声明:本书为无限小说网(555x.org)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重生五十年代   作者:朝露晨曦   文案:   黄晴的一生,简直就是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和餐具。可能是因为太惨了,哪位大神看不过去。把有着百合倾向的女汉子派来拯救她。   且看女汉子怎么把自己培养成媳妇崇拜敬仰的新好男人。 第1章 穿书   初冬的北方,萧瑟的田野铺着微霜。风吹着树上的枯枝哗哗作响。晨曦微明,一个裹着小脚的妇人推门而出。她穿着件洗的泛白的蓝布偏襟袄,棉袄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打着补丁。   她缩缩脖子,把手放到嘴边“呵呵”的吹气取暖。颠着小脚慢悠悠的走到后院把鸡窝里的鸡放出来。   等绕回来到大儿子窗下时,女人拍拍裤子上的灰,斜了一眼糊着报纸的窗户,嘴里开骂:“当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姐呢!每天睡到日上三杆。都等老娘侍候你们呢。满屯子里找找,看哪家媳妇比婆婆起的还晚”   屋子里,一个年轻女人在婆婆出门后已经来到外间的厨房开始生火,同样的破棉袄,她的补丁一点也不比婆婆少。   婆婆骂完了老大媳妇,推门回到屋里。瞅着默不作声蹲着烧火的老二媳妇:“不下蛋的母鸡,留着都是白费粮食。我老王家做什么孽了?娶的媳妇不是懒鬼就是废物。”   这骂人的婆婆姓刘,叫刘甘草。嫁到老王家三十多年了。如今熬死了婆婆自己当家做主,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每日里打鸡骂狗的,仿佛要把三十多年受的憋屈一股劲吐个干净。   嘴里骂骂咧咧的,一扭头和老二媳妇抬起的视线对个正着。:“咋?你还敢瞪我?嫁给我家老二五年就生了个白吃饱的丫头片子。你还有理了咋的。”刘甘草吐了口吐沫,眼神像刀子似得剜着这个她万分不满意的儿媳。   老二媳妇身上一颤,身形明显的瑟缩了下:“没,我娘你说的都对。”她叫万桂花,娘家远在几十里外。嫁过来头一年生下个女儿后再没怀孕。她自己觉的理亏,每天从早到晚的干活。婆婆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动辄就拿这事踩她。   看婆婆进了东间,她低头无奈的瞅着自己的肚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连个儿子都生不了。活着还有什么用?   西间里,南炕山躺着的男人在每日的例行一骂中睁开了眼。嘴里无奈的叹着气。感受到身下那代表雄性的一柱擎天,她伸手掩耳盗铃似得捂住眼睛。   不就是发了篇长评,认为作者在这本年代文中写的极品太多了吗。怎么就把她弄到书里来了?   她一八零后生生的变成三零后也罢了,可怎么把性别也搞错了。她虽然够独立够自主,喜欢美女比帅哥更甚,三十多了都没要结婚的迹象。可这不代表她想要□□里那二两肉啊!   一九五七年,书中的王家老三王宏喜。也就是现在的她。马上要娶媳妇了。这时间点也太他妈寸了。   王宏喜今年二十有二,哪怕早上那么两年,他也能当兵去躲开这剧情。可如今在这将要成家的节骨眼上,她要是想退婚,不知会不会被打死。   书里的王宏喜是个万事不管的妈宝男,她媳妇嫁过来后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头一个女儿在□□中饿死了,她媳妇在特殊年代偷玉米棒子,被队上发现后,罚她春寒料峭的去挖树坑,结果一头栽倒再没起来。两个儿子再他续娶了郝冬梅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后,被磋磨的不成样子。大的一身伤病,英年早逝。小的被哄骗着,去给他那个嫁到城里鼻孔朝天的姐姐家儿子顶罪。一颗子弹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她没看完书就怒发评论,她也是农村出身。可农村人就这么极品吗?还聚集到了一家?这不是变着法的埋汰农村吗。   要知道发个负评就把她丢这儿来,打死她她都不吭声了。埋汰就埋汰吧!读者不就看个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今这极品的一家人都成了她的家人,来了三日每天都在老太太的骂声中醒来,她算是服了。也许几十年后的人素质高了,反正她从小到大没见过如此极品的货色。   从温暖的被窝钻出来,王宏喜飞快的套上那身旧棉衣。再嫌弃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这可是北方的初冬,室外一夜能冻死人的天气。   起来把被子叠好放到炕梢的柜子上,扫地,擦灰把屋子打扫一遍后,才从缸里舀了半瓢凉水洗脸。   冰凉刺骨的温度冻的她直哆嗦。没办法,老太太为了省柴火,一口锅除了热猪食是不让烧火的。家里的另一口锅如今正在熬着一家人的早饭,金黄的玉米碴子在锅中翻滚,室内雾气蒸腾。   还有一个灶空空如也,锅不知去了哪儿。黑咕隆咚的像个无底洞。   老二王宏有和父母住在东外间,两口子带着女儿睡在北炕上,晚上拉个破帘子稍微遮挡一下。   刚才母亲骂自己媳妇他也听见了。没儿子,两口子都理亏的很。老太太不管骂什么俩人都低头受着,他从东间出来,挑起放在外间的水桶,一声不吭的挑水去了。   老大王宏春带着他那个馋吃懒做的媳妇住在东里间。他媳妇叫秦小凤,进门八年生了两个儿子,自觉对老王家有功,平日里只要不上工,都是尽可能的偷懒。被婆婆骂起来,此时又躺到老二家炕上赖着。   “地里活都干完了,又不用上工。每天催命一样的把人吵醒哈!”秦小凤嘟嘟囔囔的打个哈气,把俩儿子放到炕上自己玩。   她婆婆刘甘草坐在南炕上,拍着自己不到五岁的老来女哄着。看到大媳妇那懒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开口骂又怕把小闺女吵醒,阴沉着一张脸,眼刀子一个个的朝着老大媳妇射击。   秦小凤皮厚的很,对婆婆的不满置若罔闻。躺在炕头闭着眼睛,想再睡个回笼觉。   等老二媳妇摆好早饭,她才一骨碌爬起来坐到婆婆旁边等着开饭。“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老太太舀了一碗稀饭放到一家之主王福全面前,瞪了秦小凤一眼:“你是猪啊,就知道吃。去叫老三回来。”   秦小凤看着婆婆分饭的手,满不在乎的扭头冲着窗户喊道:“老三,吃饭了。”   王宏喜听见大嫂喊他,丢下扫把进屋。在水盆里洗干净手,进屋坐到便宜老爹身边。   男人都在炕上,女人在地上支着一张八仙桌。等老太太分配好饭菜,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开吃。一时间屋里只剩“呼噜,呼噜,吸溜,吸溜”的声音。   早饭及其的简单,除了大碴子粥,每人一个玉米面的窝头。桌子中间放了一小碟的咸菜。   三天了,王宏喜还是有些不习惯这堪比公猪进食的动静。嘴角微微的抽动两下,她端起碗往后撤撤,免得别人把口水溅到她碗里。   老大家的大儿子叫王军,今年七岁,三两口吃完自己的小窝头,把空了的小碗放下,双眸眼巴巴的看着王宏喜手里的窝头。   他看三叔看了他一眼,赶紧咧着嘴冲他讨好的笑笑。口水顺着放在嘴里的手指头流了出来。一通大鼻涕被他“哼哧”一声又吸了回去。   王宏喜端着碗拿着窝头转身就走。这孩子太埋汰了,再待下去她要吐了。她怀疑熊孩子是故意的,埋汰的她吃不进去,就都是熊孩子的了。前两天就不该惯他这毛病的。   炕上的王军看着三叔护食狗狗一样的跑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嘴张的能塞进鸭蛋。   不对啊!不是应该把粥给他们几个孩子分了,再把窝头掰给他一块儿?这哪里出问题了?   屋里其他人也都心中疑惑,这老三是中邪了还是咋地?这两天实在是反常。老太太看在三儿子抱着饭碗夺路而逃,想想老三这两天的变化,推了一把正吃饭的老大:“吃,就知道吃。”   老大冤枉死了,这又咋惹着他妈了?两口飞快的吃完自己的饭:“妈,咋的了?”   老太太看着老三离去的方向:“你兄弟这两天咋回事?跟变了个人似的。”   老大老二互相看了一眼,冲着他妈猛点头。王军小屁孩也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对啊!三叔刚才没把窝头给我们。”   小屁孩对王宏喜没分他窝头的事情怨念极深。人显然是不能惯的,这才两天,小屁孩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三叔的窝头该分给他们。   在孙子和儿子之间,老太太显然还是想着儿子的。眼神凌厉的剜了王军一眼:“跟你娘一样,饿死鬼投胎的。你三叔欠你的了咋的?”   王军吓得躲到自己老子身后,怕他奶拿笤帚疙瘩打他。老大护着自己的孩子,冲他妈讨好的笑笑:“妈,你跟个孩子计较啥。”   老大媳妇也护着自己孩子,赶快岔开话题:“老三这两天是不对啊!连着两天都没怎么吃饭。昨天更是把自己屋里从里到外打扫了个遍。连被单都拆下来洗了。”她说着往前凑凑压低声音:“好像变了个人,你们说,不会是被胡大仙附体了吧?”   老大没等她说完,就尾巴着火似得跳下炕。一把捂住女人的嘴:“你想死啊?这是能胡说的吗。前两年破四旧,刘大仙被斗成了啥样子,你忘了?”   屋里众人也想了,如今可不是先前了。这迷信的说出可不敢轻易的出口。王老头难得的开了金口,敲了敲他的烟袋锅子:“都不许胡说。老三就是要娶媳妇了,一时兴奋过头了。”   众人赶快点头附和。放下老三的异常不提,飞快的转换话题,说起队上的事情。   王宏喜在门外,把众人的话听的真切。暗道:大意了。在古代人们会把行为异常的人用大火烧死,以防鬼怪作祟。如今的社会虽不让讲封建迷信,可难保把他送到实验室分尸切片做实验。以后要小心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以后就是王宏喜了。   吃完饭。男人们听到敲钟声都慢悠悠的去队里上工。如今已是初冬,地里几乎没什么活,女人都在家里歇着,男人这几天在把沤好的肥往地里运。   王宏喜上辈子也见父母处理过农家肥。可自己亲身经历还是极端不适应。前两天都无意外的吐了个稀里哗啦。她摸摸兜里昨天她缝好的口罩,使足力气才压住带上它的欲望。千万别再特立独行了,得合群。 第2章 退婚   干到下午大约两点,男人下工回家。多半天的功夫只给记半天的工分。路上,一个矮瘦的男人在后面叫王宏喜:“喜子,等等我啊!跑那么快干嘛。你媳妇还没取回来呢。”   王宏喜记得他叫李发全,是原身的发小。被取笑了也没生气,略带无奈的回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是那见色忘义的人吗。我是冷的慌。”   李发全嘿嘿的笑的一脸猥琐:“冷啊?等抱着媳妇你就不冷了。”说着拿胳膊肘子拐他一下“你那媳妇可是咱公社的大美人,要不是让那谁给耽误了,能便宜了你小子。”   在现代什么浑话没听过,他这倒不会让王宏喜不自在。肩膀一抖,拽下他的胳膊:“说的那么好,你怎么不赶快回家搂媳妇去。你小子也是新婚燕尔吧。”   “啥尔?”李发全没听懂,挠挠头紧跟着王宏喜:“我说你小子这两天怎么老说我听不懂的话?”   王宏喜暗道坏了,刚说要融入环境的,怎么老是在状态外。赶快开口补救:“恭喜你刚娶了新媳妇,我是羡慕呢。”   一说到新媳妇,李发全又嗨嗨的笑:“别羡慕我,你后天不也娶媳妇吗。”   王宏喜这才知道娶妻的具体日期。只剩一天,时间太紧迫了。难道真没办法取消这场婚礼吗?她一时无法适应身份的转换,娶了人家姑娘不是害了人家吗?   李发全看她提到娶媳妇,脸上没一丝喜色。反倒是眉头深皱,苦恼的很:“咋了?你这是啥表情?难道你不想要黄晴姐?”   他媳妇是黄晴的表妹,叫薛秀梅。两人关系非常要好。看自己兄弟的样子,他心里有些担忧:“你可别不知好歹啊。黄晴姐是多好的姑娘,除了比你大几岁,再挑不出别的毛病。论模样,论能干,那都是顶顶好的。”   说完看王宏喜还是没吱声,他都有些急了,怕好哥们钻牛角尖:“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了。你别听那些人瞎说,黄晴是被罗兴旺那孙子骗了,说是等什么工作转正了再结婚,可那孙子工作是转正了,一转眼就把黄晴给甩了。他就不是个男人。黄晴家教严,又没跟他怎么样。你介意什么啊?”   王宏喜知道他媳妇跟黄晴的关系,他这些话肯定是听他媳妇讲的。看好哥们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他苦笑一声,该怎么说啊?这事儿闹的。   “我没听谁说什么,谢你关心啊!咱们改天再唠。”王宏喜拍拍他肩膀,抬腿飞快的回了家。   李发全的家跟他家不是一个方向,看着哥们火烧屁股一样走了。嘴里嘟囔一句“也不知中什么邪了,前段时间不还挺高兴的吗。”   王宏喜回到家里,先打水洗漱。等吃完饭,他坐在炕头看着便宜爹娘,心里想着措辞,该怎么才能说服他们退婚。   老太太看她欲言又止的,眼风扫了她一下:“想说什么就说,就烦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跟你爹似得,三棍子不出一个屁来。”   无故躺枪的王老汉跟没听到似得,依旧坐在炕沿抽烟。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王宏喜咬咬牙,听天由命的开口:“我想退婚。”   老太太纳鞋底的针一下子戳到了手指头,疼的她“唉吆”一声叫唤。把手里的鞋底扔到炕上,用嘴去吸流血的手指。   王宏喜有些抱歉,赶快凑上去看:“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给我看看看”   老太太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王宏喜看着老太太要吃人般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咬咬牙又说了一遍:“我想退婚。”   这回老太太不留情了,手下丝毫不犹豫,左右瞅瞅,拿起刚才扔掉的鞋底,一下接一下的拍到他肩膀上:“你还真敢说啊!老娘我省吃俭用的给你们几个讨债鬼娶媳妇,你居然这节骨眼给我出岔子。你知不知道,现在退婚女方家可是不退咱彩礼的。那五十块钱,六十斤玉米老娘我攒了多久。你现在给我出幺蛾子,老娘我打不死你。”   王宏喜让老太太给打蒙了,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后才想起来躲。前世她上面有个姐姐,父母从来没对他们动过手。这突如其来的一通教训,让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再不是那个家里最小的,可以随心所欲过日子的孩子了。   他跳到炕下,站到她妈够不着的地方揉着疼痛的肩膀。记忆里的便宜妈是经常动手的。:“你别打人啊。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吗。”   老太太气的扔了鞋底,啐了他一口:“商量个屁。后天就娶亲了,你现在说要退婚。你早干嘛去了?”   我早不是没来吗。不然还能怎么被动。这话她不敢说,站在地上想着措辞。要怎么说才能让他妈同意,还不挨揍。   老太太不等她开口,嘴里又骂她:“当初是你自己点头的,不嫌那闺女比你大,还退过亲。如今才后悔,晚了。”   王宏喜下意识的辩解:“我不是嫌人家姑娘退过亲。我就是”舌头被猫叼跑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情合理的理由来。   老太太看仇人一样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既然不嫌,你这又是作的哪出?”   “我我”我了半天,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光棍一般的死扛:“反正我就是要退亲。”   老太太看她梗着脖子,刚压下的火蹭的一下又冒出来。嫌鞋底不称手,跳到炕下拿起箱子上的笤帚就打:“让你给我犯浑,老娘我打死你。看你还浑不浑了。”   王宏喜当然不可能站着挨打,她猴子一样呲溜一下跑回了自己住的西间。“咣当”一下闭上门,拿后背抵着门板:“你打死我我也要退婚,反正后天的婚事我是肯定不去的。”   老太太气的脸涨得通红,使劲的推着门板“你给我开开,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   老太太扭头看到老大一家,俩儿子搓着手不知所措,大儿媳抱着小孙子看戏一样的,脸上满是兴奋。   “看什么,都是死人啊?让你兄弟这么气我,你俩就这么看着。给我把门撞开。老娘今天打不死他。”   老大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的跟他妈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撞门。”   老二比较憨厚,开口劝道:“妈,老三可能一时钻了死胡同,咱劝劝就好了。你别生那么大气。”   老太太此时被王宏喜气疯了,哪儿听得了劝。闻言敲了老二一笤帚:“你还敢向着他,你也不是好东西,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孝顺。”   老二老实的站在那让他妈出气。老大媳妇在后面撇撇嘴,嘴里小声的嘟囔:“知道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老三如今不娶不是该正合你意,你发什么火呢。”   折腾了半天,用来做隔断的土墙都被推的有些摇晃,老三的房门也没推开。老太太只好偃旗息鼓。气哼哼的回了东外间“有能耐你以后都别出门。”   晚饭在低气压的气氛下,谁都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唏哩呼噜的吃完做鸟兽散。   一直到晚饭后,王宏喜都不曾走出房门。老太太无可奈何,铺被子时迁怒一般的拍了四儿子一巴掌。嘴里骂着“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货”   老四王宏秋才十三,心里冤枉的很。又不敢触霉头。悄没声息的钻进被窝。摸着被他妈打疼的胳膊,心里嘀咕:三哥莫非真中邪了?他以前可是最听话的,今儿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敢跟老太太反着来。   老太太气的睡不着。推推身边的老头:“哎,老头子。你说这老三是怎么了?莫非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头嫌被打扰,拽拽身上的被子翻个身:“别瞎说了。不怕拉你去□□啊!”   老太太被噎了个仰倒,气哼哼的:“那你说老三这事咋办?”家里的事儿从来不上心,好似都跟你无关似的。   “爱咋地咋地。”老汉用被子蒙住头,表示了不管。   老太太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跟这么个老头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家里家外的都得操心。   深呼吸了几次,老太太重重的躺到炕上,嘴里吐出一口浊气,眼睛直溜溜的看着熏黑的房顶,想着老三的事情该怎么解决。   隔着个厨房的老三那边,王宏喜躺在炕上,摸着干瘪的肚皮。每天都是玉米粥,早午还有个窝头。自出生就没受过这份罪,作者我错了,你快把我弄回去。我以后再也不发负评了。   要是像那些穿越者一样,也给我个空间就好了。也不要多逆天,能种田就行。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脑子一痛。脑海中出现了种田空间的页面。她原先的三十多级的金土地没了,空间只有初级,地也只有一块。   积分显示为零,幸好还有送的初级种子。她点了下播种。初级的小麦种子就被种到地里。很快露出了一片绿色的苗头。   嗨,还真能玩啊?不知道成熟了能不能拿出来?她喜悦只余又点开牧场,里面空荡荡的,系统赠送的鸡仔在背包里,可惜她如今没有牧草没法养,看了好几眼才叹口气关闭了页面。   万事俱备,只待成熟,若是真能如小说中一样,能拿到现实中使用,那可就是太好了。   发现外挂的王宏喜暂时忘记了婚事,兴奋的等着她的麦苗成熟。以后应该不用挨饿了。   八小时后,系统中的小麦成熟。黄灿灿的一片十分喜人。王宏喜点了收割,随后仓库里就显示有了一千多斤的小麦。   一个念头闪过,炕上多了一堆麦粒。“哈哈哈”她高兴的笑出了声,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外挂简直不能更牛了。   “妈,你听。三弟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你他娘的才失心疯,不下蛋的鸡就会胡咧咧。”老太太听着西屋传来的笑声,说实话也有些发憷。骂完老二媳妇,她偷偷的拿了黄表纸去后院的仓房拜黄大仙。可别真的疯了,这可是家里的壮劳力呢。   门外传来的对话声让王宏喜从狂喜中冷静下来。把炕上的麦粒又收回仓库。可惜没有磨盘,也没有工厂。这麦粒可怎么变成面粉啊? 第3章 回心   老太太拜完黄大仙,蹑手蹑脚的走到西屋门口听动静。老半天了,王宏喜也没出来。老太太叹口气,颠着小脚又回了东屋。   没法把麦粒变成食物,王宏喜毫不犹豫的把仓库里的麦子全部卖给了系统。空间的地上被种他上了牧草,他计划着养鸡,然后就有鸡蛋吃了。然后养羊,就有羊肉。啊!真是想想就流口水。幸福生活马上就要到来。   吃早饭时,老二敲门把王宏喜叫了出来。一家人坐到桌前,几个孩子敏感的感到家里的低气压,一个个都乖乖的吃完饭,放下碗筷走了。   老太太让两个媳妇收拾,把王宏喜叫住:“老三先别走,我有话说。”   王宏喜看了一眼老大的背影,扭头回来站在炕边:“您说吧!”   老太太看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手里的烟袋差点敲到他头上:“你这是干啥?给我坐下,我还能吃了你?”   王宏喜磨磨蹭蹭的坐到炕沿上:“有话您就说。”   “家里实在是没多余的票,你明天就要结婚了,也没给你做新衣裳。你啊,今天别上工了,等会去李发全那儿借他的衣裳明天用用。”说着用手拍了下她棉衣上的补丁“总不好大喜的日子穿着补丁衣裳,让亲家挑理。”   王宏喜在屋里也想明白了,想要家里同意她退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事只有先暂后奏,她自己去女方家把婚事退了,到时候老太太顶多打他一顿。反正事情成了定局无法更改,他如今皮糙肉厚的,挨顿打也没什么。   没想到老太太还挺精明,没直接问他昨晚的事情。而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她。他当下顺水推舟,轻轻点点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发全那儿借衣裳。”   老太太看他同意了,心里暗自念叨:黄大仙真灵,老三啊,昨儿可能真是一时鬼迷心窍。   “行,你快去。”老太太一时高兴,也不心疼今天的工分了。   王宏喜出了门,沿着记忆朝女方家所在的大队疾行。   李发全上工时没看到王宏喜,找个机会问王家老二:“二哥,喜子呢?咋没来上工?”   老二是老实人,不知后续发展。只好实话实说:“不知道啊!也许我妈让他干别的事了。”   李发全点点头表示明白,毕竟明天要当新郎官了。今天也该收拾一下。他想着昨天王宏喜的话,担心他还没想通。开口试探王家二哥:“二哥,喜子昨天回家没说什么吧?”   王二哥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的问:“说什么?”   李发全嗨嗨笑了两声:“没什么。他昨儿有点钻牛角尖,说不想结婚了,我这不是怕他犯傻吗。他没事就好。黄晴可真是好姑娘,等结婚了他就明白了。”   王家二哥一听退婚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他回家倒是说了,不过我妈没同意。”原来老三是早有打算啊。   “啊?他还真说了?”还以为只是一时犯浑呢。这喜子这两天到底是中啥邪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担着担子朝地里走,到地头倒下箩筐里的农家肥。李发全一抬头正好看见赶路的王宏喜。   他扬声喊道:“哎,喜子。你这是干嘛去?”   王宏喜心里装着事,只顾闷头走压根没听见有人喊他。   李发全看他直直的朝着第六生产大队的方向。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这犟驴不会是要去黄家退婚吧?   他急忙扔下箩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田埂去追。   “喜子,你等等我。”   王宏喜听见身后的喊声,扭头看见他气喘吁吁地跑来:“等等我,你你走那么快干嘛?”   王宏喜此时不想听任何劝告的话,叹了口气扭头继续走。   李发全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大喘气。没等到回答,王宏喜又走了。他气的紧走两步拽住他胳膊:“我说,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不理我?”   王宏喜被他拽住不得脱身,无奈的抬头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要干嘛?”   李发全也言归正传:“你要去哪儿?”   “黄家,退婚。”就不信了,我自己的事儿我还做不了主了。   “啥?你还真是”感情我昨天是白劝了。看王宏喜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李发全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梅子她表姐今年二十五了,已经被罗兴旺那混蛋害了一回。上次要不是正好梅子发现不对,一路跟着拽住了她,都差点跳河。你这要是再来一回,那真是把人往死里逼了。”   说着他拍拍王宏喜的肩膀:“哥们,不是我向着亲戚,你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不愿意咋不早说?如今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是干嘛呢?再说,这事儿谁骗你了,当初可是把情况都说明的,你点了头这亲事才定下来的。”   王宏喜这才深刻的意识到如今是五十年代。名声那是顶顶重要的。如今事情进行到这寸劲儿上,他算是骑虎难下了。要真弄出人命来,他这辈子都难安心。   难道真要在这里娶个媳妇,跟个女人过日子?他心理上能适应吗?   李发全看他表情苦恼,倒不像刚才那一根筋的样子了。赶紧趁热打铁:“你就别钻牛角尖了,娶媳妇为啥?还不是过日子吗。梅子她表姐绝对是过日子的好手,你以后就明白了,说不定想起今天的自己来,还会好笑呢。”   他拽着王宏喜往回走,一路上不停的说着黄晴的好话。就怕他这兄弟哪根筋不对又抽风。   拿着李发全借他的新衣裳,王宏喜一路呆滞的回了家。看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原本就有百合倾向,试着做个男人应该也可以的吧?   翌日一早。王宏喜偷悄的到后院把自己的鸡蛋煮熟。他也不嫌烫,狼吞虎咽的把五个鸡蛋一口气全吃进肚子。幸好她给自己准备了一碗水,不然非噎死不可。   吃完了,把剩下的鸡蛋放到空间。摸摸肚子感叹:“从没觉得白水煮鸡蛋会这么好吃!”   把煮鸡蛋的脸盆洗净,又把烧过的灰倒入门前的水沟。毁尸灭迹后才做贼一样回到自己房间。   吃完早饭,道贺的亲朋陆续来到。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以往那些祭祖,宴客之类的老规矩都被废弃搁置。王宏喜换上昨天借来的衣服,坐上李发全从生产队借的马车前往黄家接亲。   路上李发全看他面色如常,没再提昨天的话题。一群队里的年轻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几个娶了媳妇的说着荤话调侃王宏喜这个新郎官。王宏喜在现代什么没听过,他又刻意的把自己往男人的心态上调。根本无惧他们调侃,和他们打着哈哈,很快就到了新娘子家中。   女方这边也一样,特殊年代一切从简。不过看着桌子上满满一大盘的瓜子和糖,王宏喜还是感觉出了女方对新娘子的重视。喜糖还都是带着糖纸的高级货。他家里老太太可是只摆着自己家的葵花籽,喜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喝了口热水,新娘子被人搀扶出来。大约一米六的身高,被特意掐腰的红棉袄勾勒出美丽的曲线。头上顶着红盖头。   来迎亲只赶着一辆车,等回的时候才知道女方家的嫁妆就把车堆满了。崭新的四铺四盖,还有两个大包袱,外加两口箱子。本来嫁妆是要摆在外面给别看的,如今没办法只好把被子和衣服全放到了箱子里,这才勉强放下。   王宏喜把来时抱在怀里的被子给新娘子垫到车上,等她坐好才坐到她边上。赶车的李发全把鞭子递到他手上,笑嘻嘻的调侃:“行了,这下没我啥事了。小两口亲亲热热的坐车回吧!我们这些人啊!”他搞怪的左右看看送亲迎亲的人“都是多余的了!”   大家听他调笑的话语,也都哈哈而笑。新娘子捂着盖头,闻言把头埋的更低,王宏喜脸皮厚,微囧了一下后就坦然的任人取笑。   手中的鞭子一甩,马车“吱呀,吱呀”的上路了。他扭头看着后面的人:“劳烦大伙了,我先走一步。”   李发全看他态度坦然,而且比以往木讷的样子更让人觉得亲切。笑着帮忙招呼送亲的人一起赶路。   两个大队离得不算太远,在中午之前新娘子进门了。如今鞭炮难买,伴随新人的只有亲友的恭贺声。   对着墙上的主席相鞠躬,又给在坐的亲友鞠躬。婚礼就算是完成了。新娘子被送到了王宏喜住的西间。   大伙都起哄:“快,掀了盖头看看新娘子长啥模样。”一个距离较远的亲戚,没见过新娘子,更是着急的冲王宏喜嚷嚷。   王宏喜心情有些微妙,心中悲喜难辨。他把人明媒正娶的带到自己的世界,却对对方的人品性情一无所知。他不知自己能否担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做到爱她,敬她。无论贫穷疾病,富贵生死都不离不弃。   心中虽有千言,面色丝毫不显。他满面含笑的伸手把盖头揭开。让这个若无意外,此后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露出庐山真面貌。   随着盖头的挑落。一张芙蓉粉面映入眼帘。不同于一般庄稼人的细白肌肤,应该特意打理过,光滑的脸蛋一根汗毛都没有。眉毛弯弯如月牙,琼鼻挺翘,嫣红娇艳的唇瓣被洁白的贝齿咬着,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悄悄的打量他。   记忆显示,他们之前在介绍时是见过一面的。原来的王宏喜对她什么感觉,如今换了芯子的王宏喜是一无所知。记忆里只有个模糊的影子。   一帮结了婚的男女肆意的逗着新娘子,让那张本就染霞的俏脸变得更加鲜艳。   王宏喜看大家闹的差不多了,笑嘻嘻的把人全请出了屋子。毫不犹豫的关门落锁。   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在外敲着门闹腾:“王宏喜,喜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就是,跟谁没娶过媳妇似得。”   王宏喜不愿与一帮糙汉子掰扯,等他们不甘不愿的离开后,才开门出来。 第4章 成婚   中午时分,关系远的吃颗喜糖也就都散了,只招待送亲的人吃了饭。再由王家二哥驾着车把人送回。   王宏喜出来后,二嫂已经在洗碗收拾。看她出来赶快说:“饭菜都给你们留在锅里,我给你拿。”   王宏喜快人一步,“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二嫂也没与他推让,蹲在地上继续收拾。   王宏喜听着东屋里便宜母亲与姐姐的说话声,心道:作者还真没说错,她这个便宜姐姐真是抠门到家了,弟弟结婚居然只拿着几个红薯就上门了。   她那便宜老娘乐呵呵的,居然单独的给她们两口子蒸了白面馒头。要知道此时的北方还没有大面积的播种水稻,大米是别想了,这白面可是精贵吃食,逢年过节都不一定吃得到。   王宏喜看着锅里的高粱米饭,他抬头看看屋顶,真想进去把馒头装到自己碗里,可他知道,他要真这么做了,老太太绝对跟他没完。算了,今天可是新娘子进门头一天,别弄得她在家里没法做人。   他老老实实的端着剩下的高粱米饭和烩菜进了西屋。黄晴已经用她先前打的水洗了手脸,炕桌也端端正正的摆在炕中央。   “折腾一天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王宏喜把饭菜摆好,招呼她。   黄晴还有些害羞,轻轻点点头,脸红红的坐到对面。   两个人沉默的各自吃着饭,王宏喜把一个剥好皮的鸡蛋放到她碗里:“拢共没几片肉,都让人吃光了。只好委屈你吃鸡蛋了。”   黄晴看着碗里白嫩嫩圆滚滚的鸡蛋,心里一喜。不过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好东西都要紧着男人吃。   她赶快把鸡蛋夹回给了自己丈夫:“还还是你吃吧。”   王宏喜看着又回来的鸡蛋,抬头看着新娘子。满脸的问询。   黄晴以为他不高兴了,赶快开口解释:“我我啥都没干,还是你吃了补补身子。”   王宏喜看她紧张的手里的筷子都快要握断了,低着头不敢看他。暗骂自己:你那么严肃干嘛。你以后就是人家的男人了,是她的依靠,该给她遮风挡雨的。人家姑娘刚到新环境,你不帮着缓和气氛,反倒是在这里增加她的紧张了。   他赶快扯扯嘴角,从兜里又拿出个鸡蛋剥了放到她碗里:“那就一人一个。”看她有些犹豫,又含笑道:“快吃,要是让我妈看见了,那都能打死我。赶快帮我消灭证据啊。”   黄晴本来十分紧张,听了他的话下意识的照着去做。直到王宏喜端着碗筷出去,她心里还沉浸在男人帮她偷鸡蛋的事情中。   怎么办?怎么办?哪家的鸡蛋都是有数的,若是让发现了,他会不会挨骂。不对,他刚说了,他妈要是知道那是会打人的。现在该怎么办啊?老天保佑婆婆不会发现。   万一真的被发现,就说是自己吃的。大不了被婆婆打几下。反正反正他也是给我吃才偷拿家里的鸡蛋的。   黄晴以前在家里也干过这种事,此时收受双方换了个个。当时她满腔的爱意,偏心,维护在后来皆被辜负。   她笑着摇摇头,好似要把那个她曾经满心恋慕的男人彻底摇出脑海。想起刚才的鸡蛋,她不由自主的翘起嘴角,心里的的苦涩都淡了很多。   冬日里天短,等收拾好,天也暗了下来。暮色四合,王宏喜送完借的碗筷回来,正好看到黄晴推门而出。   “你去哪?”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   黄晴感到自己完全笼罩在他的身影里,身高的差距让人有很大的压迫感。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脑袋。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我要上厕所。”   声音低的像是蚊子哼哼。王宏喜要不是等着她回答,脑袋都要凑到她嘴边了,估计都听不到她说什么。   不就上个厕所,至于吗?半天都不说。   “在后院,我带你去。”说完,他率先走在前面引路。   黄晴想说不用了,看着他的背影又把话咽了回去。摸摸自己烫的发红的脸颊,她咬咬嘴唇悄悄的笑了。   王家大嫂也出门上厕所,正好撞上他俩一起从后院出来,挑挑嘴角开口:“吆,这才新婚头一天就出双入对的啊!老三,不是我这个嫂子说,你们这作风可不好啊。”   王宏喜来这里不到一星期,要说最讨厌的,那非这个大嫂不可,又懒又馋不说,那张嘴简直就没个把门的,满嘴胡吣张口就来。长舌妇的典型。就是因为有他们,才会有那么多千夫所指无疾而死的事情发生。若是真有拔舌地狱就好了。   王宏喜把自己媳妇挡在身后:“怎么,你羡慕啊!”说着冷笑一声:“可惜啊”   她话未说完绕过某人,拉着她媳妇进屋了。   秦小凤被他那意味深长的笑给弄的蒙了。她气哼哼的扭头看着黄晴的背影,视线又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凭什么啊?都是女人,都是老王家的媳妇,你怎么就有那么多嫁妆,身上还穿着新衣裳,刚刚进门就有人护着。   “老三,你啥意思?”   她不甘愿的跟在后面,想要再刺新媳妇两句。王宏喜却根本没给她这机会,拉着媳妇就进了自己的西屋。   黄晴第一次被男人护着,心里暖暖的。母亲一再的说女孩子结婚了要懂事,要忍让,和睦妯娌,孝顺公婆,侍候丈夫。   以前跟罗兴旺处对象的时候,也都是她让着他的,几次过年时候的接触,也都是她体贴讨好他。没想到她如今的丈夫,听说沉默木讷的男人会如此细心体贴,保护她。   心里的热度一直蔓延到脸上,红红的脸蛋好似比擦的胭脂更加艳丽。她用冰凉的手抚摸脸颊给它降温。幸好天黑看不见,若不然都要羞死了。   秦小凤恨恨的盯着在她面前关上的门,那凶狠的目光仿若催了毒液。她伸手想拍门叫老三出来,还没举起手,身后烧水的万桂华拽拽她衣袖:“大嫂,你干嘛呢?刚才好像听到你和老三在院里说话?怎么了?他惹着你了?”   万桂华没生出儿子来,性子变得越发懦弱。本来她在家里就快成透明的存在了。她刚才看到他们前后脚进来,大嫂又一副追债的模样要敲老三的门,她是好意,这才出声阻拦。毕竟小叔子新婚夜嫂子来敲门,好说它不好听啊。   秦小凤也冷静下来了,她此时敲门确实不合适。她重重的喘了口气,扭头瞪了万桂花一眼,扭身回了东里间。   东外间的老太太跟闺女坐在炕头唠嗑,听到她匡唐的摔门声。微微的惊了一下,“这是咋了?”   老太太的大闺女叫王娇莲,几年前嫁到了县里,男人在县医院的收费处收费。她自觉成了城里人,在娘家面前高人一等。   实际上啊,她在城里没户口,没工作。要不是老太太偏心帮她,估计她吃高价粮要不了多久就饿死了。   她生了一男一女,大的叫陈涛,小闺女叫陈慧。今天老太太把好吃的几乎都给这一家三口了。在饭桌上不顾送亲的宾客,一个劲的给她们夹肉。要不是黄晴的娘家人,觉得黄晴大龄剩女又被退过婚,自家理亏不敢挑理,今天这婚事还不知怎么样呢。   王娇莲斜了一眼东里间的门口,嫌弃的撇撇嘴:“吃错药了吧,简直神经。”这是她跟她男人同事新学的骂人的话。虽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使用它们。好似这样她就真的高人一等似得。   老太太当着闺女的面不好发火,没理秦小凤,转身笑眯眯的继续跟闺女唠嗑。   “莲莲啊!你真见过小汽车啊?”老太太一辈子裹着小脚,最远去过镇上赶集。对闺女描述的景象那是崇拜万分。   王娇莲仰着她高傲的头颅,眼睛都要朝着天了:“那当然,县长去医院,车就停在门口,我还摸了摸呢。”   陈涛陈慧看她妈的样子也是与有荣焉,和他妈一样的仰着小脑袋。不时的插一句城里的新鲜事,把坐在旁边的王宏秋和他妹子王娇娇羡慕的啊!恨不能明天跟着大姐一起去县里,也做一回城里人。   王宏喜出来打水洗漱,听着东外间的对话,不屑的冷哼:还以为你坐过呢,摸一下也至于在这炫耀? 第5章 转意   黄晴手足无措的在后面看他从锅里舀水,没等他盖上锅盖就一把端过水盆走了。嘴里小声的嘟囔一句:“还是我来吧。”   王宏喜看着面前的两手空空,摇摇头失笑的跟在后面。   两个人只有一个洗脚的盆,这还是今天黄晴的嫁妆,两个搪瓷盆正好一个洗脸,一个洗脚。原来王家都是大伙合伙用的。   黄晴等他坐到炕沿,把盆放到地上就去脱他的鞋。王宏喜慌忙躲开:“别,别,你先洗。”   黄晴抬头看他:“当然得先给你洗,你是一家之主啊!”   幸福来的太快,王宏喜都笑出声儿了。在现代,她大学毕业后就自己养活自己,自己买房,自己买车。父母那里也是她管的多。可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老妈嫌她剩在家里,看见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一家之主”嗯。就冲你这态度,我一定好好努力,做你的大树,让你依靠。   王宏喜感动之余也没坦然的当大爷让人侍候,两人互相退让下,王宏喜拽着黄晴坐下,两人脱了鞋一起洗。   大大的脚丫挨着自己的小脚丫,黄晴觉得刚退下的热度又袭来了。这人怎么这样?就算是两口子也太   黄晴感受着男人用大脚丫搓她白嫩嫩的脚丫子,心慌意乱的始终没敢低头看。炕桌上点着煤油灯发出昏黄的暗光,两人的影子被投射到墙壁。紧紧挨着如交颈的鸳鸯。   黄晴很快的把脚从盆里伸出来,背对着他擦干。脸上的热度堪比六月的日头。王宏喜却浑然不觉自己撩妹的行为,边搓着自己的大脚,边心情颇好的哼起歌来。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这原身的嗓音还是不错的,低沉如大提琴。在这暗夜里如羽毛般划过心弦,让那个始终关注他的女人如醉酒般,有一种微醺的轻盈。   洗干净脚,王宏喜出去倒水。黄晴听着那低沉的声音渐渐远去又慢慢清晰。她铺好被褥坐在炕沿边,看着被面上的牡丹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宏喜进门后反手关上门板,看着坐在炕头的新媳妇,还有那崭新的大红被子。心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深蓝色的褂子,在心里又提醒自己:你是男人,别他娘的扭捏。   “天不早了,睡吧!”她故作镇定的说完,自己先上炕吹了灯,脱衣钻进被窝。   黄晴低低的嗯了一声,在暗夜的掩护下,也脱掉身上的衣服。   如今这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布料及其紧张。大部分人都是天热了就拽了棉花当单衣,冷了再续上棉花当棉衣。内衣是不存在的,脱掉棉袄,里面几乎就是真空了。   黄晴好赖还穿着旧衣服改的背心和短裤,王宏喜在被子里光裸着上身,下身的短裤还是她前两天找了件原身的破裤子改的。上面补丁摞补丁,简直是惨不忍睹。   幸好是两床被窝,王宏喜在心里庆幸。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心里打鼓一样的忐忑。   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啊!要用这个男人的身体“那个”吗?哎!!他在心里深深的叹口气。几次准备伸手,又一回回的退缩。心里的坎始终迈不过去。   辗转反侧半夜,这副男人的身体半点反应都没有,耳畔只有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一下下的好似要蹦出胸膛。   他不敢去关注身边人的反应,逃避般的背对着她。后来,忽然想通了,一切顺其自然吧!男人和女人不同,心里这关过不去,他就是想做什么,估计也不会成功。   想明白了,也不再纠结。蒙头就睡。旁边的黄晴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紧张的心悠得落地,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   她睁开眼睛看着暗夜的漆黑,地上传来耗子“吱吱吱”的叫声。隔壁不知是谁在打呼噜,此起彼伏的隔着厨房依旧清晰。许久,远处传来了鸡叫,窗户上有了微微的亮光。   一夜未眠,黄晴是新媳妇,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开门到厨房做饭。   刘老太怕吵着她大闺女,省下了她的每日一骂。掏出钥匙从柜子里舀了两碗面粉,三个鸡蛋又放回去一个。出来交给做饭的黄晴:“粥熬好了盛出来。给你姐她们做点面片。”   这个年代粮食紧张,给上门的亲戚开小灶也无可厚非。黄晴面无异色的接过后,就开始和面做面片。她不知道这老太太心都偏到胳肢窝了,夏粮分的麦子大半都给了闺女,这仅剩的一点面粉也准备喂她闺女那张刻薄的嘴。   饭桌上,看着姐姐三口和王娇娇面前的鸡蛋面片,王宏喜是一点都不意外。几个孩子馋的直流口水,却在老太太的瞪视警告中低头吃自己的粥,最小的王大丫喝一口粥就使劲的吸一口空气中白面的香气。   老大家的王军委屈的看着自己父母,真想把老姑碗里的面片抢过来,可他知道父母不敢,他也不敢,别说是抢老姑的面了,就是他们多说几句,都会被奶奶撵出去,到时别说面片了,连碗里的粥都保不住。   ——   中午下工时,队长叫住大家宣布:“地里的活儿都干得差不多了,粪呢,今天也都运完了。从明天起大伙好好歇歇,若是要搞基建再另行通知。好了,散了。大家都回家吧。”   预料中的事,大家都没说啥。家里人口少的无可无不可,人口多的就只能盼着基建工程了,到时咋也能挣的工分,还能省些口粮。   李发全担着扁担紧走两步追上王宏喜:“兄弟,走那么快干嘛?”   王宏喜放慢脚步,一下拍掉李发全的手:“你又干嘛?”这人就不能改改这拍人的毛病吗。   “看你情绪不高啊!怎么,昨晚没尽兴?”   王宏喜有些无奈的抬头翻个白眼,这朋友太八卦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你到底什么事儿?”   李发全贱兮兮的笑笑:“还不好意思了,跟我有啥不好说的。”他自顾自的说完,看王宏喜已经抬腿走了,他赶快紧走两步跟上:“哎,我说。你这脸皮也太薄了。就关上门那点事儿,谁还不知道谁啊。”   王宏喜步伐不停,扭头看着这个发小:“是啊!多大点儿事儿,要不你先实况转播说说自己的。”   李发全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瞪着懵懂的眼眸像个傻子。“啥转播?你说啥呢?”   “没事,我先回家。”王宏喜一下意兴阑珊,脸上的笑都收了起来。以后的日子都要这么过吗?说这么低级的话题还牛头不对马嘴。   李发全在岔路口和他分道扬镳,看着他薄怒的脸没敢再吭声,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咋了?不会是跟黄晴相处的不好吧? 第6章 新媳   到院子里放下肩上的箩筐,王宏喜拍拍身上的土正准备进屋,隔着墙壁传来了大嫂那尖酸的声音。   “吆,居然烧那么多水洗衣服。你以为这是在娘家呢,这里挑水好远的,你知不知道。还有柴火,你这么浪费,院里的那点儿柴火都不够烧到过年。要是下雪了,想要我们都冻死啊!”   王宏喜一进去就看到她那张刻薄的脸,靠在东外间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把瓜子,面前的地上吐了一片瓜子皮。   “家里挑水的好像不是大嫂吧?至于柴火,好像也不是你砍。有人别他娘的狗拿耗子?”   秦小凤差点儿被瓜子皮噎着,一番惊天动地的咳嗽后,才涨红着脸颊,伸手指着王宏喜:“你,你你骂谁是狗呢?”   王宏喜冷哼一声,唇角挂着一丝冷笑:“吆,听出来了?你说我这是骂谁呢?”   秦小凤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可人家也没明着说是骂她,她这会儿总不好把这骂捡自己身上吧。   她给自己顺顺气,压下刚才那尖利的大嗓门,轻声说道:“三弟你是误会了,我也是担心弟妹刚来不懂事。”她用手指着地上的大盆“你看看,就那么几件衣裳,弟妹都洗三遍了还没完。这得浪费多少柴火烧水!”   不看还罢,看了王宏喜的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一盆洗好的衣服,除了他昨日换下的衣服要洗净还给人家外,其余的都是别人的。最上面的两间小衣服很明显是王军的。   他伸手拿起那两间小衣服递到秦小凤面前:“我要没看错,这是你儿子的吧。”   秦小凤张张嘴,目光有些躲闪。接着又理直气壮的说:“反正都要烧水的,费那老多柴火,当然得多洗几件。”   这女人的无耻又一次的刷新了王宏喜的三观,他气的把衣服扔到地上:“那倒是你洗啊!”   秦小凤指指儿子的衣裳,又哆嗦着指着王宏喜:“你,你”她忽然拍了下大腿坐到了地上:“都快来看啊!老三打人了。我这当嫂子的要被欺负死了。王洪春,你是死人啊。让你弟弟这么欺负我,我不活了。”   王宏喜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何为泼妇骂街,他今天看到现场直播了。黄晴见事情发展到这里,上前想把秦小凤扶起来。   “大嫂,你别乱说。还是先起来吧。别让人看笑话。”   秦小凤一把推了黄晴个趔趄,要不是王宏喜手快扶着,差点掉到水盆里。她摸了一把脸,反倒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要你装什么好心,你们两口子合着伙的欺负人,这日子没法过了。王洪春,你再不来,你媳妇就被人害死了。你儿子可就没娘了。”   屋里的几个女人听到动静都出来看戏,老大老二这时也推门而入。   王洪春看着坐在地上的媳妇,一头雾水,满面不解:“咋的了这是?”   秦小凤看人都到齐了,更加卖力表演“你媳妇都要被你兄弟打死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当嫂子的让小叔子两口子合着伙的欺负。”   黄晴怕大家误会,赶快开口解释:“不是的,是大嫂看我洗衣裳就把自己屋里的脏衣服都拿出来让我洗。我想着都是一家人,偶尔帮帮忙也没啥。可大嫂又是嫌我费水,又是嫌我费柴。我当家的听见了,就跟她争辩了几句。没动手,是大嫂自己坐到地上的。”   老大听了媳妇的话本来是生气要找老三算账的,可黄晴一解释,他一个大老爷们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败家娘们,净他娘的给老子丢人。   他上前想把秦小凤从地上拽起来,秦小凤看老大不向着她。一把挥开男人的手:“我让她洗衣裳咋了?她一个新进门的新媳妇,不该多干点儿活儿啊。我这是当大嫂的教她规矩。”   有一瞬间,王宏喜真想提起门口的顶门棍,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坐在地上的泼妇。可她如今是男人身份,要真跟自己嫂子动手,那无论有理没理,他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可是五十年代啊!打倒一切压迫的时代。干嘛不利用这个年代的特色呢。   王宏喜嘴角翘着,看着撒泼的女人:“给新媳妇立规矩?我看你是把我媳妇当长工使唤吧。当自己是地主家少奶奶呢,要不我们两口子跪下给你磕一个。赶明儿到公社说说,咱家这还有个漏网之鱼。”   秦小凤还没明白过来,但听到跟公社有关,也一下不知该如何应答。她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队长。听到干部总是害怕的。   老大却一下想起屯里地主家老婆被□□致死的事情。如今可是严格划分成分的时候,谁要是跟地主两个字沾上,那绝对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火烧屁股一般把秦小凤拽起来,看着老三笑道:“看三弟说的,你嫂子就是爱占点儿小便宜,咋就成地主婆了?这话可不敢乱说。”   秦小凤被自己男人大力拽着,开始还想要挣扎,听到男人重点强调地主婆的时候,她也明白过来了。一下子躲到男人身后,像进水的□□般哑火了。   老太太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听到老三说要去公社,也吓得一机灵。这家里要是出个坏分子,那他们都得吃瓜落。   这会儿也不看戏了,出声道:“就自己家点儿事儿,说什么去公社呢。行了,都散了,摆饭吃饭吧。”   王宏喜心里窝火,刚才怎么不见你吭声,上午秦小凤欺负我媳妇怎么不见你阻拦。这会儿充当和事老了。   可当事人都熄火了,跟着老太太进屋去哄孩子,他总不能真的去公社告她,事情也只好这样不了了之。   他自己觉得窝囊,别人可不这么想。都暗暗在心里嘀咕,这老三吃枪药了,怎么变这么厉害。不就是让她媳妇洗几件衣服吗,至于老母鸡似得护着。这谁家新媳妇刚进门不被婆婆妯娌磋磨刁难的。就他媳妇是宝贝蛋,一点儿委屈不能受?   一出给新媳妇下马威的好戏,在王宏喜强硬的态度中黯然收场。吃饭时都耷拉着脸,跟办丧事似得。   翌日,新媳妇三朝回门。老太太就给拿了一小袋子底的红薯干做礼,拉着黄晴的手,脸上笑得像庙里的菩萨:“孩子,委屈你了。真不是娘小气,家里除了一家人的口粮,真拿不出多余的东西。天冷了,鸡也不下蛋。你是明事理的孩子,不会让妈为难的对吧。”   黄晴能说什么。说什么不是让老人为难。再者她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还能跟婆婆叫板。这明显是继续给她这新媳妇下马威呢。三朝回门居然那半斤红薯干当礼物,她以后在娘家还有什么脸啊!   可她如今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婆婆当家做主,说家里困难,她还能开箱查验不成。她暗暗叹口气,脸上含笑接过那轻飘飘的袋子:“没关系的,谢谢妈。”   出了院门,王宏喜接过袋子晃荡两下。他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冷笑。这老太太真行,这是连他这个儿子一起收拾呢,变相的告诉众人,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谁要不顺我的意,我定不让她好过了。   他交代黄晴在这里等着,自己提着袋子扭头返回。黄晴怕他跟家里人发生冲突,赶快拉住他:“没关系的,我爹娘都不是挑理的人。你别惹娘不高兴了。”   王宏喜看着她紧张的神色,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眸里都是担忧害怕。他一下就明白了什么叫受气小媳妇。看来在这个年代做男人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在婆家忍气吞声。   “别担心,我想其他办法。”他安抚的拍拍自己媳妇,转身去了后院。   左右瞅瞅没人,悄悄的躲进仓房里。伸手从空间里拿了一只鸡,又拿了二十个鸡蛋,他找半天也没找到装鸡蛋的家伙什,后来发现空间里居然开放了商城,他花了五十积分买了一个竹编的小篮子,把鸡蛋放进去,又用麦子把缝隙填满。   左手提着鸡,右手提着篮子。这下去丈母娘家不会寒碜了。   黄晴看她提着鸡和鸡蛋出来,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你快把这些送回去。要是让婆婆发现了,还不吃了咱俩啊!”   王宏喜看她着急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来。感情你以为我偷老太太的啊。不过也是,任谁他都会这么想。   “不是家里的东西,你别担心。”   他走出一截了,黄晴还在原地发傻呢。他又扭头叫了一声,这才如梦初醒般跟上。   “真不是家里的?那你从哪儿弄来的?”黄晴显然不信,跟在身后期期艾艾的问道。   王宏喜决定从空间里拿东西就在那想着说法,这时眼都不眨的撒谎:“我早有准备,这是之前就藏好的。你就放心吧。”   看小媳妇萌萌的眼神,又故作神秘的开口嘱咐:“这些东西都是我悄悄私藏的,你可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啊!包括你们家人。”   这一会儿时间黄晴心中是百转千回,婆婆和大嫂的为难让人酸涩,可这个男人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居然早就做了准备。让她又仿佛一下掉进了蜜罐里,蜜糖一般的甜。   当初介绍人说他老实,不太爱说话。像他爹似得不爱管闲事,以后肯定能听她的话。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不管事儿的男人,一般都听妈的话。自己婆婆是三里五庄出了名的厉害,都说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她想要出头难呢。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事事都帮着她,什么都为她设想周到。简直超过了她曾经对丈夫的所有幻想。   两个大队离得不远,不到半小时,俩人就到了黄晴娘家。黄晴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上面三个哥哥都已成家。小妹妹今天回门,大家都在家里等着。三个嫂子在厨房忙活,老母亲站在大门外张望,脸上的担忧掩都掩不住。盼着闺女回来,好亲自问问婆家的情况。   看见小两口的身影就赶快迎上来,拉着女儿的手:“回来了,怎么样?走的累不累?”   黄晴亲昵的挽着妈妈的手往回走:“都挺好的,妈你放心,一点儿都不累。”几步进入院儿内,跟大家大了招呼后,黄晴赶快把王宏喜手里的东西当着哥哥嫂子的面交给母亲:“妈,这是给你拿的。母鸡可以留着下蛋,篮子里的是鸡蛋,给你和我爹补身子。”   老太太一看,亲家居然拿下蛋的母鸡做回门礼,篮子里还放那么多的鸡蛋,怕鸡蛋碎了,别人一般都是垫些干草或是谷糠在篮子里。亲家居然垫那么多的麦子,看来是高看我们闺女的。这下该放心了。   心里乐成了一朵花,老太太嘴上还是跟女婿客气:“这,你妈也太见外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拿这么重的礼多不好意思。”   王宏喜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老太太,也赶快客气的说:“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妈你不嫌弃就好。”他进屋后跟着大舅哥坐到炕上,笑嘻嘻的接过丈母娘亲自递的茶“妈你别忙了,坐下歇歇。”   这黄妈妈这会儿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心里都乐开花了。这孩子先前看着一副木讷样儿,这会儿却好似换了个人似得。原先啊!看来是认生。   王宏喜幸好不知道老丈母娘的心里活动,要不然非吓得出冷汗不可。可不就是换了个人吗。   男人们都在东屋炕上唠嗑,老太太把闺女叫到大儿子住的西屋,悄悄的说着女人的私房话。   家里人都挺满意这新女婿,中午老太太特意的杀了鸡,配上秋天晒得蘑菇炖了一锅,窗台上的蒜苗嫩绿绿的炒了一盘,冬天储藏的菜都拿了出来老太太还嫌不够,让老三媳妇又炒了一盘子的鸡蛋,又去把老头珍藏的酒拿出来,席上一个劲的劝着女婿多吃。大伙难得开荤,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尤其几个小一辈的孩子恨不得老姑天天都来,天天都能有肉吃。   除了老三媳妇看着满桌的菜肴心疼,一个劲的撇嘴,大家倒也其乐融融。她碰碰旁边老二媳妇的胳膊,看着满脸堆笑的婆婆,小声的说:“二嫂,看到没有,没结婚前就是家里的宝贝,结婚时把几年攒的棉花和被面都做成被子给了闺女。这新婚回门,看着小姑子拿的东西不少,其实到了还不是都进了自己肚子。咱啥都没落下。”   老二媳妇知道这弟妹的心结,她们家里重男轻女,她在娘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结婚时,几乎是空着手进的门。身上连件没补丁的衣裳都没有。看着自幼受宠的小姑子可不就嫉妒了。   可这人啊,都有自己的命,你自己命运不济,你能怪的了谁。想撺掇我跟你对抗婆婆?你拿我当傻子呢。婆婆是对小姑子好,可也没苛待儿子媳妇,你还想让婆婆像你妈似的,恨不能扒下闺女的皮当皮袄给儿子穿上?   老二媳妇看着狼吞虎咽又忙着给孩子夹肉的大嫂,自己也赶快给儿子夹了块鸡肉,嘴里含着块蘑菇嘟囔着说她:“咱娘要偏心谁,咱也管不着不是,要我说啊!你赶快吃点是正经。一会儿可就抢不着了。”   可不是,老三媳妇一看盆里的鸡肉都快见底了。她还一口没吃呢,也顾不上编排婆婆了,甩开腮帮子抢吃的去了。 第7章 交易   冬日天黑的早,两人赶着太阳落山前回到家中。洗漱完发现大家居然都上炕睡了。看来老太太赶在他们进门前就让一家人吃了晚饭。要不是中午在黄家吃的太饱,这会儿又要饿肚子了。   躺在炕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这老太太想干嘛?是单纯的因为新媳妇进门而抖抖她婆婆的威风,还是因为昨天他护着黄晴而不满,这是在收拾他们?   不管什么都让他很不高兴,原书中的黄晴在嫁到王家后饱受折磨。可自己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难道每天都要跟老太太斗智斗勇。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的,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这时期没打工的说法,私自做生意更是想都别想,各单位都有编制。连去趟县城都得要队上出具的介绍信,人员的流动查的前所未有的严格,想要离开几乎不可能。难道就困死在这里?这穿越的也太窝囊了吧?   黄晴看他翻来覆去的,似乎很烦躁。扭头悄悄的问他:“怎么了?你是不是饿了。”说着从被窝里塞进来一个饼子“给你吃这个,我去给你倒碗水。”   王宏喜一脸蒙的接过饼子,拉住起身的黄晴:“没,我不饿。饼子给你吃,我去给你倒水。”   不等黄晴反应,披上棉袄去了外间厨房。家里拢共一个暖水瓶,在东外间老娘那里,这会儿也别去找骂了。锅里的水是开过的,他拿勺子舀了一碗,小心翼翼的端着回来放到炕沿上。   看黄晴拿着饼子呆呆的坐着,他拿起棉袄给她披好:“怎么不吃?不是说饿了吗。水有点儿烫,等会儿再喝。”   黄晴忍着眼睛里酸涩的感觉,笑道:“我不饿,是特意留给你的。”她把饼子递到王宏喜面前“快吃吧,你是男人,饿着怎么睡啊!”   王宏喜接过饼子用原先的油纸包好放到箱子上:“我也不饿,留着明天吃。”他钻进被窝,看着屋顶“你说咱们分家出去单过怎么样?”   黄晴过了几分钟才意识到,男人在问她意见。她想了想回到:“恐怕不行吧。咱们出去住哪儿啊?而且弟弟妹妹都还小,咱这时候要分家,那队里的人还不戳咱脊梁骨啊。而且,爹和妈也不会同意的。”她停了一下又笑言:“你以后别帮着我了,不然妈连你也一起收拾。我是新媳妇,以后就好了。”   王宏喜其实知道答案,他就是太郁闷了,随口一说。此时笑了笑道:“我乱说的,你别介意。快睡觉吧。”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   等身边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王宏喜进入空间查看。刚才系统提示她种的麦子熟了。收完麦子,他花光了所有的积分,在空间的工厂把它加工成面粉。看着重新归零的积分条,依旧零级的系统。王宏喜苦笑一下:“现实世界就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空间里居然也是死要钱,我的积分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升级?”   翌日,王宏喜吃过早饭就离开了家门。这段时间男人们闲了,平时都聚在村口侃大山。家里人也都没觉得奇怪,过问他的去处。   晃晃悠悠的走到大队办公的地方,门上铁将军把门,队上唯一的青砖大瓦房里空无一人。   她又折返回队长家里,撒谎说要去县里的姐姐家,让队长给开了张介绍信。拿上新出炉的介绍信,他边走边看,简单的几行字,大致说明了出门的用意。下面盖着队里的公章。   这么粗糙简易,回头我自己在空间里刻个假的,这样以后自己写就行,不用每次都来麻烦别人。   徒步五公里到公社,本想坐车去县城的。可看到唯一的汽车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是身无分文啊!家里的钱都在老太太手里呢。   公社不大,且大部分都是农业人口,基本没什么购买力。也别指望在这里卖面粉。正发愁,低头看看自己如今结实的身躯,王宏喜嗨嗨的笑了。没钱走就是了,记忆里好像为数不多的几次去县城也是靠两条腿的。   说干就干,趁着肚里的窝头提供的能量,王宏喜迈开大步,疾步如飞般朝着县城而去。   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到快中午时分终于到达了县城。中心街上一栋十间相连的商店,路旁还有几间供销社。平整的路面扫的干干净净。一栋栋砖瓦房整齐的排列着,跟现代没法比,不过比起如今的农村来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王娇莲对着他们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人们捂着围巾,步履匆匆的走着。偶尔一辆自行车骑过,投去的都是欣羡的目光。   王宏喜挑了一条偏僻的街道,把准备的口罩带好,帽子压低。外面裹着老旧的黑棉袄,浑身上下就露两眼睛。这下不会被认出来了。在这个不许私下买卖的年代,万事还是得小心。万一被抓住定个投机倒把罪那可就麻烦了。   他探头探脑的打探着目标,两个刚放学的孩子嘻嘻哈哈的穿过胡同,朝他看了好几眼。没一会儿他们进去的院里走出个中年妇女来,看看左右没人,走到他面前悄悄的问道:“你是干啥的?”   王宏喜两辈子第一次做这种偷悄摸的事儿,心里正紧张的不行。这时看有人问他,要挣钱的喜悦压倒了惧怕。一下子把原先的防备之心忘了,“我这有白面,大姐你要吗?比粮站卖的便宜。”情急之心说话都结巴了。   大姐听到有白面,激动的脸都红了。却仍不忘前后瞅瞅,看没人经过才开口问:“是精白面吗?你怎么卖?”   王宏喜一看有门,高兴的说出了打他听到的价格:“是精白面,有粮票就每斤一毛二,没粮票就两毛。你要多少?”   女人一听果然比粮站便宜,开口问:“你带的有吗?先给我看看货。”   “有。”王宏喜借着背上麻袋的掩饰,从空间里拿出一小袋面粉。   女人看着那雪白的颜色,又伸手捏了一小撮放到嘴里。面粉的香味充斥口腔,细腻的口感让人回味。   她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家里的粮票还能买多少。一会儿开口说:“我只有八斤粮票了,你卖我十斤行吗?”她说完怕王宏喜不愿意,毕竟王宏喜的价格已经比粮站低了,又赶快诱惑道:“我对这儿熟的很,你要多卖我二斤,我去给你找几个买主。”   王宏喜正发愁怎么跟人搭线,有人帮忙再好不过。当即点头应诺。   女人拉着他进了自家的小院,先拿出家里的钱和票,买了十斤白面。看着王宏喜把称跳的高高的,都要高出半斤来了,女人高兴的嘴都合不拢。放下自家的面粉就去给王宏喜找买主。   很快女人回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买主。一会儿的功夫王宏喜卖出近百斤面粉。假装的麻袋也空了,他也不能当着人面表演大变面粉,只好拿着空麻袋收摊回家,大家对她的白面挺满意,临走还嘱咐他再有好东西了还来这里。   王宏喜打着哈哈说以后肯定还来,出了胡同又找了几个地方继续卖白面。直到日头归西才惊觉天色太晚了。匆忙收拾东西踏上回家的路。   刚才卖面,他是见票就收。什么粮票,布票,油票,肉票,工业卷是应有尽有。如今是有钱又有票。还有队长给开的介绍信,到招待所住一晚也不是不可以。可早晨走的太急,谁都没告诉,要是夜不归宿,别人不好说,黄晴还指不定怎么着急呢,只好披星戴月的往回赶。   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卖面那激动的心情才平复下来。这才想起自己一天水米未打牙,此时是又饿又累。   他停下来坐到路边的大石头上,身上空空如也,牧场里的产出都卖给系统换了积分。如今养的鸡连牧草都断顿了,一只只跟他一样在那饿着呢。仓库里倒是还有面粉,可生的也没法吃不是。空间商城里倒是有食物,可积分已经归零,也是买不了的。   摸摸咕咕叫的肚子,王宏喜真是欲哭无泪。农场的麦子还得半小时才熟,只好等着了,卖了麦子好给自己买点儿吃的填肚子啊!   等待的功夫,他把今天收到的钱和票据拿出来整理。借着天空中圆月的清辉,看着花花绿绿的各色票证,王宏喜把满身疲累都忘了。   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仔细的清点了一遍。钱一共有三十一块四,除了一张大团结其余都是毛票。各种票摞在一起也有一堆。拿着整齐的钱票,王宏喜兴奋的想扬天大笑。   正高兴,忽然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越走越近。看身形像是狗,可它不声不响的缓缓靠近,尾巴拖着地,两只眼珠发出幽绿的光。看过动物世界的王宏喜明白,它极有可能是现代已经不常见的野狼。   人们常说福祸相依,此刻王宏喜就乐极生悲了。 第8章 温情   他吓的从石头上站起,看着身后的影子。心脏咚咚咚的像要跳出胸膛。电光火石间做出了赶快离开的决定。   他没敢跑,只是加快了脚步。脑中不断想着与狼有关的事件。《东郭先生与狼》?那只能说明狼是没有感情的动物,无论你怎么对她,在饥饿的狼眼中,你都只是食物,不可能放过的。   屠夫与狼的故事则告诉我们狼是多么狡猾的动物,而且它们之间相互合作,配合默契。   想到这,王宏喜感到自己出了满身的冷汗。幸好只有一只,也许可以想想办法。   空间里的麦子已经收割后卖给了系统,现在倒是有些积分了。要不然买只鸡来喂狼?王宏喜扭头看着影子越来越近,狠狠心买了两只鸡,双臂使劲儿扔向后方。   他站在原地,一眼不眨的盯着狼的反应。狼也停下,看了眼面前的白条鸡,幽绿的眼眸又看向不远处的男人。似乎在判断选择吃什么食物对自己更有利。   就这样,一人一狼在皎洁的月光下隐隐的对峙。王宏喜紧张的冷汗都快浸透棉袄,被夜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   对面的狼在经过评估后,慢条斯理的走到两只白条鸡前,眼眸依旧盯着对面的人类,叼起一只优雅的开始进食。   明明只是毫无感情的防备般的对视,王宏喜却觉得在灰狼眼中看到了蔑视。那是强者对弱者的鄙视。是在嘲笑她八尺高的汉子,居然在敌人面前只敢讨好逃跑。   静夜里那嘎吱嘎吱咬着骨头的声音仿佛在告诉他,等鸡吃完了就该轮到你了。这里离最近的村庄还有好几里,与灰狼赛跑他毫无把握会赢。难道再买两只鸡喂它?   王宏喜啊王宏喜,你怎么这么窝囊。亏你刚来时还想着早点来就能够参军呢,就你这怂样,到部队了也是丢人而已。   “狭路相逢勇者胜”忽然想起这句口号,他在心里默念几遍,随后把在空间商城买的大刀握在手中。此时大刀在手,电影中一个个光辉的形象在心中闪过,顿觉豪气生起。   他倒退几步,把一只白条鸡放到地上。朝着灰狼晃晃手中的刀锋,转身投入茫茫夜色。   直到看到远处的房屋,他靠着一处房屋的山墙,喘着粗气朝后查看。冷寂的月光下,哪儿还有灰狼的影子。   幸好,幸好。看来我的震慑起作用了。心里另一个声音却说,什么震慑起作用,是那三只鸡把它喂饱了好不。不管怎样,危机总算度过了。此时他才感到腿软,靠着墙根一屁股坐到地上。   此时的乡村都还未通电,村子里黑咕隆咚的。他休息片刻,站起来继续赶路。寂静的村庄偶尔传来零星的犬吠。   两条腿如灌了铅般沉重,他却不敢停下脚步。棉袄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夜风吹的她不住气的直打哆嗦。上下牙齿咯咯作响。   真倒霉,看来得加紧解决交通问题。不能每次都来回靠“十一路”啊!要再遇到狼可怎么办?好像原文中写道过,队里的一个孩子就是被狼叼走的。这说明这个时期这里狼的数量是很多的。   这时期的个人交通工具也就是自行车了,今天倒是打听了一下,好像最便宜的永久牌也得一百五左右,还得有自行车票才行。   一百五啊!我得卖多少面粉才能够。又去哪里找票呢?王宏喜是越想越发愁。这时期发家致富是不敢想的,可只是想要生活好点儿怎么也这么难呢!   远远的看到影影绰绰的房屋,心里的恐惧顿时消散不少。肚子也更加疯狂的叫起来,抗议着主人的虐待。   “喜子哥,是你吗?你可算是回来了。”   村口冷不丁的听到说话声,王宏喜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仔细辨认才看出,原来是黄晴站在路边。她穿着件打着补丁的花棉袄,怀里捂着个搪瓷缸子。旁边地上有个已经燃尽的火把。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紧走几步到媳妇跟前“是我回来了,你咋在这儿?”伸手摸摸媳妇冰凉的脸蛋:“在这儿等了多久?脸都成冰块了。”   黄晴担忧整晚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含笑嗔道:“还说呢,去哪儿了?走时也不说一声。这都多晚了,村里人都睡了。我都担心死了。”   她说着把怀里抱着的缸子递给男人:“你没吃饭吧?饿坏了吧。这是我给你留的粥,你快吃了暖暖身子。”   王宏喜愣愣的接过犹自温热的缸子,机械般的把玉米大碴子粥倒进嘴里。瞬间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四肢百骸都被热流包围,像是心被浸在温泉里,眼眶里热热的。   一大缸子的粥吃完,他才问道:“怎么还是热的?”   黄晴笑嘻嘻的接过缸子,又从怀里拿出个窝头递给他:“我不是点了火吗,用那个热的。”   王宏喜拿着还带着体温的窝头,使劲眨眨眼睛才没没出息的流出泪来。他掰了一块儿塞到媳妇嘴里,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   黄晴自当他冷的厉害急于回家,嚼着嘴里粗糙的窝头,脸上始终含着温暖的笑意。   回到家中,黄晴发现他的棉衣都快湿透了。忙安顿他钻进被窝,自己转身去给他烧水洗澡。   东外间的人被烧水添柴的声音吵醒。老头翻身捂着耳朵继续睡觉。老二两口子也只当没听见。老太太的老来女王娇娇气的拽着被子骂人:“谁呀这是?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老太太赶快给老闺女盖好被子,朝着西面就骂:“都是一帮不省心的货,大半夜的不睡觉,等着遭瘟呢?见天的跑的不见人影,都他娘的等老娘养活呢”   西屋里,王宏喜听着老太太的骂声。眼眸一片冰凉。儿子消失一天,半夜才归。没有关心只有责骂。这真的是亲人吗?今天要是葬身狼腹,这些人会为自己流一滴眼泪吗?也许会吧,王宏喜可是家中的重要劳动力呢。   必须得想办法分家,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人都得变态。就着媳妇打来的热水简单的擦了下身子,王宏喜躺在被窝如是琢磨。   连着几天,王宏喜都没再有动作,每天就窝在家里经营他的空间,挣积分升级。如此勤劳下,结果当然是喜人的,不到十天时间,空间就升到了二级,商城也解锁了一批货物。里面就有他日思夜想的自行车。   看看自行车后面所需积分那一连串的零,王宏喜又有些泄气。还得继续努力啊!挣得的积分先不升级,也得再攒几天才够买那辆最简单的车子。   一星期后,王宏喜穿着件空间买来的军大衣,蹬着他从空间商城买来的自行车,飞快的行驶在通往县城的大路上。想到空间仓库里的货物,眼中神采飞扬,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这回他没走街窜巷,到县城后收起自行车直接去了上次打听到的黑市——火车站旁的小树林。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晃悠,几个进出口都有人把守放哨。看来应该是很安全的。   王宏喜没敢大意,找好地方后把麻袋放到面前。眼神左顾右盼,准备稍有不对就撤。   短短两个小时,王宏喜卖出了二十多斤鸡蛋,上百斤的面粉。钱又多了好几十。票也有好厚一沓。她琢磨着去供销社买些东西,不然票都有期限,要过期了就太可惜了。   抓着麻袋正准备离开,一个斗鸡眼过来朝她笑笑:“兄弟,货不赖啊!今儿没少挣吧。”   王宏喜心里一个咯噔,不会遇到黑社会了吧?这个年代不都是一大二公的吗?难道也有黑社会?他也不想想,干他的是一大二公的事儿吗。   他正踌躇该如何应对,斗鸡眼又笑道:“别紧张啊!我没别的意思。就看你货挺多,要是没时间,也可以一起卖给哥们,哥们帮你卖。”斗鸡眼又猥琐的笑笑:“只要给哥们一点儿甜头就行,哥们绝不贪心。”   原来是想要分一杯羹。王宏喜心里稍安。只要不过分,倒不是不可以。他来县城也不方便,要是能批发给别人也好。   “什么价?”   斗鸡眼看王宏喜居然如此爽快,他也不墨迹。张嘴报上自己的价格:“就你刚卖的白面,每斤一毛一,我都给粮票。鸡蛋十个五毛二,这个没票。你要还有其他的,咱再商量。要有铁锅暖壶之类的就更好了,那个好卖。要能弄到你身上的大衣就更好了,每件六十。有多少我都要。”斗鸡眼说着自己都笑了,那军大衣是那么好弄的吗。   王宏喜在心里飞快的算了笔账。不到一百斤面粉的麦子积分就能在空间买一件军大衣。一百斤面粉才能卖十一块钱,当然了票是不在计算内,可票都有期限,过期了也没法用不是。一件大衣能卖六十。要是把麦子都换成积分,然后再倒卖军大衣,可比卖面粉强多啦。   他低着头,再次的跟斗鸡眼确认:“真的能卖六十?你没骗我?”   斗鸡眼一看有门,这小子莫非真能弄到军大衣。看来背后关系不小啊!他四下瞅瞅,兴奋的满脸通红:“我骗你是孙子。兄弟你真能弄到军大衣啊?”   面对着挣钱的诱惑,王宏喜也暂时把危险抛到一边。拽着斗鸡眼到一棵两人粗的老榆树下,看周围的人都走的没剩几个。这才悄悄的说:“明天在电影院门口碰头,我给你带两件。就按六十算,但每件要一丈布票。”   斗鸡眼一看居然真有货,忙点头答应。   双方定好时间,王宏喜拿着她的麻袋离开了小树林。他不知道其实在这里交易是要交费的。斗鸡眼看他成了合作对象,这才什么都没吭声。 第9章 分化   出了树林,王宏喜沿着大路直奔百货商店。他不太明白棉大衣的物价,刚说要布票,只是试探。没想到斗鸡眼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看来自己是亏了。算了,自己一时也找不到买主,亏就亏点儿吧。   进到那十间大通间的百货店,王宏喜有些失望。这货也太少了,日用品就那么几种,布料几乎只有黑、灰、蓝几种,连眼下流行的军绿都没有。   卖布料的中年妇女看他穿着崭新的军大衣,难得的朝他笑笑,放下手中纳着的鞋底,开口询问:“同志,你买布料吗?今天刚到了一批蓝棉布,做棉衣很好的。”   王宏喜看着几个售货员都一副无精打采,事不关己的样子。正感慨这时代是卖方市场的时候。当然不想浪费这难得的热情。   含笑点点头:“是准备买布料,可是,你这里没花布吗?”   售货员大姐看他虽面容不太白净,可气质温雅,说话动作极有礼貌。不由的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笑着跟他介绍:“花布有些缺货,不过这批蓝布真的很好。不论男女做棉袄都好看,你买了肯定不会后悔。”   整个县城就这一家百货商店,既然没得挑,那就这样吧。   他把手上的布票全递给售货员:“这是两丈六的布票,你给我扯一丈的黑棉布,剩下的全扯蓝布。”   售货员大姐接过厚厚的一沓布票,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应了一声后开始开票:“布票是两丈六,钱是十九块六毛五。”   售货员说着把开好的票夹到空中的绳子上,嗖的一下划给了坐在靠窗的收银员。   王宏喜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真实的出现在面前,此时有些新奇的看着空中的夹子,笑呵呵的走到收银柜台付钱。   提着买来的布料,王宏喜又给媳妇买了一盒万紫千红的香脂。这花里胡哨的铁盒子可是这个年代的奢侈品,一般的农村人能买一罐蛤蜊油都算好的了,可没人舍得花钱买这个。   手里的工业卷都凑在一起刚好够买一个竹编外壳的暖壶,看看柜台里的肥皂,香皂、铝盆等需要工业卷的物品,只好在心里望洋兴叹。   这些日用品其实空间商城都有,质量好且比这么倒腾更划算。可那跨时代的产品拿出来,谁知会惹什么祸,只好谨慎些了。   怕被人发现,东西没敢放空间。路上的行人看他左提右抱,满载而归。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路上空无一人。王宏喜这才躲到一棵大树后,把东西放进空间,拿出自行车推着快走两步,右腿一撩上了车子飞驰而去。   雪越下越大,快接近村子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王宏喜把车子收进空间,手里提着买的货物急急的往回走。   临出门已经交代过黄晴,让她别到村口迎他。雪白的小径上随着他的走动留下均匀的脚印,随后又被大雪覆盖。重新归于沉寂。   推开院子的篱笆门,还未进屋,王宏喜就听到大嫂那尖酸的声音。   “三弟妹,你这就不对了。整块的布料自己都用了,就剩个边角的,给你侄儿用都不舍得啊?你这也太小气了不是,嫂子我”   她话说着停下来,神情不阴不阳的瞅着坐在对面炕上缝衣服的黄晴。对面东外间里,老太太讽刺的话接着传了过来:“没脸的东西,啥好东西都想要啊!没看人就知道顾着自己,连家里的老人都没份,你咋那么脸大,啥话都敢往外冒啊。”   老太太这明着是骂大儿媳,实际是骂新媳妇不孝顺。弄的黄晴拿着剪刀的手都停滞在空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被这婆媳俩挤兑的无法自处。   真不是她小气,不愿意孝敬公婆。可嫁妆里拢共就这么点布料。看喜子的棉袄都打了结,一点儿都不暖和。做棉袄的棉花还是她拆了条被子的。剩下点布得给男人做双棉鞋。他的鞋子也是补丁摞着补丁,棉花变得坚硬如铁,实在是不能穿了。   王宏喜对这家人的无耻又有了个新的认识,懒得理会那不要脸的大嫂,他拿着供销社买来的一丈黑布和空间商城买来的一口大铁锅径直进了东外间。   “妈,看儿子买什么孝敬你老了。”   老太太听到三儿子的声音,原以为他又要护着自己媳妇。正在心里憋着气,准备好好大干一场。不信她当老娘的还拿捏不住这两个小崽子了。   等听清老三的话语,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黑铁锅。老太太满肚子教训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差点儿没把自己憋死。   看到大铁锅的喜悦很快压下了对老三的不满。老太太一个健步跳下炕,接过铁锅仔细摩挲“哪儿弄来的?你这两天到处乱窜,就是踅摸它去了。”   王宏喜是觉得一口锅实在是不方便,这才买了方便自己的。看老太太这么高兴,他乐的做个顺水人情。“嗯,这锅不错吧。”   老太太一张老脸都要乐开花了。岂止是不错啊!简直不能更好了。精铁制造,锅身光滑无比,连个气泡都没有。她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好的锅。   “真好,真好。老三你可太能耐了。”老太太说着话提着铁锅到厨房架到空着的灶台上。   这时听到一墙之隔的大儿媳又在挤兑老三媳妇“弟妹,那边角料也没多少。你们两个大人也用不着。真好给你侄儿做件裤子。给不给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太太新得了铁锅,正对老三满意。听着老大媳妇的话就给她怼回去了“老大家的,人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那布料可是老三媳妇娘家给陪送的,是人家的嫁妆,你连弟媳妇的嫁妆都想昧下来点儿,不怕村子里的人戳脊梁骨。”   秦小凤被婆婆的临阵倒戈弄蒙了。不是你说老三媳妇的娘家给力,陪送挺丰厚的,可她小气抠门,一点儿都不舍得孝敬老人。我这才来帮着打头阵吗。你老现在这是唱的哪出啊?   可婆婆都向着老三媳妇了,自己今天是没戏唱了。她拿眼剜了黄晴一眼,下地趿拉着自己的鞋子走了。   黄晴刚才就听到自己男人的声音了,想要下地去迎,可大嫂虎视眈眈的看着炕上刚续好的棉袄,她就坐在没敢挪窝。这下看人走了,才慌忙下地出门。   两人前后脚的来到厨房,见婆婆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不住的看那口新买的铁锅。看老二进来,老太太忙指挥他:“老二,你赶快去和点儿黄泥来。把这锅支好。”   跟着老二身后的王老爷子也看到了新锅。他老人家看了一眼,就事不关己的进了东外间。   老太太对老头的态度早习惯了。指挥着老二去和泥,自己亲自下手把锅固定好。眼睛看着大铁锅像是看失散多年的亲人。   王宏喜等着老妈忙完,这才拽着老太太按到东屋炕上:“光顾你的大铁锅了,看看这儿还有什么呢?”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三儿子手上居然还拿着块新的布料。她一把拽过,就着窗外的雪景珍爱的抚摸着。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幅的布料了。以前家里穷,可自己种点儿棉花,也能织点儿粗布。可现在啥都是公家的了。每年发的布票刚够打补丁的。队里也不种棉花了,身上的棉袄那都是多少年的陈货。   秦小凤也贪婪的看着那块棉布,伸出去的手被婆婆一把推开。看婆婆一副防备的样子,她心里来气,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三说:“三弟,你这哪儿弄的这好东西?不会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吧?”   王宏喜还没开口,老太太已经不让了。抱着棉布就对她怒目相向:“你他娘的才见不得人呢。”老太太左右看看,拿起炕上纳着的鞋底,一下子招呼到秦小凤身上。“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   秦小凤侧身一躲,鞋底顺着肩膀掉落地上。她被骂了没生气,反倒乐呵呵的坐到婆婆跟前:“妈,你这块布真好。给我几尺给你孙子做件褂子吧。”讨好着老太太,又伸手去够那块厚实的棉布。   老太太对大儿媳那占便宜的性子是一清二楚。赶快收起手中的棉布,开锁放到自己的炕柜里,又把锁头挂好。   吊着三角眼斜了她一眼:“你个当小辈的,不说拿些吃喝穿用孝顺老人。倒惦记上老娘的东西了。你那破锣嘴咋张开口的?不孝顺的东西,我们老王家娶了你真他娘的倒霉。”   秦小凤咬着牙,心里暗唾一口。真是他娘的晦气。今天没看黄历,怎么诸事不顺,本想从老三媳妇那儿弄快边角料做条新裤子,如今白挨一顿骂,还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二媳妇在厨房做饭,本来也是眼馋那块布的,可她只生了个丫头,在婆婆面前没脸。还想着要是大嫂能分一块,那自己拼着被骂也得去试试运气。听到大嫂挨骂了,她的心思也歇了。还是老老实实待着,要是能生个儿子就好了。   晚饭后,老太太拉着王宏喜到东屋墙头,贼眉鼠眼的看看没人偷听,这才悄悄询问:“老三,你今天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别真像老大家的说的那样吧?”   王宏喜早想好了说辞:“怎么可能,我像那干坏事的人吗?那布料是我这几天给人打零工挣来的,锅是今天救了个老头,人家为了感谢我,送我的。”   “救了什么老头,家里是干啥的?咋舍得给你口崭新的铁锅?”   “这我哪儿知道的那么清楚。看人家穿戴挺好,应该不是一般人。非要感谢我,我就惦记着妈说家里缺锅,就跟他们开口了,没想到真能给。这也是运气好了。”   “去年三里铺的李罗锅就是私自去打零工被抓了,你怎么这么大胆。以后可别再去了。”   他这番话是漏洞百出,短短十多天也不可能挣那么一大块布料。可老太太得了实惠,也不是真心非得问个三七二十一不可。假意关心交代了一番就不再过问。   晚上回到房里,洗了脚关好房门。王宏喜才神秘兮兮的拉着黄晴,假装从炕柜里拿出个大袋子:“这是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黄晴看着面前硕大的袋子,心里疑惑不已。这是哪儿来的?没看见他往回拿东西啊。   王宏喜忽略她眼神的困惑,打开袋子一样一样的往外拿:“这是给你扯的花布,做件棉袄正好。没买到棉花,倒是换了点儿羊绒,听说这玩意比棉花暖和。全都给你絮棉袄用。”   一块浅紫色撒花的棉布,是她在空间商城买的。八十支的高密度面料,是这个时期所无法生产的,表面及其光滑。羊绒大约有二斤左右,是空间牧场羊的产出。   她本不打算拿的,或者买最普通的面料。可今天进门看到快要成型的棉袄。深灰色的布料是黄晴嫁妆中唯一的棉布。拆的被子也是她的嫁妆。炕上的笸箩里快要纳好的鞋底也是给他的,看着比平常的鞋底要稍微宽一些,应该是打算给她做棉鞋。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这个女人全心全意的对待,值得他冒险对她更好一些。   黄晴拿着那挺括的花布,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厚实光滑,漂亮的花色的棉布她是从未见过。还有那细腻的羊绒,他从哪儿弄来的?这男人实在是太让她惊讶了。   “刚才已经给了妈那么一大块布料,你怎么还有?”黄晴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见。   “嘘”王宏喜把食指放到嘴边,神情郑重的问道:“你相信我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信也得信啊!黄晴思虑片刻,重重点点头。   “那就好。什么都别问,我不会害你的。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相信我,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黄晴知道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真话了。自结婚以来,这个男人一直都对她极好,在母亲嫂子面前不遗余力的维护她。如今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真出事,大不了自己和他一起承担就是了。   看到媳妇坚定的眼神,王宏喜心情莫名的开始飞扬。不自觉的翘着嘴角。两人不出意外将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自己的异常也许根本无法瞒过她。如今这个女人居然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她,还有什么比这更欣慰的事情。   “那袋子里还有什么呢?”   听到媳妇问他,才回过神来,一样样的继续往外掏:“这是块蓝布,你留着看做什么合适。还有暖壶,以后屋里就有热水用了。还有这盒香脂给你抹脸。”看黄晴拿着万紫千红那谨慎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别舍不得用,等用完了我再给你买。”   “哪儿能那么浪费,也就冬天用一下,天暖了就不用了。你别浪费钱。”黄晴听他随便的语气,抬头嗔怪的说。   王宏喜心情颇好,应了一声。心道:等下回我再买回来,你就不会不舍得了。   累一天了,王宏喜是沾枕头就着。黄晴惦记着他明天要出门,挑灯夜战的把棉袄给他缝好了,第二日好穿着保暖。   翌日一早王宏喜看着媳妇递给他的新棉袄,眼中震惊:“昨晚才刚蓄棉花,怎么今天就能穿了?你一夜都没睡啊。”   黄晴揉揉眼睛冲他笑:“没什么,过年的时候赶着做针线,经常熬夜的。”说完抖抖手中的棉袄“快穿上试试,哪儿不合适了还来得及改。”   王宏喜瞪着大眼睛穿上媳妇熬夜缝好的棉袄,新新的棉花及其暖和,从身上一直暖到心里。 第10章 争端   早晨王宏喜准备出门时,老太太居然破天荒的塞给他两个新蒸的窝头。“你一走一天,饿着肚子怎么干活。以后记得带上干粮。”   王宏喜摸着尤有热气的窝头,心中悲喜莫名。这是昨日的贿赂在起作用了?炕上放着昨日的布料,看样子是准备裁剪了给小儿子做棉裤。好吃的也都是紧着两个闺女。   老人们常用十根手指不一般长来形容父母的偏心,大儿子要顶门立户,小儿子是老来得子最喜爱。那这原身夹在中间是爹不疼娘不爱。看来这王宏喜是那最短的小拇指啊!就算截了也不多影响生活。   正要转身,老太太又开口嘱咐:“你想办法弄点儿花布来,给你老妹子做件罩衫。这黑色的不好看。”   王娇娇也拽着他胳膊撒娇:“对啊三哥。你要买当然买花布啊!买那黑咕隆咚的多难看。”   王宏喜都想咬牙了,真是人心恨不足啊!给你肉吃你嫌有味,给你鱼吃你嫌有刺。老子啥都不给,你还能把我剁吧剁吧吃了不成?   “花布不好弄,以后再说。”   老太太听他推搪的话不高兴,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王娇娇也不干了。在炕上跺着脚喊上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要花布。”   老太太眼看小闺女要掉到地上去了,赶快把孩子抱起来哄:“娇娇不哭,你三哥是逗你呢。过几天准给你弄来花布做衣服。好孩子,不哭了啊!”   王宏喜不想搭理那自说自话的娘俩。他今天还约了斗鸡眼呢,再晚要迟了。他着急要走,可还没动脚呢,又被老大媳妇给拉住了。   “三弟,你看你俩侄儿也都穿着破衣服呢,给嫂子也弄点儿布料吧。”她无视王宏喜的白眼,舔着脸又补充:“嫂子不挑,啥样的都行。你看着给弄。”   王宏喜看着厚脸皮的大嫂,又看看站在门外的二嫂,嘴巴半张,身子向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是被一群吸血鬼讹上了啊!   黄晴看着自家男人的处境,站在旁边干着急。这些人把男人当啥了?纺织厂上班的工人也没那能耐满足他们的无底洞。   王宏喜看黄晴急的要开口,赶快给她使个眼色叫别担心。笑了一声,对着唱作俱佳的大嫂开口:“大嫂,咱现在没分家呢。弄来的东西自然是交给当家的父母才对。你这私自张嘴要东要西的,可太不孝了。”   这一招祸水东引,效果那是立竿见影。老太太熬了多年终于当家做主了。岂容人挑衅他的权威。当下挺直了腰杆,指着老大媳妇就骂:“作死的小娼妇,老娘还活着呢,你就想越过我去了啊!你是早盼着我死呢吧。”   老太太说着话就开始哭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指着在门外看热闹的老大,三两步扑上去就打:“都是不孝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该扔粪桶里淹死你们。你媳妇那么气我你就看着啊!”   老大被老娘打的无处可躲。,老太太还不依不饶的。摸摸眼眶继续发威:“都盼着我死呢,没一个好东西啊!自己不吭声,指示媳妇来气我,我死了好给你们腾地儿啊”   王娇娇人小,可她心眼可不少。配合着老娘,指着大哥数落:“大哥,你太不孝了。你媳妇那么气妈,你就看着啊!还不赶紧打她给妈出气。”   老大被这娘俩逼得无路可退,看着老二眼中明显的赞同,他是实在没办法了。过去拽着秦小凤就上了手。   “你个不省心的娘们,就知道给我惹事。把妈气坏了,看老子不打死你。赶紧给妈道歉。”王宏春嘴里叫嚣的厉害,实际落到媳妇身上的巴掌没多重,只是做戏给人看的。   秦小凤显然不是第一次演这种双簧。演技在线的左躲右闪,脸上声泪俱下:“她爹,我哪儿敢气咱妈啊!我就是眼馋那块布,军军好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小兵更是自出生就没穿过新衣服。我这不也是为孩子吗。他俩可都是老王家的孙子。”   一提起这个来,老太太也不好再多纠缠。看儿子把媳妇打了,自己占了上风,也就偃旗息鼓不再计较。   秦小凤看老三朝她冷笑一声,扬长而去。气的在院子里朝着她的背影“呸” 的一声吐了口浓痰。   小气巴拉的样子,等你跟老二一样没儿子,求着老娘的时候,老娘再跟你算总账。   想到这里,她又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人家就一定会没儿子,要求着她过继。   王宏喜到县城与斗鸡眼顺利的接上头,两件军大衣按说好的价格卖了一百二十块钱,另外还有两丈的布票。   布票大部分都快要过期,王宏喜怕浪费。交易完毕后就去了百货商店,想着全换成实物。   还是昨天的大姐,两丈布票分别买了蓝灰各一丈。又把什么糖票、肉票、油票、副食票等只要能用的,都花了个干净。   从副食店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些东西都放进空间。王宏喜看天色还早,就沿着街道乱逛。   在转弯的废品收购站里,一大摞的旧书破烂一样的堆着。他伸手翻了翻,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种类还挺多。   他跟收购站的老大爷商量了一下,最后以极低的价格把那堆书都带回来家。老大爷看他费力的提着两个纸箱子,在后面不住的摇头:“这孩子真是个傻子,引火用柴草或者干树枝子多好,还花钱买这干啥?”   早晨出门时,路上都是新雪,骑着车子倒还好。可经过了一个白天的碾压。加上傍晚的低温,到回家的时候,路上的雪已经变得湿滑无比。   王宏喜在连着摔了俩跟头后,无奈的把自行车收进了空间。踩着脚上那双防滑的棉鞋朝家而去。怕像上次一样遇到狼,快步如飞的在路上留下一道影子。   出了几次门了,这次破天荒的给她留了晚饭。老太太看她空着手也没不高兴,招呼她吃完饭赶快去休息。   到西屋,他把一男一女两套秋衣秋裤放到炕上。正要去打水洗漱,黄晴已经端着热水进来“快洗洗解解乏。今天冻坏了吧。老话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要是可以,在家里休息几天吧。”   王宏喜接过媳妇手中的盆,笑嘻嘻的回道:“嗯,明天就不出门了。”   黄晴听了放下心来。这三九寒天的,也不知他在外面做什么,要是长时间在户外,就是穿着新棉袄也扛不住啊!回头一转身就看到了炕上的衣物,拿起了问道:“这秋衣秋裤是你买的?”   王宏喜忽视媳妇语气里的惊讶,洗了脸后把脚放到盆里。温热的水包容这冰凉的大脚,舒服的他直想叹气。   闻言回道:“嗯,咱俩一人一套。穿在里面暖和。”   黄晴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我是问你暖和的事儿吗,我的担心你在外面。可已经答应过男人不过问的,只好把满腹疑虑压在心底。 第11章 仰慕   生活用品暂时不缺,天气又实在是冷。王宏喜就没出门去受那个冻了。装模作样的把买来的书拿了几本回家,每天窝在炕上看书打发时间。   本来是得趁着化雪进山打些柴的,老太太惦记着他的花布,就没叫他去,而是安排老大老二进山去了。   靠着烧的暖暖的火墙,王宏喜拿着本《水浒传》看的入神。好一会才发现站在门口的黄晴,赶快出声招呼她:“站那儿干嘛,到炕上来多暖和。”   黄晴咬着嘴唇,慢慢的挪到炕前,瞪着大眼睛看着她手里的书问:“喜子哥,你识字啊?”   王宏喜这才意识到,在这个平均识字率不到百分之二的五十年代农村。看书也是一项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的事情。   他仔细的翻翻王宏喜的记忆,这家伙小时候是上过几天学堂的,可那水平在经过十多年后早忘了个干净,根本不可能达到阅读的程度。   他斟酌后开口回道:“是认字的,以前上过学。”说完又心虚的补充“多看书也是为了认字,怕不练的话就生疏了。”   黄晴听了使劲点头,小时候最羡慕读书识字的人,可学堂离得太远又不收女孩子,建国后好久才有了新学校,可那时她大了也没法去上。对于读书也就只能是羡慕了。   当初被罗兴旺一直拖延婚事,她们家都忍着,就是因为她喜欢罗兴旺会读书的样子。原以为此生都要与文字无缘了,没想到自己的男人居然也是读书人,那么厚的书,他都没磕绊一下,那该认识多少字啊!   王宏喜被她用崇拜的眼光注视着,心里还有些不习惯,在现代稀松平常的事情居然成了值得羡慕的事儿。人生还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你要是想认字的话,我可以教你。”   他接下来的话让黄晴惊喜万分,不敢置信的上前拽着他的袖子问:“真的?”   王宏喜看她渴望又惊诧的目光十分心酸,含笑点头:“当然,只要你愿意。”   黄晴猛的点着头,好似生怕自己答应慢了,这多年的期盼就被收回。   说做就做,等午后黄晴有时间了,王宏喜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学字用的石板。方方正正的,有一本书那么大,像讲台上的黑板,配合石笔可以反复使用。   黄晴几乎没有底子,只从墙上的标语中认得几个字。王宏喜只好从头教起。最简单的生字,然后教她组词、使用。   看媳妇那紧张的样子,写字的手好似千斤。王宏喜脸上泛着轻笑,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从最简单的笔画入手。   黄晴整个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迹在男人的带领下,一下子从生涩变得流畅,写出的字端正漂亮。“王宏喜”三个字,清晰有力的映在石板上。仿佛刻在了她的心头。   她傻兮兮的看着那简单的字笑出声来,一抬头就看到男人那张带笑的脸,大手还握着她的手。她整个人都笼罩在男性的气息下。   霎时间胸口犹如一群鸭子扑通扑通争先恐后的跳入水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低头摸摸烧红的脸颊,满面娇羞的定在那里。   王宏喜也感到了室内暧昧的气氛,摸摸鼻子退后靠着火墙假装看书,以缓解尴尬。   每日看书消闲,有空当当老师,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进了腊月,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黄晴这些天也变得繁忙起来,她是爱干净的人,临近过年,家里能洗的都要清洗。这个月轮到老大挑水,王宏喜怕这两口子又借口费水数落人,早在黄晴准备去挑水时率先抢过扁担。   老太太喂完鸡,进门就看到他挑着水桶往外走,屋内的老三媳妇拿着个大盆在舀水。她气的冲着黄晴冷哼一声,转头说道:“这个月不是该老大挑水吗?你这是干嘛去?”都是这女人作妖,没见过比她能洗的人。那布料穿不烂都要洗烂了。   王宏喜跟他妈嬉皮笑脸的:“我让黄晴把被子都拆洗一遍,这不是怕大哥挑理,嫌费水吗。正好我自己去,就当锻炼身体了。”   老太太一听是儿子要洗涮,也不再不满。这孩子如今是新添了不少毛病,不过爱干净也不是什么大事,多亏我早给他娶了媳妇,不然这小子不会针线,少不得还得麻烦我。   这么一想,老太太顿时又庆幸不已。也不再黑眼儿(看不惯)儿媳妇了。拽住王宏喜的扁担冲着东屋喊道:“老大,出来挑水去。该是谁就是谁,没得轮到你了让你兄弟替的理儿。”   坐在东屋炕上的王洪春听清他妈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家里啥时候成老三的天下了?老妈这么护着他。   挑着扁担的王宏喜也被他妈突然的维护弄蒙了。他早知道老太太是个极端的偏心眼,可这心怎么就偏到他身上了?   难道是前几天的花布和白糖起作用了?等听到五岁的老妹子的喊声算是明白自己的确真相了。   王娇娇得了三哥的花布,她妈说布料挺大,除了过年做件罩衫外,等开春了还够给她做件夹袄。嘴里吃着三哥拿回来的糖块,心里正对三哥亲近呢,听见老大嘟嘟囔囔的小声抱怨。当下就不愿意了。   外面的人没听见,她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小手指着大哥就喊:“妈叫你挑水咋了,本来就该你挑的。多挑两担水又累不死你。得了懒痨了”小姑娘掐着腰,那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样子简直和老太太一模一样。   老大惹不起这娘俩,不情不愿的起身挑水去了。王宏喜看着空空的肩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原先是打算想办法早些搬出去单过的,虽知道万分的不容易,可他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如今几样东西就把老太太收买了?这是什么情况?   低着头洗衣服的黄晴也是心情极好,我男人就是有本事,这才多长时间啊!情势就给扭过来了。都说新媳妇日子不好过,自己因他的缘故几乎没怎么受过委屈刁难。   翌日,老太太招呼着人杀猪。中午用大锅炖了满满一锅的杀猪菜,高粱米饭也闷了一锅。饭桌上王宏喜看着碗里那满满的肥肉,还有老太太那慈爱的眼神关切的话语。吓得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拜托,你用看肥猪的眼神盯着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把我当肥猪一样炖了?胆战心惊的把肉片含着嘴里,连肉的香味都没能抚慰受惊吓的心。   还是王娇娇小朋友心直口快,嚼着猪肉还不忘讨好她三哥:“三哥,你多吃点儿。等过年再给我买糖和饼干。上次的饼干真是太好吃了,妈都锁在柜子里舍不得给我。你下次多买点儿,这样妈就不会不舍得了。”   王宏喜听着小妹的童言童语,心中苦笑。这娘俩的馋虫让他给彻底勾出来了,只不知多少物品才能填满?他就怕养大他们的胃口,那些东西都只一小部分,那些肉啊油啊还在空间里没敢往外拿。   秦小凤这才知道老三居然给老太太弄来了饼干,可他们娘仨连个饼干的影儿都没瞧见过。心里只有妹子,小军和兵兵就不是他侄儿吗。心里愤愤不平的就要张口,老大赶快拽拽她的衣袖,这败家娘们,现在要是闹起来,到嘴的猪肉也要飞了。没看老三最近正神气吗,这时候找不痛快,岂非找挨骂吗。老太太和王娇娇可不是好惹的。   一顿杀猪菜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只有王宏喜食不知味。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李发全都调侃他是娶了漂亮媳妇乐的找不着北了。   过了腊月十五,家里该轮到秦小凤掌勺。一大早照例是大碴粥里面放红薯,因为不干活,那一个窝头就免了。   王宏喜一口粥含着嘴里,差点恶心的吐出来。看着呼噜呼噜喝粥的秦小凤,他真想问问,一样的食材,你是怎么做出一股泔水味儿来的?莫非是拿热猪食的锅做的饭?   他着急忙慌的出去厨房查看,也不是啊!热猪食的锅自猪被杀后就没再用过,此时干干净净的。旁边做饭的锅里倒是有些渣渣。   其他人也嫌难吃,可秦小凤就这水平。你咋都没用,除非不让她做饭,那正合她心意了。   老太太不惯她那毛病,脖子一扬就倒进肚里。要过年了,腾出老二媳妇的时间来,好给她洗涮。不好吃也先忍几天。等老闺女醒了自己再给她开小灶。   老太太忍着没吭声,看了老三媳妇一眼,又把主意压下。如今可不能惹老三,要是惹毛了啥都不往回弄,就因小失大了。看老三那样,估计比她更难忍。不如等他自己发话让老三媳妇做饭。   王宏喜不知道老娘打的主意,一碗粥他实在咽不下,就算是就着咸菜也无法拯救它。勉强喝了几口放下了碗筷。   黄晴怕他饿着,收拾了碗筷后,给他倒了碗热水,从柜子里把饼干拿出递给他。   王宏喜拿了块饼干,有些不好意思。别人都能吃,显得他一个大老爷们比女人还矫情。可他是真的没办法,活了这么多年,粗茶淡饭没油水都能忍,可那一股子泔水味,别人是怎么咽进去的?   黄晴见不得他受委屈,看他皱着眉头,以为他担心以后怎么吃。含笑说:“下顿我来做,你别担心了。”   王宏喜闻言低垂的眉眼都跳起来,“干嘛你做,该是谁的活儿让她自己干。咱不惯她那毛病。我习惯了就好。”   黄晴被他维护的话语逗笑了,没想到,教书讲故事时,那么温雅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为了不让她受累,宁愿自己挨饿。眯着眼睛生气又委屈的样子,好像炸毛的猫。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弄了王宏喜个大红脸,扭头喝水不再吭声。 第12章 亲昵   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前,王宏喜和斗鸡眼约好了还会交易一笔。提前一晚知会了家里。老太太不管他做什么,只交代了一堆的东西让他买。   王宏喜无语的看看房顶,冷笑一声:“这些都要票的,不好弄。倒是煤油我想办法应该能弄到。”   老太太脸色不太好看,让你干点儿活就给我推搪,就弄点儿煤油,当我不知道呢。那煤油还不是你用的最多。每天点灯熬油的看那破书,有什么用啊?还能考个状元,让我们跟你享福不成。   “你自己看着办,你爹的棉裤破的连补丁都没法打。”说着瞅着他身上的新棉袄,“你要不怕别人戳脊梁骨,我也没说的,老不死的还能活几年啊!死了一卷炕席扔南山上也就是了。”   示好不成又拿孝道说事儿。王宏喜暗叹一声:低估老太太的战斗力了。没想到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家老妇居然也会使用策略,懂得软硬兼施。   看来想要独善其身,短时间内是做不到了,至少老头老太太目前是甩不脱的。只是这其中的分寸要把握好,可别做了东郭先生。   翌日一早,黄晴起来做饭。看着婆婆好久才鼓足勇气开口说:“妈,喜子哥每次出门都一走一天,挨饿受冻的不知道多累呢。光吃两个玉米窝头咋行啊”   她看着婆婆幽深的眼神,差点把要出口的话又咽回去。想着男人大冷天的出门,心疼的心思又占了上风,豁出挨打的决心继续道:“妈你能不能给我点儿白面,我给喜子哥烙两张烙饼带着。”   老太太一听要白面,顿时心疼的要骂人。嘴都张开了,想到老三最近的做派,刚要出口的声音又卡在了嗓子眼。红着脸庞大张着嘴,显得分外滑稽。   “家里白面也不多,今天吃了可就不够过年了。”黄晴听了这话以为没戏,没想到老太太接下来画风翻转“你去拿个盆来,我给你舀。”   这是什么操作?黄晴一脸懵逼的转身去厨房拿盆,不管心里多疑惑,到手的白面可不能不要。   一碗白面不算多,黄晴想起男人喝粥时那不情愿的表情,分出三分之一来准备给他做疙瘩汤。剩下的不够,她又加了点儿玉米面和在一起,烙了三张大烙饼。   微黄的面团在猪油的翻煎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烙好后用袋子装起来,准备走时给男人带着。雪白的疙瘩汤里黄晴偷偷打了个鸡蛋,碗里飘着碧绿的葱花,舀一点儿猪油放在上面,顿时喷香扑鼻。   黄晴怕别人眼馋,做好后悄悄的端进西屋。王宏喜被久违的面食那特有的香气给勾醒了。一扭头就看到炕桌上香气缭绕的疙瘩汤。   “这是你做的?”   黄晴含笑点头,把衣服递给他:“快起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宏喜被香味勾的直咽口水,接过衣服飞快的穿好:“你哪儿来的白面?”   “跟婆婆要的,”黄晴想起这事还直犯嘀咕“妈原本是不愿给的,可后来居然又给了。还对我说,今天给你开了小灶,咱们过年可就不够了。”   王宏喜穿衣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眼睛眯了眯。老太太啊!这是一点儿亏都不吃。要是没有外挂,这辛苦一年分的白面估计他看都看不着。   黄晴看他脸色不好,以为自己要面粉的举动惹他生气了。俏脸变得煞白:“喜子哥你生气了吗?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不这么做就是了。你上次给我的鸡蛋就剩一个了,我是怕你不够吃,在外面”   王宏喜赶快截住她检讨的话头“乱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为这个生气。”要是因为你给我要面粉补充营养而生气,那我不成渣男中的战斗机了。   他拿起碗沿子上的筷子,脸上又挂上了惯常的笑:“再去拿双碗筷来。”   黄晴看他面色稍霁,心里不再那么忐忑。闻言听话的去取碗筷。   王宏喜把空碗放到炕桌上,自己端起疙瘩汤一分为二。推到媳妇面前:“快吃。”说完,他自己先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真香啊!他舒服的顾不上还有些烫,又喝了一大口。看黄晴坐在那儿没动,才开口问她:“怎么不吃,好容易虎口拔牙似得弄来点儿白面,可得好好解解馋。快点儿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黄晴看他吃的一脸满足,没有了每天喝粥时那一副勉强的模样。把自己面前的碗推给他,嘴角翘起笑的眉眼弯弯:“给你的,我不饿。”   “这不是饿不饿的问题,每天喝大碴粥你不馋啊。”把碗给媳妇推过去,自己飞快的把碗里的吃完:“真香,我都差点把舌头咽进去。”   都吃完了,他还舔着嘴唇感叹。那副馋猫的样子把黄晴逗得直乐:“我不馋,都是给你的。”说着话,预备把碗里的重新倒给他。   王宏喜拽住她端碗的手,阻止她的动作。眼睛郑重的凝视:“至亲者夫妻也,自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怎么能我一人吃独食呢。”看黄晴张张嘴还欲反驳,又接着说:“出嫁当从夫的。听话。”   说完,强制性的把饭喂到她嘴边:“啊快张嘴。”   被他喂孩子一样的把疙瘩汤喂进嘴里,久违的面食混着鸡蛋的香气直冲口腔。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在家中也是娇娇女,虽然生在农家啥活儿都得干,可有什么好吃的肯定有她的份。   村里的老人都说,女孩子在娘家受宠爱,享了福气,以后嫁入夫家就要受苦了,娇女不娇媳。   被退婚后,年纪渐大。着急忙慌的找了婆家。心灰意冷下已经不抱多少期待,尽力过日子就好。   万没料到自己有如此福气,昨日男人讲的故事怎么说来着: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王宏喜笑着把她眼角的泪抹去,故意嬉皮笑脸的:“都馋哭了,还说不馋呢。快吃吧,等下被王军和娇娇闻到,非给你抢跑不可。到时你更得哭鼻子了。”   黄晴脸上还挂着泪呢,闻言又好笑的嗔他一眼。你把我当孩子哄呢。粉面含春,梨花带雨的。王宏喜一时都看呆了去。   他轻咳了一下,掩饰般的端着自己的碗向厨房走。被黄晴一把拉住:“先放那儿,等会儿我来。你再吃点儿这个。”把袋子里的烙饼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闻到面粉混着葱油的香气,王宏喜拿起一张就狼吞虎咽的大嚼。“这是准备给我带的?”藏在袋子里怕人看见。   黄晴点点头,笑的一脸满足。本不想接他递过来的烙饼,看他故作威严的瞪她,才伸出了右手。低着头喝着疙瘩汤,右手捏着烙饼。嘴角翘着怎么都合不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人呢。   王宏喜人高马大的,胃口也大。吃完两张烙饼,这才感觉胃里有食儿了。真香,来了两个多月,终于吃了顿像样的饭。   伸个懒腰起来洗漱,手脸长时间的不用清洁剂,老有种洗不干净的感觉。他装模作样的去了外头一趟,回来后晃晃手里的舒肤佳,朝着黄晴道:“新的香皂,以后就用这个洗手脸。”   黄晴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点头应诺后不说话。喜子哥到底在外面做什么?投机倒把被逮到可是要坐牢的。那些东西没有其实也一样的过日子,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可自己要劝的话,他能听我的吗?   洗漱完到东屋跟老妈打个招呼要走,老太太笑咪咪的嘱咐他注意安全,指指地上的袋子说:“这是给你姐的,你到县城顺便捎给她。”   王宏喜颠颠袋子,还不轻呢。老太太又把什么给闺女了?她想解开绳子看看,被老太太一把揪住放到他肩膀上,推着他就往门外走:“有啥好看的,赶快走,晚了看你迟了。”都到门口了又喊一嗓子:“记得把过年的东西带回来。”   这话早有预谋,没在预料之外。王宏喜摇摇头大步朝着公社的方向而去。可能是临近过年,路上稀稀拉拉的总有人,几个队里认识的还跟他打招呼,要结伴而行。他费好大劲,想了几个借口才算摆脱。几次想要拿自行车都没成功。   无奈之下,过了公社后,他沿着小路走出快一里地去,总算找到个无人山坳,先把袋子放进空间,又赶快拿出军大衣穿好,把头上的黑棉帽换成军绿色的狗皮帽子,脸上带个大大的黑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骑上自行车飞快的驶向县城。 第13章 投机   老槐树底下,斗鸡眼已经焦急的在那儿转圈,看见他才松了口气:“咋才来?我都等快俩小时了。”说着就注意上了他的自行车:“咦,你这车哪儿来的?”摸摸戴套的车把又摸摸闪亮的不锈钢车身“怎么跟我见过的都不一样?这是什么牌子的?”   王宏喜暗道坏了,今天人多,没来得及把自行车收起。这家伙不会盯上我吧?   他定定神,指指后座的麻袋:“话真多,不要货了?”   斗鸡眼看着鼓囊囊的麻袋,笑的一脸猥琐:“要啊!咋能不要呢。”他挠挠头,靠近王宏喜小声的嘀咕:“老哥我这不是眼馋你这车子吗,你小子可真有能耐,咱县里也没几辆自行车,你居然能骑的着。”搂着王宏喜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弟弟后天结婚,把你这车子借我用用,到时把她们都镇住。”   斗鸡眼说的唾沫横飞,两眼放光。好似已经看到了别人羡慕的目光。王宏喜推开他放在肩膀上的手,眼神嫌弃的瞅他:“我这车子可是外国的进口货,借给你,你想的倒美。这货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可走了。”说着推着自行车就走“我这些货可不愁卖,要不是嫌麻烦,我也不能让你讨这个便宜。你要不要了可别后悔。”   斗鸡眼看男人好似生气了,也不再纠缠借车的事儿。一把拽住车后座:“你看你这人,不借就不借好了,生什么气啊?把货拿出来我看看,买家我都找好了。刚才等不到你,我都着急死了。”   崭新的军大衣,内衬还是尼龙的。斗鸡眼十分满意,把钱和票给王宏喜后还不忘嘱咐:“下次有货了别忘了联系我,兄弟肯定亏不着你。”   手里提着麻袋还不忘摸摸他的自行车:“你这车子是真好,要是能弄一辆,我肯定给你买个好价钱。”那满脸不舍的样子,好似自己吃多大亏似得。   王宏喜推着车子就走,这家伙真他妈的是个牛皮糖,看啥都想要。老子如此谨慎了,估计还是让你盯上了。   俩人一前一后走,一般都是出树林后分道扬镳。以往一直是一帆风顺的。可能前几次把好运用完了,今天他们这帮人就被稽查队的人抓了个现行。   放哨的发现不对劲,吹口哨示警,一帮人收拾东西就跑。慌不择路下东西掉了都来不及捡。   他俩看着身后的人乌央乌央的冲过来,也跟着一窝蜂似得跑路。走了老长一截,王宏喜看看自己的自行车,懊悔的拍拍脑门。真是吓傻了,放着现成的交通工具不用,两条腿还能跑过车轱辘吗。   一把拽过斗鸡眼的麻袋,长腿一迈就上了车子“把麻袋给我,等以后我再还你。咱们先分开跑。”   斗鸡眼看王宏喜拽走了自己的货,骑上车子一路狂奔,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内。顾不上担忧,赶快朝着另一个方向撒丫子狂奔。   王宏喜骑着车子钻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前后看看确定没人跟着。意念一动,车子和货立马消失不见,为了保险,他脱下身上的军大衣收进空间。   在商城里买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穿上,头上的帽子也换成了黑色加绒的毛线帽。   外貌来了个大换血,王宏喜晃晃悠悠的钻出小巷。迎面就碰上了稽查队的人。一个穿着蓝大衣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就询问:“同志,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和你差不多个头的男人?穿着件军大衣,骑了辆自行车。”指指小巷说:“几分钟前,就从这里跑了,你刚出来有没有看到?”   王宏喜摇摇头,指指小巷:“我刚从朋友家出来,没看见有人。”   中年男人见他语气镇定,穿着齐整,衣服那光滑的面料从未见过。不由的高看一眼。笑着说:“谢谢了,我也是瞎问。那男人骑着自行车,估计早跑没影儿了。”   王宏喜冲他摆摆手,昂首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而去。走出街口拐过弯,看到供销社那一溜的大房子,才想起来老妈还让他给便宜姐姐带东西呢。这里人这么多,可怎么从空间里给她拿啊?   想到便宜姐姐那尖酸的样子,他冷哼一声进了供销社,管她的呢,先买自己的东西要紧。   便宜老妈让买糖、面、油、还有给老爹做棉衣的棉花。这些东西空间都有,他原先买了放在空间的也没拿出来,回家把那个给她就是了。棉花缺货,他上次就没买到。   今天又问还是没有,他几次出手都十分大方,售货员大姐对他印象深刻。给别人扯完布,听见他又问棉花,开口说:“小伙子,今年棉花供应紧张。你要是急需的话,我那儿到是有点儿可以换给你。”   王宏喜先是一惊,这不是投机倒把吗?你怎么敢这么大声?   售货员大姐看他吓得东张西望,失笑的指着他:“你这小伙子,真是有意思。我是跟你换,又不是私下里买卖。你怕什么啊!”   换?以物易物是最原始的买卖形态,这跟以钱交易有什么不同?这不是掩耳盗铃哄傻子呢吗。不过大姐说这样是允许的,那就让他们自欺欺人好了。   他笑着摇头回绝了大姐的好意,“谢谢,不用了。我等以后有了再说。”空间商城里棉花多的是,就不多此一举了。   大姐看他没买到货,转身要走。急的从柜台出来拉住他的袖子:“小伙子,你先别急着走啊”   看着王宏喜停下脚步,满眼的询问。大姐期期艾艾的开口说:“我上次看你穿了件军大衣,不瞒你说,我大儿子要结婚了,我想给他买件大衣,可一直都没买到。我看你那件就挺新的,能不能换给我?”   她看王宏喜疑惑,赶快补充:“我给你一丈花布,再给你五斤棉花。你看咋样?”   如今的布料宽幅不大,还不到一米。一丈布加棉花,将将够做棉大衣的材料。那人工怎么算?这位大姐你把人都当傻子呢。   大姐看懂了王宏喜眼中的鄙夷,看来这小子挺懂行。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兄弟,你别这样啊!你要不愿意,大姐再给你加一双棉鞋,那鞋可是我亲手做的,里外里都是新的,耐穿的很。花布是水红底撒花的,是我托人从省城买来的,咱们这儿可买不到。你上次不是一直想买花布吗,我这都是为了那军大衣,要不然可舍不得,那是专门买来给闺女当嫁妆的。”   什么难买的东西?在王宏喜这里其实都是没什么诱惑的。空间商城已经两级,基本的吃穿都能买到,质量不会比这个年代的差,不过看大姐唾沫横飞的劝他,且以后也许能用到,留个人情倒是可以。   他假意考虑一会儿后,点头同意“行吧,东西到是无所谓,不过看大姐你这么着急,我只当是帮忙了。这就大姐你了,换别人我可是不干的。”   大姐一听,他居然同意了。顿时喜笑颜开的:“那是自然,大姐我记下你这份情了。”说着更加靠近一点:“你放心,以后有什么好货,我都给你留着。”感情大姐以为他是为了买好货呢。   王宏喜没分辨什么,两人约好两小时后在供销社后门交易,出门后分道扬镳各自取货。   拐过两条街,王宏喜凭着记忆找到了便宜姐姐的住处。老妈让捎带的东西也不知是啥。   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又临近中午,路上行人渐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袋子从空间里拿出来,解开口子一样样的查看。最上面放着一小袋的白面,伸手颠颠,大概七八斤的样子。下面放着整扇的猪肋排和一大块的腰条肉。连上次给老太太的白糖也被放在其中。   看到这些东西,王宏喜怒了。原来家里有这么大只老鼠,难怪每天吃糠咽菜的。敢情好东西都喂了这祖宗了。凭什么啊?   他没好气的把袋子重新扎紧扔进空间。扭头就走,都快要出了小巷又返回来。把身上的羽绒服换成件烂羊皮袄,依着记忆朝便宜姐姐家走去。   北方的房子,一栋栋的好像都一个模样。正在仔细辨认,正好遇到王娇莲出来铲煤,一抬头就看到了他:“这天都冷成这样了,家里的猪早杀了吧。你怎么现在才来送东西?”   爆豆一般的说完,她才发现王宏喜身无一物两手空空。“哎?你送的东西呢?”   王宏喜看她那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就来气,把我当你们家下人呢,呼来喝去的。他装傻充楞的摇摇头:“带啥东西?我不知道啊!姐,这天太冷了,咱进屋吧。”   “进啥屋啊进屋,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丢人。”王娇莲没等到要的东西,气的张口就骂。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赶紧给我走啊!别让别人看见你,回去告诉妈,把东西赶紧给我送来。”   人都进院了,不放心又转出来:“记得让妈赶快给我送东西。”婆婆都问几回了,这些人真是的,尽给自己拖后腿。   王宏喜看着便宜姐姐的背影,居然轻轻的笑出声来。若让人看到这场景,还以为他是气疯了呢,要不就是贱皮子受虐狂。   你这不是找骂来了吗,明明作者已经告诉你这家人有多无耻了,其中尤以这个姐姐为最。你不信邪非要试试,这下好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该歇心了吧。   扭头按原路返回去了副食商店。这次斗鸡眼没那么多布票,给了他好多的副食票。还是抓紧时间花了的好,免得过期。   把票花了个七七八八,除了没货,其他的都用完才左提右拎的出了门。一闪身全扔进了空间。空间仓库有保鲜的作用,可以保存好长时间。等需要了再拿就好。   到时间和大姐换了货,提着换来的东西王宏喜急急的去坐车。每天下午三点一趟,希望今天能赶上。坐车应该比骑车暖和一点吧?他在心里想着。   今天的运气不好不坏,汽车是赶上了,可惜没座位了。一路站到西河公社,王宏喜忍着呕吐的感觉,像被狼撵似得下了车。   你妈,老子下次宁愿走路也不坐车了。路况不好颠簸就算了,汽车那薄薄的铁皮根本无法保暖,手抓着扶手架,要不是带着手套估计都能粘上。 第14章 交心   出来公社,拐上回村儿的小路。这里离家不到十里,此时天色未黑,他怕碰到熟人,没敢骑车,一路步颠着回了家中。   老太太看他提着出门时的袋子回来了,里面鼓鼓囊囊的估计东西不少。高兴的招呼他:“快炕上坐,暖和暖和。”   未等他上炕就急事忙慌的去翻袋子,越看老太太的脸色越暗,终于在最后的白面被拿出来后,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发威了。   拿起手中的烟袋锅子就敲王宏喜:“让你带回来过年的东西,你带的这是什么?”   王宏喜早有准备,当然不可能让她打着。在老太太起身时,就早已跳到了门边,方便随时跑路。   “带的是啥?不就是过年的东西,你自己安排的你忘了?”他笑嘻嘻的说着,指指地上的东西“猪肉,排骨、白糖、白面、哪儿一样不是过年用的着的。”   老太太被他气的直哆嗦,小兔崽子跟我打哈哈。把我给你姐的东西带回来糊弄我。   老太太站住稳稳神,眼神像看仇人般的盯着他:“那我给你姐的东西你送去了?”   王宏喜眼珠子转转,干脆利落的回道:“没啊!你说的没东西过年。可我看这些不都是过年用的吗。就给拿回来了。猪肉剁馅儿,面粉和好了包饺子。足够咱们过年吃的。那白糖不也正好待客吗。”   他无视老太太的怒目相向,右手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你等等啊。”说着装模作样的到外面拿进来一个袋子“这是五斤棉花,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抓紧时间做还来得及让我爹过年穿上新棉袄。”   她以为老三会狡辩骗人,正想说这些东西都是她亲手放的,都是有记号的,别想着蒙她。万没料到老三会这么光棍,居然直接的反抗她。这小兔崽子要翻天了。   看着他邀功的表情,老太太简直哭笑不得。打他吧,他出去一天就带回来五斤棉花。不打吧,这小子敢暗暗的反抗她,如此下去,她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地位岂非不保。   面对着滚刀肉一般的儿子,老太太衡量过后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一拍大腿坐到了地上,扯着嗓子就开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啊!我辛辛苦苦把几个孩子拉扯大,这刚娶了媳妇就把我老太婆忘了啊!以前多孝顺的孩子,如今居然拿我砸筏子。给我下马威啊”   老太太哭的有没有眼泪不知道,那鼻涕是差点甩到王宏喜身上。王宏喜跳到一边,深切的怀疑老太太是故意埋汰他。   看着唱作俱佳的老人,王宏喜是真的头疼。怎么对他他都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牵扯上了媳妇,那这事儿就得斟酌。不能连累黄晴刚过门就摊上个挑拨离间母子关系的罪名。   原身对老太太是言听计从的,也许他操之过急了。心思转了几转,王宏喜看看东里间看热闹的老大两口子,在外面默不作声的万桂花。心里有了主意。这事得趁老二没回来时解决,不然等那个糊涂蛋回来参合,老太太更要撒泼。到时就不好办了。   这撒泼的女人啊,刚开始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是听不见别人说话的。王宏喜静等老太太闹的差不多了,这才倒了碗水递给老人:“妈,来,累了歇歇。”   老太太被他的不按常理出牌给弄的有点蒙。这老三跟她作对就算了,怎么其他俩儿媳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俩蠢货这些天不是正嫉妒老三两口子吗,怎么不帮着自己呢,没人劝说,自己这戏可怎么唱下去?   “呸”老太太没接他的水,张嘴啐了他一口“不孝顺的东西,老娘当初就该生下来把你掐死,省得你如今往死里气我。”   王宏喜侧身一躲,一口唾沫飞到了身侧的地上。极品,他娘的作者真没说错。一家子的奇葩,不说别的,就这动不动拿唾沫打招呼的方式,就让人有种把人丢出去的冲动。   再怎么不耐烦,也还得忍着。王宏喜端着水蹲在地下和老太太平视:“妈,你真是太冤枉我了,在咱家,要说孝顺,那肯定得数我。”   老太太被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厚脸皮惊着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又听他继续道“前些天的东西就不说了,你说过年得要给我爹做新棉袄。我为了这棉花,胳膊都被划了个大口子,这老冷天的,在外面硬生生的冻了一天。我这要都是不孝那这普天下没孝顺孩子了。”   他这番话说的那是绘声绘色,黄晴都着急的要过来查看了。看到他使眼色才站在原地没动。   老太太最近得了他不少好处,听他表功也有些心虚。可想到闺女的东西让他给扣下,心里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别在这儿给老娘诉苦,你个当儿子的,弄些吃喝孝顺我们那都是应该的。”   “是,都是应该的。那你老是不是起来啊!这地上可凉,看冰坏了身子。”   老太太被扶着坐到炕上的时候才想起来,不对啊!今儿是要给老三下马威,好确定自己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地位的,这怎么被他糊弄过去了。   王宏喜看老太太的脸色就猜到她又要回到原点了,不等老太太开口,他先开口:“妈,我没敢把东西给我姐,那可是一片孝心为你着想。咱家除了个出嫁的闺女,还有三个娶进门的儿媳妇呢。一样的年礼准备四分,这东西可不够啊!所以我才拿回来给你重新分配的。”   老太太听他这话要气坏了,一巴掌就要呼到他身上:“谁说要给四份了?那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给我闺女的。”   王宏喜看老太太快要被他气疯了,他老爹躺在炕上就像没看着一样。从头至尾理都没理他们。万事不管到他这份儿上也要一定的境界了。   他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妈,你这可不行啊!”   老太太听儿子反驳她,伸手要打人时,却被她儿子接下来惊人的话语吓傻了:“你这样可是要挨□□的。”   看老太太被唬住了,又接着说:“前些天县里开□□大会,其中就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儿媳妇举报她是封建大家长,在家里搞一言堂。虐待她们几个儿媳。结果被判定为封建恶婆婆,拉上台挨批。”   看老太太害怕的神情,他故作惧怕的样子继续吓唬:“三九寒天的,老太太吓的都尿裤子了,被人扔的石头打中了脑袋,那血流的哗哗的,满脸都是。”   他说话时,故意左一个老太太,右一个老太太的。就是要让她有带入感。果然,他话音落地,老太太的脸已经被吓得惨白。   “所以啊!要听党的话。彻底摈弃封建残留。女儿儿媳那都得一样的对待。要是我大嫂心里不满,也去公社告你。那你到时候可咋办?”   老大媳妇听到这儿,迫不及待的出来,满脸的喜色:“对啊!妈,三弟说的没错。我明天就回趟娘家,你也给我准备一份礼。”说完又指指地上的袋子补充“要跟娇莲的一样。”   王宏喜瞅瞅这个平日里最讨厌的人,在心里给她竖个大拇指。简直就是现实的神助攻啊!   老太太被噎了个仰倒,干脆躺到炕上耍赖。哭天抹泪的只说孩子不孝顺。   她不再撒泼打滚,王宏喜就不再理她。自己回了西屋。哭一场反省一下也挺好。   晚上坐在炕上,就着旁边昏暗的烛光看书。看媳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把书放下,扭头面对着她:“想说什么就说吧!”   黄晴停下正在铺被子的动作,咬着嘴唇抬头望着他。水蒙蒙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看他始终含笑,没有生气的迹象,坐在那儿好整以暇的等自己开口,这才试探:“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见男人含笑点头,这才开口:“你今天没把东西带给姐姐,惹婆婆生气了。”   所以呢?你认为我做错了?   黄晴看男人面色如常,咬咬嘴唇:“你这次把东西带回来了,那下次妈换别人去送,或者是等姐姐来时让她带走,这样也都可以的。你今天这样岂不是白惹妈生气。”   她怕男人误会自己,又解释:“我不是怕妈不待见我,我也不怕别人指点。可要是她们到处乱说,村儿里的人不清楚事情真相,说不定那些长舌妇就编排你。那其实老人偏心是难免的,多帮衬着姐姐点儿也没什么。她在城里没户口,娘儿仨都得吃高价粮。要是娘家不帮忙,她在婆家可怎么立足。”   王宏喜听完这番话,笑着摸摸媳妇的脑袋。你怎么就这么善良呢,万事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惯的,她会得寸进尺,会理所当然。会喝了你的血,还要吃你的肉。   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你要不是这么善良心软,在书中又怎么会有那么凄惨的下场。你如果像大嫂那样的混不吝,他们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你。哪怕像二嫂那样自私一些,你的人生也不会那样惨淡收场。让孩子们失去了母亲,从此无依无靠,任人磋磨。   看着眼前娇软如小白兔一般的女子,他忽然是那么心疼。好像眼前浮现着她原本的结局,大雪飘飞的天气,脸色蜡黄的躺在树坑里。身上再无一丝生气。两个衣着单薄的孩子搂着浑身枯瘦的她哭的撕心裂肺。   忍着眼眶的湿意,他把媳妇抱在怀里。右手轻轻的拍着,仿佛在安慰那个心如死灰,却仍拼尽全力护着孩子的母亲。   放心,今生有我在。你就继续当你的小白兔。我来守护你们,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老子可是管杀不管埋的。   黄晴被他突然的举动惊着了。脸庞红红的坐在那儿任他抱着。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心跳一声重过一声。   王宏喜放开后才发现,媳妇脸颊红的堪比胭脂。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过火了。为了缓解尴尬,他扭头拿起书来掩饰“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作为弟弟,帮帮姐姐无可厚非。可她要是想在这家做太平公主,让我们都仰他鼻息,那她就打错算盘了。老子非好好治治她这毛病。看她再敢理所当然的指使你给她儿子倒水。”   原来你还记恨她上次让我倒水的事儿呢。这人以前都没跟母亲姐姐发生争执。现在却一反常态,看来都是要维护自己。那自己刚才的话岂不是太伤他的心了。   情急之下,刚才的旖旎感觉一扫而空。她急急的张口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不这样了。你就是去杀人,我都支持的,绝不怀疑你。”   王宏喜看她着急的都举着手要发誓了,笑着打断:“我去杀人你都支持啊?怎么支持?”   黄晴有些蒙,想了下说:“我我帮你磨刀。”   王宏喜看她一听杀人,脸色都变得苍白,明明害怕,却还是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他被她那郑重其事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黄晴看着拿着书,在炕上笑得打跌的男人,明明该是斯文有礼的,怎么会说杀人的话呢“你不会真的要去杀”   王宏喜看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心里好笑。面容整肃,故作正经的问她:“嗯,我要真杀人了,你怎么办?”   啊!!黄晴都惊呆了,彻底被唬住。好像忽然间掉落了悬崖,觉得浑身都在疼“我在家里等你多久都等,等一辈子。”   想着眼前斯文俊秀的男人可能会被枪毙,心都疼的搅成一团。她抹抹脸上的泪,眼神坚定无比。像冒雪盛开的寒梅,脆弱却坚强的美丽:“我给你收尸,我我陪你一起。”   王宏喜看自己逗过火了,赶快拿手帕给媳妇擦泪:“别哭啊!别哭。我逗你玩呢。”   黄晴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眼泪止不住的流,身子都在一抖一抖的抽动。有些不信他:“你说真的,真的是在逗我?”   “真的,真的。比真金都真。”   看他举着手发誓,黄晴这才破涕为笑。一下扑到他怀里:“喜子哥,你千万别干傻事,不然我真的会跟着你的。”   “好好好,不做傻事。”王宏喜抱着媳妇,右手轻轻拍着哄:“你这小傻瓜,我说什么都信啊?赶明儿我把你卖了,你估计还得给我数钱。”   黄晴被逗的不好意思,躲在他怀里不出来。男人宽大温暖的胸膛像最大的避风港,好似再大的风暴都会被屏蔽,所有的寒冷心伤都在渐渐远离。 第15章 联合   室内温馨缠绵的气氛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打断,老二王宏有急事忙慌的边拍门边喊:“老三,老三。喜子快出来。”   黄晴惊的赶快坐直身子,王宏喜叹口气起来去开门:“干嘛,家里着火了?”   对着弟弟不耐烦的脸,老二丝毫未生气:“什么着火啊?找你有事。快点儿过来。”   王宏喜被便宜二哥拉到东屋,老四王宏秋和王娇娇坐在老太太跟前轻声劝着。俩孩子跟着老二串门才回来,小丫头看她三哥进来就着急的质问:“三哥,你怎么把妈气成这样?你这也太不孝了。”   王宏喜看小妹妹瞪着眼,一副讨债的样子。原本只是不耐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在现代是公司的部门领导,身上的气势是原身绝没有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只是觉得他气质变得温雅,能言善辩。没想到他发起火来会那么让人心慌。   “你说什么?我是你哥哥,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王娇娇被他吓得一下子收了声,躲到老妈身后。这三哥太可怕了,比大队长骂人还吓人。   老太太看儿子吓唬老闺女不干了,也不哭天抹泪了,嗷一嗓子坐起来:“咋的?你想咋地?想吃了我们娘俩咋地?给你,给你,你吃,看你嚼不嚼的动你妈这把老骨头。”   老太太骂着,一头就要往他身上撞。王宏喜看她又开始撒泼,闪身让到了一边,老二看老妈要掉到地上了,赶快伸手去接。被他妈一把掐在胳膊上,疼的啊的叫唤一声。   王宏喜静静的望着原身母亲凶狠的眼眸,那里面仿佛啐了毒液般,恨不能一口口把他嚼碎咽进肚子。不由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凉,这真的是亲母子吗?仇人也不过如此吧?   老二被母亲撞的直往后退,扭头说着:“老三,你先给妈陪不是。别把妈气出个好歹来。”   王宏喜很烦这种和稀泥的人,不知道撒泼打滚的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她吗,你越哄着,她越来劲儿。   这便宜二哥是挺好的,家里家外的干活卖力。吃亏当吃饭一样的毫不在意。可他一副老好人的糊涂性子,再加上愚孝,也够让人头疼。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走到炕边递给脸上还带着惧怕神色的小妹:“给,三哥给你买的糖。”   王娇娇看到糖块,又见他三哥语气温和,笑着接过,迫不及待的剥开塞了一颗进嘴里。“真甜,真好吃。”   孩子抬头冲他笑笑:“三哥,你是在县城买的吗?公社的供销社可没有这么好吃的糖。”   王宏喜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嗯,在县城买的。你以后要是听话,三哥还给你买。”   王娇娇一听以后还有,兴奋的点点头。早忘了她三哥刚才怎么凶她了。转头看着自己老妈:“妈,你看,三哥给我的糖。他说以后还给我买呢。三哥今天不是还给你买棉花了吗,你就别生三哥的气,别骂他了。”   老太太看小闺女叛变了,一会儿功夫就跟她三哥穿了一条裤子。气的又狠狠瞪了老三两眼。   王宏喜无视她的愤怒,扭头到门口了又转回来:“您要好好说话吗?还是要继续”   老太太看着转身欲走的三儿子,又转身瞅瞅老猫看咸鱼一样的老大两口子。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憋的她直想翻白眼。   下午老大媳妇在老三走后,把袋子放到了墙角。两口子看贼似的看着她。今天老三这一出,算是彻底打破了她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权威。   虽然还有老二可以使唤,可难道以后都偷偷摸摸的?做什么还得看儿子媳妇的脸色?这他娘的也太憋屈。   老太太咬牙切齿的看着老三这个“逆子”,心里思索翻转的办法:“你姐从小就心疼你们,你小时候还是你姐带大的。这些你都忘了?如今你姐嫁了人,一年也得不着你们啥。她为啥非要攀那高枝儿,落得现在娘三都没户口。要吃高价粮,在婆家没脸,被婆婆逮着这个就数落。那还不是为了拉拔你们兄弟几个吗。好容易给她送的东西,你还这么拦着不让,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这番话一出口,王宏喜都想为老太太鼓掌。硬的不行打算来软的?这便宜姐姐小时候带没带过原身,他不知道,可记忆里的姐姐对他们几个小的是非打即骂,有什么好吃的,老太太也都给了闺女,她可从未见她分给过他们兄弟几个。再说她非要攀高枝的事儿,她嫁人六年了,从来只有收刮娘家的份,什么时候给过这个家半点回馈。您老这颠倒黑白的功夫也实在是够高的。   王宏喜看老太太盘腿坐到了炕头,一副要痛说革命家史的架势。自己也坐到了炕沿:“妈,你老早这么好好讲理不就好了。你儿子我难道是那胡搅蛮缠的人。”   老太太看他语气软下来,心中一喜。可他接下来的话,又让事情回到了远点:“你老看闺女可怜,要贴补她,我这做儿子做弟弟的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非得拦着,可老太太,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你就要给了闺女,这点恕我不敢苟同。   那白面,夏粮拢共发了不到二百斤麦子,可咱家吃过白面吗?那可是我们兄弟几个和我爹挣的工分,都被你填补了闺女了吧。辛苦一年喂的猪,两头卖了一头,剩下杀了的那头,瘦的拢共不到一百斤,给十多斤最肥的腰条还不算,整扇的排骨也都放在袋子里,还有那白糖,我给你带回来你是原封未动的都要给闺女吧!”   王宏喜冷哼一声,接着说:“你老愿意省着都给闺女,我们也管不着。可你也别把我们都当傻子,拿我们的工分给她换粮。没听说过出嫁的闺女还得娘家兄弟给养着的道理。”   老太太的偏心眼被明摆着放到了桌面上,可她如今哪儿能服软,当下反驳:“谁拿你们的工分给她换粮了?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王宏喜瞅瞅站着的老大,果然这神助攻借机开口:“那秋天娇莲带走的两袋子苞米是哪儿来的?”   谎言被戳穿,老太太也不慌:“那是娇莲从队里领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老大看他妈死不认账,壮壮胆子:“那刘老蔫儿是出了名的认死理儿,娇莲今年就没来上工,她在那儿磨了一天都没分到粮,后来你去了才给分的。不是你把”   老大话没说完,就被他妈一鞋底打到脸上。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王宏喜看老太太又要撒泼,站起来捡起纳了一半的鞋底:“说了好好讲道理的,您这是干什么?姐姐要真有困难,跟我们兄弟几个说要借粮,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可她这背着我们搞小动作,把我们当傻子,我们也不能真做傻子不是。”   跟你们借粮?我闺女一个城里人,拉下脸跟你们几个乡下人借东西。你这是白日做梦呢。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老二看他妈生气,就想开口劝兄弟别跟老妈较劲,就是真给了姐姐工分也没什么,她在城里没户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刚想张口,被后面的媳妇拉住衣角往后拽。摇头挤眼的示意他别说话。他是个没主意的人,这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办,就僵在当地静待事件结果。   老太太看看跟风点火的老大两口子,耍小聪明的老二两口子,软硬不吃的老三。小儿子还小不管事,小闺女被老三收买了。躺在被窝的老头子像死过去一样。   这满屋子的人,居然没一个帮她。老太太恼羞成怒,干脆破罐子破摔,失声咧气喊道:“我就是要帮着闺女,你们怎么样吧。哪个不愿意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这房子是十多年前修的,那时他们几个都没成人。应该算老人的产业。一说起这个来,都不敢吭声了。如今一年挣的工分刚够生活,哪儿来的钱粮修房子啊!大冷天被赶出去还不得冻死。   连混不吝,见便宜就占的秦小凤都偃旗息鼓,看来那好东西又没自己的份儿了。   老太太看镇住了他们,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指着地上的袋子:“老二,你明天去县城给你姐送去。”   老二有些晕,下意识的应诺。   王宏喜看大家都被老太太唬住了,转身到西屋拿了纸笔过来,就着炕桌上微弱的灯光,三下五除二就写好了一封断绝关系的文书。   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老太太:“你在这份断绝关系的文书上按手印,我马上连夜就走,绝不多留一天。父母慈则儿女孝,既然你当妈的心里只有闺女,为了闺女要赶我们走,那我这儿子也就不留下碍你的眼了。”   一帮人在他笔走龙蛇的时候,就已经呈呆滞状态。等他写完要老太太按手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老三这可太狠了。   老大这个神助攻猴精猴精的,眼珠一转就想明白了。老三这只是吓唬人罢了。走,能走去哪儿啊!这村里唯一没人住的就是地头的窝棚,可那四面漏风的哪儿能住人。   他看老太太对着那张文书发呆,笑着对他兄弟说:“老三也帮我写一份。既然这家容不下我们,那我们就都走吧。让闺女来给他们养老。”   老大说着还装模做样的朝着东里间喊道:“小军,兵兵,你俩出来给爷爷奶奶磕个头,一会儿咱们走了,以后就见不着了。”就不信你儿子不要,孙子也不要了。就算老太太发威真赶我们,到时候再服软道歉就是了,这种事情也没少干,没什么丢人的。   老二两口子看情势急转直下,王宏有正要开口劝兄弟,觉得他们这么做太不孝,老二媳妇在耳边悄悄说:“先别说话,他们不是真要走。”至少老大不是。   是这样吗?老二有点儿糊涂。不过媳妇这么说了那就再等等,等他们要走时再劝也不迟。   这个糊涂蛋被媳妇拉着站到老大身后,两口子没吭声,却用行动表示了支持。   老太太看三个儿子居然都跟她作对,心都凉了半截。这就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说不过,打不动,只好使老办法了,一哭二闹三上吊。   没等她把法宝使出来,老头在炕上坐起来了:“走啥走。这是我的房子,我不发话,谁敢撵你们走?”四个儿子仨要走,要是小儿子也有样学样,老子老了指望谁去。   他扭头瞪了老婆子一眼,一天天的净惹事。吃饱了撑得。 第16章 名声   老太太被老汉训的熄了火。王宏喜趁机向老汉表功:“爹,棉花我给买回来了,让我妈加紧做,你老过年就有新棉袄穿了。”   黄晴也想缓和气氛,跟着男人说:“过年了,妈这些天忙。我给爹做吧,保证让爹年三十穿上。”   老汉高兴的笑笑:“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还是儿子媳妇好啊!那大闺女自出了门子,老子连她个毛都没见过。   王宏喜提着门后的袋子问他爹:“那我把这放仓房去,明天是小年。把排骨炖了烩上酸菜,咱们好好过个节。”   “好,”老汉笑的见牙不见眼,杀完猪就只吃了一顿,早就馋的等不到过年了。   其他的家庭成员也都十分高兴,这可是意外之喜。虎口夺食,楞给抢回来的。除了老太太,一个个都拍手欢庆。   ——   第一次与老太太正面过招,王宏喜小胜一筹。躺在被窝里却怎么都无法入睡。这么斗智斗勇的,还算是一家人吗?是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为何感觉比在职场上勾心斗角还累。   古人早就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匀。当家人的偏心眼是理家的大忌,老太太如此做法只会培养出一家子的自私鬼。一个个的唯恐自己吃亏,最后都变的自私自利,只想自己。这个家也早晚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暗夜里传来轻声的话语:“喜子哥,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呢,不管啥时候我都是和你在一起的。”   温温的话语像一道暖流涌入心里,王宏喜轻轻的笑了“嗯,快睡吧!”   来到这陌生的年代,说是有家有亲人,可面对着偏心的老妈,偷奸耍滑见便宜就占的老大两口子,自私糊涂的老二两口子,不管事儿的父亲,见风使舵的妹妹。她真有一走了之的冲动。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无力心寒。听着媳妇清浅的呼吸声,心里才慢慢平静下来。说了要照顾她,保护她的。首先该给她个好的生活环境。可这自私自利的一家人该拿他们怎么办?   她如今的身体是那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十月怀胎,一口奶一口饭的养大的。她占了这个身子,翻脸就不认人的行为她是做不出来的,只好努力改变,要是他们触碰到自己的底线,到时可别怪我   王宏喜啊王宏喜,你如今是彻底消失了吗?别怪我对你家人无情,只要他们不过分,我占了你的身子,是愿意替你对父母尽孝的。可他们要把我惹急了,也别怪我对你们不留情面。   翌日中午,一家人吃白面馒头,排骨烩酸菜。一个个都吃的满嘴流油。王宏喜看看躺在炕上置气的老太太,伸手拍了小弟一把。给他使个眼色,想让他撒娇把老人叫起来吃饭。   谁知这熊孩子一脸懵懂的瞪着他:“三哥你干嘛?”小屁孩手里拿着块骨头大嚼,一副干嘛打扰人家吃肉的眼神,把王宏喜想要说的话全给噎在嗓子眼。   “没事儿,你吃吧”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大声说道:“哎呀,这排骨烩酸菜太好吃了。我都没过瘾。要不咱们明天接着吃,把剩下的肉啊排骨啊全给它炖了,咱们好好的吃个够。”   老二最老实,对弟弟惹老妈生气的事情有些不满,这下又听他说,要把肉都吃光,激动的站起来就要管教他。   拢共就那么点肉,除了骨头,再把肥肉炼油。就剩不下多少了,现在都吃了,年不过了?可他刚站起来,就被自己媳妇又给拽回去坐着。摇着头叫他别管闲事。现在不吃,以后也不知便宜了谁,还不如如今大家都吃了,好歹不能拉下自己一家。   几个孩子不管那么多,他们只知道,最近三叔(三哥)给他们好多好吃的,今天的排骨也是他的功劳。小霸王王娇娇率先拍着满手是油的小巴掌:“好啊,好啊,三哥真好,让我们吃这么多好吃的。”   老太太躺的浑身骨头疼,闻着空气里的香味馋的直咽口水。可为了跟儿子怄气,硬是忍着不吭声。等老娘起来,一定好好做炖肉吃解解馋。   可如今老三说什么,要把肉全吃光。凭什么啊?那猪可是老娘辛辛苦苦喂了一年的,你们居然要都给霍霍了。   老太太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老三就骂:“你个败家的玩意儿,老娘就这点儿家底,你不败光不甘心是吧?”   王宏喜好整以暇等老太太骂完:“别生气,别生气。排骨给您留着呢,别着急我们没吃光。”他完全无惧老太太的恶语相向,嬉笑着叫黄晴:“媳妇,妈起来了,快把排骨给妈端来。”   伸手接过黄晴手中的碗递给老太太:“给,专门给您留的。你慢慢吃,没人敢跟你抢。”   老太太是好气又好笑,我是在争着吃排骨吗?你小子把我当小孩哄。王娇娇看妈妈碗里居然全是排骨,嘟着嘴不依了:“三哥给妈留的全是肉肉,比我的多多了,不行不行,我也要吃。”   老太太看着软硬不吃,自结婚后判若两人的儿子。一时态度强硬,一时又好声好气的厚脸皮。就像一粒铜豌豆,是蒸不熟也煮不烂。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米已成炊,说什么都无益。不能便宜了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太太化悲愤为食量,坐在炕桌前大嚼特嚼。仿佛那排骨是惹她生气的儿子们,要一根根的拆穿入腹。你们都给我等着,看我想招儿,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午饭后,王宏喜拿了纸笔在炕桌上练字。写毛笔字是上小学时学校开设的课程,她在后来一直到上大学直至工作都从未间断。写字的时候心灵最为平静,烦恼好似随着挥毫泼墨被一扫而空。   黄晴进来看他在写字有些诧异,平时都是教她写字的。她还从未见过他练字。不过喜子哥的字写的真漂亮,干净整齐的像地里刚长出来的秧苗。一棵棵都直着身子那么的精神。   怕打扰到男人,她悄悄倒了碗水放到炕桌旁,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写完一张,王宏喜活动一下手腕。端起水喝了一口,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端着碗示意,含笑说:“谢谢”   黄晴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赶紧低头借着缝棉袄掩饰。看男人又继续练字,这才悄悄的打量他。   男人身形高大,站在炕桌旁写字时微微低着头。身上一副普通农民的打扮,收拾的极为干净利落。他写字的姿势是那么俊秀挺拔,像极了山上的青松。五官柔和中带着一丝凌厉。眉若春山,眼若朝阳。   黄晴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普通的农民呢?村里的老师也没有他身上的气质。教人读书写字简直是信手拈来。讲故事时引经据典,让人欲罢不能。   她正在那儿胡思乱想,听见外间的门“刺啦”一声被人推开。“冻死了,冻死了。这天气真他妈的能冻死人。”李发全和媳妇薛秀梅一前一后进来,人还未到,倒是先声夺人的声音传来过来。   待看清好友在做的事情后,更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嘴张的比鸭蛋还大,仔仔细细上下左右的瞅瞅好友,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喜子,你在写字?”   王宏喜有想过别人看到时会有的反应,不慌不忙的让客人坐下,黄晴去给人倒水。“是啊!我在写字。有那么惊讶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李发全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好友一副理所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自己和他一起长大,他有几斤几两自己还能不知道,出了门连路标都看不懂的人何时居然能写出如此工整的字迹了。   他指指炕桌上那洁白纸张上飘逸的字迹:“你这是写的啥?” 他拿在手里看看说:“我就认识这个北字,”又指指后面几行:“还有这个大字,还有那个山字。”   王宏喜看他稀罕的样子,故意逗他:“那后面的天字都不认识了?”   李发全在他的提醒下,才又找到个自己认识的字。笑的嘴巴张开:“对啊!还有这个我都没看见。”他笑呵呵的,看自己媳妇也一副好奇的样子,又开口问道刚才的话题:“哎,哥们,你这到底是写的啥?”   薛秀梅也好奇的很,附合着自己男人:“对啊,姐夫。你这到底写的什么啊?写的可真好看,等会儿可以贴到墙上。”   第一次被人叫姐夫,王宏喜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拍了自己发小一巴掌:“听听,你媳妇可比你有礼多了。”   李发全摸摸自己脑袋,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自己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不过看黄晴姐自结婚后,脸上笑容不断。看来这小子对黄晴姐挺好的,倒是当得起自己一声姐夫,当下也不扭捏,痛痛快快的开口:“姐夫,这下行了吧!快告诉我这写的是什么吧。”   不错,发小叫自己姐夫,这感觉还挺好。王宏喜笑笑,等黄晴把水递给他俩才说:“是主席的词,名字叫《沁园春雪》”   “什么?主席的词,意思就是这是□□写的?”李发全惊呼,拿着手中的纸更是珍爱不已。   至于吗?那么激动。看来这时期的人对伟人,还真是崇拜如滔滔江水啊!只是主席的词就让人那么激动,仨人围着那张纸仔细的看着,好像上面能看到伟人的面容似得。   “哎,喜子。你给念念呗。这是怎么说的?”   王宏喜看大家兴致挺高,尤其被媳妇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心里更是美的冒泡。当即卖弄道:“这是一首写冬季雪景的词作,写于1936年2月。距今三十一年。整首词是这样的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时滔滔”   这首大气磅礴的词作念完,听得如此如醉的三人在一瞬后鼓起了掌。李发全羡慕的对着好友说:“喜子,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   王宏喜一本正经的回答:“梦里。”   “什么?梦里?梦里怎么学?”   “就是做梦的时候学的啊!连着好多年的梦境都在学习,只是你不知道。”哥们,我这可没骗你。真是黄粱一梦啊!我到现在都分不清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第17章 传扬   薛秀梅趁机指指丈夫怀里的红纸,:“发全,这下正好啊!咱家对联有人写了。”   李发全经媳妇提醒,把揣在怀里已经裁好的红纸拿出来:“没想到歪打正着,我这下逮着免费劳动力了。”把红纸拿出一条来在炕桌上放好:“这活儿就交给你了。赶快写,等干了我还得拿回家。”   “这年年写对联的活儿不都是交给老刘叔的吗?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老刘叔是三队的小队会计,整个大队就他会写毛笔字,所以这写对联的活儿是多少年都没变过,由他帮着大队的人写。   李发全喝口热水,想接过他手中的墨条帮他研墨,被王宏喜一把推开。他又讪讪的坐下:“别提了,老刘叔生病了。躺在炕上起不来。我们几个结伴去的,问候了一番又都拿着红纸返了回来。我俩想着天冷大伙都不出屋,好久没见你们了,就绕过来看看你俩。   万万没想到啊!你小子如今居然有这能耐,可解决我大麻烦了。不然这寒冬腊月的还得到别处找人写。”   他说话的功夫,王宏喜已经磨好了墨。提笔沾墨,在红纸上龙飞凤舞。转瞬间,七字的上联一气呵成。   李发全把写好的放到地上晾干,黄晴已经又铺好了另一张。当地的风俗是门窗都要贴春联,所有需要写的挺多。   看着红纸上那俊秀的字迹,李发全稀罕的不行。也许这是发小写的,心里亲近。越看越觉得比老刘叔写的好多了。   他看那两口子配合默契,也就不去添乱。看王宏喜又写完一条,开口提醒:“哥们,写这么多,你可别都给写重了。都一样就不好看了。”其实队里识字的人不多,可对联要都一模一样,那也难堪不是。   王宏喜笑他的杞人忧天,她从小爱好文学,大学曾连续几年选修。别说这点儿东西了,再来几倍的也不会重复。   “放心,不会重复的”等所有的对联、福字都写完。王宏喜在哥们收拾的时候,挨个给他念了一遍。   虽然听不懂,可并不妨碍李发全的好心情。红纸上写着黑色的字,真是越看越好看。   都收好后,李发全抱着卷成一卷的对联着急回家。王宏喜看他火烧屁股一样,摇头失笑:有狼撵你是咋的,这么着急干嘛。   好哥们走后没多久,一个中年男人也进门求王宏喜帮着写对联。都是一个村儿的,自然不能拒绝。就着刚才研好的墨,继续为人民服务。   一副对联没写完,又陆续的有好些人上门。看来这发小的传播速度挺快,估计今年村儿里的对联都得他写了。王宏喜看看自己在空间商城买的墨条,心里暗道一声可惜,这可是高级货啊!花了我不少的积分,和宣纸一起,专门买来练字用的。早知道写对联,买普通的就好了啊!   别人可不知道他的心疼,对联有着落了,一个个都挺高兴。不住气的夸他字写的好。   隔壁邻居李大爷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看他挥毫泼墨运转自如,感叹的问他:“喜子,你什么时候练得这一手,我们咋都不知道?”   王宏喜头都没抬,开口回道:“我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都让你们知道了,我还咋卖弄啊!”   李大爷挺高兴,与有荣焉的给他竖大拇指:“你小子行,够牛气。”   到天黑吃完饭时,还有好几家的没写。大伙儿准备回家,跟王宏喜说明天再来。   “行,那你们把红纸放在这儿吧,省的来回的拿。天气怪冷的。”   几人听闻,就把手里的红纸卷往炕上放。后头的王小莲指着并排的纸卷:“这么多,弄混了咋整?”   王宏喜一看也是,拿出钢笔来在她的纸卷背面写上名字:“行了,这样就不会混了。”   王小莲跟他们是没出五服的本家,算是王宏喜的堂姑姑。一拍侄子的后背:“行啊!还是你小子有能耐。”   晚饭时,昏暗的煤油灯下,老太太看王宏喜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你老那么瞅我干啥?难不成知道这身体的芯子换了?   扭头瞅见媳妇的侧影,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怕什么啊你,就算有疑问,可这个年代她敢说嘛。搞封建迷信她不怕被□□。   本来最稳妥的办法是装原身的,可顶着原身的壳子,演着原身的性情。什么都窝窝囊囊的,那也太憋屈了。   还不如趁着结婚的机会,就此性情大变。就算有好多的不合理,在这个杜绝封建迷信的年代,谁还敢说什么不成。顶多腹诽几句,时间长了自然大家就接受他这个样子了。   其实,王宏喜还真没猜错。下午他在家里给人写对联的时候,老太太就拿着黄表纸去了后院仓房拜黄大仙。   把家里仅剩的黄表纸都烧给了黄大仙,她在心里祈祷自己的儿子能变回原先那言听计从的样子。   饭桌上看老三眼中的疑惑,老太太深觉失望。看来黄大仙没显灵,我儿子原先可是堪比木头的,别说是别人的眼光了,你不指名他都不知道那是跟他说话。怎么会有如今这一副精明提防的样子。   心思各异的吃完饭,直到躺到炕上,王宏喜还有些走神。旁边的黄晴隔着被子推推他:“喜子哥,那唐僧被红孩儿掳走,后来怎么了?唐僧是主角儿,肯定不会被吃,可孙悟空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   听着媳妇兴奋期待的语气,王宏喜把烦恼抛到一边。打起精神继续讲今天的《大战红孩儿》   接下来几天王宏喜都在给陆续登门的村民写对子。直到腊月二十八才算想起来,他还拿着斗鸡眼的军大衣没给呢。这可是价值一百多块的东西,在这时算是巨款。估计斗鸡眼这段日子要急疯了。   一大早,着急忙慌的吃完饭。交代了媳妇一声就出了门。黄晴转身给他拿干粮的功夫,人早走的不见了踪影。   前排房子的吴大妈刚要上门,在门口就遇到了黄晴:“哎,小媳妇,你家男人在吧?”   黄晴转身看到老太太的手里的红纸,笑呵呵的回话:“大妈,喜子哥今天出门了。您是要找他写对子吧。”   大妈一听要找的人居然不在,心里有些怏怏:“是啊!这两天拆洗被褥,没来得及过来。想着离得也近,啥时候都行,这怎么快过年了还出门了呢?”   黄晴推开院门,把客人往里让:“没事的,等喜子哥回来再给您写。这不是还有两天才过年吗。”   大妈这才高兴:“那敢情好,我就把红纸先放这儿,等明天过来。”   “行,”   大妈跟王老太太关系不错,进门后直接去了东屋。俩老太太坐在炕上唠嗑。黄晴进来给大妈倒了碗水,被大妈拉着手夸:“看这小媳妇多好,长得那个水灵。十里八乡的再挑不出来。配得上咱喜子。”   说着扭头看看老伙计,又接着道:“你这儿子可是给你争光了,如今满村子的人谁不知道,宏喜写的字极好。比那跟着秀才读书的老刘叔都不差。”   王老太太这些天,听了太多夸赞老三的话。她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原先儿子老实听话,可长了二十多岁,从未带给过她荣光。提起来都是木讷、老实这样的词。   现如今仿佛变了个人,有能力给她弄来各种稀缺物品。还能在乡亲们面前给她争光。可他也变得极有主意,不再听她的话,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是那个孝顺的孩子。一心就只护着他媳妇。   老太太恨恨的瞪了黄晴一眼,都是这个女人,勾的儿子都不跟自己亲了。   ———   王宏喜骑着自行车到县城,每次的交易地点都不一样,这回可去哪儿找人啊?想了一下没办法,只好一个个的去找,试试运气了。   中午过后,终于在小树林碰到了斗鸡眼。男人一看到他激动的就过来抱住了,比见到他亲爹都亲。   “兄弟啊!我可等到你了。你要再不来,我真是跳河的心都有了。”   王宏喜也觉得不好意思,这么一笔巨款怎么能给忘了呢。把自行车后座的麻袋解下来,开口调侃他:“跳什么河?城外的小浪河啊?那冰冻的比铁都硬,别到时淹不死再给摔个好歹的,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斗鸡眼被逗笑了,拍他一巴掌:“你小子,越来越能说啊!刚认识时,还是个闷葫芦呢。现如今都赶上说书的了。”   天不早了,王宏喜还饿着呢,不再跟他废话。把上次的两件军大衣给他,又递给他一个大布袋子:“这是新货,四十支纱的花布,包管是市面上没有的花色。”   他拍了急忙查看的斗鸡眼一下:“为了补偿你受惊吓的心,这布我可以先给你,等年后再来收钱。”   斗鸡眼看袋子里的布的确质量非常的好,颜色也鲜艳。可快过年了,他手头有些紧,就怕手里的钱不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慷慨,这真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他兴奋的把袋子系好,跟王宏喜说好价钱。两人鬼鬼祟祟的出了树林各自离去。   时间松快,王宏喜也就不委屈自己吃干粮,骑着车子到了县城唯一的一家食堂。   此时已过了午餐时间,食堂大门倒是还开着。里面的服务员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听到有人进来,连头都没回,嘴里不耐烦的说:“下班了,下班了。这都几点了,才来吃饭。”   王宏喜一下子才想起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如今是卖方市场,卖东西的是大爷。   可都进来了,难道再退出去?他无视女孩的冷言冷语,开口说:“对不起,打扰了。没饭了的话,可以给我倒杯热水吗?”   女孩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本来想骂人的,你怎么回事,听不懂话是怎么的?都说下班了,你还进来。   待看清来人,骂人的话语又被咽了回去。只见男人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身上穿件崭新的军大衣,脚上穿着皮靴,头上的狗皮帽子给俊秀的五官带来一丝彪悍的气息。   他这身装扮在这时代绝对的引领时尚潮流,再加上他身上的气质,小姑娘还以为是那个单位的领导呢。语气瞬间改变:“同志你好,”女孩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下才想起来:“您是要热水是吗?我这就去给你倒。”   小姑娘去了后厨倒水,一会儿出来后,身后跟着个白胖的中年女人。对着坐在桌前的王宏喜:“同志,真不好意思。过了饭点儿了,现在倒是还剩下些冻饺子,你看你要吗?要的话,我去给你煮。”   王宏喜看来人穿着白围裙,带着白帽子,看来应该是这里的厨子。听闻有饺子,含笑回道:“那就多谢了。劳烦您给我煮上一斤饺子。”   两人见他连价钱都不问,更加肯定他身份不一般。“一斤饺子共四毛六分,搭六两粮票。”小姑娘报上价格,等王宏喜付了账,胖厨子转身进去煮饺子,这才转身走开,悄悄的打量他。   小姑娘本来要扫地的,后来又改成了擦灰。怕扫地扬起尘土。   十多分钟后,饺子上桌。小姑娘还体贴的给他舀了一碗面汤。王宏喜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嗯,是猪肉白菜馅的。白菜多猪肉少,不过味道还可以。一大盘饺子下肚,身上暖融融的。还是老话说的对啊!肚里有粮,心里不慌。   热乎乎的吃完,王宏喜出门骑车走了。屋内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小姑娘先开口说:“红姨,你说这不会是哪儿的干部下来检查吧?”   胖厨子点了下头:“依我看是极有可能,你没看到他骑的车子吗。我从来都没见过。应该是大城市的新货。”   小姑娘想着刚才隔着玻璃看到的,那光可鉴人的自行车,眼眸中露出羡慕:“那自行车可真好,咱县里倒是也有几辆自行车,可都没他的好看。”   胖厨子看她一副花痴的表情,呲笑一声:“咋?看上人家了?”   小姑娘一下子羞的脸颊通红,斜着眼睛嗔了她一眼:“红姨,你可别乱说,我哪儿有”   红姨笑笑拍她一下:“害什么羞啊,你一云英未嫁的大姑娘看上个俊小伙那不是很正常。可惜啊”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小声的问:“可惜什么?”   “可惜咱不认识人家啊,不然我给你做媒,你长的这么俊,跟那小伙子正般配,说不定能成呢。”胖厨子说完看小姑娘低着头脸红红的样子,开口笑道:“没想到啊,你个小辣椒也有这么扭捏的时候。看来是真看上人家了。”   小姑娘被胖厨子羞臊的抬不起头来,跺跺脚跑了。后面还传来胖厨子那洪亮的笑声。 第18章 责任   又是一走一天,王宏喜到家时左手提着一袋十多斤的面粉,右手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推门进了老太太住的东外间。   “匡唐”一声放到东外间的地上,他指指面袋子跟老太太说:“这是十多斤白面,够咱们过年包饺子的。”又把另一个袋子提到炕上,东西一样样的往外掏:   “这是两斤红糖,留着给你和我爹喝。这是五斤豆油,过年炒菜用。这是答应孩子们的糖,有水果糖还有些奶糖。一会儿给孩子们分了。这还有几尺布,你留着看做点什么。对了,还有两条鱼我给放在仓房里冻上了,年三十的时候吃。”   老太太本来在众人的夸赞中已经不那么生气,此时看见这么多的东西,仅剩的那点儿气也没了。   看黄晴端着热水进来,笑眯眯的跟儿子说:“快用热水洗洗暖和暖和,”低头打开炕柜要把东西都收到柜子里。   王宏喜看着围在地上的众人,一把拽过装糖的袋子:“这是答应给孩子的,我给分了。”   老太太伸手要去抢,被王宏喜躲开,心疼的说:“这么多咋能都给分了,一人给上一块就是了。”   王宏喜拽住袋子不依:“那哪儿行,我答应孩子们的。不可言而无信。不然以后谁还听我的。”他看看站在炕下等着的王军、王兵和大丫:“你们说三叔说的对不?”   几个孩子被糖馋的,无惧奶奶的黑眼。异口同声的回答:“三叔说的对。”   炕上的王娇娇,平日里都是吃独食的。啥时候跟人分过啊,看着三哥居然要她跟几个侄子平分,顿时不高兴了:“三哥,给他们一块就行了,剩下的你都给我。那全是我的。”   王娇娇一把把她三哥拿出来的糖块拢到一起,拿胳膊搂住。趴在炕上,眼神凶狠的瞪着地上的仨孩子。   王军比他老姑大,可他不敢跟他老姑动手抢。从小的教训让他深刻的明白,得罪了老姑,他奶能打死他,他爹妈还不敢护着。   两个小的更是在老姑的淫威下生活着,就更不敢吭声了。三小只在地上,看着被老姑霸占的糖块,心疼的都要流血了,眼泪巴巴的看着他三叔。   现在就只能指望他了,家里是没人能从老姑和奶奶手里抠出东西来的。   王宏喜看着三小只泪眼汪汪求助的眼神,扭头看看身边小老虎一样护食的王娇娇。   老太太正要开口骂人,被王宏喜的眼神制止。他在霸道的一大一小中选择了小的那个。五岁的孩子三观还未形成,还是有掰过来的可能的。   他指指被王娇娇搂住的糖块,笑着说:“娇娇,三哥问你啊。糖块是不是很好吃?”   小姑娘还以为她三哥要骂她,看她三哥丝毫没生气,还跟她笑。赶快笑着点点头回答:“当然了,三哥的糖最好吃。谁都比不过。”   “那你是光要这回的啊?还是以后还想要?”   小姑娘猛点头:“当然是以后也都要。”   王宏喜看鱼儿上钩了,继续循循善诱:“可是,今天的糖块是三哥答应给所有的孩子的,你要是一人都霸占了,三哥就成了说话不算数,不讲信用的人。那三哥就会不高兴,以后都不给你们带好东西吃了。”   小姑娘想想三哥给的饼干,又看看眼前的糖块。哪样都舍不得啊,咋办?她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左右为难的问:“说的话就一定要算数吗?”   “当然啊!人生在世,诚信乃立身之本。要是老是说话不算,那别人就不会再相信你了,把你说的话当放屁。小朋友会嘲笑你的。”   看小姑娘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又继续:“三哥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为什么要说话算数了。”   那个时期没什么消遣,大人小孩都爱听故事。孩子一听赶快点头。王宏喜趁机说了《曾子杀猪》的故事给几个孩子。   “所以做人一定要言而有信,否则大人骗孩子,孩子又学着大人的样子骗大人。那咱家不成了一窝的骗子了吗。以后三哥只管嘴上骗人就好,好吃的还是留给自己吧。那你还吃什么啊?”   道理讲完了又开始利诱,小姑娘终于放开了搂着糖块的胳膊,推给王宏喜后,满面不舍的说:“那三哥以后还得给我好吃的啊!”   终于有了一丝改变,当然要鼓励的。王宏喜捏捏孩子的脸蛋,和颜悦色的:“当然,三哥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说话算话的。不然你的新衣服是哪儿来的。”   孩子最近是得了他不少好处,既然以后还有,那这次就分给他们吧。   一袋子糖块被分成四份,最后还剩下两块。被王娇娇一把抢了过去:“剩下的都给我。”本来就都是我的。   王宏喜看看在后面眼巴巴瞅着他们的老四王宏秋,十三岁的少年,其实也还是孩子呢。近一米六的个头因为营养不良,瘦的皮包骨头。   他笑着看着小妹妹,指指身后的王宏秋:“你们的都那么一大堆呢,把剩下的给四哥好不好?”   看小姑娘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又开口劝说:“兄妹之间要友爱啊!舍得,舍得,要有舍才能有得啊!四哥平时摘了酸枣或是掏到鸟蛋不是也给你的吗。要是你啥都不舍得给四哥,那以后四哥也学你的样子不给你,那你不是吃不到那些好吃的了吗。”   小姑娘考虑半晌,才不太情愿的给了老四。嘴里还不忘嘱咐他:“四哥,我可给你了啊!你以后有好吃的记得多给我点。”   王宏喜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混乱。是不是教坏小孩子了啊?给予只是为了更多的获得,这孩子到底是咋想的?   他烦躁的抓抓头发,哎!先这样吧,以后看情况再说。自己也没带过孩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教才好。   老四拿着那三块糖,欢喜的嘴巴都合不上。冲他妹妹猛点头:“嗯,四哥以后一定多给你。”好多年了,家里人从不把他当孩子。小妹妹有老妈照顾,啥好吃的都留给她,他自己再馋也只好忍着。几个侄子也有自己父母心疼,为数不多的好吃的也会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在心里一遍遍的跟自己说,你是大人了,不能眼馋孩子的东西。可为啥今天三哥把糖块分给他,自己会那么高兴,心里比吃到糖还甜。难道我还是小孩子吗?所以喜欢孩子的东西。   地上的三小只看三叔真的把糖分给他们了,兴奋的抱起糖块搂到怀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   大丫抱着糖走到妈妈面前,把怀里的糖放到他们睡觉的北炕上。剥了一颗喂给妈妈:“妈妈你吃。”   万桂花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抱抱孩子:“妈不吃,都给我闺女啊!”   王宏喜赶快说:“二嫂,既然孩子给你,你就吃一点儿。多少是个意思。要不然她会以为好东西就该是自己的,以后养成自私的习惯就不好了。等你老了也不知道孝顺你。”   万桂花不懂这些,但还是听了他的话。把闺女的糖含进嘴里。等孩子不注意又悄悄吐出来用糖纸包好。还是不舍得要留给孩子的。   老太太听了三儿子说孝顺的话不以为然,说道:“一个白吃饱的丫头片子,孝顺个屁。还能指望她养老不成。”   转头面对着喂她糖的老闺女却喜笑颜开,把孩子抱进怀里亲了又亲,心肝宝贝的叫着。   王宏喜懒得理那自私自利双重标准的老太太,起身到门口时被老太太叫住:“老三,你先别走,我有事儿呢。”   他又返回来,重新在炕上坐下:“啥事?”   老太太今天刚得了他的东西,笑呵呵的说:“咱家对联还没写呢,你看”   别人的都是自己给写的,没道理自家的不写。他点点头:“知道了,我来写。把红纸给我吧。”   老太太看他答应了,不紧不慢的说:“家里哪儿来的红纸?让你大哥明天去供销社买吧,顺便把酱油醋的都买回来,你把钱给他。哦,忘了还有咸盐。”   王宏喜就呵呵哒了,敢情你老是空手套白狼啊!他站起来望着老太太:“咱家当家的不是我吧。要是准备让我当家了,您先把钥匙给我。”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我没钱,今天把钱都花光了,以为我是摇钱树呢。”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晴转阴,拿起笤帚疙瘩扔向他,嘴里恨恨的骂:“没钱你买那么多的糖给几个小崽子。败家玩意,还想当家呢。你当家这个家迟早被你败光”   王宏喜懒得理她,对她撒泼般的话语置若罔闻。到西屋后把给媳妇带的润肤露放到炕柜上。转身准备拿盆打水洗脚。   一转头就看到黄晴已经端着水放到了炕边:“走一天累坏了吧,快用热水烫烫脚解乏。我在火盆里给你闷了两个红薯,等下就好了,一会儿我拿给你。”   低落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嘴角翘得老高。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非得被这家人气死。把脚泡到热水里,舒服的他直叹气。转身把润肤露拿来递给媳妇“给你的,别老舍不得用。”伸手捏捏媳妇细白的脸蛋“这么好的皮肤可得保护好了。”   这回的润肤露是空间出品。他费老大劲儿才选了这么个大塑料瓶的,把上面的字迹全部用小刀刮掉。拿出来给媳妇。   他老用积分换东西,导致空间到现在还停留在二级状态。也许以后升级了,会有更多的商品,到时给你买化妆品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他小子想的倒美,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就是有化妆品,可谁敢用啊?不怕被说是资产阶级作风啊!   黄晴被他无意的动作弄的脸红了一下,转瞬就被手里的润肤露吸引了注意力:“这么一大瓶!这够用好几年了。”   王宏喜把脚擦干,起身去倒水。看看一脸迷恋笑的傻呵呵的媳妇:“这是不到一年的用量,你可别放过期了。赶快用啊!”   黄晴扭头瞅瞅他,又低头摩挲自己的润肤露。不到一年,那一天用两回都用不完。等他倒水进来,问道:“这是啥瓶子啊?不是玻璃的,以前从来没见过。”   “这是新产品。叫塑料。摔不坏的,你藏好,可别让人看见了。”   “嗯,”这人到底在干啥?怎么感觉有点儿偷偷摸摸的。   坐在炕上吃红薯时,他才想起来问:“这红薯你哪儿来的?”老太太当家,啥都是锁着的。做饭时才现给媳妇们拿。她怎么弄到的?   黄晴下意识的扭头看看东面,低着头悄悄的说:“今天吴大妈让她小孙子送来的,说麻烦你给她写对联。我没跟妈说,悄悄的藏在箱子里。”   怕他怪自己这种偷悄的行为,又开口解释:“你出门回来的都晚,又不给你留晚饭。我怕你饿着”   一看她的表情,王宏喜就猜到,她肯定是跟老太太说给他留饭的事儿了。老太太这两天正生气,肯定没给她好脸。   他抱歉的望着媳妇:“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黄晴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没有,我没受委屈。真的,谁家新媳妇能像我这样啊我真的挺好的”着急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王宏喜笑笑:“嗯,不过你要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看来得给自己的小家多弄点儿东西,不然让媳妇为了他受委屈,那也太不是男人了。   弄什么呢,米面都得到厨房去做,到时谁也瞒不住,又是麻烦事儿。胡思乱想着,分家的念头又涌上心头。   根据记忆,村里可没有多余的房子。唯一的一个光棍还好好的活着,那快塌了的房子也轮不到自己去占。想要分家得先解决住处,开春了看情况有没有什么办法。如今盖房子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第19章 过年   翌日一早,一个稀罕的客人登了老王家的门。又惊又喜的老太太赶紧招呼人进屋:“李支书,你咋来了。快进屋坐。”   大队队长兼党支部书记李有计嗔道:“咋?我不能来?”   老太太把炕头扫了又扫,招呼支书坐“咋能呢,看您说的”   她开柜把红糖拿出来,舀了满满两调羹,给李支书冲了一碗:“老三买的红糖,甜的很。队长你尝尝。”   李支书接过水放到旁边炕桌上,“老三买的,那得尝尝。你家老三不得了啊!不声不响的把字练得那么好。如今那是一炮而红,咱大队没有不知道的。”   老太太看又一个夸老三的,硬挤出个笑容:“那那都是他瞎写的。”   “唉,那可不是瞎写。我看过了,写的极好。比我家老大强多了。我家那个白读了五年小学,写的字凑活能看。毛笔那是完全不会的。”   李支书喝了口水,看看坐在对面的老两口:“你家老三呢?我今儿就是专门来找他的。”   黄晴就在厨房,闻言走到门口回话:“我家那口子在西屋给吴大妈写对联呢,我这就叫他去。”   王老汉坐在那儿有些紧张,老头本就是个木讷性子,三棍子桺不出一个屁来。老太太平日对着社员还能说两句,对着干部那也是紧张的很。   房间里一时只有李支书喝水的吞咽声,几分钟后,王宏喜手里拿着毛巾匆匆进来:“哎呀,真是稀客啊!今儿是啥风把您给吹来了。”擦干手把毛巾递给身后的黄晴,“真是对不住,正给吴大妈写对子呢,怕墨干了就不能用了。让您久等了。”   李支书和他们家都是一个村儿的,今年快四十了。算是看着他长大。看着面前言词伶俐的男人,心里不由感慨:这结个婚简直像是变了个人,看来得早点给儿子找对象。   “跟你叔还客气啥,喏,我今儿也是有事相求。”说着从棉大衣里掏出个纸卷“你大妈打发我来找你给写对子。”   王宏喜把纸卷接到手中:“这有啥的,顺手的事儿。我现在就给你写去。一会儿就得。”   李支书摆摆手:“那个先不着急,我找你还有事儿。”   “哦?啥事您说?”   李支书看看屋内的众人,脸色一肃。“老刘生病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估计一时半会的好不了。这三队不能没会计,我琢磨着你字写的这么好,算账啥的应该也会吧,要不你顶老刘的活,到三队去当会计。你看咋样?”   王宏喜含笑点头:“行啊!没问题。算账啥的我都会。”老子前世学的就是会计专业,别说一个小队的会计了,就是到省委当会计都没问题。   李支书看他答应的挺爽快,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过完年你跟老刘去交接一下,然后正式上任。”   “好,我记下了。”   等李支书走了,家里人都兴奋的看着王宏喜,老大拍了弟弟一把:“行啊!以后可是干部了。”   王宏喜回头看到大家高兴的神色,不以为然的笑笑:“至于吗?一个小队会计而已,就每天记记工分。”一个小队拢共才几百号人,能有多少账啊。   不过这回运气不错,算是歪打正着。自己本来还在谋划着,看能干点儿什么呢。能让这家极品高看一眼,以后行事也许能顺当些。   转眼之间到了岁除,女人们忙着打扫卫生,准备除夕夜的晚饭。男人们则打牌闲聊,生活照旧。惯爱偷奸耍滑的秦小凤借着看孩子为由,带着俩孩子在东屋炕上不出来,一点儿忙都不帮。   王宏喜从支书家回来,就看到媳妇在院子里铲雪。上午气温低,不好弄,他想着下午再打扫的,跟老二说了一声,难道是没听见?   这媳妇也太心急了。二哥不干,你等我回来呢哇。看着穿戴的严严实实的黄晴问道:“我二哥呢?怎么是你铲雪?”   黄晴扭头看到穿戴一新的男人,低低的说:“挑了水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们家这些活都是男人的,可这老王家的男人就挑水劈柴,扫院子的活是不干的。冬天下了几次雪,都是自己男人扫的。今天看他去了队长家,担心他回来太晚,这才自己出来打扫。   王宏喜去拿媳妇手中的铁锹,指指家门:“赶快回去,这儿我来铲。”这老冷天的,看把你冻坏了。   黄晴看着男人暖暖的一笑:“我跟你一起,这样快点儿。”   王宏喜怕她冻着,干脆拽着她胳膊就往屋里拉“不用你,只要有我在,这些活儿还轮不到你来干。快点儿进去暖暖,别冻坏了。”   黄晴进屋后怕人看到,赶快推开男人的手:“哪儿就能冻着了,你不还经常的一走一天,也没见有事。”   “我是男人,天生的气血旺盛,你能跟我比吗。在屋里待着,别出来了啊!”王宏喜把媳妇安顿到火墙边,自己推门出去铲雪。   打扫完院子,又把柴多劈了些堆好。提了两桶煤进屋,给火盆填好碳,烧火墙的灶填上柴。把家里烧的暖暖和和。   外间里,黄晴已经熬好浆糊。看家里其他男人都不在:“他们都不在,我跟你去贴对联吧。”   王宏喜把浆糊先放到火墙边,转身出门:“我去把老四叫回来。让他给我帮忙。”   黄晴看他一阵风似的走了,小声嘀咕:“就贴对联的功夫,哪儿就冻着了。”嘴里虽在娇嗔,眼眸却满是幸福的光。   老四在邻居家里看别人打牌,被三哥叫回来干活,一点儿都没不高兴。王宏喜踩着凳子刷浆糊,趁机教育老四:“宏秋,你是男人。以后得帮着家里干活。”   老四看三哥居然敢跟他妈对着来,如今更是当上了会计。早把三哥当成了偶像,听三哥说他,赶快解释:“我干了啊!我如今能挣工分了,顶半个壮劳力呢。”   的确,这孩子不像老大那么爱偷懒,还是不错的。就是太听他妈的话了,十足的妈宝。在原剧情中,他后来娶得媳妇极为泼辣,经常跟婆婆起冲突,他被老太太教唆着动不动就打媳妇一顿,后来把孩子都打小产了。   这孩子现在应该还可以改变的吧,看他如今对自己十分信服,也许多教教以后他媳妇就不会那么可怜了。   贴好门框,把梯子移到窗户。从老四手里拿过上联:“三哥不是说你不干活,可女人们平日里也一样下地的,一样的挣工分。回到家还得干家务,我们男人有时也该搭把手不是,你说对吧。”   老四点点头,满脸信服。一会儿后迷茫的问:“三哥,回家了还有什么活啊?”   王宏喜想要扶额了,孩子,你每天都要吃饭穿衣,难道这些都不用干吗。   “比如打扫卫生啊,或者是帮着烧火、洗锅、喂猪喂鸡。这些不都是活儿吗。”   老四先是点头,一会儿又摇着脑袋:“不对啊!这些不都是女人的活儿吗。”   看着已经有明显认知的半大男孩,王宏喜有种无力感。自己是不是在狗拿耗子,管那么多干啥,以后有机会了分家,管这一家子极品要干嘛。   算了,等以后看情况再说。已经不是原先的剧情了。也许自己的一些行为习惯能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一些,应该不至于像原剧情一样家庭暴力吧?   贴好对子,两人进屋。王宏喜就着媳妇打的水洗干净手上的浆糊。扭头看到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肉:“切肉是和饺子馅吗?”怎么现在才弄,这都下午三点多了。哪儿来得及包那么多饺子。这老太太也真是的,不把肉早点拿出来化冻。   黄晴嗯了一声,笑笑继续切那刚刚才稍微化开的冻肉。王宏喜看她切的费劲儿,拿过刀来自己上手。刀是他前两天刚磨过的,其实挺锋利。男人比女人手上劲儿大,切肉的速度比黄晴快了不少。   黄晴看他居然拿着刀帮自己切肉,震惊的左右查看有没有人看到,尤其是东屋里婆婆的反应。   她怕婆婆听见,站在男人身边小声的说:“怎么能让你做饭呢,快把刀给我。”二嫂去后院地窖拿萝卜了,一会儿进来看见成什么样子。   王宏喜看她紧张的咬着嘴唇,四处查看。出言安慰:“别怕,看见也没关系,就是要改改他们的习惯。再说了,这肉冰块一样的,你个女人家的怎么好弄,非得冰坏了不可,寒气入体可不是好玩的。”   “哪儿就那么娇贵了,以前在家也做的。冬天里难免有冷冻的东西要处理。”   “以前我管不着,不过以后不许了。再有这样的事儿你都叫我。”   黄晴还是有些不安,不过看天色不早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没再浪费时间。自己去找婆婆要面,和好面醒一下,估计男人就把肉切好了。可以拌馅儿包了。   老太太开箱子给舀了三碗面,黄晴感觉不太够,看婆婆要锁箱子了,开口说:“妈,这不够吧?”   老太太一副心疼的表情,白面给你们吃,都他娘的浪费了。一人吃几个就行了,还想吃饱咋的。   老太太刚要开口骂。转头就看到老三站在门口,嬉皮笑脸的:“妈,多给拿点儿白面啊。今天年三十,咱们好好吃一顿,图个好兆头。”   老太太斜着她那三角眼瞪他一眼:“图啥好兆头?弄那老些吃不完咋整?”   “就是要吃不完才好,年年有余啊!”   老太太被他一噎,也不好再说什么。的确是有这老理儿的,可那大碴子粥,玉米窝头不能剩啊?非要一下子做这么多好东西。过年能吃顿饱饭就不错了,还非得要有余。败家玩意。   可如今儿子当了小队会计,这些东西又都是他弄回来的,自己也不好太反驳,算了,给他们就给他们吧,剩下的一大半还够年初二给闺女。也不知她今年没收着家里的东西,这年是咋过的。婆婆不会又刁难欺负她吧。   老二媳妇从后院回来,看到王宏喜居然在厨房帮媳妇切肉拌馅儿,惊讶过后就只剩羡慕了。   自家男人虽说也挺好,干活卖力,工分一点儿不少挣。可像这样洗衣帮着倒水,晚上陪着上厕所,啥都设想周到的体贴是没有的。如今连做饭都上手了。是不是以后连生孩子都侍候啊?   等看到王宏喜利落的把面团揪成剂子,然后左手拿着剂子,右手飞快灵活的拿着擀面杖,把它变成一个个薄厚均匀的饺子皮时,她就不止羡慕而是深深的嫉妒了。你这样帮着你媳妇,让我们这些女人还咋活啊!   黄晴也是惊讶极了,看着男人熟练的擀饺子皮,惊呼道:“你咋啥都会啊?”   王宏喜看着媳妇崇拜的目光,故意嘚瑟:“那是,你男人可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挣得了工分,护得住媳妇的新好男人。”   黄晴被他故意的耍宝逗得哈哈大笑,一个劲儿的点头:“嗯,你真厉害。”   啊?这画风不对啊!不是应该说:瞎嘚瑟啥,成年介的瞎跑,除了往家里寄钱,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过年了,还不得多干点儿活儿啊!   哦,忘了。那是她老妈的台词。也不知老妈现在如何了,自己在现代的身体是个啥状况。   在现代,她一年过三十的剩女,平日里是大到工作挣钱养家、换灯泡、修水管,小到洗衣做饭那是样样都行,可怎么就没人夸过呢?老妈说她跟个男人似得太独立,所以才没人要。相亲的嫌她工作忙,怕她以后不顾家。   他娘的,还是做男人好。只是偶尔帮帮媳妇的忙,女人们就一副羡慕嫉妒的样子。   两大盘子的炖鱼,两盆五花肉烩酸菜、两盘子蒜苗蘸酱,土豆切成丝炒了两盘。中间放着一大盘白胖的饺子。这样的年夜饭在这个年代算是非常的丰盛了。   一大家子分坐两桌,一个个甩开腮帮子猛吃。王宏喜看看像是土匪进村似得家人,和黄晴对视一笑。眼神指向桌子,示意她赶快吃,待会儿要被抢光了。   哎!他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在心里叹口气。怎么连句祝福之类的场面话都不说?也许人在基本的生理需求都得不到满足时,是压根不考虑心理需求的?被艰辛的生活磨得连美好的生活向往都没了?   晚饭后,按老规矩是要守岁的。一家人在东外间,分坐在南炕和北炕上。围着炕桌上那昏暗的煤油灯。   老二媳妇把孩子安顿到被窝,这才拿着孩子的棉袄给研领口和袖口。(就是把领口袖口用一小块布缝上,这样好拆洗)   秦小凤不管这些,两个孩子的棉袄穿的袖口都发了明光,也没见她给孩子洗洗。这时坐在炕上嗑瓜子。   王宏喜看煤油灯太暗了,去西屋把自己的蜡烛拿过来,放到二嫂那儿。   万桂花感到眼前忽亮,抬头看到小叔子的蜡烛:“他三叔,不用浪费,我能看的着。”   王宏喜坐到炕桌另一边:“不浪费,我也要看书的。”   王军看他三叔拿着本书,抬头问道:“三叔,你这书里都说的啥?”   看到孩子眼中渴望的目光,王宏喜笑了:“想听故事了?”   孩子赶快点头,起来坐到他身边。南炕上的王娇娇和王宏秋也跑过来,王娇娇趴到他背上:“三哥,你快讲。上次的那个就很好听。”   王宏喜看看周围的孩子,收起手中的书。这倒是个好办法,也许自己的潜移默化能改变这些孩子的三观。等开春了把王军送去上学,不能让孩子们只困在这方寸之地。变成坐井观天的青蛙。   一出《水浒传》中的林冲被逼上梁山,王宏喜讲的是绘声绘色。别说孩子们兴奋了,连大人们也一个个的竖着耳朵,本来打算去看打牌的老大老二都坐在炕上没走。到子夜时分,故事还未讲完。王宏喜让孩子们先睡,明天再接着讲。小霸王王娇娇不干了。   “不行,三哥你得讲完。那两个差官要在路上害林冲,还把他的脚给烫伤了,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林冲被他们害死了吗?”   “行了,今天先去睡觉,明日咱们再继续”王宏喜一点儿不为自己关键时刻卡壳的行为不好意思,拿着书把蜡烛拔起来拿着就走。   “这老三”一帮大人们也没办法,怏怏的起身去睡觉。人都走了,你也拽不回来不是,等明天吧。 第20章 娘家   年初二,出嫁的女人回娘家的日子。秦小凤难得的一大早就起来,老太太看着洗脸的大媳妇,正要骂她懒,话到嘴边又改了方向:“洗个脸用得着那老多水,不知道那热水多费柴火。一个个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群的败家玩意”   王宏喜也在西屋洗漱,听着老太太的话真是太无奈了。您老一天不骂人是不是嘴痒痒?   吃完早饭,老二两口子带着大丫先走了。万桂花的娘家离的远,赶早走等回来时都得天黑。   前先天大伙实在受不了秦小凤的荼毒,商量后让黄晴和万桂花轮着顶替她,不然大过年的太影响心情。今天该着黄晴了。收拾了碗筷,秦小凤到厨房洗涮。其实,王宏喜早发现这个蠢娘们洗的碗不干净。但他忍着没吭声,自己吃饭时,再用暖壶的热水洗洗碗筷。至于锅洗净了没有,管它的呢,眼不见为净。   两人收拾好,带上老太太给媳妇们准备的礼物——五斤玉米糁出门了。出了村子,王宏喜装模作样的从路边的草垛里拿出一个袋子。   黄晴看他变魔术一般的拿出东西,挨着他悄悄的去看袋子:“你啥时候藏的东西,里面是什么啊?”   王宏喜见她好奇,把袋子递给她:“是两罐麦乳精,还有一块棉布。”   “啊!”黄晴惊呼一声,“你哪儿弄来的麦乳精?我就在我们大队支书家里见过一次,听说是他在北京当兵的弟弟给寄回来的。咱们这儿可没卖的,有钱也买不着。”   王宏喜看她两眼放光的样子,故意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啊,赶明儿我给你弄台缝纫机来,你以后就不用手工缝衣服了。”   其实这有点儿说大话了,他空间里没这商品,就是有,那跨时代的东西也不敢拿出来。不过事在人为,不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真的惦记上了,那千方百计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达到目的。   黄晴都惊讶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了,缝纫机可只是听说过,她连见都没见过。男人真的能弄来?他会不会   急的赶快说:“我不要缝纫机,我手工挺好的,针线做的不错。你可别冒险。”   王宏喜看她担心,朝她点点头。安慰道:“别瞎想那些,我心里有数。不会蛮干。”   黄晴这才稍稍放下高悬的心:“你答应我的,不会冒险,你可记住了,做啥事都要想想我的。”   看她是真的担心,王宏喜停住脚步,面对着她,郑重的说“知道了,我保证。不是说过相信我的吗,我发誓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以后别这么自己吓唬自己。”   黄晴这回是真放心了,拽着他的衣袖:“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担心。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王宏喜看媳妇讨好的样子,轻笑道:“我没生气,怕你忧思过度伤了身子。以后别瞎想,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万事都有我。天塌下来,也有我在顶着呢。”   黄晴这下是真开心了,拿着罐麦乳精问男人:“你喝过吗?这东西啥味儿啊?”   王宏喜捏捏她的脸:“馋了,等过两天我给你弄一罐尝尝。”这两罐是上回斗鸡眼换给他的,下次问问看他那儿还有没有。   黄晴点点头,“嗯,还是别费劲儿了,这东西肯定难弄。等去了我妈那儿,让她给我冲一碗尝尝味道。”   “那怎么行,这是给岳父岳母带的礼物。”   “那有什么不行的,家里有好吃的都有我的份儿。”她看着男人调皮的说:“不信你看,都不用我说,我妈肯定会给我的。”   王宏喜十分喜欢她这副爱娇的样子,眼眸含笑,神情轻快的拉着她往前走。   到了村儿边儿,碰到了同样回娘家的薛秀梅两口子。李发全拍拍好友的胳膊:“怎么那么墨迹,我俩在村口等你俩半天,没等到才先走了。”   王宏喜推开他的手:“你这人,昨天都说了,我们可能会晚点儿,让你自己先走的。等回的时候我去姑姑家叫你俩,咱们结伴一起回。”   “好吧,那说定了啊!我等你。你们快走吧,舅舅舅妈都在等你们呢。”   黄晴开口问:“你们去过我家了?”   薛秀梅把自己的围巾系好,回道:“嗯呐,我们先去给舅舅舅妈拜了年。”   拐过两栋房,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老母亲。黄晴快走几步,挽着妈妈的胳膊:“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这儿等着。快回家。”   黄妈妈看着闺女清凉的眼眸,白里透红的脸蛋,不用问也知道她应该过的很好。笑着引闺女女婿进屋上炕,老母亲又张罗着给倒了两碗糖水。   黄晴看家里就妈妈一人,开口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黄妈妈笑笑:“你哥哥嫂子们带着孩子都回了娘家,你爹去队里喂牲口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黄晴应了一声,抱着一罐麦乳精跟她妈献宝“妈,你看这是啥。”   黄妈妈接过闺女手中的铁罐子,稀罕的摸摸:“麦乳精啊!你哪儿来的?”   黄晴呵呵笑了两声:“好吧?这是你女婿孝敬你和我爹的。”   黄妈妈也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得,惊讶的问:“女婿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可是稀罕货。听说县城都没得卖。”   “那是你女婿有本事呗。”   黄妈妈看这才多长时间啊!孩子眼里已经没有了半丝阴蔼,说起自己男人时两眼都在放光。   孩子高兴,过的好,她当妈的就放心了。拿着一罐问孩子:“你喝过吗?”   黄晴摇摇头:“没,就这两罐,都给您拿来了。”   黄妈妈看闺女好奇的样儿,拿指头点点她额头:“你啊!走,妈给你冲去。”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去了厨房,黄晴还扭头看男人,眼睛里都是得意:看我说的没错吧,等着我给你冲麦乳精喝啊。   王宏喜看媳妇神采飞扬的,他也跟着心情飞扬,满脸都是笑意。   午饭的桌子上,放着一大盆的兔子肉。黄晴要去夹,被她妈拦住:“这是兔子肉,你个刚结婚的可不能吃。”要是吃了兔子,生出个三瓣嘴来可咋整。   黄晴也知道这规矩,夹了一大块兔腿给自己男人。正要去夹鸡蛋吃,才发现男人已经给她夹了一大块在碗里。她害羞不好意思,赶快低头吃饭。   王宏喜上辈子的家乡也有这样的风俗,他想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根本没科学依据。可想到上辈子她母亲也是这样,从来不让未完成生育的她吃兔子,心里又歇心。算了,人从小受到的教育,思想根深蒂固,很难改变。一块肉而已,没必要争辩。   老两口看小夫妻亲亲密密的样子,那是发至内心的高兴。一直最担忧的就是这个小闺女的亲事。   她自小长的好,干活儿又利索。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心气高。可老话不是说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后来果然被罗兴旺那孙子骗了,孩子差点想不开,寻短见。   看着闺女结婚时那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他们是操碎了心。哎!如今好了,小两口亲亲热热的,这才像新婚小夫妻的样子嘛。   吃完饭母女俩在外间洗碗,黄妈妈瞅瞅东外间说话的翁婿俩,转头悄悄的问闺女:“结婚快仨月了吧,肚子有动静吗?”   黄晴闻言羞的满脸通红,赶快去看东屋里的男人。见他跟岳父说话,没关注这里才放心,拍拍胸口嗔她妈一眼:“哪儿有那么快啊!”   老太太不赞同她:“快啥快,我嫁给你爹第二个月就怀了你大哥。这女人结婚了就得赶快生个孩子,这才能在婆家立住脚。”   黄晴也不知该怎么跟她妈说,犹豫了一下道:“知道了,知道了。”她悄悄的打量坐在炕上跟父亲侃侃而谈的男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毛病。   要不问问他。哎呀,一想起这个来,黄晴的脸顿时又变得通红。这也太难为情了。可怎么开口啊?   下午回家时,黄妈妈给她们拿了十多个鸡蛋,又把一罐麦乳精让他们带回去。王宏喜推辞着不要:“妈,我们怎么能拿您的鸡蛋呢,这麦乳精是给您和岳父的,怎么还能再拿回去。我父母那里我会另外孝敬他们。”   老太太硬把东西往他手中塞:“让你拿着就拿着,鸡蛋是我自己养的鸡下的,我冬天放在自己屋里,这才下了几个蛋。没给你拿多少,家里留的还有。那麦乳精是多老精贵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得的。我们留一罐让大伙都尝尝味儿就行,另一罐拿回去让你父母也尝尝。”   岳父岳母盛情难却,黄晴不跟自己父母客气,伸手把东西接过来“哎呀,妈让拿咱就拿着吧。”   王宏喜看岳父母真心实意的,他也不再推让。大不了以后多孝敬些就是了。拿上东西牵着媳妇返程。 第21章 婆家   和李发全两口子结伴回村。俩男人在前面侃大山,黄晴和表妹走在后面。表妹悄悄的告诉她自己怀孕了,黄晴笑着祝贺,心里羡慕的很。看看前面高大俊秀的丈夫,跟表妹夫走在一起,气质儒雅如教书的先生,表妹夫被他衬成跟班了。   可这么优秀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毛病?要不要问问?一想到这个黄晴就羞的不行。细想想还是算了,别伤了他的自尊心。   到村口后,两家人道别各自回家。李发全看媳妇对表姐依依不舍的,打趣她:“过完年就快要上工,这小子成了咱们队的会计,以后就能天天见面了。”   两个女人也想起这茬,相视而笑。各自跟着自己男人走了。   王宏喜他们到家时,天还未暗。没进门就听到秦小凤那嘶声咧气的哭喊:“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啊!你们都看看啊,这老王家是怎么欺负媳妇的。啥好东西都要给闺女,我们一年到头的劳动挣工分,到头都填了她闺女那黑窟窿了大伙给评评理啊”   她也不嫌脏,就坐在院子的地上。撒泼打滚的,把周围的邻居都惊动了。院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东面和邻居家相连的院墙上都坐着几个。   老大王洪春站在她旁边,搓着双手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几个孩子站在门口不敢吭声。老太太被她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这他娘的哪儿是娶得儿媳妇,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   老娘当年进门就怀孕生了老大,后来又生了仨儿子。也没敢跟婆婆如此明目张胆的叫板。   “你给老娘滚,没得老娘过日子还得看你一个小辈的脸色。”老太太指着她骂完扭头叫老大:“没出息的东西,给我滚过来。把你娶的这祖宗送他们家去,咱家庙小,供不起她这大佛。”   骂完看老大没动静,一巴掌就拍他肩膀上了:“愣着干嘛,赶紧给我走。”   老大看他妈真是气坏了,赶快说软话缓和气氛:“妈你别生气啊!小凤就是眼馋你那块布,她又没坏心,这还不都是为了您孙子嘛。”   他说这话老太太更生气了,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打媳妇,气的拿起笤帚就打儿子:“狗屁,老娘我还活着呢,这个家啥时候轮到她当家了。”   老大被他妈追着满院子打,落到身上的笤帚那是实打实的。吓的一个劲抱头鼠窜。“别打了,别打了。”   老大自小是奶奶带大的,惯会偷奸耍滑。跟父母的感情也淡漠。早对老妈偏心的做法不满了,以前有奶奶在,虽说奶奶老了耳聋眼花的,可她也没敢做的这么明显,如今简直是变本加厉。   今天他们一回来正好撞到老妈给出嫁的妹妹带东西,老三带回来的白面剩下的都给了闺女,连老三给的布料也给了闺女。这简直是太过分了,没看他们一家四口都穿着补丁衣裳吗。难道他们都是捡的,就俩闺女是亲生的。他这才跟媳妇演这出戏,没料到他老妈太彪悍,这又是打又是骂的,这戏如今可怎么收场啊?   王宏喜看着自家院里鸡飞狗跳的,头疼的直想扶额。今儿这么卖力的演这么一出大戏,到底又是为哪桩啊?   原书里有这出吗?他仔细的想想。好像没有,如今这个年代,女人一旦嫁人就是一生的事情。农村消息闭塞,有的连离婚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硬气的离婚反抗,也会被所有人嘲笑。光是那些指指点点就能要人的命。   所以就是秦小凤这样的女人,也不敢轻易挑战婆婆的权威。每次被婆婆一骂就歇火了。老话说,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可不是说假的。   她今天敢这样也是有男人在后面撑腰,可如今男人被婆婆打,自己该怎么办?要被婆婆赶回娘家,自己老娘那吝啬性子,能养她几天?   两口子正为难,秦小凤扭头就看到了老三两口子回来了。   王宏喜越过众人,推开家门让媳妇先回家暖暖。悄悄的在她耳边道:“把麦乳精锁到咱们屋箱子里。你就在家待着别出来。”   黄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却听话的点头照做。   秦小凤看小叔子准备进屋,她一下子急了。若说这家里能制得住老太太的,也就这个小叔子了。以前大家对婆婆偏心的行为都是敢怒不敢言,一说老太太就撒泼打滚的说他们不孝,要把她们赶出去。   没想到老三居然敢把她预备给闺女的东西扣下,这回要是知道老太太又把好东西给了闺女,还不得跟她闹啊。   秦小凤一骨碌站起来,就去拉老三:“他三叔,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啊!咱妈把家里的白面还有你给买的棉布都给了王娇莲了。”   王宏喜嫌她身上脏,一闪身躲开了她的手。连片衣角都没让她碰到。他没理秦小凤,转身拉住老太太:“行了,妈。别闹了,净让人看笑话。”   王宏喜一插手,老太太和老大也累了,都停了下来。   他转身瞅着看热闹的乡亲:“看啥看啊!都耽误做饭了。赶快回家吧。”说完拽着这仨人回了屋里。   老大两口子正好借破下路,老太太一个人闹不起来,也跟着回屋。   看热闹的没热闹可看了,天气又冷的要死,没一会儿散的一个不剩。   王宏喜前世农村出生,最了解农村人起哄架秧子的习性。有事儿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要是都摊到外人面前,只会激化矛盾而已。   到了东屋,一家人坐到炕上。他看看今天唱大戏的三位主角儿,一个个还犹自气哼哼的。扭头叫住老四:“去找找爹,把他叫回来。”   站在墙角的老四闻言,答应一声就跑了。几个小家伙都站在那里不敢吭声,屋里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天色渐渐暗下来,终于王老汉被找了回来,一进门后以他的木头性子都感到了不对劲。王宏喜让开地方,让他老爹上炕上坐着。   大家看老头也被叫回来了,老三怎么还是不吭声。秦小凤先忍不住开口了:“老三,你倒是说话啊!”   王宏喜不慌不忙的喝了口媳妇给倒得热水:“不着急,等二哥二嫂回来。”   直等到外面伸手不见五指,老二两口子才带着孩子踏着夜色归来。一进门就发现了家里的低气压,万桂花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北炕上,扭头怯怯的张口:“咋了这是?怎么都不说话?”   老二也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王宏喜看人都到齐了,这才开口说:“二哥,你过来坐。”   老头老太太加上兄弟三人,围着南炕上的桌子。一副开会的架势。王宏喜清清嗓子:“今儿为了大姐的事儿,大哥大嫂和妈在院子里就闹起来了。我想说的是,为这事儿咱家也不是闹了一回两回了,今天大家都在,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总不能老是这么闹,让人看笑话吧。”   他话一说完,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在院子里就闹起来了?大嫂胆子见长啊!   老太太气的又开始指着秦小凤骂:“说啥说,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这败家娘们,现在就给老娘滚,老王家不要这不孝顺的媳妇。”   王宏喜看他妈一句不说又要开干,真想带着媳妇就走,哪怕去老丈人家当上门女婿呢,也好过在这儿跟她胡搅蛮缠。   “大哥,你怎么说?”   老大看老三把人都聚齐,肯定是有主意的。想了下说道:“妈也太偏心了,大妹结婚六年了,说是没供应粮吃,妈就每年都给粮食。家里但凡有好东西也都给了闺女,那我们这些儿子难道都是路上捡的?父母老了难道不靠我们养老?”   王宏喜对他这番话相当的满意,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老太太听到又编排自己闺女,起来就要开干。他伸手把老太太拉住:“妈,有问题了就要解决,您老是这么胡搅蛮缠的,咱们还怎么商议。”   老太太一把推开他的手,唾沫飞溅他一脸:“商议个屁,这家是老娘当。我想咋就咋,轮不到你们说话。”   王宏喜这下是真的怒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县城王娇莲家里,把她这么些年从家里拿走的粮食都要回来。”   老太太看三儿子居然也跟她耍起了无赖,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命脉。抖着手臂指着他:“你敢”要是真那么做了,闺女也不用做人了。婆家还不休了她啊。   王宏喜冷笑一声:“你看我敢不敢。”他扭头看着老大两口子的方向:“大哥大嫂我们走。”   老大两口子跟着王宏喜的脚步就要出屋子,被老太太一把拽住:“丧良心的东西啊!你姐她多不容易,你们这是不让她活了啊!”   老太太把老大拽的死紧,可前面王宏喜已经要出了院门了。老太太急的放开老大跑着去拽老三。   王宏喜也不是真的要去姐姐家,出了院门就放慢了脚步。被老太太抓着胳膊拽了回去。   进屋后面对着他妈的怒目相向:“能好好谈吗?”   老太太被憋的心头老血都要吐出来了,逆子啊逆子。可她面对着和她一样要耍无赖的儿子,那真是黔驴技穷,彻底没了办法。   “好,你说。”   王宏喜等大家都坐好,自己也坐到了老太太对面“两个办法,第一,分家。家里一共四间房,我们兄弟三个暂时一家一”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气愤的母亲打断:“分个屁的家,这房子是我的。没你们的份儿。”   “这你说了不算,要是我爹也这么说。那咱们就按照我上回的方式,写断绝文书,以后再没关系。”他这话是吓唬老两口,熟知法律的她明白,父母已经对他们完成了养育责任,就算把她们赶出家门,在法律上他们对父母也有赡养的义务。   可老两口不懂啊!正好让他钻空子。他扭头看看炕上的老头:“爹,你说。要把我们都赶出去吗?”   老汉一听又说到了这个话题,摇头道:“谁敢把你们赶出去,这家是我的。”今天去串门,大伙都在夸老三,说他养了个好儿子,赶出去了大伙不得骂我傻!   王宏喜继续问,这回是对着老两口:“那咱们分家,你二老看行吗?”   老太太惦记着家里的收入,如今大头都来自仨儿子和媳妇挣的工分,要是分了家,自己就只剩下老头这一个劳动力。底下却有俩未成年的孩子要养。那样别说帮闺女了,自己不饿死就算好的。这家不能分。   老头一向不管这些事情,可老话说,父母在不分家,就是分也得等孩子们都成家,如今小闺女才六岁,怎么能分家呢。   所以老两口这回意见一致,异口同声的说:“不能分家。”   “好,既然二老都不同意分家,可如今为了王娇莲的事情家里已经几次争吵,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说个办法,大家看行不行?”   老大两口子如今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的老太太,居然能让你逼得在这里好好的商量事情。   听他说解决办法,老大率先开口:“您说的办法肯定行,你说吧。”   老太太气的又想撒泼骂人,一抬头就看到三儿子那警告的眼神。张开的嘴又憋屈的闭上。   “好,那我就说了。家里如今主要的矛盾就是妈太偏王娇莲的缘故,那我们就定个规矩。以后不能再把家里的东西给她,出嫁的闺女没有娘家给养着的道理。”   说完,他看着老爹:“爹,您说我说的有道理不?”   老汉闻言颔首:“对,没这规矩。”   王宏喜看大家都同意,又看向对面的老四:“老四,你也长大了,算半个大人,你觉得三哥这个办法好不好?”   谁也不嫌东西多不是,尤其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对方是那样一个吝啬且鼻孔朝天的姐姐。老四看三哥居然会问他的意见,把他当大人一样尊重。心里顿时火热火热的,胀着通红的脸颊:“我都听三哥的。”   连最小的王娇娇都兴奋的拍着巴掌:“好啊!好啊!以后花布和糖都是我的了。”看来老太太今天把答应给她做夹袄的花布也给了大闺女了。   得到这样的结局,大伙已经十分满意。一个个都面露喜色。老二一向呆滞,不管这些。不过爹这么说了,那就是对的吧。   老大两口子就不用说了,没想到这目的居然真能达成。万桂花坐在北炕上抱着闺女,低着头悄悄的笑。以后家里分的白面应该有自己家的份了,小闺女也能吃到白面了。   老太太看事情成了定局,以后没人给她跑腿去给闺女送东西了,家里人也会监视她,也不可能趁闺女上门悄悄的给她。老三啊老三,你如今怎么这么狠心啊!   木已成舟,老太太知道她一人是无法扭转的。看着王宏喜的目光仿若仇人。“那要是我闺女来时拿着礼物,总没有让人空着手走的道理吧。”   既然规矩是王宏喜定的,那这个问题自然是他来解决:“当然,以后凡我姐上门,咱们的回礼都再填上两成,妈心疼闺女要给开个小灶,也都依着您。家里有好吃的尽管招待。”   王宏喜说完,看了大伙一眼:“大家都没意见吧?”   秦小凤听见要把回礼填两成,心里有些不舍,可众人点头,她也没办法。这事儿就这么成了定局。 第22章 、夫妻   翌日,吃完早饭。老太太依旧躺在炕上置气。几个孩子害怕奶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王宏喜看她撒泼不成又开始使用冷暴力,负气之下扭头就出了家门。   都到院门口了又转身返回来。躺在炕上的是原身的母亲,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自己老妈被气成这样,那你能这样转身不管吗。   罢、罢、罢、占了你儿子的身体,算我欠你的。转身又回了老太太住的东外间。看看北炕上坐着的万桂花和秦小凤:“大嫂二嫂,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妈说。”   两个女人互相瞅瞅,没吭声带着自己的孩子去了外间厨房。   看家里没人了,他这才做到老太太跟前:“妈,咱不这么怄人行吗?你这样让大家咋整?难道要满村子都传我们哥几个不好,把我们名声都败干净你才满意?”   躺在炕上的老太太一声不吭。心里火烧一般。你说对了,老娘就是要让你们名声败坏,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知道您醒着,听到我的话了。你心里不痛快我都明白。可您想过没有,这个家如今还是你在当,钱粮都是您管着,对家里还是有绝对的权威的,若是我借口你会把钱悄悄的给王娇莲为由,把你管钱的权利也给夺了,到时你该怎么办?”   老太太这下是真的急了,一翻身就爬了起来。双目喷火的瞪着他:“你敢?老娘我死给你看。”   王宏喜面对着老太太仇恨的目光面不改色:“我把人都支出去了,就是不想别人听到。妈,我已经在让步了,您能不能也想想我们这些儿子。别把我们当您闺女的长工。但凡有点儿好东西就得给你闺女留着。”其实他如今倒不在乎那点儿东西,他是不想助长这个家的歪风邪气。   提起这老太太也有些气短,眼眸的火灭了不少:“我咋把你们当长工了?”   看老太太松动,王宏喜也不纠缠:“好,以前的事情咱不再提。以后希望您能一视同仁。”说完转身欲走,到门口了又回头:“家里的收入和开销都是有迹可查的,我是会计,别想着背后捣鬼。”   看老太太又有生气的迹象,他又笑着补充:“别挑战我的底线,我可是软硬不吃的。您要上吊要跳河都尽管去,到时候死了谁苦了谁,我们的日子还是照过,我劝你要想清楚。   要是在村儿里撒泼打滚败坏我们名声,那我可是要去县城王娇莲家里的。你好好掂量掂量。”想拿死吓唬人,老子不吃你这套。您老那精神抖擞的也不是能寻死的人。   老太太被他把路都堵死了,无计可施下伤心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是真哭了。   王宏喜看着老人的眼泪,挺起的硬心肠又软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那里无可奈何的流眼泪,让人再也无法去跟她针锋相对。   “你别哭,你在家里的地位没任何改变。你又在伤心什么呢?至于王娇莲,您总不能一辈子养着她。尽早培养她自立绝对是好事。你以后还得感谢我呢。”   老太太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一把推开他:“给老娘滚。”   王宏喜站起来嬉皮笑脸的给她敬个军礼:“遵命,首长。”老子这也算彩衣娱亲了。   老太太被逗得破涕为笑,没法儿继续跟儿子怄气,只好起来洗漱吃饭。   ———   出了正月,队里要开始准备春耕。首先就是召集各小队的社员挑良种。这种事情需要心细,一般都是女人干。挑一天的粮种给四个工分,就是坐在炕上,聊着天就干了的活,一般女人都愿意来。   王宏喜这个会计正式的走马上任,给一帮大老娘们记上工分,转身去了大队的西屋,和队长他们侃大山。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帮子女人那简直仿若一群鸭子下河,嘎嘎叫的人头疼。   傍晚,室内光线暗了下来。大伙也要收工回家。王宏喜转过来接媳妇。邻居吴大妈调侃他俩:“看这小两口蜜里调油的,回家都得结伴走。我看啊!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黄晴脸皮薄,被羞的满脸通红。王宏喜在现代就一女汉子,这种小儿科的调侃根本悍不动他。拿着大衣给媳妇披上,扭头说:“咋?大妈你羡慕了?等着我去叫吴大爷来接你老。他要不来啊,你就别回家,让他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冷被窝。”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女人都哈哈大笑。吴大妈拿手指着他,哭笑不得“你这臭小子,连你大妈都敢取笑,看我不打你。”   王宏喜笑着躲开大妈的巴掌:“别啊!把我打坏了,谁给你叫我大爷去。”   旁边的赵大妈也笑着插一杠子:“就是,她婶儿,没人给你叫老头子来,你今儿可咋回家啊!”   她俩年纪相仿,又曾是一个村儿的姑娘,比旁人更熟惯些。开起玩笑来更没顾忌。   吴大妈被调侃的站在原地哭笑不得,指指王宏喜,又指指赵大妈。不知该说她俩谁好。转头就看到了怀着身孕的薛秀梅。   她指指孕妇说王宏喜:“蜜里调油有啥用,看人家发全,只比你早结婚几天,如今都快要当爹了。你小子如今嘴皮子是变利索了,这手脚可是太慢了。跟人家比差远了。”   她一说这个,一帮子大老娘们跟着帮腔:“是啊!王会计,你啥时候也让你媳妇挺起大肚子才算男人的能耐。”   “算了吧!现在就出双入对的,要是他媳妇大了肚子,还不得被他捧在手掌心啊,那吴大妈更羡慕的要回家收拾老头子了。”   吴大妈看又调侃到她头上,斜着眼睛看看笑的一窝蜂的女人们:“说的好像你们不羡慕似得。”她拍拍身上的灰“行了,行了。都他娘的回家吧,人家新婚小夫妻,总要新鲜两天。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再看,那时都他娘的一个样,你们就不羡慕了。”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出了大队,分散在乡间的小路上。王宏喜两口子和吴大妈在街门口分开,推开院门回家。秦小凤和万桂花随后也回到家中。   这个月轮到黄晴做饭,她进门先把火烧上,利索的洗了把手脸。拿着盆去跟婆婆拿今天做饭的食材——玉米面。   一大锅的糊涂粥,外加一锅红薯。就是今天的或者说是每天的晚饭。黄晴在那儿烧水熬粥,王宏喜在一边洗红薯,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做好了晚饭。   饭桌上,秦小凤一脸得意的故意问黄晴:“弟妹,你过门也几个月了。咋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会不会是身体有啥毛病?”   她这话一出口,几乎家里人的目光全看向了黄晴。黄晴面对着众人审视的目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宏喜看这长舌的女人又开始犯贱,心里恼火。“你他娘的才有病呢。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不怕舌头长疮,一寸一寸的烂掉?”   他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过火,可秦小凤一向皮厚。跟女人们吵架时,啥话没听过,不以为意的斜了他一眼:“三弟,你真是好赖人不分。嫂子我是好心,怕你绝后。”   “你会有好心?闭上你的臭嘴,老子绝不绝后不关你的事儿。”   秦小凤看他气急败坏的,朝天翻个白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着吧,等你没儿子的时候,有你哭的时候在后头。   她撇撇嘴,低头喝粥。眼神暗戳戳的打量这两口子,像看到了咸鱼的老猫。   吃完饭后,王宏喜就回了西屋。连每日的故事都没给孩子们讲。一个人坐在那儿拿着本书,烦躁的乱翻。偶尔还抬头叹口气。   黄晴看着他也是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晚上吹了灯躺到被窝里,她才期期艾艾的翻身看着他小声道:“你别难受。下次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好了。我不在意的。”   王宏喜被她弄的有点蒙,一下子没理解什么意思。等黄晴把话说完,他算是彻底的无语了。   “我以前偷偷听到我妈和姑姑她们说,离咱这儿几十里的上虞铺,有一个专门治男人那种病的。咱等有时间了,也去一趟。也许一下就治好了。就是治不好也没关系,他们都只会说女人不生养,我啥都不会往外说,你放心,没人会知道笑话你的。”   过了几分钟,王宏喜才算消化了媳妇的话。敢情这丫头一直以为我有毛病啊!自己在那儿悄悄的把后路都想好了。要把这不能生养的责任一肩扛起,就怕别人非议他。   这傻瓜到底懂不懂,在这个几乎是把女人当生育工具的年代,她这样到底要面对什么。   他张张嘴要解释什么,黑暗中鼻息间全是媳妇身上的女儿香气,感受到蠢蠢欲动的身体。拽开被子一把把媳妇抱进怀里。   “啊”黄晴的一声惊呼被他用嘴堵住了嗓子里。说什么啊?这种事情直接做就好了。   她在现代交过几次男朋友,可后来都无疾而终。虽说没有经验,他也知道女人的第一次一般都不太美妙。   抱着女人软软的身体,他纯男性的荷尔蒙在剧烈的分泌。吻上她香软的唇,一开始的激烈过后,慢慢的放轻力度。一下下的在她细腻如脂的脸颊上逗留。最后又回到甜美的唇瓣。   身下的女人嘴唇微张,正好方便他为所欲为。邀请她与自己一起在舌尖起舞,感受那飘飘欲仙的美妙。一切动作都遵从身体的本能,这一刻平日里温雅的男人变得侵略性十足。   突如其来的吻如狂风暴雨般,在一瞬间席卷她所有的感知。让她如海上的小舟般飘摇不定。心里慌乱极了。   慢慢的狂风变得和缓,雨滴也缠绵起来。丝丝缕缕的渗入大地。绵绵密密点点滴滴,一下下一声声都在倾述着喜爱,眷恋。   黄晴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脸颊发热,心脏狂跳不止。鼻息间全是男人清冷干净的气息,身体软绵绵的像是一汪春水,仿佛要融化在他的怀里,与他融为一体。   云散雨歇。他怕压着媳妇,浑身是汗的翻身躺到媳妇身边,嘴里直喘粗气。难怪女人们都说男人上了床都是禽兽,说好要温柔的,可有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猛兽叫嚣着要冲出闸门。   几次深呼吸后,他侧身伸手把媳妇抱紧,右手一下下的抚摸她的后背,让她从刚才激情的余韵中回神。   感受着手下那光滑细腻的触感,心里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好。真是太他娘的爽了,难怪男人们会如此热衷于这项运动。   怀里的女人一反常态,不再害羞抗拒。整个人都靠在他怀抱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如藤蔓绕树一般的姿态。像她曾经许诺的那样,要生同衾死同穴。树生藤生缠到死,树死藤死死也缠。   等俩人都呼吸平稳,王宏喜低头亲亲媳妇的额头:“刚才弄疼你了,我去给你倒点儿热水洗洗,可能会舒服一些。”   黄晴害羞的都想把自己埋在被窝里不出来,闻言悄悄点点头。其实她想自己去的,可自己这样怎么出去啊?   王宏喜起来套上秋裤,披了件棉袄。拿着手电筒到外间厨房打了一些凉水,又回来从暖壶中倒了热水兑好。到炕边递给媳妇:“给你水,要不然我给你洗。”   黄晴看着那张带笑的脸,刚降下去的热度又升上来了。美目嗔他一眼:“你先把手电筒关了。”   “关了黑咕隆咚的,你能看见吗?”   看媳妇含娇带怯的瞪他,这才关掉手电:“好好好,听你的。”   “那你别看啊!”   “这乌漆嘛黑的我能看见啥啊!”   黄晴抹黑披了件衣服起来,就着热水清洗。温温的水一冲的确是好过不少,不再像刚才那般火辣辣的疼。   等她洗完钻进被窝,王宏喜才打着手电去把水倒了。钻进被窝暖和一会儿后,拽开媳妇的被子把她抱过来。搂着香香的媳妇,王宏喜心里美滋滋的。白浪费这么长的时间,自己以前到底是在钻什么死胡同。简直是个二百五。   暗夜里,夫妻二人相拥在一起。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这温馨的一刻能直到地老天荒。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越人歌的这句诗一下子冒出脑海。王宏喜感到媳妇拽着他的胳膊,身体软软的任他抱着。胸口那儿小嘴吹气如兰,一下下如羽毛般划过,让他心痒痒的。不由低低的笑起来。   王宏喜啊王宏喜,亏你前世还是女子。自翊该了解女人,可与你同床共枕几个月的这个女人,那满心的维护,满腔的恋慕,你却直到此刻才意识到。   以前只是在心里把她当自己的责任,自以为自己对她够好。可没料到自己在感情上如此亏待与她。   “你笑什么啊?”   他笑笑把媳妇搂得更紧,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没什么,睡吧!”以后我会爱你,敬你、保护你。此生无论贫穷疾病,富贵生死都不离不弃。 第23章 、春耕   翌日,吃过早饭。因为还未正式上工,男人们都出去闲逛侃大山。黄晴收拾了碗筷在厨房洗涮。王宏喜得去大队开会,走时看身边没人,飞快的在媳妇脸上亲了一口。   黄晴吓的左右张望,他笑嘻嘻的在她耳边:“没人”看媳妇美目含春的嗔他,又厚脸皮的亲了一口:“我去开会,一会儿就回来。”   黄晴怕人看见,红着脸庞咬着嘴唇:“快走,快走。”   王宏喜故作可怜样:“这么快就嫌弃我了,哎呀,我好可怜啊!”   女人一下被他逗得转嗔为喜,白净的脸庞如春花绽放:“呵呵呵”正要说什么,扭头看到秦小凤带着兵兵出来。   她赶快推了男人一把,两人做贼一般分开。王宏喜看了一眼衣服脏乱的王兵一眼,扭头跟媳妇说了句:“我先走了。”要是我儿子,肯定不能这么邋遢。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屋顶炊烟袅袅,树上麻雀渣渣。几只野鸽子急速的自天空飞过,落到屋顶上“咕咕”的叫着。这一切都让人倍感亲切。不由的脸上喜笑颜开,嘴里轻声的哼唱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大队会议室里,已经有几个人先到。看到王宏喜都跟他打招呼。三队队长秦宝招呼他:“喜子,来这儿坐。”   王宏喜是三队的会计,来到搭档身边坐下,悄悄的问:“宝子叔,今儿开会要说什么?”   秦宝把头凑近:“不太清楚,昨儿支书去公社开会。听说公社新调来个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估摸着应该跟春耕有关。”   王宏喜点点头。就种地而已,还能种出花来不成。   没一会儿支书来了,进来坐到主位上。看看下边:“都到齐了吧?”   四队长刘老蔫儿举手说道:“我们队会计李有贵还没来。”   李有计看看手里的资料,开口:“咱们不等了,我先说说昨天开会的内容,传达一下组织上对这次春耕的要求”   门被推开,李有贵打断了大队长的话:“这咋都说上了,我来晚了?”   李有计看看这个堂弟,真想开口骂他。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开会少有不迟到的。   “这次春耕,咱们要”李有计没理他,继续自己的发言。等他的长篇大论说完,下面一下炸了锅了。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   四队长刘老蔫儿是个急性子,站起来咋呼:“啥,深翻土地,这马上要播种了,再翻地还能保证发芽率吗”   李有计“啪”的一下拍桌子打断他的话“刘榆同志,注意你的言词。”   刘老蔫儿被骂的熄了火,气哼哼的坐下:“那也不能”看着支书的黑脸,未完的话被压在嗓子眼里。   王宏喜也在心里腹诽:今年貌似是旱年吧,这样会不会有影响?   秦宝站起来:“支书,该咋整你发话就行。咱们坚决服从党的领导,紧跟党的步伐。”   李有计这才脸色稍霁,发话:“咱们要紧跟党的领导,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咱们大队今儿下午开始,全员下地,深翻土地。能用的都用上,除了牲口犁地外,剩余的就用头、铁锹。总之要动员一切力量,争取在春播前,把土地重翻一遍。”   这还说什么,下面大家稀稀拉拉的鼓掌。   李有计又补充道:“各生产小对的会计把去年的账目做个汇总,报到李红星那儿。”李红星是大队会计。   几个小队会计都应下。   散会后,王宏喜抱着去年的账本回家。下午还得上工,有活儿还是在家里方便,其他的人也都是这么操作。   把账本放到西屋炕上,他左右瞅瞅,正要说让黄晴给他腾个地方放,扭头一看媳妇已经把一口小箱子的东西都腾出来:“这个给你放东西,外面挂把锁,谁也没法乱翻。”   王宏喜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简直是心有灵犀有没有。他过去一把抱着媳妇,“啪叽”一下亲上她的脸蛋“哎呀,媳妇你简直就是我肚里的蛔虫,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黄晴红着脸蛋把他推开,“我还得做饭呢”扭头出了屋门,站在锅台前摸摸自己的脸颊,这人怎么这样?原先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这样。啥话都往外说。   要是王宏喜前世的老妈听到这问题,会很肯定的告诉她,原先她那是在外人面前装逼,绝对的。   很快屋里响起算盘珠子拨动的响声,女人脸色的嗔怪瞬间变成仰慕,简直是秒变迷妹。   午饭刚过,各队都响起召集社员的敲钟声。各家的劳力们齐聚地头,支书宣布了劳动内容,大家领好用具下地干活。一帮老农们其实都怀疑这个决定,可如今土地是国家的,怎么干都是领导说了算,他们有牢骚也就底下发发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临出发,李支书把王宏喜交到屋里,拍拍他的肩膀:“喜子,我看你字写的挺好,给你揽了个好活儿。这要是干好了,那绝对的前途无量啊!”   王宏喜笑笑:“啥好活儿?”   “公社的干事小李,言论不当被停职了。如今要搞宣传,正缺人写标语。我就推荐了你。这样,你先在咱们大队练练手,然后再写其他大队的。你看咋样?   王宏喜前世在大学时参加过美术社团。简单的写标语应该没问题。前途不前途的他倒不在意。这个时期去趟政治这摊浑水,绝非明智之举。   “这?支书。我没干过啊,万一搞砸了不好。还是换其他人。”   “哎,年轻人就是要锻炼的吗,你这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的做派可不好,我们要支持领导搞好革命工作,要做革命建设的砖瓦,发挥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优良作风”   王宏喜被李支书惊着了,赶快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赶快说道:“支书,我干。”妈呀,这太可怕了。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可怕一百倍。   “这就对了吗,小伙子要服从领导决定,支持领导工作”   “李支书,那写标语的工具在哪儿?”   “喏,就在墙角放着呢。”   提着红漆,拿着刷子。王宏喜晕乎乎的出了大队。妈呀!以后就要跟这样一说官话就滔滔不绝的人共事吗?这太可怕了吧。   拿着蘸红漆的刷子,一伸手王宏喜差点写成美术字。定定神,端端正正的写起了方块字。   日头西斜,天色暗了下来。需要写的标语还剩一多半,王宏喜嫌光线暗,收拾了工具放到大队,准备明日继续。   回到家里洗了手脸,看看玩耍的王兵和大丫,开口问孩子们:“大家都还没回来,奶奶呢,去哪儿了?”   王兵比较活泼,回答他:“奶奶去掏鸡蛋了,刚才她听到母鸡叫,急慌慌的就走了。”   厨房里冷锅冷灶的,记忆里便宜老妈自万桂花进门后,就几乎没做过饭。都是儿媳们轮着做。   这还真是老猫屋上睡,一辈传一辈。做媳妇时候被婆婆为难,做了婆婆又磋磨媳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依王宏喜看,根本原因是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一山难容二虎。所以婆媳只要在一起,保管掐架。他抱柴火进来,先烧水。拿了红薯在那儿洗着,老太太进来了。看着他先是惊了一下,随后脸色阴沉。“你咋先回来了?”   “哦,我给队里写标语,天暗了看不清。”您老这又是生啥气呢?   “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像什么话?原先不惜的说你,你还干上瘾了咋的。你媳妇就是地主家小姐也没你这么惯着的。”   “我咋惯着了?”明明是我媳妇干啥都支持我,是她惯着我好不。   老太太真生气了,拿起根柴火就打他“还犟嘴,你去看看哪家是男人做饭的,除了那没媳妇的光棍儿。才过那出门挂锁,进门烧火的日子。老娘给你娶媳妇是让你把她当奶奶供着的。”   王宏喜躲开老太太的柴火棍子:“他们下午都在地里翻地呢,那活儿多累你不知道啊。我先回来了就给搭把手,这怎么就不行了?”   “就你媳妇累,哪个不是这么过的。”   本来王宏喜是不愿再惹老太太不痛快的,可这是关乎生活的大事,是绝不能让步的。   “妈,我就是心疼我媳妇不行啊!犯了哪家王法了?别人家咋样我管不着,您要怎么做我也管不着,可你也别管我,我就这样了。”   老太太听了他的言论,气的抖着手指着他,:“好,好,等你媳妇骑你头上,你就别来找我哭。”   “行,她骑我头上我自己受着。我自己愿意,您老就别操心了。”   老太太拿他没办法,黑着脸,拿起灶头的盆,进屋给他舀玉米面。   晚饭做好,上工的一家人也都回来了。秦小凤看着热腾腾的饭,惊喜的朝着东屋喊:“妈,您居然把饭做好了。”   老太太瞪她一眼没吭声,她又说:“那以后轮到我了,你也得帮我做。”   这回老太太看她一眼冷笑:“你他娘的想的倒美,想要这福气,趁早回你妈肚子里,让她把你重新生一回。”看着蒙圈的秦小凤,老太太忽然拍了下巴掌:“不对,应该去老三丈母娘肚子里。去别人家也是白搭。”   外间的黄晴看到自家男人从西屋出来,悄悄的说:“饭是你做的。”   “嗯,赶快洗手吃饭。今儿累坏了吧。”   黄晴自己也是受宠若惊,以前说是没事顺手帮忙,如今是独挑大梁,一个人把活都干差不多,就剩等会儿洗碗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这样的。就是她爹她哥哥,撑死了在家帮着烧烧火。   “写标语多累啊!等我回来做就好了。”   “看见我写的标语了?”   “嗯,写的真好。你咋啥都会啊?”   “那是,你男人可是全能的。”   俩人在这儿说悄悄话,万桂花端着碗筷叫他们:“别说话了,快来吃饭。”   吃晚饭,黄晴说啥都不让他洗碗。硬把他推进西屋:“啥都让你干了,还要我干啥啊!”   他看媳妇急的脸都红了,没再勉强。自己进屋把最后的账目算好,出来跟媳妇说了一声,去了会计李红星家里。 第24章 、体谅   等从李会计家回来,黄晴已经都收拾妥当。看见他进门,放下扫炕的笤帚就要去给他倒洗脚水。被王宏喜一把拉住:“待着别动,我自己去倒。”   把脚泡在温水里,他扭头看着媳妇笑言,眼眸里闪烁着期待:“过来一起洗。”   黄晴含笑回他:“我都洗过了。”   “哦,”他语气失落的叹口气,一会儿又说道“忘了告诉你了,明天咱大队的标语就写完了,我后天得出村儿,去别的大队干活。”洗完脚把水倒了,他上炕睡觉,“要是路远的话可能就回不来了。”   “嗯,知道了。”黄晴脱衣的手停滞了一下,说完先钻进被窝。   王宏喜也飞快的脱掉衣服,吹了灯后室内黑暗一片。暗夜里他拽开媳妇的被窝钻了进去。“应的这么痛快,就一点儿都没有舍不得我啊?   黄晴被他抱着,僵硬了一下又放松的靠在他怀里:“舍不得你就不去了?”当然舍不得了,刚这样你就走,留我一人在家里。   他要是听不出媳妇语气里那浓浓的依恋,那他就真是二百五了。明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不该逗她的。   “对不起,我争取每天回来。”两手摸上媳妇的腰,不轻不重的给她揉捏。“今儿翻地累了吧。”真他娘的吃饱饭没事干,人工翻地,就我媳妇这小细腰能经得住那么强的劳动强度吗。   不行,得想个办法给她找个轻松点儿的活儿。把队里的营生(需要干的活儿)想了个遍,也没个合适的。他叹口气,暂时只好自己回来多帮她点儿了。   “可别,每天那么累,就别来回的跑了。还可以多歇会儿。”黄晴拉住他揉捏的大手“别捏了,快睡吧。你也累一天了。”   “我有啥累的,就写写字而已。”   “写字咋就不累了,那都得用脑子的,写错一点就得重来。算账也是,那么厚的账本要算,多累啊!”   听着媳妇暖暖的话语,怀里抱着软软的身子,淡淡的馨香直往鼻子里钻。王宏喜觉得身上的血液全钻到一个地方去了。   难怪在现代很多女人骂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他妈的身体的反应完全不受控制。老子也很无力的好不。黄晴也感到了他的异常,羞的钻在他怀里笑的花枝乱颤。   他抬头看看乌漆嘛黑的房顶,在心里默念“票据到期日,根据算头不算尾的惯例”   一大通的内容背着,也没压下心里的邪火。抱着怀里惹火的女人,一下子吻上她的嘴唇,微冷的舌划入她的口中,贪婪的攥取她的每一分气息。   良久后放开她的唇,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再敢乱动,我就不保证你今儿能睡成觉了。快睡觉。”   黄晴听出他声音暗亚,里面是浓浓的□□气息。下面的坚硬还抵着她,吓得赶快闭上眼睛睡觉。   隔天一大早,王宏喜晨曦微明就出门走了。最先去的是离的最近的二道洼大队,也就是黄晴娘家所在的第六生产队。   中午下工时,眼尖的黄家老三黄海,一眼就看到妹夫在李宝玉家墙上写标语,一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剩最后的产字没描完。   他指指大哥:“哎,大哥你看,那是不是咱妹夫?”   老大扭头一看,可不,站在那里写标语的不就是他们妹夫王宏喜吗。他紧走两步过去,拍了男人肩膀一下:“喜子,你咋在这儿?”   王宏喜被拍的右手一抖,刷子上的红漆差点就划出字迹外。吓的他赶快把刷子挪开,扭头就看到了俩大舅子。   瞬间把脸上的怒气收起来:“大哥、三哥,你们这是下工了。”   老大黄河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差点闯祸,笑笑回道:“嗯,下工了。咋是你在这儿写标语?”“哦,公社的小李有点儿事儿,就安排我来了。”   “哦!谁问你这个了,我是想说,你咋会这个的?”   “这没啥难的”   黄河被妹夫的太极弄蒙了,不知该说啥。老三开口道:“别问那些没用的,先带妹夫回家吃饭吧。”   “对,先回家吃饭。”   “不用,不用,我这算是出公差,早晨二道洼的章支书给安排到他家里吃了。”   黄河皱皱眉:“那哪儿行,哪儿有女婿来村子了都不到家里去的。”黄海也附和:“就是,没这道理,快跟我们回家。”   实在是盛情难却,王宏喜只好跟着回了媳妇娘家。丈母娘一看到他,唬了一跳:“喜子,你咋来了?是不是晴晴”   王宏喜赶快打断:“不是的,晴晴没事。我是来干活的。”   等老三把事情解释清楚,黄妈妈赶快招呼女婿上炕,嫌饭菜简单,又去厨房炒了盘鸡蛋端上来。“早晨就到了,咋不来家里?”   老三笑笑说:“他是来给村里写标语的,你以为是来窜亲戚啊!”   饭桌上,对大家的提问,王宏喜一律含糊带过。大家倒也没多疑惑,很快接受了自家女婿是个识文断字的。   下午,天色一暗王宏喜就收工回家。一路上都是下工回家的人,空间的自行车也没法骑。步颠着走回家时已经繁星满天。   到家时,院门紧闭,其它屋内漆黑一片,只有西屋还亮着微弱的光。这两天上工人们都累了,睡得早。他伸手到篱笆门内把顶着门的棍子拿开,悄悄的推门进去。   忽然间眼前一亮,“吱呀”一声,有人打着手电从屋里出来:“是你回来了吗?”   听到媳妇的声音,满身的疲惫尽祛,原来有人等待惦记的感觉这么好,像漂泊的孤舟终于回到了港湾:“是我,”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媳妇跟前“你怎么还没睡,在等我?”   黄晴小声的应了,两人蹑手蹑脚的进屋,王宏喜转身关门,黄晴到灶台给他端饭:“我想着你会回来,在等你呢。”   黄晴把炕桌上的纸笔放下,摆好饭叫他:“快点,先吃饭。走这么远的路饿了吧。”   男人把毛巾搭到脸盆架上:“没事,这点儿路算什么啊!想着媳妇在家等我,那我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黄晴红着脸嗔他一眼,转头欲把自己写字的本收起。王宏喜眼尖的一把拿过来:“在练字啊,我看看。”   黄晴急的就要去夺,被他从左手飞快的换到右手,举的高高的不给她:“干嘛,不让我看?”   听着他带笑的语调,眼睛里都是玩味。黄晴着急死了。可不就是怕你看嘛,你字写的那么好,看了我写的狗爬字还不得笑话我。   “哎呀,你快给我。”   王宏喜看她急的眼神都盛满了紧张,伸手把本子递到她手里:“好好好,我不看了。”   黄晴接过本子松了口气,转身放到了炕柜里。   晚饭是一碗糊涂粥,另一个碗里放了俩窝头。底下居然还有俩鸡蛋。王宏喜剥好一枚鸡蛋,递给媳妇:“今儿老太太怎么舍得给我留饭?”   黄晴接过鸡蛋,眉眼含笑的:“我跟妈说,你走一天很辛苦,不比大哥他们少挣工分,做饭应该有你的份儿。”她说完了坐到他身边,头挨着头悄悄的问男人:“你这一天工分到底怎么算?”   王宏喜摸摸小白兔的脑袋:“不错吗,都知道据理力争了。有进步。”说完给她竖个大拇指。   黄晴被夸的不好意思,低头咬着唇笑。一会儿抬起头来又问了他一遍:“你还没说呢,你这工分到底咋算啊?”   王宏喜吃完了,把碗放下。捏捏她的脸颊:“小管家婆,怕我偷藏私房钱啊!问那么清楚。”   黄晴站在地上跺跺脚:“哎呀,人家跟你说正事呢,你这人怎么没个正行。”   看她那么执着,王宏喜不逗她了,说道:“跟大哥他们一样,按整劳力算,一天十分票,公社还另外给补贴五两粮票。”   这下黄晴算是喜笑颜开了,俏皮的吐吐舌头:“真好,这样我不算撒谎骗人了。”   男人看着她爱娇的样子,伸手刮刮她挺翘的小鼻子“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就这也能担心成这样?”吃饱了下地伸个懒腰:“以后只要对咱有利的,你尽管漫天乱说,捅破大天还有我给你补呢。别害怕。”   黄晴显然不赞成他这番话,皱着眉头:“撒谎不好。”   王宏喜一把抱住她,在耳边悄悄的说:“好,撒谎不好。你以后还做你的实诚孩子。”   黄晴手里还端着碗呢,耳边他低沉的声音如电流一般划过全身。碗都差点掉到地上。   看看媳妇红红的耳垂,他低头亲了一口,把碗接过来说:“我去洗碗。”   黄晴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里直冒泡泡,脸上笑得比枝头的桃花都更娇艳,灿烂。 第25章 、约会   翌日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二道洼的标语写完。红漆也用的快没了,吃完饭后只好去公社找保管领。到了公社找了一圈没找着,后来才听说保管今天请假没来。没办法,只好先回家,明天再来。   临近村子,就看到一块地边立着高高的旗杆,上面红旗招展,写着“□□”三个大字。地里,社员们大概是累了,都三三两两的在休息。大队长站在地边声嘶力竭的做动员。   “我们要响应党的号召,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总线路,□□,人民公社三面红旗”   支书李有计说的口干舌燥,着看大家还是兴致不高,扭头就看到王宏喜走过来:“哎,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红漆用完了,我去公社没领到,只好先回来。您这是干嘛呢,调动社员积极性?”   “可不是,干了几天了大伙都累的很。我给大家鼓鼓劲儿。”说完李有计想起什么,拍了他一下:“我在李发全那儿看到过你写的主席诗词,你小子不简单啊!今儿给大伙念念,也让大家感受下主席的胸怀气魄。咋样?”   王宏喜面对夸奖,谦虚的笑笑:“只是多看了几本书。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有计看他不骄不躁的,更加看好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样的。”说完举起手里的大喇叭“各位社员同志们,接下来我们欢迎王宏喜同志给我们念一段□□的诗词。大家鼓掌欢迎。”   社员们一听跟□□有关,一个个都十分兴奋的拍起巴掌。   王宏喜接过李有计手中的大喇叭,开始说:“我接下来给大家朗读的是□□的词作——《忆秦娥—娄山关》”没多说废话,直入主题的开始朗诵。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一首娄山关被他念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社员们虽不懂意思,可并不妨碍他们领略诗词中的雄浑激荡大气磅礴。一个个激动的站起来,涨红着脸颊,拍着巴掌表达他们的激动心情。   李有计趁机拿过大喇叭:“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听到没有,□□教导我们要从头越,我们要鼓足干劲,战胜一起艰难险阻”   李有计的话没说完,就有那热血的已经拿起手中的铁锹开始在翻地了。很快田间地头就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刚,比铁还硬一时田野间就响起李有计那嘶声咧气的歌声,很快大家响应。几百人的歌声汇聚到一起如滚滚烟尘,乘着春日的清风直上云霄。   刚才朗诵的时候,王宏喜就在人群中寻找媳妇的身影。把喇叭交给李有计后,他直直的朝着黄晴的方向就过去了。   拽过媳妇手中的铁锹自己动手铲起来。趁人不注意悄悄的跟她说:“差不多就行了,别把自己累着。”   黄晴听着大家的歌声,感受着男人的维护。心里热血沸腾,笑着回了他一句:“我不累”抹了把额头的汗,转身捡起跟棍子去敲翻地带起的土坷垃。   王宏喜也在受着巨大的冲击,在这个淳朴的年代,一阙词,一首歌,居然就能带来如此大的能量。身处于时代的洪流中,我们每个人都是那么渺小。在这个一切为公的年代,你很难做到独善其身,每个人都如洪流中的水滴,只有被裹挟着滚滚向前。   ——   时光荏苒,转瞬即过。仿佛一夜之间大地就换上了新装。河水化冻,溪流潺潺。田野间的野草野菜都露出了头,桃花在春风里灼灼盛开。草色堪绿染,山花红欲燃。大地的这件新衣裳简直是美不胜收。   该播种了,深翻土地这项大工程只好暂时搁置。西河公社一共十六个大队,王宏喜的写标语工作已经进行到最后的一个——离家最远的蕉叶大队。   “严防匪特活动,加强革命警惕”这最后的一条标语写完,就可以回家了。王宏喜看看挂在中天的太阳,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中午时,听蕉叶大队的支书说晚上村里要放电影。他想着还没有带媳妇一起约会过呢,这倒是个好机会。在这个年代能看场电影那可是十分难得的。   着急忙慌的结束了工作,王宏喜火烧屁股一般朝家赶。到家时正好队里放工。一进门就急着喊:“媳妇,你回来了没?”   黄晴刚洗了手脸准备做饭,今天是她这个月最后一天做饭。闻言快步出来:“你咋回来了?”   他拉着媳妇边往屋里走边解释:“工作结束了,今儿蕉叶大队放电影,我回来接你去看。赶快换衣服咱们走。”   其实前几天,公社的副书记就找他谈过话,问他愿不愿意到公社当干事,被他拒绝了。开玩笑,每天跟文字打交道,他对这个年代不太熟悉,不知道哪天写错什么也许就惹祸了,这事绝对不能干。   黄晴一听看电影,也是兴奋的很。一下子想起来还没做饭呢。兴奋的小脸像是失了水分的黄瓜一般蔫儿了:“今天还得做饭呢。”   王宏喜也想起这茬来,他挠挠头说道:“我有办法,你先换衣服。”说完他扭头去了东屋。   万桂花在东屋给孩子补衣服,王宏喜进来就朝着她说:“二嫂,求你件事。”   万桂花听到小叔子找她有些惊讶,这老三平日里跟他们几乎都不怎么交流的。今儿怎么有求于她,自己有什么是能帮到这个大能人的。   她笑笑指指对面:“三弟坐,找我啥事尽管说。”能让你欠下人情,以后有事也好找你帮忙。   王宏喜站在炕边,含笑言道:“我就不坐了,找二嫂是想让你今天替我媳妇做顿饭,你看行不?”   “行啊,这有啥不行的。”   “好,那就谢谢二嫂了。”   王宏喜转身回到西屋,黄晴已经换好了衣服。上身是水红色撒花的夹袄,纤细的腰身被勾勒的不盈一握。下面穿条深蓝的裤子。头发编成两个辫子缠在脑后,上面绑着粉色印蝴蝶的手绢。肌肤胜雪,唇若涂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清晰映照着他的影子。   王宏喜一下子看呆了,一瞬后飞起一脚把身后的门踹上。抱着媳妇就吻了上去。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托着她的后脑勺。   大嘴在那嫣红甜美的唇上辗转,那激烈的程度简直恨不能把人拆穿入腹。直把怀中的女人被吻的气喘吁吁,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抱着女人在她耳边悄悄的说:“我不想去看电影了。”自开了荤就饿到现在,此刻的男人简直如饿狼看见肥羊,心里后悔死了。看什么电影啊!你个脑抽。   女人握着小拳头打他几下:“干什么啊你,说好要去看电影的。”   看着媳妇嫣红如桃花般的脸颊,眼神含嗔带怨的瞅他。王宏喜抱抱媳妇,努力压下心中的躁动:“好吧,我换衣服咱们走。”   小两口在夜色的掩护下手牵着手,黄晴紧张的东张西望,生怕别人看见。身边的男人安慰她:“这黑咕隆咚的没人看见,别害怕。再说了,咱们光明正大的两口子,就算看见又能咋地。”   黄晴可没他这胆子。这个年代的男女,就是两口子,也没有在公共场合牵手的,更别说拥抱之类的了。   直到出了村子,黄晴才算好一些。这里应该没人了。男人说了一句“在这儿等我一下”放开她的手,转身进了旁边的树林子。借着夜色的掩护,没一会儿推了辆自行车出来。黄晴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自行车?你哪儿来的?”去那么多趟公社我才见过一次。   王宏喜一撩腿上了车子,两条大长腿踩着地,扭头看着媳妇:“跟人借的,快上来,电影估计快开场了。”   黄晴拿着手电晕乎乎的坐上后座,车子一走,差点摔下去。吓的赶快抱紧男人的腰。   王宏喜感觉到媳妇纤细的手贴着自己的腰部,隔着衣服好似能感到那美好的形状。鼻息间不知是路旁花草的清香,还是媳妇的体香。他像饮了酒般,觉得脑袋越来越晕,直直的小路楞让他走出了S形。   后座的黄晴更是吓得抱着他不撒手,嘴里“啊!啊”的叫,身体紧紧的贴着他。嘴唇都快要挨着男人的脖子了。这下前面的男人醉的更厉害了。一个不注意车子拐上了旁边的田埂,王宏喜大叫一声“卧槽”,胳膊上使劲一个拐弯,凭着他高超的技术总算化险为夷。   两脚踩着地,他等媳妇跳下来,才下车把车子停好。过去拽着黄晴把她压在一棵大树上。昏暗的夜色下,俊美的男人肆无忌惮的亲吻着怀里的女子。那仿若要燃烧一切的热情,如洪水决堤般肆虐。恨不能把怀里惹火的媳妇融化进自己的骨血里。这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让天空的星星都害羞的钻入了云层。   良久,他把脑袋放在媳妇的肩上“呼呼”的喘粗气。黄晴双腿发软,抱着他的腰撑着自己的身体。呼吸渐渐均匀后“咯咯咯”的笑起来。   王宏喜感受着不受控制的身体,羞恼的低头瞪她“还笑”。   媳妇一点儿不怕他,低头不敢看他的裤子,笑声却是更加变本加厉。拽着他的衣袖笑的花枝乱颤。   王宏喜拽住她,一下又吻了上去。把那让人羞恼的笑意全给堵住。“再敢挑逗我,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黄晴冤枉死了,她不懂挑逗是什么意思,不过自刚才的事件和男人的语气里,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词。美目瞪着他:“谁挑逗你了,你骑车那么烂,我都怕死了。”   王宏喜看着媳妇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批评他骑车烂,失笑一声揉揉她的头发,扶着车子骑好:“上来吧,我这回好好骑。”   黄晴显然有些不信,但还是乖乖的坐到了后座上。车子开始走动,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颠簸摇晃,感到媳妇放在腰上的手,他赶快朝后说了句:“别抱我啊!抓着衣裳就好了。”不然咱俩今儿是看不到电影了。   等到蕉叶的打谷场,电影已经开始。王宏喜借着夜色的掩护,跟媳妇说把自行车藏在草垛里了,实际是收到了空间。 第26章 、香气   夜晚的打谷场已是人山人海,看来临近的村子也来了不少的人,连附近的房顶树杈都坐上了人。王宏喜拉着媳妇绕到侧面人少的地方,站在那里看眼前的大荧幕。视线不太好,好歹对付能看。   今儿放映的是一部老片子《白毛女》。荧幕上已经演到黄世仁上门追债。这些老掉牙的事情,对于王宏喜这个来自现代的人来说,那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可黄晴对于喜儿的遭遇却是份外悲伤。   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王宏喜赶快递给媳妇一块手绢。心里后悔万分,不该带她看这个的。看喜儿的悲惨没感觉,看着媳妇的眼泪怎么就那么心疼。   故事落幕,电影散场。王宏喜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拉着媳妇的手原路返回。   看黄晴始终情绪不高,心思还沉浸在刚才的剧情里。王宏喜推着车陪她在夜色里散步。一下子肚子“咕咕”的叫起来,才想起来,今儿晚上俩人都没吃晚饭。   他拍拍脑门,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等于零。真他娘的没说错。连吃饭都能忘记,还有啥事能记得。   抬头看看繁星满天,他拉着媳妇坐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伸手把还在伤心的女人抱紧,:“喜儿最后不是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你还难过什么啊。”   怀里的女人抽泣几下,抬起头来:“可是,大春真的不会嫌弃她吗?”   王宏喜轻轻笑:“当然。喜儿的悲剧是社会造成的,是放印子钱高利贷的地主老财造成的。大春可是进步新青年,思想不会那么落后的而且你干一下午的活儿,晚饭都没吃,现在不饿吗?”   他这一打岔,黄晴也顾不上喜儿了。抹干眼泪:“对啊!你饿坏了吧。咱们快回家。”   王宏喜看天色也的确是太晚了,在野外不安全。骑着自行车带着媳妇飞快的朝着家飞奔。   黄晴被他刚才的一番话说的转忧为喜,坐在后面美滋滋的说:“你好厉害。说的话那么有道理。比那个电影里的大春厉害一百倍。”   王宏喜被媳妇夸的,那是一路心花怒放。饿着肚子却觉得浑身的劲儿,脚下蹬的飞快,嘚瑟的说:“那是,你男人我可是独一无二的,那大春怎么比得了。”   到家时都快十一点了,村儿里黑乎乎一片,没有一家亮着灯的。他偷偷的把车藏好,以后哄黄晴车子还了就行。   两人偷悄的回了房间,王宏喜安顿媳妇,:“你先洗漱,我去找点儿吃的。”   黄晴刚才也看到空空的锅灶了,不知是压根没做他俩的,还是他俩的份被别人分了。看男人说去找吃的,赶快拉住他:“这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儿找吃的啊?箱子里还有几个红薯,我去洗洗煮了。再给你冲碗麦乳精喝。柜子里还有点饼干。”   王宏喜亲了下媳妇的脸蛋:“每天都吃那些,我都吃烦了。你等着,我去找点儿好吃的。”   黄晴拉不住他,只好自己先倒水洗漱。铺好被子等他。   王宏喜出去后,看天色太晚就选择了最方便快捷的方便面。空间里买的煤气灶,一点火就着快捷的很。在锅里打了四个荷包蛋,又切了一袋子真空包装的牛肉。最后放上面饼,调料、完美。起锅。   等他端着不锈钢锅进屋的时候,本来铺被子的黄晴一下子就转过身来:“什么了,这么香。”   王宏喜把锅放到炕桌上,神秘的朝她笑笑,转身去拿碗筷。先给媳妇挑了一大碗,然后是自己的。看媳妇贪婪的闻着香气,王宏喜笑了:“快吃啊!”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在屋里煮面的原因。红烧牛肉方便面的香味实在是太邪性,他怕别人睡梦中也能闻到。小时候这可是奢侈品,只有生病了,妈妈才舍得给买一袋解解馋的。   两人唏哩呼噜的吃完一锅面,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吃完了黄晴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这是什么面啊?这么好吃,还有里面的肉也很好吃。”   王宏喜看她一副馋猫样,捏着她的脸蛋:“喜欢啊!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煮。”黄晴欣喜的点点头,一会儿又有些担忧的嘱咐:“这么好的东西肯定难得,一年能吃一次我就满足的不得了了。”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就起来上早工。秦小凤在外间的厨房使劲的吸鼻子,老大拍她一下:“干嘛呢你?”   秦小凤左右看看,神秘兮兮的跟自己男人说:“你没闻到什么香味吗?”   黄晴这时正好出来,吓得楞在了当场。让人发现了吗?应该不会啊!喜子哥都处理好了,说是完全毁尸灭迹了。这大嫂的鼻子未免太好了吧,昨天只是端着面从厨房过了一下,难道今天还能闻到味道?   老大王宏春使劲拍了媳妇后背一下:“馋死你得了,一大早的就说什么香味,饭都没做,哪儿来的香味?”   秦小凤只顾捕捉空气中残留的香气,也没计较男人的拍打。她扭头看看男人:“根本不是饭味,那香气比饭香多了。”转身看到万桂花出来,又开口问道:“老二家的,你说是不是有香味?”   万桂花左右瞅瞅:“啥香味,不知道啊?”   他们说着话,王宏喜已经关上西屋门,打开了厨房的门。一阵功夫,家里就只剩初春的凉气了。   听着外面集合的敲钟声,老大拽着秦小凤就往外走。败家娘们,净他娘的丢人。老二挑着水桶跟在后面。   都要出了院子,秦小凤还在嘀咕:明明就是有香味,一个个的都说不知道。   这几天队里都在忙着种玉米,秦宝一看见王宏喜,就把记工分的本子扔给他:“总算是回来了啊!”   王宏喜一伸手接过,笑着说:“这几天辛苦你了。”   秦宝憨厚的笑:“辛苦倒没啥。就是在你潇洒的字体下写字,太他娘的压力大。老子那字简直没法见人。”   两人结伴走着,他拍拍搭档的肩:“你晚上回家,把我写的撕了再从抄一遍。”   “几个字而已,认识就行,好歹有什么关系。”   “咋没关系,那是一个人的脸面呢。”   王宏喜看他这么重视这个,从善如流的说:“好,我重抄一遍。”   说着话到了地头,大家按组分开,一撮撮的走到自己的地片。王宏喜和媳妇是一组的,原先都是由年纪最长的秦大爷带着,如今见他来了,秦大爷问他:“王会计,你看这活儿咋干?”   王宏喜看看小组的十一个人,开口说道:“你们原来咋干的,还咋干就是了。”   秦大爷拿起地上的锄头:“哎,那好。我们原来是边种,边划线。要不你来划线。”   以前种玉米,没有机器全是人工。得几个人互相配合。在地里划好行线,以防跑偏。一个人用锄头沿着行线挖坑,要掌握好株距和深浅。一个人提着水桶浇水,一个人提着个箩筐管点种,这个活儿最轻松,一般是十几岁的孩子干。每天给三分票。   另一个在后头把点好种子的坑重新埋好。还有负责挑水的,往坑里浇水是为了保证种子的发芽率。土里有墒自然不用,可今年干旱,显然这活儿还是重点。   每组需要四个人协同,一个人只管划线。剩下的两人挑水。   除了那个点种的,就数划线最轻松。王宏喜一个大老爷们咋也不好意思干最轻的活儿。他挑起地上的扁担:“我去挑水,你们也开始吧!”   队伍里另一个年轻男人叫赵学兵,看王宏喜身先士卒,他也挑起扁担跟在后面。   取水的河距离不太远,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的挑着水回来了。地里这边,秦大爷和赵罗头也挖了两条很长的坑,就等水了。黄晴接过男人的水桶要去浇水,被他一手一只给提到了坑边。   旁边负责埋坑的葛雨笑着打趣他们:“看王会计对媳妇多好,提桶水而已还能累着她不成。”   王宏喜看看后面的赵学兵,“听见没有,赶快给你媳妇把水提过来,省的她满嘴冒酸气。比他娘的醋缸还呛人。”赵学兵是葛雨的男人,两人结婚也才四五年的样子。   赵学兵把扁担一扔,坐在地上:“王会计你理她干嘛。她就是个贱皮子,欠揍。再敢冒酸水你只管揍,或者我帮你揍。”   葛雨一下就熄了火,乖乖的提着去浇水。脸色都变得煞白,看来赵学兵不是开玩笑,应该是经常动手的。   王宏喜这不吭不哈的给了葛雨一个软钉子,大家都明白新来的会计不是个好说话的,接下来他再怎么帮自己媳妇,女人们除了羡慕外,没人再说酸话。   只是在心里嘀咕:这小子原来是四队的,平日里见了面都一副沉默老实的样子,怎么如今这么厉害? 第27章 、检查   忙忙活活十多天,终于把玉米、高粱、等都种到了地里。谷子得等谷雨才能下种。这些天红薯秧苗出来了,大家又挑着水安红薯苗。   赵学兵在河里打满水,看看天空明晃晃的日头,转身对着王宏喜说:“王会计,你说这天气真他娘的邪门啊!自过年到如今,几个月了都不见雨水。累的咱每天的挑水下种。”   王宏喜弯腰挑起水桶,边走别说:“可不是,春雨贵如油,今年一滴都没有。也不知种子发芽会不会受影响。”   赵学兵跟着他后头:“肯定受影响。记不清哪一年了,也是这样的春旱,就算是挑着水下种,后来地里的苗也是稀稀拉拉的。只盼着下完种老天给下点雨,这样就能好些。”   王宏喜没再搭茬。心道:等下雨?估计难了。旱灾,那可是全国性的,也许南方比北方好些。不知道了,这段历史没好好学。   农忙时节时间过的飞快。白天上工,晚上兄弟几个还得拾掇自己家院子。老太太在家松了土,他们回来趁着夜色挑水下种。本来后院准备种玉米的,被王宏喜给说服的全种上了红薯,前院桉了土豆,都是抗旱的。到秋天估摸着能多点儿收入。   种子下了地,好坏只能看天意了。随后全大队的工作重点转意到了给返青的小麦浇水。   最近下种实在是辛苦,大家都累的开始偷奸耍滑。原先能种两亩地的时间,如今连一亩都够呛。挑水的坐在河边拖延时间,地里的坐在地上等水。总之各有绝招。   李有计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在灌溉小麦其间采取了计件的方式。挑十担水给记五个工分。   为什么之前没用这杀手锏呢,一个问题,怕影响播种的质量。   混日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男女老幼都挑着水桶往返于田地与河流。到地头浇了水后,有人会给你一个用来计数的竹简。北方没有竹子,这玩意不好造假。而且上面还刻了字,就算弄到竹子,广大的社员同志也不会刻字。   像王宏喜他们这样白天挣工分,晚上还得做统计工作的人大队另有补贴。好容易灌溉了小麦,又开始给玉米间苗,除草。这下那些懒人又可以偷奸耍滑了。   到农历四月时,正值小麦灌浆期。这时候小麦需要充足的光照。可人们久盼不至的降雨却来了。且连续阴雨好几天。   老农们都缩在屋檐下嘀咕:好容易浇水度过了小麦拔节期,虽个头不如往年,好歹是长起来了。如今正该吃力了又这么下雨,今年这夏粮看了悬啊。   到五月,麦子快要收割。有经验的老农摸着那金黄的麦穗,脸上还是有笑意的。不错,没受太大损失,减产不太严重。   老话常说:抢秋夺夏。可见收割时候的紧迫。支书李有计在打谷场拿着大喇叭喊得声嘶力竭。   “据气象部门预测,未来可能会有雨水。我们要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要紧跟党的领导,做好夏季抢收抢种的工作,要保证颗粒归仓。不浪费一粒粮食”   下面的人等的不耐烦了,李有计才宣布:“我宣布今年的夏收工作正式开始。大家去领工具。”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工作正式开始。一个个领上磨好的镰刀,跟着队长开镰。每人四行一起进行,领头的是队里公认最快的,大伙都得跟上他的速度,不然是要被扣分的。   大热天里每日晒着,王宏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晚上躺倒炕上,捏着媳妇依旧白皙的脸蛋,感慨万分的说:“你咋还是这么白?我都快成包公了。”   黄晴被他幽怨的语气逗得直笑:“我从小就不怕晒,就算黑了也会很快变回来。今年还抹着你给的防晒霜,当然更没事了。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晒黑啊?”看他可怜的小眼神,又开口建议:“要不你把防晒霜抹上?”   防晒霜是美白的,想到自己脸上擦粉一样的抹防晒霜,王宏喜就直摇头。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白日里太累,两人没说几句话就睡了过去。王宏喜的手还停在媳妇的腰上。   麦子收完,就该夏种了。补种豆子、萝卜这些小日期的作物。王宏喜正在仓库统计数据。秦宝跑来叫他:“王会计,你到大队去一趟。李支书找你有事儿。”   王宏喜应了一声,转身把账本放好。抬腿去了大队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李有计在不大的屋里直转圈,看到他赶快就说:“就等你的呢,你现在带人去二道洼大队借粮。我跟章支书说好了的,你去了找他就行。”   王宏喜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疑惑的问:“问啥要借粮?”   李支书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满脸愁苦:“哎,别提了。明天公社要来检查。”   王宏喜多年从事会计行业,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您报的产量是多少?”   李有计没料到他如此门清,一下就问道了关键。抬头说:“亩产两千八百斤。”   王宏喜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买嘎登”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今年的小麦顶多亩产一百多,这是夸大了多少倍?   李有计看着下属惊讶的眼神,不服气的说道:“我这不算多,咱公社最多的是蕉叶大队,亩产三千。我还降了两百呢。”   王宏喜真想说一句:你们可真是棒槌。人胆是够大了,可地的产却够呛。   产量多意味着交的公粮多。这下别说分粮了,怕是竭尽所有也交不上公粮。历史的洪流谁都挡不住,他一个小农民只好随波逐流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废话,先度过眼前再说。   “那我去叫人赶车。”   “没车了,牲口都叫他们拉走了。去别的大队借粮。”   “那我”   “你跟章支书说说,让用他们大队的车给送送。”   王宏喜简直是无语了,感情好活儿都给别人了,轮到我这儿,就这搭人情的。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再不情愿也得勉为其难的上路。在半路上考虑了良久,从空间里买了两瓶最便宜的二锅头,撕掉外面的包装用个黑袋子装起来。这章支书十分好酒,有了这个一切不成问题。给他派了三辆骡子车,配备上赶车的给他送到了大队仓库。   李有计看着满满的仓库十分高兴,这下应该能应付了明天的检查了。没想到这王宏喜还挺有能耐,居然带回来三大车的夏粮。   ——   翌日一早,王宏喜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李有计派人叫走了,说是让他陪同公社干部检查。   到大队里,办公室里就着凉水吃了俩窝头。一直到上午十点多,公社的检查团才到。领头的是新来的书记,也姓李,叫李援朝。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后来改的。看着大约三四十岁。留着平头,穿着件黑色的中山装。   王宏喜对他并不陌生,等李支书打完招呼,也上去挨个的握手。   一行人先是分两拨,在田间地头视察了一下夏种的情况,王宏喜负责陪着李书记,向他介绍情况。这活儿本来该是李有计的,可李书记点名要王宏喜,谁也不好说什么。回来后又开了仓库看了下。公社的保管还随意的拽了几袋子粮食抽查。   在旁边的李有计吓得出了一头的冷汗。幸好,幸好。没听李红星那个笨蛋的,用沙子充数,否则这就露馅了。   中午,李有计安排的是擀面条,浇上鸡蛋青椒西红柿的臊子,配着嫩绿的小葱。对于这些大部分每天吃咸菜窝头的人来说,简直是极致的美味。   李书记便吃还边感慨:“今年咱们公社夏粮丰收,以后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面条了。这是党是□□领导的好”   一大帮人在后面附和,王宏喜不管这些,端起面碗就开始“哧溜哧溜”的开吃。在口腔里基本都不嚼就进了肚子。   有粮不敢拿。怕东西来路不明媳妇担心,只好跟她同甘共苦。有吃的也不能吃。还有比他更悲催的吗。   李书记看他一改先前侃侃而谈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光顾着吃,开口取笑他:“看来王会计是饿的狠了,连话都顾不上说。”   王宏喜一碗面条倒进肚子,抬起头笑道:“是饿了,我们家是我妈当家。老人家节俭的很,有好东西也都藏着掖着,轻易不拿出来。”   他这番话得到李书记的大力表扬:“看来王会计是个孝顺儿子,您的母亲也非常伟大。这种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就是要发扬和传承的嘛”   王宏喜忍着心里的不耐,听着领导的长篇大论。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厨房的动静。准备等会再来一碗。   查也查了,饭也吃了。领导们做出一副共事公办的样子,完事后每人留了六两粮票做饭资,李有计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本以为此次检查圆满结束,谁知临了李书记又要检查夏收的账本。这回不止李有计冒汗了,大队会计李红星更是汗湿衣衫。   假账做的是有,可时间紧急,谁知会不会有啥漏洞。拿出账本放到桌上,面对着一屋子的人,李红星的后背已经湿透。   当着全体检查团的面重算,李红星的手都在抖。他今年二十九,是村里唯一一个有初中文凭的人。平时倒也能胜任这个职位。   可面对着这么多的上级领导,还得当面把假账重新计算一遍。这强大的心理压力就不好承受。   坐在那里,左手压着账本,右手打着算盘。所有人都盯着他拨算盘的手。屋里静的只剩算盘珠子那清脆的响声。   李红星觉得越来越热,快喘不上气了。李有计也是大汗淋漓,不住气的扇着手中的扇子。终于算完,结果却与账本不符。   领导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李红星的手也抖的跟得了帕金森症似的。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   李书记看看算盘上的结果,脸色黑沉的沉默着。好一会才说道:“再算一遍。”   李有计听到这句,才感到自己的心重新“咚咚咚”的跳起来。幸好,还有机会。他狠命的瞪了李红星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你小子给我小心点儿。   李红星已经是万分紧张,看到支书那警告的眼神更加的慌乱。右手几次做着伸展运动都没能缓解发抖的症状。   李书记看他的样子,出言安慰:“别紧张,就当平日一样。要不是刘会计没来,就让他替你了。”刘会计叫刘有冒,是公社的会计。   李红星的紧张稍稍缓解,昨天连夜做的假账,让别人来,谁知会不会露馅被看出什么。还是自己来吧。他呼出一口气,定定神又开始一遍。   王宏喜刚才就看到了他的问题,两次把小数点都打错了。能对的上才怪。   第二次结果很快出来,还是不对。李红星想跳河的心都有了。急躁的抓自己的头发。   检查团领导们的脸也都是黑的,一个个绷着脸不吭气。李有计也是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王宏喜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样下去后果难料。在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背景下,要光是他们被查出弄虚作假来,也许领导们没事,他们却极有可能背了黑锅。   他走到李红星身后:“李会计把一点六八打成一百六十八,又把零点四五打成了四点五。”他伸手拨了几下算盘,“这样就对了”   果然被他拨过的算盘结果与账本一致。李书记一下子多云转晴,笑笑说:“那刚才呢?”   “也是一样的问题。”   李书记拍拍他:“王会计不简单啊!离那么远都能察觉问题的所在。”   旁边的公社主任薛洪亮凑到李书记耳边:“要不让王会计重来一遍?”   这话看似耳语,实际上屋里的人全听见了。李书记颔首:“那王会计就重来一遍吧。”   王宏喜被逼无奈,坐到李红星的位置。其实他是真不想出风头的。因为一个写标语,他已经入了李书记的眼,一个劲的夸他字写的好,如今再出头,李书记会不会旧事重提,自己该怎么拒绝?   可如今站在风口浪尖,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他前世曾获得过全国珠算大赛二等奖,又多年从事会计行业。技术和临场应变都非李红星这个初中生能比的。   此刻坐在那里不慌不忙的打着算盘,仿佛这屋里就他自己。右手飞快的拨动算盘珠子,留给人们的只是一道残影。根本看不清他拨的是几。   结果很快出来,与账本的分毫不差。   众人仿佛看了一场珠算表演,等看清结果时,一个个的都在点头。李书记带头拍起了巴掌。“小伙子,你当个小队会计是埋没了啊!这速度就是刘会计也甘拜下风。”   王宏喜听到夸赞不喜反忧,暗道:坏了,习惯成自然。我都刻意放慢速度了,怎么还是这样。   李书记放下手,看着李有计:“李支书,你说我说的对吗?”   李有计敢说不对吗?当然是不敢。事实摆着呢。不仅他不敢,李红星也是心里凉半截。看看李支书的目光,壮士断腕般的开口跟李书记说:“王会计比我高出的不是一星半点。我建议,我和王会计对换,让王会计当大队会计,我去他的岗位上当小队会计。这样才是人尽其才,而我呢,到广大群众中好好锻炼下自己。才算不辜负党和人民。”   李书记听了他的话十分的高兴,瞅瞅在坐的人:“没想到,李会计技术不过关,觉悟可是高的很啊!”   他旁边的薛洪亮也含笑附和:“是啊!看来咱们的基层干部还是很有水平的嘛。那,书记,就按李会计说的办。”   李有计也附和道:“我看行。”   李书记看众人都点头,笑着下了最后定论:“那就这样定了,王会计赶快写入党申请,我给你当介绍人。”   王宏喜在那儿左右为难,定什么就定了,你们问过当事人了吗。这样的结果,自己可是把李红星给得罪了。他跟李支书是没出五服的本家,谁知他们会不会心怀怨恨。   哎,这叫什么事儿。但愿他们是通情达理的人,明白今儿这事儿真不怨自己,要不是给你俩解围,我也不出这个头。 第28章 、开端   应付完检查,翌日把借的粮食、牲口都还给了原大队。接下来交公粮。不出王宏喜的意外,因为谎报产量,今年的公粮大幅提升。算下来把所有的夏粮都交了也不太够。   大队的几个干部开了个会,最后研究决定。只交百分之八十。支书李有计清楚,谎报产量的不止他一个,这交不上公粮的肯定也不止他一个。到时看上面的干部怎么解决。反正他是没办法了。   把所有的夏粮全过了一遍筛子,饱满的装到麻袋里去交公粮,剩下那些瘪的留下给社员们发。这帮已经快要揭不开锅的老百姓也得稍加安抚。   交了公粮,终于轮到社员们了。王宏喜已经计算完,就留下的这点瘪麦子,分摊到每人头上不到三斤,还只是成年劳动力。家里的老弱病残都是没份儿的。往年孩子也能分一些,今年则全部免了。   几个小队分别进行,王宏喜负责监督。欢天喜地来领粮的人们,在拿到那微薄的麦子时,一个个都在抗议。   三队的李发全站在第一个,把领到的不足十斤的麦子丢到地上,指着三队队长秦宝就质问:“怎么就这点儿?这是咋回事?”   他是家中的独子,父亲早没了,母子相依为命多年。今年又加了个薛秀梅,一共仨劳力,分了七斤六两。还没往年的四分之一多,当然不满意。   粮少了,秦宝也生气,可上面的事情他不懂。只知道要支持领导的工作,那就只能压制下面的了。他无视李发全的怒目,看向后面的葛雨:“下一个”李发全拽住他舀粮食的胳膊:“不行,今天一定要给个说法,不然谁都分不成。”   秦宝气的丢掉手中的瓢:“要啥说法?交了公粮就剩这些,地里打了多少粮你不知道啊!”   李发全急的在原地干瞪眼。:“有多少粮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只知道每年都不止这些的。”   后面的社员也都附和着李发全的话,一时间吵成了一片。比赶集都热闹。   支书李有计关键时刻露了脸,虎目圆睁瞪着这些群众:“都吵吵啥。难道你们是质疑党的领导还是反对组织上的决定。”   李支书的官话一出来,顿时就吓住了这帮大字不识的社员。他们不太明白那些话的具体意义,他们只知道这两顶大帽子扣下来,他们谁都戴不动。而一旦被贴上了这个标签,那绝对的不好过。   李有计看人群还是有些议论纷纷,再次大嗓门的训道:“愿意领的就领,不愿意的就滚。”   都在等米下锅,谁又能不要。忍着不满先把眼前的的粮食领回家是正事儿。李发全气哼哼的提着那轻飘飘的袋子。转身去办公室找王宏喜。   刚才都吵吵成那样了,王宏喜当然听见了。看他气哼哼的进来,低头继续自己的事儿,静等他开口。   果然,李发全沉不住气:“我说,你们这些干部是咋回事?今年的夏粮咋就这么点儿?就算是减产也没这么严重吧?前些天还拉着车去其他队里借粮,是不是”   王宏喜写完了,丢下手中的笔:“这些事儿你别瞎打听,更别在人前胡说。”   李发全怏怏的闭上嘴,一会儿又说:“我又不傻,不会到处乱说。我就是担心,你知道的,秀梅八月就要生了。家里的米缸已经底朝天,这些天都是靠着野菜过活。”他抖抖手中的袋子“就这点儿粮够对付到收秋吗。这日子可咋过?”   王宏喜也无奈的很,你问我我问谁去。考虑半晌才开口:“我准备过两天找人帮忙拓土坯,你到时来给帮帮忙。”钱不能给,饭总要管饱的。   李发全惊讶的看着他:“你想要盖房?你哪儿来的粮?”这可近十年都没人盖过房子了。   “别管我哪儿来的粮,你只要知道过两天有地儿吃饭就行了别忘了带上你媳妇,让她帮着做饭。”帮不帮忙是其次,快生的人了,怎么能顿顿吃野菜呢。   李发全还欲说什么,被进来的人打断了。四队的会计李有贵进来喊道:“王会计,你快去看看吧。乱成一锅粥了。”   王宏喜把东西收好:“又咋了?”   “你姐姐从县城回来要粮,现在跟刘队长杠上了,趴在称上不下来。”他看王宏喜隐有不耐,继续幸灾乐祸的说:“这样工作没法进行了,你们是一家子的,你去管管。”   若王宏喜只是个普通社员,完全可以放任不管,可如今他好歹是干部,就不能对亲人的无理取闹置之不理。只好无奈的跟着李有贵出去。   大队大院里,六个小队分成六拨。王宏喜跟着李有贵一眼就看到了便宜姐姐。   她穿着件蓝底印花的半袖,整个人都坐在分粮的大称上。那副撒泼的无赖样跟她妈刘甘草简直是如出一辙。   刘老蔫儿看王宏喜来了,拽着他指指坐在称上的王娇莲:“你瞅瞅,咋说都不听。非要让给她分粮。”   王宏喜明白便宜姐姐的难处,如今黑市粮价那么高,他们娘三的确是吃不起。可你要么把自己男人粮本上的细粮换成粗粮对付着过,要么老老实实的来上工挣工分。这老是撒泼耍赖的算什么啊?   四队的人看他来了,也都静悄悄的等事件结果。他看了便宜姐姐一眼,扭头对着四队的社员:“如今是大集体的时代了,咱们农民翻身做主的时候。这事儿怎么解决,我说了不算,就连刘队长说了也不算。得你们这些人民公社的主人说了才算。大家都说说吧,这粮分不分给她?”   站在前面很快就要排到的李有福说:“当然不能给,她又没上工。咋能白占便宜。”   李有福是支书李有计的堂哥,别人可能还顾忌王宏喜,老头可不鸟他。直言直语的就嚷嚷上了。   后面人一看有人带头,也都附和着老头的话。毕竟粮本来就少,多分一家,他们就少一些。谁也不愿意不是。   “就是,凭什么啊?”   “咱种一年的粮就是喂你这种不劳而获的懒婆娘。”      王宏喜冲嚷嚷的人群摆摆手,示意安静。转身面向自己便宜姐姐:“你看到了,民意难为。你就别在这儿”   王娇莲看大伙群情激奋,便宜弟弟也不帮自己。一骨碌从称上起来,指着王宏喜就骂上了:“好你个王宏喜啊!你个狗娘养的混蛋,刚当个破会计就先拿家里人开刀,转脸就六亲不认”   王娇莲是真急了,连城里人的体面都不顾了。粮食那可是一家的命脉啊!在这个普遍吃不饱的年代,有时比金钱的诱惑力更大。没有城市户口的她,有时拿着钱都买不到。   面对着便宜姐姐的泼妇骂街,王宏喜瞅瞅看热闹的群众。一口浊气卡在胸口,像气球一样越涨越大,快要爆体了。前世活了三十多年,他从未被人如此的指着鼻子骂过。   到这儿还不到一年,他都记不得自己挨多少骂了。便宜老妈就算了,老子认了,他是原身的母亲。可你凭的是什么?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可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   他指指大队院子的墙根,冷哼一声:“来,到那儿骂。别影响别人领粮。”   王娇莲看着他乌云密布的面孔,漆黑的眼眸冰冷至极。再看大家都在指指点点的议论她,终于绷不住了,恨恨的瞪他一眼,转身出了大队院儿。   到天擦黑,粮食分完了。大家都散了回家。王宏喜远远的就看到了等在街门口的媳妇,赶紧快走两步:“咋在这儿?是不是王娇莲在家里。”   黄晴点点头,看看身后没人才小声的说:“姐姐在屋里一个劲的哭,还反正你小心点儿。”   看着媳妇担忧的脸,王宏喜笑笑:“没事,天塌不下来。”拽着她的手:“走,回家。”   两口子一进家门就感到了家里的低气压,除了王娇莲的哭诉,其他人都一个个的噤若寒蝉。老太太看他回来,招手叫他:“老三你过来。”没等王宏喜坐到炕上接着说:“那咋能不给你姐分粮呢?没粮食你让他们娘仨咋过。”   王宏喜看老太太没撒泼,也好言好语的回道:“妈,队里的粮都是咋分的,别说你不知道。没上工的人就算户口在这儿,那也是分不到粮的。你质问我是啥意思?”   老太太也有些讪讪,知道自己没理。可一瞬后还是强硬的开口:“你是大队会计,你还能没办法?”   “啥办法?您倒是说说。”   “我哪儿知道啥办法,反正你得帮你姐。”   说不过,老太太又开始耍无赖了。王宏喜看着恨恨瞪着他,仇人一样的姐姐,又看看不讲道理,偏心眼的老太太。他冷冷的说了句:“我没办法”起来就要走。   王娇莲站起来,指着他就骂:“就知道你是白眼狼,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王宏喜没听她继续,扭身一巴掌把桌子上的水碗扫到地上:“你再骂一句试试”   他此时气的怒发冲冠,眼眸乌云翻滚。仿佛下一刻就是狂风暴雨。黄晴都吓得跑了进来,站在门口满脸焦急。   王娇莲一瞬间的停滞后,咬咬嘴唇又给自己打满了气:“咋的?你还敢打人咋的?”   王宏喜脸上挂着冷笑:“打你?老子打的就是你。你再出言不逊试试”   王娇莲看他握着的拳头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响,气哼哼的与他对视着,倒是没敢再出言骂人。   这时,老二王宏有回来了。看屋里的情况上去拉住自己兄弟:“喜子,你别跟姐计较,她没领到粮心里着急。”看来今天在大队院儿的事儿他是知道的。   老太太也赶快缓和,拉着自己闺女小声的说:“说了让你别吭声,你这是干啥?以为老三还是以前的老三呢,任人捏圆搓扁的。”转头又说儿子:“老三,你个大男人咋跟女人一般见识。坐下好好说话。”   王宏喜对着偏心的老太太真是太无力了:“是我不好好说话吗?”   老太太赶快笑笑,:“好,那咱坐下好好商量下,看你姐的事儿咋办?”   王宏喜站那儿没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说:“那等人都到齐了,你们再叫我。”话说完就扭头回了西屋。   东屋里,老太太看着大闺女:“都跟你说过了,老三如今不是好惹的。让你别吭声别吭声,你咋这沉不住气。”   王娇莲在这家一向是公主待遇,这一下不能随心所欲了,连老妈都怪她,委屈的又抹起了眼泪:“你们都向着他,那我咋办?没领到粮,我婆婆还不把我赶出来啊!”   提起这个,老太太也叹气。往年拿家里的工分给闺女,今年家里七个劳力也才领了十多斤的麦子,就是大伙儿同意给闺女换,她也领不了多少啊!那一人二三斤的够干啥。   晚上吃饭时,王娇莲碗里的和大家的都一样,玉米面野菜粥。老太太倒是给她舀了一大碗,比万桂花的多出老些。这是她出嫁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在娘家没小灶吃。虽然下午老娘给了她饼干,却并不能抚慰她高傲的自尊心。自己怎么能和这些泥腿子一样呢?   老太太在饭桌上是一向的不公平,自王宏喜改变后,她欺负万桂花时还会偷瞧王宏喜的脸色,后来见他不管,更是肆无忌惮。王宏喜虽看不惯老妈磋磨媳妇,可他又不是圣母,人家男人都当睁眼瞎,受害者本人也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他也不会去狗拿耗子。   王宏喜前世练就的功夫,从不为过去的事情烦恼生气。坐到饭桌上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平静,就着咸菜慢条斯理的喝着自己的粥。不同于别人的速度,倒不是他讲究,实在是野菜粥太难喝,一点儿油水都没,这又苦又涩的玩意儿已经吃了一个多月,还要吃到什么时候。 第29章 、前奏   苦逼的吃完饭,老太太把人都叫住,坐到炕上商量大闺女的事儿。看人都不开口,老太太只好自己起头:“事儿呢你们也别装不知道,都说说吧,娇莲这回咋办?”   她都说完了,大伙还是不吭声,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老太太看着躺在身后的老头,自己在心里直叹气。多半辈子了,都是这样。不管自己被欺负成啥样,都能不吭声,以前是听他死去的老娘,如今是啥都不管。也就老三能拉动他爹。老三能耐啊!   老太太看看坐在北炕上的三儿子:“老三,你先说说吧。你是干部,比他们有主意。”   王宏喜冷笑一声,这是撒泼不成,又要给我戴高帽了。对不起,这高帽啊,老子不稀罕。“我能有啥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食就那么多,我也变不出来不是。”   老三一推二六五,老太太又问老大:“老大,你说。娇莲是你亲妹子,咱不能不管。”   老大滑头的很,笑笑瞅着他妈:“我一个老农民能有啥招啊,我听老三的。他说咋办就咋办。”   老太太看他俩互相推搪,老二又是个没主意的,问了也白问。也不再跟他们打太极,直接说:“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说个主意,你们看咋样?”老太太憋屈死了,这要是以前哪用跟这帮小兔崽子商量,自己就做主了。   “老三,你能不能跟支书说说,让你姐先领粮,然后她来上工,这回的工分呢就以后再扣。你看行不?”老太太说完又补充:“我看都不用跟支书说,你如今是大队会计,这些不都是你管吗,你同意了就行。”   老太太把话说到这儿,王宏喜是不能不开口了。“队里已经没粮食了,就算想给她分,如今也没办法。”   王娇莲一听没粮了,当下就急了。站起来着急的喊:“那咋办?”喊着看到王宏喜就又开始要骂:“都是你这个”   王宏喜“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咬牙切齿的指着她:“闭上你的臭嘴,再敢给老子出言不逊,老子不介意替父母教训教训你。”   王娇莲被他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样子惊着了,后退两步跌坐在炕上。老太太过去搂着闺女给她压惊。   扭头怒瞪着儿子:“你吓唬你姐干啥。有话你好好说。”   王宏喜重又坐到炕上:“行了,你就直接说要咋办吧。”   老太太看看几个儿子媳妇,“把咱家的粮借你姐一部分。”   老大两口子先就不情愿,这家里粮本就不多,这些天连干的都没,每天就是野菜糊涂粥。再借给闺女,那家里人难道扎脖啊。   老大两口子对望一眼,由老大开口对他妈说:“按说,亲戚之间该互相帮忙。可咱家如今粮食也不多,这?”他扭头看看王宏喜“你说对吧,老三。”这两口子精的很,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一开口就拉上他。   王宏喜是没法置身事外的,他考虑了一会儿问他妈:“咱家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老太太看他语气松动,赶快说:“除了这回领的麦子,家里还有几斤陈麦。玉米高粱也还有一些。借给你姐后,咱们和着野菜也能对付到秋收。”   “行吧,那就把高粱或者玉米借给她一些。”连续的灾荒,总得想法儿熬过去。不能把这便宜姐姐生生饿死不是。他其实到是无所谓,可老太太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老太太和王娇莲一听居然让借给玉米高粱,顿时都不高兴,尤其王娇莲。你们刚领了麦子,难道不能给我。她正要开口,被老太太一把拉住:“老三啊!那麦子咱吃了多浪费,还不如借给你姐,她到城里跟人换成粗粮也能多吃些日子。”   换粮,这办法倒是好。村儿里人也经常这么操作。他颔首:“我没意见。不过,既然借东西就得写借条。我秋后直接从工分里扣。”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要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那下次可就一切皆免。   写借条?王娇莲觉得自己的骄傲,自尊都在受着挑战。在这家里拿走多少东西了,还从来没说过得还的。   可她此时又不能说不还,只好说:“我不会写字,再说了,一家人还需要写啥借条啊。”   王宏喜刚才说写借条时,已经给黄晴使了个眼色。此时接过媳妇手中的纸笔:“没关系,知道你不会写。我代笔,你按手印就行。”   看着他龙飞凤舞的在那写,王娇莲恨的牙都要咬碎了。扭头狠狠的瞪了黄晴一眼。都是这个女人挑唆,弟弟原先可不是这样的。   黄晴无意间,也不知给自己男人背了多少锅。不过她如今有男人护着,可不怕大姑姐的黑眼儿。神色坦然的站在自己男人身旁。   借条很快写好,王宏喜递给王娇莲:“在下面按上手印就行。”他如今是大队会计,印泥这种东西也是常备之物。   王娇莲看看自己老妈,老太太冲她点头。她没办法只好在借条上按下自己的指印。   事情解决,王宏喜是一刻都不想跟个大骂过他的女人同处一室,收拾了东西拽着媳妇转身就走。   到了自己房间,他忽然懊恼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张口说了一句:“卧槽,老子真是个傻蛋。”   黄晴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句唬了一跳,扭头嗔怪的拍他一下:“你干嘛啊?哪儿有自己骂自己的。”   王宏喜郁闷极了,苦着脸抱着媳妇:“王娇莲要挣工分,就得住在村儿里。也就是她要住在咱家了。每天都要看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老子跳楼的心都有啊!”   黄晴笑着拍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没关系,你不喜欢,别理她就是了。”   事已至此,只好加快盖房的节奏了,争取早日脱离苦海。   ——   夏季的抢收抢种都已完成。玉米高粱也都搂了土。地里干旱不宜打动。队里发了夏粮后,给社员们放了三天的假。   王宏喜一等宣布了放假的消息,回家催着媳妇换衣服。黄晴被他推到屋里,笑着说:“干嘛换衣服啊?要出门?”   王宏喜开开炕柜翻找:“嗯,带你去县城。”   黄晴看他翻得一团乱,推开他自己上手找,闻言扭头惊喜的问他:“去县城啊?”   男人摸摸媳妇光滑的发丝:“高兴吧”   黄晴猛点头,当然高兴。她拢共才去过两次县城。   两人换了衣服,穿扮一新的出来。老太太正要送闺女走,看见他俩就问:“你俩这是要去哪儿?”嘚瑟玩意儿,有啥好衣服都得穿上。迟早得穿烂了。   王宏喜回道:“去县城。”   老太太当下就炸锅了,指着他俩就数落:“不年不节的,去县城干啥?吃饱了撑得”   旁边的王娇莲则看着王宏喜一副阴恻恻的样子,原本愤恨的眼眸变得令人玩味。好似幸灾乐祸似得。   王宏喜直觉不太好,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幸灾乐祸的?一瞬后,他把黄晴留在原地,说了一声“我忘了拿东西,我回去取。在这儿等我啊!”转身就跑回了家。   黄晴看男人急匆匆的走了,想问什么又闭上了嘴。   王宏喜回屋后,飞快的打开箱子。把那些麦乳精、饼干、糖果,布料、甚至是写字的纸笔等不该出现的东西一股脑的收到空间。   仔细的检查没漏掉什么,才拍拍胸口重新出门。手上提着个黑布袋子做掩饰。   老太太也拦不住他们,就开口对儿子说:“既然你也要去县城,就帮你姐把东西拿上。她一个人提着多重啊。”   王宏喜一个大老爷们,倒不在意出点儿力。可有人反倒不识好歹。王娇莲提起一袋子的粮食,使劲儿抗到肩膀上:“我可不敢劳动王会计,否则又跟我要劳动费,我可没钱给。”   王宏喜懒得理会她不阴不阳的话语。既然有人不识好人心,他也不是那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拉着媳妇转身就走。   俩人走的飞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老太太在后头后悔的直拍大腿,“他娘的,忘了让他给家里买盐了。”   王宏喜一路上还在回忆自己这半年多做过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漏洞?难道王娇莲发现什么了?想了半天没有头绪。随即摇头苦笑,这紧张的都快赶上《潜伏》了。关键《潜伏》是谍战剧,自己穿的是种田文吧?   黄晴看他心不在焉的,摇摇他的袖子:“你在想什么呢?”   王宏喜怕加重媳妇的心理负担,无声的笑着:“没什么,就是想着王娇莲以后要跟咱们一起住有些烦。”   “咱们白天都要上工,咱俩在三队,他们都在四队,也不怎么打交道。回家了就是吃饭睡觉。当没看见不就行了。”   王宏喜伸手捏捏媳妇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嗯,还是我媳妇大方。”   黄晴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左右看没人才放下心:“干嘛啊你,让人看见咋整?”   王宏喜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看见能咋地?我捏自己媳妇,难不成把我当流氓抓起来。”   “两口子也不能”   王宏喜看她真急了,赶快安抚:“好,好,好,我错了,我检讨。”   黄晴“呵呵”一笑:“光检讨可不行。”   男人就喜欢看她满脸得意的样子,巴不得惯着她。倒退着看着媳妇娇美的脸:“那你说,还要什么?今儿都满足你。”   黄晴显然是早有预谋,咬咬嘴唇,眼眸里都是狡黠的笑:“我要你给我画一幅画。像上次你画的那样。”   王宏喜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他就画过一次画,只是简单的铅笔素描。画的是他吃饭的碗。随后就被他上厕所给用了。   这人居然还惦记着呢。他毫不犹豫的应下媳妇的要求。一副素描而已,老子肯定把你画的漂漂亮亮,比如今的黑白照片都好看。到公社时快九点了,还差十多分钟发车。上次没仔细看,这次王宏喜才看到公车车身上写着“木炭”两个字。心里孤疑,难道是烧木炭的?没听说过,这回长见识了。   王宏喜买了票,跟媳妇一起上车,坐到一个两人座上。让媳妇坐里面,他坐外面。嫌车里气闷,伸手打开窗户。   等待的间隙,装模作样的从袋子里拿出几个煮鸡蛋。剥了皮递给媳妇。   黄晴笑着接过,挨着他小声的问:“你啥时候煮的?”   王宏喜手里飞快的剥着鸡蛋皮,嘴里回到:“昨晚煮的。”   “你早知道今儿大队放假?”   “嗯”   黄晴笑的更开心了,小口咬着鸡蛋。把蛋黄递给男人。王宏喜笑着接过,把手里新剥好的给她。   到时间了,汽车开动。王宏喜都没看到便宜姐姐。这人怎么回事?到底在谋划什么? 第30章 、有妇   到县城后,黄晴兴奋不已。几年前来县城还是因为和渣男订婚,跟着她大嫂来买布料。   其实如今的县城真没什么好逛的,两人在百货商店里一前一后的走着。   王宏喜充分发挥好男人的本质,跟在后面尽职尽责的付款拎包,凡是媳妇看上的东西一律掏腰包。手绢,买。香脂、买。发卡、买。水靴、买。   黄晴按住男人掏钱的手:“我就看看,你别啥都买啊!”   王宏喜笑笑,:“好容易来趟县城,当然得高兴,满载而归才行。”怕她担心,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今儿的钱票都充裕。”   黄晴拉不住他,看买的东西把布袋子都快装满了。转身就要走。被男人一把拉住,着急什么啊?那边还有花布呢,过去看看。   黄晴被男人拉到卖布的柜台,大姐一看见王宏喜就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小伙子是你啊!你可好长时间没来了。”   王宏喜含笑回道:“是,最近比较忙。我看有花布了,怎么卖啊?”   大姐知道他出手阔绰,今儿肯定不会空手而归。笑着把柜台上一匹花布递给他:“看这个好看不?正经二十五支纱的布。这白底碎花的多好看。”   王宏喜接过来看看,花布不够细腻,白底上印着各种颜色的小碎花。中间还有蝴蝶。以现代的眼光来看,实在是俗不可耐。勉强可以做床单。   大姐看他一副挑剔的样子,笑着说道:“你要是舍得,我这儿可有件压箱底的好货。”   王宏喜看她神秘的样子,也压低声音说:“啥好货?”   大姐后退一步,弯腰从柜台下面拿出个袋子,掏出一件衣裳:“看,这是我给个熟人留的布拉吉,这颜色漂亮吧。”   王宏喜接过布拉吉往媳妇身上比划,大姐又悄悄的说道:“这可是正宗的上海货。原来的买主要结婚了,托我帮忙弄的,可如今又嫌贵,不舍得钱。这才留下了。”   这条布拉吉是天蓝色印白色雏菊的图案,腰部是束腰的设计。外翻的领子上还做了花边。看着俏皮灵动,倒是很称黄晴那乖巧甜美的气质。   王宏喜一点没犹豫,跟大姐说:“那给我开票吧”   黄晴在后面直拽他:“你上次给我那块紫色花布我还留着呢,我自己做一件就好了。”   王宏喜要去交钱,拉着她的衣袖,在她耳边悄悄的说:“那就多做几件,我媳妇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多好。”   黄晴被羞的脸颊通红,美目嗔他一眼:这人,在哪儿都敢乱说。   卖布的大姐看他俩的动作,指着黄晴语带揶揄的说:“这是你媳妇?”   王宏喜接过布料装进袋子,点点头,嘴角上翘着说:“嗯,我媳妇。”   大姐看看害羞的黄晴,调侃他:“你小子挺有福气,娶这么漂亮的媳妇。”   王宏喜脸皮多厚啊,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那是”   在这个人人自谦的年代,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他敢说了。扭头看黄晴实在不好意思,头都低到胸口了,赶快辞别大姐带着媳妇走了。   逛了半天也饿了,王宏喜带着媳妇去了食堂。   食堂的小姑娘一看到王宏喜进来,眼睛都在冒星星。急匆匆的上前:“同志你好,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王宏喜对这个初见面前倨后恭的女孩也是印象深刻。此时大方回道:“您好,请问今天供应什么?”   女孩看着他俊朗的面孔,脸红红的含笑说:“你今天运气好,红姨刚卤了一锅猪蹄猪头之类的熟肉,不要票随便买就是价格贵一些。”   一听有卤肉吃,王宏喜感觉口腔在迅速的分泌液体,趁人不注意悄悄的咽着口水。挑着靠窗的位置安顿媳妇坐下,他自己去窗口点菜。   直到这时,女孩才发现了黄晴。歪着头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她。长的倒是还可以,皮肤也很白。她跟那个男同志是什么关系。   以一个女人的敏锐,黄晴早注意着这个过分热情的女孩。看她长得眉清目秀的,对着我男人脸红又害羞,难道是对我男人有意思?那他知道不知道?   两个女人暗中较量了一番,各怀心思的退开。王宏喜很快端着两盘熟肉回来,放到桌上又去端馒头,又要了一个实鲜蘸酱菜。   有荤有素的搭配着。拿着筷子,王宏喜感觉自己应了刘姥姥在大观园说的那句话:“吃一头老母猪不抬头。”简直是饿死鬼托生的,手上动作飞快,自己吃着也不忘给媳妇夹。很快两盘的熟肉就一扫而空。   摸摸鼓鼓的肚皮,一点儿都没感觉饱,看来刚才吃太快了。压下再要一斤的念头,坐在那里慢慢的喝汤。   眼前一下多出来半碗肉,一看是媳妇给他推过来的。他放下汤碗:“怎么不吃?”   “吃不下了。”刚才男人是自己夹一筷子就给她夹一筷子,自己哪儿吃得了这么多。   王宏喜疑惑的看看她:“好容易吃一顿,还不多吃点儿。”   黄晴皱着小巧的鼻子,咬着嘴唇:“真的吃不了了。”   看媳妇不似假装,他端起碗三下五除二倒进自己肚子。吃饱了,提着东西准备走人。   站在后台的女孩刚才就一直在注意着他俩,在心里猜测他们的关系。隐隐的答案让人心慌。看人要走了,实在无法忍耐,出声叫住了他们。   “同志,你妹子的手绢掉地了。”   王宏喜一回头就看到女孩手里拿着一块粉色的印花手绢,咬着嘴唇忐忑的望着他。   他看着手绢含笑道:“这不是我们掉的。”   女孩犹自不死心,继续道:“也许是你妹子的,只是你不知道。”   黄晴正要说,这手绢不是自己的。王宏喜已经开口:“她是我媳妇,她就没这样的手绢。”   女孩这回彻底死心,脸上泫然欲泣。为什么非要试探呢?美梦就算不能成真,多做一会儿也好把幸福延长一时。   王宏喜对女孩那碎了一地的芳心视若无睹。拉着媳妇快步走出了食堂。女孩初次见面的殷勤,看见他自行车那两眼放光,垂涎三尺的表情。看他像看肥羊的眼神。他要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也枉自活了这么多年。   今儿算是一举两得,以后应该不会面对那样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脸了。王宏喜在心里松口气。   回头看看媳妇那纠结的小脸,男人轻笑:“咋了这是?”   黄晴看看男人俊秀的面容,自信温雅的气质,半天才开口说:“你认识刚才食堂的那个女孩?”   如此优秀的男人会喜欢自己吗?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他媳妇,所以他才对自己好。如果遇到更好的姑娘,他会不会变心?他懂的那么多,有时候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明白,长此以往会不会对自己厌烦?   夏日的午后,树梢传出阵阵“知了,知了”的蝉鸣声。人们躲避着灼热的阳光,偶尔的行人都步履匆匆的。   王宏喜拉着媳妇站到树荫下,趁人不注意捏捏她晒得红扑扑的脸蛋:“语气这么酸,刚才蘸的醋都让你融在话语里了吧!”   黄晴满心焦虑,连他不合时宜的举动都没反驳。咬着嘴唇,双目柔情似水的凝视着他。那依恋的姿态,如藤蔓般生命力顽强,又如藤蔓般脆弱,所系皆与他。   王宏喜敏锐的感觉到了媳妇那纤细柔软的心思。摸摸她的头:“我是怎么说的?要相信我的,你忘了吗?你这么否决自己,就是在否决我的选择,我的眼光。你再这样我是要生气的。”   黄晴一下子心情激荡,眼泪控制不住的瞬间涌出眼眶,转眼已是满脸。忘了此时身在何方,伸手就去拽男人的胳膊。王宏喜看媳妇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是又爱又怜。伸出胳膊把她抱在怀里。   两人正含情脉脉的相拥,一个带着红袖章的中年女人过来,“这女的咋了?不会是中暑了吧?”   黄晴下意识的想要推开男人,反被王宏喜抱得更紧。一瞬后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乖乖的把头埋在他怀里。心里忐忑不安。   王宏喜脸不红心不跳的朝着女人笑笑:“是中暑了,差点晕倒。”   女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要紧吗?医院离这儿还有段距离。”女人是个热心肠,左右瞅瞅,指着旁边的冰糕箱子说:“要不买个冰棍试试,降降温也许好些。”   王宏喜礼貌的含笑道:“谢谢,您能帮我扶一下我媳妇吗?我去给她买冰棍。”   女人上前两步:“没问题,这有啥说的。你去吧!”   王宏喜把媳妇交给女人,转身朝卖冰棍的地方走去。黄晴不敢睁眼,装着站不稳的样子,虚弱的任女人搀扶着。   须臾,王宏喜回来。轻轻拍媳妇的脸颊:“媳妇,媳妇,醒醒。吃口冰棍降降温,看能不能好点儿。”   黄晴装着慢慢的睁开眼睛,努力的站好。王宏喜伸手扶着她,对着大姐满口称谢:“今儿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姐一副为人民服务的表情:“这有啥的,都是为人民服务。”   黄晴接过冰棍咬了一口,冰凉的绿豆香气沁人心脾,脑子好似真的清醒不少。她含羞带怯的瞅着大姐:“谢谢您了。”   大姐看人没事了,嘴里说着自谦的话,转身走了几步又扭头提醒:“这正午酷暑天,你俩别在外头站着。要没地儿去了,就到百货商店躲躲日头。”   王宏喜赶快说道:“知道了,多谢你。”   看大姐走远了,两口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呵呵呵呵”笑起来。   中午一点半,王宏喜看时间的确还早,带着媳妇去了旁边的副食品商店。在那儿买了一些饼干糖果之类的零食,消磨到快五点,班车快发车的时间才带着媳妇去了汽车站。 第31章 、心灰   来时还好,返程居然人满为患。两人上车时车厢已经站满了人。王宏喜仗着自己的大高个,硬是隔着人群把自己的袋子放到了行李架上。   他伸手拽着头顶的扶手,开口跟黄晴说:“别使劲去够那个扶手,拽着我的衣服就行。”   车子摇摇晃晃的上路没多久,黄晴就感觉自己胸闷头晕,一阵阵的反胃。虽然大部分的窗户都开着。可她还是被车厢里的味道熏的想吐。   王宏喜看媳妇难受,心疼的轻轻拍她后背。借着裤袋的掩饰,从空间里拿出一粒薄荷片递给媳妇:“试试这个,会不会好受一些。”   黄晴把薄荷片含入嘴里,薄荷那特有的味道一下直冲脑门,恶心的她差点吐出来。王宏喜眼疾手快的把手放她嘴边:“不喜欢快吐出来”   黄晴怎么好意思吐到男人手上,推开他的手,自己悄悄的把薄荷片吐出来丢到地上。   王宏喜转着脑袋,在车厢搜寻。在门口的位置看到一个坐在走廊位置的中年妇女。   他挤过去笑着朝女人打招呼:“大姐,您好。”   女人身上穿了件半旧的花布褂子,胳膊肘子处打着补丁。看王宏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赶快客气的回道:“哦,咋了?”   “是这样的,我媳妇怀孕了晕车,你看能不能把位置让给她?”说着他赶快补充道:“我可以给您补五分钱。”说完就从兜里掏出递给她。   女人摆摆手,“不用,不用”随后利利索索的起身,把座位让给了黄晴。   王宏喜暗暗的唾弃自己,看来是他太市侩了,无论哪个年代,无论哪个地域,还是善良的人更多。   他扶着媳妇坐下,嘴里一个劲儿的跟女人道谢。女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笑着看他俩温馨的互动。眼睛里流露出欣羡的目光。   车窗吹来阵阵清风,黄晴靠在靠背上感觉好多了。手里拿着男人后来又递给她的水果糖,想起他刚才对女人说的话,脸颊一阵阵的发热。   下车后,日已西斜。色彩绚丽的晚霞挂在天边。黄晴不禁感叹:“老人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晒死人。看来明天又没雨了。”   王宏喜早知道这几年会发生大规模的旱灾,倒没怎么心焦。拉着媳妇沿着林荫慢慢而行。太阳虽快落山,可余温犹在。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山间小路,王宏喜不禁有些怀念现代。开放有开放的好啊!这把人憋的,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两口子,怎么搞得像偷情一样。   他正在那儿感慨,前面的黄晴转过头来:“你很喜欢孩子吗?”   王宏喜一下就明白她什么意思,语气轻快的道:“有了也行,没有也无所谓。我刚才是顺嘴胡说,纯粹是为那个座位。”   黄晴笑笑,眼中满是期待的光。一个跟男人一模一样的孩子,想想就让人期待。   两人快到村口,李发全焦急的跑过来。“咋才回来?许开泉带着人去你家了说是说是要搜查你。”   提着的心好似忽然就掉到了地上,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是该庆幸事情终于浮出水面,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担心事情超出预期会棘手难处理。   “为啥要搜查我?”   李发全喘匀了气,瞅瞅没人悄悄的跟他说:“听说是有人举报你”   “举报我?举报我什么?”   李发全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王宏喜提着手中的袋子左右瞅瞅,左边倒是有片小树林。他看看这俩人,交代了一声:“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快跑进树林,看完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这才把东西收入空间。特殊年代还是谨慎些好。   李发全看他出来,手上的袋子不见了。知趣的啥都没问。   王宏喜看看满面担忧的黄晴,出言安慰道:“没事儿的,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你先跟着发全去他家,等事情解决了我去接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黄晴已经急切的拉着他的胳膊:“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家。”   那急切的样子,仿若害怕被抛弃的孩子。拽着他胳膊的手握的死紧,眼眸清亮如水。   王宏喜真怕她下一刻就会把珍珠滴落,赶快笑着摸摸她脸颊:“好,一起回家。”   一直到两人回家,黄晴都没再放开他,神情迷茫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王宏喜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安慰她受惊的心。只好沉默着,希望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一路上都在思索到底是谁举报他,举报的内容是什么?难道是王娇莲?早晨出门时,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算不是她,也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还未进街门,里面便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王宏喜拍拍媳妇的手,悄悄的说:“别害怕,等会儿别吭声,看我的眼神行事。”   黄晴也一下子从刚才的呆滞中回神,放开他的胳膊,重重的点头。   进了篱笆门,入眼是一片白色的土豆花。大概是刚浇过,上面还有晶莹的水滴。穿过院子中间的走道,几步进入室内。   一帮子的人都堵住外间厨房,老太太和王娇莲还在拉扯着什么。王宏喜看民兵队长许开泉托着西屋门上的锁头研究,应该是要想办法把它打开。   “许队长真是稀客啊!这是咋的了?带这老多人来我家里。”   许开泉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他回来了。脸上立马挂上和善的笑:“吆,王会计回来了。”   王宏喜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多,对这个时代的一些规则也有所了解。如今可没有后世所为的隐私权,只要接到举报,稽查队或是民兵都是有权利进屋搜查的,根本不需要什么搜查令之类的东西。   他脸上挂着一贯和煦的笑:“是啊!刚进门,许队长这是唱的哪出啊?”   许开泉也是个笑面虎,奉行有事在心见面就亲的策略。笑着解释:“这不是接到举报吗,公社的赵队长过来查访,我这跟着给跑腿。”   他说着话,指指身后一个中年男人。王宏喜笑着点头示意。男人也冲他点点头,开口说:“我们也是公事公办,王会计不要介意这也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嘛。”   旁边的许开泉也接嘴“举报者说王会计收受贿赂,我们已经搜查了别的地方,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就剩王会计住的这间屋子了。”   王宏喜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好啊!我接受组织上对我的审查。□□他老人家说过,我们要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今儿的事儿希望大家检查清楚,以证我的清白。”   他把门推开,主动的把柜子打开:“我刚刚递交了入党申请,这时候举报,这可是”他的话没说完,却引着别人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几个人顾忌着王宏喜,并没有故意把家里弄的乱七八糟。仔细的搜寻一番后,一个个面面相觊。   领队的赵队长已经是脸上带笑,伸手与王宏喜握手:“我就说王会计不是那样人,你可是连李书记都夸过的青年才俊。怎么会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儿。”   王宏喜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尖利的嗓音突然喊起来:“不可能,我昨晚明明闻见这屋有很香的味道。怎么会啥都没有?”   老太太没拉住闺女,在后头急的直跺脚。   王娇莲跑进来指着王宏喜继续喊道:“是他,肯定是他藏起来了。你们再好好找找。”   同村儿的许开泉看着状若疯癫的女人心里一阵鄙夷:简直就是个疯子,手里还提着兄弟借的粮,转头就非要告自己的亲兄弟。这他娘的不仅是疯子简直就是个傻子。   赵队长赵福星也不太待见她,今儿这事儿里面的弯弯绕太多,这蠢女人真是上赶着给人当枪使。   王宏喜看着仇人一样的姐姐,心中冷笑不已。好啊!好啊!真是活久见啊,今儿他就看到现实版的白眼狼了。   王娇莲看没人理她,那些负责收查的人都准备撤退了。急的把秦小凤拖过来:“嫂子,你来告诉他们。你是不是看见老三他们偷吃好东西了。对不对。不是你说的嘛,看到有人给老三送花布,不然过年时我妈给我的花布哪儿来的。”   秦小凤被她使劲拉着挣脱不开,气急败坏的甩开她的胳膊:“你可别胡说,我啥时候说了?”   王娇莲简直要晕倒了。昨天晚上,不是秦小凤信誓旦旦的说老三肯定是受贿了吗。怎么今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赵队长看好似又有新情况,出于职责开口问秦小凤:“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亲眼见过有人向王会计行贿。”   秦小凤就是个满嘴胡咧咧的主,真要上堂了她立马就拉稀。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没有,我啥都没说。”她指指王娇莲“都是她说的,这里面没我的事儿啊!”   王娇莲看秦小凤反水,急的喊道:“他肯定受贿了,不然黄晴那个贱女人身上的衣服那么新,一个补丁都没有。”   黄晴看扯到了自己,赶快出言:“这是前两年我妈给我做的,你别胡说啊再说你自己身上的衣裳不也没补丁吗。”   王娇莲看一贯不吭声的黄晴居然敢出言顶呛,气急败坏的就骂她:“我男人是城里人,你个泥腿子能比吗。”   赵队长懒得看他们的闹剧,这时代是穷,可也没说连件新衣裳都不能有。那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裳不还有三年新的时候嘛。还不许人有件压箱底啊。   他转身跟王宏喜握手告辞:“王会计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好人,今儿的事儿我会一五一十的向组织上汇报。相信组织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宏喜指指外面的夕阳:“多谢赵队长还我清白,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了。哪天到公社咱们再聚。”   “好的,再见。”   王娇莲看着今天的领头人走了,许开泉这个民兵队长也走了。急的就要出门把他们拉回来。被老太太一把拽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右手高高的举起又咬着牙慢慢放下。   王娇莲却已经掉起了眼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眼睛瞪的大大的:“妈,你要打我?为了你儿子你居然要打我?”   老太太看着闺女的眼泪,自己也是珠泪滚滚。两鬓斑白浑身颤抖,仿佛身上压着千斤,让她不堪重负,脊背深深的弯曲。她从小深受重男轻女的苦,在娘家被当做丫鬟一样的使唤,成婚了又受婆婆磋磨。   看着出生就不受婆婆待见的闺女,她曾在心里狠狠的发誓,绝不让她重蹈自己的覆辙。好吃的,留给她。换了花布给她做衣裳,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重活儿不舍得她干,她要嫁城里人自己更是鼎力支持。哪怕不要彩礼倒贴嫁妆。   怕她在婆家受委屈,家里但凡有好东西都贴补给了她。多年了,对她好仿佛已经成了习惯。是心疼闺女,也是在心里补偿那个歹命的自己。   可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孩子。老太太颓然的站在那里,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低低的说:“老话说,肉烂了也得烂在锅里。家丑不可外扬。你咋能”王娇莲没等她说完,就尖叫着打断了:“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她扭头看向王宏喜,委屈可怜的神色立马变成了愤恨:“可他压根没拿我当姐姐,我也不认他这个弟弟。”   老太太看着疯魔一般的闺女,抹着满脸的泪,摇头叹息。颤颤巍巍的回了东屋。 第32章 、惊醒   王宏喜对这个已经入魔的姐姐也是无话可说,在心里掂量着,如今要是出手揍她一顿,会不会被说是打击报复?不满组织上的决定。   其实他非常明白,在这个提倡一切为公,大义灭亲的年代。王娇莲此次的行为表面绝不会受任何诟病,反而会被标榜。   看着窗户上映照着皎洁的月光,躺在炕上怎么都无法入眠。今日的事情看似已经解决,没有任何把柄被人抓住。可为何眼皮跳个不停,那不好的预感梗在心头。   黄晴掀起他的被窝钻进来抱着他,王宏喜伸手把媳妇搂紧,笑着亲亲她的脸颊:“安慰我啊!我没那么脆弱。”   黄晴把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有力的心跳。笑笑说道:“真不需要我安慰?那我走了。”   王宏喜一把把媳妇从又搂紧,可怜兮兮的:“需要,需要。我这心啊,现在那是稀碎稀碎的,急需你温柔的抚慰。”   黄晴被逗的在被窝里“咯咯咯”直笑。第一次主动的抬头亲吻他的脸颊。   王宏喜正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哪儿受得了这个。当下就反客为主,抱着媳妇就要行云布雨。   黄晴看挑起他火来了,赶快收手,使劲儿推他。王宏喜有点迷茫,这是咋了?从来都是顺着他的。今儿这么主动,这怎么又抗拒了?   他停下动作,忍着身体的不适:“怎么了?”黄晴咬咬嘴唇,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我可能是有了”   王宏喜一下没听明白“有了?有什么了?”   “哎呀,就是有身子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时期的说法,激动的喊:“你怀孕了?”   黄晴赶快捂住他的嘴:“别喊啊!不太确定。不过我那个已经迟到十多天了。”   王宏喜消化了这个震撼的消息,第一个动作就是赶快翻身躺到旁边去。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轻轻的把媳妇虚虚的抱入怀里,温柔的亲亲她的额头:“怎么不早告诉我?”   黄晴也感受到他喜悦的心情,悄悄的说:“我也不确定,怕跟你说了,结果却不是,那不是让你失望了吗。”   “没什么失望的,这次不是以后我继续努力。”   黄晴在男人怀里悄悄的笑,心中的忐忑彻底放下。自己何其有幸,今生能嫁他为妻。   两人正温情脉脉的躺着。在心里幻想着孩子的样子。王宏喜忽然翻身坐起,套上裤子就下了地。嘴里念叨着:“你怀着身孕呢,整天的就吃玉米糊糊怎么行,现在得加强营养。”   黄晴趴在炕上,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他高大的影子到处翻找“你要找啥呢?”   一会儿他装模作样的拿出麦乳精的罐子:“我给你冲碗麦乳精。”   黄晴赶快下地拦住他:“大姐他们可能就是闻到麦乳精的香味了,才有今天这出。要是再让她们发现什么,又要不得安宁了。”   王宏喜拍拍她的手:“别怕,他们如今已经成《狼来了》的孩子了。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公社和大队都不会再轻易的付之行动。”   黄晴显然没听过这故事:“啥是狼来了啊?”王宏喜耐心十足的给媳妇解惑。故事以简练的语言讲完,黄晴说:“意思就是,这回没查到实质证据,姐姐下次要再去举报,公社就不会轻易的相信她了。”   王宏喜亲了媳妇一口:“完全正确,我媳妇怎么就这么聪明。”   黄晴被夸的不好意思,自己偷着乐了一下才说:“那以后咱们在屋里藏两个碗,用过后逮着机会再悄悄的洗,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虽是夏日,乡村入了夜还是有些凉,他拿件衣服给媳妇披上,安顿她坐到炕头,刮刮她的鼻子:“这主意真好,等明儿我就弄俩碗回来。不过今天还是得去拿。你在这儿乖乖等着,别乱动啊!”   黄晴美滋滋的等着男人回来,给她冲了一碗麦乳精,又拿了几块饼干给她。看着今天买的饼干,此时却出现在这里。黄晴心里疑惑却啥都没问。先递给男人一块,自己才拿着吃起来。   翌日,早晨的饭桌上没看到王娇莲,王宏喜猜测是回了县城。走了更好,最好永远别回来。   上午他正在屋里教媳妇写字,李支书急慌慌的进来叫他:“喜子,李书记说让你今天有空去一趟公社找他,说是有话跟你说。”   王宏喜把人让到炕上坐,询问道:“您这是去公社开会回来?李书记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儿?”   “嗯,刚开会回来,李书记没说。我也不知道。”王宏喜颔首表示知道。李支书说完就急着走,黄晴端着水进来,与他撞个正着:“支书,咋急着走。坐下喝口水啊!”   李支书摆摆手,:“不用不用了,我还有事。”   两口子看着来去匆匆的李有计,对视一眼都有不妙的感觉。   王宏喜看快中午了,决定下午再去公社。看着满怀担忧的媳妇,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别自己吓自己,应该只是例行的工作谈话。你现在可不能思虑过甚,多想想咱们的孩子。”   黄晴把水放到炕桌上,扑进男人怀里,声音低沉的说:“我知道的,你也别怕。就算真发生什么事儿,也还有我呢,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们村儿的小队会计薛洪生,几年前就是因为在家里被搜出几百斤的新玉米,后来被罚了钱,还判了两年刑,要劳动改造。   你要进去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带着孩子去看你。”   王宏喜被她这番杞人忧天的话逗乐了,摸着她光滑的发丝,在那儿低着头笑。   正要出言安慰这个过度敏感的孕妇,还没等他开口呢,媳妇已经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急急的说:“你笑啥啊?我不是开玩笑的,我一年挣的工分应该够养活我和孩子,我爹妈也能帮忙的。我在家里守着,等你回来。”说完了又凝视着他的眼睛“多久都等。”   王宏喜收起脸上的轻笑,看着这个初识时大字不识的女人,她不会花言巧语,也没赌咒发誓,却令王宏喜那么动容。他把媳妇紧紧的拥入怀中。沉默着无言以对。   这个傻女人,如上次一样,在面对着可能发生的危险,已经默默的把后路想好。用实际行动做他的后盾。告诉他她已经做好孤军作战的准备,她有这个能力。愿意担负起这个重担,在漫长的光阴里会坚定的在原地守候。   王宏喜亲亲媳妇,无声的笑着:“我保证不会有事,就算发生什么,我是说就算啊,我也会安排好你们娘俩。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黄晴应了一声,点点头。   ——   下午步行到公社,进到办公室跟正在看文件的李书记打招呼:“李书记好,你找我来有事儿?”   李书记黑着脸指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坐,开门见山的就训上了:“你是怎么回事?昨天那出到底为哪桩?亲姐姐来举报你,你能耐啊!同室操戈。由此可见你治家无能。”   这话没法接,王宏喜坐着沉默不语。心里暗道:这可不能算我治家无能,这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而且将会在未来的十至二十年里继续发扬光大。而且我们家也不是我当家。   李书记看他不吭声,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话。看看关上的房门,压低声音继续说:“你姐姐说的什么屋里有食物的香味了,你们两口子穿新衣裳了,这都是小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奈何不了你。可我听说你找人帮忙,准备脱土坯盖房,有没有这回事?”   王宏喜诧异这消息传播之快,点点头承认。人都找好了,明天就准备行动了。   没想到,李书记看他承认了,手指着他劈头盖脸的就骂:“糊涂。你们大队自解放后就没人盖过新房子。你现在要盖房,所需物资花费从何而来。你这不是擎等着调查你吗。   每年的收入都是有据可查的,多余的收入从何而来?是谁在资助?你拿什么作为交换?目的又是什么?”   李书记一番隐晦的话语,让王宏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六月酷暑却如掉入冰窟。浑身冷汗直冒,头上像水洗一般。一个词语映入脑海“敌特”。他已经不再关注李书记后来还说了什么,耳边“嗡嗡”直响。   若是被怀疑为“敌特”分子,那就不是简单的坐牢罚款了事的。以如今这种严峻的形势,他可能此生再也见不到妻子。再也无法回到这里。自己的生命无法保全,也许真的会不得好死,被送进实验室里切片研究。   李书记看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口问:“不如你今天就好好说说,你怎么在大家连温饱都未能满足时,而有钱粮盖房子的。”   王宏喜抹了把头上的汗,定定神斟酌着回答:“哪儿有什么钱粮啊!我就是有这么个想法。你知道的,我去年刚娶了媳妇,我妈对我媳妇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成天的找茬。我夹在中间也难受不是。就想着分开点哪怕弄个窝棚大的房子呢。”   李书记听了他这番解释的话,脸色终于好看一些。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哪家都是这样的,你是男人,要学会抓大放小,要懂得抓主要矛盾”   王宏喜脸上陪着笑,听着李书记那没用的长篇大论。受教般的一个劲儿点头。   ——   从公社办公室出来。王宏喜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也许这回应该感谢王娇莲那个蠢货,若是等房子盖好她再来这么一出,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自己无法解释钱粮的来源,“敌特”这顶大帽子极有可能戴他头上。   看到公社大院墙边放着口大缸,里面满满一缸水清澈见底。他走过去一头扎进大缸里。静静的感受着在水中窒息的痛苦。   憋着气“咕咚咕咚”的喝了一肚子的水,直到完全受不了才把头抬起来,双手撑着缸沿“呼哧呼哧”的大喘气。在心里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以后他在这里有妻有子,肩上扛着的是他们的全部。容不得他有丝毫闪失。 第33章 、依靠   步履蹒跚的走出公社,一直走出一里地去,他才从刚才那后怕不已的想象中回过神来。一步一步朝着家中走去。   十里地的路程,等进村儿时,他已经面色如常。路上遇到熟人都亲切的打着招呼。   推开街门,顺着长长的走道。看到黄晴站在院中,和从县城回来的王娇莲说着什么。她身后放着大盆,看样子是要洗衣服。   没一会儿王娇莲那尖利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你敢说我是厚脸皮?我今儿打死你。”   王宏喜意识到不对,三步并作两步的急急朝着媳妇跑去。可惜还是晚了,等到跟前,王娇莲已经一把把黄晴推到,好巧不巧的她身后就是洗衣盆,一屁股就坐到了里面。   疼的她“唉吆”喊了一声。王娇莲却还不依不饶的要上前打人,被王宏喜一脚就踹的跌倒在地上。疼的“啊,啊”大叫。   王宏喜踹完人并没有与她纠缠,转身飞快的把媳妇扶起来,焦急的摸着她身上:“哪儿难受?哪里疼告诉我。”   黄晴的腿弯处刚才正好膈在盆沿子上,此时疼的钻心。可她没空管腿疼,捂着小肚子说道:“我肚子疼。”看男人焦急的脸庞,又赶快说“也不是特别疼,就是隐隐的疼。”   门口,女人们都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老太太着急的去扶自己闺女。秦小凤刚才就在那儿看热闹,外兼煽风点火。看王宏喜回来了,悄悄的往后撤了撤。万桂花是跟婆婆一起出来的,刚才应该在屋里做针线。   王宏喜没心思管她们,听媳妇说肚子疼,他着急忙慌的抱起媳妇就走。   村儿里有个郎中,是祖传的中医。技术还可以,三里五庄的都喜欢找他看病。就住在西面村口第二家。老伴去年没了,唯一的儿子在县医院上班,如今老汉自己一个人住。   黄晴看男人急的出了满头的汗,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忍着肚子的疼痛,给他擦擦额头的汗,“别着急,应该没事的。”   王宏喜此时啥都顾不上,脚下如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大夫家里。一进门就大喊:“赵叔,赵叔。快来看看我媳妇。”   屋里的人听到喊声,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的男人出来。看他俩的情况,掀开门帘:“先进来,把人放到炕上,我给看看。”   王宏喜听话的把媳妇放到赵天冬家东屋炕上。老汉等人躺好,坐在旁边伸手搭脉。王宏喜要说什么,被老汉摇头打断。只好焦急的在旁边等着。   须臾,老汉收手开口下了结论:“孕期尚浅,刚才是因外力动了胎气吧,从脉象上看,有滑胎的迹象。”   王宏喜是先喜后优,看着老汉满脸的不赞同。您老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啊!   他赶快出言回道:“是被人给推到了,现在该怎么办?”   老汉起身说:“我去开两幅安胎药,吃下就应该没事了。现在先别打动她,就让她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王宏喜点头应是,老汉又说了句:“有好吃的弄点儿来,一会儿让她先吃点东西,不能空腹吃药。”   王宏喜点头应诺,看老汉出去了,扭头看媳妇:“怎么样了?疼的厉害吗?”   黄晴轻轻摇摇头,“不太疼了,你别那么担心。”她看着男人担忧的眼眸,语含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多嘴的。要不是大姐她说你”   王宏喜想起这来就火冒三丈,没等她说完就打断:“屁的个大姐,她不是不认我这弟弟吗,老子以后也没她这姐。你没事便好,要不然老子非拿刀剁了他。”   黄晴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暴跳如雷的样子,咬着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自小胆子就小,本应该害怕的,可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为什么这么心疼呢!   伸手拽着他的大手,眼神含笑凝视,:“我没事了,你别害怕。”   媳妇的温言软语一下子击中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弯腰轻轻的把她搂入怀中,心里后怕不已。看到她被王娇莲推到在地,他当时真有打死那个蠢女人的冲动。听着她娇声的跟自己说肚子疼,当时真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敢想象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那一刻,什么道义,什么责任,统统都扔到脑后。他愿意替原身尽他应尽的义务,可前提是他爱的人在乎的人要好好的。   她受委屈,老子都心疼。王娇莲你居然敢这么欺负她,你给老子等着。不把你整的哭爹喊娘,老子就不算个合格的一家之主——媳妇的靠山。——   村西地头有个四面透风的窝棚,王宏喜在那儿悄悄的给媳妇煮了一碗龙须面加荷包蛋,上面撒着葱花,滴了香油。   怕面坨了不好吃,火上房一般的跑回赵天冬家里。扶着媳妇起来,推开媳妇接碗的手,他端着大碗一口一口的喂她。   为了安抚他惊慌的心,黄晴也只好配合,尽管这不如自己吃的爽快。   在大夫家里吃了药,黄晴还未躺下,老二两口子来了。万桂花一进门就一副着急的样子询问:“弟妹没事吧?妈打发我们来看看情况。”   王宏喜如今是看这家的谁都不顺眼。扶着黄晴躺好,没好气的说:“不敢劳动你们惦记。说是动了胎气,刚吃完药。”   万桂花自然听出他话语中的怒气,本来要解释的话变成了:“弟妹有身子了?”   王宏喜没理她,炕上的黄晴冲她笑笑:“嗯”   万桂花心里那是羡慕嫉妒啊!人家进门不到一年有了身子。自己怎么生完孩子都四年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勉强挤出一丝笑:“真是恭喜弟妹了。”   王宏喜让媳妇躺好,轻轻的拍拍她:“睡一会儿,等你醒了咱再走。”黄晴不好意思当着人面这么腻,只好闭上眼睛装睡。   万桂花看老三是连他们两口子一起埋怨上了,不得已开口解释:“今儿下午那会也是大姑姐刚从县城回来,我在屋里没听清,好像是大姑姐骂你啥了,接着俩人吵了起来,后来就那样了。”   王宏喜还真是迁怒,这女人向来是自私到极点。只要不伤害到她的利益,她是一点儿不管别人死活的。   后来想想又释然,她在这家毫无地位,又遭逢上老二这么一个愚孝迟钝的男人,她要不懂得明哲保身,也许下场不会比原先的黄晴好。   明白归明白,王宏喜坐在那里还是不给他俩好脸。老子管你有什么苦衷呢,反正我现在不高兴,谁也不想体谅。就迁怒你俩了,你能把老子咋地。   老二两口子尴尬的坐着,直到赵大夫进来。万桂花笑着站起打招呼,才算打破了室内的诡异气氛:“赵叔好。”   赵老汉点点头,笑笑问:“过来看你弟媳妇。”   “是,大家都担心呢,打发我俩来看看。”   “没事了,休息一下就能回了。”   “真是谢谢赵叔了,您真是厉害。”万桂花腼腆的笑笑,小声的问:“赵叔能不能给我看看?”   找大夫在靠窗的八仙桌坐下,指着对面说:“这有啥不行的,你过来坐。”   万桂花赶快坐下,心里忐忑不安。这么多年她也看过,大夫说是生大丫伤了身子,让她好好补补。可这年月有啥补的,几个鸡蛋也得留着换油盐,哪儿舍得给她吃啊!   在她紧张的等待中,赵大夫收回了搭脉的手。轻轻笑着:“恭喜,你这是喜脉啊!应该在俩月左右,怎么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   王桂花都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真是怀了身子?你没骗我?”   老汉多年做大夫,理解这些急切盼着孩子的女人,闻言没有丝毫不悦:“放心,绝对是真的。”   王桂花听完,捂着嘴就“呜呜呜”的哭起来。老二王宏有那个慢半拍,好一会才走到媳妇跟前,粗糙的老脸上满是喜悦:“孩儿他妈,别哭,这是好事儿。”   万桂花俩手胡乱的抹着眼泪,泪眼朦胧的看着男人“嗯,是好事他爹,咱要有儿子了。”   人家两口子喜极而泣,王宏喜坐在媳妇身边,静静打量着她的睡颜。小傻瓜,不就被王娇莲那个蠢货骂你男人两句吗,也值得你不顾自己怀着孕的去跟她吵架。   万桂花也怀孕了,王宏喜打发这两口子先回。自己等着媳妇睡醒。一直休息到晚上九点多,天色完全黑下来。黄晴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两人付了药费,王宏喜提着未煎的草药,扶着媳妇慢慢的回了家。本来是想抱着的,可又怕窝着她,只好这么慢慢的走。   ——   进了院门,东屋还亮着灯。应该是没睡。他把媳妇安顿到西屋,铺好炕让她躺下:“就在这儿别乱动啊!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许起来。”   黄晴急的一把拽住他的手:“你要干嘛去啊?”   不说清楚怕她瞎担心,只好简单的交代“我想办法分家,只把咱俩分出来。”   “可是爹妈那儿?”   “我有办法。”   “啥办法?”   “你就别问了,乖乖的躺着别动。要相信你男人。”   黄晴看他胸有成竹,一副沉稳的样子,答应一声重又躺好。 第34章 、如愿   王宏喜安顿好媳妇,还没来得及去找人算账,屋外找茬的倒先找上了门。王娇莲下午被弟弟使劲儿踢了一脚,虽抹了药酒后已经不算太疼。可她咽不下这口气,生平第一次挨揍,居然让自己弟弟给打了,婆婆和丈夫也顶多骂两句,这个泥腿子凭什么敢打她。   “王宏喜,你给我出来。你们两口子别他娘的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   王宏喜听着屋外的叫骂声,冷笑两声。暗道:这是你找死,可别怪我手黑。   他一把拉开卧室的门,出去后反手关好。拽着王娇莲就往角落里放水缸的位置走。刚才进门他已经看过,水缸是满的。   王娇莲被拖着,下意识的使劲儿挣扎,双手挥舞着要去够王宏喜的脸。可王宏喜速度太快,卧室门到水缸的距离也太短,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王娇莲已经被他摁在了水缸里。   她满口的污言秽语也被淹没在水缸。窒息的痛苦迫使她用力的挣扎,双手毫无目的的乱抓,像濒死的人一样想要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家里其他的人都惊呆了,像被施了定身法,一瞬后才解咒活了过来。先是老太太的大嗓门响起来,连哭带喊的扑过去:“丧良心的,那是你姐啊!你想淹死她”   老太太用尽全身力气去掰王宏喜的胳膊,可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怎么是正当年的小伙子的对手,掰上去是纹丝不动。她急的回头朝老大老二大喊:“你俩是死人啊。还不快过来”   这兄弟俩没等到王宏喜跟前,王宏喜已经把人从水缸里拽了出来。王娇莲满头满脸的水,如离水的鱼一般大张着嘴急速的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要伸手抱闺女,被王宏喜拦住:“今儿这事儿你别管,她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在这家作威作福,都是你惯得。”   他说话的功夫,王娇莲也终于喘上气了,开口就骂他:“狗娘养的王八蛋,敢这么欺负姑奶奶,我今儿非”嘴上骂着,手上又要去抓挠对方。   王宏喜没等她骂完,手上一使劲,又把她按进了水缸。这下她又跟章鱼一样手脚乱扑腾了。   老太太抓着他的右胳膊,使足了劲儿也无法撼动。急的骂身后的兄弟俩:“你俩还不快点儿把你兄弟拽开。”   王宏喜故意狰狞着,发狠的按住手下的女人:“还敢骂我,老子今儿就要你的命。”   老大一向奸猾,看出王宏喜只是虚张声势。躲在后头光是声援,却一点都不动手。   老二老实,听他妈的话,去掰王宏喜的胳膊:“喜子,你快放开。要出人命了。”   王宏喜看差不多,顺着老二的劲儿把王娇莲又一次的拽出了水缸。他右手拽着王娇莲的后背衣物,左手一推把老二推的倒退好几步:“给老子滚开,你个笨蛋啥都不懂,在这瞎参合啥。”   听着兄弟气急败坏的骂他,老二贴着墙站着,一脸懵逼。这咋骂我啊?我咋了?   王娇莲大张着嘴吸气,没等她把气喘匀,王宏喜又一次把她按进了水缸。如此反复了几遍,王宏喜才把人捞出来。老二一直顾忌着兄弟,没敢下死手,每次都被弟弟一脚踹开。也就没能救下王娇莲。   王娇莲被这么折腾,出水后“咳咳咳”的直咳嗽。好半天才喘过来气,歪倒在水缸沿子上,披头散发仿若女鬼。扭头看到王宏喜猩红的眼眸,她“呜呜呜”的哭了起来。窒息的感觉太可怕了,再来一回自己可能真的就死了。   老太太看闺女吓的哭了,拍打着王宏喜的胳膊:“放开你姐,你这个畜生啊!她是你亲姐,你咋能把她往死里整”   王宏喜拽住大哭的女人不放手,冷眼看着这便宜妈哭的老泪纵横。心道:我把她往死里整,她举报我,难道不是想把我往死里整。因为结果没事,她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就可以不用付出代价,就能轻易被原谅。   东屋门口的秦小凤看到他的目光,吓的瑟缩一下躲回了屋里。万桂花一向的不管闲事,也跟着她回了东屋。老四王宏秋看着疯魔一般的三哥,站在灶台边不敢吭声。   一屋子的极品都被震住了,王宏喜犹自拽着软成一滩泥的王娇莲,对他便宜妈说:“放她一命也可以,可”   老太太一听儿子说了软话,不再一副拼命的样子。赶快擦擦泪:“你说,你要咋?让你姐给你赔罪?”   王宏喜冷笑一声:“老子不稀罕。”   “那你到底要咋?”老太太已经歇斯底里,她一辈子也就是撒泼打滚而已,从没遇到过这样要人命的事情。   “老子以后不想看见她,让她给我滚。”   “那咋行,她得在这劳动挣工分,你这是把她往死里逼。”   王宏喜把软成一团的王娇莲一把推进她妈怀里。:“既然你不赶她走,那把我分出去。老子绝不和这个女人一口锅里吃饭。”   老太太看着势同水火的姐弟,抱着闺女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母女哭成一团,凄惨的仿若难民遇到了强盗。   王宏喜“啪”的一声把一个放在旁边架子上的碗摔在地上“到底同不同意?”母女俩抱的更紧,一个劲的哭着。老太太显然想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王宏喜当然不会让事情就这么过去,他到柜子里拿出菜刀,提在手里:“说啊!同不同意,老子摆脱不了她,干脆剁了她拉倒。”   他此时演技在线,把一个男人压抑疯狂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猩红的眼眸,颤抖的双手,握着刀的右手青筋暴起。好似下一个刀锋就会朝着王娇莲挥去。   老太太被吓坏了,搂着闺女赶快就说:“同意,同意。”娘俩睁着眼惊恐的望着王宏喜,也不闭眼装瞎子了。   老汉在屋里已经睡下了,听见他们闹也没管。捂着被子继续睡觉。他一辈子如此,只要不影响到自己,那是万事不放心上。以前媳妇刚进门时,若是和母亲发生了摩擦,他会听母亲的话,把媳妇揍一顿,事情很快平息。可如今该揍谁啊?老汉没主意,更不管他们闹翻天。   王宏喜看他妈同意了,把刀放下。转身进屋拿了纸笔:“走吧,写字据。”   一行人到东屋炕上坐下,王宏喜写好分家文书,先让老太太按了手印,又把老头叫起来:“爹,起来按手印。”   老汉其实被吵得也没睡着,起来问道:“按啥手印?”   王宏喜指指分家文书“在这里按,我分家单过。就住西屋,做饭大家共用中间的厨房。看年景好坏孝敬二老。好了多点儿,不好了只能是少点儿。”   老汉本不愿的,可他笨嘴拙舌的不会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能不分?”   “不能”王宏喜对老汉其实没什么意见,这老汉做一家之主不合格,可他不管事儿也不惹事儿,每日低头干活,实际很好相处。   尤其对于王宏喜这种有主见有能力的人。跟他相比老太太那种啥都管,家里家外一把抓的才是麻烦。   老汉看儿子主意已定,叹口气在文书上按下手印。   秦小凤和万桂花其实也想分家的,哪儿有女人不愿自己当家做主的。可看着王宏喜的分家条件,他们就没敢提。除了还住着这里,王宏喜几乎是净身出户。老太太手里的钱,提都没提。粮食也只要了二十斤高粱,还是没脱粒带壳的。   这要是他们也这么被分出去,还不得饿死。离发秋粮可还有好几个月呢。   分家的事情敲定,王宏喜总算了却一桩心事。把文书放入口袋。忽然站起来指着秦小凤。秦小凤看着他的眼睛,一下想起他刚才是怎么对王娇莲的,吓的好悬没坐到地上。纠结着一张脸往后退:“老三,你要干嘛?”   王宏喜冷笑一声:“干嘛?你说我干嘛。你不是最喜欢看热闹吗,有点儿事儿就在那儿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现在怕什么。”秦小凤下意识的就要反驳,被老大一把拽住。他开口替媳妇解释道:“老三,你别生气,你嫂子这人就是嘴快,她其实没坏心。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王宏喜向前走了两步,在这两口子面前停下。伸手指着秦小凤,眼睛看着老大王洪春:“没坏心?哪天她撺掇着别人杀人,那她可是犯教唆罪的。你还认为她每天起哄架秧子是没坏心。”   王洪春听兄弟说的这么严重,拍了媳妇两巴掌:“叫你成天的惹事儿,哪天被抓了,老子可不给你送牢饭。”   这两口子惯会演戏,王宏喜懒得搭理他们。指着“唉唉”直叫的秦小凤警告她:“你要吃牢饭也好,还是得罪人被打死也好,都不关我的事儿,可你要是下回再犯到我头上,老子可是翻脸不认人的。水缸那么小,多不痛快。还是直接扔北大沟的水泡子来的快。”   秦小凤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北大沟的水泡子最深的地方可是有三四米呢,老三不会真的那么做吧?再想想他今天疯子一样的表现,她瞬间就怂了。缩着自己的身子往老大身后藏。   老大知道王宏喜今天就是杀鸡儆猴,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王娇莲的命,只是吓唬人罢了。可他疯起来也够吓人,万一失手了,那人死了可是没地儿伸冤的。他笑着跟他兄弟保证:“老三你放心。你嫂子以后肯定不这样了,不然不用你动手,我给你收拾她。”   事情达到预期结果,王宏喜懒得跟他们废话。转身回了西屋。 第35章 、亲人   翌日,王宏喜安顿媳妇在家休养,自己出去准备过日子的家伙什。空间商城的东西放在这个年代都太精致,他不敢使,太扎眼。只买了一些孕妇补充营养的东西,藏在柜子里。交代黄晴记得吃。   借了大队的驴车去了趟公社,把锅碗瓢盆等生活必须品都买回来。至于钱是哪儿来的。他小子这回是出了名了,把自己大队的领导借了个遍。还跑到公社李书记家里去借钱。弄的李书记也是哭笑不得。刚说让你小子处理好家庭矛盾,这倒好,直接闹的分了家,净身出户。说是房子都只是暂住。   可事情已经这样,人家的家务事,他就是书记也不好多管。最后借给他十块钱,是所有债务中最高的。王宏喜这么一闹,好事儿的看见他们家人就打听情况。一个个跟闻见腥味的猫一样。老大两口子想要弥补跟王宏喜的关系,不遗余力的在解释,家里为啥突然的把老三给分了出去。   把王娇莲这个本就惹人厌的,更是说成了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住在娘家,吃在娘家,却要害娘家怀里身子的弟媳妇。   一天都没用,这破事儿就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大队的大街小巷。那是说啥的都有,有人认为王宏喜太过分,毕竟是亲姐姐。   而嫁人的媳妇们大多向着这小两口,这才是真男人呢,什么狗屁的姐姐,打的弟媳都差点流产,还不该好好教训。   王宏喜不管外界怎么评价,反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也就不会再关注这个。对老大两口子的行为也是视若无睹,这两口子太奸猾。如今是看他得势所以帮着他。若是有一天卖了他能得到好处,不知他们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卖了换钱。   这样的小人还是保持距离就好。   忙活了一天,终于把自己的小家安好。王宏喜躺在炕上四仰八叉的,明明还是原来的屋子,怎么感觉窗也明了炕也大了。一切都那么美好呢。   抱着媳妇使劲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你啥都别担心,好好的养胎。万事有我,咱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黄晴笑笑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有些担忧:“你这么一闹,外面会不会都在编排咱俩不容人,欺负大姑子,不孝顺老人啊。”   “怎么?怕了”   “谁怕了,我是担心你,你现在是干部,这样影响不好吧。”   “就是要这样才好呢”看媳妇不明白,他轻轻的抱着媳妇解释:“家里的破事闹的越凶,原先我被举报的事儿才会被掩盖。这样才越安全,明白了吧。”就是要借题才好发挥,老子这么闹腾,总不会是潜伏的敌特,或者敌特的下线了吧。   黄晴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到处的借钱借粮,是怕人说闲话。”   “你怎么知道的?秀梅来过了?”   “嗯,挺着个大肚子,身子瘦的跟麻杆似得。看着吓人。”岂止是她,今儿来的人多了。   提起这个王宏喜也是叹气,李发全家里本就紧张,如今应该是更难过了。得想啥办法帮帮他们。   翌日,王宏喜去上工。给黄晴请了假让她在家休息。早工还未下,他们家里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黄晴娘家的人几乎全员到齐,父母亲仨哥哥还有她大嫂齐聚王家小院。一进门老三就喊:“王家的人出来”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被他爹一巴掌打断:“瞎咧咧啥,一会儿进门好好说话,闹开了让你妹子在这家咋做人。”   老三有些蒙:“那你让我们都来,我还以为要打架,给妹子撑腰。”   黄老汉对这个莽撞的小儿子,那是非常不满,又是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打个屁的架,这是你妹子的婆家,后半辈子生活的地方,你把人都给她得罪了,人家背后还不得欺负她。”   老三摸摸后脑勺:“那也不能任人欺负不还手啊!”   黄老汉气的又要打他,被老太太拉住了:“别在这儿磨蹭了,先进屋看看闺女咋样了。”   老汉也着急,放下手率先朝前走。   黄晴正在厨房做饭,听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一下子高兴的扑过去拽着她妈的胳膊:“你们咋来了?”   她妈摸摸闺女的脸,上下打量着闺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说呢,你这不省心的丫头。”一会儿想起什么来,赶快拉着闺女就往屋里进:“快进屋,你刚流产可不能在外面吹风。”   黄晴一脸莫名其妙,进屋后问:“谁说我流产了?”   黄妈妈坐在炕上,本来是要让闺女上炕躺着的,闻言惊讶的说:“不是流产了?不是说被你大姑姐给打的嘛。”   黄晴笑笑拉住妈妈的手:“没有,就是有点儿迹象,吃了药早没事儿了。是他非得不让我去上工,说是在家休息几天。”   黄妈妈拍拍胸口:“不是就好,吓死我了。”   大嫂孙荷花也接口:“这下好了,妈放心了吧。回去能睡个好觉了。”   黄晴没料到事情都传到他们大队去了,只好开口解释了一遍。   众人听完都给王宏喜竖大拇指,老三先说:“我这妹夫就是本事,以后有他护着你,咱爹妈可不用瞎操心了。”   黄老汉抽了口烟,敲敲烟袋锅子:“就是分家了,以后也得好好孝敬老人。尤其是你这个当媳妇的。老话说:妻贤夫祸少。你们这么做难免被人说闲话,尤其是你。以后更得好好做,堵住众人的嘴。”   黄晴受教的点点头,:“知道了,爹你放心,我会好好孝敬老人,做个好媳妇的。”   老太太也摸摸她的头:“我们晴晴转眼也要当妈了,记得你爹的话,好好孝敬老人,哪怕老人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能挑毛扎刺的。老人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哪个孩子都是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的。哪个当爹妈的都不容易。”   黄晴依偎在妈妈怀里,点头应诺:“知道了妈妈。”也许是怀孕了,心思特别柔软,眼泪滴滴答答的就落了下来。   看到闺女好好的,大家放了心。把来时带的东西放下就要走。黄晴拉住父母:“怎么能就这么走呢,至少得吃了饭啊!他下了早工就回来了。”   黄老汉把烟袋别在裤腰上:“你们刚分家,哪儿有多余的粮食。我们这老些人得吃多少。”   黄晴指指地上父母带来的几个袋子:“那不是还有你们给的粮吗。”   黄妈妈瞅着闺女嗔道:“那是给你们度饥荒的,离秋后分粮还有几个月,你们省着点儿。要实在不够,托人给妈捎信儿,让你大哥从队里借一些,他现在是二队的小队长了。等秋后分了粮,妈给你攒些小米,让你坐月子。”   老大在后头笑道:“妈你真是的,妹夫如今是大队会计,要借粮还能借不到。”   黄妈妈笑:“瞧我,把这茬给忘了。”   黄晴也笑,挽着妈妈的胳膊往外走:“你别担心我,他昨儿就从大队借了一百斤玉米回来,我们有吃的。”   这下一家人是彻底放心了,出去跟亲家打了个招呼,急匆匆的又回去了,可别耽误了上午上工。   黄晴在家里休息两天后,也一起开始去上工。王宏喜担心她的身体,安排她给挑水浇谷子的社员计数。   三队的葛雨看着王宏喜,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王会计可真疼媳妇,不过你是大队会计,可得大公无私,不偏不向。应该把队里的怀了身子的女人都给安排这么轻省的活儿。”   王宏喜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笑笑道:“行啊!我帮你跟队长提。不过一天只三分票啊,你可别嫌少。”   葛雨当即就炸毛了:“咋才三分票?女人不都是七分吗。”她说的平时的工分,如今挑水计数有些女人不比男人少。   王宏喜把挑着的水倒进谷子地里:“又想清闲又想多挣工分,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好事。”   “那你媳妇也是一天三分?”   “自然,不信的话尽管去问李红星”   葛雨挑着桶看着站在地边树荫的黄晴,眼睛里是□□裸的嫉妒。人家咋就那么好命。刚怀孩子男人就这么护着。不对,以前没怀身子时也是护着的。   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都在挑水挣工分。叹口气任命的继续劳动。谁家男人会让媳妇干那么轻省的活儿,一家子还等着工分换钱粮呢。   晚上王宏喜到大队开会,到家时,媳妇已经把饭做好了。一样样整齐的摆在炕桌上。   大盘子里放着金黄中夹杂着绿色野菜的菜窝窝。碗里盛着小米加玉米糁的稀饭。黄瓜和小葱各拌了一盘。里面加了醋和香油,一进屋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王宏喜洗着手说:“这才像个家的样子,秦小凤那猪食老子真是吃的够够的。”   他在这儿时间长了,吃饭的速度也是见长,转眼间一碗稀饭就下了肚。黄晴要给他添,他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咋不吃啊?没胃口还是孕期反应?”   黄晴摇摇头:“没事儿,以前看我大嫂怀石头的时候就吐的厉害。可我就没反应。只是有些没胃口。”石头是黄河家老大,叫黄石。   “这也不行啊,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没想吃的”想了一会儿她低着头在那儿偷乐。王宏喜问:“乐什么啊?快想想看想吃什么,这时候可不能缺了营养。”   黄晴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嘴唇大眼睛眨啊眨的不说话。   男人放下碗,捏捏她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可爱,要是生一个跟你一样乖巧的小闺女就好了跟你男人有啥不好意思的,快说,想吃什么?”黄晴凑到他面前,耳语一般的说:“我想吃上回的面。”   王宏喜这下明白了,原来喜欢方便面啊!“没问题”他想了想说道:“现在不行,明天中午下工后,你在树荫下等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黄晴笑着点头,那馋猫的样子弄的王宏喜心里一股子歉意。走过去抱着媳妇:“那你现在吃点儿什么?喝奶粉吗?我给你冲。”   黄晴抱着男人的腰,心里温温的。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一时看不见都会想念,难道是怀了身子的缘故。 第36章 、负担   吃完饭,王宏喜坚持去洗碗。黄晴拗不过他只好依着,躺着炕上抿着嘴偷乐。摸着肚子跟宝宝说话:“妈妈嫁了个好男人,是吧。快快长大吧,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收拾完,抱着媳妇轻拍着,给这娘俩讲故事。哄睡了后,他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薛秀梅快生了,他想了好些天也没想出个正大光明的办法帮他们。今天决定了,就直接把粮食扔他们家院里。至于天降粮食他们会这么想,管它的呢,爱怎么想怎么想。   出了院子,拐过两条街。李发全家院门外。他瞅瞅周围没人,从空间拿出一个鼓囊囊的袋子,里面一半是小米,一半是白面。外面贴着纸条,上面写着:送给你们的。   李家的院门没锁,他正要推门进去,后面“噗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王宏喜吓的慌了神,下意识的把袋子给收入了空间。手里拿着手电筒扭头喝到:“是谁?谁在那里?”   听到胡同里有人爬起来跑路的声音,王宏喜拔腿就追。这天是农历的十三,月亮散发着幽幽的亮光。如果有人的话是绝对能看到他刚才的行为的,那样自己算是暴露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了老远,远处的人影一直跑到了村外的玉米地里。才被王宏喜一把摁住。   王宏喜累的“呼哧呼哧”的大喘气,还没来得及问,下面的人已经开口,声音都在瑟瑟发抖:“别吃我啊!我没没没多少肉”   王宏喜这下听出来了,是三队的赵小满。他们家弟兄五个,他排老四。家里穷的叮当响,他又懒的很,今年二十七了还没娶过媳妇。平日里干活也是偷奸耍滑,要不就干脆连工都不出。王宏喜把他从地上揪起来,他闭着眼都不敢睁开,浑身抖如筛糠。“大仙儿,求求你了别吃我。”说着话泄了气,一泡尿顺着裤腿就流了下来。   王宏喜皱皱鼻子,拽着他出了玉米地。一脚把他踹地上:“别给老子装神弄鬼的。刚才的事儿你看到多少?”   赵小满被踹的疼了,“哎呀哎呀”的乱叫唤“王会计,我啥都没看见。真的。”   真你妈了个逼,都知道老子是谁了,还敢不认账。王宏喜脚下不留情,又接着踹他两脚:“给老子老实交代,别他娘的糊弄。老子是那么好糊弄的。”   赵小满疼的在地上翻滚,抱着脑袋哭喊:“别,别打了,我说。”   王宏喜停住脚“说吧,你都看见啥了?”   赵小满哆哆嗦嗦的睁开眼,抖着手指指李发全家的方向:“我晚上想出来找点儿吃的。在那儿,我看见你凭空拿出个大袋子后来又变没了。”   王宏喜蹲下身子,笑着望着他,忽然手里出现了一把□□:“是这样吗”空间商城的仿真□□,吓唬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绝对够劲儿。   赵小满吓得就要大叫,被王宏喜手快的捂住了嘴“别叫,否则老子现在就送你见阎王。”看着赵小满瞪着惊恐的眼眸慢慢的点头,他满意放开手:“这样就对了”   赵小满看着他手里黑亮的□□,吓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你别杀我,让我干啥都行,真的”   王宏喜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大粪味儿,嫌弃的在面前挥挥手,退后两步。接着又把手榴弹、子弹、军刺、一样样的摆在他面前的地上。   赵小满已经要崩溃了,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就怕一不小心叫出来惹怒这个煞星。:“别杀我啊我都听你的。”   王宏喜好整以暇的笑笑:“那我问你,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赵小满楞了一下,然后肯定的回到:“我啥都没看见。”   “现在地上有什么?”   “啥啥都没有。”   “很好,以后就跟着我混。有你的好处。”   “谢谢大哥”赵小满起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他磕头。“咚咚咚”的绝对诚意十足。   “行了,以后我有事儿找你,就在你家门口插根松树枝。你也一样。明白了不?”   赵小满点头如捣蒜,“明白”   王宏喜看把人唬住了,手一挥,地上的东西又消失不见。赵小满吓的赶快伸手把自己的惊呼压在口腔。看着王宏喜起身往李发全家的方向走,他赶快起身追上:“大哥,你是要去给发全送东西吧?我替你去。”   王宏喜看新收的小弟挺上道,脸上稍霁。看着他嫌弃的皱着鼻子:“这回不用你”转身要走,又回头扔给他一包饼干“这个给你吃。”   赵小满捡起地上的纸包,简单的油纸到处可见。里面是那种供销社最平常的杂粮饼干。这对于他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光棍可是难得的美食,喜滋滋的拿着边走边吃。   把东西给好友放好,王宏喜悄悄的回家。这回仔细的查看了,绝对的没人。以后可要小心,自己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看来以后得找个秘密据点。再不能这么大意冒险了。   翌日,王宏喜一早抽空,把中午野炊需要的家伙什藏到了北大沟水泡子旁的芦苇荡里。   中午下工后,带着媳妇来了这里。大约几千平方的水泡子,如今因为干旱已经不足原先的一半大。   外围长满了芦苇,岸边杨柳依依,各色野花点缀山野。空气清新的让人心旷神怡。   王宏喜在路上折了柳条,给媳妇编了个简单了遮阳帽。在树荫下给她铺了个草垫子,安顿她坐下。黄晴抓着他的手:“不用我帮忙?”   王宏喜捏捏媳妇的脸颊:“不用,你今儿当女王,安心的坐着享用。”他从兜里掏出个橘子递给媳妇:“你现在怀孕,可能会喜欢吃这个。”   黄晴摸摸橘子金黄的皮,:“这是啥啊?怎么吃”   王宏喜拍拍脑门,拿过来给她剥皮:“这是橘子,一种南方水果。剥了皮就可以吃了。喏,张嘴。”   喂给媳妇一块,:“好吃吗?”   黄晴初次尝到这种酸甜的口感,点点头:“好吃。”   王宏喜也给自己塞了一块,脸抽抽着:“这还好吃?简直酸死人。”   黄晴接过橘子又吃了一瓣:“哪儿酸了,很好吃啊!”   王宏喜是彻底投降了,把橘子都给媳妇:“你喜欢就好。”从芦苇荡里拿出一瓶牛奶放到她手边,自己转身去准备今天的晚饭。   鸡已经洗剥好,在肚子里塞上小葱野蒜,外皮抹上腌制的调料。用荷叶包好埋到地下做叫花鸡。为了这个,他昨晚特意把农场种上了莲藕。   生了火,架好锅。慢慢的等待水开。煮方便面简单,一会儿就得。这回他特意分成两次,一碗是红烧牛肉面,一碗是香辣牛肉面。孕妇口味多变,这样也好选择。   黄晴闻着方便面的味道都要流口水了,选了那碗辣的迫不及待的大口吃着。一碗很快进肚。王宏喜又给她煮了一包,好容易没人,当然得让媳妇吃个痛快。   两大包的面,外加两个荷包蛋,一包牛肉。看着媳妇吃的一滴不剩,他吃惊的张着嘴,生怕把她撑坏了“肚子胀吗?要不起来走走。”   的确是吃撑了,叫花鸡出炉就尝了个味道。而且在以后的孕期中,一提方便面都觉得恶心想吐,摆着手说再也不吃了。   ——   下午下工,李发全鬼鬼祟祟的拦住王宏喜,把他拽到地头没人的地方,从兜里掏出张纸条:“你给看看,这上面写的啥?”   王宏喜早有准备,故意装出一副懵逼的样子:“送给你们的”他拿着纸条翻着看看,迷茫的问:“这啥意思?送啥了?”   李发全拿过纸条,重新揣兜里:“没啥,我就好奇问问这是啥字。”   王宏喜“哦”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两人结伴走出地头。   知道隐藏秘密,说明你成长了。小伙子你这样,我以后才好帮你。   ——   晚上到家,黄晴正在烙饼。金黄的玉米面里掺着少量的白面,锅里抹了猪油。香味飘的满屋子都是。旁边的小凳子上,王宏秋坐在那里低着头在烧火。看王宏喜进来,少年赶快从凳子上起来。双手无意识的在衣摆上蹭,局促的站着不敢吭声。   王宏喜看他一眼,轻笑一声:“干嘛那么怕我?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   老四抬头看他面色和缓,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重又坐下继续给嫂子烧火。对面做饭的秦小凤满脸的嫉妒,老四原来也是个马屁精。就知道讨好他三哥,怎么不见给老娘劈柴烧火。   王宏喜洗漱完,帮着把饭摆到炕桌上。看老四转身要走,出声叫住他:“今儿就在这儿吃吧!”   黄晴也笑言:“是啊四弟,就在这儿吃。”   老四受宠若惊的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吃。”   王宏喜把脸一沉:“叫你在这儿你就留下。说什么废话。过来坐这儿。”   老四如今是真怕他三哥,看他沉着脸,下意识的就听话上炕。   黄晴给他舀了一碗小米粥,又递给他一块饼。一扭头就看到男人已经动手自己盛了一碗递到她面前。目光对视中不复刚才的威严,满是温和的笑意。   正要开吃,门缝里钻过来一个小脑袋。王宏喜喝完了一碗粥,伸手招呼:“娇娇过来在那儿钻着干啥?”   王娇娇小朋友笑呵呵的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个小尾巴——老大家的王军。   王娇娇没看见王宏喜前几天的发疯,不怎么怕他,这两天要不是大人拘着,早过来找她三哥了。此时笑嘻嘻的站在地上指着金黄的烙饼流口水:“三哥,我也想吃。”   王军没敢吭声,但那咽口水的声音隔着几步都能听见。   王宏喜把俩小家伙抱到炕上,拿了两块烙饼分别递给他俩:“每人一块,多了没有。”老子倒不怕你们吃,可这舆论受不了啊!   两小只拿着喷香的烙饼,高兴的点头。有的吃就好,可不敢嫌少。小心被三叔(哥)给扔出去。老四也在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块烙饼后说什么都不再动筷。看三哥三嫂收拾碗筷,也跟着帮忙。连最小的王娇娇都知道帮着开柜放碗筷。   王宏喜颇感欣慰的摸摸小女孩的头,“娇娇真乖,以后要是三哥不在家,你要帮你三嫂知道吗。”   小霸王点点头,握着小拳头:“我知道,上次姐姐欺负三嫂我不在家。下回谁再敢欺负三嫂,我就揍他。”   王军也出声:“我也是,我也帮忙。”   王宏喜听着孩子们的童言童语,笑笑:“要听故事吗?”   几个孩子都兴奋的欢呼,都好长时间没听三哥讲故事了。一个个乖乖的坐在炕上。   王宏喜今天给孩子们讲的是《十兄弟》。讲完后开口问最大的王宏秋:“老四你说说,这故事说明了什么?”   王宏秋听他三哥问他,先是慌了神,脸颊涨红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王宏喜安抚的说:“别紧张,慢慢想。”   老四冷静片刻后,开口道:“是说说兄弟要团结。”   王宏喜欣慰的笑笑,:“对,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要懂得付出,要互相帮助。众人拾柴火焰高,光是你自己能有多大能量。”   三个孩子都受教的点点头。王娇娇问道:“那三哥是因为大姐太坏了,所以才跟我们分开的吗?”   王宏喜摸摸小妹妹的头,呵呵的笑着:“这个呀,得等到你长大了才能理解。”转头问已经上学的王军:“在学校怎么样?学的好吗?”   王军拍拍胸脯:“我上次考试得了第一。数学一百分。”   王宏喜赶快鼓励夸奖孩子:“厉害了啊!”看不出这个埋汰的小子,居然有读书的天分。   老四一听这个,脸色都暗淡起来。他没赶上好时候,村儿里的小学开办时已经十一,老太太压根没让他去上。   王宏喜一眼就看透了弟弟的心事。可自己如今忙的根本顾不上教他。扭头看看王军有了主意“军军,以后你教你四叔识字和算数好不。每教会五个字,三叔给你俩每人一块糖。”   王军一听有糖吃,兴奋的点点头。他教四叔认字,四叔肯定会帮他打猪草的。简直是一举两得。   王宏秋听到可以识字了,高兴的说:“我不要糖,都给军军。”   小霸王王娇娇赶快争着说:“我干啥?我干啥?我也要吃糖。”不用别人回答,她自己就给自己找个事儿:“我帮三嫂干活,我还能带三嫂肚子里的小弟弟玩。”   一说起孩子来,王宏喜心里柔软一片,抱抱小妹妹:“好,你帮三嫂干活儿。不过三嫂肚子里的可不是小弟弟。”   “那是什么?小妹妹?”   “是你的小侄女。”   “侄女?”   “对啊!宝宝得叫你姑姑。”   “像大丫一样?我不喜欢大丫,不过我喜欢三嫂肚子里的小侄女。” 第37章 、至亲   快进入农历八月,原本中秋节才该开镰收割的谷子,因为干旱而提前成熟。大片大片的谷子地里,金黄的谷子挺直着腰杆。摘一束谷穗一搓,至少三分之一都是空的,没有灌浆。   怕鸟雀糟蹋,这段时间的半劳力,就负责拿跟棍子跳上破布之类的东西驱赶。黄晴也在干这个活儿,晚上下工,王宏喜过来接她。   拿过她手中的长棍子提在手里,俩人悠闲的缀在队伍最后。王宏喜指指地里的稻草人跟媳妇说:“这谁扎的草人,简直是太像了。这要大黑夜的非得吓死人。”   黄晴笑笑:“好像是队长秦宝扎的,他们家好像手都挺巧。平时都会割了荆条编筐,卖给大队都是算工分的。日子过的比别人家宽裕。”   王宏喜点点头,黄晴又笑着说:“再说了,谁会半夜来地头。除非是来偷粮食的。”   王宏喜笑看媳妇明亮的眼睛:“可不就是偷粮食的。”   黄晴左右瞅瞅,压低声音问:“谁啊?怎么没听说。”   “昨晚上的事儿,没逮到人。今儿已经安排人下夜了。”   黄晴拍拍胸口:“没逮到就好。”   王宏喜故意揶揄她:“媳妇,你这思想可不对啊!怎么向着小偷啊!”   黄晴赶快解释:“不是的。是”   王宏喜看她真急了,赶快把水递给她:“别急,先喝口水。我就是逗你玩的。别说你向着小偷了,你就是向着杀人犯,我也帮着你。”   黄晴盖上水壶盖子,瞅他一眼:“现在好多人家里都快要断顿了,偷粮也是没办法。可做人不是应该帮理不帮亲的吗?咱们这样是不是坏人啊?”   王宏喜捏捏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管他好人坏人呢,只要符合自己的认知咱就向着他。不过这话当别人面可别说。”   黄晴点点头:“我知道,我又不傻。”   “还不傻啊,我看就是个小傻瓜。”   俩人悠闲的回到家里,没进门呢就听到秦小凤的嗓门。“老四可真能干,如今都能挑水了。咋光给你三哥挑,你忘了自己在哪家吃饭是吧”   王宏喜进门就看到老四王宏秋手里握着扁担,水桶放在脚边。被自己大嫂挤兑的脸颊通红。身后王宏喜家水缸里,此刻满满的一缸水。   他从孩子手里拿过扁担,摸摸他的脑袋:“帮三哥干活儿啊!”   老四心里有些忐忑,瞅瞅他三哥不辨喜怒的脸。腼腆的点点头。是不是给三哥惹麻烦了?   王宏喜拍拍孩子瘦弱的肩背:“正在发育呢,不能干重体力劳动。否则长此以往,骨骼会变形。你帮三哥,三哥很高兴。不过以后不许再挑水了。要是有空就帮着妈喂喂猪。她年纪大了,一天在家也不轻松。农忙的时候有时还得下地。”   老四受教的点头:“我平时也帮妈打猪草的。”   “嗯,我们老四是好孩子。”   老四生平第一次听到人夸奖,笑的嘴都咧到耳后根了:“三哥,我长大了。不是小孩。我能挑水的。”   “刚夸完就不听话啊!听我的,十八之前都不许干这种活儿。你上头可是有仨哥哥呢,用不着你小小年纪挑大梁。”   听着三哥训他,老四心里热乎乎的。擦了把脸上的泪,笑着跑了。   老太太刚才在后院喂鸡,听到秦小凤的话,颠着小脚就要过来骂她。老娘的儿子是你随便使唤的,他才十四,你就想使唤他挑水,赶明是不是就要拿他当整劳力使,下地跟成年的男人一起挣那整工分。   到门口时正好听到了王宏喜的话。老太太心里真是悲喜莫名。这孩子还知道教弟弟孝顺老人,可他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听话?   进屋狠狠的瞪了秦小凤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少他娘的在家打鸡骂狗的,这家轮不到你当。”   骂完秦小凤,看都没看老三两口子,扭头就进了东屋。   王宏喜看媳妇担忧的眼眸,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事,只要我们孝顺老人,总有一天她会理解。就算不理解也没关系,做人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   翌日,各生产队开始动镰割谷子。王宏喜为照顾媳妇,特意和她在一起干活儿。把媳妇安排到地头专门切谷穗。这活儿就是手把营生,不费多少力。   李红星看他跑前跑后的照顾媳妇,挥舞着镰刀的同时,还不忘经常回头注意媳妇的动静。呲笑一声:“王会计可真是疼媳妇啊!人家都争当劳动模范呢,我看王会计是在争疼媳妇模范吧。”   秦宝慢半拍的没发现李红星话语里的讽刺,也跟着开玩笑:“对的,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哪个男人比王会计更疼媳妇的。”   葛雨挺着个肚子,满脸的羡慕嫉妒恨。斜着眼睛瞅黄晴一眼:“给王会计頒一个疼媳妇模范,让咱队的男人都以王会计当榜样。”   一个男人正好进来抗麻包里的谷穗,闻言小声嘟囔:“老子可不跟他学,不够丢人的。”   一大帮子干活的人都知道李红星的心结。一个个闭着嘴不吭声。不就是被对调了职位怀恨在心吗,可你技不如人有啥办法。人家愿意疼媳妇,又没占队里便宜。你们也就说说酸话而已。   黄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觉得是自己让男人被大伙取笑丢人了。   王宏喜这个厚脸皮,根本无惧他们的调侃,脸上笑容不变,看着李红星:“那李会计下回开会的时候可得给我提名啊!我可等着领这疼媳妇奖状呢。要是觉得我做的还不够,那你放心,我以后会再接再厉,争当第一。绝不会让任何人超过我去。”   说完看着李红星瞬间变色的脸,心里冷笑:小样,想打击我,可惜你找错方法了。   晚上下工后,黄晴把水壶递给男人:“你别在外面照顾我了,让他们笑话你。”王宏喜喝口水,问她:“我照顾你,你不高兴啊?”   黄晴赶快澄清:“当然不是,我是很高兴的。可我不喜欢他们那么说你。”   王宏喜瞅瞅周围没人,亲媳妇一口:“你高兴就好,管他们干嘛。他们那么说都是因为嫉妒。”   “嫉妒啥啊?”   “你小心脚底下,别绊倒了”王宏喜拉着媳妇朝外走:“女人嫉妒你嫁个好男人,男人嫉妒我找个漂亮的好媳妇。所以他们一个个的心里阴暗,自然嘴上冒酸水。”   黄晴被男人的厚脸皮逗的呵呵呵直笑。想想也是,何必为别人的眼光而委屈自己呢。他都不在乎,自己更不应该为这烦心。   说着话,黄晴想起来一个事儿:“今儿没见秀梅,你知道她咋了吗?好像下午李发全也没来是吧?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王宏喜打着手电筒,拉着媳妇怕她摔倒:“今儿都请假了,好像是秀梅发动了。也不知现在生了没有。”其实得到的消息是,薛秀梅昨晚就发动了。他怕媳妇担心就没说。   黄晴急的不得了,拽着男人的衣袖:“咋办啊?秀梅不会有事吧。”   王宏喜拍拍她后背:“应该不会有事儿,”拉着媳妇的手说:“咱们先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危险,我去大队套车,送他们去县医院。”   黄晴应了一声,跟着男人去了表妹家里。   李家院里静悄悄的,掀开门帘进去是外间厨房,连个人影都没有,王宏喜小声的喊了一句:“家里有人吗?发全你在家吗?”   须臾,李发全推开西屋的门出来,:“吆,你俩咋过来了?”   两人看他面色如常,悬着的心暂时放下。王宏喜说:“还说呢,秀梅要生了,咋也不吱声。我还是下午听秦宝说才知道的。我们过来看看有啥要帮忙的不。”   李发全挠头笑笑:“你每天几头的忙活,哪敢轻易给你添麻烦。挺顺当的,没啥要帮忙的。”   “是吗,已经生了,母子都平安吧。”   李发全指指西屋:“没呢,上午刘大娘来看过了。说头胎都慢。让等到疼的厉害了再去叫她。”   黄晴听他说完,拽拽王宏喜的袖子:“我去看看。”   王宏喜想了一下,点头同意。本来是不愿意她进去的,她自己也怀着身子,要是看到别人临产吓到了怎么办。可人家是亲亲的表姐妹,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不亲自看一眼,说不定更担忧。   想想里面的产妇昨晚就开始阵痛,到现在已经二十多个小时。在现代听说过,若是把疼痛划分为十级,那么生产就是最高等级的。这么长的时间,该疼成啥样啊。想想都不寒而栗。   “刘大娘给检查过了,胎位什么的都正常吧。”   李发全懵逼的摇摇头:“不知道啊!她没说。”王宏喜真想扇他一巴掌,你媳妇一脚跨进鬼门关的生孩子。你连这个都没问,就让她在那儿硬生生的挺着。   “怎么能不知道呢,要是胎位不正,得赶快上医院啊!在家干等着怎么行。会出事儿的。你现在赶快去问。”   李发全看事情严重,也有些慌神,点点头飞快的跑出家门。   王宏喜等的心急火燎的,干脆到外面抱了柴火进来烧水。李发全的母亲刚才在后院摘菜,一进来就看到他蹲在灶头,把篮子放下就去拽他:“咋能让你烧火,快起来,你是来看秀梅的吧。”   李发全幼年丧父,自小是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拔长大的,老太太受了不少的罪。所以他妈实际四十来岁,看着却像现代的六七十岁的老人。   王宏喜拍拍腿上的灰:“婶子,你回来了。我跟晴晴过来看看秀梅。”   “你们有心了,秀梅没事儿。头胎都慢,不着急。”   王宏喜不知该说什么,笑笑没答话。他上辈子没见过女人生孩子,在这事儿上没发言权。   没一会儿,李发全回来了。朝王宏喜摇摇头:“刘大娘说我媳妇胎位是正的,让我别担心。”   李老太太也笑着说:“原来是问这去了。上午刘大娘就检查了,早说她胎位正的。”   这样,难道就不用担心了。王宏喜心乱如麻,反正要是他媳妇生孩子,过这么长时间没生出来,他是说啥都要去医院的。哪怕如今医院的设备技术也不咋地。可总比这乡村接生婆强。   他们在外间说着话,黄晴扶着表妹出来了。薛秀梅扶着腰,:“还劳动你们来看我,多不好意思。”   王宏喜看她精神还好,也放下心。笑着回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亲戚。看你没事你姐就放心了。”   薛秀梅皱着眉头,明显是在忍着阵痛。一会儿后才说:“嗯,我跟我姐关系最好。你们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吧。”   李发全也附和:“就是,你俩回去还得现做。就在这儿吃吧。”   王宏喜赶快摆摆手:“不用,中午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我们回去吃。”开玩笑,这家穷的都要当裤子了,他俩要在这吃了,回头李老太太还不得给秀梅脸色看啊。   黄晴站在李老太太对面,看的最清楚。李老太太一听媳妇留饭,脸色立马就不好了。所以她赶快附和着男人的话:“既然都顺利,那我们就先走。若是有事儿了,发全你就去叫我们。”   两口子辞了亲戚,打着手电回家。路上王宏喜又特意绕去了牛棚,嘱咐喂牲口的刘老汉,晚上给队里的大红马多添些料,他也许晚上会用。刘老汉满口应诺。这有啥的,顺手的事儿。 第38章 、月子   王宏喜拉着媳妇的手,心里反复的在盘算着生孩子的事儿。如今月份尚浅,赵天冬搭脉说是一切都好,他也不敢冒险带着媳妇坐那颠簸的车去县城。等到满了五个月一定得去县医院检查一下,不然他这心老是悬着。   黄晴看他半天不说话,开口问:“在想啥呢?担心秀梅。”王宏喜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她又开口说道:“小时候,我家的邻居吴嫂子,生他家老大的时候,整整疼了三天才生出来。好多头胎都慢,只要胎位正,一般不用担心。”   王宏喜惊讶的回头看她:“疼三天三夜?”   黄晴点点头,“我大嫂生石头也疼了快两天呢。”   王宏喜简直不敢相信,要是自己媳妇疼三天三夜。不,这简直不能想象。就算媳妇能忍,他也非急疯了。   黄晴看他紧张的瞪大了眼睛,好笑的安慰:“也有快的,我二嫂就特别的好生养。两次生孩子都是没等接生的来呢,她都生下来了。说是生孩子就像”   “像什么?怎么不说了。”   黄晴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说:“说生孩子就像大便,一会儿就好。”   王宏喜也笑了,要是都是这样就好了。他也不至于在这儿悬心。   黄晴自己笑笑又说:“老话不是说嘛,男人修个好肩膀,女人修个好生养。这样才好过日子。我妈就挺好生养的,我肯定随我妈,你别担心。”   男人闻言,捏捏自己肩膀。好像在判断自己是不是有个好肩膀。   黄晴被男人的举动逗的笑的停不下来:“你不光有个好肩膀,你还有个好脑子。谁都比不过。”   得到媳妇的肯定,王宏喜也不犯幼稚了。拉着媳妇赶快回家,她还怀着身子呢,可别饿着。   想着前世自己从未想过生子这回事,每天就是工作工作。不能想象自己大着肚子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想,原来我前世就是个假女人。也是,不然身边的男人都成了好哥们,平时老喜欢盯着美女看干嘛。   自己性向有问题,只是前世始终在逃避不愿正视这个问题。如今也算天赐良缘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山工就听说薛秀梅生了。好像是早晨生的,一个四斤多的闺女。   王宏喜看见李发全就赶快道贺:“恭喜啊!当爹了。”   李发全苦笑一声,:“恭喜啥啊,一个丫头片子。”   王宏喜冷哼一声:“丫头不是你的种,以后不管你叫爹。如今是新时代,妇女能顶半边天。以后咱们还说不定就得靠着丫头过呢。”   李发全被说的不好意思,挠挠头笑:“倒是挺稀罕人的。”   王宏喜看他不钻牛角尖了,趁机说:“就是吗,男女都是你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再说了,秀梅那么费劲儿的十月怀胎生的孩子,你要是不喜欢,她该多伤心,先开花后结果也是挺好的嘛。”其实他想说的是,就是不结果,其实也没啥关系。可惜这话李发全肯定接受不了,他也就不费口舌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妈今儿也来上工了,那秀梅谁照顾?”   “照顾啥啊?我妈说让她休息一天,明儿来上工,不能耽误挣工分。”   王宏喜简直是无语了,今儿刚生孩子,明儿就来上工。这他娘的是剥削谁呢。   “秀梅刚生了孩子,一个人在家怎么行,要不让晴晴去照顾她?”   李发全不好意思,挠挠头:“这咋好意思啊,耽误多少公分。”   “咱两家啥关系,用得着这么客套。你干活儿吧,我去找晴晴跟她说,让她直接去你家。”   在地头叫住黄晴,把事情跟她说清楚。黄晴转身就要往李发全家里走。又被男人追上叫住:“先回家,把小米和挂面还有鸡蛋都拿上一些。俩人在家里吃好,别饿着。”   黄晴笑笑,听话的先回自家。到李家时,轻轻的推门而入。薛秀梅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站在地上来回的颠着哄。   黄晴把东西放下:“这是咋的了?咋哭成这样?”   薛秀梅把孩子递给表姐:“可能是饿了。我没奶”   黄晴指指炕:“你先上炕,我给拿点儿吃的。”她把孩子递给秀梅,从来时拿着的袋子里掏出一袋子红糖:“给她吃点儿这个”   到厨房拿了根筷子,用筷头蘸了点儿红糖喂给孩子,孩子立马含住筷子吮吸,吃的津津有味。   两个大人的耳边终于没有了孩子的哭声,俩人相视一笑,都松了口气。   把孩子哄睡,黄晴把东西都掏出来:“这是给你坐月子的,你自己放好。别让你婆婆知道。”   薛秀梅看表姐居然拿来这么多东西,惊讶的推辞不要:“姐,你快拿回去,这老多精贵东西咋能都给我。”看黄晴不赞同,拿着那包红糖说:“这红糖就给我留下好了。其他的你都拿回家。你自己也怀着孩子呢。”   黄晴拍拍她的手:“我还有,给你你就收着。”她伸手指指东屋:“只是别让你婆婆知道,免得惹麻烦。”   薛秀梅跟表姐关系好,看她一片真心,也没再使力推辞。红着眼睛说:“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黄晴看她说着就开始掉泪,赶快给她拿手帕擦擦:“你在月子里呢,可不能哭啊是不是你婆婆嫌你生了个闺女?”薛秀梅倒是挺坚强,擦干了泪又满血复活,撇撇嘴:“可不是,一生下来说是闺女,那脸拉的比驴脸还长。”说着伸长了胳膊比划着。“说让我明儿去上工。”   黄晴都要被她逗笑了,看看孩子的睡颜又叹口气:“哎,你咋不是个男孩子呢,不被人待见,以后该多难受。”   薛秀梅义愤填膺的说:“老婆子不待见就算了,关键是李发全,那个混蛋”   黄晴扭头看着她,:“咋?李发全也不待见孩子?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呢。”   薛秀梅气的眯着眼:“他到没明着说,可看那脸就知道。气死我了,要早知道他是这样的,我才不嫁他呢。”   说完自己叹口气又说:“不过男人都一样,十个儿子都不嫌多,一个闺女就恨不能把她塞回她妈肚子里。”   黄晴身为女人,也深知女人的悲哀。想到什么笑着说:“也有不在乎男女的啊。你姐夫就每天都叫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闺女。”   “不是吧,真的?”   黄晴点头:“真的。”   薛秀梅羡慕的搂着表姐:“那是你命好,嫁了个好男人不瞒你说,当初姓罗的孙子退婚,我还替你惋惜了好一阵子。谁料到那是你好运要来了。那孙子不退婚,你能嫁这么好的男人。”   黄晴也笑了,一提起王宏喜来,真是心里蜜糖一样的甜。秀梅这么说也没错,还得感谢姓罗的呢。   她站起来拿上挂面鸡蛋:“我先去给你做饭,多吃点儿好下奶。”说着想起来:“你婆婆给你炖鸡汤了吧?”   薛秀梅咬咬牙:“炖啥汤啊!老太婆说家里就两只母鸡,还要留着下蛋呢。”   “那咋行,得吃点儿荤的才好下奶。”她想了想:“我们家没鸡,不过家里好像还有一袋子牛肉。我去给你拿来。”   薛秀梅刚要拒绝,黄晴先开口:“别拒绝啊,不然姐真不高兴了。”   看着表姐风风火火的又回家,说是去拿牛肉。薛秀梅抹了把湿润的眼眶。男人婆婆都对她不闻不问,幸好还有表姐,真不知生孩子是为了啥。   黄晴知道这牛肉的包装不能给人看见,开封后,一袋子切了全放进了面里。把包装扔到灶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薛秀梅长这么大没吃过牛肉,端着喷香扑鼻的面,感动的直想流泪。看看表姐又咧嘴笑起来。   薛秀梅吃了两口面:“太香了,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快吃,就这么点儿。以后就只能吃鸡蛋了。我今儿给你拿的东西可藏好了,你自己多吃些补补。别让你婆婆发现。”   秀梅喝了口浓郁的汤:“我知道,我又不傻。老太婆要是发现了,非得给我卖了换粗粮不可。放心,我连李发全都不会让知道的。”   等晚上接媳妇回家,黄晴在路上告诉他明天正常上工,就不来李家了。   王宏喜孤疑的问:“咋不去了?是谁”   黄晴笑笑接过话头:“啥都挺好的。秀梅明儿也要开始上工了。我自然不可能再去。”   王宏喜推开门:“明儿上工?那能行吗?孩子咋办?”   “都是这样的,其他人也都差不多,要是赶上农闲,就能多休息几天,现在正是农忙,哪儿有那闲工夫休养。”解释了一下又说:“孩子就放在悠车里,她现在小不会乱动,其实很安全的。顶多哭几声而已,都是这么过来的。”   王宏喜已经是惊呆了,现代的孩子一个人都看不了,需要家里老人帮忙才行。这儿居然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独自放在家里。这太可怕了吧!   要是把他闺女独自放家里,那等于是把他的心和脑子都放家里了。他在外面非变白痴不可。想想就觉得恐怖,真那样,打死他他都不出门。   黄晴看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满脸都写着不赞同。咬着嘴唇说“我今儿把咱家的牛肉给秀梅了她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婆婆当家,她也吃不到什么好的。所以”   王宏喜看她一副忐忑的神色,赶快抱抱她:“没事儿,这两口子都是有数的人,你把葛根粉也给她一些,不能避免劳动,可别再亏着嘴。那样身体就太受损了。要是没奶的话,也可以喂孩子。”奶粉太扎眼了,不能轻易的给。   “嗯”黄晴应了一声,放开男人的腰“我去做饭,你饿了吧。今儿煮挂面一会儿就好。”   “没关系,不怎么饿。等会儿我去做,先跟我闺女打个招呼。”王宏喜摸摸媳妇微微凸起的肚子“闺女你今天过的好吗?今儿一天都没见爸爸,想不想爸爸?等会儿爸爸给你讲故事啊!”   还不到五个月,自然没有胎动。黄晴看他每天乐此不疲的跟孩子说话,好笑的说:“她又听不到,你每天这么不是白费功夫。”   “孩子现在是能听到的,这个时期的交流,会对他的性格和智商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胎教可是非常的重要的。”   “好吧,你懂的多,都听你的。”黄晴从善如流,摸摸自己的肚子。宝宝,妈妈都要羡慕你了。   坐在炕上吃饭时,黄晴才问男人:“你怎么每次都叫孩子闺女?你不想要儿子吗?”   王宏喜吃完抹抹嘴,“也不是了,我是无所谓男孩女孩的。不过先生个漂亮的小闺女多好玩。”   黄晴看他一副期待的样子,心里一点儿压力都没了。看来无论男女他都是重视的。 第39章 、归公   收完了谷子,开始挖红薯。男人们在前头拿着头挖,后面的人负责捡,每捡两千斤记十个工分。捡完了得搬到地头过称。这活儿实在太累。王宏喜怕累着他媳妇,给她安排到打谷场去了。   谷子一边割一边把谷穗运到打谷场,经过一天爆晒后,套上牲口拉着个大石碾子来回的碾。然后用一把大木锹,借助风力把杂质扬出去,这个过程叫扬场。剩余的细小杂质,就得女人们用簸箕了。豆子、高粱都是这样的流程。   玉米留在最后,也和红薯一样是论斤称的,一千斤棒子十个工分。王宏喜负责在地头统计,没法照顾媳妇。   早几天就把赵小满叫出来,俩人鬼鬼祟祟的趁着夜色蹲在地边。王宏喜递给他一根不带过滤嘴的烟:“你给我做件事儿。”   赵小满哪敢违抗老大,接过烟毕恭毕敬的说:“您说,上刀山下火海我尽力办。”   “去找我堂姑姑家的大闺女李晚霞,让她掰玉米这段时间跟我媳妇在一起,帮我媳妇把掰好的玉米运到地头过称。我给她十斤白面。”   赵小满一听这好事儿,嗨嗨一笑:“找她干嘛,我给嫂子运就行那白面你少给些也行”   王宏喜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脑子是进狗屎了是吧。你一个光棍无缘无故的给老子媳妇献殷勤,想让大队的人说啥。”   赵小满一下明白了,拍拍自己的嘴巴:“我该死,净在这儿胡说。”他想想还是不能把这好事让给别人“那让我嫂子干这事儿也行啊,都是女人应该没问题了吧?”   “你嫂子跟我们无亲无故的,怕队里人说闲话。还是去找李晚霞。”说着又拍他脑袋一下:“别整天就想着占小便宜,你好好上工以后争取给自己娶个媳妇。”   说着把袋子递给他:“里面有多出的二斤是给你的。”赵小满一听有他的份儿,高兴的就去查看。王宏喜又说:“别光顾着高兴,记得找人时别提我的名字。”   赵小满提起面袋子,高兴的说:“知道了,保证不提你。你放心,小弟一定把事儿给你办好。”   事实证明赵小满的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掰玉米其间,李晚霞始终跟着黄晴,尽职尽责的帮助弟媳妇。弄的队里的人对黄晴更是羡慕不已,嫁个男人好就算了,咋亲戚也这么好。   黄晴不明就里,觉得这样太占这个远房堂姐的便宜,把自己掰的玉米一半都放到了李晚霞的箩筐里。   李晚霞看自己每天工分不少挣,多费些力气就白挣十斤白面,乐的嘴都合不拢。力气是奴才,用完再回来。又不值什么。这他娘的好事儿咋就找上她了呢。   秋收进行的差不多,王宏喜看着公粮单子直叹气。之前已经跟李有计隐晦的提过这个事情,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李有计一进来就看到他坐在那里皱着眉头,拍拍他肩膀说:“别皱眉了,我这回在公社算是把脸丢到姥姥家了。十六个大队倒数第一,已经不能再少了。”   王宏喜也明白此时大势所趋,绝非任何个人可撼动。站起来给李有计敬了个礼:“李支书辛苦了,以后社员们会明白你的苦心。”   李有计拍掉他的手:“少给老子戴高帽,”他深深的叹口气:“你都不知道,站在公社大会上,老子那是啥心情。李书记看我都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说是别的生产队都产量那么高,咋就你们不行。”   李有计泄气般的坐到椅子上:“一帮子嗬坨(吹牛)货,这事儿谁心里不清楚。装他娘的啥大尾巴狼。”   说着递给他一份红头文件,“这是上面的新举措,你先看看,然后写一份通告贴到大队院外头。”   王宏喜接过来一看,“要大炼钢铁,开办人民公社食堂,全部免费吃饭。”王宏喜呵呵一笑:“知道了,我马上就写。那咱这啥时候开始?”   李有计想了下说:“两天后吧,这两天得准备准备。还有个事儿,新的炼钢厂就安排设在咱们大队,回头几个技术上的人员,得安排他们的住宿问题,你看咋办?”   王宏喜想了想,还能咋办,这村儿里就没多余的房子,总不能住大队办公室,只能是安排在农户家中。“开会时,发动广大社员同志们。安排到他们家里吧。”   李有计也是这个意思,俩人无奈的对望一眼。分头去干活儿。   两天后,整个大队的人家都把家中的铁锅交到大队。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正式进入吃食堂的时代。家里喂得家禽家畜也都交到大队换工分。   王宏喜把分到的锅从灶台上撬起来,对面的老大老二也在撬锅。老大抖抖锅底灰:“这把锅都交到大队,咱们家里都不做饭了。那以后热水咋办?”   老太太出来正好看到老大拿着根棍子敲锅底的灰,拍他一巴掌骂道:“敲个屁啊敲,小心给老娘敲漏了。”   老大摸摸自己被打的侧脸:“妈,你打我干啥?这锅都要交了,漏了又能咋的。”   老太太一下有些气短,是啊,漏了又咋的。可这锅她使了半辈子,看见它跟看见自己的孩子似的,心里不舍啊!   “反正就是不许你乱敲,敢给老娘敲漏了,老娘打死你。”老太太说着叹口气颠着小脚回了东屋。   刚才的问题没人理他,看老妈走了,他转头问王宏喜:“老三,你说这怎么办起食堂来了?还免费管饱,哪儿来的那老多粮啊?”   王宏喜斜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说着忽然“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老大被弟弟噎了个仰倒:“哎,我说你不是笑啥啊?我咋了?”老大说着奇怪的拿手摸摸自己的脸,这下更是成包公了。   黄晴听着男人的声音出来,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老大满脸黢黑,就露两眼睛。   她想笑,又赶快绷住。站在那儿咬着唇,一张脸都要纠结变形了。   王宏喜看便宜大哥顶着一张黑色的懵逼脸,沾着锅底灰的手又摸了一把脸。笑的直拍桌子。看媳妇纠结的样子,伸手捅了她胳肢窝一下:“想笑就笑,有啥好纠结的。”   黄晴这下是真忍不住了,弯着腰跟男人笑成一团。   老四和王娇娇一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很快也加入他三哥,笑的直达跌。还是老二厚道,笑了一下就去给他哥端来一盆水。   老大这才明白咋回事。指指这帮心灾乐祸的弟妹,满脸的痛心疾首。   当天下午,回县城的王娇莲回来了。还带着她的小闺女陈慧。   秋收了却没领到粮食,王娇莲回家不知挨了多少白眼。大儿子要上学,婆婆就让她把小闺女,刚四岁的陈慧带到身边。说家里养不了这些白吃饱。   王娇莲恨的直咬牙。啥养不了,不就是不待见她是个女孩吗。   再恨也只能认了,男人刚结婚时还会护着她,如今是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婚后没多久就对她越来越不耐烦,说她是绣花枕头,就是外表好看,里面全是稻草。若她敢惹婆婆生气,那换来的就是男人的恶语相向,甚至有可能拳脚相加。   ——   粮食颗粒归仓。王宏喜这些天在忙着建铁厂的事儿,基本不怎么下地。黄晴跟着队里的人在地里处理后续事宜——把玉米杆子扎在土里的部分,用头刨起来,俗称盘茬。   茬刨完了,接下来是套上牲口犁地,种小麦的地把小麦下种,今年地里的活儿就基本完成。收拾好的地等待来年春播。   晚上下工到地里去接上媳妇。把刚灌满牛奶的水壶递给她,拿过她肩头的jue头自己提在手里,:“干这活儿太累了,明儿休息一天吧。”   黄晴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一壶的牛奶,拿手绢擦擦嘴“不累的。你看哪儿有人怀身子就不上工的。秀梅还在月子里呢,不一样干活儿。”   是不能太特立独行了,这可不是后世标榜个性的时代。王宏喜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看着媳妇微微凸起的肚子,他就心里直打怵。一天不知道走神多少回。   “过两天三队的粉坊开了,把你调那儿去。不然天气越来越冷,在外面又冷又累的怎么行。”要不是她怀孕不愿意闻油烟,就把她安排到食堂了。   黄晴有些犹豫:“会不会让人说你的闲话,其实我身体很好的。在外头干活儿也没关系。”   王宏喜笑着摸摸媳妇的脑袋:“小笨蛋,你怎么就知道顾着别人。以后要学着自私一些,多考虑考虑自己。”   “你怎么能是别人。”做啥事儿当然得先顾着你。   俩人先去队里还了工具,这才拐弯进来新办的食堂。三间大开间里此时已是人声鼎沸,一些人估计是里头没地儿,就蹲在外面。   今晚的主食是杂粮馒头,一大锅的炖羊肉管饱、旁边放着一盆喷香的羊杂,鲜嫩的秋日蔬菜洗净切好蘸酱。   这伙食比有些人家过年都好,一个个的吃的喜笑颜开满嘴流油。在心里悄悄的嘀咕:这食堂要是真像说的那样,永远的办下去就好了。当然,也有那精明的在想,等大队养的羊、猪、鸡都吃完了,到时该咋办。   王宏喜一进去就听到有人叫他,扭头一看是铁厂来的几位技术员。领头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高个男人,叫李跃进。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王宏喜转身跟人打招呼:“李工,你们好。也是刚吃啊!”   李跃进看看他身后的黄晴,手指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笑:“我说怎么工作一结束,王会计就匆匆的走了。原来是急着接媳妇啊!”   王宏喜笑笑没搭茬,李跃进他们让开几个位置招呼他:“在这儿坐吧”   王宏喜看附近也就他们这儿还有位置,给媳妇拉了张凳子坐下:“你坐着,我去打饭”转头冲着李跃进他们笑笑“你们先吃,我去打饭。”   他转身走了,黄晴坐在一群陌生人当中是如坐针毡。一双双审视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冲着他们礼貌的笑笑,心里盼着男人快点儿回来。   坐她对面的一个小姑娘,也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女孩。名叫陈婉,今年十九岁,刚刚高中毕业。五官清秀,梳着两个油光水滑的大辫子。身上穿着列宁服,脚踩小皮鞋。这身打扮别说在这个农村的食堂了,就是与她一起的人里,也是拔尖的。   瞅着黄晴轻轻的呲笑一声:“你是王会计的媳妇?”   作为女人,黄晴明显的感到了对方的不友善,语气中的讥讽。她心里有些生气,但还是好声好气的回道:“是啊!”   女孩的目光打量着她,让她感到极度的不舒服。她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好似在打量着一件物品,好待价而沽。   旁边的李跃进看气氛有些不对,开口说道:“你真是好福气啊,能嫁给王会计这样的能人!评估做预算就不说了,他的本职工作看家本事,那简直是手到擒来。没想到他对炼钢也是深有研究”   王宏喜端着饭回来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李工,此事休要再提,我就看了两本闲书而已,可谈不上有研究。”   李工觉得小伙子有能力还谦虚,更是对他赞不绝口。几个人一起说着,话题很快又转到炼钢上来。   王宏喜对这个其实真不怎么懂,就是听同学聊过一些,加上他超时代的眼光,跟人瞎白活两句而已。看几个人在哪儿高谈阔论的,他乐的不吭声,埋头只顾吃饭。听到问他什么了,就跟他们打几句哈哈。   陈婉看他边吃饭边应付着李工他们的交谈,手边一点儿不耽误照顾媳妇。适时的把女人喜欢的菜推到她面前,怕杂粮馒头太干,红薯稀饭就放在她的手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总是极有默契的会心一笑。   淡淡的温馨自成一个小世界,把别人都排斥在外。女人也不再是刚才手足无措的样子,睁着水蒙蒙的大眼睛,面露浅笑慢斯条理吃饭的样子像个被宠爱的孩子。 第40章 、男女   吃完饭,黄晴要去洗打饭的搪瓷缸,被王宏喜摁住,:“就在这儿待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洗完咱们回家。”   李工他们一行人大多是城里人,看王宏喜的做派也是有些吃惊。没见过这么疼媳妇的人。   陈婉小姑娘更是气哼哼的瞪了黄晴一眼,拿着自己的缸子转身就走。   黄晴简直是莫名其妙。抬头看看自己男人高大俊朗的背影,好似又明白了点儿什么。   回家的路上,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男人。把王宏喜吓得小心肝乱跳,冲着媳妇讨好的笑笑:“媳妇,干嘛这么看我?我犯啥错误了?”他仔细的想想“我好像没干啥啊!”   看黄晴站在他旁边不说话,他赶快又说:“到底咋了?别这么看着我,你这么看我,我浑身发毛。”   “今天那个小姑娘是咋回事?”   “哪个小姑娘?你说陈婉?”   黄晴点点头,静待他的回答。   “没什么啊!”他想了一下说道:“小姑娘昨儿出了一份钢厂的预算报表,让我给毙了。”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前世的职业病使然,对待工作一向的态度强硬。忘了也许应该给小女孩留点儿面子的。   “可能说的话太直,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今儿一天都没给我好脸是不是她恨屋及乌的也不待见你,给你脸色看了。”   黄晴仔细想想,是这样的吗?自己多心了?   “没有,工作上的事儿我不懂。不过,你也被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到家了,王宏喜推开门让媳妇先进:“哎,职业病。我以后注意。”   铁锅被收走了,王宏喜不敢拿铝壶,只好从空间买了一个大大的粗陶盆,放在原先铁锅的位置上,这样既可以烧水,又能做饭。不过他可不敢在家里做饭,也就烧水罢了。   回家后先抱了柴火烧水,让媳妇先洗漱,王宏喜拿出账本来,记一些东西。刚写完放好,就看到媳妇端着一盆水进来,头发披散着,明显的是要洗头发。   他赶快穿鞋下地:“我给你洗。”   黄晴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头发那么顺滑,像丝绸一样。给我玩玩怎么了,别那么小气嘛。”王宏喜说着话,打开柜子取出装在黑陶罐里的洗发膏。   黄晴好笑的嗔他一眼,这人真是的,好似自己不让他帮着洗头发是多吝啬一样。既然他喜欢,由着他就是了。   让媳妇平躺在炕上,头朝着外侧,脑袋半搭在炕沿上,水盆就支在下面。把水轻轻的撩起泼到发丝上,等头发完全湿透,再挖一坨洗发膏在手上,双手搓出泡沫来抹到发丝上,双手轻轻的揉搓发丝,洗净后用水冲掉泡沫。   黄晴躺在炕上眯着眼睛,头上那温柔的触感让人直犯困,“我说,你咋啥都会啊?”   王宏喜给换了一盆干净水进来:“谁说我啥都会了,生孩子我就不会。”   黄晴被他故意调笑的话,逗得咯咯咯直乐:“幸好你不会,你要连孩子都自己生了,还要我干啥啊。”   王宏喜低头亲了下媳妇的脸颊:“居然会调侃我了,等下看我怎么罚你。”   黄晴笑着推他的脸:“好好洗,别把咱家弄的成水漫金山了。”   王宏喜又厚脸皮的亲一口:“遵命,长官。我就是会生孩子也会要你的。怎么舍得不要你呢,那我一个人的人生该多寂寞。”   黄晴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会生孩子?你说啥胡话呢?”问完看男人没吭声,直到倒了水回来都始终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坐在炕沿边给她擦头发。   “要是会生孩子,那就是女人了。你要是女人了还会跟我在一起啊?”   王宏喜擦头发的手停滞了一下,低低的说:“这该问你啊!我要是女人你还愿意陪着我吗?”   黄晴觉得这太可笑了:“两个女人怎么在一起?那不是太奇怪了吗。别人还不得笑话啊!”   王宏喜轻轻吐出一口气:“是啊!两个女人怎么在一起?”   黄晴“呵呵呵”的笑着:“我们俩真是傻瓜,在这儿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说完了她闭眼欲睡,隔了好一会儿又小声的说:“不过要是跟你,其实也无所谓的吧。”   王宏喜低落的心瞬间就飞到了空中,眼前繁花盛开。抱着媳妇狂亲。“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   黄晴被他亲的痒痒,钻在男人怀里直笑。   突然“哐当”一声,把他俩吓得都停止动作,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门口。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大嫂秦小凤带着陈婉小姑娘站在门外,秦小凤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这么一出,站在那看着王宏喜的黑脸讪讪的笑。陈婉小姑娘则对着他俩怒目而视:“不要脸。”   王宏喜跳下炕,把媳妇的身影完全挡住。冷笑两声:“你擅闯别人家中,还骂别人不要脸。姑娘,你脑回路如此清奇,难道你父母都没教过你做人的礼貌吗?”   秦小凤怕这俩打起来,赶快解释道:“我还以为老三你没睡呢,这才你别生气。”   王宏喜不欲与他们多掰扯,黑着脸问:“你们来干啥?”   秦小凤呵呵一笑:“这不是我把陈技术员领咱家住嘛,可陈技术员嫌我那屋不干净,我就给领这儿来了。你们两口子可都是讲究人,那肯定符合陈技术员的标准。”   王宏喜已经不知该对着这个彪逼说啥了,磨着牙看着秦小凤:“我们屋里就一盘炕,你想让陈技术员睡哪儿?”就是有两盘炕老子也不能让个“第三者”进来。   “那炕那么大,睡的下你们仨。”   在这时代,农村人要是家里来了亲戚或是朋友需要留宿,跟主人睡在一盘炕上倒是也挺普遍。可你让一个大姑娘跟新婚的两口子睡在一起。秦小凤你脑子是不是进狗屎了。   “原先不是安排在吴大娘家了吗?你怎么给领到这儿来了?”   “吴大爷老两口睡觉打呼噜,陈技术员被吵得睡不着。我刚才去串门,就给领回来了。”   “既然是你领回来的,那你自己安排。我这里没法睡。”   陈婉也很尴尬,提着自己的东西就要走。秦小凤还欲说什么,看人走了,赶快掉头去追。   王宏喜看人走了,这回记得把门插好。扭头与媳妇相视一笑。这叫什么事儿啊。   本来脱了衣服要睡觉的,想想又有些不放心。起来拍拍媳妇:“你先睡,我去看看咋样了?”别小姑娘发脾气,再出点儿啥事儿。   黄晴点点头:“拿上手电筒,注意安全。”   “知道了”王宏喜亲亲媳妇的额头,转身到枕头下拿上手电出门。   刚拐出街门,就看到秦小凤拉着陈婉又回来了。小姑娘跟在后面,好似有些不愿意。秦小凤在前头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   看人又回来了,王宏喜也算放心。摇摇头回屋睡觉。这陈婉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秦小凤这不是找麻烦嘛。   懒得管别人,自己记得保持距离就是了。   ——   翌日一早,王宏喜起来刚给媳妇冲好麦乳精,就听到外间传来说话的声音。陈婉小姑娘满腹的怨气,指责秦小凤:“你也太能骗人了吧,说什么你家里没人打呼噜。结果你自己打的比谁都响。”   秦小凤讪讪的笑着:“哎呀,这白天累了,晚上难免的打两声。过几天就好了。”   陈婉恨恨的瞪她一眼,事已至此总不好再换一家。再说,换了下一家谁又能保证家里没人打呼噜。   早知如此就在吴大娘家待着了,至少老两口比秦小凤干净些。这个懒娘们简直是不知该如何说她。炕席又脏又烂,被子的两头都黑的泛油光,散发着一股怪味。幸好自己是一人在北炕上睡,拉上帘子就当看不见吧。也不知王老大是怎么忍着跟她过的?   秦小凤见对方鄙夷的看她,心道:尽他娘的穷讲究,让你白天干一天的活儿,看你晚上还能听到呼噜声不。   心里再腹诽,面上笑容不断。看人洗完了脸,殷勤的端着盆把水给倒到院外。“陈技术员,那你可别忘了我家男人的事儿。”   陈婉斜她一眼:“知道了,不就是去炼钢厂吗,我一句话的事儿。”明明跟王会计是亲兄弟,这娘们怎么求到自己头上。看来十有八九是应该是兄弟不和。   早晨出门时,秦小凤挺着胸膛看着黄晴。神气啥,等我男人当了正式的工人,我就是工人的家属,也不比你差啥。   黄晴莫名其妙,看着前面昂首挺胸的妯娌,问男人:“大嫂这是咋了?”   王宏喜知道她的心思,不就是不服气,想压他们一头吗。随便,老子可不在乎这个。再说,这钢铁厂就是一时的产物,维持不了多久。你神气啥呢。   “理她干嘛,肯定又抽哪门子的疯呢。”   黄晴听了他这讽刺的话,压住喉头的笑意:“别胡说,小心大嫂听见。”   “听见就听见,老子当她面也这么说。简直是个二百五。”   黄晴摇摇头,拽着他往食堂而去。 第41章 、温情   村里的食堂开办不到一月,已经从原先的大鱼大肉变成了粗茶淡饭。大队办公室里,李有计一看到王宏喜进来,就急急的开口:“兄弟,你快给老哥出个主意。这猪羊都要吃完了,鸡也不剩几只。接下来咱该咋办?”   王宏喜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闲闲的说:“咋办?凉拌。”   “”一句话把李有计给噎的,指着他大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王宏喜笑笑拍他肩膀:“别气,别气。我这是实话实说,巧妇难为啊!没有了猪羊,我们也变不出来不是。财政紧张呢,无非两条路”   “哪两条路?”李有计不等不及他说完就急切的开口。   “开源、节流。”   李有计等不到他的下文,拍他一下:“别他娘的卖关子啊,咋个开源节流法儿?”   王宏喜慢条斯理的喝口水:“你别急啊,我这不正在说嘛。开源呢,咱现在几乎没戏。地里的庄稼不可能再收一茬,猪羊也不是一天养成的。再说也没多余的粮食喂养。”   “那节流呢?”   “像原先一样细水长流的过日子,省着点儿看能不能对付到明年。”   李有计听完,颓废的坐到椅子上:“还以为你有好主意呢,这不跟没说一样吗。上面号召我们要开办社会主义大食堂,要让社员们感受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优越性。咱们现在刚开始一个月就这样,不是给上面抹黑吗。”   “愁啥啊!哪个大队都一样。别的地儿只会比咱们更难,不会比咱这更好。到时候挨批也不是您一个人的事儿。”   “那倒是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李有计端起水杯到嘴边了又放下“喜子,咱大队的粮食还够多长时间消耗?”万幸听了这小子的话,把产量报的没那么离谱。   “按照人口量米下锅呢,大概能过完年。要是按照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咋了?你倒是说啊”   “那真不好说这些日子倒了的剩饭剩菜你应该也看见了,这么浪费下去有个粮库也经不住。”且每日的米粮都是食堂的大师傅领,要多少他们说了算。就不信这些人没有中饱私囊。李有计深深的叹口气:“哎,那从明儿开始。咱们省着过。具体的你跟保管把握。尤其是你,铁厂那边交给别人,你还是回来主要管好咱们这一滩。上面下指示了,今年要继续深化□□的目标,地里收拾完就要安排农田基建工作。咱这儿离不了人。”   “行,铁厂那边前期的预算已经基本弄好,剩余的工作他们自己就行。不过我明儿得请天假,顺便借队里的马车使使。”   “请假可以,马车那边你去跟老刘头说,让他给你准备。不过,你借马车要去哪儿?”   “带媳妇去趟县医院。”   “咋,你媳妇病了?”   王宏喜瞅他一眼:“没有,就是不放心带她去检查一下。”   李有计给他竖个大拇指:“行,我看真的给你小子颁个最佳丈夫奖。”   王宏喜站起来欲走,闻言笑道:“好,我可等着呢。”   ——   翌日,王宏喜赶着队里的马车拉着媳妇上县城。这车啊就是个大板车,连个顶棚都没有。   他在板车上铺了块用旧布包着的海绵垫,安顿媳妇面朝后坐好,上身给她披着棉大衣,下面用被子盖上。看看天空明晃晃的日头,旁边的老槐树树梢一动不动。应该冻不着了。   黄晴像个布娃娃一般,乖乖的任他摆弄。手里握着个灌满热牛奶的水壶用来暖手。马车颠颠的行走,王宏喜坐在前面拽拽媳妇的衣服:“靠到我身上,这样你舒服些。”   黄晴从善如流,靠着男人宽阔的后背美滋滋的笑“你说,咱俩这样算不算偷懒啊?”   王宏喜看着身边的关河冷落,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扭头笑道:“我们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跟偷懒没关系。”   黄晴抿嘴偷笑,说到底还不是偷懒,净给自己找借口。不过我喜欢。   “嗯,我们不是偷懒,是有正事儿要办。”   王宏喜扭头捏捏媳妇的脸颊:“这就对了,以后都这样啊!你男人我要指鹿为马,你跟着就好。反正不管是鹿是马,生死都有你的份儿。”   黄晴笑着点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就是这样的啊!“不过,啥叫指鹿为马?是不是指着鹿非说成是马?”   王宏喜“吧唧”亲了媳妇一口:“我媳妇简直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比谢道韫也不差啥。”   黄晴一把推开他耍流氓的行为:“小心被人看见。”本来是生气的,小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脸颊通红。眼眸含嗔带怨的瞅他。   还没等男人哄她呢,她又开口问道:“谢道韫是谁?”   王宏喜收回卡在喉咙里道歉的话,一改话锋:“谢道韫是东晋时宰相谢安的侄女,有咏絮之才。也是书圣王羲之的儿媳”   一说起这个来,那话题简直是滔滔不绝。王宏喜在心里默念一声:感谢谢道韫,感谢王羲之。   马车一路颠簸,到县医院已是中午。大夫也都下班了,俩人在医院食堂吃了饭,坐在那里等着医生上班。   下午两点,门诊准时的开门。王宏喜给挂了一个妇产科的号,领着媳妇进去。   妇产科今天坐诊的是主任李大夫,一个长相一般的中年妇女。态度倒是挺亲切,让黄晴躺到旁边的床上,先是听了胎心,量了血压。后来又量了腹围。说是一切正常。   “现在一切正常,孕妇和胎儿都很好,没有营养不良的情况。就不给你们开特殊补贴了。”扭头看看黄晴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的脸颊“看你们应该家境不错,正常吃饭就行,食物可以花样多一些,这样营养更全面。”   王宏喜仔细的回想,前世陪闺蜜做产检时好像一堆的项目,这怎么“大夫,这样就可以了吗?”   李主任抬头看看他,“不然呢?”   王宏喜心道:我哪儿知道啊!这不是问你吗。书上说的也不知可信度是多少。   “预产期大概是明年的农历二月份,临产阵痛时再来就行。”   就这样?王宏喜有些蒙。这个年代难道还没有B超?那就没法看胎儿发育情况了。   被大夫赶出了门诊,王宏喜还晕乎乎的。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黄晴拽拽他衣袖:“你在担心啥呢?大夫不都说正常嘛。”然后小声的嘀咕“每天吃那么好,我自己都感觉长胖了。”   王宏喜这才回神,拉着媳妇的手往外走“可能是我想太多了。看不见这个小家伙总是让人不放心。”   黄晴笑着摸摸肚子:“再过四个多月就可以看见她了,到时你别嫌她哭的烦人就好。”   “怎么会?那可是我闺女。”扭头看看媳妇身上那紧绷绷的衣服:“得给你买几件衣服,或者买布做几件。”   黄晴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凑合下就行了,大着肚子做啥衣服,多浪费。过两天实在不行就穿你的棉衣。”   王宏喜紧紧的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咱们去买两件估衣,旧一些估计就没人说酸话了。”   黄晴还欲说什么,看着他满脸都是不忍心,那是心疼自己,不想她受委屈。把要劝说的话又咽回肚子。让他高兴比别人的眼光更重要。   两人又拐去给黄晴买了几件估衣,看着媳妇试着打着补丁的大棉袄,王宏喜苦笑,就这样吧,跟周围人打成一片。   不过我媳妇穿啥都好看,披个麻袋片子那也是美女一枚。   晚上到家,食堂已经关门。俩人到家洗漱后,王宏喜拿出白天在食堂打包的馒头来:“我去把馒头热热,等会儿给你冲杯牛奶就着。今儿凑合一顿。”   黄晴拉住他:“别去热了,如今一直都在宣传食堂是许吃不许拿的。家家户户都不开火。要让别人看见又是麻烦。”   想想也是,只好做贼般把门插好,拿出奶粉来。王宏喜想想又拿出一袋子黑芝麻糊:“给你在牛奶里加点这个,看你喜欢不。”   黄晴看他倒在奶粉上面,黑乎乎的一团“这是啥?咋是黑的啊?不过倒是挺香的。”   “黑芝麻糊,用黑芝麻和花生等做成的。喜欢了下回再给你买。”泡好递给她“尝尝味道。”   牛奶的乳香夹杂着芝麻的香气,实在是不能更配了。黄晴喝了一口给男人竖个大拇指:“好香!”   看着媳妇笑靥如花的看着自己,水润的大眼睛里写着满足与爱恋。男人一下就抱着媳妇亲了上去。嘴唇触碰,唇齿相依纠缠。唇舌间是牛奶和芝麻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说不出的甜味。   心情激荡的如久旱之人逢遇甘霖,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激烈,黄晴被他吻的后退两步,一直到后背抵着箱子才停下。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心里升起满满的歉疚。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垫着脚尖仰头配合他。   这下更是如火上浇油,耳边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更甚。火热的唇舌在脖子耳根处流连,牙齿轻轻的啃咬她的耳尖。   “啊!”浑身触电一般的感觉,让女人忍不住□□出声。   男人一下惊醒,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靠在媳妇的肩头大口的喘息。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媳妇无奈的笑了一声:“对不起,我”   黄晴搂着他的腰,抬头亲亲他下巴:“听说五个月就”   看着媳妇红扑扑的脸蛋,男人兴奋的笑,抱着媳妇轻轻放到炕上。看她闭着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如花中的蝴蝶。他亲亲媳妇的脸颊:“别害怕,我小心点儿。”能开荤,老子就不当和尚了。哪个食肉动物愿意成天的吃素啊!   其实王宏喜自媳妇怀孕后就仔细的看过这方面的书籍。他知道其实一般仨月后就可以有正常的那什么,可这里医疗条件太落后,他就一直忍着没敢放肆。 第42章 、   睡到半夜,黄晴忽然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疼。她轻轻拿开男人的胳膊,自己摸着肚子在心里判断着到底是哪里疼。难道是因为那啥动了胎气?   不对,应该是晚上吃的凉馒头,还有牛奶也凉了,男人要去热,自己拦着不让,就那么喝了一半。   睡觉时,男人还担心她吃了凉东西会不舒服,温热的大手放在她腹部给她暖肚子。   肚子“咕咕”直叫,黄晴实在忍不住了,起身穿衣,轻手轻脚的下地上厕所。   旁边的王宏喜睡梦中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伸手一摸,居然是空的。他吓得一机灵,一骨碌坐起来喊:“媳妇,媳妇。你在吗?”手在枕头处来回的摩挲,也没摸到手电。   难道是上厕所了?他摸黑穿好衣服,推门出去趁着月色朝后院走。看到厕所里有灯光亮出。高悬着的心终于放松。   “晴晴,是你在里面吗?”   黄晴听到男人的声音,出言应答:“是。你咋起来了?我把你吵醒了?”   这下彻底放心,他站在厕所外拿出烟点上:“你怎么大半夜的起来上厕所?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黄晴揉揉舒缓不少的肚子:“没有不舒服,我一会儿就好,你先回家吧。”   没有不舒服就好,晚上行房后其实一直都在担心呢。“你不在我睡不着,我等你的。”   嘴里叼着烟,男人在寂静的夜色中默然站立。抬头看着浩瀚的星空,俊秀的五官淡然平和,没有了刚来时的恍然,沉甸甸的写满了幸福。原来这就是,我心安处即是吾乡。   等着媳妇出来,他把自己的手搓热后包着媳妇的手:“真的没有不舒服吧?”   黄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可能就是吃坏了肚子。”   听到没事,他拉着媳妇的手往回走:“说了给你热热,你非不听。现在怀着孕呢,跟你以前可没法比。天越来越凉了,以后绝对不许吃寒凉的东西,听到没?”   “听到了,我以后注意。”今天她自己刚开始也吓坏了,以后一定得更加小心。咋以前大冬天的吃房檐的冰疙瘩都没事,现在一点儿冷饭就受不住呢?   “下回要起夜,记得叫我。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不害怕啊!”   黄晴扭头朝他笑笑:“我不是怕耽搁你睡觉吗,白天还要上工呢。有手电呢又不黑”   男人飞快的在媳妇嫣红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把她未竟之言都堵住嘴里:“就算满足下你男人我的保护欲,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得先找我,知道不?”   又亲了一下:“快说,知道了。”   黄晴笑的拽着他的胳膊,从善如流:“知道了。”   俩人正开开心心的说着话,屋里传来嘈杂的喊叫声,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喊:“老三,老三。你在哪儿呢?”   俩人刚扭头看向屋门,就见老太太急匆匆的开门出来。看见王宏喜几步冲过来:“老三,你快来。慧慧出事了,你给看看咋回事儿。”   这是自分家以来,老太太首次跟他说话。俩人相视一眼,加快脚步。一推门老太太站在西屋门口,看样子是要出门找人。   见他进来,就要过来拽他:“你快去看看慧慧,吐的满地都是,还有那个啥,”老太太着急的叫不出名字,在地上急的直搓手“叫啥来着,就是你大嫂领回来的那个闺女,也是呕吐不止。你二嫂也说是头晕的很。你快去看看这是咋了。”   王宏喜闻言直觉不对,怎么会这么多人一起生病不舒服?扭头看着媳妇焦急的瞅着东屋的方向,他拉着媳妇的手先送她回屋。   把她安顿到炕上:“你就在家别乱跑啊,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黄晴乖乖的上炕躺着,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   安顿媳妇其实也就一分钟的事儿,老太太已经火上房了,在门口都骂上了:“不孝顺的东西,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这儿都要病死了,你还只顾你媳妇呢,我们这么多人都比不过你媳妇一个?就她是他娘的”   王宏喜一听见她那咬牙切齿的骂人声音,心头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扭头出去带上门,对着老太太怒目而视:“你说对了,在我心里你们都捆一起也比不过我媳妇一根头发丝。所以,你现在是不是不用我管了,剩下的事情您自己解决啊?”   老太太被噎了个仰倒,手指着她直打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后有话就好好说,别一开口就他娘的骂人。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养的小狗,能随着你呼来喝去的。”王宏喜说着话已经进了东屋。   南炕上,王娇莲坐在炕沿,眼泪汪汪的给趴在炕边的闺女拍着后背。听到动静抬头看他一眼,又默默的低下头。   王娇娇在被窝里露出个小脑袋,朝他笑笑:“三哥,慧慧病了,你把赵爷爷找来给她看看吧。”   他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嗯,知道了。你没有不舒服吧?”   小姑娘皱皱眉头:“有点儿恶心,不过我没吐。”   秦小凤从东里间出来,也是咋咋呼呼的说:“陈技术员也是吐的不行,这可咋办啊?”   王宏喜扭头看看北炕上扶着头恶心的万桂花,扭头问秦小凤:“你们一家四口都没事?”   “没啊。你哥和孩子都还睡着呢。”   王宏喜冷笑一声,好麽,有好事拉不下他,这有麻烦了就他娘的装睡。   看情况极有可能是食物中毒,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他跟老太太说了一声,扭头出门去找赵天冬。   到赵家正好和出门的赵天冬碰上,老头跟在李有贵身后,手中提着他的药箱。   “李会计,你大半夜的咋也来找赵大夫?”   李有贵提着盏马灯,在王宏喜把手电关了后才看到他:“哦,是王会计啊。吓我一跳。家里病倒好几个,就数我最轻,这不来找老赵救命。”   “什么症状?是不是恶心呕吐?”   李有贵点点头:“是,你咋知道的?”   王宏喜苦笑一声,:“我们家也是。”   “啊,不会吧?这”   背后的赵天冬点点头:“看这情况十有八九是吃坏了啥东西。走吧,别耽搁了,先去看看病人。”   赵天冬跟着先到的李有贵走了,王宏喜只好独自回家。老太太等在街门口急的直转圈,看到他拽着往后瞅:“老赵头呢?咋就你自己?”   “被李有贵先一步叫走了。我回来的路上又碰到好几家去找的。估计短时间内是过不来的。”   “那咋办?慧慧吐得连话都说不出。万一孩子出点儿啥事儿,咱咋跟人家陈家交代?”   “交代个屁,他陈红利把老婆孩子往这儿一扔,自己连个人影都不见。出了事儿他想要找谁给他负责。”   老太太急的都要吐血了,也不跟他掰扯这些,只拽着他的衣裳:“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想想办法救救孩子。那可是你外甥女,好歹孩子叫你舅舅呢。”   王宏喜也就是生气发发牢骚,皱着眉头朝院里走:“知道了,你去叫他们出来,我送他们去公社卫生所。正好昨天借的车还没还呢。”   老太太一听有辙,啥话都不说转身就进了屋里。   王宏喜看着颠着小脚,快步如飞的老太太,摇头“呵呵”一笑。把马车套好,进屋去跟媳妇交代一声,在外间厨房正好遇上秦小凤搀扶着陈婉出来,小姑娘脸色煞白,像颗脱水的白菜。   秦小凤问他:“不是说送他们去公社卫生所吗?你咋又进来了。”   他推门进西屋,扭头回了一句:“我跟晴晴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秦小凤看着关上的西屋门,嘴里嘟囔:“你媳妇可真是宝贝疙瘩,出个门还怕她担心。她担的哪门子的心?”扭头看到陈婉也在看西屋的方向,小姑娘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王宏喜跟媳妇交代清楚,让她先睡。自己出来驾着车把这帮疑似食物中毒的人们往公社卫生所送。   老太太看着俩闺女和外孙女都病了,急的自己也上了车。王宏喜看着后头的老二两口子,朝着他妈道:“您老就别去了”他指指身后的万桂花:“让我二嫂上车,她还怀着孩子呢。”   老太太坐在车辕上抱着小闺女:“我不去哪儿行,你先送我们,等会儿再回来接她。”   对着不讲理的老娘,王宏喜非常的无奈。沉默了一下吐出一口浊气:“我二嫂情况挺严重,耽搁的久了怕影响到肚子里的胎儿。你先让开让他俩上,等安顿好他们我再回来接你。”   老太太看看万桂花的肚子,黑着脸不吭声。也不反驳也不下车,就抱着闺女在车上坐着。   老二扶着媳妇在后头木头一样的杵着,看着他妈的黑脸不知该如何是好。万桂花担心肚子里的孩子,顶着婆婆巨大的压力,开口说道:“妈,就让我先去吧。我肚子里还怀着您孙子呢。”   老太太斜眼瞅他一眼:“啥孙子,说不定就是个丫头片子。”   万桂花被噎的眼泪汪汪,低着头在那儿掉金豆子。   老太太看看趴在车辕上的陈慧,吐不出东西来在那儿干恶心,着急的催:“快走吧,别在这儿耽搁功夫。”   王宏喜一把把小妹妹抱到怀里,指指他妈:“你先下去,让我二嫂上来。”看老太太要发飙,又解释道:“娇娇交给我了,保证给你照顾好。你就放心。我二嫂怀着孩子呢,要真出点儿啥事儿,大队的人该咋说咱们家。”   这便宜二哥真他娘的让人无奈又气愤。你自己的老婆孩子你自己不知道护着,逼得老子在这儿狗拿耗子。   老太太被他说的没办法,不情不愿的下车。亲亲小闺女:“听你三哥的话啊!妈等白天去看你。”   王娇娇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钻在她三哥怀里不吭声。   马车嘚嘚的上路,王宏喜问怀里的小姑娘:“娇娇,你们晚上不是跟爹妈他们一起吃的饭吗?”   王娇娇睁开眼:“不是,我跟慧慧去摘酸枣,回来的晚了。食堂没饭了,是后来才做的。我们都在那儿等了好长时间。”   后头的陈婉也说:“今儿我们去时晚饭已经没了。我们都是后来等着才吃的。也许是啥没做熟,食物中毒了。”   王宏喜点点头,难怪发病的是一部分人。这样就说的通了。希望问题不是太严重。   到卫生所里又是一番人仰马翻,接下来又来了一些同村的村民,无一例外的都是食物中毒。等把人都安顿好,天也已经大亮。据医生的了解判断,很可能是未炒熟的四季豆引起的中毒。所幸的是都不太严重,治疗后都没大的问题。   一夜间,陆陆续续的来了这么多食物中毒的人。卫生所的负责人自然不敢瞒报,第二日就捅到了公社书记李援朝那里。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得有人负责。万幸的是没有死人。最后李有计作为大队支书,被李援朝在公社大会上点名批评,得了个留任查看的处分。 第43章 、   中毒事件后,大队的工作正式转移到了农田基建上来。李有计惦记着自己的处分,想要在公社出头,对农田基建的工作十分上心。   农历十月,室外已经开始结冰。王宏喜下工后回来,正在洗脚,万桂花敲敲门进来:“三弟在洗脚啊。”   王宏喜没吭声,黄晴坐在炕上招呼她:“二嫂炕上坐,找他有事儿?”王宏喜飞快的擦干脚起来。静等着这便宜二嫂开口。   万桂花有些不好意思,坐到炕上好一阵才开口:“我是想问问,三弟能不能把你二哥也调到铁厂去?”   王宏喜一听就知道症结所在,他们这些非技术人员属于外借,在大队和铁厂挣的工分都一样,可如今铁厂办了独立食堂,有上头的补贴,比大队食堂吃的好多了。看老大在铁厂,秦小凤见天的炫耀男人在铁厂吃的有多好。她这是眼红了。   说完看王宏喜没吭声,她又咬着唇道:“要是不行就算了,我也就是说了试试。我当家的没过过好日子,我就是想着能让他吃的好点儿补补。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儿子还得靠他呢。”   王宏喜呲笑一声,这还没生呢就口口声声儿子儿子的。要是生个闺女看你咋办?气疯了不成。   “铁厂需要的大多是技术人才,咱们大队去的人不多,这你也知道。且现在我也不管铁厂的事儿。实在是没办法。”   本来老大去,他就是反对的。铁厂设备简单,连最基本的防护都没有。他们又都在一线,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可惜,那两口子谁都不听他的。   万桂花一听没戏,咬咬牙站起来说道:“那能不能把我给安排去粉坊?”   王宏喜看看她和黄晴几乎一样大的肚子,暗叹一声:“我想想办法”万桂花刚要道谢,他又来了一句“不保证能成啊!你等信儿。”   “哎,我等着。”万桂花高兴的笑着,“那我先走,不打扰你们了。”   两口子在屋里相视一笑,都无奈的摇头。这老二真是太像王老头了,简直也快达到万事不管的地步,啥事儿都得她个女人谋划出头,也是难为她了。   万桂花前脚走,后脚老四王宏秋、王军和王娇娇就进来了。   王娇娇看着二嫂的背影哼了一声,“我讨厌她。三哥你干嘛答应给她帮忙?”   王宏喜摸摸小妹妹的头,把她抱到炕上:“为啥讨厌二嫂?”   地上的王军把门关好,自己脱鞋上炕,闻言先说道:“她鬼心眼可多了,我也不喜欢她。”   王宏喜看两小只都这么说,坐到他俩身边问:“比方说呢?”   王娇娇皱着眉头,好似在回想二嫂的讨厌之处。   王军先开口说:“上次我跟弟弟把弹弓拉在后院了,二婶偷偷给我们藏起来,害的我被我妈打了一顿。”   “你咋肯定是二婶给你藏起来了?”   “当然是她,那天我看见她去后院了。第二天我在猪圈的墙缝里找着的,要不是人藏起来,它咋会在那儿的?”   面对着孩子的稚言稚语,王宏喜转换语气“你妈也太小气,一个弹弓而已,至于打人吗?”   王军小大人一般的叹口气:“哎,我妈要打人哪儿需要理由,还不是伸手就来。”说完了沉默一下又说:“弹弓是我大表哥给我做的,我刚玩几天就弄丢,我妈肯定是要生气的。”   制作弹弓需要皮筋,在这个年代的确是挺稀罕的东西。王宏喜不再纠缠这个,而是轻言劝说:“没看到的事情不可轻易下结论,捉贼要脏,没有证据怎能轻易的怀疑别人呢。万一不是二婶做的,你这么岂非冤枉了二婶。”   看孩子还要解释,他又说:“而且你这思想不对啊,发生了事情不检讨自己,只会推卸责任可不好。”   男孩低头想了一下,小声的嘀咕:“也许是兵兵给塞到那里的?”他冲着王宏喜讨好的笑笑:“反正我就是不太喜欢二婶,她平时都不咋说话,一副委屈的苦脸,看着不好看。”   王娇娇也赶快插言:“对啊,大丫也是。像谁欺负了她似得,讨厌的很。”   王宏喜真不知该如何教这俩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喜恶,孩子跟万桂花不合拍,他也不能硬要求孩子喜欢她。   想了想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你们可以在心里不喜欢,但是不可以针对谁。要时刻记得我们是一家人,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其实有时候亲人也是会背后捅刀子的,不过戒于这俩孩子已经够自私,就先不教他们保护自己严防伤害了。   王宏秋此时插言道:“二嫂跟我们没血缘,不算是亲人吧?”   “怎么,你也不喜欢她?”   老四摆摆手:“没有,我就是问问。”   “你二嫂是大丫的妈妈,我们跟大丫是亲人,那你二嫂不也就是我们的亲人了吗。”   “哦,明白了。”老四应了一声,腼腆的笑笑。   跟几个小鬼对话,王宏喜真觉得比上工还累。赶快打住到此为止。开口问老四:“你的作业呢?”   老四恭恭敬敬的把石板递给他哥:“我都做完了,不知对不对。”   王宏喜看了一眼,笑着拍拍孩子的脑袋:“全对了,看来你对乘法口诀的应用已经基本掌握。接下来我教你四则运算。”   王军闻言惊呼一声:“四叔,你都学会乘法了。不行,三叔你也教我,我也要学乘法,要超过四叔。”   王宏秋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看着侄子笑。他这当叔叔的总算是有一点超过孩子了。   王宏喜拍拍王军的脑袋:“不用羡慕,你四叔毕竟比你年龄大,接受能力也要比你强。你不着急,跟着学校的进度学习就好。而且不能拔苗助长,对孩子的身心发育都不好。”   “哦”王军嘟着嘴,低着脑袋有些情绪低落。这下没东西教四叔,当不成小老师了。   他听着三叔给四叔讲题,自己也竖着小耳朵听。心中暗道:我可真笨,三叔不教我,我还不能偷着学吗。就不信比不过四叔这个没上过学的。   等王宏喜讲完,在石板上给老四简单的出了题让他练习。老四拿着石笔低头沉思,写完了才后知后觉的问:“三哥,你咋点两支蜡烛啊?”这多浪费。   王娇娇人小鬼大,冲她四哥扮个鬼脸:“四哥真笨,你没看见三嫂给小侄女缝棉袄吗。三哥是怕三嫂看不清。”   “哦”老四点点头恍然大悟。   王宏喜看看鬼精灵的妹妹,笑着摸摸她的头。这孩子还是原先那不吃亏不饶人的性子,脸上却退却了原先的刻薄与蛮横。看黄晴喜欢吃酸枣整个秋天满山遍野的给她三嫂摘。看来这近一年的努力没白费,孩子终于懂得了付出与回馈。   王娇娇对人的情绪很敏感,看她三哥高兴,赶快顺杆就爬,拽着他的胳膊撒娇:“三哥,你别光顾着教四哥了,快给我讲故事。昨天讲了守株待兔,今儿讲啥啊?”   王宏喜下地去倒水:“先让你三哥喝口水,光跟你们讲话了,说的我口干舌燥。”老四眼疾手快的推他上炕:“我给你倒。”   王宏喜重又坐回炕上,看着忙碌的弟弟,欣慰的笑。王娇娇在炕上拍着手:“四哥这样算不算是拍马屁?”   老四把水碗放到三哥面前,抬头看着妹妹:“不懂就别瞎用,我这叫有事弟子服其劳。是尊师重道。”   王军在后头默默的点头,以后我也给三叔帮忙。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老四看王宏喜冲他点头,转身把门打开。   屋外的是陈婉,小姑娘站在门口说:“打扰你们了。”然后单刀直入的对王宏喜说:“能不能把你们的洗发膏借我用一下。我的用完了,昨天在公社供销社没买到。”   黄晴心道:你这女孩太不知礼,这种女人间的事儿当然是问女主人了。咋能一进门就直接冲着我男人来呢。可她不是小气的人,接过话茬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正要下地,被王宏喜一把拽住“坐好,我去拿。”   拿出那个黑陶罐给小姑娘,她却被放在箱子上的相框给吸引了眼球。过去拿起来仔细的看着,好一会才抬头问:“这是你画的素描?”   王宏喜点头:“怎么了?”你这姑娘怎么一惊一乍的。   陈婉摸着相框感慨道:“我上次在门口看到还以为是照片呢。”她抬起头看着男人:“画的太好了,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幅?”   王宏喜拿过相框,把黑陶罐递到她手里:“不能,这是我媳妇的专利。”   陈婉看着他满脸的不赞同:“伯牙遇子期而弹高山流水,你如此岂非对牛弹琴,暴殄天物。”   王宏喜这下是真生气了,面含秋霜:“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且你我萍水相逢,交浅勿言深,你这样太失礼了。”   陈婉被人暗喻多管闲事,气的把黑陶罐放下就走。到门口又扭头说了一句:“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做人最怕自甘堕落,那样永远也达不到顶峰,只能随波逐流,混沌于世。”   王宏喜怒极反笑:“我要浑浑噩噩,还是要力争上游,就不劳陈同志费心了。毕竟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外人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   这下陈婉真不知还能说什么,“砰”的一声闭上门就走。   王娇娇看他那么生气,悄悄的问其他几个:“他们说的是啥啊?三哥不给陈姐姐画画,陈姐姐生气了,可三哥为啥生气?”   黄晴和几个孩子摇着头面面相觊。扭头看着当事人寻找答案。王宏喜被一大三小四双眼睛盯着,失笑一声:“那就是个神经病,你们别理她。”   王宏秋看三哥对着三嫂转瞬间就乌云转晴,笑着摸摸自己脑袋:“等过两天队里的粪运完了,我去帮三嫂干粉坊的活儿吧。”说完又想起什么了,摆着手说:“我不要工分,还都算是三嫂的。”   王宏喜抬手敲了弟弟一个暴栗:“你三哥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你这主意挺好,那说定了,过几天你去顶你三嫂。”这孩子最近长壮了不少,黄晴原先干的就是半劳力的活儿,他干也不会吃力。   老四摸摸头,嘿嘿一笑:“知道了,我肯定好好干。”   这下又了却一桩心事,王宏喜心情愉悦的给孩子们讲今天的故事。 第44章 、   寒冬腊月,农田基建队的工地上却是热火朝天。“大跃进”的旗帜迎风飘扬。各队之间在进行着年前最后的比拼。王宏喜带着的四小队跟李红星的六小队算是彻底杠上了。   中午休息间隙,王宏喜看着斗鸡一样的李红星,心道:就算得了劳动模范,你也不可能重新跟我对调,不过既然你要宣战较劲儿。老子难道还能怕了你。尽管放马过来,我就不信我每天吃肉的比不过你吃窝头咸菜的。   大伙都坐在地上闲聊,不知咋的话题就转到赵小满身上。秦宝拍拍他的肩膀感慨:“早知道你小子发起狠来这么能干,老子当初就要你了。”   其他人也都诧异,这小子一向是偷懒的,咋这回跟着王宏喜这么能干,简直就是超常发挥。   赵小满的大哥赵惊蛰都笑着说:“这小子这几天是能耐,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我这当大哥的都不敢信。”说着话走到弟弟跟前:“你要早这么着,还能到现在还打光棍。”   赵小满挺着胸膛,撇撇嘴:“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子现在也不晚。以后肯定娶个漂亮的媳妇回来。像你媳妇那么丑的我还不要呢。”   大伙闻言都“哈哈哈”的笑成一片。   赵惊蛰“啪”的拍了弟弟脑门一下,“嗬坨货,等你娶上媳妇再来说这话。”   赵小满用眼睛的余光看看王宏喜,挺挺胸膛:“你就等着看,看老子是不是嗬坨。”我有这么能耐的大哥,跟着他还能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如今你们都在食堂吃窝头,老子可是每天都有肉吃的。不然能有这么大劲儿。   ——   晚上在食堂吃完饭回家,黄晴抱着毛巾裹着的热水瓶,悄悄的跟男人说:“这食堂的饭一天不如一天,今儿晚上就只有粥,连窝头都没了。”   王宏喜拽拽媳妇的帽子,悄悄在她耳边说,:“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解散了。”   黄晴瞪着眼睛:“真的?”   王宏喜拉着她胳膊以防她摔跤:“当然,蕉叶大队的前两天已经解散了。”   黄晴闻言笑笑:“解散了好”扭头看看周围没人“这样咱就能光明正大的偷吃了。”   王宏喜看着媳妇旧棉袄下的大肚子,也在心里偷笑。至少得在媳妇生产之前解散,这样才好给她坐月子。   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跟李有计建议的。李有计也实在是要撑不住了。粮食越来越少,这样等一过完年,就要揭不开锅了。还是解散了食堂让大家自己在家想办法吧。   终于,在腊月十五这天,大家在食堂吃了最后一顿饭,食堂宣布正式解散。每家按人口领了最后的粮食,回家自己开火。一家家领到粮食的社员,来不及顾及粮食少,对付不到夏天的问题,眼下他们可都连做饭的家伙什都没有。去哪儿弄锅、勺、铲子这些铁器。   王家,老太太他们一直是用王宏喜那口粗陶盆热水。眼下大伙都要做饭,用一口锅不太方便,且那陶盆热水都嫌慢,再加上两家人做饭,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老太太看着老大领回来的粮,扯着嗓子喊:“老三,老三,过来。”   王宏喜都不用去,也能猜到他妈叫他干嘛。苦笑一声抬腿去了东屋:“叫我干嘛?”   老太太看他站在门口,一副不愿进来的样子,黑着脸说:“进来说话,我是饿狼啊,能吃了你。”   王宏喜走了两步坐到老太太对面:“有话你就说吧”你跟饿狼也不差啥了。   “这又让重新自己开火做饭,可家里没锅你也知道。你看给想想啥办法。”   王宏喜知道这个问题,他是躲不开的。迟早得他解决,否则他自己也别想好好过日子“等过几天我请假去趟县城,看看能不能先借一口回来。这两天先拿那口陶盆对付。”   秦小凤站在东里间门口,嗑着瓜子说:“你给自己家弄就行了,我们的有孩子他爹呢。”扭头看看坐在北炕上的王洪春说:“你说是不,他爹。你们那可是钢铁厂,弄口锅还不是小事一件。”   王宏喜赶快就说:“那敢情好,大哥帮忙也给我弄一口。我感激不尽。”那破铁厂建好至今就只出了一些劣质的粗铁块,给你弄锅,你擎等着吧。   老大恨恨的瞪了一眼惹事的娘们,扭头笑着说道:“我们那厂子不是生产锅的,这事儿还是得麻烦三弟。”   秦小凤被男人瞪的瑟缩了一下,扭头看陈婉。陈婉赶快就进了东里间,连句话都没敢说。这下她算彻底熄火了,缩着脖子也进了东里间。   王宏喜看看坐在北炕上缝衣服的万桂花,心里有些疑惑:这人最近都冷的很,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我可都给你安排进粉坊了,其他女人都大冬天的在外冻着呢。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一九五九年的春节前,支书李有计在基建队喊话:“我们要响应党的号召,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要根据党的方针,高举总线路、大跃进、人民公社的大旗”   一番官话说完,最后颁发今年的劳动模范。不出意外的王宏喜带领的第三队获得了团体劳动奖,他个人荣获了劳动模范奖状。   拿着那薄薄的一张纸,王宏喜轻轻的笑了。这东西在以后也许不值一文,可如今却是绝对的荣誉象征。不管他以后要干啥,都可以给他加分的。   黄晴看着奖状也高兴的很,可又有些担心:“虽说你是干部要起带头作用,可也得顾惜自己的身体。别太拼命了。”   王宏喜抱着媳妇亲了一口:“知道了,我心里有数。”还是在自己家好,每天到食堂,弄的连点儿个人时间都没了。黄晴笑笑瞅着墙上:“挂哪里好?”   王宏喜指指空空的泥墙:“随便贴就好。”以前怎么从来没注意过,这墙壁真难看“哪天我给画幅画贴墙上吧,这光秃秃的真难看。”   黄晴这些兴奋了,搂着他胳膊,“好啊!我早这么想了。看你每天那么忙,就没敢说。”   低头亲亲媳妇的发顶:“小笨蛋,以后想要什么就跟我说。不就一幅画吗,我不睡觉也给你画出来。”   “那怎么行,画画的事儿有时间了再说。”   王宏喜抱着媳妇偷乐,想着哪天悄悄的画好给她个惊喜。   过年之前,王宏喜给家里带回一口铁锅,先给了老太太他们用。自己先用陶盆对付。   这个春节,表面上是热火朝天,实际家家都担心着春荒,怕熬不到夏天就有断粮的危险。年夜饭也就是杂粮糊糊配咸菜窝头。吃饭时,老太太把他们两口子叫到了东屋,大家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王宏喜惊讶的发现,王娇莲抱着她闺女陈慧居然也在。母女俩都红着眼眶,看似是哭过了。   他没多问,沉默的吃完饭,带着媳妇回了西屋。一顿团圆饭吃的倒像是要散伙。   刚进西屋的门,后面王宏秋,王军王娇娇就跟来了。王宏喜摇头笑笑,给孩子们每人发了一块糖,黄晴又给每人冲了一碗红糖水。小家伙们高兴的欢呼,这才有了些过年的样子。   “三哥,快讲故事。今年要多讲一些。我晚上不睡觉了。”王娇娇小朋友率先说道。   王宏喜抱她上炕,弹她脑门一下:“你不睡,你三哥也要睡。三嫂肚子里的小侄女也要睡。所以你乖乖的听完故事,就给我回去。”   王娇娇捂着脑门哀嚎,可又不敢挑战她三哥的淫威,不情不愿的说:“好吧。等明年了我和小侄女一起要求,估计三哥就能答应了。”   王宏秋坐在妹妹身边,闻言问:“为啥跟小侄女一起,三哥就能答应?”   王娇娇嘴里含着糖,口齿不清的回:“笨蛋,三哥多疼小侄女啊!以后还不得听小侄女的,要啥给啥。”   王宏秋和王军都受教般点头,王宏喜看看扶着肚子笑的幸灾乐祸的媳妇,磨着牙苦笑。   几人正热闹着,老大老二带着王兵也进来,后面还跟着陈婉。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说:“我也来凑热闹,王会计不会不欢迎吧。”   不欢迎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况王宏喜也不是那小气的人,指指炕:“欢迎之至。”   小姑娘笑着进门,却一眼就看到了墙上贴着的寒梅图,语带惊讶的说:“这好像不是印刷的,是谁画的吗?”扭头看看王宏喜:“不会是您画的吧?”   王宏喜颔首:“是啊,我画的。”   小姑娘张着嘴,摸摸画上那艳丽的红梅,上面还压着洁白的雪花。正是“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红梅搭配着飞雪那傲骨志气一下尽显。   然后轻轻的念出了旁边的题诗“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她扭头兴奋的看着王宏喜:“是主席的词,你居然给配了这么漂亮的画,真是太好了。”说着就有些得意忘形“能给我也画一幅吗?”   说完她忐忑不安的看着王宏喜,想起他上次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自己。咬着唇站在那里,眼神期待又紧张。   被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这么盯着,可能大多数男人都是无法拒绝的。可惜王宏喜不是个爱花惜花的,笑笑后抱歉的说:“可能不行。”   小姑娘都要哭了,眼中雾气弥漫,皱着眉头咬着唇:“为什么?”   王宏喜仍然笑着:“我说过的,除了工作需要。我只给我媳妇画。”   陈婉觉得一支无形的利剑直插心口,眼神哀怨的看他一眼,捂着嘴转身就跑。   王宏喜简直莫名其妙,这是干嘛,好像我怎么着你了似的。 第45章 、生产   大家都在加紧建设,除了老幼几乎没闲人。年初二的回娘家也免了,王宏喜看着媳妇的大肚子:“你现在这样也没法自己回娘家,要不我请假陪你?”   黄晴笑笑:“可别,这样影响多不好”低头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反正也快生了,我妈应该要来侍候我坐月子的。到时就能见着了。”   肚子里的孩子以为妈妈在跟她玩,也伸胳膊蹬腿的回应。黄晴笑着:“这小家伙这么好动,应该是个男孩子吧。”   王宏喜也赶快摸摸孩子,孩子又是一脚踢来:“是挺好动,应该是个健康的孩子。男女倒是无所谓。”   说着想起来问:“上次让刘大娘给你检查,她怎么说的?胎位正常嘛?”   黄晴点点头:“嗯,说是都挺好的。胎位也正常。”说着她凑到男人跟前耳语:“说我养的太好了,让少吃点儿,否则胎儿大了不好生还说我赶上了好时候,怀孕时正好办大食堂,饭管饱免费吃。”   说着有些好笑:“说的好似我为了占便宜,不管自己身体一样。”   王宏喜听着也有些犯愁,是不能太扎眼,可如今是特殊时期,先不管那些,总不能让媳妇怀着孩子受制,就算坐完月子最少也得保证我闺女的口粮啊!   他捏捏媳妇的脸颊,皮肤依旧白皙细腻,是没多少变化。“除了肚子,你是一点儿没变,难怪刘大娘那么说。要是也跟葛雨一样,浑身胖的那么均匀,就不那么显肚子了。”   黄晴笑着锤他一下:“净胡说。前两天我看见葛雨了,她哪儿是胖啊,那是浑身都肿着呢。也许刚办食堂那些天是胖了些,如今可不是。”   “她快生了吧?”   “快了,说是就这几天。”   扶着媳妇坐到炕上,:“我去上工,你没事少走动。在家里小心点儿。”   “都说多活动才好生呢。”   王宏喜想想好似是这么个理儿,书上也是这么说的:“那你小心,就在家里转悠转悠。要是出门就叫娇娇陪你一起。好歹有个伴。”   “知道了,你快走吧,要迟到了。”   ——   时光荏苒,转眼间年已远去,元宵节也过了。临近二月的一天夜里,睡梦中被东屋那面嘈杂的声音吵醒。   王宏喜打开手电,隔着被子拍拍媳妇:“你睡你的。我过去看看。”   黄晴应了一声:“好像听见说是二嫂发动了,要生了。”   王宏喜穿着衣服:“嗯,我也听见了。我去看看要不要帮忙,没事我就回来了。”   推门出去,厨房里王宏有正在烧水。王宏喜拍拍他肩膀:“二哥,是二嫂要生了吗?”老二扭头憨厚的笑笑:“是,白天就说隐隐的疼。”   “那刘大娘来了?”   老二默了一下:“没,妈不让叫。”   王宏喜瞪大了眼睛:“为啥啊?”   “接生要一块钱呢,要是绞脐(脐绕颈)生要两块。妈说没钱。”   “没钱也不是这么省的吧。”   “孩他妈是二胎了,应该不要紧吧。”   看着便宜二哥的态度,王宏喜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冷哼一声,自己真他娘的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当事人都不当一回事,他在这儿急个什么劲儿。   他一个男人也没什么可帮忙的,转身回了西屋睡觉。   黄晴看他气哼哼的,问道:“咋了这是?”   他把手电关掉,盖好被子:“没事儿,应该挺顺利。没啥要帮忙的。咱们睡吧。”   黄晴看他不愿说,也没再问。   王宏喜说是不管,可总是有些不放心。现代人在医院都有那么多生孩子出事的,这样自己在家里真的能行吗?   辗转到天亮,万桂花还是没生出来,呼痛的声音在西屋都能听见。王宏喜实在是受不了,到厨房叫出便宜二哥:“你快去叫刘大娘来吧,这样下去别出啥事。”   老二也有些着急,可又惦记着钱的事儿:“可我手里没钱咋办?”   “我先借给你,以后你再还。”   老二点点头:“哎,谢谢你了兄弟。”   “快去吧”看着老二的背影,王宏喜苦笑。该说你啥好呢?胆大还是迟钝?也许是无知者无畏吧。   到中午吃饭时,王宏喜一进院子就听到,东屋终于传来婴儿的哭声。心里总算是放下。   可刚进到厨房又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压抑、委屈又失望的哭声一声声的传来,后面是刘大娘的喊声:“可别哭,现在要是顶住了气。也许衣包(胎盘)就下不来了,出血就危险了。可千万别生气,这回不是男孩不是还有下回嘛。”   原来是又生了一个闺女,王宏喜看着东屋的屋门轻叹一声。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谁也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坚强了。   当天晚上,东屋做饭的就成了万桂花,正月里是轮到她做饭,如今家家都粮食紧张,一天就两顿饭。敢情这秦小凤就帮她做了顿午饭啊!   她平时可没少帮秦小凤,这回若是生了男孩,估计还能多休息几天,生了个女孩估计是没这待遇了。别说婆婆妯娌笑话她,连老二也一副心情低落又失望的样子。   没过几天,黄晴也发动了。晚上吃饭时就一个劲的老是摸自己的肚子。王宏喜惊的差点把碗扔了:“咋了?是不是肚子疼?”她跟万桂花怀孕的时间都差不多,生产应该也不会差太多。王宏喜这些天一直都悬着心呢。   黄晴咬着嘴唇:“从下午就这样,隔上一段时间就隐隐的疼这么一股。”   “怎么不早说。”他把碗筷都收拾下去,在墙上放上被子给她靠着:“你在家等着,我去叫刘大娘。”黄晴也觉得可能是要生了,点点头:“嗯,你去吧。别急,第一胎慢的很,且有的磨呢。”   王宏喜都跑到院子里了,又不放心的返回来。到东屋叫老四:“你三嫂要生了,你快去叫刘大娘来。”   老四应了一声,下地穿鞋飞快的就跑。   他转身到厨房,先是急的直转圈。嘴上说着:“冷静,冷静。应该要干嘛的?对了,先烧水。”嘴上念叨着,然后趁着灶膛里未灭的火星,飞快的生火烧水。   没一会儿,老四跑着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说:“刘大娘说第一胎慢的很,不着急,等她收拾完了再来。”   王宏喜都要急死了,这儿都火烧眉毛了,哪儿能等你慢斯条理的。他从兜里掏出一块钱交给弟弟:“把钱先给她,叫她马上就来。”   老四把钱拽紧,应了一声转身又跑。   王宏喜烧好水进屋里。看着媳妇扶着肚子在地上来回的走:“怎么下地了?”   “还早呢,多走走一会儿好生。”   王宏喜小心的扶着她,压下心里的焦躁。好像书里也是这么写的,先期的宫缩幅度不大,也不频繁。得等到每两分钟一次的阵痛,那时才是生产时间到了。   冷静下来,脑子也清楚了。开口问媳妇:“现在能吃进去东西吗?我给你做点儿,一会儿才有劲儿生孩子。”   黄晴摸摸腰:“吃不进去,等会儿再说吧。”   “那行,我去给你煮几个鸡蛋。等你一会儿吃。”   没一会儿,刘大娘跟着老四进来了,喘着气坐到炕上:“累死我了,差点没给我跑死。”   老四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口子喘着气笑。王宏喜瞅瞅弟弟,:“你先休息去吧。”   老四点头:“嗯,那三哥你有事儿就叫我。”   王宏喜给刘大娘倒了杯水,放到旁边的炕桌上:“喝口水缓缓,我们这第一胎啥都不懂,万事就都劳烦您了。”   刘大娘喝完水把碗放到炕桌上,笑着瞅他一眼:“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你自己说,这整个孕期,你都找过我几回了。就怕你媳妇有个闪失。”   王宏喜笑笑:“您老就别废话了,赶紧给我媳妇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刘大娘下地,让黄晴躺到炕上,推了王宏喜一把:“你先出去,女人生孩子,你个大老爷们在这儿多碍事。”   王宏喜其实是不想走的,我媳妇生孩子,我咋就不能在这儿了?可看着媳妇也用眼神示意他走,只好不情不愿的推门离开。   几分钟后,刘大娘隔着门叫他进去。嗔怪的说:“这才刚开一指,着急忙慌的把我叫来。坐那儿等着吧。”扭头看看黄晴:“要是能睡就睡一会儿。”说完自己躺炕上就睡。   王宏喜都蒙了,这大概是见怪不怪了。他拉起要睡觉的刘大娘问:“现在临产算不算早产,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呢。”   “不算早产,前后差个十天半月的都不是大问题。七个月的都能活,这都九个多月了,完全没问题。”   王宏喜根据书上说的,自己也算过,可实在不放心。刘大娘实战经验丰富,说的话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回答完,刘大娘躺到继续睡觉。   人家能睡着,他可没那心思睡觉,坐到媳妇身边,给她盖好被子:“躺一会儿吧,节省些体力。”   黄晴点点头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皱着眉头咬嘴唇。王宏喜放下手中那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书:“疼的厉害?”   黄晴睁开眼坐起来:“一阵一阵的,我觉得腰上好像别了跟棍子,难受的很。”   旁边的刘大娘此时来了一句:“生孩子,腰疼正常。你这离生早着呢。等要生的时候那真是死都死不甸(来不及)。就你这能说能动的,哪儿能生出个孩子来。且等着吧。”   她这么一说,王宏喜更紧张了。看着刘大娘的眼光满是不满。说那么吓人干嘛,还嫌人不够害怕是不。   扶着媳妇下地慢慢的来回溜达,伸手给她揉捏着后腰。走的累了又重躺倒休息。   一夜时间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中间把刘大娘给叫醒机会查看,都说是离生还早。到凌晨五点,王宏喜实在是忍不了了,把刘大娘叫起来:“你给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宫口开没开?”   刘大娘倒没不满,她挣得就是这个钱,因为有这外快,他们家过的比大队的大多数人家都过的好,那挣钱哪能是那么轻松的事儿。   此时扶着黄晴好言说道:“这检查啊,不能频繁,不然容易感染。”   王宏喜一听这个就更坐不住了,站在那里急的直跺脚:“依您看,离生产还需要多长时间。到底有没有危险?”   “这可说不定,这女人生孩子的事情谁能给你保证。不都说生孩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吗,凶险是肯定有的。”   这句话彻底压断了他脑中理智的神经,扭头出门去把老四叫起来,:“你拿上手电,现在去马棚,让老刘把马车套上给我送来。”   老四接过手电,:“老刘能听我的吗?”   “我之前都说好的,你只管去叫就行了。”   “哦”老四应了一声,提着鞋子跑了。   王宏喜转身回家,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去医院的用品。边打包东西,边跟刘大娘说:“劳烦你跟我们去趟县医院,路上有个照应。”   刘大娘事先已经收了钱,如今也不好推辞。点头应诺。   “这都说刘会计疼媳妇,今儿我算是信了。前两天你二嫂生孩子,你二哥后来躺在炕上睡的直打呼噜。”说着瞅瞅他满眼的血丝:“你这是一夜没睡吧。”   一会儿又小声的嘀咕:“这上县医院得花多少钱啊?你可真舍得。”   王宏喜没接茬,继续收拾着东西。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只坚持做我自己,你们要说啥随便。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吗。 第46章 、宝贝   老刘赶着车在前面,手里拿着手电。瞅瞅身后车上坐着的人,心道:这王会计是真舍得,生个孩子而已,用得着上县医院吗。不过前两天自己得了王会计一瓶白酒,帮这么个小忙倒是没说的。   马车缓缓的驶向县城。王宏喜看着媳妇咬牙忍痛的表情,真是恨不能有架直升机,一个眨眼就到了目的地。   到医院后,又碰到了上次来检查的李主任。这大夫居然还记得他们。指指王宏喜:“你不就是去年秋后带媳妇来的吗。”   王宏喜点点头:“是,我媳妇要生了,你赶快给看看情况。”   李主任看黄晴还能自己走路,面色也没多痛苦。指指检查室说:“跟我进来吧。”   王宏喜被关闭的门隔绝在外,紧张的趴在门上的小玻璃窗朝里看。刘大娘笑笑拍他后背:“行了,王会计。哪个女人不生孩子。至于吗?那么担心。”   王宏喜没理她,仔细的听着里头的动静。   连女人自己都认为生孩子是女人的本能,没什么大不了的。难怪后世那么多男人不把这当回事。   几分钟后,李主任出来了。摘下口罩:“刚开一指,早着呢。”   王宏喜赶快说:“她昨晚大概八点就已经开了一指,怎么疼了一晚上了还是只有一指?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下李主任也皱着眉头:“是吗。昨晚到现在大概十四个小时,宫口却一直不开。这个我们再检查研究一下,看用不用用药。”   王宏喜这下是真急了,也不知这县医院水平如何。书上说一般宫口长时间不开的,会给注射药物,以加速宫缩的频率和力度。实在不行了还有剖腹产,这县医院如今有这样的水平吗?   旁边的刘大娘说道:“这头胎生产,拖时间的也有的是。不是啥大问题。”   李主任的脸色写着明显的不赞同:“你是谁?”   刘大娘笑笑向前一步:“我啊,是大队的接生员。”   李主任呲笑一声,大概觉得跟她这种野路子的没话可说。扭头又进了诊室。几分钟后出来说道:“胎儿的胎心很好,目前没有宫内窘迫。先不用药,继续观察看看,到下午再说。家属先去办住院手续。”   大夫说没有危险,王宏喜高悬的心暂时放下。跟大夫道谢后,转身去了大厅的收费处。   办完手续出来,老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记忆里搜寻一番,原来是在医院上班的便宜姐夫陈红利。他鬼鬼祟祟的从药房出来,随后一个女人也跟着出来,看着他的背影笑的春心荡漾。   这里面有戏啊!王宏喜此时没工夫跟他们浪费时间,冷笑一声回了病房。   妇产科里,护士已经帮黄晴安排了床位。护士长看他进来,开口问:“你们要被褥吗?”   “当然要”不然睡在光床板上嘛。   扭头看到门后的床位上,一个女人还真是就睡在光床板上的。身下铺着几张报纸,身上盖着一件半旧的大衣。   护士随后的话,给他解了惑:“那你去找护士长交押金,一套被褥三块押金,等出院时退还给你。”   “知道了,我去领被褥。”难怪有人不领呢,三块钱押金,这可是农村人十多天的工分,到年底除去分的粮食,剩不下几个钱,有时候大队还发不出来。   安顿好住院,王宏喜才想起来刘大娘和赶车的大爷还没吃饭,问媳妇:“我带大爷大娘去食堂吃饭,你呢?是去食堂吃?还是我给你打回来?”   “我跟你们去食堂。”   王宏喜看她不怎么难受,扶着她一起去了食堂。   医院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啥时候都有饭。王宏喜安顿他们坐下,到窗口问打饭的师傅:“现在都有啥饭?”   打饭的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看王宏喜穿着件打补丁的旧衣裳。撇着嘴没好气的说:“现在有杂粮窝头,一毛钱仨,搭□□票。还有白面馒头,六分一个,搭一两粮票。”   王宏喜从兜里掏出钱票数好递给她:“给我来十个窝头,再来十个白面馒头。有面条吗?”   女人看他拿钱丝毫不犹豫,手里除了零钱还有两张大团结。马上换上笑脸:“有的,可以让大师傅先做。你要啥面啊?今儿有大骨汤,加面的话要一毛六一碗,搭一两粮票。”   “好,给我来一碗大骨面。再来三碗面汤。”   端着馒头、窝头放到桌上,招呼这两位:“快吃吧,今儿谢谢你们了。”   俩人看着桌上的吃食喜笑颜开,刘老汉笑着拿了个馒头:“王会计太客气,咱吃窝头就行。”刘大娘跟他是本家,俩人算同辈,此时呲笑一声:“真是口不对心,说着吃窝头就行,咋手老往馒头上伸。”   刘老汉被说的不好意思,讪笑一声:“还说我呢,你不也是拿的馒头。”   刘大娘喝了一口面汤:“我是吃馒头了,可我不像你,净说漂亮话。”   刘老汉被气的直哼哼,王宏喜赶快开口:“两位都别客气,尽管吃。馒头就是专给你们买的,今儿辛苦两位了。”   老汉这才又拿了个馒头,挑衅般的冲着刘大娘咬了一大口:“还是王会计会说话,不愧是当干部的。说话就是有水平。”   刘大娘也懒得再跟他斗嘴,白他一眼继续吃饭。   吃完饭把两位打发先回村儿。跟刘老汉约好了五日后让他赶车来接他们。老汉提着袋子里的窝头,脸上始终带着笑。跟刘大娘相跟着赶车返回。   黄晴一碗面条没吃完,肚子一阵一阵的疼。王宏喜扶着她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的转悠。   看着媳妇疼的脸色煞白,他心疼的拿手绢给她搽汗:“别咬牙,实在疼了就使劲儿掐我。”   阵痛过去,黄晴闻言都笑了:“干嘛掐你啊?我一个人疼还不够。”   “嗯,这孩子是我们俩的,就你疼多不公平,我也陪着你一起。”   黄晴笑着,扶着他的胳膊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我才不掐呢,你心疼我以后才会对我更好。”   男人捏捏她的脸颊:“小笨蛋,你就是掐我,我也是心疼你的。掐一下能跟生孩子比吗。”   俩人这么走一阵坐一阵的,直到下午三点,大夫上班。   王宏喜又一次去找李主任,检查的结果依然是宫口未开。李主任这才开了药,开始挂水。   病房里有六张床,就住了黄晴和门后的那个女人。直到快傍晚,他俩才听到女人床上传来婴儿的哭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女人已经生了。   可她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连个探病的都没有。床前冷冷清清的。   王宏喜打晚饭的时候,出于礼貌和同情问了一句:“用不用我帮你打饭?”   女人坐在床上抱着孩子,闻言抬起头,默了一下才说:“不用了,谢谢。”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太旧,可怎么连床被褥都舍不得租?看年龄大约二十几岁,行人动作也都十分有教养,应该出生不错的。   一个人孤零零的生孩子,看来这女人是有什么事儿。王宏喜摇摇头,现在可顾不上管别人,自己媳妇挂了水后还是没多大作用,只是疼却不开宫口,真是要急死人了。   晚饭给媳妇打了一份杂粮粥,配着两碟酸辣的酱菜,还买了几个肉包子。希望她有胃口能多吃两口。   黄晴喝了一大半的粥,肚子疼的又吃不成了,靠着枕头咬着唇。等疼过劲儿过去后,看着男人心疼的眼眸:“没事的,我都吃饱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王宏喜打仗一般的把剩余的食物塞进肚子,留下俩包子,用纸包着递给了对面的产妇:“买的多了,您帮忙吃两个吧。不然凉了就没法吃了,多浪费。”   女人看着包子表情未变,可那隐约的咽口水的声音还是能让人发觉。可能也是饿的狠了,低头礼貌的道谢后,接过了他的包子。   小宝宝可能是没吃到奶,哭了好长时间,终于又睡着了。此时安稳的躺在妈妈身边。   黄晴看男人眼里都是血丝,指指旁边的空床:“把咱们的被褥铺到那儿,你也睡会儿,老这么熬着哪儿行。”   “没事,以前忙起来熬几个通宵都是常有的事儿。这才一晚,完全不算事儿。”   “以前?你以前忙啥啊?”   王宏喜拍了下自己的嘴,让你那么快,说走嘴了吧。正想办法怎么圆呢,黄晴已经自己脑补了:“是不是通宵的看书学习?”   他赶快点点头:“对啊。”   “难怪你懂的那么多。”   黄晴阵痛疼的睡不着,王宏喜就坐在旁边陪她小声的说话。直到凌晨,阵痛频繁,大夫检查后说开了六指了,让进产房待产。   王宏喜坐在产房外的椅子上,盯着那扇大门,双手无意识的抓自己的头发。这看不着了更让人担心。   门里门外的心理生理都煎熬了一夜后,天亮时分,终于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了:“黄晴的家属”   王宏喜赶快过去:“我是。”   “恭喜了,母女平安。孩子六斤半,很健康的孩子。”护士说着把用包被包裹着的婴儿递给他。   接过孩子的一刹那,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一下就涌上心头,这就是他的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看着孩子红红的小脸,闭着眼睛睡的那么甜美。一下子眼眶湿润,眼泪都差点下来。   他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幸好外面的包被够厚,不然他都不敢抱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   “我媳妇呢?什么时候出来?”   “很快就出来了,你先把孩子抱去病房吧,一会儿我们会把产妇推到病房的。”   王宏喜颔首,可没看到始终不放心。抱着孩子在产房门口继续等待。 第47章 、儿子   黄晴被推到病房时还醒着,除了面色疲惫,看着精神尚好。王宏喜把孩子抱到她身边:“看看,我们的闺女。有六斤半呢,看来你吃的都长她身上了。”   黄晴伸手摸摸孩子的小脸,脸上笑的温柔:“真好,都说女儿像父,长大了肯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王宏喜抬头痞痞的笑:“媳妇,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在夸奖我嘛。”   黄晴看看对面的病床,小声的说:“嗯,是夸你。”   王宏喜轻轻的亲她一下:“累了吧,是要先睡觉,还是想吃点东西?”   黄晴虚弱的笑笑:“我先睡会儿。”   “好,你睡。我在这儿陪着你们呢。”   “嗯,你也趁机睡会儿。”   “好”看媳妇闭上眼睛,他趴在床边守着这一大一小睡意沉沉。   窗外,旭日初升。轻柔的阳光照进来,打在一家三口的身上。像给他们披上了圣洁的金光。温暖又温馨。令躺在对面的女人那么羡慕,一瞬间眼中湿润,情绪莫名。   睡了不到一小时,被婴儿的哭声吵醒。先是对面床上的孩子,然后自己闺女也跟着哭起来。   王宏喜抱着孩子手忙脚乱的哄,可俩孩子跟比赛似得,哭声此起彼伏。怎么都停不下来。   黄晴坐起来伸着手:“给我试试。”   把孩子交给媳妇,黄晴打开孩子的包被:“孩子哭,一般不是饿了,就是尿了。我看看尿了没。”   王宏喜没带过孩子,闻言一拍脑门:“瞧我笨的,肯定是饿了。我给冲奶粉。”   说完打开袋子,取出用具。手脚麻利的给冲了一奶瓶的牛奶。按照书上说的,用手背试好温度,先放到了桌子上,朝媳妇伸手:“给我,我来喂她。”   黄晴给孩子换好尿布,又包好递给男人。笑嗔道:“她哪儿吃的了那么多,我估摸着一少半就够了。”   王宏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抱着孩子喂奶的样子倒是像模像样的。可惜小家伙不配合,左右扭着脑袋,连奶嘴都不含。   护士大概是被俩孩子的哭声给惊来了,推门进来说:“给孩子喂奶啊!别管有奶没奶,让孩子吮吸才更能刺激乳汁的分泌。”   王宏喜正愁孩子不愿意含橡胶□□,听了护士的话,把奶瓶放下,把孩子递到媳妇怀里:“要不试试?”   黄晴在家里也见过嫂子们带孩子,知道是这么个理儿。抱着孩子解棉衣的扣子。也许真是母女天性,小家伙都不用人喂,拱着小脑袋一下就叼住了妈妈的□□。   小嘴一蠕一孺的还挺有劲儿,吸的黄晴龇牙咧嘴的。   王宏喜看媳妇皱着眉头,赶快问:“怎么了?”   旁边的护士大姐笑道:“能怎么啊!疼的呗。别小看刚出生的孩子,那劲儿大着呢。老话不常说嘛,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可见这劲儿有多大了。”   闺女是不哭了,可对面的孩子却是哭声不停。时间长了,孩子没劲儿,声音听着可怜兮兮的。   女子坐在床上看都看向自己,不好意思的说:“还是没奶。”   王宏喜拿起桌上的奶瓶,走过去递给女子:“还热着呢,试试看孩子吃不。”   女人更不好意思了,昨天就要了人家俩包子,今儿又是奶粉。这可都是精贵东西,尤其奶粉,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王宏喜看出了女人的犹豫,含笑说道:“没关系的,孩子不吃,等会儿倒了也是浪费。”   女人听出了话里的好意,接过奶瓶说声“谢谢”。低头喂给孩子。怀里的小家伙可能是饿极了,逮住□□小狼崽一样的没命的吮吸。   被呛住了都不放开,咳嗽两下继续吮吸。   王宏喜笑笑,看着还没他闺女胖呢,劲儿倒是不小。   那边黄晴抱着新出炉的闺女,吃了半天也没吮吸出半滴奶。不过对面的小家伙吃饱了睡觉,这小闺女也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小嘴放开了□□。也会周公去了。   王宏喜看终于消停,悄悄的说:“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吃好了才能有奶啊。   黄晴点点头:“随便买点儿啥就行。”   “我心里有数”说完转身就出了房门。先去了食堂,可惜今天只有猪杂汤。这玩意应该不下奶。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从空间拿了几条鲫鱼,提着到厨房找大师傅。   这会儿不是饭点,食堂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后厨房还是昨天打饭的胖女人,王宏喜面含笑容“大姐,能不能麻烦大师傅帮我把这鱼熬成汤?”说完看女人面露不悦,赶快补充“当然不能白给你们添麻烦,你看我给两毛钱行吗?”   厨房的大师傅是女人的远房堂哥,她自己是临时工,一天也就挣不到五毛钱,这外快当然愿意挣,接过他手里的鱼,笑着说:“行,你俩小时后来拿。”   “是给产妇下奶用的,洗干净清水炖就行。记得少放盐。”   “知道”女人说着看看手里的鱼:“小伙子,你挺能耐啊。这个季节可不好买鱼。”   王宏喜笑笑:“那就麻烦你了。”然后从袋子里拿出饭盒:“我先买一份面条。”   女人把鱼放到水池里,坐在凳子上的中年男人起身做面。指指窗口,示意他到外面等。   王宏喜颔首,转身出了厨房。   一大份素面,里头窝了俩荷包蛋。黄晴接过用毛巾垫着的饭盒:“你吃了吗?”   “吃过了,这是给你的。”   “哦,这么多我哪儿吃的完。你先吃两口吧。”   王宏喜把筷子递给媳妇:“你快吃,吃不完了剩下的归我。”   黄晴吃了一口,把筷子递给他。男人笑笑,捏捏她的脸颊,接过筷子也吃了一口。   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解决掉一大份的面条。床上的小宝宝又开始用哭声来引起父母的注意。   黄晴抱着哄孩子,男人拿着饭盒出去清洗。回来看着这娘儿俩,并排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他嘴角上翘,轻手轻脚的把孩子的尿布和媳妇换下的衣服放到盆里,端着去了外面的水房。   洗完衣服把鱼汤打回来,娘俩还在床上睡的香甜。   晚上他去打饭,回来看到自己家床上并排睡着俩孩子。他指着两个包被,惊讶的问媳妇:“这是咋回事?”   黄晴笑笑:“刚才对面的女的说是出去一下,让我帮她看一下孩子。”说着左右看看悄悄的把男人拽到自己跟前耳语:“我刚才给换尿布看了,是个男孩子呢。可那女的咋就没个人帮忙呢,她男人呢?咋让她自己在这儿?”   王宏喜直觉不太好,怎么这么像上辈子时,听到的一些弃婴事件呢。随后又呲笑一声,也许自己神经过敏。人家只是一时遇到困难,没人帮忙罢了。   俩人吃完饭,王宏喜去洗涮。俩孩子醒了,黄晴抱着自己闺女给喂奶,右手拍着旁边的小男孩:“不哭啊!你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要乖乖的啊!”   王宏喜放下饭盒,看着闺女吃的香甜,离得近了能听见“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惊喜的说:“你有奶了?”   黄晴点点头,“喝那么多的鱼汤,再要没奶不是都浪费好东西了。”   王宏喜笑笑,:“话不是那么说,有的来奶晚,或者奶水稀少。这都跟个人体质有关。不完全是吃的问题。”   俩人说着话,小闺女吃饱了放开□□。闭着眼睛想要睡觉,一瞬后又跟着床上的小男孩一起哭起来。   王宏喜给了小男孩一个大大的白眼,老哭嚎什么啊!把我闺女都带坏了。   黄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指指男孩说:“要不给他喂喂?”   王宏喜摇摇头:“不行,他又不是我儿子。我给他冲奶粉。”   黄晴笑着抱着自己闺女,看着男人手脚麻利的冲奶,心里暗道:没想到你这么小气,跟个孩子还计较。   小男孩叼着奶瓶终于不哭,黄晴怀里的孩子也哭声渐歇,很快睡着。   两口子带着俩孩子,直到晚上十点多,对面的女人都不见身影。这下终于觉得事情大条了。   值班的护士进来查房时,王宏喜把情况跟人说明。护士大姐也立马感到了不对劲:“这女的来时就是一个人,看穿戴谈吐都还可以。可生完孩子连床被褥都没要,至今还欠着医院的钱呢。这不会是把孩子遗弃了,自己跑了吧?”   大姐抬头看看王宏喜手里的小男孩:“难道是未婚生子?所以才不要孩子的?”   女人不见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护士大姐跟李主任说明了情况,李主任也没办法。这孩子算砸他们两口子手里了。   王宏喜抱着小男孩真是哭笑不得,这是强迫中奖吗。心里不高兴,给了小男孩个大白眼,把他放到了床上。   黄晴毕竟是女人,又刚生完孩子。正是母爱爆棚的时候。左手抱着闺女右手把小男孩抱起来:“如果那女的真不要这孩子了,不如我们就养着他吧。就当是我生了双胞胎。”   王宏喜还能说什么。也不能把孩子丢出去不是。晚上给孩子洗澡换了衣服,王宏喜才发现,孩子的小褂子上写着留言。   万般无奈,泣血敬拜。   两日来观您夫妻二人,应是家境宽裕,心地善良之人。小女子今走投无路,与你们萍水相逢于此,也是缘分。思虑良久,含泪忍痛把爱子托付于你夫妻。从今以后只当他是你们的孩子,愿你们一家和乐安康,幸福美满。   没有落款,也不知这女子到底遭遇了什么。如此急匆匆的离开了刚出生的孩子。   王宏喜把留言念了一遍,看看吃饱了睡的安稳的孩子。算你小子命好,这年月自己的孩子都要养不活了,若遇到别人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黄晴听完,心疼的亲亲孩子的小脸:“你妈妈既然把你给我们了,那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三天后,办了出院手续。黄晴坐在床上,看着男人冲奶的身影:“要不就给他喂奶吧,我奶水多,咱闺女一个人也吃不完。我这儿涨奶难受,还得给儿子冲奶粉,这不是”   王宏喜抖抖奶粉袋子,扭头看着媳妇怀里的男孩,揉了把自己的脸,深深的叹口气:“好吧,你喂他吧。”臭小子,以后老子就把你当儿子了。   其实三天来,都是他给孩子喂奶,洗澡、换尿布。也许心里早就认可这个儿子了。   来接的刘老汉看着两口子抱着俩孩子,惊喜的道贺:“恭喜,恭喜啊,王会计你这厉害了,一下子俩孩子。男孩女孩啊?”   王宏喜看看俩孩子,笑了一下说:“一男一女,龙凤胎。”   “哎呀,这更稀奇了。你了不得啊!”   王宏喜把东西都放好,自己坐到车辕上,接过闺女抱好。有啥了不得的,我这都是强迫中奖。   马车“嘚嘚”的上路,到下午快三点才回到家里。   王老太太听说生了龙凤胎,倒是稀罕的过了看了一眼。抱了抱孙子,孙女就斜了一眼,扭头走了。   王宏喜苦笑一声,这叫啥事啊?亲生的被冷落,捡来的反倒受重视了。不过想想又释然,这小子倒是给媳妇帮了忙,要不然,老太太肯定要骂又生了个丫头片子。   自己虽不惧,可媳妇难免难受。这样也好,省了老太太多少骂。   秦小凤站在厨房,满脸的不忿。咋你就能这么命好,一胎双生,二女双全。老天爷到底长没长眼?咋就这么偏心你?   万桂花看着炕上一大一小俩闺女,眼泪是滴滴答答的流。俩丫头片子有啥用啊。自己咋就这么命苦。   炕上的小女孩不知了饿了,还是不舒服,先是哼哼两声。大丫拽拽妈妈的衣服:“妈妈,妹妹哭了。”   万桂花推了孩子一把,扭头不搭理俩闺女。大丫看妈妈黑着脸,怯生生的坐在炕上不敢再吭声。小的那个不懂事,得不到大人的关注,哭声渐大。   老太太人未进来,骂声已经先至:“哭啥哭,哭丧呢。老娘还没死呢,哭你娘的个丧”   万桂花害怕婆婆,赶快把小闺女抱起来喂奶。泪眼朦胧的看着孩子,嘴里呢喃着:你咋就不是个儿子呢?要这么多闺女有啥用,白浪费功夫。   西屋这边。换了地方,俩孩子依旧好带的很,吃饱了就睡。若不是门上挂着的红布条,都不知道这家有新生的婴儿。   尤其是小哥哥,有奶吃了后,基本就没哭过。小妹妹也跟着哥哥一样,乖乖的吃饱就睡。   翌日,王宏喜得去大队开会。把早饭做好端进来:“吃了饭再睡一会儿,尿布等我回来洗,你不许沾水听见了吧。”   黄晴笑笑:“知道了,”一会儿想起来,叫住要出门的男人:“你有没有托人给我妈带信儿?说我生了。”   王宏喜一拍脑门:“忘了,我今儿看有没有人去你们大队,托人给你父母捎个信儿。”   “嗯,那你记得啊!”等妈妈来了,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王宏喜走后没多久,黄晴期盼的人居然到了。看着妈妈和大嫂提着篮子进来,黄晴惊讶的放下饭碗,然后指指对面:“妈,大嫂、你们快坐你们咋来了呢?”   黄妈妈站在火墙边驱散身上的凉气,闻言嗔怪闺女:“还说呢,咋都不知道捎个信儿来,我这是昨儿才听你们村儿的人说,你生了孩子从县医院回来了。”   大嫂孙荷花也说:“是啊,咋不说一声。咋跑到县医院去了?你都不知道妈昨儿得了消息多着急,要不是我们拦着,大黑夜的就要来呢。”   黄晴正欲解释,大嫂已经眼尖的看到了炕上的俩小家伙:“这咋是俩啊?你生的双胎啊?”   黄妈妈这会儿也看见了:“还真是啊!两个孩子。”   黄晴笑笑:“是啊,双胞胎,是龙凤胎呢。”   黄妈妈这会儿也暖和了,坐到炕上伸手去拽孩子的包被:“这哪个是小子?”   黄晴指指蓝底百花的包被:“这个是哥哥”   黄妈妈小心的把孩子抱起来,眼眸温柔的像一汪春水。“哎呀,姥姥的外孙,给姥姥看看。”   旁边的大嫂也凑近看孩子,炕上的闺女一时倒没人关注。黄晴把闺女抱起来,冲着她妈不满的说:“别光顾着看外孙啊,看看我闺女多可爱。”   黄妈妈嗔她一眼,把怀里的男孩放下,接过外孙女抱好:“瞧你这点儿小心眼,不都是亲生的嘛,先抱哪一个有啥关系,也值得给你闺女抱不平。”   黄晴皱着鼻子:“反正不能冷落了我闺女”自己知道妈妈只是因为觉得男孩是女人的依靠,难免的多关注一些,并没有不喜欢女孩的意思,可要是让孩儿他爹看到,还不得难受啊,闺女可是他的心尖肉,不舍得受一丝委屈的。   娘儿几个正说着话,薛秀梅抱着孩子也来了。一进门就告罪:“我来晚了,本来昨天就该来的,可”说着瞅着黄晴“姐,你不生我的气吧?”   黄晴体谅她的难处,当然不会跟她计较。其实满村儿里的媳妇,哪个不受婆婆的管束,也就她自己命好,啥事都有男人给她挡着。   “生啥气啊。就住在一个大队,哪天来还不行。”黄晴坐到后头,给她让开地方。   屋里暖和,薛秀梅给孩子打开包被,让她也松快松快。小家伙如今有五个多月,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特别的可爱。   薛秀梅把孩子放到炕上,接过黄妈妈手里的孩子抱着:“这孩子真壮实,比我们叶子那会儿可壮实多了。”   黄晴笑笑没说话,拿个拨浪鼓逗小叶子玩。   “姐,你这俩孩子叫啥名?我姐夫那么有学问,肯定取得名字好听。”   说起自己男人,黄晴笑的一脸幸福:“还说呢,从我怀了身子就说取名字,到现在也没定下,倒是取了一堆,都写在纸上呢。”   说起这个女人们都笑了,黄妈妈说:“那是亲的没闹了(不知道该如何)第一次当爹,都这样。喜子更夸张点儿。”   薛秀梅也跟大家打着哈哈,眼眸里的暗淡遮掩的很好。看看不受待见的闺女,心里暗自叹气。   几个女人坐了一会,薛秀梅抱着孩子要走。大嫂孙荷花也跟她一起离开,黄老太太留下照顾闺女坐月子。   等人都走了,黄妈妈看着地上那一盆尿布,端着就准备去洗,扭头跟闺女说:“你这还在月子里呢,我要走了,你洗尿布时可千万记得放热水。”看闺女点头,又多说了句:“别光点头,这两天洗的时候放热水了吧?”   黄晴鼓着脸颊,眨眨眼睛:“我没洗过,都是孩他爹洗的。”   黄妈妈放下手里的盆,走到闺女跟前,小声的说:“那你生完孩子的那些埋汰衣服也都是女婿洗的?”   黄晴点点头:“嗯,我就洗漱时沾沾水,也都是热水。”   黄妈妈看着闺女满脸的不赞同:“咋能让男人给你洗那些?男人沾那些晦气的东西,会影响运势的。尤其你男人还是当干部的。你咋这么不懂事?”   黄晴有些委屈,咬咬嘴唇:“我都说过,可孩他爹说,这都是迷信胡说的。他根本不信。”   黄妈妈当然是向着闺女的,摸摸她的头:“那也不能就都让男人干这些啊,这会儿他不说啥,可万一以后有个啥的,还不得埋怨你,坏了他的运势。”   黄晴拽着妈妈的胳膊:“应该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啥不是那样的人。男人都一样,就他长了俩脑袋,跟别人都不一样。”   黄晴想着男人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皱皱眉毛“反正他跟别人不一样。”   黄妈妈看闺女维护女婿,拿指头戳戳她脑门:“你呀。做为女人,做事要有分寸,别惹的男人厌了,到时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黄晴鼓着脸颊,眼珠子转啊转的“知道了,我会注意分寸。”   “这就对了,女人得守着女人的本份。”   黄晴听了妈妈的话,在心里反思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过份了?扭头把收在一旁的碗筷摞好,准备下地送到厨房。坐在炕边找不到鞋,开口喊她妈:“妈,你进来帮我找找,我鞋子在哪儿呢。”   黄妈妈进来看见闺女坐在炕沿边,晃着两条腿。嗔她一眼:“咋连鞋子都找不着,你回来没下过地啊。”   “上过两回厕所,可每次都是他给我把鞋递过来的。”   黄妈妈戳戳闺女那白里透红的脸颊:“看他把你惯的吆。”转身找到鞋,给她把鞋递过来:“你可还比他大呢,现在可是越活越回去了。像个小丫头。”   黄晴也有些不好意思,咧着嘴笑笑:“我都忘了这茬了。平时都是他护着我,下意识把他当依靠了。”   黄妈妈看着闺女春花一般的面庞,都生了孩子的人了,倒比在娘家时更鲜嫩娇艳。欣慰的戳戳她的脸颊:“你有福气,妈其实是为你高兴的。”   娘俩正说着话,王娇娇进来了,过来搂着她三嫂的腿:“三嫂,我三哥让我回来告诉你,他有事儿得去趟公社,让你中午自己煮挂面。鸡汤放在后院仓房里呢。”   黄晴捏捏小姑子的脸蛋:“知道了,等着三嫂给你拿糖吃啊。”   小姑娘高兴极了,拍着手:“我要吃糖,三嫂,我中午能不能也跟你一起吃面”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我就吃半小碗,不多吃的。”   黄晴把糖块给了孩子,笑着说:“好,给我们娇娇半小碗。”眼睛的余光看到床上的孩子快醒了,赶快做个悄声的手势:“嘘,要小声点儿。别把小侄女吵醒了。”   王娇娇捂着自己的嘴,猛的点点头。可不能吓着俩小孩子,不然三哥非收拾她不可。 第48章 、当家   中午,黄妈妈蒸了一大锅的杂粮窝头,熬了小米粥。给闺女煮的鸡汤龙须面,王娇娇吃了小半碗,黄妈妈还要给她盛,小姑娘摆摆手不要了:“这是三哥给三嫂淘换来,让她补身子的。三嫂吃好了,俩小侄子侄女才有奶吃。我就尝尝味儿,解解馋就行了。”说着咽了口口水,拿着自己的小碗回了东屋。   黄妈妈看的直笑,看着闺女说:“你这小姑子真好玩,小大人一样的,这么懂事。”   黄晴坐在炕上,抿着嘴笑了一下:“都是她三哥教的好。”刚嫁来的时候还是个小霸王呢。   到半下午,王宏喜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只野鸡。进门看到岳母赶快打招呼:“妈,你来了。我还正说找人给你捎信儿呢。”   黄妈妈看女婿回来了,赶快给他热饭。:“本来就算着快生了,要来看看她的。谁知道给提前了。不过双胎提前的多。我们村儿的李巧谷,生他们家老二时,就提前”   话没说完,老太太突然的收了声。李巧谷生双胎的时候死了,一尸两命,只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   想到这儿,她突然万分感激女婿。要不是他送闺女去了医院,晴晴还不知是个啥光景。她这可是头胎啊!危险更大。   扭头冲女婿笑笑,“没啥,我听说了,这不就赶快来了。不然她一个人带俩孩子,刚开始可是够呛。”   王宏喜笑笑,把野鸡先放在地上。跟岳母说了一声,“麻烦妈烧锅开水,我等会儿把鸡杀了。”抬脚进屋去看他闺女。   俩孩子在炕上睡的小猪一样的,王宏喜先倒水洗了手脸。这才上炕去,先看看门口,然后飞快的亲了媳妇一口:“咱妈啥时候来的?”   黄晴嗔他一眼,这人真是的,被人看见多不好:“早晨你刚走,妈跟大嫂就来了。”   “那大嫂呢,走了?”   “嗯,妈不在家,她不得回家啊,不然家里非乱成一锅粥不可。”   俩人说着话,小闺女醒了。先是“吭哧吭哧”的哼哼着,要不抱着哄,一会儿就该嚎啕大哭了。   王宏喜熟练的把闺女抱起来,拽开她的尿布:“拉了,先把纸拿过来。”接过纸,熟练的给孩子擦干净,又用水洗干净小屁股,给孩子换上干净的尿布包起来。   黄妈妈听到孩子的哭声进来,转眼之间发现女婿已经收拾好了。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指指那个把闺女递给媳妇喂奶,又熟练的把另一个抱起换尿布的男人:“这喜子咋这么能耐,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带孩子这么溜的。”   王宏喜被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都没什么,带孩子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只有有耐心,其实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这俩孩子够省心。   黄晴抱着闺女,看着她妈满脸的得意。   把俩孩子安顿好,王宏喜提着一只野鸡给东屋送去,一进门看着老太太道:“今儿打了两只野鸡,给你们一只。”   老太太瞅了他一眼,没说话。老大高兴的接过来说:“真好,晚上有肉吃了。”   老太太一笤帚疙瘩就敲他身上了:“吃个屁,成天就惦记着吃。去挂到仓房里,赶明儿拿到供销社换油。”   老大拿着那只野鸡,满脸的不舍,可不敢违背他妈,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后院。   王宏喜正要走,老太太又开口说他:“别他娘的不会过日子,有啥好吃的都填了无底洞。攒着以后换了钱,关键时刻都有用。”   王宏喜的脚步停滞了一下,说了声“知道了”   老太太看他这样就来气,想打他手边没了家伙,张嘴就骂:“知道个屁,咱家就你最败家,生个崽子还跑到县医院去,你就成天的惯着吧,你挣座金山也不够她败的”   王宏喜气的扭头又返回来,站在南炕边上,要说啥又忍住,张嘴做了几个深呼吸。   老太太看着他的黑脸,下意识的居然有些害怕,一瞬后气势汹汹的挺着胸:“咋?你还想打我咋的?”   王宏喜冷笑一声,又返回来坐到老太太对面:“妈,我奶奶年老后病倒,是谁侍候的?”   老太太不明白他啥意思:“我侍候的,还能是谁?”拿眼睛剜了他一眼,好似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咬着牙说:“你爹是独子,除了我还能有谁侍候她?”   “那您呢?你计划老了等谁侍候?”   “我这么多儿子,还能晾了干滩(没人管)?”   “哦,说到底,你还是指望儿子的啊!我还以为你成天对媳妇这么打鸡骂狗的,是要指望闺女呢。”   “放屁,儿子养老天经地义,你难道想做那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既然您老以后是跟着我们这些儿子过,那时候侍候你的就是这些媳妇。你如今干嘛不好好与她们相处”   老太太不等他把话说完,气哼哼的截住话头“净他娘的胡扯,这至古就只有媳妇听婆婆的,没听说过媳妇敢拿捏婆婆的。谁敢给老娘不痛快,老娘立马大棒子把她打出去。”   三年一代沟,这俩人中间都不知有几十个代沟了。王宏喜也不再多讲道理,站起来说:“是,你老是这家的老太君。谁也悍不动您可我今儿把话说清楚,我们这小家是我当家。我说朝东,我媳妇不敢朝西。我说打狗,她绝不敢去骂鸡。”   老太太听着高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正要说儿子这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可她儿子接下来的话,直接把她气了个半死。   “所以,妈你记得,我们家万事我做主。你以后有啥不满意的,直接骂我就好,别骂我媳妇,她啥都管不了。”   老太太气的拿手指着他,半天才说出一句:“你给给老娘滚”   王宏喜笑嘻嘻的起来,给他妈敬了个礼:“遵命,首长。我马上麻利的滚。”   老太太在炕上,脸上的表情啼笑皆非。手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晚上吃完饭,王宏喜倒了水准备给俩孩子洗澡。黄妈妈怕他不会,拆开小女孩的包被:“我给孩子洗吧。”   王宏喜把孩子接过来:“我来吧,每天都是我给洗的,换了人怕孩子不适应。”   黄晴也拽着她妈:“你就给帮着添水就好。”   两口子都这么说,黄妈妈也就不再强求。提着灌满的暖壶,准备等水要不热了,给加点儿热水。   黄晴坐在炕上跟他说:“他爹,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要不然先取个小名叫着也行。”   王宏喜一手托着闺女的头,一手轻轻的给她撩水,闻言答道:“行啊,其实大名我也想好了。小名就交给你来取。”   “是吗,你取好了。叫啥啊?”   “咱闺女叫王瑶,儿子叫王骁。”紧接着解释道:“瑶,寓意美好,珍贵。骁,寓意勇猛,刚烈。你看怎么样?”   黄晴自然是笑着猛点头:“当然好。等一下你教我咋写。”   黄妈妈在一旁,砸吧砸吧嘴:“这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要我们就会瞎叫,哪儿有啥意思在里头。”   黄妈妈抱着王骁,看着孩子土豆皮一样的皮肤,说:“那这孩子小名就叫土豆吧,贱名好养活。”   两口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听妈的。”   说完都笑,王宏喜给闺女擦干水,轻手轻脚的放到炕上,在小屁屁上铺了粉,给孩子穿上内衣,包上尿布,这才用包被包好递给媳妇喂奶。   旁边的黄妈妈看到直咂舌,这女婿养孩子也太精细了。每天给孩子洗澡换衣服,活了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么养孩子的。   讲究点的天气暖和了就洗两回,如今天冷,几个月不洗也正常。还有那人家穷,孩子连内衣都没,就拿被子包着一直到天气暖和,给孩子套上件哥哥姐姐的旧衣服就行了。   看这俩人给孩子准备的包被,倒是半旧不新的。可孩子里面的衣服那都是柔软又轻便。一点儿不剌皮肤。   黄妈妈把盆里又加些热水,抱着外孙洗澡。这回女婿没跟她抢,等她洗完,才接过来给孩子穿衣。   看着这个乖乖的小家伙,王宏喜忽然就笑起来:“小土豆,你小子还真像个土豆蛋子。又皮实又好养。”   黄妈妈接过话茬:“就是要皮实才好。别看咱土豆没他妹妹重,可男孩子吃的多,你们看着吧,等出了月子肯定比他妹妹壮实。”   王宏喜把儿子包好,转头问媳妇:“是吗?那你奶水够吃吗?可别饿着我闺女。”   黄晴把吃饱了睡觉的闺女递到男人手上,压低声音:“够吃的,你别担心。”   王宏喜点点头:“哦,要是不够的话,给这小子喂些奶粉或是米粉。别让他把奶抢光了,饿着我闺女。”   黄妈妈呲笑一声,嗔怪的说他:“没见过你这么当爹的。心里就惦记你闺女,儿子反倒得靠后站。”   王宏喜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小子是强迫中奖,当然不能跟我闺女比。要是因为他饿着我闺女,那对我闺女多不公平。他俩吃的口粮可是我闺女带来的,跟他小子没关系,他纯粹是白占便宜。   黄晴赶快解释说:“不是那样的,孩他爹是因为闺女不吃奶粉,这才这么安排的。俩孩子当然都亲的。”   黄妈妈笑:“女孩子娇气,偏疼些也没啥。可别忘了,儿子才是你俩以后的依靠。”   王宏喜对这话不置可否,闭着嘴没说话。   黄晴岔开话题问他:“光给儿子取了小名,还没给闺女取呢。你想想,咱闺女小名叫啥。”   王宏喜抬头想着,还没说话,黄妈妈先开口说:“要不就叫红薯?”   两口子听到这个都笑了,王宏喜头摇的飞快:“不行,不行,这太难听了。”他想了一下说:“就叫瑶瑶吧,双字叠起来叫。”   旁边的母女俩点头:“这个好,又好听又文雅。”   等王宏喜出去倒水,黄妈妈小声的跟闺女说:“还说不偏心呢,儿子叫土豆就没关系,闺女要叫红薯,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黄晴笑笑没答话。可不是偏心嘛,闺女才是他的骨血,心肝宝贝。儿子是没办法带回来的。那能比吗。也许养的时间长了,感情深了才会真正的视如己出。 第49章 、日子   草长莺飞,燕子归来。转瞬已是冰消雪融春暖花开,又到一年农耕季节。   黄妈妈在闺女家照顾了半个多月,进入农忙,只好先离开,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记的洗衣服尿布时,要放热水。可别贪一时方便,不然以后手关节都会疼,老了有你受的。”   黄晴站在地上,满脸的不舍:“知道了,我都这么大了,妈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嗯,幸好喜子啥都会,也愿意帮着你。不然你一人照顾俩孩子,过两天还得上工,那真是有你受的。”再不舍也得走,总不能在闺女家住下。   妈妈走了,黄晴一上午都情绪低落,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听到小闺女的哭声,她才暂时忘记妈妈离开的不舍。   抱着孩子喂奶,心里柔软万分。自己如今也是母亲了,得打起精神,万事以孩子为主。   中午,黄晴在家里听到了男人的脚步声,可半天了都没见他进来。把饭在桌子上摆好,给他打好洗脸水。这才看见男人的身影。   “咋才进来?我刚才就听到你回来了。”   王宏喜先到炕边看看孩子,转身这才洗手:“我捉了一窝小鸡仔,刚放到后院了。等养大了,咱就有鸡蛋吃了。”   “是吗,那下午我去喂喂。”   “不用,我放在仓房里,已经喂过了。等我晚上回来再喂就行。”其实家里一直都没断过鸡蛋,只是喂了鸡,吃鸡蛋就能光明正大了。等到鸡能下蛋,正好俩小家伙开始吃辅食,到时给孩子们蒸鸡蛋羹。   洗干净手,坐到炕上吃饭,黄晴问他:“再过些日子,地里就该下种了。我也要出月子,该上工去了吧。”   王宏喜给自己又盛了一碗稀饭,凑到媳妇面前小声的说:“我在医院给你开了一张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养的病例。你今年就别上工了,在家看着孩子就行。”   黄晴惊讶的张着嘴:“啊!你啥时候开的?我咋不知道?”   “出院时就开好了。已经跟大队打过招呼,你就别惦记着上工的事儿了。你这头胎双生,伤了身体很正常,没人会说闲话的。”   “可我要不上工,得少挣多少公分。咱家就指你一人了。”   王宏喜笑笑:“放心,我养的了你们。”说完怕她瞎担心“我在县城找了个挣外快的活儿,不比你上工挣的少,你就安心在家待着。”   “啥挣外快的活儿啊?”   “给单位抄写文件,就晚上晚睡一会儿的事儿。啥都不耽误。”这活儿是公社主任薛洪亮给他介绍的。其实并不多,且也挣不了几个钱。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媳妇安心罢了。   想尽一切办法,也得有人留在家里看着孩子,不然老子每天提心吊胆的,锄草估计能把脚砍了。   黄晴这下稍稍放心,递给他一个窝头:“那你多吃点儿,千万别亏着嘴。”   翌日,王宏喜回来,居然看到炕上并排躺在仨小家伙,他指指那个蓝包被“这是二丫,谁给抱过来的?”   黄晴笑笑:“二嫂得上工,大丫也看不住妹妹,孩子老是哭。我就给抱来了。”实际是老太太指桑骂槐的,说她借着看孩子偷懒,既然看孩子,不如把家里的孩子都给看了,她这才把孩子给抱了过来。   不过也好,三小家伙作伴,倒是挺好带。睡觉一起睡,醒了也不哭,你看我,我看你的。十分的好玩。   “哎”王宏喜把闺女抱起来亲亲,小声的跟媳妇说:“那你趁着没人时,给他们冲奶粉,可别把我闺女的口粮都给吃完了。”   黄晴笑笑,也低着头指指桌上的小碗:“奶粉太扎眼,我给孩子熬得面汤。”   怀里的小家伙好似知道他这当爹的在给自己争取福利,冲着他“咯咯咯”的笑。   王宏喜高兴的把闺女竖起来,温柔的亲孩子的脸颊:“我闺女就是喜人(可爱)这么喜欢爸爸啊!跟爸爸笑。”   黄晴边跟他说话,边把二丫抱起来喂面汤。便宜二嫂进来了:“真是麻烦弟妹了”看到碗里的面汤,笑笑又说:“这咋好意思,还给孩子吃这精贵粮食。”   王宏喜抬头:“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也没啥的。二嫂要是过意不去,就帮几个孩子把尿布洗了。晴晴一个人带仨孩子,还得干家务,比上工其实更累。”   他这么说,万桂花才真正有些不好意思了,默了一下笑着说:“应该的,以后洗尿布的活儿就交给我了。”说完就端着盆里的尿布走了。   黄晴还有些不好意思,本想说不用的。看男人用眼神制止她。她只好当啥都没听见。   等万桂花出去了,才小声的说:“这样不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你帮着她带孩子,她帮着洗洗尿布而已。这都是她占咱便宜了。”带孩子的保姆费可不是她洗洗尿布就能抵消的。   其实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主要是怕别人都养成理所当然的坏毛病。毕竟老子又不欠你们的。   他亲亲闺女:“你说爸爸说的对不?”   黄晴笑着看着这爷俩:“这爸爸是城里人的叫法吧?是不是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王宏喜默了一下,才说:“是城里人的叫法,不过我想着以后带孩子到城里去上学,咱得提前跟城市接轨。否则以后怕孩子们不适应。”   黄晴点点头,“让孩子到城里上学倒是好,可咱都是农村户口,能行吗?”   王宏喜碰碰闺女柔嫩的脸颊:“世上无难事,就怕谋的狠。我有这想法,就朝着这方面努力,五年内,我一定想办法实现目标。”   黄晴也知道男人是有能力的,笑着抱起儿子来亲亲:“好,我们等着。你带俩孩子到城里读书去。”   “谁要去城里读书啊?”王娇娇提着个小篮子进来了。   王宏喜笑笑糊弄妹妹:“没谁,说你到下学期就该上学读书了。”   王娇娇提起读书来就头疼,皱皱眉头:“哎,我才七岁,明年上学也行的,或者后年再去。”   王宏喜瞅瞅妹妹高出同龄人的身高:“你九岁上学,在班里就成傻大个了,不怕同学们笑话你。”   王娇娇瞅瞅自己,又无奈的叹口气,他们家普遍身高都高,不知道的都以为她有八九岁呢。看来没法偷懒不上学了,三哥肯定会送她去学校的。   黄晴笑笑捏捏小姑子的包子脸:“上学多好啊,三嫂想上都没法去呢。等你学了知识可以回来教三嫂,给三嫂和小侄女当老师,这样多好啊,是不是。”   王娇娇这下笑了,当老师多威风啊,四哥在三哥这个老师面前,大气都不敢喘,让干啥就干啥。自己要是也像三哥那样威风,那上学也是件好事了。   小姑娘笑笑,指指篮子里的野菜,跟黄晴献宝:“三嫂,看我给你挖的荠菜,可鲜嫩了。你给我们包饺子吃吧。”   王宏喜冷哼一声:“你三嫂得看仨孩子,你还给她找事儿。那包饺子是简单的活儿吗。”   王娇娇往后退了一步,挨着黄晴站着:“我给三嫂看孩子,不就行了。”   “就你个小屁孩,能看的了仨孩子?少给你三嫂添乱就好。”   王娇娇噘着嘴不服气,可她怕王宏喜,不敢再多说,扭头委屈的看着黄晴。   黄晴摸摸小姑子的脸蛋,抬头看看男人:“做饺子不费多少事儿,有娇娇帮我照看孩子,咱就做一顿,也改善改善。”   一提饺子,王宏喜嘴里也直咽口水。斜了妹妹一眼:“好吧,记得给你三嫂看孩子,不然饺子没你的份儿。”   王娇娇高兴坏了,一蹦三尺高。学着他的样子敬了个礼:“遵命,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万桂花洗完尿布进来抱孩子,王宏喜有事儿先走了,黄晴在外间洗碗。炕上仨小家伙的包被颜色都不一样,她该是一眼就能认出的。可这人居然没抱自己闺女,而是把小土豆给抱在了怀里。   看着孩子的眼神温柔又眷恋,在孩子的脸颊上亲了又亲还不算完。居然要解开扣子给孩子喂奶。   黄晴看屋里好久都没动静,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二嫂,孩子刚吃过奶的。你放下他让他睡吧。”   万桂花有些讪讪,看看孩子的睡颜。百般不舍的把孩子放到炕上。扭头看着二丫却没了刚才的母性光辉。   “丫头片子也睡了,那我上工前来给她喂喂。就让她在这儿睡吧。”   “好”黄晴点点头,这便宜二嫂又看了小土豆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晚上到家,媳妇坐在炕上包饺子,王娇娇遵守诺言在照看着仨孩子。王宏喜洗洗手,也坐到炕上帮着包饺子。   鲜嫩的荠菜配上金黄的鸡蛋,香喷喷的拌了一盆,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   等一个个胖胖的饺子下锅,旁边做饭的秦小凤,馋的直咽唾沫。看看自己熬的糊涂粥,蒸着的菜窝窝。心里一个劲儿的叹气。   这自己当家就是好,偶尔做顿好吃的解解馋也没人管着,自己在婆婆手下讨生活,有点儿好的,老太婆也不舍得给吃。都他娘的留着下崽呢。或许背后自己偷偷的吃,反正进不到她肚子里。   饺子煮好,王宏喜捞了一碗给他爹送去。老汉坐在炕上,笑的眯着眼睛直叫好。“你媳妇做的饭就是好吃。”   王宏喜笑笑:“爹喜欢多吃几个,不够了锅里还有。”   老太太吃着饺子,嘴里也没好话:“一对败家玩意,有点儿好吃的,都得一顿霍霍完。过日子那得细水长流,如今你一个人挣工分,得养着他们娘仨,她这么不会过”   王宏喜打断他妈的念叨,黑着脸开口说:“就吃顿素饺子,至于吗,惹你这么一通长篇大论。你要不爱吃,就都留给我爹。”   老太太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咋,我是你妈,说说你都不行了今儿去挖野菜,碰到二狗子母子俩,这娘俩在那儿剥榆树皮呢,说家里没米下锅了。这眼看着又跟去年似得旱,种子都没法下,你还敢这么霍霍粮食。拿去换了粗粮至少多吃两顿。”   王宏喜跟老太太对话简直是太无力了。这二狗子呀,是村儿里有名的懒汉,比起赵小满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赵小满就是自己有些偷懒。而他是一家子懒鬼投胎。   解放前,一家子在外靠要饭为生,解放后,人员不许随意流动。他们被迫回了村儿。靠着大集体维持到现在。可是依旧懒得很,经常的出工不出力。哪个队长都讨厌他们。遇到计件的活儿就拉稀了,干脆躲在家里。   去年,他爹死在家里,都说是给饿死的。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今年大锅饭后,按人口分粮食,他们家分到的最少。这事儿王宏喜这个大队会计是一清二楚。老太太今天居然拿他跟自己比,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剥树皮吃了,他们哪年没剥过?娘俩宁愿啃树皮也不愿去队里上工,一点儿粮都是靠着耍无赖得的。要不是嫌他们去公社告状太丢人,你以为李支书会给他们粮食。   像他们那种的饿死都不可怜。你看你儿子我是那样的不?孝敬你,你受着就完了。多长时间了,这才改善一顿。再这样我下回就自己吃,也省的你吃了我的还得骂我。”   老汉一听以后没好吃的了,扭头狠狠的瞪了老婆子一眼,转身开了金口:“别搭理你妈,有好吃的,得好好尝一顿。都配着粗粮吃了,一年也没吃一顿好饭。怕糟蹋了烂苹果,就先吃烂的。到了,没吃过一个好的。”   老汉满腹的怨气,瞪着老太太:“最不会过的就是你了。”扭头对着儿子,喜迷笑眼儿的:“你都是得了你奶奶了。你奶就最会过日子,又会精打细算,又能改善生活。别跟你妈学,她就会糟蹋东西。”   老太太被批评的干瞪眼,气哼哼的扭头不看这爷俩。   西屋里,王娇娇坐在炕上吃的直说香。几个孩子在爷爷奶奶那儿没吃到,转战到了西屋。王军领着他弟弟,后面大丫和陈慧跟着,四个孩子站在西屋门口,端着碗跟要饭的似得。   王宏喜苦笑一声,给孩子们分了饺子。一个个的就蹲在地上,端着碗猛吃,唯恐自己被拉下。   看着盘子里剩余的几个饺子,王宏喜跟几个小的说:“这几个给四叔留着,你们要没吃饱就回去再吃一些。等三叔下回包了饺子你们再吃好吗?”   几个孩子点点头,乖乖的跟着王军回了东屋。   看着狼藉的桌面,他深深的叹气。这叫啥事。好容易吃顿饺子,自己最后就吃了不到五个。老子以后再不干这赔钱赚吆喝的事儿了。 第50章 、欺负   吃完饭后,王宏喜把一根绳子系在炕的上方,在上面拴上五颜六色的布条。书上说这个时期的孩子对颜色非常的敏感,用这些华布条吸引他们的注意,媳妇也能轻松一些。   晚饭到了还是吃的窝头,王宏喜躺在炕上直叹气。香喷喷的饺子啊!连个味儿都没了,打个嗝上来都是一股子杂粮窝头的气息。   俩孩子都呼呼大睡,媳妇也出了月子。饱暖思□□的正想干些啥。外面响起吵杂的喊声。   “表姐,表姐,快开门”   两口子都惊的坐起来,黄晴看着男人说:“好像是秀梅的声音,又哭又喊的,这是咋了?”   王宏喜已经飞快的穿上衣服,:“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出去看看。”   东屋也听到动静了,老太太骂道:“谁啊这是,大晚上的哭丧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王宏喜在厨房里,朝着东屋喊了一句:“你们睡吧,我去看看咋回事。”   街门外,不出所料的是薛秀梅。衣衫凌乱的连扣子都没系好,抱着孩子哭得满脸是泪。   王宏喜赶快把门打开,:“咋了这是?李发全呢,怎么你一个人大半夜的过来?”   薛秀梅情绪激动,抽噎着:“别提那个混蛋,我”   王宏喜脱下自己的棉袄,给女人披上:“先回屋再说。”   西屋里,黄晴已经点燃了蜡烛。一进屋这才看到,薛秀梅的脸上明显的一个巴掌印,左眼乌青。一看就是让人给打的。   黄晴把小叶子接过来,给了孩子一根磨牙棒。孩子这才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王宏喜到厨房倒了一盆温水,递到媳妇跟前,让她给孩子洗洗那满脸的眼泪鼻涕。   把孩子收拾好,黄晴才开口问:“到底这是咋了?谁打的你?”   薛秀梅拿着姐夫递给的毛巾擦把脸,吸吸鼻子:“还能有谁,李发全那个混蛋,他”   她话还未说完,李发全“匡唐”一声推门而入:“就知道你是跑这儿来了,你这娘们咋这么不懂事,这大晚上的”   “你还知道是大晚上啊!”王宏喜瞪着他:“说说吧,这是咋回事?大晚上的动手打人,惹的媳妇抱着孩子跑出来。”   李发全冲好友笑笑:“还能有啥事,一点儿鸡毛蒜皮的,”指着薛秀梅“这娘们就闹腾的不罢休。”   薛秀梅气的脸色通红,站起来就骂他:“你就是个混蛋,孩子都被打成那样了,是一点儿小事儿吗。是我在胡闹吗?”   李发全被媳妇当着好友的面这么骂,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伸手就要打她:“你这娘们反了”   举着的手被王宏喜一把拽住:“干什么呢,当我们面就打人。你看看你都把她打成啥样了。”   李发全气哼哼的放下手,朝着好友笑笑:“不是我要打人,是她欠打你知道不。”   薛秀梅忽然冲过来,一头就撞到他肚子上:“来,来、来,你有本事打死我。老娘今儿就不活了。”   李发全伸手就拽住了女人的头发,一使劲儿把她揪起来:“还敢撒泼是不,你以为我不敢打你,老子今儿”   王宏喜掰开他抓着女人头发的手,一把把他推开:“有话好好说,你是男人,怎么跟女人动手。何况她还是你媳妇,你怎么能这么打她。”   他把薛秀梅拉到自己身后,黄晴赶快下地拽过表妹。对着李发全怒目而视:“你咋能这么打她,她做啥了,值得你这么又打又骂的。”   薛秀梅被亲人护着,一下悲从中来,扑到表姐怀里放声大哭。   黄晴轻拍着表妹的后背,好一阵,薛秀梅才缓过神来。擦擦眼泪坐到炕上,低着头,后背因为抽泣,一拱一拱的。   俩人都冷静了下来,王宏喜这才问:“说说吧,咋回事?闹的这么不可开交的。”   薛秀梅低着头不吭声,王宏喜把目光投向李发全。   李发全气哼哼的坐在地上的小凳子上,叹口气说道:“今儿晚上给孩子脱了衣服睡觉,她非说孩子身上有淤青,是被人掐出来的。这家里就我们仨大人,我们白天都上工,今儿就我妈身子不舒服在家休息了一天,她这不是变着法的编排我妈吗。”   薛秀梅抬起头恨恨的瞪着他:“我不是编排她,我就是认为是她掐的。平日里就不待见小叶子,当我面都张嘴就骂,伸手推搡孩子。我不在家,她还不得欺负我闺女啊。”   李发全看她又说自己母亲,阴沉着脸站起来就又要打她。被王宏喜给拦了下来:“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扭头看看薛秀梅:“孩子身上真的有淤青?你肯定是被人掐的?”   薛秀梅抹了把脸,抱起孩子解开衣服:“姐夫你自己看,这不是掐的是啥?”   孩子的包被打开,里面就穿了件没袖的小褂。胳膊和大腿上的淤青一览无遗。孩子被碰到了,又开始“吭哧,吭哧”的哭。委屈又害怕的直往妈妈怀里钻。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淤青,王宏喜心头火也是直冲脑门。那一片一片的很明显不会是磕出来的,都在四肢的内侧,最柔软的地方。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下这狠手。   “昨天没有,是今天才有的?你确定?”他开口问薛秀梅。   薛秀梅抽了两下鼻子,把孩子重新包好:“嗯,我每天带着孩子睡的。很清楚孩子的情况。今儿回家孩子就一直在哭,平日里抱着喂喂奶就不哭了,今儿咋都不管事。吃了奶还是在那抽抽噎噎的。”   他指指孩子,扭头看着李发全:“你也看到了,你自己说,这是咋回事?”   李发全冷哼了两声:“就算是我妈嫌孩子闹,掐了几下。你至于吗,这么闹腾。还张嘴要骂我妈。我告诉你,那是我妈,她辛辛苦苦的把我养大,她有多不容易!你知不知道。你不说跟我一起孝敬她,还敢在家里挑事儿,你这媳妇就是这么当的吗?”   村儿里还有那婆婆嫌媳妇生的闺女而一出生就溺死的,我妈就打两下,也值得你这么闹腾。   王宏喜气极反笑:“她一辈子过的再不容易,也不能成为她打孙女的理由吧。而且是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李发全瞅了老婆孩子一眼,不以为意的说“:当奶奶的打孙女几下,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   完全的对牛弹琴。三观不一,王宏喜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也许再说什么,他也不会理解,只会认为是别人小题大做。   黄晴刚做母亲,看着小叶子身上的伤也是极其气愤。指着李发全道:“都打成这样了,还不够严重吗。小叶子还这么小,她怎么下的去这么重的手。”   李发全看全都在指责自己,抬起头愤恨的咬牙:“孩子奶奶打两下,有啥大不了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啥非要这么不依不饶的。”   黄晴气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王宏喜已经一拳打到他身上:“放屁,孩子奶奶就可以随意的欺负虐待一个孩子?”   李发全被突如其来的拳头打蒙了,反应过来后猛的站起来,瞪着王宏喜一脸不忿,满是不服气。一时间俩男人剑拔弩张,室内充满了□□味儿,可以说是一触即发。   王宏喜冷静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双手抱拳:“对不起,兄弟。动手是我不对。可你这思想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发全一脸懵懂,又听到他接着说:“你不仅仅是你妈的儿子,你还是小叶子的父亲,是秀梅的丈夫。是该保护他们,为她们遮风挡雨的人。你怎么能只选择做儿子呢?那你让这娘俩该怎么办?受欺负了该找谁帮忙?”   李发全被好友的一番话说的低下了头。心里的信念与这番话产生了强烈的冲突。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还没想明白,薛秀梅已经开口:“帮着我们娘俩?他心里压根就看不上我闺女,自孩子出生,你们问问他抱过孩子几次。”说着眼泪哗哗的流了满脸:“这才第一个闺女啊!至于你们娘俩把她当眼中钉肉中刺吗。”   李发全也气短的很,从小母亲就教他,以后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这丫头片子啥用没有,他当然不会待见。   可如今看着媳妇委屈的泪水,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软下声音说:“行了,别哭了。我就是想要个儿子,这也没啥错吧?”   “儿子,儿子。你脑子里就只有儿子,要真有了儿子,这家里还有我闺女的立足之地吗?你那个狠心的妈还不得”   “啪”的一声在房里响起,打断了女人抱怨的话语:“再敢说我妈试试,老子今儿打不死你。”李发全打完媳妇,双目喷火一般的看着她。   王宏喜左手拽着他胳膊,右手又是一拳打到他身上:“李发全,你他妈的就不是个男人。打老婆算什么?”   李发全也恼了,一拳还回来:“老子是不是男人不用你管,我打自己老婆跟你有啥关系。要你在这儿多管闲事。”   薛秀梅看姐夫为了她跟李发全要打起来了,扑上去就抓挠李发全:“你又打我,我今儿不活了,跟你拼了。”   两人的吵嚷声惊醒了熟睡的“双胞胎”。黄晴手忙脚乱的上炕上哄孩子。王洪喜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两口子拉开,自己混乱中中招,脸上都挂了彩。   仨大人站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气。那被分开的两口子互相瞪着对方,像看杀父仇人一般。   王宏喜扭头看看“哇哇”大哭的闺女,叹口气说:“要不发全你先回家,你俩都冷静冷静。有啥事咱明天再说。”再这样把我闺女吓坏了。   李发全气呼呼的看了一眼屋内,扭头摔门而去。   王宏喜正要接过闺女哄,东屋那边又吵吵嚷嚷的。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喊他:“老三,老三。你快来。你大哥他”   后面的话语被哭嚎声淹没,王宏喜没听清。可前面的话也说明了问题,应该是老大出事儿了。   他提起鞋子,飞快的就拉开门往东屋跑。一句:“你好好哄哄孩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从身后传来。   今儿难道是黑道凶日?咋啥事儿都不顺。倒霉事儿全他妈赶到一天了。 第51章 、伤势   东屋里,乱成了一锅粥。秦小凤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成一团,老太太坐在炕上拍着大腿哭嚎。   “到底是咋回事,你们别光顾着哭啊!”王宏喜说完见没人理他,大喊一声:“都别哭了。”   这声大喝还挺管用,屋内没了嚎叫,只剩抽噎声此起彼伏的。他看看陈婉,问道:“你说,到底咋了?”   陈婉擦干脸上的泪:“是王大哥,他他今晚上夜班,刚才上料时,从高炉上摔下来了,李工已经用马车把人往医院里送了。让我来通知你们,”说着,目光在室内巡回一圈:“你们看谁跟着去医院?”   陈婉的话说完,秦小凤又哭嚎上了:“当家的啊!这可咋办啊?我们娘仨以后该咋办啊?”   不明白的人听了这话,肯定以为王老大已经不行了呢。老太太坐在炕沿上,一笤帚就敲了上去:“闭上你的臭嘴,别他娘的开口就咒我儿子。要不是你,我儿子能去那铁厂吗。都是你这个丧门星,我老王家娶了你真是他娘的作孽啊!”   骂完儿媳妇,转头擦把脸跟王宏喜说:“老三,你去医院。我们都是睁眼瞎,去了也是添乱。”   王宏喜点点头,看看坐在炕头的父亲,老汉低着头抹眼泪,听到老婆子让他去医院,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始终没说话。   他把秦小凤从地上拽起来:“大嫂,你跟我一起去。毕竟受伤的是你男人。有啥事了也好商量。”   老太太抹了把泪,看着他们:“对,让这娘们一起去。”总得有个侍候病人的。   秦小凤蒙着脑袋点了下头。浑浑噩噩的跟着小叔子往外走。王宏喜到西屋把情况跟媳妇说明。提着一个黑包出了门。   到大队驾上马车,一路打着手电赶路。到后半夜终于到了县医院。王宏喜叫这便宜大嫂下车,可是丝毫都没动静。扭头一看,秦小凤这个彪逼,居然在后头睡着了。   他推推这便宜大嫂:“醒醒,到了。”   秦小凤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看周围,慢慢明白过来。下车跟着他往里走。   晚上送来急诊的就王老大一个,进去一问护士,就知道了地方。   急诊室里,外科骨科的大夫都在。正跟送王老大来就医的李工商议。王宏喜进去听到了个尾巴。   “依目前诊断,浑身多处骨折,且伤者送来时处于昏迷状态,不排除脑部受损的可能性。咱们医院连X光机都没有,实在无法治疗。我劝你们把伤者送去省院”   大夫说着话,看到他俩进来,指着他们问:“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吗?”   王宏喜点头:“我是他弟弟”秦小凤已经扑到男人身上,又哭嚎上了:“当家的,你这是咋了啊?”   王老大的伤处被碰到,疼的“嗷嗷”直叫。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眼睛瞪得像铜铃,话都说不出来。   王宏喜手快的一把把这个笨蛋捞起来:‘你别碰他,”旁边的人看着秦小凤也一副看傻子的目光。   她吓得退后两步,站在墙角不敢乱动,这回连话都不会说了。   王宏喜扭头问大夫:“转院的话,该怎么走?医院给开介绍信吗?”   其中一个微胖的男大夫回:“只能是坐火车走,今天中午就有一趟去省城的火车。我们医院给开介绍信,可以凭这个买到卧铺。”   王宏喜点点头:“那就别耽搁了,麻烦您给开介绍信吧。我去买票。”   王老大躺在床上,眼泪都流了下来。刚才大夫就说这里治不了,可那李工还在推搪,还是弟弟来了,这才拍板决定。关键时刻还得是亲人啊!   王宏喜拿出手绢给便宜大哥擦擦泪:“别担心,我送你去省院。”   老大点点头,眼泪流的哗哗的。   拿到医院开的介绍信,王宏喜问李跃进:“您带了多少钱?够咱们去省城看病的吗?”   李跃进叹口气:“没多少。除去这边医院的费用。剩余的估计连火车票钱都不够。”   “那怎么办?”   李跃进叹口气:“不瞒你说,几次出的钢铁都不达标,到现在铁厂都没有任何的盈利。上面已经有心要撤了。如今账上的钱都让我拿来了。就是回铁厂也没钱啊!”   都怪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一心想要做出点儿成绩来。要早解散了铁厂,也不会出这事儿了。   王宏喜考虑了一下说:“那这样。我现在赶车回家。看能不能在大队借一些。另外再想其他办法。你留在这儿先把卧铺票买了。”   李跃进颔首,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王宏喜跟老大两口子交代了一声,又连夜赶着车回了村儿。   家里,跟老太太这个当家的把情况说明,“你看吧,现在没钱是治不了的。”   老太太低着头又开始哭:“不省心的啊!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王宏喜懒得听她哭诉,转身回了西屋。媳妇已经起来了,正给闺女换尿布。看身上脏,没敢过去亲闺女,朝着媳妇说:“大哥还挺严重,我得跟着去省城。这段时间得辛苦你一个人照顾孩子了。”   黄晴闻言点点头:“嗯,你在外要小心。别担心我们。”说着放下孩子,从炕洞里拿出一个手绢包。“这是你上回给我的钱,你都拿着吧。”   王宏喜拿过来又重新塞回炕洞:“不用,我有办法。这些钱是留着给你防身的。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   黄晴应了一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在外千万当心。”   “知道了,你”一句话没说完,老太太在东屋叫了。王宏喜冲媳妇笑笑,转身走了。   东屋里,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把手绢包递给他:“这是九十四块八毛,是你妈一辈子攒的家底。都给你了。你可千万拿好。”   他伸手要接,老太太又猛的缩回了手:“你妈可就这点家底了,我我”   老太太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泪水,像干涸的田野被浸泡在洪水中。老话说:除了割肉疼,就数出钱疼。这不到一百块钱都是一分一厘的从牙齿缝里抠出来的,如今一下子都要花出去,说是剜心割肉一点儿都不为过。   王宏喜还没开口安慰她呢,老太太把手绢包护在自己怀里,指着他问:“你有多少钱?你大哥出事儿,不能你一分都不出吧。”   好嘛,她自己肉疼,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王宏喜吊儿郎当的笑,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花花绿绿的还挺好看,可都是几分几毛的票,拢共不到两块钱:“就这些。”   看看老太太的黑脸,又说:“这还是借的呢,分家您老一分钱都没给我。我如今可是欠了一屁股的账。”   老太太这下真没辙了。再心疼钱也不能不顾自己儿子。一咬牙一跺脚,把手绢包给了他。“省着点儿花,别他娘的不会过的都给老娘霍霍了。”   万桂花在厨房里听着东屋的对话,听到老太太把家里的钱都给了老三,让给老大治病,其实她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的。这些钱应该有我儿子的份儿的。   可她生了俩丫头片子,在这家没话语权。要是真提出反对,估计老太太能让老二把她往死里教训。叹了口气,继续手上的活计。   王宏喜接过钱:“知道,那我先走了。”   老太太又想起啥来,问他:“这钱够吗?”   王宏喜叹口气:“估计不够”   “那咋办啊?”   “我到大队再借一些,以后我们再还。”   老太太闻言,刚收住的泪又开始往外冒。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庆幸不已,幸好还有他能从大队里借出钱来。否则这回可咋办。   王宏喜跟李有计打了招呼,从大队的账上先借了五十块钱。换了头拉车的牲口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县城。      事情还算顺利,火车票都买到了。王宏喜也赶上了火车。几个人把老大抬上火车,最后他和秦小凤俩人跟着去了省城。李跃进没给自己买票,不好意思的跟王宏喜说:“我如今是身无分文,去了也没用。事情等回来再说。该接受啥处罚,我等着就是,不会跑了的。”   如今的情况,王宏喜还能说啥。点点头带着便宜哥嫂前往省城医院。   火车上,王老大因为来回的移动,疼的冷汗直冒,坐在火车的小床上嘴里喊着:“疼死老子了,这么折磨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宏喜倒了杯水过来,坐在旁边看着他叫骂,冷哼一声:“叫唤什么,这么挪动挪动你,省得你那错位的骨头长到一起。其实是好事儿。不然要真长上了,到时候还得给你重新敲折了重接。”   王老大瞪着双眼:“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那断骨都没正位,要这么长上了,你还不成残疾啊!”   王老大被弟弟唬的一愣一愣的,也不敢再叫骂。皱着眉头忍着那钻心的疼痛。其实老大如今的情况应该是非专业人士不要随便乱动,可如今不是没办法吗。要不这么说,他又喊又叫的多影响其他人。   王宏喜看他冷汗冒的衣服领子都湿了,拿出一粒白色的药片喂到他嘴里:“医生开的止疼药,你先吃一片。”   其实这止疼药已经被他掉了包,空间如今已经五级,很多的药品都已经开放。止疼药这种基础药品有很多种,他挑了个中规中矩的给老大吃,应该比县医院开的止疼片管用吧。   午饭是在医院食堂吃的米汤窝头。晚饭餐车供应的是面条。这个时代的人都节俭的很,一般都是打上一壶热水,就着吃带的干粮。很少有到餐车来用餐的人。   王宏喜到餐车打了一份热热的面汤,准备就着吃窝头。到车厢掏出带着的窝头来,递给秦小凤一个。给老大时,被他拒绝了。   中午就光喝了一小碗米汤,这晚饭又不吃啊!他知道便宜大哥是担心上厕所的问题,如今不能移动,的确是不方便。   只好给他倒了一小杯盖的面汤,把他扶起来坐好:“少喝一点儿,不然容易脱水。”   老大这才接过,忍着疼慢慢的喝汤。看到秦小凤吃完一个又去拿,老大一巴掌就拍了过去:“饿死鬼投胎啊!吃个没完了。”   秦小凤被打的手一下缩了回去,看着男人不敢反驳。他受伤了,脾气大的很,还是不要惹着随时都要喷火的暴龙了。   吃完了,秦小凤难得的要去洗涮。王宏喜赶快拦住。开玩笑,就你那粗粗咧咧的样子,老子可不放心让你洗。   如今的火车还没提速,到省城时已是夜里十点。两人把老大挪到简易担架上,一前一后的抬着他出了火车站。 第52章 、情丝   一路问着路上的行人,打听着朝医院而行。一个年轻的男人热心的很,嫌说不清楚,干脆一路送他们。路上还帮着抬了好一段时间。   王宏喜不禁感叹这个年代的质朴,到医院后几次跟人道谢。   接诊的是值班的骨科大夫,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姓楚,人很好说话。检查,住院一切倒是挺顺利。   结果出来后,大夫告诉他们,王老大身上多处擦伤。锁骨骨裂,右胳膊和右腿小腿胫骨粉碎性骨折。需要手术接骨,因耽搁时间太长,如今已经明显水肿,只能先牵引消肿,等炎症下去才能做手术。   所幸内脏没事儿,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办好住院手续,安心的等待手术。   病房里放着六张病床,如今已是满员。秦小凤趴在床边休息,边照看着输液的病人。   王宏喜在走廊找了个地方,席地靠墙而坐。夜深了,走廊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灯。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又一次想着妻女。不知他们此刻是否已经安睡。孩子可有哭闹?还是也如我一般,辗转思念难眠。   古人有鸿雁传书,如今有电话电报,可惜这些他都用不了。只能任相思煎熬,流转眉间心头。   翌日,遵从医嘱,在楼下买了冰块冰敷以消肿。王宏喜去打饭的功夫,回来就不见了秦小凤。便宜大哥见他进来,急忙的喊他:“喜子,快给我把那冰疙瘩取下来。”   王宏喜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快动手:“咋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老大疼的咬牙切齿的打哆嗦:“可能时间太长了,我腿冷的直转筋(抽筋)。”   王宏喜左右瞅瞅:“大嫂呢?”   一提起这个来,王老大气的磨牙:“别提那个傻娘们了,你前脚走,她后脚就走了,说是上厕所。他娘的难不成掉茅坑里了。”   昨晚就已经领她上过两次厕所,这里都是冲水的公厕。掉里面不太可能。迷路倒是极有可能的。他跟大哥说了一声,出门去寻便宜大嫂。   刚出门就看到秦小凤从旁边的病房出来,低着头问一个女人:“这病人住的地儿都在哪儿”看女人一脸懵逼,她急的不知该如何说。伸着手乱比划一通。   女人手里拿着个尿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摇摇头走了,那目光跟看见傻子了似的。   王宏喜苦笑一声,开口叫她:“大嫂,在这儿呢。”   秦小凤闻声看到他,急吼吼的跑过来:“哎呀妈呀,可算是找回来了。这到处都长得一样,老娘以后可咋出门?”   王宏喜扭头指指门牌:“看看这儿,这么大个六你不记得啊?”   秦小凤脸皮厚的很,一点儿没不好意思:“我又不识字,咋能认得它。”   王宏喜咬咬牙:“别的不认得可以,你好好认认这个数字,别下回又走丢了,我还得到处找你。”   秦小凤笑笑:“好,我认认。”说着趴到门上看那个数字。   三日后,老大做了手术。医生说他右腿伤的太严重,骨头不够长了,以后可能会成跛子。而且两年内都不可以做重体力劳动,得好好休养,否则有残疾的可能。   王老大躺在病床上,眼睛雾气蒙蒙。这下可咋办?不能做重活儿,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他声音哽咽的问大夫:“那两年后能正常吗?还是一直就这样了?”   大夫安慰道:“以后会好一些,至少不影响走路和正常生活。”   老大抹了一把眼睛,冲着大夫点头致谢。   不影响走路,过日子是光走路能行的吗。那地里的活儿哪样不得使力,这以后可咋办?   秦小凤坐在旁边,不知道给男人宽心,反一个劲的抱怨,拍着大腿喊:“这可咋办啊?顶梁柱倒了,这家可咋整”   王宏喜“啪”的一巴掌拍到她后背上:“闭嘴,这是医院,不是你哭嚎撒泼的地方。”   秦小凤被骂的瘪着嘴,脸上写满了忧虑与愤恨。王老大正满腹怨气没处发呢,拿起手边的枕头就扔了过去:“你他妈的还敢抱怨,要不是你非要让老子去铁厂,老子能出这事儿吗。你现在说这话是啥意思,嫌弃老子了就滚,老子”   骂着媳妇,男人“呜呜呜”的哭出声来。老话说妻贤夫祸少,老子倒霉就倒霉在娶了这么个败家娘们。   秦小凤被骂的躲到一边,扭着脸不敢再吭声。王宏喜递给老大一块手绢:“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等大夫走后又安慰道:“别想那么多,眼下先养好身子是正经。没有截肢没出人命,已经是万幸。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总有出路的。”   说着话,把大骨汤递给他:“这可是骨科病人专供啊!赶快喝了补补钙,让骨头快快的长。”   老大擦干眼泪,左手接过兄弟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浓香的骨头,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喜子,兄弟这回多亏你了,不然我我”   王宏喜拍拍他后背:“行了,咱们是亲兄弟。这客气话就不必说了。赶快喝汤,这一份得一毛钱呢,你可别给糟蹋了。”   老大喝着热乎乎的骨汤,心里也暖和起来。有兄弟帮衬,以后至少能生活下去吧。   治疗结束出院时,依旧和来时一样。两人抬着担架,把他抬上了火车。   把人挪到小床上躺好,王宏喜坐在旁边的过道上看着顺手拿起的报纸。报纸已经是五天前的,上面的一条招工启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距离他们县城十多里的潞城矿务局,去年的四月份刚刚成立。现对外招聘,凡小学文化即可报名参加。   王宏喜知道,这种招工要的是基层管理人员,一线的井下工都是通过各地劳动局,然后在各大队招选的。他们村儿里还去了俩。   这个年代,煤矿安全措施不到位,可以说非常的危险。老话说干煤窑的都是没死就被埋的,不知道哪天就难见天日。所以一般都不愿去。   大队里推荐的都是家里兄弟多的,有个万一也不至于让人家家中绝后。   刚打算到城里,这瞌睡就送来了枕头。他这一去就是农转非,以后孩子也能跟着到矿务局上学。这种国家投资的大型国有企业发展极快。要不了多久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市。   ——   早几天,王宏喜已经往大队写过信,告诉了回来的具体日期。刘老汉在火车站接到他们,一行人坐在马车,一路颠簸回家。   老太太听说儿子以后还能正常的行走,高兴的直抹眼泪。以前被砸断腿了,能保住命就算好的,如今儿子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暗中念佛了。   高兴完了,才想起来问王宏喜:“钱还剩下多少?”   王宏喜掏掏兜:“我如今是身无分文,回来时都只买了一张卧铺,我一路站回来的。对了,我还在大队借了五十块钱,这得你们还吧。”   一听说钱都花完了,还欠了外债,老太太又肉疼上了。一拍大腿坐在炕上就开始念叨:“那是我攒了多少年的啊!这一下就没了,还倒欠了外债。如今年景又不好,我们老四以后拿啥娶媳妇?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看着便宜老妈唱作俱佳的哭诉,王宏喜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性命没危险了,开始心疼上钱了。   “行了,人没事就好。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老四又不是今天就娶媳妇,你着啥急呢。”   “说的到好听,我给你们一个个讨债鬼娶媳妇,那钱都是牙缝里省出来的。这眼看着天气干旱,收成不好,别说结余分钱了,一年的嚼谷都够呛。老四今年十五了,娶媳妇还要几年”   “行了,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现在说这些有啥用。”王宏喜不愿跟老太太掰扯,转身欲回西屋。着急忙慌的还没来得及看我闺女呢。   “这事儿最后铁厂肯定会赔一些,我明天去找他们交涉。”他留下这么一句起身走了,老太太在后头急的干瞪眼。要钱的事儿还不趁早,等到明天干嘛啊。   她老人家也不看看,太阳都落山了。现在去了能不能找到主事人还两说呢。   西屋里,王宏喜先看了闺女一眼。亲了媳妇一口拽过媳妇手里的盆,自己去打了水洗漱。“我不在家,谁给你挑的水?”   “二哥帮忙挑的,柴是老四砍得,娇娇和慧慧帮着挖野菜,有时还帮着我洗尿布。军军有时间了也来帮着哄孩子。”   王宏喜刷了牙,把牙膏筒放到架子上:“不错吗,居然都来帮忙。有点儿一家人的样子。”   黄晴笑笑,把换洗的衣服给他拿出来:“可不是,几个小的就不说了。跟你一向的亲近。没想到二哥也这么帮着。”   换上干净衣服,感觉身上清爽极了,这才把闺女抱起来:“这份情我记下了,他拿我当弟弟,我自然敬他是兄长。”   扭头看看十多天没见的闺女,那白净的小模样简直萌化个人。亲亲孩子的小脸蛋:“闺女啊,想不想爸爸?爸爸都要想死你了。这段时间没看见你,那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王娇娇从外面进来,闻言拽着他的胳膊:“就光想瑶瑶,都不想我吗?”   王宏喜捏捏妹妹的脸颊:“想,怎么不想。我们娇娇这么可爱,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三哥怎么会不想呢。”   王娇娇被他三哥的花言巧语哄的眉开眼笑,拽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逗小侄女玩。   黄晴笑着没吭声,由着他跟孩子腻歪。转身去外间端饭。进来看到男人把炕上躺着的儿子也抱了起来。   他仔细的看看儿子的脸,扭头问媳妇:“这是咱儿子?土豆?”   黄晴笑笑捏捏儿子的脸蛋,斜他一眼:“不是土豆是谁?难不成有人给你把儿子掉包了。”   王宏喜又低头仔细的看看小土豆,眼中满是疑惑:“这咋变得这么白,简直一个白萝卜吗,哪里还是土豆啊!”   黄晴闻言“哈哈”大笑,“那把儿子的小名改成白萝卜?”   王宏喜亲亲儿子:“算了,还是土豆好听一些。”   俩小家伙被父亲抱在怀里,还以为是跟他们说话,都“咿咿呀呀”的抬头附和。   “你俩说啥?欢迎爸爸回来啊!”   “啊,啊、呀”   黄晴把孩子抱过来放到炕上,:“先吃饭,等会儿再跟孩子玩。”   王宏喜吸了一下鼻子:“好香,你蒸了槐花饭。”   黄晴笑笑,扭头看看小姑子:“娇娇摘的槐花,还念叨呢,不知道你赶不赶得上回来吃。”   王娇娇挺着小胸脯,骄傲的仰着头:“我给三嫂摘得。”   王宏喜拍拍妹妹的头:“我们娇娇真能干,今儿奖励你多吃一碗。”   前世,妈妈每年也都会蒸槐花,不过拌的是白面,媳妇如今拌的是玉米面。不过吃到口里一样的香甜。   一碗下肚,给媳妇竖个大拇指:“太香了,这段日子每天的咸菜窝头,我都吃成窝头蛋子了。”   晚上把孩子哄睡了,两口子钻到一个被窝。抱着浑身奶香味的媳妇,重重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想不想我?”   女人伸手抱着他的腰,轻轻的叹口气:“想”   一个字说的是百转千回,里面包含无限情丝。恨不能如春蚕织茧一般,把你绕在我的天地,如此朝朝暮暮可见。免我独坐灯畔,免我心肠纠缠。   翻身压在媳妇身上,反复的亲吻着红唇:“我也是,在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们。” 第53章 、工作   设在大队的钢铁厂因为王老大的事情而正式解散。最后赔偿了他们大部分的医药费。可一路上的路费,餐费等乱七八糟的花费还得他们自己解决。   把大队的账还上后,王宏喜交给老太太二十六块钱:“就剩这些了,都给你。”   老太太接过钱来,小心翼翼的包到手绢里放起。“幸好还有赔偿,不然我可就一点儿家底都没了。”   老太太不知道,如果在后世,像王洪春这样的情况,不仅可以获得医药费,还有陪床费、误工费、术后休养等一系列的赔偿。可惜这钢铁厂就是个临时的,最后有这个结果也算不错了。   到矿务局招聘的日期,王宏喜跟李有计请了假。跟媳妇说了后,自己半夜里出了门。   趁着夜色,大路上空无一人。他从树林里推出自行车,长腿一撩,蹬着朝目的地进发。   到县城外,天都未亮。看看时间——凌晨五点十七分。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自行车收起来。剩下的十多里路程只能靠双腿了。   到矿务局不必进入县城,绕着旁边的公路往东十余里就是了。   考试时间是上午八点,时间倒是充裕。嘴里吃着面包,一路悠闲的朝着潞城矿务局而行。   上午七点半,考试点外已经站满了人。男女都有,大多年纪较轻。七点五十进去,八点准时开考。   王宏喜一看卷子,轻轻的笑了。语数混合,这难度跟后世的中考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对于他来说简直太小儿科。右手拿着钢笔,手下笔走龙蛇,不到半小时完成交卷。   监考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他这速度心里有些惊讶。等他出去后拿着他的考卷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心中惊讶道:这字写的太好了,字迹飘逸潇洒,漂亮至极。而且题做的居然全对啊!他看看室外王宏喜的身影,暗道:小伙子可以的,至少是个初中毕业。   这个时期,高中毕业国家都会给分配工作。这回的招聘估计最高学历的就是初中,这小伙子看来可以培养,答题一点儿犹豫都没,说明学识非常扎实。   一百多人,第一轮刷下去一半都多。没过关的面色灰败的站在当地。一个小姑娘居然哭了起来。   旁边一个女孩低低的劝着她什么。小女孩情绪失控的喊道:“我初中都快念完了,怎么还是考不上。这下我妈又该让我嫁人了。”   进入第二轮的可以免费到矿食堂用餐,之后开始第二轮的考试。   吃完了饭,二轮考试开始。这回有三张卷子,语数理分别答题。难度比之刚才又有所提升。   数学那里还涉及了一些简单的财会专业内容。王宏喜前世高校毕业,有硕士文凭。这些都是小意思,认真的答完题,又是第一个交卷出门。   监考的还是刚才的男人,他叫钱建国,是矿务局劳资科的科长。这回监考本来不用他来的,可如今劳资缺人,他着急的就自己来了,看能不能大浪淘沙,淘一个可造之才。   看完王宏喜第二轮的答题,男人是喜笑颜开。终于是淘到一个被拉掉的人才。居然连专业的知识都答对了,小伙子有前途。   第二轮又淘汰掉近一半,剩下的大部分被分配到各矿机电科。跟着师傅从学徒开始。其中唯一的一个女孩被分到后勤。   另外一个监考的是后勤处处长,叫徐红平。看着王宏喜的试卷:“人才啊,这咋给拉下的?居然没参加工作。我们后勤处要了。”   钱建国一把把试卷夺过来:“啥你就要了,这人一看就是干会计的料,当然归我们劳资。”   俩人争论不下,办公室副主任沈勇民进来:“争啥啊?再来一轮考试,看他到底是个干啥的料,到时再决定分配他进哪个部门。”   争成斗鸡眼的俩人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来了一句:“就这么办。”   就这样,别人都有了结果,王宏喜却进入了第三轮的面试。三个考官坐在他对面,左右俩人黑着脸,中间坐着的倒是喜迷笑颜的。第一个开口说道:“你是什么学历?高中吗?”   王宏喜倒是不紧张,这种场面见多了。不过以前是他招别人,这回对调了个个。   “我就上过两年的学堂,其余都是这么多年自学的。”   “是吗。小伙子有毅力,也有天分。”沈勇民给他竖个大拇指。这时代倒是有不少自学成才的。   “你原来在哪儿,干什么工作?”   “我在大队当会计。”   这下钱建国来劲儿了,拿出一把算盘:“这个用的怎么样?”   王宏喜含笑点头:“应该还可以。”   钱建国拿出一本账册:“试试看。”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   王宏喜点头,话不多说低头开始。算盘被他用右手一抖,上下两排珠子全部归位。钱建国露出满意的微笑,就这一手,看来功夫就赖不了。   接下来王宏喜的表现,简直让他惊呆了。这速度,比他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完事一看,账目清晰明了,完全没问题。   他大笑一声,一拍王宏喜的肩膀:“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啊!”王宏喜惊的张大了嘴。大哥我有老婆,可不搞基啊!   钱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太兴奋,说错话了。他“嗨嗨”一笑:“说错了,你以后就归我们劳资科了。”   徐红平叹口气,这小伙子题答的不错。到后勤也应该是一员得力干将,可他明显的更适合劳资,这次就不跟钱建国抢了,等下回再寻找人才吧。   顺顺利利的进入了潞城矿务局劳资科。花了几天办好了所有的手续。王宏喜正式的农转非成了城里人。   家里人都十分的高兴,老太太这些天忽然的想起来,老大只所以会出这种事儿,完全是因为秦小凤挑唆他去钢铁厂的缘故。   所以老太太开始发威了,每天对秦小凤讨伐不止,除对她骂声轰炸外,饭桌上也开始克扣。   秦小凤气短,男人躺在炕上生活不能自理,且也跟老太太一样,对她埋怨的很。她没了靠山,这些天都老老实实的当缩头乌龟。   万桂花倒是暗自欣喜,终于不是我一个人受欺负了。看着被婆婆指使着马不停蹄的秦小凤,她暗戳戳的想,你给老王家生了俩儿子,还不是落到如今的地步。   听说了王宏喜当工人的事儿,老太太高兴的都少骂了秦小凤几句。老三吃供应粮了,以后弟弟妹妹都有了依靠。她和老头子也能享几天儿子的福。   王宏喜趁他妈高兴,开口跟他妈说:“我不在家,您老多照顾下我媳妇和孩子啊,不然我在外面也不安心。”   老太太高兴,倒是没骂人,眼刀剜他一眼:“成天的就惦记着你媳妇,她可真是宝贝疙瘩。”   王宏喜厚脸皮的笑笑:“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我今生的追求。当然得好好护着我媳妇和孩子了。”   老太太叹口气看了黄晴一眼,眼中不知是嫉妒、羡慕亦或是愤恨不平。   黄晴对此是有喜有忧,王宏喜此举明显的让她想起了前对象渣男罗兴旺。罗兴旺当初还只是个普通的电力学徒工,都抛弃了她,另结新欢。听说后来娶了个有城里户口,吃供应粮的。   如今的男人可是进了劳资科。那可是真正的实权部门。整个矿务局所有工人的评级都掌握在劳资科里,这可是直接跟收入挂钩的。   王宏喜没察觉媳妇的担忧,跟媳妇把情况说明,抱着闺女亲亲:“后天正式上班,以后估计一星期最多能回来一次。哎呀,宝贝,爸爸想你了可怎么办啊?”   黄晴在给他收拾衣物,闻言笑道:“那你就多回来几次,闺女现在快认人了,时间长见不到你,怕会不认识你了。”   “这样啊!”他挨挨孩子柔嫩的脸颊:“我都有些后悔了,闺女,爸爸每星期都回来陪你玩,你可千万别忘了爸爸啊!”   小家伙嫌他胡子扎的痒痒,伸手推他,张嘴“咯咯咯”的笑。   “等有条件了,把你们都接到矿上住。到时候我们一家就能每天在一起了。”   黄晴笑看着他万分依恋的抱着孩子,心里有些酸涩。但愿他心疼孩子,也爱屋及乌的不会嫌弃她的母亲。   ——   翌日下午,王宏喜换上一身崭新的中山装,踏上了他人生中的另一段征途。   矿务局劳资科的办公室里,王宏喜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故人”,原来铁厂的技术员陈婉小姑娘。   陈婉看到他显然也吃了一惊。这人咋跑这儿来了?钱建国指指女孩给他介绍:“陈婉,高中毕业。也是新来的。”   王宏喜礼貌的伸手与她握手:“您好”   小姑娘一瞬间脸上飞霞,伸手说道:“您好,以后请多指教。”她是知道王宏喜水平的,她一个高中毕业的在男人面前简直不够看。   去年的教训她可是直到如今都历历在目。这人看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涉及工作可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当时把她批的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于工作,王宏喜自然是轻车熟路。吃饭都上食堂,晚上他和一个叫徐广志的男人住一个屋。这人也是劳资科的。   两人都是上下铺,下面睡人,上铺可以放东西。这居住条件可以说极好了。听说矿务局刚建时,人们几乎一个夏天都睡在窝棚里,天凉了后才搬到新盖好的房子。 第54章 、离婚   科长钱建国观察了几天,发现王宏喜的水平不亚于好多中专毕业的。满意之下有心培养他。   周四一上班把王宏喜叫到自己办公室:“最近科里在做凤台(下属的矿)基建的二期预算,这个项目就交给你负责。”   “啊!”王宏喜惊讶的张着嘴。我没听错吧,我可是刚来不到半个月啊!居然如此委以重任。   “小伙子别害怕,就当是锻炼了。时间不算紧,不行还有我来给你把关。”说着递给他两本书:“有什么不懂的,就看看书。实在不明白了来找我。”   王宏喜接过那两本专业书籍,一本《内部会计控制》一本《管理学》。王宏喜含笑道谢:“多谢领导栽培,我一定好好干。”这些专业的大学课本,前世早就吃透。他还曾经被邀请去母校代课,不过被他拒绝了。那时一心只有挣钱,对这种扬名的事情不感兴趣。   接了项目,好巧不巧的把陈婉也分给了他打下手。看着这个高中毕业啥都不懂的女孩,王宏喜轻笑一声。她能干嘛?帮我记数字吗。   陈婉听说自己被分给他打下手,笑颜如花的冲他点头:“组长,请多指教。”   王宏喜面无表情的:“别叫组长,我担不起。”   陈婉讪讪:“暂时的也算。”   “做事吧!”不带一丝情绪的说完,王宏喜转身就走。   陈婉看着他俊秀的身影,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   前世的习惯,手里有活儿,王宏喜都会尽快的完成。担心周末不回家媳妇惦记,所以决定周六晚上回家说一声,周末回来加班。   周六坐矿上后勤的车回家,依旧是快凌晨到家。西屋里亮着灯,媳妇照旧在等他。   推门而入,一室的温馨迎面扑来,驱散了他满身的疲惫。媳妇坐在炕桌前写字,两个孩子都在被窝沉沉的睡着,闺女小猪一样的嘴角还留着口水。   “回来了。我去给你热饭。”黄晴一抬头,五官瞬间舒展。如向日葵照到阳光,面貌都明媚起来。   他伸手把媳妇抱住:“先让我抱抱,又是六天没见了。想死我了。”   黄晴伸手搂着他的腰,暗道:我也是,夜深孤枕难眠,看着闺女的脸在心里一遍遍描摹你的样子。   抱够了退后一步,亲亲媳妇的脸颊:“我怎么觉得你瘦了,是不是带孩子太累?还是没好好吃饭?”   女人笑笑:“瘦了吗?”摸摸自己的脸颊:“我咋不觉得。”   男人又亲亲:“是瘦了些,不过更漂亮了。”肌肤细腻如脂,简直是怎么都亲不够。   光顾着跟媳妇腻歪了,快睡着了才想起来,抱着媳妇小声说:“最近有个项目要做,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下周也许回不来。”   黄晴一听这个,心里万分不舍:“咋这么忙?下周都回不来吗?”   男人叹口气:“没办法啊!领导的安排。”说着亲亲媳妇:“不过这样也好,这回要做的好了,估计能往上升一下,到时能分到一间单独的住房就把你们接去这样咱们一家就不用两地分居,当牛郎织女了。”   听到可以跟男人待在一起,黄晴显然很高兴。搂着他的手紧了紧:“那样就太好了,每次你走了,瑶瑶都很想你,转着脑袋找你呢。”   王宏喜“呵呵”一笑,低头亲她一口:“是闺女想我,还是你想我啊?”   女人害羞的钻进他怀里,低低的呢喃:“是我想你。”   把媳妇紧紧的抱在怀中,右手习惯性的抚摸她的后背。亲亲她额头:“快睡”我一定努力,争取早日把你们都接到我身边。   翌日天没亮,王宏喜就悄悄的离家走了。黄晴醒后只看到她练字本上男人画的简笔画。   他们娘仨躺在炕上,一样的睡姿,一样恬淡宁静的表情。旁边写着几个字:我幸福的源泉,生命的支撑。   黄晴拿着那张简笔素描,先是咧着嘴笑,然后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   实地考察,忙活了十多天,终于做好预算。王宏喜交给了钱建国一大摞的财务预算报表。   这么快的时间,钱建国有些惊讶。等一页一页的看下去。他抬头瞪着眼睛:“这是你做的?”   王宏喜点头。   “数据详实。小伙子,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我这还准备着指导你呢,你倒把工作完成的如此完美。   随后翻到后面吃惊的道:“居然还有风险预测分析。”   “领导过奖了。”王宏喜面露微笑,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你先去忙。我看完了再找你。”如今人才紧缺,去年全国就成立了十多个矿务局,还不算上马的其他工程。大学生都靠抢的,没料到在这儿捡到个人才。   王宏喜点头,转身回了科室办公室。   事情终于做完,当天正好是周六。晚上下班在食堂吃完后就在路边等着,准备坐每次搭乘的后勤车回家。   微风熏人欲醉,男人立在一棵高大的杨树下,抬头看着天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黑裤子。简单的搭配恰到好处,长身玉立如青竹。   陈婉推着自行车,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神瞬间明亮,几步来到他面前:“王哥,你在这儿等车吗?”   王宏喜循声看到她,眉头微皱:“是,你也回家?”这丫头原先性格傲气的很,说两句就一副不忿的样子。这回倒是改变不少,不会了都虚心的来请教。一副认真好学的样子。   陈婉笑容明媚:“不如我载你吧。后勤的车经常不准时,还不知得等到何时去呢。”   王宏喜摆摆手:“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没关系的,反正顺路。我也要回县城。”   “我们家在西河公社,好像跟你不同路。”   陈婉对男人毫不留情的推拒丝毫不以为恼,脸上笑容依旧:“到县城后,我把自行车借给你,这样不就两不耽误了。而且你回来时也方便。”   王宏喜轻笑一声:“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你先走吧,我等后勤的车。”   陈婉收了笑,咬着唇望着男人:“干嘛这么拒人与千里之外啊!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王宏喜皱着眉头:“谢谢,可我不会骑车。”   “啊!”小姑娘惊呼一声:“那下星期来了,你骑我的车去练吧,很好学的。”   王宏喜耐心即将告罄。此时正好后勤的车过来,摆摆手说了一声“再见”抬脚逃一般的上车跑了。   开车的依旧是后勤的小赵,一个二十一岁的后生。看到后视镜里,小姑娘跟王宏喜挥手告别,挤眉弄眼的笑着说:“王哥,你对象啊?”   王宏喜瞅他一眼:“你那啥眼神?就是同事。而且,你哥我已经结婚,有妇之夫一枚,你可别乱说。”   小赵撇撇嘴:“真的假的?这姑娘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啊!”不然能推着自行车在那儿陪你站半天。   王宏喜“真的,比珍珠都真,所以你千万别乱说。坏了人家女孩子的名声。”   小赵点头,表示懂了。   到家快十一点,王宏喜手里提着个蛇皮袋子。一进门破天荒的看到他老娘居然坐在西屋炕上,打着哈气又一次的问黄晴:“喜子这星期到底回不回来?”   黄晴停下写字的手,又一次的回婆婆的话:“不知道,上次回来说最近很忙。不确定能不能回来。”   “哈”老太太又打了个哈气,正要说什么,扭头就看到他站在门口,猿猴一般身手灵活的下炕,几步来到他面前:“儿子啊,你可回来了。”   那喜笑颜开的样子,温柔亲切的话语,弄的王宏喜内心直打颤。你老这又干嘛?   “咋了?这么盼着我回来,又想让我当牛做马的给你干啥?”   老太太拍他一下:“这孩子,净他娘的胡说。”   王宏喜累的很,无意跟她打太极,把东西放下,在水盆里洗手。单刀直入的问:“有话你就直说。”   老太太看他眉眼隐有倦意,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姐的事儿”   “我跟她没关系,她的事儿你别找我。”   老太太听他说出这么不讲情面的话,咬咬牙拍了他后背一巴掌:“说啥浑话,那是你姐。跟你一根肠子爬出来的亲姐。你咋能不管她。”   王宏喜看到老妈的大嗓门,把闺女都惊醒了。跟她比划了一个静声的手势,指指东屋,示意她去东屋再说。   老太太看他没再说不管的话,看了炕上的母女一眼,叹口气先行回了东屋。   王宏喜看看吃奶的闺女,原本阴郁的面容瞬间放晴。亲了闺女一口,跟孩子她妈说:“我过去看看。”   黄晴点头,悄悄的告诉他:“听说是闹离婚。”   王宏喜露出个明白的表情,低头亲亲媳妇,笑嘻嘻的转身去了东屋。   东屋里,孩子们都睡了。便宜姐姐坐在炕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老太太坐在炕沿边指指对面:“坐那儿,我跟你说。”   在老妈对面坐下,好一阵老太太都没张口,王宏喜急了,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倒是说啊!说完了我好睡觉。在单位连着几天都没睡好,我都困死了。”   老太太斜他一眼,暗自叹气,这才张口说:“你姐夫,不知道为啥不要你姐了,要跟你姐离婚。你看这事儿咋办?”   “那就离呗。”   老太太闻言拿起扫炕笤帚就要打他,他眼疾腿快的站起来:“别打人啊!不然我立马就走。”   老太太瞪着他,隔了一会儿又把笤帚放下:“坐下,你给我好好说,这事儿到底咋办?”   王宏喜吐出一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谁都拦不住的事儿。你让我有啥办法。”   王娇莲自被他教训了后,对他是又恨又怕。等到他通过考试进了矿务局的劳资科后,原本的恨全变成了敬服。邻居家儿子初中毕业,最后进了机电科,都美的不得了。   她男人也只是初中没毕业,在医院连个会计都不算。平日里也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可这原本看不起的弟弟居然能进劳资,这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不管咋想,她如今可是把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闻言再忍不住,抽泣声渐大,低头拿手绢抹眼泪。   老太太看闺女这样,心疼的不得了。这孩子自小就心高,要真是被休回家了,她以后可咋见人。   想着这些不由的就流起了眼泪:“你姐夫是公家的人,难道就没人能管得了他?就这么让他休了你姐?”   王娇莲擦了把脸上的泪,抽泣着下炕:“他要真不要我了,我就去死。我还活着干啥啊。”   老太太看闺女要寻死,赶快下炕拽着闺女:“可不敢啊,你还年轻,咋能这么想不开。”   眼看着拽不住闺女,扭头喊道:“老三,你咋这么狠心。”   王宏喜看看这对母女,低头沉思片刻:“行了,寻死觅活的干嘛。”   他一开口,那娘母俩都停止了动作。老太太扭头看他,眼睛里都是期待。   “陈红利的离婚理由是什么?”   老太太看着闺女,王娇莲抽泣一声,开口回道:“说我每天不着家,有媳妇跟没有一样。”   王宏喜冷笑一声,“一个大老爷们,连妻儿都养活不了。还有脸说这话。要我说,这样的男人离了拉倒。”   王娇莲听他这么说,又哭起来。老太太看着他也是满脸的不满。   他无奈的叹气:“我明天去找陈红利谈谈,到时再说这事儿该咋办。”   老子是挺不待见这便宜姐姐,可那陈红利更他娘的不是东西。上次在医院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有了外遇。他俩在一起才是蛇鼠一窝,正好相配。   而且便宜姐姐真要离婚了,他又麻烦大了。还是想办法让这俩在一起吧,能省他多少事儿。 第55章 、重男   翌日一早,王宏喜躺在炕上逗闺女玩,双手托着孩子的胳肢窝,一下下的举高高。小家伙被爸爸逗得“咯咯”笑。一点都不害怕,伸着胳膊手舞足蹈。   “哎呀,我闺女咋就这么亲呢。爸爸的好闺女,爸爸每天不在,你想不想爸爸。”   黄晴在外头就听到这父女俩的说笑声,把窝头放到蒸笼里,擦擦手进来。爷俩玩的正疯,旁边的小土豆扭头看着父亲和妹妹玩,小脸上表情兴奋,妹妹笑一下,他也笑一下。   这俩孩子明明不是亲生的兄妹,却仿佛是真的双胞胎一般。一起哭一起睡,看另一个高兴了,这一个也满脸傻笑。   “别光跟瑶瑶玩啊!土豆也想爸爸了。跟咱儿子也玩一会儿。”黄晴说着伸手要抱闺女。   王宏喜在闺女脸蛋上亲了一口,含笑把闺女递给她,一侧身把儿子抱起来。小家伙瞪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看着父亲,等父亲也亲他一口,双臂把他举起来,孩子这下子真正的兴奋起来。跟妹妹一样的“咯咯咯”直笑。   陪孩子玩了一会儿,他起身穿衣给孩子洗澡。小土豆看给他洗澡的人不是平日里温柔的妈妈,变成了这个能把他举高高的人,兴奋的直拍水花。   几下王宏喜身上就被溅的几乎湿透,他伸手轻轻拍拍孩子的屁股:“臭小子,你爹的衣服是刚换的,你都给我弄湿,让我一会儿咋出门。”   旁边的母女俩看着他们直笑,小闺女也伸手要去爸爸那儿,要跟爸爸一起玩。“啊啊”的说着听不懂的外星语。   土豆一点儿不疼,以为父亲跟他玩,又是大笑一声,拍起一个水花。王宏喜也不犯幼稚了,飞快的给孩子洗完,把他从水里捞出来。   “这小子现在可比刚出生那会儿活泼,你一个人带俩是不是很累?”   黄晴给闺女穿好衣服,把她放到炕上,用被子围起来让她靠着被子坐好。旁边男人也给儿子穿好了小裤子。   她边叠被子边回道:“也没多累,就是这俩家伙都好动,如今会翻身了,得防着他们掉下来。”   王宏喜把俩孩子换个个,抱着闺女上下看看,:“那你要做其它事儿了,孩子怎么办?”   “娇娇和军军都会帮我看,要是孩子们不在。就把棉被枕头都挡在炕沿边,这样就掉不到地下了等以后会爬了,就得拿布条把他们栓到柜子上。”   “啊!”男人吃惊极了。把孩子拴住?想想都有些不能接受。抱着闺女左看右看,孩子肌肤这么细嫩,布条还还不勒坏了啊。   想了一下说:“平时最麻烦的就是洗尿布、做饭,你尽量抽娇娇在家的时候干。剩下的就是洗衣服。这样,你平时把脏衣服攒起来,等我周末回来洗。反正只要不是着急的事儿,你都等着我回来再干。可千万别拴孩子。”   黄晴看他满脸心疼的亲孩子,失笑一声:“噗你这也太夸张了。哪家不是这么养孩子的。不会把孩子勒坏的别人家大人都得上工,像秀梅家的小叶子几乎一天都被拴在炕上。”   王宏喜摇摇头:“别人家咋样我不管,反正我闺女不能这样。”他扭头看看媳妇:“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你就都等我回来再做。”   说着他想起什么来,:“以前看到过一种给不会走路的孩子坐的木头小车,坐在里面很安全,屁股下面有个圆形的小口,孩子要是大便,也不会沾到身上。等下回了我给孩子弄俩回来,这样就不用把孩子拴起来了。”   “不麻烦吧?”黄晴其实也心疼孩子,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也难受。要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那自然好。   “不麻烦,”他亲亲闺女的脸蛋:“等爸爸给你弄小车车回来啊!哪儿能把我闺女像小狗一样的拴起来啊。爸爸想想都要心疼死了。”   说完这个,他才开口问:“从省城回来就一直忙,都忘了问,秀梅的事儿后来怎么弄的?”   黄晴叹口气:“还能咋弄啊。你第二天走后,秀梅就跟着发全回了家。这段时间倒是没听说啥。对了,秀梅又有了,已经仨月了。估计她婆婆有了盼头,也不会那么不待见小叶子了。”   “又有了!!”这可是三年特殊时期,生这么多怎么养活?原剧情里好像秀梅第二胎又生了闺女。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赶上灾害最严重的时候,好像是没养活。   秀梅不堪忍受婆婆的磋磨,最后好像是带着孩子投了井还是跳了河,记不清楚了。   他娘的,当初看这个是想怀旧的,可是因为这书里极品太多,自己非常反感,发了篇负评,这才被发配来的,如今到底该怎么办?   “哎”他叹口气,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希望秀梅这次能生个男孩,不再是原先的剧情。否则怎么也得想办法帮着小姨子离婚,不能让这娘仨死在自己眼皮底下。   俩人正说着话,王娇娇蹦蹦跳跳的过来:“三哥,妈叫你过去,说有事儿跟你商量。”   王宏喜摸摸妹妹的头发,“走吧”老妈又找自己干嘛,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他抱着闺女在东屋炕上坐下,看看满屋的家人:“说吧,找我干嘛?”今儿人咋怎么齐?   老太太看看默默抽烟的老汉,叹口气后自己开口:“咱家粮食见底了,要揭不开锅了,你看这咋办?”   王宏喜听老太太又要东西,这回倒是一点儿都没生气。如今老大生活都无法自理,老二又是那么个木头性子。就只剩下他还能顶事儿。在这样的时候,理所当然的该他担起这个重任。   他扭头看看老头:“爹,依您看,今年的夏收怎么样?”   老汉敲敲烟袋,眉头都皱到一起:“不好,除了手抓的,没有镰割的。麦穗没好年景时的一半长能收回种子来都不赖。”   老太太也叹口气:“村儿里已经好多人家都要断顿了。这些天都是拿野菜在对付。可那玩意配着粮食还行,光吃野菜它也不顶饱。”   王宏喜来回走,当然也看到了麦子的情况。老汉所言不差。今年夏粮估计没指望,那村儿里其他人家呢?管还是不管?怎么管?这些都是问题。   古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他有这个能力吗?是否该担负起这个职责?   小闺女嫌抱的不舒服,挣扎着要自己坐。王宏喜把孩子放到炕上,两手不离左右,眼神始终跟着孩子。她如今还不太会坐,怕她会摔倒。   北炕上的万桂花看着他那么小心翼翼的护着闺女,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这人咋把个丫头片子当宝贝?每次见到他,几乎都抱着闺女。儿子反而得退一射之地。   扭头看看炕上的两闺女,心里暗叹:老天真没眼,我这么盼儿子却生了俩丫头,这人看着明显的更喜欢闺女,咋给他一个儿子?   炕上的二丫饿了,“哇哇”哭起来,万桂花看看婆婆的黑眼,赶快把孩子抱起来喂奶。   王宏喜看看秦小凤端进来的糊糊,朝着屋外喊道:“媳妇,你把早晨蒸的窝头端过来。”   黄晴这段时间,在外也是只喝糊糊,晚上关了门才会偷偷吃些饼干和馒头片。今天是特意给男人蒸的窝头,拢共就五个,闻言都端了进来。   顺便把自家的野菜糊糊也端了进来,今天有事儿要说,就在一起吃饭好了。   “我这儿也没多少粮了,等会儿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先匀兑一些。等我回去想想办法。”   老两口点头,老汉拿着个窝头就吃,最近都是野菜糊糊,一点儿干的都没有,他也饿坏了。   剩下的四个被老太太给四个儿子一人分了一个。女人们还是只有野菜糊糊。王宏喜把自己那个掰成四份,给四个孩子每人一份。   老太太看他掰,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伸手拦住:“小孩子少吃些饿不死。你在外头挣钱,可不能亏了嘴。”   王宏喜推开她的手:“没事儿,我们矿上如今尚且不缺粮,食堂里都有干货,每天能吃饱。”   几个孩子都高兴地接过窝头,王娇娇和王军异口同声的:“谢谢三哥(叔)”王宏喜摸摸孩子的头,这叫啥事儿,守着空间里的粮食,自己的家人却饿着肚子,吃块窝头高兴的如同过年。   大人都开饭,二丫吃了一阵也没吃到多少奶水,饿的放开□□哭起来。   万桂花怕婆婆嫌吵,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的颠着哄。可孩子是饿的,没吃的,哄了半天也不管用。   黄晴心疼孩子,可她一人喂养俩孩子,就算晚上有补贴,也明显的瘦了下来。俩孩子吃奶都够呛,有时候晚上都是给孩子喂奶粉的。   她扭头看看自己男人,王宏喜看懂了媳妇的眼神,扭头说道:“上次后勤的小刘不是给我一些南方带回来的藕粉吗,你拿过来给二嫂吧,让她喂孩子。”   黄晴点点头,赶快去拿仅剩的藕粉。万桂花却开口说道:“不用给我,留着给土豆吧,孩子最近都瘦了。”扭头看看二丫:“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少吃些没事儿,饿不死她。”   王宏喜都要“呵呵”了,到底谁才是你生的?你怀里抱着的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吗。   黄晴怕她不会冲藕粉,拿了个碗给她演示了一遍。先在碗里放适量的藕粉,然后用温水调匀,这时再加入滚烫的开水,用勺子缓缓搅拌,原先的清汤寡水就会变得浓稠,清亮的仿若透明。   先冲了递给她:“二嫂给你,你坐下喂二丫吧。”   万桂花伸手推让:“不用,你快喂给土豆吧,”指指坐在王宏喜旁边的男孩子:“男孩子饭量大,可别饿着他。”   她看土豆的眼神都充满了关爱,满是母性的光辉。关爱的话语丝毫不是作假。扭头看向瘦小的二丫时却满脸的不耐,:“别哭了,哭丧啊,好运都被你哭没了。”   王宏喜实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也不知该说什么来相劝。以前对大丫还可以啊!如今这是咋了?快把俩闺女当眼中钉了。   他抱着俩孩子下炕:“快点儿喂孩子,凉了孩子吃了拉肚子。”说着话,干脆利落的回了西屋。 第56章 、麻烦   时光近午,俩孩子玩累了都躺在炕上乖乖的睡着。王宏喜亲亲孩子,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家门。   到县城后,特意先去了医院。听说便宜姐夫今天休息,他转到药房。想找到那天见到的那个,可能是便宜姐夫外遇对象的女人。可惜天不遂人愿,药房今天当班的是个年纪四十多岁的大叔。   没探到虚实,心里有些没底。实在不行了,先把陈红利稳住再说。后世离婚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何况这个保守的年代呢。只要便宜姐姐不愿离,他有的是办法逼陈红利让步。   至于他在外面搞外遇,那就是王娇莲的事儿了。转身欲走时,居然看到了他要找的女人从病房那面过来。   他指指梳着高马尾的女人,问在药房外取药的护士:“大姐,麻烦问一下,这个大夫叫啥啊?”   护士看着女人背影的眼光满是鄙夷,顿了一下说道:“药房的,叫胡彩霞。”   这胡彩霞外面套着白大褂,却没系扣子敞开着衣襟,露出了里面桃红的小衫,上面的两颗扣子开着,白皙的皮肤漂亮的锁骨都清晰可见。看来是个风骚的。难怪那便宜姐夫被吸引了。   “她结婚了吗?”   他一问这个,护士大姐上下瞅瞅他:“她都三十多了,孩子都生了仨了。小伙子,你不会这么不开眼看上她了吧?”   王宏喜无奈的笑:“不是的,你误会了。”   大姐听到这个答案,嘴一撇笑道:“我想也是,小伙子你长的这么俊,一看就是知识分子。怎么能看上这么个破鞋。”   “这话怎么说?”   护士大姐左右瞅瞅没人,凑近一些悄悄的说:“这就是个破烂货,在外头勾引了好几个男人呢。连我们院长”   说着护士大姐捂着嘴打住话头“反正她不是什么好货。”   王宏喜点点头,表示明白:“谢谢,那我先走了,再见。”   “着什么急啊!我还有话要问你呢。”扭头正要走,被护士大姐给叫了回来。   王宏喜又无奈的转回来:“您说。”   “小伙子在哪儿工作?”   “潞城矿务局”   “哪个科?领几级工资?”大姐说着话,明显的两眼都在放光。   “我就在后勤给跑腿打杂,三级工资。”   “那就是正式工了!”大姐笑的跟院里的蔷薇花似得,想拍他肩膀的,发现自己够不着,改而拍后背:“小伙子可以的,看你这么出息,大姐给你介绍个对象”   “我已婚。”   “已婚?”   “对,我早结婚了。大姐再见。”话没说完,王宏喜已经飞快的跑出了大门。   这人爱管闲事,打听消息倒是方便,可咋初见面就给人介绍对象啊?这也太热情了吧!   出了医院直奔便宜姐夫家里找人。既然胡彩霞是有家室的人,且跟那么多男人都揪扯不清。那劝便宜姐夫打消离婚的念头应该不难,且这事儿极有可能只是他说出来吓唬王娇莲的。这样的话,这事儿好解决。   陈红利家住在一个四合院里,他们家住西屋。王宏喜一进院正好碰上他:“姐夫,你这是去哪儿啊?”   陈红利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叫自己姐夫,一下子蒙住了。对面的小伙子五官俊秀,面露浅笑,气质极佳。可他一时居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搜寻了一番记忆,才想起来,这不是小舅子王宏喜嘛。可他变化也太大了,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身上的土气没了,文雅的像个读书人。   “你是喜子啊。”   王宏喜笑笑:“是啊,姐夫不认识我了。”这便宜姐夫长得没多好看,倒是一双桃花眼给他加分不少。   “怎么会,你是来找我的?”   “是,有点儿事儿来找你谈能进屋里说嘛。”   “哦”便宜姐夫让开门口:“快请进。”   室内一大间被分开隔断,外面放了一张方桌,可以吃饭和待客。里面用布帘子隔起来做为卧室。   王宏喜在方桌前坐定,看着便宜姐夫仔细打量。把个陈红利看的心里发毛,扯扯嘴角:“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非常完美。”   陈红利笑笑:“那你这么看我干吗对了,你说找我有事儿,到底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宏喜看看自己面前桌上的空空如也:“连杯水都不给倒吗?姐夫家一向是这么待客的。”   陈红利拍了下脑门:“瞧我,都给忘了。你等着啊,我去拿碗。”   一碗滚烫的热水上面还飘着些茶叶末子,陈红利端过来放到他面前:“不好意思,茶叶快没了。招待不周。”怎么面对着小舅子这么紧张呢,跟见单位领导似得。陈红利擦擦头上的汗,笑着解释。   “没关系,我不怎么渴。”   陈红利已经无言以对,开口再一次的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不渴你让我给你倒水。   “听我姐说,你要跟她离婚,有这事儿吗?”   果然不出所料,是为离婚的事儿来的:“这是我们夫妻的事儿,不归你管吧。”   “不归我管?那归谁管?”王宏喜呵呵一笑“胡彩霞吗?”   陈红利被他单刀直入的话语惊的瞬间脸上惨白,嘴唇蠕动了下又闭上,一会儿舔舔嘴唇:“你你别胡说,我跟彩霞就是普通同事关系。”   “是吗?”王宏喜好整以暇的拍拍裤子:“听说上面对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很是重视,我是担心姐夫犯错,因此丢了饭碗就不好了。毕竟我姐他们娘仨还得靠你呢。”   陈红利讪笑一声,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当然,当然。这都是误会。”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他说啥是误会。   “今年夏粮减产,我姐在村儿里估计也分不到啥粮食。不如姐夫去把他们娘俩接回来。毕竟妻儿还得靠你这一家之主,总不好老住娘家,你说是吧。”   “是,是。我休息时就去接他们。”说完又赶快改口:“我明天就去接她们。”   王宏喜笑着站起:“如此多谢姐夫了,毕竟家里粮食也非常紧张。比不得你吃供应粮的。”看来自己猜对了,他也许根本不是真的非要离婚。   “小舅子说笑了,岳父家里五六个整劳力,挣的工分粮食可不比上班的差。比我这一个人养着仨不挣钱的好多了。”   “养家糊口,男人职责。姐夫辛苦了。”王宏喜站起来:“如此我就先走,姐夫别忘了我姐可还在娘家翘首以盼的等着您呢。”   陈红利心虚的笑笑:“是,我尽快去接她们。”   王宏喜点头告辞,走出老远。陈红利才反应过来。今儿是咋了,怎么从头至尾被这个小舅子牵着鼻子走?   回屋看到那碗犹自冒着热气的茶水,心里还在犯嘀咕。仅有的几次碰头,这小舅子好似都没咋说过话,如今这言词犀利的样子,和当初简直判若两人。   这家伙行事说话有礼有节,进退有度。看来媳妇娘家这靠山不可小觑。多少人因为捕风捉影的生活作风问题而下马,况自己本身就不干净。这小舅子手里说不定有自己的小辫子,看来以后得小心。   王宏喜利用便宜姐夫心虚的心理,先声夺人的小胜一场。陈红利翌日把妻女接回家暂且不提。王宏喜暂时解决了便宜姐姐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到单位后又遇麻烦。   星期一,中午吃饭时的食堂。陈婉端着一饭盒的粽子过来,脸上笑得如夏花般灿烂:“王哥,给你尝尝我妈包的粽子。”   王宏喜闻言抬头,眼神扫了一眼饭盒:“谢谢,我不爱吃粽子。”   陈婉又一次被拒,脸上笑容未变:“这是从南方带回来的江米包的,不是我们这儿的黄米。你尝尝,可好吃了。”   看着食堂满满的人潮,王宏喜保持着礼貌:“谢谢,我真的不爱吃粽子。”   这下小姑娘伤心了,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王哥,我哪儿得罪你了吗?干嘛对别人都那么好,对我就这么不留情面?”   王宏喜饭盒里的饭,被他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倒进肚子。看临近的人已经在关注他们这里,赶快收拾饭盒就要走:“你误会了,大家都是同事。我是一视同仁的。再次谢谢你的好意。”说完逃一般的离开了桌子。   陈婉满腹的话语没能倾述,看着他的背影爱恨交加,羡妒不明。   自此,小姑娘如牛皮糖一般的黏上他了。办公室里请教套近乎,食堂里跟前跟后。在人前简直快形影不离。   王宏喜郁闷的想撞墙。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在人前对女孩子恶语相向。只好冷着一张脸装面瘫,嘴跟被缝上了一样,真正做到惜字如金。   周五,科长钱建国叫他到办公室。指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你的预算分析报告已经交上去了,王书记非常满意。”   王宏喜面含微笑:“都是领导的功劳,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   钱建国笑笑继续:“矿井二期马上要上马的机械设备,像是开关,溜子、矿车之类的都得赶快加紧采购,否则会延误工期。局里决定这回到中原几家大型的机械厂,咱们科我推荐了你去。”   “好像资金没到位吧?”   “是没到位,所以路上带上公章。先打欠条,等咱们资金到位了,再补款就可以了。”   赊账,这样也可以?一瞬后王宏喜明白过来,如今可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时期,以单位作保倒是极少出现后世那种欠债不还的事情。   “什么时候出发?”得回家告诉媳妇一声啊!   “下周一”   王宏喜颔首表示明白。俩人又说了些具体细节,这才出来回科室办公室。   翌日回家,王宏喜远远的就看到陈婉推着车朝这边走,他赶快抬腿就走。他算是怕了这娘们了。单独的时候从来不招惹他,人越多她越来劲。一副谦虚好学的样子,弄的他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最近科里有些人在背后悄悄议论,说他俩在搞对象。王宏喜也不能逮人就解释,苦恼了几天想出了个办法。回家给那娘仨画一张素描,用相框裱起来放到办公桌上,这样可以以证清白了吧。   一路走到城外没人烟的地方,这才拿出自行车骑上。到村儿里后他没回家,绕路先去了打谷场。   打谷场上竖着一个个麦跺,跟往年比起来是差远了。旁边的窝棚里黑乎乎的,估计看场的人也睡了。把自己身上插满麦草,伪装的像个小型的麦草垛。   他在一个个如碉堡般的麦跺间移动,到空地后,把空间储存的麦跺放出来,直到把打谷场摆满,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到二道洼大队如法炮制的来了这么一出。   天色未亮,支书李有计不放心收割的麦子,起个大早来了打谷场。最近都快断顿了,有些人家忍不住把院里种的红薯都给挖了,那红薯根本没到时候,也就一些粗茎,只能当树根一般的嚼。难保不会有人饿极了来偷麦子。   李支书打着手电挨着巡视,小偷没发现一个,倒是麦子多出来好多。麦秆结实麦穗饱满。这么多高品质的麦子哪儿来的?李有计惊的手电都掉到了地上,又哆哆嗦嗦的捡起来,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手电的光亮清晰的照着一座座小山一般的麦跺,李有计瞪着眼张着嘴伸手去摸。直到触到实体,手里搓出饱满的麦粒。他脸上的笑才绽放开来。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眼中大滴大滴的泪花滚落。真的是粮食啊,不会被饿死了。   窝棚里,看场的俩人也起来查看。此时晨曦微明,有了一定的可视度。俩人也如李有计一般的,先是吃惊,随后拽着麦秆又哭又笑。   仨人疯癫一般的手舞足蹈一阵。李有计喝道:“行了,都闭嘴。”看俩人冷静下来,又说道:“你们说,这麦子哪儿来的?”   看场的俩人面面相觊,摇摇头表示不知。俩人四只眼睛盯着李有计,等他的高论。   李有计故作高深的想了一下,开口道:“我看啊,应该是财神爷看咱们可怜,给咱们送来的。”   其中一人点头,另一人想了下说:“不对啊,要送也该是麦神爷送的。财神送的应该是钱才对。”   李有计一噎,随后笑道:“管他哪路神仙呢,咱有粮了是正经。”   “对”其他俩人笑着附和。   不知是不是他被人看到了,渐渐的暗中真的流出麦神眷顾的流言。说的是有鼻子有眼,一个浑身长满麦穗的人从天而降。随后他们的打谷场就出现了小山一样的麦跺。 第57章 、告别   夏粮有望。社员们吃着野菜却仿若打了鸡血一般,加班加点连轴转的把麦子脱粒归仓。当然不乏在打麦子时偷吃甚至偷拿的行为。   李有计等一干干部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特殊时期,不能看着粮食而把人饿死。且大家也就裤兜里、衣衫里装一些,怕被人发现也不敢装太多。   分了麦子,社员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通过各种渠道把麦子换成粗粮。对付到秋收是没问题了。   解了燃眉之急,王宏喜暂时放松。秋粮李有计听了他的建议,种了大面积的红薯土豆等耐旱的作物,应该不会像夏粮这么惨淡。   乘着明亮的旭日回到家,老太太看他两手空空,脸上立马就拉下了:“不是说想办法吗?咋空着手回来了?”   王宏喜冷笑一声:“上星期不是把我们的玉米面分给你们那老些吗,和着野菜吃,够对付到分夏粮。”   老太太想起地里那一溜小矮个的麦子,心道:就那点儿货够分几斤的。你小子没能耐弄不到粮,还在这儿死撑面子,怕老娘我笑话你啊?   “行了,现在弄不到就算了。等你开工资了,可得给家里买些粮食不能你自己过好日子,爹娘兄弟在家里饿死。”   这个时候说饿死,那可不是夸大。王宏喜冷哼一声:“知道了”这要求其实不算太过分,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咋就这么难听呢。气的老子肝儿疼。   不过再大的气,看到妻女就全忘了。在炕上和俩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上午给妻儿画完肖像,他突发感想,抱着闺女说道:“我老不在家,孩子们要跟我生疏了咋办?”   黄晴笑笑:“那能有啥办法,小孩子不记事只能是你多回来几趟,至少得像现在这样,每星期都回来。”   王宏喜点点头,想了一下说:“有了,我给自己拍张照片,你每天拿给孩子看看。这样俩小家伙就不会忘了我了。”   黄晴颔首,看着男人满脸柔情。   “这回出差归期未定.可千万别等我回来,俩小家伙不认识我了。”   “三哥,你就光跟小侄女亲了,把我都给忘了吗?”王娇娇进来,扬着小脸噘嘴问他。   他捏捏妹妹鼓起的脸颊:“你羞不羞,都大的快嫁人了,跟小侄女争风吃醋。”   王娇娇被嫁人俩字给羞的满脸通红,跺着脚不依:“三哥真坏。我才七岁,七、岁。”   王宏喜看妹妹炸毛了,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好,好,七岁不该嫁人,是该上学了你打算何时上学去?”   小姑娘歪着脑袋,眼珠转啊转的。“学校要放暑假了,我明年再去。”   王宏喜“呵呵”一笑,“暑假就放俩月,你就把上学日期推到明年了?你这账是咋算的?看来真得赶快送你上学,别长成个傻大姐。到时小侄女该笑你了。”   王娇娇鼓着脸颊不吭声,三哥太坏了,每次都欺负我。   王宏喜从兜里掏出一块糖:“生气了?那糖还要不要?”   小姑娘瞬间喜笑颜开,伸手就要去拿。结果被王宏喜一抬胳膊给举到了高处:“吃糖可以,等开学后要乖乖上学去。”   小姑娘被老太太惯坏了,上次听到她说不愿意上学,老太太居然也由着她。这样咋行,睁眼瞎的日子是那么好过的?   小姑娘看着被高高举起的糖,嘴里直冒口水。想了一下说:“好吧,上学就上学。”   我就是再不愿意,你要非得送我去。估计妈到最后也得由着你。那我还不如趁现在多哄几颗糖吃。   王宏喜看出了妹妹的小算盘,暗道:小样,跟我玩心眼。你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我非把你送学校不可。哪怕如今农村的女孩大多不上学。   ——   周一上午的火车上,他们一行人由副局长葛宏志带队。王宏喜居然看到了一个令他头疼万分的身影——陈婉。   他最近也听说了,陈婉是潞城县县长陈向东的闺女。这陈向东据说参加过解放战争,后来又参加过朝战,前几年转业从政的。跟葛宏志是战友,这陈婉估计就是葛宏志给安排进的局里。   他不愿与陈婉有牵扯,偏偏俩人的卧铺都是中铺,还是对面。王宏喜头疼的扶额,坐在旁边过道当哑巴。   小姑娘看着窗外的风景,扭头跟王宏喜叽叽喳喳的说话。他是忍了又忍,才没开口骂她闭嘴。   副局葛宏志坐在旁边的席位上,听不清俩人说啥。可这一对男的俊女的靓,坐在一起仿若一对璧人。好友的闺女看着男子的眼眸满是爱慕,脸颊红扑扑的略带讨好的跟男人说着什么。   可男人的态度可是够冰的,难道是没看上好友的闺女?不应该啊,婉婉出生不错,要是娶了她,对小伙子的事业可是大有帮助,且婉婉长的也很好,没道理让人看不上啊。   他走到近前,正好听到陈婉说:“你看外面的燕子多漂亮,一双双一对对的”   王宏喜看到他过来了,起身站了起来。陈婉被他惊的也停止未竟的话语起身回转。   女孩回头看到来人,像谈恋爱被长辈抓包一般立马红了脸庞。低着头站在那里呐呐不敢言。两只手的手指都要扭成麻花了。   王宏喜看她那样子是真想骂娘,万分想念现代的网络。如果在现代,他会立马在网上发一条求教信息——被牛皮糖黏上了咋办?在线等,十万火急。   葛副局长看小姑娘害羞的样子,笑笑说:“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郎才女貌的正是天作之合。不如我今儿”   王宏喜赶快打断他的话:“领导误会了,我们就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况且我早就结婚了,如今已经儿女双全。”   “哦?”葛宏志显然非常的意外,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不会啊,这回出差的机会还是陈婉来找他帮忙,他才把小姑娘带上的。   扭头看到小姑娘一下子脸上煞白,看着男人的眼神满是幽怨。他闭上嘴不再多言。抬脚去了卫生间。   看来回去得跟好友谈谈这女孩的事儿,可不能在我这儿出了啥丑闻。不对,这一路上就得提防,最好把他俩隔开。   王宏喜晚上被一个同行的人给换到了车厢的另一头,他在心里万分的感谢葛副局。还是老同志啊,一身的正气。早知道我就该早点把这破事儿捅到他面前。   一行走了十多天,王宏喜始终跟在领导左右。丝毫不给陈婉任何和他接触的机会。小姑娘愤恨不已却无能为力,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一天天的溜走,心中的男神却依旧对她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王宏喜却因祸得福,一路跟随领导,刷够了好感度。回去没几天,调令就下来了。   他被调到下属的凤台矿做劳资科副科长,虽说地理位置不太好,离局里有十几公里的路程,可他的待遇从科员一下就提到了副科,还分到了一间半单独的住房。这下可以把媳妇孩子都接来了。   他没告诉黄晴这个消息,而是趁着下班时间把房间先打扫了一遍,看着光秃秃的房子,王宏喜心花怒放。   这回也许该感谢陈婉,要不是她那么一根筋的非看上他这个有妇之夫,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调离。局里培养他是一方面,估计更重要的原因是要隔开他们俩。   墙壁用报纸糊的干干净净,外间靠后墙有一盘大炕,铺上崭新的炕席,买了个旧的炕柜放在上面,靠着窗户这面搭了灶台做饭,地上放了一张旧的八仙桌。窗户上挂着白底印向日葵的窗帘。   靠着东面还有半间,被做成了书房。墙上做成书架,把淘换来的旧书整齐的码放在上面,靠着窗户放着书桌。进门的墙壁上用宣纸写了一副主席的词贴在上面。一看就文化气息浓厚。   一切就绪,只等着女主人入住就齐活儿。   王宏喜想着以后搬到矿上住,媳妇跟娘家的人见面就没那么方便了。准备周末先陪媳妇回趟娘家。   黄晴听到这消息,惊喜的问了几遍:“真的这么快,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了?”   男人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亲亲傻媳妇再一次回道:“真的,我们一家四口以后可以天天都在一起了。”   要离开村子了,俩人都有些担心薛秀梅,翌日一早把小家伙留在家里让老四他们看着。两口子出门去了李家。   村儿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去了地里上早工。李家院外俩人听到小叶子的哭声,赶快加紧脚步朝屋里而行。   这时期的人们一般不锁门,路上畅通无阻。秀梅住的西屋里,炕上的小叶子哭的声嘶力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这还不算严重的,孩子拉了,霍霍的到处都是,小手上好似还抓了一把。   两个大人及有默契的对望一眼,黄晴去炕上收拾,王宏喜到外面打水。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把孩子收拾干净,孩子大概也累了,躺在姨姨怀里睡着了,睡梦中犹自在抽泣,看着十分可怜。   把弄脏的衣服被单都放到大盆里用水泡上,两人正要洗,李家一家三口回来了。   秀梅赶快过来:“咋了这是?”说着把他们两口子拽起来:“快起来,咋能让你们给我洗,放着我中午回来洗就行了。”   李发全也去拽王宏喜:“快起来,一个大老爷们,坐那洗衣服成啥样子。这都是娘们的活儿。你如今可是当工人了,铁饭碗。干这儿多丢人。”   秀梅婆婆也笑着:“是啊,喜子如今能耐了。可不能这么着,看让人笑话。”心里却暗道:每天钻那黑窟窿,不知哪天就见了阎王。放着好好的大队会计不干,跑去干那送死的活儿。还以为你变聪明了,原来还是个傻子。   怕秀梅过意不去,俩人都没说啥,顺势都站了起来。   黄晴先开口说:“孩儿他爹要接我们娘仨去矿上,怕耽搁你们上工,趁早晨这会儿过来跟你道个别。”   秀梅当然替表姐高兴,这两口子就得生活在一起。老两地分着算咋回事“真的啊,那太好了。”   为了不耽误做饭,两姐妹拽了柴火在厨房边做边聊。王宏喜跟李发全在西屋,也是又一次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重男轻女,孩子都是自己的宝,闺女好好培养以后也能成家里的顶梁柱。   李发全明显的不认同,不过也没咋争辩。心想着:你有儿子了,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饭做好了,两夫妻告辞离开。此行主要是告诉秀梅他们搬家的地址。真有什么,她像上次一样总还有个求助的地方。不至于像原书中那么极端。   黄晴坐在回娘家的骡子车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咋会这么快?简直做梦一样。   黄晴的娘家所在——二道洼大队。因为王宏喜的麦子,也是顺利的度过了饥荒。   黄妈妈看到女儿一家,高兴的出来把他们迎进屋,把闺女手里的外孙接过来:“我们土豆都这么大了,想不想姥姥,姥姥每天忙的都没顾上去看我们土豆。这回在姥姥家住两天啊!”   黄晴看看抱在闺女的男人没有不高兴,这才放下心。笑着给男人倒了杯水:“先喝口水”扭头跟黄妈妈说:“我爹他们都上工去了?”   黄妈妈笑笑:“可不。”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今年麦神爷照顾,给送来了好多的麦子。咱家分了几百斤呢。”说着叹了口气:“可惜都让你爹给换了粗粮,你们今儿也吃不到白面了。”   黄晴自然也听说了这事儿,闻言小声的问妈妈:“咱们大队也得了麦子了?”   “可不,好多的麦子啊!产量高的啊!一跺顶咱们地里好几跺听说你们村儿也有是吧?”   “是,可惜我今年没上工,就孩他爹原先的工分,倒是也分了一些。”说着指指来时带着的袋子:“这不,都给你们拿来了。别换粗粮了。磨了面也给大伙儿解解馋。”   “给我们干啥?留着换了粗粮也能对付到秋收,给了我们你们日子不过了。”黄妈妈拍了闺女一下,满脸都是不赞同。   黄晴鼓着脸颊,面上写满了兴奋:“孩他爹在矿上分了房子,要接我们一起到矿上去住。”   黄妈妈震惊的瞪着眼:“真的?”   黄晴点点头:“真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今儿就是特意来跟你们告别的。去了矿上就离的远了,回来或者捎信儿都不方便。”   “要去哪儿啊?捎信儿都不方便。”黄老汉一进门就开口问。   黄晴把事儿又开口说了一遍。老汉看着女婿若有所思的,一瞬后笑道:“那敢情好,咱村儿去年还去了一个呢,好像也是在凤台矿。”   王宏喜闻言接口:“是吗,叫什么名字?”   “就前街的赵老汉的三小子,叫狗蛋,大名我也不知道。”   王宏喜颔首。老汉又问:“你在哪儿上班?不下井吧?”   “不下。我在劳资科。是管评级、算账、开资这些事儿的。”   老汉闻言惊呼一声:“哦!那这权利不小啊!工人可都是按工级挣钱的。”   “是,管的是挺多。” 第58章 、自重   临走前,黄家的老两口把闺女叫到西屋。黄老汉先开口嘱咐:“到了外面要好好跟人相处,别给男人丢脸。”说着瞪了闺女一眼:“别跟在家似得,啥活儿都让男人帮着干,那老娘们的事儿都让男人干了,还要你干啥。   再说,到外头了估摸着是住宿舍。那可是好多人住一起的,让男人给你洗衣带孩子,他在人前得多丢人。”   幸亏王宏喜没说他当副科长的事儿,不然老汉知道女婿当这么“大官”。还不知要诚惶诚恐成啥样呢。   黄晴被老爹训的低着头,眼泪都差点儿下来。黄妈妈看闺女委屈的样子,开口说:“行了,晴晴不是那没分寸的。的确是咱女婿好,回家啥都帮着干,他又是个疼孩子的。不用人说,自己就爱孩子爱的不行,生怕俩孩子受委屈。不怪晴晴的。”   老汉瞪了老婆子一眼:“女人之见,那哪个男人不一样,还能不好面子?”拿手指着闺女:“你这么惯着她,那是害她。前面的罗兴旺忘了,那还只是个电工,都要去攀高枝儿了。咱女婿这人品相貌,如今有这铁饭碗,难保不起外心。如今可不比以前了,糟糠之妻不下堂。那是只要愿意,随时都能离婚休了你的。”   黄妈妈想要反驳的,可一时不知咋说。就她在闺女家住的二十多天来看。女婿可不是那混蛋罗兴旺可比的。   那对闺女是疼到心窝里了,帮着洗洗衣服算啥。怕她月子里睡不好亏了身子,白天干一天活儿,晚上还起来帮着哄孩子。老说他是男人,年轻身体好,熬夜受点儿累都是小事。   连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都羡慕闺女,替她高兴。能嫁这么个心疼自己的男人,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黄晴被老爹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嘴唇忍着不哭。   老汉看闺女那可怜的样子,心里一软,摸摸闺女的脑袋:“爹都是为你好,不是故意捅你伤疤。”   黄晴擦擦眼泪:“我知道,可我该咋办?”   “咋办?对男人好,加倍的好。他就是有了啥心思,想起你的好和俩孩子来,也会顾念你们。”   黄晴点点头,抽了一下鼻子:“知道了,我会好好做的。”   他们从西屋出来,王宏喜就发现媳妇的红眼睛了。但这里人多,他就忍着没问。临走,老两口不要他们带的麦子,硬给放到车上,又让他们带回去。   “搬家穷三年,你们刚到矿上,啥都需要。要不是年景不好,妈就多给你们带些粮食了。”这是黄妈妈说的,老太太也担心闺女呢,咋还能要她的东西,给她扯后腿,让女婿低看她。   王宏喜实在是推辞不过,只好又把麦子放到了车上。等坐着骡子车出了村儿,才开口问媳妇:“怎么了这是?爹妈骂你了,为啥啊?”   黄晴摇摇头,看他一眼又扭头看他怀里的闺女。   男人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不愿意说?”   黄晴摇摇头:“不是的”随后扯扯嘴角“没什么。”   男人看她不愿多言,也没强迫逼问。摸摸她头发无声的安慰。黄晴拽着他胳膊用脸蛋蹭了两下,随后忽然的笑起来,脸上的阴蔼退去,又成了明媚的四月天。   王宏喜是一头雾水,不过媳妇高兴起来了。他也暂时放心。   回家把孩子哄睡了,王宏喜端着盆要去洗孩子的衣服和尿布。结果,没等他出门呢,媳妇一把端过来:“我去洗,你平时工作够累的了。好容易休息一天,躺炕上睡会儿。”   男人看着空空的双手,媳妇的背影早已远去。心里失笑,这不会是老丈母娘今儿又说她啥了吧!   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她最近总是走神,心里不知又胡思乱想啥呢。   王宏喜跟后勤的车打了招呼,下午特意绕道过来接上了他们。一家人收拾了简单的用品,准备坐车离开。   王娇娇抱着三哥的腿,哭的眼泪汪汪:“三哥,我舍不得你。你把我也带去好不好?”   王宏喜蹲下抱抱妹妹,给她把眼泪擦了:“以前咋没说舍不的我,这回这是咋了?”   小姑娘抽泣一声:“以前三嫂和小侄儿侄女都在家,你都经常回来的。这回你把她们都接走了,肯定不会经常回来了。”   王宏喜捏捏妹妹的脸颊:“挺聪明的呀,这都让你猜出来了。”   他这么一说等于承认了,以后不会经常回来的事实。小姑娘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搂着他的脖子:“我不管,我不管。我也要跟着你们。”   老四也特意回来送他们,闻言也是满面的不舍。三哥要不回来,以后谁教我算数啊?可他是男孩子,三哥常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能像妹妹那样用眼泪来表示不舍,站在旁边瞅着他们不吭声。   王宏喜看没哄好妹妹,反而惹的小辣椒开始发威,要水漫金山了。抱着妹妹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向是不骗孩子的,如今又不能真的带着妹妹,这可咋哄啊?   像抱闺女一样的把妹妹抱起来,给妹妹擦擦脸上的眼泪,他笑着凝视孩子的眼睛:“不许哭了,娇娇如今是大孩子。不能用这种小孩子幼稚的方式来表达不满了。不是答应过三哥嘛,要懂事听话的。你忘了吗?”   小姑娘抽泣着,身子抖了抖:“我我没不听话。”   “好,就知道我们娇娇最懂事了。那我们现在好好说话好不?”   小姑娘彻底止住哭声,自己擦了泪:“好。”   “三哥答应你,每个月至少回来看你们一次。如果你放寒暑假了,也可以来三哥这里小住。这样你看好不好?”   王娇娇在心里盘算,这样做到底亏不亏。王宏喜看她转眼珠子,就知道这家伙又在算计好处了。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而且每次回来都给你带好吃的”   这下吃货算是满意了,绽开笑颜:“好,你要说话算话,不许骗小孩子。”   “三哥骗过你吗?”   王娇娇歪着脑袋想想:好像真没有。每次都是她妈骗她的,总不拿小孩子当回事。   “没有,那我们拉钩。”   王宏喜笑着伸出小拇指,跟妹妹的小拇指勾缠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小姑娘说完,笑着伸出大拇指:“三哥,盖章。”   “好,盖章。”   搞定了小妹妹,他站起来看着弟弟:“我给你留的书和习题都放在西屋的柜子里。这是钥匙,你以后可以自己到西屋去学习。我回来时统一检查。”   王宏秋激动的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刚才没掉落的眼泪此时却顺着脸颊而下。原来三哥没有抛弃他,还是要继续教他的。   “哭什么。等你学成,三哥帮你在城里找工作。”就算如今找不到,十多年后也一定让你有用武之地。得让孩子心里有大格局,不能就知道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老四猛的点头,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到处走走看看见世面。原以为是痴人说梦,有了三哥说不定真能实现。   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三哥说了,人生就像攀登一座又一座的高峰,想要看到更美更远的风景,你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尽管路途坎坷,尽管世事难料。也许付出了也不一定有收获,也许结局不那么尽如人意,可你努力过了,至少此生无悔。   正要上车,王军跑着回来:“三叔,你们要去哪儿?”他在地里捡羊粪,听说三叔要走,连捡来的羊粪都不要了,急急忙忙的就跑了回来。   王宏喜看着孩子满脸的依赖不舍,下车抱抱侄儿:“三叔只是去矿上工作,刚才已经答应你老姑了,每月都会回来看你们的。”   这孩子因为秦小凤的邋遢,身上的衣服不怎么干净。可据王宏喜的观察,这孩子智商挺高,如今上二年级,却在他给老四上课时,一直都跟着听课,数学其实早达到三四年级的水平。   这样的一个好苗子,当然不能让人给养废了。   “等你放寒假了,可以和你老姑一起来三叔这里小住。到时我可是要考你的,平时学习不可掉以轻心。不然好吃的就没你的份儿了。”   小家伙转悲为喜,拿袖子抹抹泪:“三叔放心,我肯定好好学。”绝不能让好吃的都进了王娇娇的嘴里。   几个孩子跟他依依不舍的,老太太看天色不早了。推着他上车,扭头说几个孩子:“这是干嘛,老三是去吃供应粮,是去挣钱了。有啥好舍不得的。都他娘的给我住嘴,不许再哭了。”   王宏喜把家里剩下的粮食,还有春天捉的鸡仔,如今已经能下蛋的母鸡都留给了父母,说到了矿上可以先吃食堂,就不拿这些了。自己只拿了两只公鸡,还被老太太念叨了一顿。   “别他娘的不会过,这么大的两只公鸡,能换多少油盐,你别都杀了吃肉,好东西都让你给霍霍了。”   王宏喜自然懒得理她,一句都没吭声。把两只公鸡五花大绑了扔到了车里。   大人们倒是都挺高兴。尤其老太太,当初分家时,闹得那么凶,还以为儿子肯定会记恨他们,要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呢。没想到如今倒真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就连大闺女的事儿也是他解决的。   老太太太彪悍,几个孩子都不敢再说话。王宏喜这才上车,跟家人挥手告别。 第59章 、拒绝   到矿上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王宏喜先下车进屋开灯,后头的黄晴被亮堂堂的灯光唬了一跳。抬头看看屋顶发出光芒的圆形物体,在县城百货商店见过,不过都是白天,没想到它晚上居然这么亮。   把他们娘仨安顿到炕上,王宏喜出门开始卸车,搬他们带来的东西。   这一栋房住了六家,他们东面住的是掘进三队的队队长,姓郝,是个身材魁梧的年轻大汉,西面住的是后勤的保管,姓李,也才二十来岁。带着媳妇和儿子一起住。   大家不仅是邻居,又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听到动静都出来帮着搬东西。人多力量大,几分钟就结束战斗。开车的老徐推却了王宏喜的留饭,上车点火就走。   开玩笑,这可是劳资的副科长,手里掌握着他们的饭碗大小问题,顺手帮个忙咋能就不知好歹的在人家里吃饭。   掘进队长郝大通的媳妇王梅花是个热心肠,看他们家里还需要收拾,跟王宏喜说道:“王科长,你把粮本给我,我去食堂帮你们把饭打回来。”   王宏喜从柜子顶上拿出个小红本递给她:“那多谢嫂子了,赶明儿我请大家吃饭暖房。”   “王科长就是文化人,啥时候都这么有礼貌。哪像我们老郝,开口就骂人。”   王梅花当着外面的面就揭自己男人的短,气的郝木通举起蒲扇般的巴掌就要打她:“你这娘们反了天了,老子”   两口子过时间长了,极有默契。郝木通的巴掌刚举起来,女人已经猴子一般的窜起就跑。   一屋子的人被这两口子演戏一般的场景给逗笑了。黄晴刚来还有些害羞,坐在炕上把脸埋进儿子的肩上。郝木通好似也习惯了,不以为杵的跟着大伙一起笑。   简单的认识了一下,大伙都散了回家。两口子吃着王梅花给打回来的大烩菜就馒头。黄晴估计是又想起王梅花的耍宝了,笑了下问他:“梅花嫂子是哪儿的人啊?口音好像跟咱这儿不一样。”   “两口子都是外省的,简直一对活宝。”王宏喜说着也笑起来:“他们儿子更好笑呢,前天中午,拿着他老子的鞋当船玩,等老郝起来上中班时,光着脚丫子到处找鞋。最后在院子里的水池子找到了。差点没把他气死,满院子追着打臭蛋。”   黄晴也笑“就是刚才那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   他点点头:“可不是,简直要淘出花儿来了。几乎每天都惹得他老子喷火。”王宏喜一番话说的幸灾乐祸的,他此时万万没料到,自己以后会步了老郝的后尘。   给俩小家伙洗干净,换上衣服。两小只省心的很,吃了奶都自觉睡觉。不妨碍老爹老妈的私人生活。   王宏喜在被窝里搂着媳妇,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喜不喜欢这个家?”   黄晴红着脸点点头,小声的说:“喜欢。”居然这么快就来了城市,当时男人说的时候,她以为至少也得五六年呢。   两人在被窝相拥,互相凝视着对方,一时寂寂无声,温情在小小的一方天地脉脉流转。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终于她们又团聚在一起,不必孤枕难眠,不必翘首以盼。   翌日,恢复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的男人,那是浑身的神清气爽。早晨早早的去食堂打了饭。上班时交代媳妇,别着急收拾,等他下班了回来跟她一起弄。   黄晴哪是个闲的住的。把俩孩子放到新做好的木头小车里,她把家里家外的都收拾了一遍。   院子里就有自来水,下面有水池下水道。比她在家里方便多了。跟几个邻居短暂的接触让她明白了,这一栋房住的都是带家属的干部,她原先还有些自卑,后来才明白,这里带她六个女人,几乎全都是睁眼瞎,她好赖这段时间学了不少,她们都还不如她呢。   没比较就没有优势,这么一对比,女人的自信又回来了。洗着衣服都在轻快的哼着歌。   东面的王梅花端着盆过来:“妹子有啥喜事儿啊?这么高兴。”   黄晴被人发现了,有些不好意思,撩了下耳边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啥,嫂子也洗衣服?”   王梅花“咚”的一声把盆放到池子的另一边:“可不,我们家那皮猴,一天洗三回,也没见他是干净的。真他娘的是我的债主,都不用拿鞭子催,老娘自愿给他当牛做马。”   黄晴被她幽默的话语逗的抿嘴直乐。她今儿特意的穿了件好衣裳,白底黄花的罩衫,下面穿了条深蓝的裤子。苗条的身段,水灵的皮肤。看的王梅花一阵羡慕。   “妹子你这都生俩孩子的人了,咋身材还是这么好?王科长真好福气,娶你这么漂亮的媳妇。”这会儿知道羡慕人家了,在食堂吃好吃的咋不知道管住点儿自己的嘴。   黄晴被说的更不好意思了,脸颊红红的像抹了胭脂。低着头只顾洗衣服。王梅花扭头看到俩孩子居然坐在小车里睡着了。   赶快拍拍她:“妹子,孩子睡了,你快给抱回家去。这么窝着多不舒服。”   黄晴也歪头一看,俩小家伙乖乖的歪着脑袋靠着靠背上睡的正香。王梅花跟她一人一个,把孩子抱进屋里。   俩小家伙虽五官不太一样,可都是白嫩嫩肉呼呼的。看着不知多惹人疼。王梅花没忍住,在小土豆脸上亲了一口。   “妹子你真好福气,一胎双生,儿女双全。又有王科长这么前途无量的男人。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嫂子还不是一样,臭蛋多活泼可爱啊!”   王梅花哼了一声:“他那是活泼的过了头,成天的就琢磨咋淘气了。”一副嫌弃的口吻,脸上的表情却满是爱意。   俩女人一起洗衣服聊闲篇。快中午,王梅花去了食堂上班。她来到比较早,占了个食堂打饭的活儿,不是正式的,算是矿上的临时工。   中午,王宏喜在食堂打好饭出来,脚步轻快,嘴里还吹着口哨。正得意呢,拐过食堂的门口,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王哥,你等一下。”   好似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听到牛皮糖的声音,王宏喜真想骂娘。没完了你,他没理她,头都没回的迈着大步继续前行。   陈婉着急了,她是好不容易才逮着空来找他的。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呢。女孩一路快跑追着他:“王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路上好多来打饭的人,被她声音吸引的都往这边看来。王宏喜没办法停住脚步,扭头咬牙切齿的:“你到底要干嘛?”   女孩委屈兮兮的,张嘴欲说什么,被王宏喜拦住,指指旁边的食堂后面,示意她到那儿说。   俩人站定,吐出一口气:“说吧,你到底要干嘛?你一个未婚的小姑娘追着我一个已婚的男人,你还要不要点儿脸面了。”   他这话已经完全的不给她留情面,满以为女孩会知难而退。或者觉得受辱而转身离去。可惜结果完全出乎意料。   陈婉无视他的气急败坏,脸色惨白的咬咬嘴唇:“为什么躲着我?”   一句话说的哀怨婉转委屈至极,好似王宏喜是始乱终弃的渣男一般。大眼睛含着泪花,表情无辜极了。   “我为什么要躲着你?我们好像啥关系都没有吧!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嘛?”王宏喜已经不止是气急了,他简直已经在暴走的边缘。若对方不是个小姑娘,他真想给她俩大耳刮子。   “你那个媳妇除了长得还可以外,还有什么好的。她根本配不上你”   王宏喜恶声恶气的打断:“陈同志,我似乎早跟你说过,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们夫妻的事儿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而且,我不希望任何人当着我的面诋毁我媳妇。你请慎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女孩看他居然这么维护那个她嫉妒的女人,情绪有些激动,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维护她?你们差距那么大,你跟她说话她能听得懂吗?你跟她说资产、成本。损益、增加为借、减少为贷,这些她能明白吗?”   “这是我的工作,我问什么要跟她说这些。”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找错对象了,不该跟我一个有妇之夫有什么牵扯,败坏了我的名声,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是败坏你的名声了?我这么不害臊的来找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欣赏你,不舍得你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人被那么个乡下女人给糟蹋了。”   “请慎言。”王宏喜“呼呼”的喘口气,无奈的扯扯嘴角,看看因为他俩高声的争辩而吸引来的目光,咬着牙压低声音说:“是我态度还不够明确吗?那我再重申一遍,我爱我的妻子,心之所向,情之所钟。此生为她而来,亦因她而变。恐光阴日短,惟愿来生重逢,再续前缘。”   他铁石心肠的无视女孩流着眼泪伤心欲绝的面孔,继续说:“我这么说够明白了吗。你是不是该醒醒了,不要再自说自话,自己在那儿臆想连篇。”   他退后几步,以过来人的身份劝道:“回家吧,你出生高干,以后自有锦绣前程。千万再勿以我为念。我们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这样不是很好嘛好走不送了。”也许小姑娘只是一时年少迷恋,时间久了自会忘怀。   陈婉看他要走,急切的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我爸爸是潞城县县长,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以后有我娘家帮忙,定能仕途坦荡”   王宏喜一下甩开她的手,打断她未竟的话语:“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你太看轻我了。”   陈婉急急的开口解释:“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帮你,让你走的更高更远。”   “我不用任何人帮,收起你的好意吧!”说完不再跟她纠缠,转身离去。   陈婉泪眼朦胧的望着男人决绝离去的背影,一瞬间灭顶的绝望涌上心头,她双手捂着脸,不顾远处窥视的目光,靠着墙缓缓的蹲在地上。   眼泪如雨,倾盆而下。嘴里喃喃的说:“王宏喜、王宏喜、为什么不是我先遇上你?这不公平,不公平” 第60章 、信义   提着饭盒回到家属区,王宏喜脸上的的阴蔼已经收的干干净净。媳妇原先好似就对这个陈婉挺介意的,这事儿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可惜在这个人群高度聚居的地方,想要保守秘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当天下午,住在西面的保管媳妇刘腊月已经添油加醋的来告诉她了。   “跟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食堂后面,那姑娘看着王科长眼泪汪汪的,王科长好声好气的在那儿哄”看热闹,传闲话、可能真的是有些人的天性。她这么说简直是唯恐人小两口打不起来。   黄晴本来就有些自卑,听了这话是担忧的不行。又不敢去问别人打听,一下午都神思恍惚,纳鞋底时把手扎的“呲呲”往外冒血。   王宏喜晚上回来就看到媳妇左手手指包着,把手里的饭盒放下,拽过媳妇的手:“咋弄的?”   黄晴勉强笑笑:“纳鞋底不小心扎的,没事儿。明天就好了。”   看着的确是不要紧,男人把饭摆好:“怎么那么不小心?是不是孩子闹你了?要我说,你就别纳那鞋底了,等回头去商店买两双就行了。”   黄晴拿起筷子:“不是孩子闹的,俩小家伙可乖了。现在吃食堂,连饭都不用做,我有时间做针线。”   “行吧,你喜欢就好。”   晚上给孩子洗了澡,黄晴哄孩子睡觉,王宏喜到书房里加班。他刚来矿上,工作也是千头万绪,最近加班已经是常态。   忙到凌晨,把书房灯关了,轻手轻脚的上炕去睡觉。刚钻进被窝,一个熟悉的带着奶味的身体就钻了过来。   男人笑笑伸手抱住媳妇:“今儿怎么这么主动?想我了?”   黄晴顾不得害羞,她急需发生点儿什么来安抚自己惶惶不安的心。抬头去吻他的下巴。   夫妻之间,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男人巴不得媳妇每天都这么主动呢。   云散雨收,习惯性的给她抚摸后背:“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不然你能这么反常。   黄晴闻言身子一僵,双手搂着他不说话。   他低头亲亲媳妇的额头,把她的小脑袋扬起来,双目凝视着她的眼睛:“夫妻之间要相携走过一生,在漫长的光阴里共处,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有疑问或者有要求都直接说就好,猜来猜去的太累,而且时间久了也影响感情。万一哪次没猜到呢,毕竟我们都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你说对不?”   室外圆月清辉,透过窗帘洒满小屋。两人能朦胧的看到对方的表情。   黄晴对男人其实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张口欲说,又被男人打断了。   “媳妇,你相信我吗?”   黄晴看着丈夫清澈的眼眸,重重点头:“我就是有些胡思乱想,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我的气。”   王宏喜笑着把媳妇搂紧。小傻瓜啊!要是在后世的女人,发生这种事儿,不说给男人来个三堂会审,跪搓衣板。也会揪着他耳朵让他交代清楚的。你倒好,我还没交代呢,你倒先开口道歉了。   “中午来找我的是陈婉”看媳妇抬头瞪大了眼睛,他亲亲那微张的嘴唇又接着说:“你没猜错,就是原先住在秦小凤那里的那个铁厂技术员。”   说着他自己叹口气:“我也没料到会那么巧,到矿务局后她居然也在劳资科。”   “那就是你早遇到她了?”   听着媳妇明显犯酸的语气,男人笑笑又亲她一口:“吃醋了?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人家小姑娘又跟我没什么,我要专门说这事儿,倒显得有点儿啥了。人家出身高干,我还没那么自恋,觉得女孩子跟我说两句话就是对我有意思了。”   “可她今儿又来找你,还不是对你有意思?”   不知为何,王宏喜莫名的觉得心虚。叹口气说:“是,我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我的。   而且我估计他们家人说不定也知道这事儿了,所以才会把我调到凤台这边来的。平时应该也会看着她,不会容许她跟个有妇之夫来往。”我今儿把话说的那么绝,估计小姑娘也不会再犯傻了。   交代完了,看媳妇不吭声。他低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我都坦白了,你就从宽处理吧!别罚我了好不好?”   黄晴听着他貌似撒娇的话语,心里阴蔼尽祛,笑的花枝乱颤。他给外人的感觉一向是沉稳温和的,与人相处都会适当的保持着距离。也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独处时,才会露出这亲近随和又搞怪的一面。   如果这样她都要怀疑男人对她的感情,那她真是眼盲心盲了。辜负了男人全心以待的感情。   她抬头亲亲爱人的脸颊“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么疑神疑鬼的了。哪怕我亲眼所见,我也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王宏喜知道,媳妇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十分坚强。说了不乱问,不干涉他。哪怕心里再担忧,也不曾要求他改变过什么。   信任的基石也是一点一滴浇筑而成的,他当然不会为媳妇初次的怀疑而生气。翻身压到她身上:“那就再来一次吧,今儿让我吃顿大餐。算对我遭受不白之冤的补偿。”   女人被他微微冒头的胡子扎的痒痒,“咯咯”笑着躲他的大脑袋。一时被窝里是春光无限,少儿不宜。   ——   翌日,王宏喜拿着新发的工资回来交给媳妇:“这是上个月工资,发的有些晚了。给你。”   黄晴接过信封,拿出里面的钱来。数了数惊呼道:“六十二块,咋这么多?而且还有这么多的票。”村儿里的壮劳力一天挣的十分票到年底才能换四毛钱,一月才十多块。你这一个月咋就能挣这么多的钱。   男人笑笑:“这是普通科员的待遇,下月就是副科待遇了。有一百零八。”以前也不是没挣过大钱,当时也是挺高兴。   可绝比不上这种给媳妇交钱带来的成就感。看着媳妇瞪着大眼睛崇拜的看着自己,那真是忍不住的在心里嘚瑟。   “一个月一百多?”黄晴说这话都是无意识的,这太超出她的认知。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男人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都不算啥,等以后我给你挣更多钱回来。让你想买啥就买啥。”   黄晴点头随后又摇头:“不用了,现在挣的我都不知该咋花了。”   男人“哈哈”大笑,抱着媳妇:“你怎么这么可爱,钱还有嫌多的时候。”现代人的梦想可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就这么点儿钱你倒已经满足了。   炎炎夏季不知不觉过去,不知从哪天开始,天气就变得清爽起来。天高云淡,微风拂面。整个世界都披上了金色。   矿家属院的花坛里,各色菊花竞相开放。黄晴经常把俩孩子的小车放到花池边,孩子看着五颜六色的花朵都十分高兴,非常配合的吃妈妈喂来的辅食。   俩孩子如今有七个月,小土豆长的白胖白胖的,脸颊像是白面馒头。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净的如秋水般清澈。   王宏喜放在心尖的小女儿,越长越活泼。没有哥哥那么多肉,皮肤像妈妈一样白里透红。头发浓密有光泽,上面别着个蝴蝶的发卡。琼鼻挺翘,小嘴嫣红,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简直能萌化人心。   王梅花出来准备上班,过来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喂孩子吃饭呢?”跟黄晴说完,捏捏小土豆的胖脸蛋:“土豆肉呼呼的,太好玩了。每次都忍不住想捏捏你咋办啊!”   土豆好脾气的很,经常有大人捏他的小脸蛋,估计孩子也习惯了。肃着一张脸,继续吃妈妈喂来的蛋羹。   黄晴笑笑:“嫂子上班去。”   “可不,这一上班啊,就有管束了。到点儿就得走。”   俩人正说话,旁边的瑶瑶小朋友伸着手,居然使劲儿探着小身子,把一朵菊花花瓣拽到了手里。看着自己终于得逞了,小丫头“咯咯咯”的笑。   看妈妈扭头看她,她伸手给妈妈献宝。那洋洋得意的小表情,比他爹会邀功多了。   黄晴哭笑不得,这孩子简直是个破坏大王,啥东西到她手里,她都得用尽方法去探索一番。拨浪鼓咬不动,就一次次的扔地上。你给她捡起来,她还得查看一番,好似在寻找跟原先的不同之处。   正要去拽闺女手里的花瓣,这熊孩子已经把花往嘴里塞了。不过她没得逞,被她老娘眼疾手快的给她拽走了:“这个不能吃。”   孩子被妈妈拽走了花瓣,她倒是不哭,伸手又要去够花坛里的花。被黄晴端着小车给搬的远离了怒放的花儿。“不许拽了,都拽秃了多难看。”   瑶瑶看够不着了,张着嘴“啊,啊”的叫着,控诉对妈妈的不满。   王梅花哈哈大笑,亲了小家伙一口:“瑶瑶咋这儿可爱,看的我都想生个闺女了。”   黄晴笑笑:“可爱啥啊!还以为生个闺女,能乖巧好带呢。结果就生这么个假小子,比男孩子都调皮。”扭头看看那个乖乖吃饭的儿子:“可不如我们土豆,我们土豆才是真正的乖孩子。”   “要说皮猴,你们这能赶得上我们臭蛋。我们家那个皮小子,那才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成天的让他爹满院子追着收拾(教训)。”   “那是还没长大呢,如今就这么捣蛋,要像你们臭蛋那么大了,估计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不过她爹应该舍不得那么打孩子。前晚上他抱着孩子看文件,结果这丫头一把就给他撕了。   男人看着一分为二的文件还在那儿笑呢,说他闺女手劲儿真大。把孩子哄睡后,自己在那儿抄文件抄到半夜。   俩人说着,西面的刘腊月也过来了。几个女人又扯了几句闲篇。王梅花上班走了,黄晴也喂完蛋羹。收拾东西回了家。独留俩孩子在院子里放风。   住了几个月,黄晴跟几个邻居都相处的挺好。她本就是个随和善良的性子。加上王宏喜如今“大权在握”。大家都有意的讨好,关系自然不难相处。   不过她不喜欢刘腊月那爱传闲话的性子,一直都有意的跟她保持着距离。刘腊月看着黄晴的背影,心里暗恨:有啥了不起的,不就一个劳资科副科长嘛,也值得你这么拽。   她男人是后勤保管,也是油水多的部门。她心气高的很,自然不太服气。不过她跟自己男人说这两口子坏话的时候,她男人李红发可是郑重的教训了她一顿。   王宏喜是从矿务局调来的,年纪轻轻就坐到副科的位置。背后的关系不容小觑,不许她乱来给自己树敌。所以她再不服气,也只是背后气愤,从不敢当着面给谁难堪。 第61章 、藕粉   第三季度工资下发完毕后,凤台矿劳资科里很快来了几个不速之客。王宏喜下午过来,一进大门就听到大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的。   他没进自己办公室,在门口听了一下,是几个工人因为评级的事儿而不满,到这里讨公道来了。他作为领导,自不可能置身事外,抬腿进了几个科员的大办公室。   “吵什么?有问题可以提,这么吵吵闹闹的能解决什么问题。”听到他的暴喝,大伙儿都扭过头来。   王宏喜万万没想到,几个工人中带头的居然他的老熟人——斗鸡眼。   两人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碰面,给弄的有点儿蒙。王宏喜毕竟在职场多年,脸色一瞬后就恢复如常。   随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你们刚才的争论我也听了个大概。现在麻烦各位派一个领头的来仔细的说明情况。你们的问题我来给大家解答。”   科员小李看大家隐有疑问,开口介绍道:“这是我们王副科长。”   斗鸡眼看他这么镇定,也很快冷静下来。这次的事儿是他挑唆的,所以他率先开口道:“我叫许金生,在机电科当电工。”然后指指旁边的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叫罗兴旺,跟我一个班的。”   又指指后面的几人“他们也都是电工。我们都是一起从别的单位调过来的,去年来时,我们就是三级工,如今都过去一年多了,咋一点儿都没涨?”   王宏喜冷笑一声:“是因为韩大光升四级的事儿吧?”   几人点点头。   “韩大光,去年被评为劳动模范,今年又独立修好了刮板机电机,之后在矿务局的技术比武中获得了第一。高压电缆头咱们矿会做的不多,而他是其中之一。”   说完眼神扫扫这几个刺头:“你们呢?也有和他一样的成绩?”   几个刺头一下就熄了火,其实他们之前已经找过工会。工会的领导也是这么把他们打发走的。技不如人,实在是没说的。可心里又不甘心,这才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这新来的副科长,也是如此强硬的态度。   几人左右看看,面面相觊的不知该说什么。有那胆小的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旁边的罗兴旺拽着斗鸡眼的衣袖,小声的说:“要不算了吧。把人得罪了。别下回该给咱们涨的,都给咱们压下。那样可就吃大亏了。”   斗鸡眼还有些不服,甩开他的手,冲王宏喜说道:“那我们如果也做出他那样的成绩,就也能涨工资?”   王宏喜看看他们几个吊儿郎当的样儿,开口说:“可以。不过要一丝不差。”技工分为八级,哪是那么容易涨的。有些直到退休都还只是四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几个刺头也没了办法。其实这事儿的确是他们没理。无理寸步难行,只好偃旗息鼓,以期来日再战。   斗鸡眼走时,偷偷的看了王宏喜好几眼。心道:难怪这小子能弄到那么多好东西呢,年纪轻轻就是副科待遇,看来背景深厚啊!可怎么一年多了都再没见他,难道当时只是一时缺钱,弄点外快花花。   他们走后,科员小杜跑去给王宏喜倒了杯水:“领导犯不上跟他们生气,等逮着机会了好好收拾收拾这帮刺货。”   王宏喜把他递过的水杯放到桌上,起身欲走:“没事,大家继续工作。”他们科长是个年过五十的半大老汉,听说得了挺严重的肾病。平日里迟到是常态,早退是便饭。科里的事儿自王宏喜来了后,几乎都是他在管。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倒是挺信服他。   打发走几个刺头,一下午一直都感觉有啥不对的地方,直到晚上下班,王宏喜才想起来那熟悉感哪儿来的了。罗兴旺,不就是跟媳妇退亲的男人那名字嘛。不会这么巧吧?或许只是同名?   ——   中秋节,正好赶上周末。王宏喜带着媳妇孩子回老家。到公社下车后,俩人一人背了一个孩子,俩人四只手都提的满满当当。   如今正是秋收,老农民们可顾不上过节。男女老幼都在地里忙活着。年景不好,大家更加珍惜粮食,唯恐漏掉一粒。   王家,院子里传出孩子的哭声。二丫可能是饿了,躺在炕上“呜呜呜”的哭,大丫对妹妹的哭声置若罔闻,在院子里拿着把刀剁菜叶子,应该是要喂鸡。   看到他们回来了,局促的站起来,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俩当爹妈的如今最听不得孩子的哭声,而且还那么可怜兮兮的。顾不上她,一前一后的进了屋里。   把自己家俩孩子放到南炕上玩,王宏喜坐在炕沿照看。黄晴到北炕把二丫抱起来,孩子尿了一身,裤子都湿了。她先给孩子换了裤子,把她也放到男人身边,转身去给孩子冲藕粉。   仨小家伙出生时间差不了几天,可如今看着却完全不同。土豆最能吃,长得比俩女孩都结实,瑶瑶小朋友粉妆玉琢的,没有哥哥那么敦实,可也按照生长周期,如今已经坐的稳稳当当。   反观二丫,身上软成一团。七个月的孩子,别说坐了,翻身都困难。   黄晴冲好藕粉,抱着二丫慢慢的给孩子喂。旁边俩小家伙也“咿咿呀呀”的够着要吃。   王宏喜从带着的兜子里掏出两根磨牙棒地给孩子,这俩才算安生,乖乖的坐在炕上用他们那刚冒头的门牙去啃饼干。   俩人边吃还边观察这个坐在妈妈怀里的小孩子,看二丫的目光带着审视,好似在说:你是哪儿来的,咋没见过你呢?   大丫喂了鸡进来,站在门口偷偷的看着他们。王宏喜看到她畏缩躲闪的样子,心里直叹气,这万桂花看着挺精明的人,咋把个孩子养成这样。   “过来,到三叔这儿来。”怕吓着孩子,他尽量的把语气放的温和。   大丫有些不敢,可闻着屋里的香味儿又馋的很。最终在看到王宏喜手里的饼干时,慢吞吞的来到他面前。   把饼干递给孩子,他小声的问:“三叔上次不是带回来一罐藕粉吗,咋二丫还是这么瘦弱?”   孩子不太明白意思,不过听到三叔问藕粉了,低着头小声的说:“妈妈给了奶奶了。妹妹没吃。”   “为啥给了奶奶?”   孩子摇摇头,一会儿又抬头打量他们,到了也啥都没再说。   东里间这时传出老大的声音:“还能为啥,为了讨好咱妈呗。”   王宏喜推开东里间的门,兄弟俩隔着门框说话:“为了讨好咱妈?”伸手指指炕上的二丫:“连她闺女都不顾,这么小的孩子,不怕饿出个好歹来。”   老大冷笑一声:“她整天的就知道穷算计,除了自己,她还把谁放在心上。俩闺女都是没用的白吃饱。”说着呲笑一声:“我看啊,饿死了她也不难过。也许正和她心意,省下口粮给她那没影儿的儿子留着。”   王宏喜几次给老大使眼色,让他住嘴,可这家伙看着门口的大丫根本不当回事儿。一气儿把话都说了出来。   王宏喜怕伤了孩子的心,犹自辩解道:“别胡说,她要就惦记儿子,还能把藕粉给了老太太,还不得给那没影儿的儿子留着。”   “呸”老大啐了一口,:“她那是没办法了,被老太太拿孝道说事儿,逼着她把藕粉给交了出来。要不每天冲的藕粉都进她自己肚子了。老二自己说的,让媳妇养好了身子好生儿子。”   如此一对奇葩,王宏喜也无奈了。人家的孩子人家自己不心疼,你在那儿再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黄晴喂完孩子,二丫被放到炕上没多久就睡着了。王宏喜照看着自家俩小祖宗,黄晴到厨房去做饭。   老大看着兄弟拿回来的大包小包,讨好的笑笑:“老三,你这都带的啥啊?”   王宏喜看他一副馋猫样儿,摇头失笑。从兜里掏出一块月饼递给他:“矿上发的中秋福利,给你吃。”   老大拿着那喷香的月饼,赶紧咬了一口:“嗯,真他娘的香。这在外头当工人就是好啊,还给发这么好的吃食。”   王宏喜笑笑没吭声,这可不是谁都有的。   老大咬了一半,拿着月饼说道:“把这半个留给俩臭小子吧,让他们也尝尝味儿。”   王宏喜看他那一副万分不舍的模样,没好气的说:“快吃你的吧,还有呢,少不了你儿子的。”   老大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眉开眼笑的张嘴就吃:“就知道他三叔惦记着孩子们。”   吃完了抹抹嘴:“不过你可不白对几个小崽子好,我们家那个,对你比对我这当爹的都亲。臭娘们敢说你啥闲话,立马梗着脖子跟他妈干。”   说完了又有些讪讪,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臭娘们其实就是嘴快,她心眼其实不坏比老二那婆娘好多了。万桂花那才叫蔫坏蔫坏的,除了她自己谁都不待见。”   这万桂花平日里不吭不哈的,可这家里几乎没人喜欢她。看来人们心中自有一杆秤。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不护的女人,可见她冷漠到了什么地步。对婆婆恭顺也只是为了在村儿里落个孝顺的好名声。   这样的人真不知该说她精还是傻了。以前光是大丫时,还有个当妈的样子。生了二丫后,积攒的没儿子的怒火全冲着俩闺女来了。好似她没儿子招人笑话,都是因为这俩丫头。就她对俩闺女的态度,这俩孩子指定养不好。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看大丫的目光都不禁带着些怜悯。可他只是叔叔,能做的真的有限。 第62章 、家事   中午,黄晴蒸了一大锅的杂粮窝头,配上稀饭咸菜。也让大伙吃顿饱饭。   老太太一进门看到做这么多吃的,张嘴就吆喝上了:“败家的玩意,咋能一顿做这么多,你这女人就会霍霍粮食,我儿子挣座金山也不够你这么败的。”   黄晴因为有男人的疼爱,跟如今那些明面上对婆婆唯命是从,暗地里却恨不得对方早死的媳妇不同。对婆婆的叫骂一向不以为意。脸上的笑都没变。拿着盆给大伙儿打洗脸水。   老太太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气哼哼的站在那里瞪着黄晴。就没见过哪个小媳妇像你这么猖狂,从来不把婆婆放在眼里。把老娘说的话当放屁。   东屋里王宏喜听到声音,已经抱着闺女出来了:“您老还是这么中气十足的,看来是光喝稀饭就行了。那窝头你可别吃啊,都是给家里其他人的。”   老太太气的差点没厥过去。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老三这家伙,你要说他几句,他也许能不吭声忍着,要是说他媳妇,立马给你噎个半死。   老太太其实早知道他多护着媳妇了,可这不是气不过吗。你这当儿子的,不说孝顺我这把你养大的妈。反而一心护着这个女人,你让这当妈的“情何以堪”。   黄晴拽拽男人的衣袖,男人立马抱着孩子跟她进屋吃饭。老太太这下更生气了,你到底是谁的儿子,把我气个半死,却对你媳妇言听计从的。   万桂花一进来就在到处找土豆,洗了手后赶快到炕上抱这个胖团子。可惜这孩子如今开始认人,不是爸爸妈妈根本不给抱。她抱孩子的时候,胖团子就在左右躲闪,躲不过被这个陌生女人给抱到了怀里,开始哭着寻求帮助。   看黄晴进来了,伸着胳膊要妈妈。黄晴也是个护犊子的。见不得孩子受委屈。冲万桂花笑笑:“二嫂,把土豆给我吧。他现在正认人,不让不熟悉的抱他。”   万桂花看着孩子白净的小脸,不舍得放:“没事,一会儿就熟了。我抱孩子到外面哄哄就好,你先吃饭吧。”   好家伙,眼馋人家儿子。连饭都顾不上吃。俩闺女更是看都不看一眼。黄晴跟王宏喜对望一眼,都露出无奈的笑容。王宏喜摇摇头,示意媳妇先吃饭,她喜欢就让她抱一会儿吧。   一大家子饱饱的吃了顿饭,过后王宏喜拿出月饼来,每个切成两半,家里人每人一份吃了尝尝鲜。   老太太看着这么多好东西都给“霍霍”了,心疼的闭着眼睛不愿看。可这儿子她如今是完全管不了,她要说什么,估计那个“孽子”肯定又说,这都是给其他人的,没她的份儿。所以她还是闭嘴吧,省的把自己气死。   看着这初来颐指气使的老太太,被自己一回一回的给噎成了个哑巴,王宏喜心里有一丝丝的成就感。   瞅瞅犹自生闷气的老太太暗道:还生我的气,你该感谢我的,要不是我这么劳心费力的,你就等着养出一家子奇葩极品来吧。   等他把带回来的红糖递给他妈,老太太也不生气了。笑着接过来颠颠:“这有一斤吧。”   “一斤多。这可是我跟人到处借的糖票才算给凑了这么些。留着给你和我爹补身子。”   老太太喜笑颜开的放柜子里锁起来,开口说:“老三,妈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行不?”看王宏喜点头,才继续道:“你大姨家的老三今年结婚,要不你给你大姨也弄些糖待客用。”   王宏喜原本带笑的脸,一下子就阴沉起来:“蹬鼻子上脸是吧。你是想要我以后都不回这个家,就当没你们这些人对吧?”   老太太一下就气短了,这个儿子已经完全脱出她的掌控。看着他乌云密布的面孔,不由的就想起他是怎么对大闺女了。   要是惹急了不管他们,到时可因小失大了。这家如今可得靠他呢。   看来王宏喜之前那耍狠的办法挺好。至古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那不要命的。看来他提刀那疯狂的一幕,是深刻印在这些人的心里了。   “发什么火,我是你妈。就这么一说,这不是在问你吗,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王宏喜看着老太太犹如那刚点着的蔫儿炮仗,刚放了一下就熄火了。王宏喜也放缓了面色:“以后凡跟我有关的事儿,你都别擅自做主。不然我可不管你下不下的来台。到时弄个两方都难堪,你更没面子。”   老太太被人顶呛了,习惯的要找家伙什。胸膛起伏的又拿起笤帚,咬咬牙复又放下:“翅膀硬了是不。飞上天了,就不顾我们这些地上的了。”   王宏喜指指地上他带回来的粮食:“那这是什么?不管你们?我大哥的腿是谁带着去医院治好的。我二嫂生孩子是谁借钱给我二哥的”   他没说完老四就抢着说:“我都是我三哥教的,要不是我三哥”老四性格腼腆,这是首次在众人面前辩解,急的脸红脖子粗的。   王娇娇是个小辣椒,开口就呛人:“就是,这家里我三哥最好了。说我三哥不管你们,我三哥要不管你们,你们早都不知死哪儿去了。”   这丫头精的很,得罪了老妈,过后哄几句就行。至于别人,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王军有些怕奶奶,但也站在老姑身边,小声的说:“就是,这家就数我三叔最好。”   老二两口子一贯的没存在感,老大坐在东里间炕上点头附和孩子们。秦小凤已经被自己儿子顶呛过多次。   她是不敢再说老三啥了。不然不用别人,就她儿子就能把她顶死。且这回老大摔伤,的确是老三出了不少力。她嫉妒人家两口子,也不知能说啥,最后难得的选择了闭嘴。   老汉抽完了儿子给的卷烟,瞪着老婆子说:“孩子如今有出息了,让咋办你听着就行了。”   老太太看着一屋子的人,居然没一个向着她的。这家如今是真成老三的天下了?他这一声呼,简直是全体响应。   尤其老汉,如今对儿子简直是盲从。就像当年听老妈的话一样,以前是妈宝,如今是儿子奴。儿子说啥都是对的。   老太太孤立无援,看着儿子强硬的态度。也歇了想拿捏儿子的心。罢了,你只要还顾着父母兄弟,不听话就不听话吧。   “行了,你说咋就咋。”   能让一心想当老太君的老太太,说出这服软的话可不容易。王宏喜也见好就收,开口问便宜老爹:“秋收怎么样?估摸着能分多少粮?”   老汉叹口气:“够呛啊!红薯小的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玉米就更别说了,空的厉害。接下来难过了。”   说到了老二擅长的领域,这便宜二哥难得的开口:“要不是有夏天的麦子,如今估计早断顿了。听说蕉叶那边已经开始剥树皮了。”   情况的严峻,王宏喜在前世是听说过的。可书本里的几行字,和人们的只言片语,根本不是如今亲见所能比拟的。   他个人能力有限,对此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逃避般的安慰自己,这是时代的洪流,非他个人能挡丝毫,不是他的责任,他就不要背自己身上了。   俩人趁着中午又去看了秀梅,她如今怀着身子,只说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操心她。   晚上在黄晴娘家住了一晚,翌日一早一家四口又回了矿上。   晚上到家,黄晴想去澡堂洗澡。东西都收拾好放到篮子里了。隔壁的郝木通过来叫他:“王科长,今晚到我那儿喝一杯。”   王宏喜当然看到媳妇收拾的东西了,抱歉的笑笑:“改天吧,今儿得看孩子。”   “这不有你媳妇嘛,你看什么孩子?”   “媳妇要去洗澡,我不得看着我家臭小子。她自己又带不了俩。”   郝木通是知道他的,倒不是不喝酒,但什么都得排到媳妇后头。简直要把媳妇宠上天了。   “那简单,你抱土豆来我家就好了。让你嫂子给你看着孩子。”这郝木通已经叫过他好几回,也不好总是拒绝。王宏喜颔首。就这么着,黄晴抱着闺女去了澡堂,男人抱着儿子喝酒去了。   前世工作时,也免不了应酬。王宏喜酒量很好,如今是更胜往昔。跟郝木通天南海北的胡侃着喝到十点,他丰富的阅历和学识简直比酒精威力更大。把个郝木通侃的比喝了酒更晕,简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一瓶下肚已经口齿不清,抱着拳叫王宏喜大哥。非要大哥收下他的膝盖。   反观王宏喜则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打发郝木通去睡觉,自己抱着呼呼大睡的儿子告辞回家。   把儿子放到炕上安顿好,看看时间,这么晚了媳妇咋还没回来?就算瑶瑶喜欢玩水,娘俩多玩了一会儿,这也该回来了啊!   把儿子周围用被子枕头围起来,他打着手电出门接媳妇闺女。 第63章 、风波   话说黄晴这儿出了什么事儿, 导致这么晚还没到家呢?   原来啊,黄晴带着闺女洗完出来时,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澡堂一进门的大厅有一面大镜子, 旁边放着一张条凳。她梳完头发,抱着闺女在这儿喂奶,谁知就那么寸呢。正好碰上从外面进来的罗兴旺两口子。   俩人都穿着矿上的工服,罗兴旺应该是刚下中班, 他媳妇在灯房,应该也是刚下班。   罗兴旺在这人看到前女友也是吃惊的很,生怕是认错了。仔细辨认后才开口说:“晴晴,真是你啊?”   瑶瑶在澡堂里光顾着玩水,出来就饿了,等妈妈收拾好已经等不及了, 小脑袋一拱一拱的拽着妈妈的衣服要吃奶,喉咙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听着就让人心疼。   黄晴知道她这是困了也饿了, 想要吃奶睡觉。她心疼孩子,左右看看没人,就坐在条凳上给孩子喂奶。在孩子的脑袋上披了件她换下来的外衣,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这样就算有人进来也看不到什么。   听到有人叫她,抬头就看到了这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默了一下点点头, 没跟他说话。   旁边的罗兴旺媳妇已经阴沉着脸问男人:“认识?叫的那么亲热。”   罗兴旺这才想起母老虎还在身边呢,赶快陪着笑脸:“没啥,以前一个村儿的。”   他媳妇叫卢小娟, 是个体重过一百二的胖子。配上她不到一米五的身材,外面裹着件大棉袄,简直就像个水缸。   看着黄晴那漂亮的脸蛋身材,在心里已经嫉妒上了。再看到黄晴居然抱着孩子在喂奶,心里的醋缸已经被她一脚踢翻。难怪男人刚才一进门就盯着狐狸精看。这女人不要脸,这是专门在这儿勾引男人啊!   她过去“啪”的就给了黄晴一巴掌,:“不要脸的骚狐狸,露着□□勾引谁呢?是不是专门在这儿钓男人呢。”   黄晴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给扇蒙了,挨打的右侧耳朵“嗡嗡”直响。只看到女人嘴唇蠕动,没听清她说什么,但看她那狰狞鄙夷的表情,也知道她说的不会是啥好话。   卢小娟看她捂着耳朵没吭声,继续叫骂:“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公共场所给孩子喂奶。就怕捂着没男人看是吧,伤风败俗的贱货,像你这种女人就是个破鞋,该拉到台上让大家好好看看你这勾引男人的骚样儿。”   黄晴冷静下来后,这女人后面的辱骂是听清的。长这么大没受过如此羞辱。气的她浑身都在哆嗦。指着这满嘴喷粪的女人却不知该怎么回嘴。   她自小被妈妈教导,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从小有父母哥哥疼爱护着,还真没跟谁吵过架。尤其是这样肮脏至极的脏水迎面泼来。   卢小娟看她哆嗦着手指头半天没说出话,从头到脚的打量她,洋洋得意的说:“这可是职工澡堂,非本矿职工或是家属是不允许进的你是怎么进来的?不会是偷偷进来专门在这儿勾引矿上的工人吧,好在外头给自己找个相好的,我说的对吧。”   黄晴被气的瞬间泪落如雨,刚刚衣服就已经放好,如今一手抱着睡着的孩子,站起来就要去打她。   长这么大,没如此气疯过。当下是啥都不顾了,哪怕跟她同归于尽,也不能让她那破嘴里再说出如此污蔑羞辱的话语。   卢小娟一看就是经常跟人动手的,看她起身,早撸起袖子上去就干。两个女人很快揪扯到一起。   黄晴怀里的孩子被惊醒,开始“哇哇”大哭。黄晴顾不上哄孩子,瑶瑶看着妈妈跟人打架,吓得更是大哭不止。   旁边的罗兴旺站在那里干着急,看黄晴明显的处于下风,想帮着她又怕家里的母老虎,急的在旁一个劲的转圈,嘴里说着:“别打了,别打了。”   电工一般都比掘进的早升井,所以这个时候澡堂正好没什么人。女浴那边的管理员听到动静出来,正想拉架。这时外面闪电般的跑进来一个男人,进来二话不说,揪着卢小娟的衣领就把她摔到了地上,把黄晴从她手里解救了出来。   这男人是谁呢,相信大家都猜到了。正是来接媳妇的王宏喜。离得澡堂老远就听到宝贝闺女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了。心急火燎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就往这边跑。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当下也顾不得在公共场合对女人动手影响不好了,可以说看到媳妇被人打,他脑子里是啥都没想,下意识的就冲上去了。   黄晴看到男人来了,满腹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泪,抱着他哭的堪比六月飞雪窦娥含冤。   罗兴旺看自己媳妇被个男人给打了,正要说啥,等看清黄晴抱着的男人时,顿时呆在了当场。   上次去劳资科,他是见过王宏喜的。看他跟黄晴那么亲密,难道   他在这儿胡思乱想,卢小娟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嘴里吐口唾沫,张嘴就骂:“不要脸的奸夫□□,女的不要脸勾引男人,男的”   王宏喜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搂着媳妇。光顾着安慰这俩了,还没来得及说话阻止,旁边的罗兴旺反应过来了,上去就捂住了媳妇的嘴。   卢小娟骂人没骂痛快,眼睛瞪得老大,张嘴就咬了罗兴旺一口。正要开口继续骂,看到自己男人已经对着刚才踢她的男人点头哈腰:“王科长,对不起。这都是误会。我媳妇”   张嘴极力想要解释,可刚才的情形男人看的真切,他现在还能咋说。   卢小娟也被他的称呼吓了一跳,科长,这男人是啥科长?不管啥科长,也不是他们俩没背景的普通工人惹得起的。   看王宏喜光顾着哄媳妇和闺女,根本没理他们。两口子楞在当地,不知道该咋办。想走又觉得不妥,只好继续在那儿傻瓜一样的站着。   卢小娟悄悄的捅咕下罗兴旺:“他是什么科长?”   罗兴旺小声回道:“劳资科。”   这仨字把卢小娟给震了个目瞪口呆,她如今只是临时工,能否转正就握在劳资科的手里,她把劳资科的科长给得罪了,这回还能转正吗。   终于等王宏喜把媳妇孩子都哄好了。这才扭头看着他们:“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他眼神犀利的看着卢小娟“不知我媳妇咋得罪你了,让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对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动手。”   卢小娟已经双腿发抖了,按照刚才心里的想法说道:“都都是误会,我以为她是偷偷来矿上洗澡的呢,都是误会。”   “是吗?”使劲儿把心头火压下,简单的两字后,扶着媳妇抱着闺女扬长而去。独留他们在风中凌乱。 第64章 、维护   回家后, 王宏喜抱着闺女,在地上来回走着, 轻轻的拍着哄她睡觉。孩子受了惊, 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眼眸盛满了担忧害怕。小手拽着他的手指,好似在寻找依靠。   他反复的亲吻孩子的脸颊,嘴里一遍遍的说着:“宝贝不怕啊, 爸爸在呢。”   小家伙困的闭上眼睛,一会儿又受惊一般的赶快睁开。好似在确定自己是否安全。如此过了好久,才在父亲如摇篮一般晃悠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把闺女安顿到被窝,他扭头看媳妇依旧低着头坐在炕上,还在犹自抽泣。男人心里简直火焚一般,眼眸里酝酿着狂风暴雨。他最在意最心疼的人, 就这么一会儿没见,居然让人给欺负成这样。   他转身去倒了一盆热水, 把毛巾投的热乎乎的递给媳妇:“先擦擦脸”   黄晴接过毛巾在脸上擦了一把, 弯着腰坐在那里,头埋在双腿间,把自己蜷缩成个虾米。   男人伸手把媳妇捞进怀里,亲亲她的脸颊:“不哭了啊!我都已经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疼了。再哭我就跟着你一起哭了。”   黄晴本来就已经止住了哭泣,这下被这逗趣的话给说的破涕为笑。靠着男人宽阔的胸膛, 心情在他一下下的轻拍中慢慢平复。跟闺女一样在他怀里睡了。   澡堂里的俩人惴惴不安的洗完澡回家,暗自庆幸王科长大度没跟他们计较。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王科长显然是个睚眦必报的, 且用的是对他们来说伤筋动骨的报复方式。   先是卢小娟因为失误而导致两台矿灯损毁,本来跟领导说说好话然后赔钱,是能过去的事儿,而且当天当班的也不止她一人,责任也不该她一人承担。可任她说破了嘴皮子,领导却根本不听她解释,直接就把她开除了。   卢小娟后悔的都要撞墙了,这是她爹辗转托人,才给她找的工作。她一心想着好好干,以后转正了,在亲戚朋友面前也能长长脸。如今倒好,彻底没希望了。   罗兴旺也不比她好。在班上被领导横挑鼻子竖挑眼,当班期间被逮着睡觉,这本来就是机电科普遍的行为。以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这次居然被罚了十八块钱。而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六块八。这一下就去掉一半。   俩人都万事不顺,在食堂吃着饭,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先是卢小娟把自己茶缸里剩余的饭菜汤子扣到了罗兴旺脑袋上,罗兴旺也火大的很,本来就是你这娘们惹出来的事儿,如今还有脸怪我。他端起自己的饭也都孝敬给了卢小娟那颗大脑袋。   食堂里的人看这儿打起来了,都端着自己的饭远离战场。围在远处看戏。   俩人耍猴一般的被众人指指点点,随后食堂管理员过来,离得老远就骂:“哪个混蛋干的?要打架都滚外边,来这儿霍霍谁呢。”   过来看清他们两口子,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矿上严禁打架斗殴,你们不知道啊?”冲身后跟着他的打饭大嫂说:“去通知保卫科,就说这儿有人打架让他们赶快过来。”   这下俩人傻了,赶快争抢着道歉。罗兴旺抹抹脸上的残羹,冲着管理员又是点头又是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打架。就就别叫保卫科了吧。”   卢小娟也学着男人的样子,不住气的点头。身上的饭菜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滴的掉落,看的人更加膈应。都端着自己的饭缸又往后退了一步。   “没打架,没打架这是怎么回事?”管理员也不待见这俩货,打架就打架吧,还打的这么恶心人,糟蹋东西。   卢小娟赶快解释:“我们是两口子,刚才是是闹着玩呢。”   “闹着玩?没见过这么玩的。”   打饭的大嫂一出门正好碰上保卫科的人,直接就把他们领到了这里。身材魁梧的保卫弄清楚了情况。嫌弃的看看他们那一身,最后罚他们把现场打扫干净。另外来食堂干一星期的杂活。   俩人敢说啥,点点头应诺。老老实实的来食堂当免费劳动力。   翌日罗兴旺无意听到,原来打饭的王梅花就住王宏喜隔壁,他几次到单位找人都无果,决定到他家里去碰碰运气。找黄晴给说说情。   一路尾随着王梅花,看她进了东面的第一家,心想那王宏喜就是住第二家了。他鬼鬼祟祟的看院里没人,偷悄的摸进王梅花隔壁。   运气挺好,房门开着。一进门就看到黄晴带着孩子坐在炕上。俩人见面都有些楞,一时都没吭声。   一瞬后,黄晴先开口喝问:“你来我们家干嘛?”   罗兴旺看着这个以前跟他在一起时,都低眉顺眼的女人,如今一开口就这么冲,他心里就有些不太高兴。可他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放软身段。   他自顾自的坐到炕上,看着黄晴笑道:“这不是打听到你住这儿吗,我来看看你。”   黄晴看着他这副厚脸皮的谄媚样儿,心里直犯恶心。什么东西,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货色?   “我们早没任何关系了。你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走吧。”   罗兴旺笑笑:“干嘛那么无情啊!咋说咱也有过那么一段不是。”   黄晴听了这不要脸的话,气的胸膛起伏,指指门口:“滚,现在就滚。”   罗兴旺看真把人惹恼了,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求情的。舔着脸说:“别生气,别生气。我来是有事儿的。”   黄晴双目圆睁怒瞪着他,手里拿着扫炕的笤帚,好似下一刻就要动手,把他扫地出门。   “我媳妇让人给开除了。我这个月的工资也被罚光了。就算是我媳妇打人不对,可你男人这么报复我们,是不是也太过分了。”说是要求人的,可说着就来了气,声音渐高。以势压人,你男人算个什么东西。   黄晴沉默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笤帚:“你别乱说话。你媳妇在灯房,你在机电科。工作上出了问题,跟我男人有啥关系。他又不是你们领导。”   罗兴旺冷哼一声:“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男人是劳资科科长,手里握着评级的大权。要整我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根本不用他动手,自然有人给他办事儿。”   “我看是你太龌龊,把人都想的那么坏。我男人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儿。”   “我龌龊?你们两口子这么欺负人,还倒打一耙说我龌龊。我看你嫁个黑心汉子,自己也给染黑”   黄晴没等他把话说完,拿着笤帚指着他:“滚,立马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的说话声惊动了东面的王梅花,女人一进门就看到他俩剑拨弩张的,过去把瑶瑶抱起来:“咋了这是?”她这话是问黄晴的,眼睛却盯着罗兴旺。明显的怕黄晴吃亏。   黄晴放下高举着的手:“这人简直无赖,跟他说了孩他爹不在,可他就是不走。”   王梅花露出个了然的表情,原来是找王科长帮忙啊!她这下也认出罗兴旺了,说道:“你不是那谁吗。咋跑这儿来了?要找王科长去办公楼啊!跑人家里来干嘛。”   罗兴旺赶快讨好的笑笑:“是,这不是在办公楼没找到王科长吗,就想来家里试试运气。”   “哦,工作上的事儿你还是到办公楼找他比较好。”   王梅花这么说,他还能咋办。这位的男人是掘进三队的队长,他如今跟着的就是掘进三队。要把这位也得罪了,他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赶快陪着笑脸说:“是,那我再去趟办公楼。”出了家属区,罗兴旺“呸”的吐了口唾沫。扭头看看身后小声的嘀咕:“没他娘一个好玩意,就会他娘的欺负人。”   罗兴旺走后,黄晴从王梅花嘴里听说了卢小娟的事儿。一个下午都在想这事儿。难道真是男人在替她报仇?   脑子里左思右想的,一会儿觉的万分的解气,一下又想是不是过了。如今找个工作多不容易,尤其是女人。   忽的轻轻拍自己一巴掌,暗道:黄晴,你是不是傻,那个女人那么羞辱殴打你,你居然还可怜她。要不是因为男人的职位比那不要脸的两口子高,估计当晚的事儿都不会善了。   他们俩还抱着孩子,肯定打不过那无耻的的一对。而且矿上严禁职工打架斗殴,最后闹大了,也许会害男人丢了工作。   这么一想,她不可怜那不要脸的一对了。不管这事儿跟男人有没有关系,自己只当不知道,一切都交给他处理就好。   王宏喜晚上下班回来,已经有那好事儿的告诉他下午有人来他们家的事儿了。根据外形他就猜到是罗兴旺,这小子几次到办公室找他,都被他给打发走了,这回到家里来,估计是想让媳妇帮忙说情。   黄晴会给他说情吗?他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他们当初可是谈过四五年呢。   一进门,媳妇跟往常一样。笑靥如花的给他打水洗手。:“饭马上就好,你先哄孩子玩会儿。”   他们如今吃的是王宏喜一个人的口粮。食堂是根据口粮打饭的,所以吃了一段后,只好回家自己做了。   他洗了手,从媳妇手里接过闺女。黄晴拍了瑶瑶宝贝屁股一下:“都是这丫头,一会儿都不闲着,小车也不坐。不然我早把饭做好了。”   王宏喜摸摸闺女的小屁股,亲亲笑嘻嘻的小宝贝:“没事儿,你在家看好孩子就行了。其他的都等我回来再做。”   瑶瑶才不管自己给妈妈添了多少麻烦呢,在爸爸怀里扭着小身子到处乱转。王宏喜把布娃娃给她,熊孩子看了一眼就丢到地上。   看她爹给她捡起来,她“咯咯”笑着又给扔了。看爸爸坐在炕上不给她捡,她脑袋一拱一拱的看着地上的娃娃。扭头又看看王宏喜。意思你咋不给我捡了。   王宏喜亲亲乖乖坐着玩积木的儿子,小家伙咋就这么乖?自己坐着能玩一个小时,哪儿像那不省心的闺女,自从学会了爬行这个技能,就再不坐小车车了。   炕上地下的到处爬,什么东西都逃不过她的魔掌。上次把放在炕旁边柜子上的暖壶给推到地上打碎了。俩大人都后怕不已,暖壶里的水幸好不多了,要是撒到孩子身上可咋办。就是溅到孩子身上也不得了啊!   如今一切危险物品都被放到孩子够不到的地方,或是干脆锁起来。   土豆看爸爸亲他,抬头给他一个无齿的笑。转头又接着玩自己的。隔一会儿看看妹妹,跟着她傻笑两声。   王宏喜亲完儿子,再看着白净如洋娃娃一般的闺女,头发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那样子别提多萌了。刚硬下的心立马化为一汪春水。   弯腰又给孩子捡起递到她手里。小家伙笑着拍了娃娃两下,转手又给扔了。   黄晴在灶台边擀面,瞅她一眼跟孩他爹说:“你别惯着她,揍她一顿她就老实了,看她还敢不敢乱丢东西让人给她捡。”   王宏喜笑笑又给闺女捡起来,:“多捡两回不费劲儿。”就给我闺女当几回捡球的狗狗也没啥。   黄晴看着那愿打愿挨的两父女,无奈的笑笑。就孩他爹这惯孩子的样子,这丫头得养成啥样。   一个晚上,不管心里怎么忐忑惦记,王宏喜都忍着没问下午罗兴旺来的事儿。直到快睡着,黄晴才钻到他被窝小声的说:“下午罗兴旺来过了”   他搂着媳妇“嗯”了一声,静待下文。   “他说他媳妇卢小娟被开除了,他自己也被罚了一个月的工资。说这都是你在报复他们。”   王宏喜看着暗夜中的屋顶,没否认也没承认:“所以呢?”   “所以什么?我就是跟你说这个事儿。”   “他不是来请你帮忙的?”   “是啊!可他的事儿跟我有啥关系。他被罚款了应该找领导,找我干嘛。又不是我扣的他的工资。所以我把他给赶走了。”   王宏喜一下子“呵呵呵”的笑起来。抱着媳妇就亲。黄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但不妨碍她配合男人让他高兴。主动把手伸向他的衣扣。   完事儿后搂着媳妇还在傻笑。原来自己一晚上心情沉重,酸涩难言。都是在吃醋吗。听到媳妇说,跟罗兴旺没关系,才会那么开心。   好似满天乌云都散了,阳光普照,鸟语花香。心情轻快的像要飞起来。   罗兴旺呢,后来又有几次违章的行为被抓。这么下来,到月底一算账,工资被罚光了不算,下个月的也被罚掉一大半。   再这么下去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之后他又找了王宏喜几次,都被王宏喜打哈哈混了过去,装傻充楞的根本不接茬。   罗兴旺郁闷啊!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他跟斗鸡眼许金生的关系还可以,这天下班,许金生站他旁边悄悄的问:“哥们,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罗兴旺叹口气,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可不”   俩人泡在澡堂水池子里,罗兴旺把事情跟哥们说了一下。许金生叹道:“你那媳妇也是,就算人家是偷偷来矿上洗澡的,那也是澡堂管理员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要她多管闲事这下好了,她自己工作丢了,还连累了你。”   罗兴旺暗自苦笑,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母老虎是嫉妒人家,所以才想欺负人的。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就连他那败家娘们骂的那些污言秽语也是一笔带过。   许金生想了下给他出了个主意:“要我猜,这王科长无非是要教训你们,如今这样应该差不多了,你再去说些好话,说不定就放过你们了。”   罗兴旺也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听了哥们的建议,又一次的去找王宏喜,可惜王宏喜出差了,他根本没见到人。 第65章 、引诱   王宏喜出差就走了三天。回来时,在家属区后门听到有人叫他:“王科长, 好久不见啊!”   迎面走来的正是斗鸡眼, 他初见斗鸡眼都是蒙面大侠的装扮。后来有一次失误, 口罩掉了下来,让对方看到了他的真面貌。当时已经不太需要换钱, 为了以策万全, 之后就再没跟他交易过。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面无表情的说:“许金生?有事儿的话明天办公室找我。”   斗鸡眼猥琐的笑:“吆, 大科长这是翻脸不认人啊!”   “全矿那么多职工, 我还能全认识不成。”   许金生看他一副撇清关系的样子, 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容:“大科长别这么无情嘛,我没别的意思, 以前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不是上赶着来给大科长做马前卒来了。”   王宏喜面色缓和, “你到底想说什么?”当时交易没留下任何破绽, 倒不怕他泄密或是举报自己,连他手下的小弟都没见过自己的真容。就算他举报了,也不会有人信他。   这后门啊紧挨着就是树林, 一条小路也只有家属区的人偶尔会过来。此时正值午饭时间,一个人都没有。   许金生凑近了小声的说:“这不是想从您这儿弄些货嘛。”说完没等王宏喜开口, 他又继续:“也不要别的,就粮食就行。如今的粮价那可是涨了,有多少都不愁卖。”   王宏喜如今一切稳定,空间升级物质不缺。当然不愿再干这铤而走险的事儿。   他装作无奈的叹口气:“啥都没了, 我这儿是别想了。”   听着这含糊不清的话,许金生猜王宏喜是不想做这事儿,所以敷衍他。后勤的保管李红发都能从库里弄粮食出来,他一个劳资科长居然说没门路。   这矿务局是国家重点单位,粮食都是直接从粮库调的,国家首先保障的单位。就是城里的粮站没粮,他们也不会缺了粮食。   可如今人家明显的不愿意干。他该怎么说动这人?   “如今市面上的玉米面是一毛三,我直接给您这个价,你看咋样?”   他说的市面是黑市,城里粮站供应的玉米面是八分,白面才一毛二分六。他原先批发给斗鸡眼的粮都比粮站的便宜,如今他给这个价,可以说很高的了。   可王宏喜还能为这点儿蝇头小利心动吗。他摇摇头:“真的没有。”   许金生看他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明显的是要与过去划清界限。自己也就侥幸见过他一次,不然估计他这些话都不会说。   手里没任何可拿捏人家的底牌,诱之以利人家又不动心。他无计可施了,笑着舔舔嘴唇,点点头转身离开。   渣男罗兴旺这边,工资被扣光了,他着急之下故技重施,趁着下班偷了些废铜线塞在工衣里。冒点险运到外面好卖钱。   这种事儿以前也干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可这回他简直是霉运当头,连矿上大门都没出就被保卫科的人给摁住了。当场人赃俱获。   这事儿不知咋的给捅到了矿长那里,正赶上矿上号召工人们以矿为家,要节省国家资源,他算撞枪口上了。矿劳动大会上被当成典型点名批评。   最后他到处找人托关系,在单位领导面前求爷爷告奶奶的说情。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算是网开一面没开除他。   只是扣了仨月的工资,从原先的三级正式工降成了二级临时工。以后如何就看他表现了。罗兴旺知道处理结果后,一下子就瘫到了地上。   这偷窃的污点被记录在档案上,以后想转正难了。弄不好连如今的临时工都不保。   两口子这下是真怂了,趁着夜色找到王宏喜家里。卢小娟一进门就点头哈腰的给黄晴道歉:“对不起,妹子。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那天回来,王宏喜问过媳妇事情的经过。可黄晴气消了,就想着息事宁人,闹大了也许对男人不好,就啥都没说。   可她不说,就单凭王宏喜自己看到的,也不可能轻易的放过这俩混蛋。媳妇为了护着闺女,身上被打的好几处青紫。这仇他能不报嘛。   黄晴瞪着她不说话,想起当天她骂自己的那些话还是生气。不想理她转身抱着孩子进了里间书房。   王宏喜冷笑一声:“这么久才来道歉,是不是太没诚意”   罗兴旺知道这事儿绝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为了保住工作豁出去了,“啪”的给了媳妇一个大耳光:“都是你这娘们,成天的不安生,这回好了,害的老子差点连工作都丢了。”   越说他心头火越大。紧接着又打了一个耳光。卢小娟挨了打也气急败坏,反手就还给罗兴旺俩。   这孙子还是靠着自己家才转正的,以前都是缩着脖子装乌龟的,如今居然敢动手打老娘。   两人越打越来气,都认为是对方的过错。你一拳我一脚,直打了个不可开交。浑身无力,见血了才算罢休。   王宏喜好整以暇的坐在炕上喝水看戏,等这俩打够了分开时,王宏喜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俩人身上衣服又脏又破,肿胀的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青青绿绿红红紫紫的好不热闹。   看着两个猪头一样的人,他坐在炕上“哈哈”大笑。笑完了,说道:“两位今天是特意来娱乐我的吗?那你们目的达成了。”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回吧。欢迎下次光临。”   罗兴旺好一会儿才明白他一语双关的话,灰溜溜的拽着真成傻肥猪一样的媳妇转身而去。来个屁啊来,谁他娘的没事要来找虐。   ——   阳历年的年终大会,矿上给几个先进工作者发的奖品居然是自行车票。得了劳模的几人看着这不能吃不能喝的小纸片那是满脸愁绪。   他趁机花十五块钱跟其中一个换了一张。捏着这小小的纸片,心里乐开了花。空间的自行车没法用,有了这个以后就方便多了。   这东西对于一般人来说真是鸡肋。攒几年的钱都不一定够买它。对王宏喜来说钱不是问题。以他如今的收入买自行车也说得过去。   拿回家去跟媳妇献宝,黄晴看着惊呼:“自行车票!!”   他两条胳膊各抱一个宝贝,站在地上嘚瑟:“嗯,咱能买车了,以后就不用走哪儿都步颠儿了。”说着亲闺女一口,又亲儿子一口:“宝贝高兴不,爸爸能买车了。等天气暖和了爸爸带着你们去兜风。”   俩小家伙如今快十个月,对大人的情绪非常敏感。看爸爸妈妈高兴,自己也手舞足蹈的兴奋欢呼:“啊!吧”   孩子六七个月时,第一次听到孩子发出爸这个音节,王宏喜高兴的一夜没睡着觉,可这时候的发音都是无意识的,兴奋过后倒是没那么在意了。   今儿又听到孩子发出这个音节。他把孩子举起来,亲亲孩子红苹果一样的脸蛋,扭头跟媳妇显摆:“听到没,闺女刚才又叫爸爸了。”   黄晴乐的让他高兴,摸摸闺女的脑袋:“嗯,听说孩子一般都是先会叫爸爸的。”看他高兴的样子,黄晴笑笑:“快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俩大人分坐桌子两边,今儿吃的是面片。土豆在妈妈这侧,乖宝宝一般的坐的端端正正,一口一口的吃着妈妈喂的面。   闺女坐在爸爸怀里,左扭右扭的没个安静时候。王宏喜抱着闺女离的桌子老远,就怕她去扒饭碗。   自这孩子四五个月扒了一次饭碗后,平时吃饭时,都是这个状态。那时候碗幸好是空的,要是刚盛的热饭,孩子的手肯定要被烫伤。   瑶瑶小公主挑食的很,从来不好好吃辅食。嘴里嚼了一下爸爸喂来的面片,小眉头皱皱又给吐了出来。   王宏喜极有耐性的给孩子擦干净,看看乖乖吃饭的儿子:“喂这么长时间辅食了,依你看瑶瑶到底喜欢吃啥啊?”   黄晴看看挑嘴的闺女:“她喜欢啥?啥都不咋吃。上午的蛋羹也差不多都进了咱儿子肚里还是我们土豆乖,现在几乎都不咋吃奶,就晚上有时会吃一次。”   看着儿子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张着嘴等着妈妈投喂。王宏喜说:“孩子毕竟还小,还是需要喝奶的,你奶水要是不多,就每天给儿子冲奶粉喝。”   扭头亲亲闺女,苦恼的说:“这么挑食可怎么好?以后长大了你也光喝奶吗。”   瑶瑶才不管他烦不烦恼,笑了一下把炕上的笤帚给扒拉到地上。扭头看着他,静等着爸爸跟自己玩。   黄晴已经喂饱了土豆,把孩子放到炕柜边靠着被子坐着。下地把笤帚捡起来扔到一边,伸手把瑶瑶抱过来:“你快吃饭,我看着这个坏丫头。”   扭头就拍了闺女屁股一下:“你给我老实点儿,再这么折腾人,小心妈妈真打你。”   瑶瑶挨了打,睁着懵懂的双眼看爸爸。王宏喜笑笑,摇摇头表示自求多福吧,自己爱莫能助。低头吃饭不再理她。 第66章 、再诱   有了自行车票,俩人决定到城里买车。挑了个周末让隔壁休息的王梅花帮忙看着俩孩子。夫妻两个坐着矿上的车去了百货大楼。   原先黄晴说天气太冷, 不好带着孩子。她就不去了。王宏喜心疼媳妇每天带孩子, 窝在家里哪儿都去不了。特意去找了王梅花帮忙。自己带着媳妇去逛街放风。   原先的县城, 因为矿务局的成立,如今已经正式的划为了地级市。行政级别升了, 街上的自行车、卡车之类的也比以前多了一些。   百货大楼里卖自行车的柜台, 售货员看他们两口子都穿的挺好, 倒是给介绍了一番。   其实也没什么可挑的, 如今只有飞鸽一个品牌的车子。连个选择的余地都没有。王宏喜看看媳妇问道:“要不买一辆二六的, 这样你也能骑。”   黄晴摇头:“不要, 还是买二八的。”你个大老爷们骑个女车多难看,让人笑话。   “那好吧, 去哪儿了我带着你也一样。”   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黄晴把事先准备好的钱和票掏出来递给售货员。推上他们的新车美滋滋的朝外走。   到外面的柜台后, 又买了一些日用品。俩人都担心家里的孩子, 推上车子准备返程。   黄晴看看绑在大梁上的袋子,心里暗叹:这人也太大手大脚了,带的钱几乎花个精光, 幸好我在家里还留了二十块钱。要是都带上,估计也得搭进去。   王宏喜看她一脸肉疼的样子没说话。出了市区后, 故意把车子骑的左摇右晃,吓得后座上的黄晴搂着他的腰,闭着眼睛大喊:“啊!你好好骑,再这么着咱俩都要被摔了。”   王宏喜感受着腰上的力度, 心里暗笑“你好好说,你叫我什么?”   黄晴不知他又抽什么疯,想了一下说:“喜子哥?孩他爹?”又是一次车轱辘檫着一块石头而过,车子朝着一边歪了一下,又被男人给驶上正轨。   “啊!”黄晴吓的大叫一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叫我什么?”   这回车子暂时平稳了,黄晴终于能静下心来,想了想说:“当家的。”你是看我花钱时心疼了吧,可我也听你的了啊!又没搂着钱不给。   “这样就对了嘛。”以后挣的钱会越来越多,媳妇养成个扣扣索索的性子咋行。提供再好的物质条件,也得当家的女主人懂得享受生活。否则挣再多的钱也白搭。   这个年代的人,受了太多的苦,几乎都是勤俭节约的性子。就算以后生活好了,养成的习惯也难改。   前世的姥姥就是这样,儿女给做的新衣服都压在箱底,等她去世后,箱子里攒了一箱子的新衣,毛线团里还藏着一千多块钱。   可不能让媳妇也养成这样的习惯,条件不允许了是无可奈何。可他如今不是有外挂嘛。而且等十多年后,以他的能力和超前的眼光,挣钱还不是小菜一碟。得现在就培养媳妇享受生活的习惯。   一个只会死攒钱的人,是感受不到生活的美好的,他的生活只有眼前的苟且,出门都怕花车费,哪儿来诗和远方的田野呢。   黄晴抱着他的腰,在心里偷乐。人家的男人都是嫌媳妇败家,自己家这个倒好,唯恐她不会花钱,当了金钱的奴隶。   家属区外围,斗鸡眼许金生站在墙边:“吆,王科长这是买的新车。我记得您”,   王宏喜停下车,笑着交代媳妇:“我跟同事有事儿要说,你先回家。”   黄晴笑着点点头,抬脚先回家去看孩子。   王宏喜等媳妇走远,冷着脸说:“你又干嘛?”   许金生舔着脸笑:“我还能干嘛,这不是有事儿相求吗。”他看看周围的人来人往,:“这儿说话不方便,不知王科长可愿移步,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不说王宏喜也知道他想要什么,冷笑一声说:“明天上午九点后到办公室找我。”   许金生笑着点头,走时嘴里还哼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周一办公室里,许金生旧事重提,粮价又涨。说着左右看看,从怀里掏出一个色彩艳丽的鼻烟壶递给他:“正宗雍正年间的珐琅彩,我花了几斤玉米就换来了。哥们这可是好物件啊!如今市面上粮食短缺,你只要能弄来粮,老弟我啥好东西都能给你淘换来。”   王宏喜拿着鼻烟壶仔细的看看,他对这些不懂,不过这鼻烟壶做工倒是很精致,釉色均匀,上面的花鸟栩栩如生,可见画工不一般。   就算国宝又能如何?对于他来说也都是身外之物。远没有自己的安全来的重要,他没那么伟大的理想,凭一己之力抢救国宝啥的,还是留给那些有理想的热血青年吧。   他要是出了啥事儿,妻儿可该如何。尤其之后那混乱的十年,要是背上个不好的名声,那都是要命的事儿。   王宏喜把东西递还给他,连一丝留恋不舍都没有。只推说没有粮食。其他一个字都不提。   许金生说破了嘴皮子最后也没能说动他,要把鼻烟壶送给他,也被他拒绝,叹着气败兴而归。实在是搞不懂这个人的想法。这可以说是百倍的利都不止了,这人咋还是不动心?   其实这哪儿光是百倍的利益啊!清雍正年间的鼻烟壶在后世拍卖到上百万的价格。就算这不是内供珍品,估计也值几十万,几斤玉米才值几个钱。   中午下班回家,居然看到老四坐在他们家炕上和俩孩子玩:“你怎么来了?”   老四看他进来,赶快站起来,笑笑:“家里的猪杀了,妈让我来给你送猪肉。”   他跟弟弟笑笑:“坐下说,家里都好吧?”最近有些忙,已经一个多月没回了,王娇娇小霸王估计该说他不守信用了。   “都好,我来时娇娇也非要跟着,后来楞让妈给拦下了。”   “小丫头说我说话不算话了吧。”   老四腼腆的笑笑没回,他又问:“那猪就没吃到多少粮食,瘦的没多少肉。杀了多少斤。”   老四跟他爹似得叹口气:“不到七十,妈说没东西喂它了。你上次刚走,妈就叫人把它杀了。”   “那家里粮食还够吃吗?”   “每天就是糊糊,隔一天给一个窝头。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粮。”停了一下又继续说:“二哥在农田基建队每天能挣二两红薯干,妈也都锁起来了,不让吃。她有时会给娇娇两块,娇娇都会分我一些。”说着这个半大的后生露出温暖的笑。   王宏喜无奈的摇头,这老太太,也太偏心了。自己上次回去还给带了一袋子的高粱米,看来又扣扣索索的不给家里人吃。   便宜二哥也是,自己挣的东西就不能给媳妇孩子留一些啊!简直就是个棒槌。   兄弟俩说着话,黄晴把饭也做好了。大家端到炕桌上摆好。老四看到桌上的红烧肉,小米干饭、炒鸡蛋馋的直咽口水。他老娘就杀猪那天做了顿杀猪菜,里面也是酸菜粉条多肉少。之后更是再没让他们吃过。   后来让二哥去给大姐送了一些。看三哥最近没回,这才又打发他来。拢共就带了不到十斤肉,三嫂做的这一大盘都有二三斤了吧。   王宏喜端着碗给儿子喂饭,那不省心的闺女他实在是没辙,还是交给媳妇来对付吧。   黄晴看老四一个劲的扒饭,把红烧肉给他往碗里夹:“多吃点儿,你现在正长身体。”   王宏喜看弟弟不好意思,也开口劝说:“你三嫂说的对,你现在正处于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龄。在我这儿还客气啥,尽管往饱吃。”   老四知道他三哥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事儿,应了一声大口的吃肉。小米干饭连吃了三碗。   老四吃完饭要走,王宏喜看着自家唯一的一盘炕,要是挤挤也能留弟弟一晚,可他那样子说啥都要走,估计是觉得别扭。自己还是别难为孩子了。   提着十来斤小米,王宏喜去送弟弟。老四手足无措的说:“三哥,不用你送我,我自己走就行,别耽误你上班。”   王宏喜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下午有趟车去市里,到市里正好能赶上西河公社的班车。”   老四摆摆手:“不用花钱坐车,我走路就行了。来时我就是根据你说过的路线一路打听着来的。”   “几点就起来的?”   老四摸摸脑袋:“五点半,妈给我吃了仨窝头呢。”   大冷天的走了好几个小时,孩子却一丝埋怨都没有。这个年代人们的艰苦朴素,真是后世所无法想象的。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钱给孩子:“让你坐车,剩下的自己留着应急用。”   老四正要推脱,他又补了一句:“让你拿着就拿着。”   这下孩子不敢再说什么了,默默的装到身上。一堆的钱啊!估计有好几块。这是他有生以来身上装钱最多的一次。而且三哥说这是给他的,剩余的可以自己留着。越想越兴奋,激动的脸都红了。   站在路边等车的功夫,王宏喜看看不比自己低多少的弟弟。忽然冒出个想法,扭头问他:“老四,你喜欢开车吗?”   老四一时有些不明白:“开啥车?”   “就是那种拉货的货车。矿上明年会引进一批货车,正式成立车队。你要开车的话,我想办法安排你进车队当学徒。”   这个消息对于以为一辈子都要种地的王宏秋来说,简直就是重磅□□。他蒙了好长时间,才哆哆嗦嗦的问:“真真的能来矿上学开车?”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王宏喜笑笑:“是,只要你愿意。”   老四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激动的猛点头,唯恐慢了美梦破灭。   “刚开始的学徒工领二级工资,只有十八块二,第二年加两块。得干满三年才能转正。不过你如今正好还未成家,这点钱也够你吃饭花销。”   老四已经不知道还能说啥,激动的眼睛都发了红:“挺多的了。”   他拍拍弟弟:“好,那你回家先别跟家里人说,等我办好了再告诉他们。”   “嗯,”   “你回去跟妈说,我过年放假了就回家。到时再想办法给带一些粮食回去。让她把小米给孩子们熬些米汤喝。尤其是二丫,孩子小,吃不了粗粮糊糊,别把孩子饿坏了。”   “嗯,”老四隔了一会儿说:“其实二丫可皮实了,啥都吃。就是二嫂对她老是不耐烦的,糊糊也不好好喂,有时候还是大丫给妹妹喂的。”   王宏喜点点头,对此也是爱莫能助啊!只能是多给家里带一些粮,这样至少便宜老妈少那么克扣几个她不待见的。 第67章 、轻女   腊月二十五,王宏喜科里放了假。他带着妻儿一家四口大包小包的回家。刚进村口,就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正好看到他远方的表姐李晚霞,李晚霞看到他,笑着过来:“这是回来过年?”   王宏喜笑笑:“是姐,这出啥事儿了?咋听着那边吵吵闹闹的。”   “我也是听说。好像是李发全的媳妇,前几天生了个丫头。不知咋的她婆婆要给扔了。被他那媳妇给追着抢了回来。这不,正跟她婆婆闹呢。”   她没说完,黄晴脸上已经苍白。她看到了才想起来,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那李发全的媳妇是弟妹的表妹吧。你也别太担心,那小媳妇也是个要强的爽利人,应该不会吃多大亏。听说她婆婆前脚抱着孩子走,她后脚就追上去把孩子抢了回来。”   再爽利在这个年代能干的过婆婆吗。而且李发全还是那么个愚孝的性子。肯定向着他老娘。秀梅能不吃亏吗?   俩口子着急的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回家放。直接就去了李发全家里。李家院子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屋里传来李老太太连哭带喊的叫骂。   “我们老李家是做了啥孽了啊!!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连着生俩白吃饱的丫头片子。这回还没奶喂那小崽子。家了仅剩的一点白面,你舍不得给你当家的男人吃,也不知道孝顺我这个老人,偷偷的都给了你那俩没用的货”   一路听到这里,王宏喜心里的火已经在熊熊燃烧。这老太太一口一个白吃饱,一口一个没用的小崽子。你这是有多不待见俩孙女?   那可是你儿子的种,是你们李家的血脉。咋说的还不如大街上捡回来的。难怪在原书中逼得秀梅最后带着孩子寻了短见。   他们两口子往里走,一些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围了过来。人群中的赵小满看着前仰后合唱大戏一般的李老太,心里冷笑不已。   简直是个大蠢货,要不是我大哥在秋后,又让我悄悄的给你们送了一次粮,你能有那多余的力气在这儿骂人?可我大哥给你们送粮是为啥,那是因为你儿媳妇是人家小姨子,人全是看在自己媳妇的面子。   就夏粮多出来的麦子,那也肯定是他的手笔,不然咋就只有咱们村儿和人家媳妇娘家二道洼有。你这么做岂不是把财神爷往外推,简直比傻子都不如。   一进门,李老太太就坐在外间的厨房的地上,拍着大腿唱作俱佳的哭诉。西屋门紧闭,李发全使劲儿的拍着叫门,里面都没有一丝动静。   他看老娘那样子,也急眼了,张嘴开骂:“臭娘们,你给老子滚出来。敢这么欺负我妈,你也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老子今儿不打死你都”   “你要打死谁?”王宏喜站在他身后,开口就问。   他扭头看到他们两口子,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这两口子肯定是向着那护着闺女的臭娘们的。   “我要打死谁不关你的事儿。”   黄晴气的上前一步:“谁说不关我们的事儿,你要打秀梅,我第一个就不能让你。”   李老太太坐在地上也暂时的收了声,瞪着他们的双眼满是恶毒。这儿媳妇的父母都不管的事儿,要你们两口子在这儿狗拿耗子。   李晚霞拽着李老太的胳膊,好言劝说:“大娘快起来吧,跟自己儿媳妇置啥气啊,有话咱好好说嘛。”   薛秀梅听到姐姐姐夫的声音,把门从里面打开,她惨白着脸站在门口,红肿着核桃一般的双眼。看到黄晴后,瞬间泪如雨下。浑身都止不住的在颤抖。   “姐,我”   黄晴也忍不住的伤心,流着眼泪拽着妹妹进屋:“进屋去说,这是咋回事,闹成这样。我还想着过年回来正好能赶上你生呢。”   薛秀梅被表姐拽着坐到了西屋的炕上,黄晴坐下正准备把背上的闺女放到炕上呢。忽然觉得不对劲,拿手一摸:“这炕咋是凉的?”屋里也这么凉,这哪像个坐月子的人住的地方。   薛秀梅擦擦脸上的泪,惨笑一声。整个人像被寒风肆虐过的黄花,花瓣已经枯萎,却依然倔强的挺立着腰肢,绝不屈从与北风的怒号压迫:“前两天我生了后,老太婆就让李发全那混蛋把屋里的火盆端走了,也不让给我烧炕。”   说着又哽咽起来:“我生完了没奶,昨儿给俩孩子熬的点儿面汤,她就不依不饶的,今儿居然抱着刚出生的老二要扔到北大沟去,幸好我发现的早,跑着追上她给抢了回来,不然这老冷天的,孩子都要冻死了。”   炕上包被里裹着的刚出生的小女婴,闭着眼睛脸色红红的,沉沉的睡着,外面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惊动分毫。   小叶子坐在炕头,紧紧抱着妈妈的胳膊。眼眸中满是惊惧,害怕。   王宏喜把背上的儿子给媳妇放到怀里,:“我先去抱些柴来把炕烧热,你给秀梅拿些吃的。”   黄晴擦擦眼泪,伸手把儿子接过来放到秀梅铺了被子的地方,让他跟闺女坐到一起。   王宏喜到外面后,没跟李发全打招呼,直接到后院抱了柴火来烧炕。李发全对着他怒目而视,李老太太已经不顾亲戚脸面,张口就骂:“管他娘的啥闲事儿,那里面坐月子的是我儿媳妇,难不成她跟你这姐夫有啥不清楚的?要你在这儿心疼那没用的仨废物。”   王宏喜把柴火扔到西屋地上,扭头怒瞪着她,要不是看她满头银发,满脸风霜,他真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为老不尊,满嘴喷粪的恶毒老太婆。   薛秀梅哪儿能让她这么给自己泼脏水,而且还连累了帮着自己的姐夫。从炕上站起来就接嘴:“你吃屎了,嘴那么臭。我给你儿子戴绿帽子,你特高兴是不。那赶明儿老娘就出去找个相好的”   她话没说完,李发全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脸上。薛秀梅惨白的左脸立马清晰的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王宏喜看着不对劲儿,就去拽李发全,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拽住还要继续打人的李发全:“干嘛啊你,都是你妈说话太过份,秀梅只是反击,你怎么不分是非对错的就打人。”   李发全梗着脖子,瞪着牛蛋一般的双眼:“老子打自己媳妇不行啊?关你他娘的啥事。要你在这儿多管闲事。”他上下瞅瞅王宏喜:“莫不成我妈说对了,你小子真是看上我媳妇了,占了小姨子的便宜,才在这儿充好人护着她们娘仨。”   “你他妈到底会说人话不?你妈老了蛮不讲理,你也老糊涂了不成?在这儿满嘴喷粪。”   换了一般人来,听了这话都要发作。幸亏王宏喜前世混迹职场多年,定力耐力都非二十刚出头的后生可比。   就这,听了这话都心里直冒火。使出全身的力气,压制住动手的冲动。今儿这么多人,闹大了,帮不到秀梅不说,弄不好他今儿要惹一身的骚。   李发全毕竟是年轻人,还有理智。一时冲动过后也冷静了下来。哪儿有人给自己捡绿帽子戴的,他又不是傻子。   气哼哼的看他一眼,李发全抱着头蹲到地上。李老太太可能也发现自己骂的话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了,站在门口一时没吭声。   王宏喜把秀梅推到炕上坐好,他手脚麻利的把连着炕的炉子点着,到厨房打了水烧上。这母子俩这么对待秀梅,她估计到现在都是饿着肚子的。   李老太太看他这架势,气的指着门口:“都给我滚,这是老娘的家。还轮不到你们一对外人来给老娘当家。”   薛秀梅又要开口,被王宏喜用眼神制止了,他看着李老婆子,笑了一下:“大娘,你这是干嘛。我们也没啥坏心,你老干嘛出口就伤人,有啥话咱们好好说不行嘛?”   这李老太太长着一双三角眼吊梢眉,嘴角往下耷拉着,一看就不是善茬。这事儿根本原因是秀梅生了俩闺女,可孩子的性别是改不了的,他们之间的矛盾估计也难调和。   可日子要咋过,还是得听秀梅的,他不能代为做主。眼下还是跟这一看就不好惹的老太太好言劝说吧,别闹僵了让秀梅更难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宏喜这么一来,李老太太母子也有些讪讪。李发全继续蹲在地上,老太太站在门口说:“这是我们家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王宏喜继续好言好语的:“话不是这么说,我们是秀梅的亲人,她的事儿就跟我们有关系。”   看老太太又要发火,他接着说:“有话好好说,咱们可以商量嘛,别闹得不可开交,那样只会让外人看热闹罢了。”   旁边的李晚霞也附和:“就是,我这兄弟说的对,有话好商量嘛,你们毕竟还是一家人呢。”   李老太面对他的温言软语,也不好再撒泼。一屁股坐到炕上:“说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说出啥来。”   这时锅里的水开了,黄晴下地先给薛秀梅冲了一碗油茶:“先吃点儿东西,刚生完孩子身子虚着呢。可不能一直这么饿着。”   薛秀梅接过表姐的油茶,手上那温热的有些发烫的温度直达心底,眼里又有些湿润,她冲着黄晴笑笑,拿勺子舀了一勺吹凉后喂给了身旁的女儿。   小叶子从妈妈端着碗后,眼睛就一直绕着饭碗打转,看妈妈喂她,一口叼住勺子迫不及待的就咽了下去。   吃了两口后,孩子把勺子推给薛秀梅:“妈,吃”   薛秀梅亲亲孩子,自己吃了一口又喂孩子。黄晴看着这一幕,心酸的直掉眼泪。这是饿了多久?对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如此,这李老太心未免太黑。   王宏喜看着李老太的黑脸,始终笑颜以对:“听说大娘是不满意秀梅生了个女孩,要把孩子给扔了?”   “是,养活一个白吃饱的丫头片子就够够的了,哪儿来那么多粮食养活这些讨债鬼。”李老太说的理直气壮,好似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   “大娘这想法,恕我不敢苟同。孩子都是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这么做想过秀梅的立场吗,她十月怀胎,费力生的孩子让你像扔垃圾一般的给扔掉,那不是拿刀剜她的心吗。古人有言,虎毒不食子,你这样”   “谁不是这么生孩子的,就她的娇贵?我年轻那会儿生了发全后又生了个丫头,可老头子死了,养不活,我不也狠狠心把她给扔了。留着我们发全传宗接代。一个丫头片子啥用没有,不扔养那多白吃饱干啥。”李老太根本没听懂他隐晦的话语,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薛秀梅对这婆婆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姐夫这番话对心狠又恶毒的老太婆没什么用,放下手中的碗说:“你要非把我闺女扔了,那就把我也赶出去吧,今儿我把话放这儿了,我是绝不会看着你把我闺女扔了的。你要再敢悄悄的扔我闺女,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李发全听她又说狠话,站起来就要打她。被王宏喜拦住后,还犹自挣扎叫嚣:“再敢跟我妈这么说话,老子打不烂你。你连着生俩赔钱货,你还有理了是吧,老子”   王宏喜真想跟他说,生男生女老爷们是关键。可这话这冥顽不灵的母子估计根本不会信。他还是省省唾沫,想其他办法吧。 第68章 、离开   跟这种都能狠心扔了亲生骨肉的人还能说什么呢?儿是娘的心头肉,这话恐不适用李老太这心狠的女人。   家门被王宏喜给关上了,看热闹的人都围着门外窗口,隐隐的议论声透过窗户传进来。   “这年月,男孩都要养不了了,一个丫头片子扔就扔了吧,干嘛非得不依不饶的。要是被婆婆赶出去了,看他们娘仨还不饿死冻死。”   “话不是这么说,孩子是当妈的身上掉的肉,不到万不得已谁能那么狠心。”   没料到居然还有赞成李老太的做法的,王宏喜也不白费口舌了,直接开口说:“刚才秀梅也说了,要是大娘跟发全你们非要扔了她的孩子,她是宁愿带孩子离开的。这样你们还是一丝都不让吗?这孩子可是你们李家的骨血。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她?”   李老太冷哼一声:“那就带着她生的俩崽子滚,我们老李家不要这没用的白吃饱。”   王宏喜扭头看李发全:“你呢?跟你妈一个意思?”   李发全看着一根筋的媳妇,也是满腹的怨气加怒气。“愿意滚就滚,老子也不稀罕这不孝顺的女人。”   李晚霞还欲再劝,被王宏喜抢了先:“行,今儿你们这话可是这么多乡亲都听见的,以后你们可别后悔。”   “后悔个屁,赶快给老娘滚。”   王宏喜扭头看看秀梅,这位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了。看来是豁出去了,这个大字不识的村姑却有着菊花般的傲骨志气。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难怪原书中会抱着孩子寻死,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如果在后世那个女性有众多出路的时代,她肯定不是那样的结局。   李晚霞看着事情到这一步,心里对王宏喜的做法有些不赞同。这至古就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咋能这么就把人家给拆了呢。   “除了你们的衣服,其他东西一律不许你带。”李老太从秀梅手里夺过被子。   “那是我的嫁妆。”秀梅也拽着被子不松手。   “那是我们家给的彩礼,你才有的嫁妆。说到底都是我们的。”   “彩礼我都带回来了,我刚进门时你生病,那药钱都是我出的。这被子是我妈给我的,哪儿能算成彩礼。”   “放屁,你啥时候给老娘买过药了,就你这不孝顺的东西”   这些事儿都说不清,黄晴拍拍表妹的手:“算了,别跟她揪扯了。”这老太婆太不要脸,要论骂架,他们仨都不是对手。自己家俩孩子刚才还在自顾自的玩,这会儿开始转着脑袋到处观察了,别一会吵起来把孩子吓着。   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东西,王宏喜开门想找个人帮忙搬东西,赵小满早站在门口,笑嘻嘻的:“我给帮着搬东西。”   王宏喜点头笑:“那多谢了。”   “三哥,我帮你搬。”老四王宏秋居然也在。   “行,都进来。”   他们原先带的东西就够多,如今再加上薛秀梅母女仨,一行人大包小包的朝着王家而行,后面还跟着一些看热闹没过瘾的人。   这王家老三把小姨子母女仨带回了自己家,他们家老太太也不是好惹的。如今这年月,自家人吃饭还嫌肚大,这带回仨吃白饭的,那王家的老太太能让?   到了王家,吵吵闹闹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老太太,出门一看,好家伙,这是咋了?儿子媳妇带着孩子回来就罢了,咋把薛秀梅这娘仨也给带回了了?   老太太拽住走在前面的王宏喜:“老三,你这是干啥?咋把小姨子给带回来了?”   王宏喜推开门,拽着他老妈往里走:“回屋再说。”   老太太看看后面看热闹的乡亲,“都看啥,有啥好看的。”   王宏喜先把人带回家,安顿到西屋,西屋里简直跟薛秀梅那里不是一个档次。屋里整洁利落,火墙熏的室内温暖如春,炕上温热。不用说,这肯定是老四给收拾的。让他们过年回来能住的舒服。   一进门黄晴先给孩子把外面的睡袋解开,外衣脱了放到炕上去玩。   一进门黄晴先给孩子把外面的睡袋解开,外衣脱了放到炕上去玩。   王娇娇跑过来,高兴的爬到炕上跟孩子玩。“他们俩长这么大了,我都想死他们了。”   黄晴拿出饼干来给几个孩子分,小叶子怯怯的躲在妈妈身后,羡慕的看着那对被姑姑逗得“呵呵”笑的双胞胎。   秦小凤贼精贼精的,看婆婆不愿意让人看自己家的热闹,跑到院里赶人:“都回家,都回家,看啥看,有啥好看的。这都中午了,我们家可不管饭,都赶快给我走。”   人们哪儿能等着人家拿扫把赶,秦小凤这不好听的话一出口,就走的差不多了。秦小凤关上院门,屁颠屁颠的回去跟婆婆邀功。   王宏喜拽着老妈到东屋,王老汉坐在炕上抽烟,看到他进来,往后坐坐给他让开地儿。   王宏喜赶快冲老爹笑笑:“我给你买了两瓶酒,一会儿给您拿过来。”   老汉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好,好。”如今可买不到酒,供销社的酒缸啥时候都是空的,还是我三儿子有本事。   老太太斜着眼睛瞅瞅这父子俩,:“买啥酒啊,净浪费钱。都是些败家的货。”   可惜两父子都懒得理她,俩人当没听见。老汉接过儿子递过来的卷烟,父子俩在屋里吞云吐雾。   王宏喜抽了一口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孩子呢,又赶快把烟掐灭,扭头说王老汉:“家里有孩子呢,还是别抽了。”   老汉看看北炕上的大丫二丫,听儿子的把卷烟掐灭。老太太可不管这些,点上自己的烟袋,“吧嗒,吧嗒”的继续吸。   “刚才的话还没回我呢,这发全家的到底是咋回事儿?”   王宏喜把事情说了一遍,:“就是这样,我就把人先领咱家了。”   老太太敲敲烟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家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要你在这儿狗拿耗子。这发全家的也是,小媳妇脾气不小,还敢跟婆婆叫板,那养不活的孩子扔北大沟的多了,都要你去管啊!”   “多了,有多少?”   老太太掰着手指头,好似真在计算,一瞬后:“总有那么几个吧。不过好像都是没养活才扔的,这李老太够狠,活着就要扔啊!”   “这回知道她多过份了吧,你说这事儿我能不管吗。”   感性完了,老太太又恢复本色,磕了一下烟袋锅子:“管个屁,至古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当自己多能耐呢。等人家一家人和好了,你到最后弄个里外不是人。”   “这你就放心吧,秀梅不是那拎不清的人,不管这事儿最后如何,她都不会不识好人心的。”   老太太还欲说啥,老汉开了金口:“说那多干啥,听儿子的就完了。”我儿子这么本事还能说错了。   老太太当即差点儿被噎死,这老汉以前就经常说:听我妈的就完了。   好不容易熬死了婆婆,以为终于能自己当家做主了,男人不管事儿,自己能说一不二。没想到这话居然又出来了。听儿子的,听儿子的。老太太被气的一口老血都梗在嗓子里。   上次就说儿子出息了,以后都听儿子的。看来她是刚逃出婆婆的魔掌,没过两年好日子呢,转眼又掉进儿子的“狼窝”。幸好这小子如今都不在家,不然自己还有啥活头。   两姐妹在西屋说话。王宏喜拦住做晚饭的媳妇,让她陪着秀梅开解开解她。他自己到厨房熬了小米粥,蒸了一大锅的杂粮馒头。   别人家的杂粮馒头一般都是放不到三分之一的白面,王宏喜这儿是只放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玉米面。而且那玉米面是空间出品,先把玉米表皮去掉,剩下的才磨成精粉,比白面也不差,只是让馒头吃起来有一股玉米的香味。   给东屋送去六个,剩下的端到了西屋。秀梅看着忙活的姐夫,心里真是替姐姐高兴。这样有能力又顾家的男人那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薛秀梅刚生完孩子,黄晴在她碗里放了两大勺的红糖,又剥了鸡蛋放她碗里:“快吃,这老冷天的不好逮鱼,不然鱼汤是最下奶的。”   薛秀梅看着红红的小米粥,眼泪差点又下来。生完孩子老太婆连小米粥都没舍得给她,就喝了两碗能映出人影的玉米糊糊。   她摸摸眼睛,在心里跟自己说:不哭了,为那一对不要脸的母子,不值得白浪费眼泪。   小叶子面前也放着个小碗,孩子手里拿着馒头,一口粥一口馒头的吃的满脸都是满足。 第69章 、发烧   晚上,黄晴跟薛秀梅带着四个孩子在西屋休息。王宏喜跑到东屋跟爹娘妹妹挤在一起凑合。   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媳妇敲门:“他爹,当家的。孩子发烧了,你快起来。”   王宏喜着急忙慌的穿衣下炕,开门拽着媳妇就往西屋走:“谁发烧了?土豆还是瑶瑶?”   黄晴赶快说:“不是他俩,是秀梅刚生的老二。”   听到不是自己家孩子,王宏喜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薄情。其实啊!都是人之常情罢了。亲戚家孩子再亲,也比不过自家宝贝蛋。   西屋里,炕桌上点着蜡烛,仨大些的孩子都安静的睡着。薛秀梅也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炕头抱着低声“哼唧”的小闺女轻拍着哄。看他进来,赶快说:“孩子烧的厉害,肯定是今儿死老太婆把孩子冻着了。这可咋办啊?”   王宏喜拿出一支温度计递给她:“先别太着急,把这个放在孩子腋下,看看烧到什么程度了。”   薛秀梅如今是六神无主,闻言听话的照做。   看媳妇着急的就穿了条单秋裤,上面披了件棉袄。他赶快推她上炕:“快钻被窝里,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   黄晴上炕后,看他要走,拽住他的衣袖把他拽回来:“就知道说别人,你自己都没系好扣子,小心着凉感冒了。”   男人笑笑,等媳妇给他系好棉衣扣子,才转身到外间。把西屋的火墙又重新点着燃烧起来,孩子发烧说不定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别家里太凉把大人再冻着。   看姐姐姐夫感情这么好,薛秀梅心里酸楚难言。混蛋李发全别说赶上姐夫了,他能有姐夫对姐姐那一少半的好,自己也感激不尽。   可惜没有,自己疼了一天生出来的孩子,他一听又是女孩,当场扭头就走了。看都没看她们母女。   抱柴火生火,等连着火墙的灶烧起来,大约时间也差不多。拿出孩子腋下的体温计一看,好家伙,三十九度四,新生儿烧成这样,可别是肺炎吧?   眼下天气这么冷,贸然的去医院,说不定会加重孩子的病情,而且如今的医院经常的药品不全,去了说不定也是白搭。   王宏喜倒了一碗水,用勺子倒了半勺的布洛芬混悬液,递给小姨子:“烧的厉害,先给孩子喂点儿药。等一下再看情况,实在不行了等天亮了想办法去医院。”   秀梅对他是极信任的,连这是啥药都没问,拿起勺子一点一点的慢慢喂给孩子。   布洛芬混悬液是水果口味的,就为了让孩子更容易接受。小家伙倒没怎么哭闹不喝,哼哼两声就咽进了肚子。   给孩子喂了药,剩下的就是等待药效。黄晴给男人让开点儿地方:“上炕上等吧。”   王宏喜坐到炕沿,从柜子上拽了条被子搭在腿上:“没事儿,我坐这儿就行。”   薛秀梅看着因为自己,姐姐姐夫都跟着受累熬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如今她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把这份情记在心里。   没一会儿孩子出了些汗,秀梅抱着孩子就明显的感到温度不那么高了,不像刚才好似抱着个火炉。伸手一摸高兴的说:“不那么烧了。”   王宏喜把温度计甩甩重又递给她:“再量一次看看。”   十分钟后,拿出来一看,的确是降下来了。“三十七度九。还是有些烧。不过没刚才那么严重了。估计孩子很有可能是受凉感冒了,再喂些感冒药吧”   小家伙没那么难受,也不哼哼了,在妈妈怀里安静的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薛秀梅又把姐夫递给她的药,慢慢的喂给孩子,没多长时间,孩子发出均匀的呼吸,这下是真的睡了。   几个大人都松了口气。她不好意思的说:“姐夫快去睡吧,真是太麻烦你了。”   王宏喜笑笑:“没事,都是一家人,你别客气。”说着把一袋子头孢颗粒放到炕桌上:“等孩子睡醒后,喝了奶再给孩子喂这个,三分之一就够了。”   薛秀梅点点头,黄晴拍拍他的胳膊:“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王宏喜打个哈气:“好,那我先走,有事儿了再叫我。”   他转身走了,薛秀梅看着闭上的房门,自己吹了蜡烛躺下“姐,姐夫平日里就脾气这么好吗?对孩子这么有耐心。”   一说起这个来,黄晴那是满心的柔软,暗夜里都能听到她的笑声。不是那种礼貌的笑,而是自心底发出的喜悦。像春风拂面,如春雨飘洒,心情舒畅温暖的那么生机勃勃。   “嗯,你姐夫平时脾气是挺好的。要发起火来也挺吓人。不过他没对我们发过火。”   薛秀梅听着姐姐仿若含着蜜糖的话语,由衷的替姐姐高兴。笑笑说:“别人都是刚结婚新鲜,男人有耐心的很,对媳妇也哄着让着。你俩是越过越如蜜里调油一样了,姐夫看着你的眼神都是温暖的,那是真把你放在心里了。”   黄晴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姐夫是对我们很好,好的有时候我都害怕。”   “害怕?怕啥?”   “怕他哪天厌烦我了,怕我在他眼里再看不到你说的那种温暖。”   秀梅笑笑,扭头嗔道:“姐,就我姐夫对你们娘仨的重视程度,他会厌烦你?你这纯粹是自找烦恼。”   “但愿吧!”黄晴笑笑不再多言。你怎么能理解我的忧虑呢,我已整个身心都深陷其中,若他真的厌烦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你如今的志气,把男人彻底抛下,只做孩子们的母亲。   “但愿吧!”黄晴笑笑不再多言。你怎么能理解我的忧虑呢,我已整个身心都深陷其中,若他真的厌烦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你如今的志气,把男人彻底抛下,只做孩子们的母亲。   我怕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我怕自己懦弱,离开了他连生活的勇气都失去。   “女人其实都一样,刚结婚时,哪个不是满心期盼的,希望嫁个好男人。一颗心都拴在了男人身上。恨不能付出自己的所有。”   薛秀梅说着无奈又心酸的笑笑:“我跟我妈闹了好几天,楞是让她答应把彩礼钱给了我,嫁妆都是我妈给贴补的。当初咋就那么傻,难怪我爹现在不管我,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过好过赖都是我自己的事儿。”   黄晴扭头问:“你回过娘家了?姑父说不管你?”薛秀梅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姑父不会这么狠心吧?   薛秀梅叹口气:“当初我爹就不愿意我嫁给李发全,说他是寡母带大的孩子,又没有兄弟帮衬。以后日子不好过。是我鬼迷了心窍,非得闹着要嫁他。也难怪我爹生气。”   黄晴也跟着叹气:“可不,找对象时就像着了魔一样,啥都看不清。所以才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人们有经验,而且比我们看的明白。”   薛秀梅翻了个身,躺平了身子:“是啊!只希望时间久了我爹能原谅我。”   姐妹俩说着闲话,慢慢的都被周公勾搭走了。   翌日,王宏喜一出门就看到媳妇在灶台边做饭:“怎么起这么早?不是说了我做饭嘛。”   黄晴扭头冲他笑笑:“老让你做饭成啥样子,快去洗漱,等会儿就开饭了。”   俩人正说话,西屋里传来瑶瑶咿咿呀呀的声音。王宏喜接过媳妇手里的勺子:“小祖宗醒了,你去看孩子。”   黄晴擦擦手,正走。又被王宏喜叫住:“小家伙还烧不?”   “不烧了,天快亮时还喝了少半壶奶。”   “那就好,等会儿让秀梅再给孩子把药喂了巩固一下,别反复了。”   黄晴点头,赶快进屋去照应自己家俩孩子。   ——   年前四五天,李发全始终都没露面。除夕夜,王宏喜怕秀梅一个人感觉凄凉,让媳妇和孩子陪她在西屋。   秀梅死活不让,自己在这里已经给表姐两口子添了太多麻烦。怎么能让人家一家团聚的日子里陪着自己呢,推着黄晴非让她到东屋去。   北方的大年夜,照例是饺子打头。把家里收集的蘑菇,晒的菜干都拿出来和鸡肉炖在一起。一盆的杂粮馒头管够。看着桌上满满的饭菜。老太太自然又免不了一顿念叨。   “一家子的败家玩意,老话说了:年好过,日子难熬。今儿都一顿吃了,过完年等着扎脖呢。”   王宏喜看着她还没说话呢,老汉已经说了:“那你别吃。”说完喝了一口儿子给带回来的酒,“真香,比供销社的酒好喝。”   王宏喜给老汉夹了块鸡肉:“那爹多喝点儿。”   老太太看着父子俩又挤兑她,气的想扔了筷子。扭头看到一家的人个顶个的吃的欢,根本没人理她。   老太太也顾不上生气了,拿着筷子猛吃。老三一回来就挑战她的权威,仨儿媳一个个都跟没看到她似得,没一个怕她的。   她自己也不想想,平日里她把老大老二俩媳妇拿捏在手心,好容易今儿不是婆婆给分派了,饭菜还这么好,再不赶快吃那不成傻子了。谁还顾得上她啊!   老汉喝的高兴了,拿筷头蘸了酒喂土豆:“来,孙子,给你个好喝的尝尝。”   王宏喜抱着儿子赶快躲开,“爹,不能给孩子喂酒。”   老汉收回筷子:“咋了?”   “未成年的孩子摄入酒精,轻则影响孩子身体器官的发育,重则酒精中毒危及生命。所以千万别为好玩给孩子喝酒,弄不好是要出事的。”   老汉其实没听太懂,不过儿子说给孩子喂酒会出事儿,他是明白了。“哦”了一声把沾酒的筷子在嘴里舔了舔。   “还是我儿子懂的多。咱村的刘二傻,小时候挺精的个孩子,他爷爷就老喂他酒。后来就越来越傻,原来祸害是酒啊!”   “刘二傻是咋傻的说不清,不过幼儿是绝不能沾酒的。爹你可千万别再逗孩子了。”   “哎,听我儿子的。”   老大坐在炕头就挨着老汉,咽下嘴里的鸡肉:“那是,咱家如今就数老三有学问,听他的准没错。”   秦小凤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老三就是事儿多,我儿子小时候也被老爷子喂过沾酒的筷子,这不也好好的,啥事儿没有。   她心里不满,脸上就带了出来。被王军发现后瞪她一眼,抬头冲他三叔笑笑:“我三叔说的都对。”说完又警告一般的瞪了她一眼。   秦小凤被儿子瞪的彻底没了脾气,到底谁才是你爹妈,咋对老三这么维护?她看看抱着儿子,根本没注意她的老三,心道:你给我儿子灌啥迷魂汤了?   万桂花吃饱了,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土豆。她眼馋孩子好久了,可这孩子乖是挺乖。跟着爸爸妈妈都能乖乖坐着玩,可只要不认识的人一抱,立马嚎啕大哭。她抱了几回都没得逞。 第70章 、覆水   初二回娘家,薛秀梅考虑良久还是没有跟着。黄晴回家后把事儿跟父亲说了一下。   黄老头问道:“那秀梅如今住在你们家?”   王宏喜坐在炕上抱着儿子,闻言回道:“是,李发全到现在也没个信儿,秀梅也犟的很,认为跟他谈也不会有啥结果,不让去找他。爹你看这事儿该咋办?”   黄晴接着男人的话头又说:“要不爹你去劝劝我姑父,让他带着我几个表哥去李家给秀梅做主。这样李家知道薛家没有不管这个闺女,也不至于那么欺负秀梅。”   秀梅说宁愿自己带孩子住窝棚,也绝不回李家任人欺负。可那窝棚哪儿是住人的地方。真要住那儿了,等于自己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李发全母子俩之所以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秀梅,跟她没娘家人撑腰有很大关系。如今的女性不够独立,要想在夫家立住脚,要不生的儿子多,要不娘家给力。秀梅两头不占,可不日子就难过嘛。   而且不论是要离婚,还是要压制住李家的母子俩,都得老薛家的人出面,他们才是秀梅正经的娘家人。他们两口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好多事儿没法说。   其实对于李发全这样的男人,王宏喜是打心眼看不上的。可如今女人离了婚,估计日子更难过。在如今的农村,女人离婚几乎等同于犯罪了。光是面对村里人刀子一般的眼光,就能把人凌迟。   想要离婚,得秀梅有足够的狠心和决心。毕竟来自各方的非议和压力都得她自己承受,谁都帮不到她。如果贸然的替她做决定,也许反而会害了她。   在后世那个崇尚自由的年代,尚有很多女性在默默的承受着家庭暴力,遑论如今。   黄老汉叹了口气:“哎,你们不懂。你姑父对秀梅最亲。当初这丫头非闹着要嫁李发全,你姑父就说以后没这闺女。薛老头一辈子死犟,想说动他给秀梅做主,难啊!”   事到如今,王宏喜也是骑虎难下。是他把秀梅带出李家的。事情当然得他来解决。   他是知道原书的结局的,他的意思自然更倾向于让秀梅离婚。如今秀梅因为有他们两口子的帮忙,而硬气的带着俩闺女离开了李家。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可离婚也得通知一下薛家的人。不能他这个姐夫做主啊!而且秀梅离婚后住哪儿,如果能说动薛家接受她们娘仨,事情会好办很多。   要不然秀梅老住在他们家里,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就是个极大的麻烦,如今只是议论老李家把媳妇赶出了家门,要是住时间长了,会不会说他这姐夫居心不良?到时会更棘手。   他一个大男人倒不在意别人的非议,可秀梅是要在村里生活的,在这个年代,在这小山村里,女人若是名声坏了,那在村里就更难生活了。   “爹,依你看,让秀梅离婚咋样?”   “离婚?”黄老汉惊讶的张大了嘴,他是听说过离婚的,可是从来没见过。说是啥离婚,其实不就是把女人休回娘家嘛。那以后日子可咋过?   “那可不行,秀梅离了婚谁还要她,她带着俩孩子,娘家也不可能让她住,到时她可咋办?”   黄妈妈也说:“咋能离婚呢。那过去被休回家的女人,都没脸见人,只有死路一条。娘家也会嫌丢人,不会让她进门的。”   王宏喜叹口气,料到了这事儿不好解决。这才刚开始呢,已经是困难重重,层层阻拦。   “这事儿是不好解决,可如今已经这样。咱们作为秀梅的亲人,总不能看着她受欺负不管。爹,这事儿还得劳烦你,去劝劝姑父,看薛家人是什么态度你们又都说不能离婚。实在不行了,或许可以让几个表哥去给秀梅撑撑腰。”   话是这么说,他在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帮小姨子离婚的准备。跟那恶心的母子俩一辈子掺和在一起,想想都够恶心。只要秀梅最后下定决心,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黄老汉听了女婿的话,一拍大腿:“对啊!让大虎二虎几个去就行了。这事儿我去说。”   秀梅这个外甥女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当然不愿意看着孩子如今如此被欺负。有了主意,老汉当即起身抬脚去妹妹家。   黄妈妈伸手没拽住他,朝着院子喊道:“他们兄弟几个估摸着也跟媳妇回娘家了,你等下午再去不晚。”   老汉都走到街门口了,闻言回了一句:“我先去跟老薛头说说这事儿。”   薛家其实已经知道了闺女被李家给赶出来的事儿,秀梅的妈妈黄花这些天,想起闺女来就抹眼泪。   死丫头从小就跟她爹似得犟,早跟她说嫁人了不能像她当闺女时那样,咋还是跟婆婆闹成这样。本来就肚子不争气生了俩闺女,要真被李家赶出来,她带着孩子可咋办?   黄花前些年眼睛就不好,这两年越发严重,只能看到个人影。自己一个人连门都出不了。这两天更是急的眼前一片模糊,影子都看不清。   听到哥哥来了,急的就说:“哥,晴晴来没来?她有没有说梅子咋样了?”   黄老汉扶着妹妹坐下:“来了,说秀梅在她家呢。你先别急。”   黄花咬着牙拍拍炕,眼泪顺着浑浊的眼珠流出来:“我咋能不急,死丫头从小就死犟。当初她爹就不让她嫁李家,她自己非要嫁,如今肚子不争气,还敢跟婆婆闹成这样,这死丫头”   黄老汉叹口气:“行了,现在说这干嘛。我今儿来就是跟你们商量梅子的事儿。老薛头呢?”   黄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嫌我唉声叹气的晦气,刚才骂了两句走了。也不知去了哪儿。”   “那跟你这当妈的说也行”老汉把刚才的主意跟妹妹说完“你看咋样?让他们兄弟几个给秀梅撑腰去。”   黄花听哥哥说完,原先哀伤的脸色立马就有了丝笑模样:“好,等他们兄弟几个回来我就跟他们说,让他们今儿就去。”   兄妹俩说定,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可没料到等老薛头回来后,坚决的不许,他自己不管,也不许几个儿子管。只说了一句,这闺女他早不认了,是死是活都跟薛家没关系。   黄花当即就哭了起来,自闺女出嫁,死老头就这个德行,实在是拗不过她,才在闺女上门时,没把他们赶出去。可他自己每次都躲出去,自闺女嫁人后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如今更是说出了这狠话,难道这死老头子的心是铁石做的不成。   等薛家的几个儿子回来,老汉还是丝毫都没软化。放言谁敢管秀梅,就再不许回这个家。   结果不出王宏喜所料,若是薛家肯帮着秀梅,以她性格的爽利,原书中,她不会落的那个下场。   这下,让薛家帮秀梅撑腰的主意彻底流产。事情又堆到王宏喜脑袋上,他插手管的,如今还得他来收场。   临走,黄家二老还一再的嘱咐他们两口子,想办法让人帮着秀梅说和说和,让她重回李家。   坐在驴车上返程时,王宏喜心里想着:还是后世好啊!若是后世那开放的年代,秀梅这么爽朗有主意的女人,也许根本不用他帮忙,自己就能安顿好一切。就算带着孩子不方便,他也只要根据秀梅的意愿,帮她解决麻烦就好。   两口子怕秀梅难过,商量好了都没说今天的事儿。没敢把薛父的态度告诉她,也许秀梅是知道老父的性情的,才会在遇到困难后一次次的自己硬抗,到最后走投无路下,选择了轻生。   薛老头像茅坑里的石头,脾气又臭又硬。秀梅又是这么个宁折不弯的性子。看来如今这事儿只有按照他的想法来解决了,哪怕以后落埋怨,也不能放着小姨子不管。   到家后,把俩小家伙放到炕上,黄晴问炕上陪着小叶子玩的王娇娇:“娇娇,你秀梅姐呢?咋是你在这儿看孩子?”   王娇娇坐在炕上,眼睛左右转转。王宏喜敲了她一下:“快说,别又打鬼主意。”   王娇娇捂着被敲的脑袋:“三哥又欺负人。我偏不告诉你。”   黄晴摸摸小姑子,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她。笑着夸道:“我们娇娇最乖了,是好孩子。快告诉嫂子,秀梅姐到底去哪儿了?”   “还是三嫂最好了,比三哥好多了。”王娇娇说着,看着王宏喜满眼都是得意。   王宏喜失笑:“知道你三嫂最好,还不赶快告诉你三嫂。”   “其实我也不知道,秀梅姐就说她有事儿出去一会儿,让我帮着她看会儿孩子。”   两口子得了答案,相视一眼。黄晴先说:“她会不会去收拾那个窝棚去了?”   王宏喜点点头:“极有可能”   黄晴一下子就急了,咬着嘴唇皱着眉头:“那咋办啊?”   “你在家看孩子,我去找她。”   黄晴点头应诺,咋也不能让她真的住到窝棚去啊!   两口子所料不错,薛秀梅的确是趁着他俩不在,自己出来收拾破窝棚来了。表姐和姐夫已经帮了她良多。她不能一直厚脸皮的住在姐夫家里。   何况这家如今是老太太当家,就算姐夫分家了,可老太太才是这家的主人。平日里姐夫在,老太太不说啥,今儿姐夫不在,老太太就在院儿里指桑骂槐的。   指着飞到窗台的母鸡,嘴里不干不净的“你他娘的要上天啊!三年下了俩颗没用的蛋。还敢给老娘作妖,要老娘的强。看老娘哪天生气,把你炖锅里煮了,到时你就知道这天底下是谁说了算要想老娘害你怕,还得灯头朝了下。这天底下就没有哪只鸡能强的过主人的。”   秀梅在屋里听了,真是脸似火烧,如坐针毡。这种或直接或间接的谩骂,在她为期两年俩月的婚姻生活中,已经听到过无数回。   以前是自己的婆婆,如今是王家老太太。难道作为媳妇,违反婆婆的意愿,保护自己的孩子就是天大的罪过。   她苦笑一声,擦擦眼睛。也许有罪的不是违背婆婆的意愿,真正罪大恶极的是自己没能生出男孩吧!身为女人,没能为丈夫家传宗接代,也许这才是一个嫁人的女人,犯下的十恶不赦的大罪。   可她不止是一个女人,她如今是俩孩子的母亲。两个孩子是她带到这个世上的,她得对她们负责。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容不下她们,那么也该她这个没能耐,保护不了她们的母亲陪着她们离开。   薛秀梅坐在炕上抱着小闺女胡思乱想着,小叶子给妈妈擦擦眼泪,怯生生的说:“妈妈别哭。”   薛秀梅把大闺女也抱入怀中,看看孩子清亮的眼眸,纯净的小脸。眼泪又流了下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两个无辜的孩子。难道女孩子就不是你们的骨血?难道你们不是女人生的?为什么要如此歧视女人? 第71章 、情薄   村东地头的窝棚,秀梅拽着一捆草,在仔细的往那架子上铺。王宏喜过来夺过她手中的草:“大冷天的咋跑这儿来了?快回家去,你姐回来看不见你都急坏了。”   秀梅扭头看看他,吸吸鼻子:“姐夫,你们回来了。”   “嗯,赶快回家。”   “我过来收拾下窝棚,等过两天搬过来住。姐夫你既然过来了,就帮我一起弄吧。”   王宏喜拽住她的衣袖:“这是能住人的地方?赶快给我回家去。”   秀梅瞪着清亮的眼眸,想说啥又没吭声,只是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   看着犟驴一般的小姨子,王宏喜头疼的很。默了一下说:“这事儿咱们回去再商量。你别这么着急,事缓则圆。我既然敢带着你们娘仨出来,就不会对你们坐视不理。我跟你姐都不会看着你住到这儿来,赶快跟我回家。”   秀梅被姐夫说的眼泪都差点下来,混蛋李发全要有姐夫一半的责任心,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忍着眼里的泪:“我知道姐姐姐夫对我好,这回要不是你们帮我,小二能不能活都是两说。”说着她深深的叹口气:“可我不能啥都靠你们,老在您家住着也不是个事儿。”   她指指旁边的窝棚:“外面多堆些草,里面生个火盆,其实也能住人。”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王宏喜笑笑:“就是还得继续麻烦姐夫帮我弄些碳来,还得借我些粮食。”   两个人站在这儿,让人看到不知道村里人又要说啥闲话。秀梅又劝不动,他只好使用缓兵之计:“今儿天太晚了,咱们先回家,等明日我再来帮你弄。”   秀梅看看坠在西天的日头,沉默了一阵,总算跟着他回了家。   到家后,黄晴也劝她,“干嘛这么着急的非要去住那窝棚,那李发全要是真不管你们了。不是也还有我跟你姐夫吗。我们总会给你安排好的。你带着俩这么小的孩子,住那窝棚里还不得把孩子冻着啊!”   秀梅站在火墙边暖和身子,准备给孩子喂奶。自来了姐姐这儿,每天吃的那么好,如今奶水正常的来了,孩子也不像刚开始那小猫崽的样子。   她扭头看看王宏喜不在,搓搓手上炕:“知道你们的好意,可我咋能一直住在你们家呢。时间长了,外人还不知道会说出啥来呢。”   抱过小二来喂奶:“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以后免不了麻烦你们。”   黄晴看看东屋的方向,悄悄的问她:“是不是今儿我们不在家,我婆婆说啥了?”   秀梅有一瞬间的沉默,马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不是,你别多心。我就是担心村儿里那些长舌妇说啥对姐夫不好的话。总不能因为我让姐夫受连累,那样我心里真”   黄晴也沉默了,时间长了真是个事儿。可如今这情况,到底该咋办?她自己也没主意了,还是等会儿听听男人的意见吧!   “要是我婆婆说了啥,你别当回事儿,让你姐夫听见,几句话就把她给顶回去了。她当不了我们的家,也就嘴上说说。你只当听雀儿叫呢,别往心里去。”   “拿她当雀儿叫?姐你可真心大。”   说起这来,黄晴又笑了:“这是你姐夫说的,要是她干涉我们的事儿,就让我告诉他,都有你姐夫来解决。要是她就嘴上说说,那你也不能把她嘴给缝上,只好当她是雀儿叫了。”   秀梅也跟着姐姐笑了,与有荣焉的为姐姐高兴:“我姐夫真是难得的明白人。既孝顺他妈,也这么顾着你们,一点儿不因为孝顺他妈而让你受一丝委屈。对俩孩子那么有耐心。尤其是瑶瑶,简直就是心肝宝贝一样的。咋折腾他,他都不恼。”   一说起那个调皮的闺女,黄晴笑的满脸无奈,拍拍正在玩积木的瑶瑶宝贝的屁股:“这坏丫头就故意欺负她爸爸,要是跟着我,她就不敢那么撒野。”   ——   晚饭后,王宏喜看秀梅那么坚决,只好退一步的说道:“这样,等开春儿了,天气暖和了你再去住窝棚,我找人给你好好休整一下。现在就暂且跟你姐住在这儿。”   秀梅还欲再说什么,被王宏喜打断:“你们娘仨是我给带出李家的,我得对你们负责,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姐夫以后咋做人,你得为我想想是吧!”   秀梅低着头,沉默了好久。姐夫为了照顾她们,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一意孤行不识好歹。   抬头说:“好,那我就厚着脸皮再在这儿住一段。”说完她调皮的笑笑:“这么就得委屈姐夫独守空房一阵儿了。”   被小姨子调戏了,王宏喜无奈的摇头。几个孩子看大人笑,也跟着妈妈“咯咯”的笑的开心。   王宏喜在闺女脸上亲了一口,他宝贝闺女又反过来亲他满脸口水。等这帮“无良”的女人笑够了,他才问小姨子:“真的不去找李发全?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秀梅苦涩的笑:“我对他已经心灰意冷,这辈子宁愿讨饭,都不想再跟他一起生活。”   听着小姨子悠悠的话语,王宏喜点点头。他不是本土人士,不信奉那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俗语。   一个女人得被逼迫到何种地步,才会走投无路的带着孩子去死。得被丈夫伤害到怎样的境地,才会消磨掉她原先那满腔的爱意。   “好吧,你既然这么说,我们都听你的。”看着小姨子惊讶的面孔,他笑笑:“你也别太担心以后的生活,不管咋样,总还有我跟你姐呢。有我们吃的就饿不着你们娘仨。”   秀梅激动的咬着嘴唇忍着眼中的热泪,抱着小二的手都在颤抖。满以为不会有任何人支持自己的,她已经做好了孤军作战的准备,哪怕最后千夫所指,哪怕挣扎到最后依然死路一条,她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如今居然有姐姐姐夫的帮助支持,那冰冷的闲言也不是那么让人惧怕了,况且姐夫如今有能力,他帮着自己,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就当那些碎语是雀儿叫好了。   事情商量定,大家都心安。隔天王宏喜自己去了矿上上班。抱着闺女儿子亲了一通才走。   他前脚刚走,李发全后脚就到了王家。进到西屋径直坐到炕上,小叶子看到他仿若看到了坏人,吓得丢下手中的积木,兔子一般的就缩到了墙角。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脑袋缩在双腿间,身体都在无意识的抖动。   王娇娇也敏感的觉得气氛不对,拽着双胞胎挪到后面。挡在俩孩子面前,防贼一般的盯着李发全,手里还拽着扫炕的笤帚。   秀梅把小二放到炕最里面,黑着脸开口:“你来干嘛?”   李发全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嘴角扯扯:“看你这话说的,我来看我媳妇闺女,莫非还得谁批准不成。”   秀梅气的脸色煞白,指着他的胳膊都在颤抖:“谁是你媳妇?你闺女早被你饿死冻死了,你马上给我滚,俩孩子没你这畜生不如的爹。”   李发全被骂的这么难听,脸色立马就变了,晴朗的天空一时乌云盖顶,一拍桌子:“又找打是不?你他妈的就是惯的毛病。你去看看谁家的老娘们敢这么跟爷们说话。”   薛秀梅哪儿是那么容易被诈唬住的,冷笑一声:“咋?在你家那狼窝没打够,老娘都离开了你还要追着打?”   李发全被她刺的习惯性的就要抬手,被从外面进来的黄晴给一把拦住:“干嘛你?一个大男人成天的就会对媳妇动手,你咋都不知道害臊的。”   李发全到底顾忌王宏喜,放下手扯出个笑脸:“表姐你不知道,这娘们就是欠打,好说从来都不听。”   黄晴甩给他一个眼刀:“我自己的妹妹我知道,不用你到处的抹黑她。”说着黄晴坐到秀梅这边:“你们家不是都把秀梅给赶出来了吗。你今儿又来干嘛?”   “我这不是来接她们了嘛。”说着看看秀梅:“快收拾东西咱们回家。”正赶上过年,这些天他自己在家孤枕难眠,考虑了好久,娘俩才商议的再把薛秀梅接回去。   她非要养着俩白吃饱,就让她养着吧。以后不还能生儿子吗,要不然再娶一个还得花钱。   原先娘俩那么硬气的要赶她走,一是觉得她带着俩孩子没地儿可去,要杀杀她的气焰。二是因为黄大仙给送的粮食,那可都是精细粮,在黑市上好卖的很。大不了攒上一段时间的钱再给儿子娶一个。   可这自上次给送来后都过去俩月了,都再没动静。按理说要过年了该给送的啊,咋都没有呢?娘俩看着空空的屋子,这才有些慌。暗道这黄大仙也太没谱了,送着送着咋就不送了呢?   这边薛秀梅居然在老王家住的舒舒服服的,王宏喜那个傻子居然养活着这仨白吃饱。听村里在矿上上班的人说,王宏喜在矿上还是啥领导,这无良的母子又打起了薛秀梅的主意。   他们两口子既然跟薛秀梅如此要好,还能看着她们娘仨饿死。 第72章 、难收   薛秀梅看着李发全那张虚伪的脸,冷哼一声:“当初已经说好的,我和俩孩子再跟你们李家没关系。你如今是脑子里塞驴毛了,又来这儿说啥废话。”   “放屁,你嫁到我们李家了,那生是我们李家的人,死是我们李家的鬼。老子要你回家你还敢给我拿乔。老子”   “你也说是嫁到你们李家,我还以为秀梅是卖给你们家了呢,生死都由你这当家的主人说了算。”黄晴没等他说完就打断。   当初找秀梅的时候能说会道的,看着也还好啊!这如今咋成这样?难道就因为秀梅没生出儿子来?那他对秀梅的感情也太功利了,这是完全把媳妇当生育工具嘛。   李发全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讪笑一下:“看表姐说的,我哪儿敢那么想啊!我就是想秀梅了,来接她回家。”   说到这个问题,谁也不能替秀梅做决定。黄晴坐在炕上不吭声,秀梅也低着头沉默着。   李发全看没人理他,又开口说:“媳妇,快收拾东西啊!咱抱上孩子回家。”   秀梅呲笑一声,看着男人的眼神那么悲凉:“从我离开李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再没想着回去。哪怕露宿街头,哪怕我们娘仨一起去死,也绝不让那个老太婆再作践我们。”   听她又骂自己老娘,李发全脸上的笑再维持不住。伸手就想打人,又收回抬起的胳膊,坐在炕上气哼哼的。   胸膛起伏两下,他拿手指着秀梅,满脸都是埋怨气愤“你这娘们,让老子说你啥好。那是我妈,是你婆婆。你他妈的如今张嘴就对我妈不客气,不是擎等着老子揍你。”   薛秀梅也是满腹的怨恨,也伸手指着他:“我不该说她吗?她大冬天的把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晾在冰凉的空屋里,把刚出生连口奶都没吃过的孙女扔到北大沟。我难道还该尊敬她,像当初刚进门时那么孝顺她?”   “她最后不也没扔嘛,你那么厉害,跑出去楞给夺了回来。”   “难道我就该像圈里的羊一样,站在那里等着她来宰杀。”秀梅越说越气,指指缩在炕头的大闺女:“看看小叶子,被你们给打的,看见你们就像耗子见了猫。从刚才进门,你看过俩孩子吗?你心里哪儿有她们容身的地儿,你哪儿有个当爹的样子。”   “你他妈的又找打是不,哪个女人敢这么跟老爷们说话”李发全心里的火也被秀梅的话给挑了起来,说着就要站起来动手。   黄晴坐在炕沿边,站起来就拦。“你个大男人咋动不动就动手打媳妇。大老爷们的威严,难道就是靠打媳妇得来的?”   秀梅一骨碌从炕上起来,咬牙切齿的骂:“他算个屁的爷们,他就是个门槛大王,除了在家里发威,抬手打媳妇外,他还会干啥。”   李发全的胳膊被黄晴拽住,他被这两女人给挤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情急之下使劲儿推开黄晴,上去一个巴掌就把薛秀梅给扇的倒在炕上。   秀梅自己挨了打,看到表姐也被李发全给推倒在地。起来就跟李发全揪扯到一起。   黄晴怕她吃亏,也上去拽李发全。女人的力气哪儿是男人的对手。秀梅这么直接上去跟他对上,不是擎等着挨揍吗。   俩女人一个男人,一下子在炕沿边撕扯成一团。炕上的王娇娇看到嫂子挨了李发全几下拳头,拿起炕上的笤帚就冲上去了。   小霸王站在炕上居高临下,站在李发全的后面,一下接一下毫不留情的敲他脑袋“让你打我嫂子,让你打我嫂子。姑奶奶今儿非打死你,让你再来我家打人”   小丫头连打带骂,专捡男人的脑袋敲。他受疼,着急的就用手护头。旁边俩女人也趁机上去掐他,薛秀梅更是一马当先,俩手齐上,把他脸上挠出好几道血印子。   李发全被这仨女人打的抱头鼠窜,直到跳到门口,王娇娇够不着他,他才反击,几下把这俩女人打倒在地。抬起脚要踹发现是黄晴,腿在空中转了个弯一脚踹到秀梅腹部。   “贱女人,敢打老子。老子今儿揍死你”   听到动静进来的王宏秋看到嫂子居然被打倒在地,扶着腰半天爬不起来。后生(小伙子)拿起外间的顶门棍上来就给了李发全一棍子。   “妈的,你个混蛋敢打我嫂子,老子今儿跟你拼了。”   王娇娇也跳下地,拿着笤帚上去加入战斗。炕上的几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这边打成了一锅粥,东屋里的人也都过来。除了去基建队上工的老二,上班的王宏喜。王家全员到齐。   进来二话不说,都捞起家伙上去助阵。老太太看小闺女差点吃亏,颠着小脚过去把闺女护在身后,把笤帚递给秦小凤:“傻站着干啥,他敢跑到咱家来撒野。今儿非好好教训教训他。给我上去揍他。”   秦小凤显然比黄晴会打架多了,躲在李发全看不到的地方,抓住机会就上手,万桂花不管闲事,上炕上把大哭的土豆抱在怀里哄,把快要掉地的瑶瑶拽回来,看李发全的眼神全是不满。   一时间李发全被王家全体围殴。谁有机会都上手痛打落水狗。他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好双手护着脑袋,费力的从王家众人中突出重围。头都没敢回的就跑出了王家。   秦小凤追出院门外,右手使劲儿一扔,一笤帚疙瘩差点儿敲到他背上。   “跑啥?你不是能耐吗?有种回来打。我们老王家兄弟四个,看敲不烂你的”   东邻居吴大妈听到动静出来,隔着院墙问:“宏春家的,这是咋了?”   秦小凤扭头:“有人来找打,老娘好好教训他一顿。”   吴大妈刚才也看到李发全了,猜到是因为秀梅在这儿住的事儿。心道:这王家老三也是多管闲事,这人家的家事儿,你管到最后还不是落个吃力不讨好。   一场混战结束。老王家这边表面看着没事,都没带伤。晚上脱了衣服,黄晴和秀梅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老太太对于秀梅这个惹祸的人心里万分不待见。走时剜了她好几眼。要不是看儿子的面子,估计早把她扫地出门了。你个外人跑到我们家吃白饭,这种赔本的买卖哪儿是老太太愿意干的。   可她如今拗不过儿子,晚上悄悄的跟老汉商量。结果老汉还是那话,听我儿子的就是了。她没办法,这才一直忍着。   ——   李发全只顾逃跑,没注意王家院外躲在暗处窥视的眼睛。他本来就吃了亏,隔天夜里居然在栋房外又被人从后面套了麻袋,让人一通乱捶。   打的他小子躺在炕上好几天下不了地,李老太婆心疼儿子,恨的直骂。可他们家自李老汉死后,跟李家本家的关系十分疏远,如今连个帮忙的都没有。生气也是干生气。   一星期后,王宏喜回来后从王娇娇嘴里听说了这事儿。小丫头义愤填膺的:“敢跑到咱们家来打人,下回我把炕上预备把刀子,看我不一刀砍了他。”   王宏喜听说了后先问媳妇,“没吃亏吧?”   黄晴笑笑:“没有,我们这么多人,哪儿能吃了亏。”身上的淤青已经散了,就别说出来让他担心。   王宏喜拍拍妹妹的脑袋,脸上明显的写着不赞同:“还要拿刀砍人,当自己是绿林好汉呢?”   王娇娇噘着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反正不能等着让人欺负,他要再敢来,我还得揍他。”   王宏喜摇头笑笑,好吧。性子是不能太软,可你这动辄就要拿刀砍人也太危险了吧。   “是不能任人欺负,可也要审时度势。敌我力量悬殊,要懂得忍一时之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啥时候都傻乎乎的冲上去,就你这小身板跟个大汉打架,拿把刀还不是给别人送凶器吗。”   说着拽拽她:“人要勇往直前,也要学会适时退让。别不动脑子,只知道傻瓜似的往前冲。”   王娇娇歪着脑袋想想:“三哥,你是说我是傻瓜吗?”   王宏喜故意逗她:“听出来了。说明你还不太笨嘛。”   王娇娇在炕上跺着脚:“三哥就会欺负人,我不干,我不干。”   王宏喜把妹妹抱起来:“好了,不闹。我们娇娇最乖了,这回帮着你嫂子,三哥得好好奖励我们娇娇。说,你想要啥?”   王娇娇这下高兴了,搂着他的脖子:“我想要一个新书包,像甜甜那样的。绿色的带个盖子的那种。”   “好,三哥给你弄个新书包。”   “喔,”王娇娇高兴的在炕上转圈,一会儿又抱起土豆来猛亲孩子的嫩脸蛋。   等孩子高兴够了,他抱着儿子坐到炕沿,问薛秀梅:“这事儿你打算咋解决?老这么跟李发全这么纠缠也不是个事儿。”   秀梅抱着小二,斩钉截铁的回:“我要跟他离婚,表姐说如今两口子不过了,是能离婚的。”   她抬头看着王宏喜,死寂的眼眸又闪烁着希望的光“真的能离婚嘛?姐夫。”   “能离,不过你要想清楚。离婚了你自己养活俩孩子,以后日子可能会很难,还有村里人的闲言碎语,都得你自己承受。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不怕,多难多苦我都不怕。”说着秀梅有些激动,眼泪“哗哗”的流。“只要能离开李家,要我咋我都不怕。死我都不怕。”   说完抹抹眼泪,语气又变得有些担心:“我就怕李发全那个混蛋反悔不愿意,不然他不会又来找我。他要不愿意,我是不是就离不了了,得一辈子困在李家?那我那我”诉说着担心的话,秀梅的脸色一下变得灰白,好似回到李家是多可怕的事儿。   王宏喜点点头:“只要你意志坚决,其他的你不用担心。这离婚的事儿交给我了。” 第73章 、算计   星期天,王宏喜把赵小满叫出来。俩人钻在没人的窝棚里,悄悄的对他耳语一番。赵小满等他说完,点点头:“大哥,你这主意太”   王宏喜递给他三十块钱:“太啥?”   赵小满讨好的“呵呵”笑笑:“没啥,没啥。你放心,我保证给你办好。”   “好,等事情办完。好处少不了你的。”   赵小满满心的欢喜,如今家家都粮食紧张,自己有大哥的接济,才不用每天的吃野菜红薯干。当然得给老大把事儿办好。   到家,王宏喜被老太太叫到东屋。指指对面让他坐:“你这小姨子的事儿咋办?老这么在咱家住着成个啥样。你没听见村儿里人说的那难听的话,姐夫小姨子不清不楚的,说你挑的老李家的日子没发过。再这么个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老大坐在老太太旁边,也语重心长的劝他:“是啊!老三。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又是小姨子的事儿,难保别人说啥不好的。”   王宏喜不以为意的笑笑:“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他们乱说,我就把那娘仨给送回李家那狼窝。那我当初就不会管这事儿了。既然管了我就会管到底,不会让他们娘仨再那么受人欺负的。”   老太太习惯性的手里提溜这笤帚,气的在炕上敲了两下:“你这纯属放屁,你管?人家的家务事,你咋管?”   王宏喜无视他老娘想打人的动作:“这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至于外面的闲言碎语,你老只当没听见。”   老大闻言,看他的眼神明显的不赞同,在老妈之前先说:“老三你这话就不对了,咱都是一家人,那别人编排你,我们能不管?再说了,这回的事儿咱妈说的对,人家的家务事儿外人没法管,那李发全就是嫌他媳妇生了俩白吃饱的丫头片子,难不成你能把俩丫头变成俩带把的?”   “你哥说的对,这事儿你就没法管。让那小媳妇跟她男人回家。等下一胎生个小子就都好了。”   王宏喜看着这俩一心为他好的,笑笑说:“那要再生个丫头呢?”   老二坐在对面炕上抽烟,闻言抬头说道:“那就继续生。”   老太太一笤帚就扔了过去:“生个屁,生他娘的一窝丫头片子是要祸害谁呢。娶媳妇就为传宗接代,连个小子都生不下,这么没用的女人趁早去死,活着白浪费粮食。趁早给人家腾地儿,让人家再娶一个生儿子。”   老二低头看看身后的俩丫头,埋头再不敢吭声。万桂花在厨房收拾碗筷,听了婆婆的话,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王宏喜看着他这便宜老妈,暗暗的在心里叹气。您老说话也软和些,这么说让老二两口子咋自处。不过如今这是普遍现象,没儿子会被骂绝户头,村里人看你的眼神都是可怜又可笑的。没儿子的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大多数女人都会屈服于命运,不敢保护自己的闺女,更甚者像万桂花这样的,埋怨孩子不是带把的,满腔的怒火都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如此秀梅的做法和抗争就更加的难能可贵,自己更得帮她。   “行了,我又不是三岁孩子,知道自己在干嘛。你们别瞎担心了。”   老太太瞪着这个一意孤行的儿子,心中滋味莫名。这孩子有能力有主意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可他咋就跟自己不是一条心?老是跟老娘对着干呢?   “顶多让她再在老王家住十天,到时候你要不给她送回去,老娘就把她赶出去,到时你可别怪你妈不给你面子。”   这房子是老两口的,王宏喜也不能硬来。嬉皮笑脸的跟他妈商量:“一个月行不?到时候我保证让她搬走。”实在不行了,老子把她们带去矿上住。大不了老子去住集体宿舍。   “不行,就十天。”   这人与人之间还真是像弹簧一样,你弱它就强,老太太占了理,立马趾高气昂起来。   王宏喜喝口水笑笑:“妈,咱俩打个商量好不?”   老太太斜他一眼,撇撇嘴:“商量啥?要你小姨子的事儿你就别说了,没的商量。”   “你让我小姨子多住些日子,我给老四找个工作。”老四的事儿他早打好招呼了,如今顺便跟老妈交换个有利条件。   老太太一听这个,一下子坐直身子,眼皮也不耷拉了,眼珠子瞪的老大:“你说真的?你真能给老四找上工作?”   王宏喜笑笑:“真的。”   老太太歪着头有些孤疑的打量他:“正式工还是临时工?不是让我儿子去钻黑窟窿吧?”说着撇撇嘴:“要是钻黑窟窿的活儿就算了。我们不稀罕。”   “不是下煤窑,是去车队。”   “去车队干嘛?”   “学开卡车,先是学徒,以后转正。”   老太太一下喜笑颜开,:“这个好,这个好。”说着高兴的直拍桌子:“我老四成了吃供应粮的,以后不愁娶个好媳妇。”   “别光顾着高兴,我的条件你还没答应呢。”   老太太瞅他一眼:“行,你只要能给老四找好工作,你那小姨子就在咱家住着。”老娘就答应你,她一个嫁人的小媳妇还能老不回家,在姐姐姐夫家里住下。   ——   解决了老娘,王宏喜走的也放心。要不然老太太指桑骂槐的,秀梅在这儿也待不住。   周一的李家,迎来一个稀客。三里五庄有名的媒婆胡大娘上门来了,一进门就把这母子俩夸的跟朵花似得。   李发全坐在炕上,胡媒婆拍拍小伙子的肩膀:“看这小伙子多好,那薛秀梅真是瞎了狗眼,嫁给这么好的男人还不好好过日子。”   李老太给人倒了碗水,坐到女人对面含笑说:“哎,娶妻不贤,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   胡媒婆收了脸上的笑:“老姐姐,你受苦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一提起这个来,李老太那真是满腹的心酸。仿若遇到知己一般的拉住胡媒婆的手:“老妹子,你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一个寡妇拉扯儿子长大,费劲儿心血的不就为给老李家传宗接代,那小贱人生了俩白吃饱,还在家里不安生。”   说着李老太眼泪都下来了,抹了把脸上的泪:“我命苦啊!满以为娶了媳妇能过两天舒心日子,没想到娶这么个丧门星。连生俩白吃饱”   李老太一辈子的信念就是给老李家传宗接代,如今眼看自己身体不好,可连孙子的影儿都没看着。满腹的焦灼都化成了眼泪。   李发全赶快递给老娘一块烂布:“妈你先擦擦泪,都是我不好,净让你操心了。”   李老太擦了把泪,吸吸鼻子:“这咋能怪你,都是那败家娘们的错。她不说养好身子给我们家生个小子,反一心护着她那俩白吃饱”   胡媒婆看着两母子,心里滋味莫名。这娘俩其实也挺可怜,不就是想要个带把的嘛,这老天爷咋就这么捉弄人?   可怜归可怜,她今儿来是受人之托,只管忠人之事。   胡媒婆把自己的头发抿到耳后,脸上重又挂上笑:“老嫂子,快别伤心了。我今儿来啊,是给你们带来个好消息。”   李老太隔着炕桌望着她:“啥好消息?”   胡媒婆摆出平日里最亲切可信的一面,拉着李老太的手说:“东窑村有个闺女,因为帮着带弟弟妹妹给耽搁了亲事儿,那闺女长的大高个,大屁股,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她把身子前倾挨着李老太:“老嫂子,你看把这闺女说给我大侄子好不。”   李老太费了点儿工夫才听明白意思,嘴角扯扯:“这咋能行呢?发全有媳妇的。”   “那不是已经给赶出去了嘛,以后就不算咱李家的人了。”   李老太在听到能生儿子,已经在考虑这事儿的可能性了。闻言说:“这能行吗?如今可是不让娶小老婆的。”   “哎,这可不是娶小老婆。可以让我大侄子跟那薛秀梅先离婚,然后再娶那闺女就行了。”   “离婚是啥?”   “就是休了她。”   李老太扭头看看儿子,母子俩对视一眼,李发全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么个是不是不好?秀梅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头可咋过?”   李老太伸手戳了他脑门一下:“这时候了你还想着那小娼妇呢。她要但凡把你这男人放在眼里,也不敢这么跟你闹。你还想她干啥。”   李发全被说的低倒头,这败家娘们是翻天了,老子去接你,你居然敢不回来。还联合外人打老子,这回老子把你休了看你咋办?   胡媒婆看这娘俩松动,继续劝道:“东窑的那闺女可是真好,要不是我看你们娘俩可怜,我就给别人家说去了。前街的赵小满如今也不错,上次也说让给相看个合适的呢。”   李老太太盯着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李发全想了半天,开始问胡媒婆:“大娘,那东窑的闺女要多少彩礼?”   胡媒婆苦笑:“如今这年月还要啥彩礼啊!给三十斤玉米就行。”   李发全一听,这也太容易了。当初娶薛秀梅还花了三十块钱呢。虽然这败家娘们大部分都给带回来了,可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老子总不能因为她断了根,绝了后啊!   娘俩对视一眼,上次神仙给送来的白面还有十斤,能换将近二十斤的玉米,再加上家里的玉米,娶这个尽够了,要不就   娘俩在心里盘算着,李老太开口跟胡媒婆说:“这事儿容我们娘俩想想,明儿给你答复。”   胡媒婆看任务完成了快一半,笑着起身:“那是,这么大的事儿是得商量一下。那我就明儿来听信儿。”   如今这年月,娶媳妇是便宜,可反而大家都不敢娶。为啥呢,娶回一个人来等于又多了一张嘴,就算啥都不出,这么个大活人也养活不了。   这母子俩敢这么想,就是因为王宏喜给送来的粮食。细粮换了粗粮,多养活一个人也不算啥事儿。 第74章 、世情   胡媒婆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往回走, 心里思量着这事儿成了自己的那十五块钱。这赵小满难不成捡着金砖了?咋能一下拿出这多的钱。   他让自己撇哄(骗)李家那俩笨蛋跟发全家的离婚,难不成是看上那小媳妇了?那小媳妇长的是不赖, 可如今带着俩拖油瓶, 他愿意给人当便宜爹?养活俩白吃饱。   想着乱七八糟的,胡媒婆摇摇头。管他想干嘛呢, 自己得了实惠就行。如今这年月不好过, 去年秋天每人分了几百斤红薯土豆,这每天红薯吃的人都直反酸水。   有了钱也能买些粗粮,日子能好过些。至于李家那娘俩, 管他们去死呢。李老婆子心黑手狠的连自己的闺女孙女都能扔了,活该她守寡没孙子。   一夜无话, 翌日, 胡媒婆又来了李家。坐在炕上拉着李老太的手,亲切的问:“老嫂子, 你们考虑的咋样?”   李家娘俩对望一眼, 李老太说:“行, 就按妹子说的。让发全跟那丧门星离婚。”   胡媒婆心喜,面色丝毫不显“那你们可考虑好了,离了婚那薛秀梅跟你们家可就没关系了。”   母子二人闻言心里有些怪异,不是你劝说我们休了那丧门星的吗,这会儿咋又这么说?   李发全笑笑:“大娘, 非得跟秀梅离婚才能再娶东窑那闺女是吧?”   胡媒婆扭头嗔他一眼:“看你这话说的, 难不成你还想娶俩媳妇不成?”   李发全嘿嘿一笑, 老子倒是想, 可如今也不允许啊!   “别说如今国家不允许娶小老婆,就是允许,如今这年月你养活得了?”胡媒婆如今是越看李发全越不顺眼,看着挺好的个孩子,咋心思这么龌龊?   村里原先的刘地主家里有一百多亩的地,也只娶了一房媳妇,你家里除了这三间破土房,身无恒产的居然敢想齐人之福。忒他妈的不要脸。   “我就是跟你们把话说到明处,主意还得你们拿。我就是提醒你们,别以后后悔。”   这母子二人原先已打定主意,要再娶一个能生儿子的媳妇。如今又被她给说的有些疑惑。若再娶一个还是生女孩那该咋办?   李老太眯着眼睛,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那东窑的闺女娘家咋样?”   “我昨儿不是说了嘛,因为带弟弟妹妹才耽搁了。这闺女啊!十多岁上死了妈,她爹又身体不好,下面有俩妹妹一个弟弟。如今弟弟成家了,妹妹也大了,这才开始张罗自己的婚事儿。”   “他那弟弟是干啥的?”可别又跟王宏喜似得,家里兄弟又多,他自己有又本事。要不是他给丧门星做主,那败家娘们敢这么跟老娘要强。   “还能干啥,大队种地呗。”   李老太闻言心喜,这家里只有个弟弟顶门子,还没多大本事。以后这媳妇好拿捏。就算投胎没生下小子,以后再生就是。总比那薛秀梅强,啥都不管,只知道护犊子。   “行,让发全赶快跟那丧门星离婚。老妹子你去给说那东窑的闺女。”李老太打定主意,如是交代。   李发全心里还有些不舍,可这传宗接代的重任在身。他也不能违背老娘的意思。坐在李老太身后不吭声,默认了老娘的安排。   胡媒婆看事儿成了,笑笑说:“行,这事儿就交给我了。老嫂子你赶快让发全跟秀梅弄断了,不然东窑那边也不好说。”   “哎,我今儿就让发全去找那薛秀梅。”   两方事情说定。李老太把胡媒婆送出家门。李发全转身就去了王家。   事情都是王宏喜算计好的,薛秀梅听他说完。转身就出门去叫支书李有计。一路上脚步沉重,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这样的结果不正合自己心意嘛,可这心里咋像坠了个秤砣?沉甸甸的压的人气都喘不上来。   薛秀梅缓步走在乡间小路上,两条腿如灌了铅一般。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尘土被泪滴飞溅出一朵朵的小花,转瞬又消散在滚滚泥土中。仿若他们之间的爱情,灿烂只有一瞬,眨眼间已经仿若仇敌。   自当初见面,到如今分离。这中间几年的时光,如走马灯一般的在心中闪过。   刚相识的小意奉承,新婚时的浓情蜜意。小叶子出生后的针锋相对,到小二的降生,夫妻的关系从当初的一团火,降至如今的一片冰。   是什么消磨了爱情?薛秀梅低着头抹抹脸上的泪水,李发全啊李发全,我们娘仨加起来,在你心里的位置都比不过你的老娘吗?   为了你那影儿都没有的儿子,你竟然如此毫不犹豫的抛弃我们?   支书李有计家里,听秀梅说清来意。李有计惊讶的瞪着眼睛:“离婚?”   薛秀梅惨笑一声:“是,离婚。我们当初没在政府登记,如今要离婚了也没法去政府,只好请您这个大队支书给做个见证,顺便给写一份文书,说明我们以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李有计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媳妇已经拽着秀梅问:“小媳妇,咱这儿十里八乡的都没个离婚的,你这离婚就等于被休了,你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你那婆婆是挺心狠,可老话说了,席子熬不烂炕,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等以后就好了,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婶子说你一句,你别不爱听。你这非要跟婆婆争个高低,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薛秀梅知道这番话其实都是为她好。可她如今是真正的心灰意冷,且跟李家母子的矛盾并不是家庭琐事。   事关女儿生死,自己作为母亲绝不可能让步,李家母子一辈子的心愿就是生男孩传宗接代,也不可能改变心意。这矛盾不可调和。并不是忍让煎熬就能过去的。   “谢谢婶子,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我如今已经无路可走。这婚是非离不可了。”   李婶子瞅她一眼,嗔怪的说:“哪儿就到你说的地步了。要不婶子给你们说和说和。”   薛秀梅道一声谢,“不用了,既然他们嫌我们娘仨,那我也没必要贴着他们。”   李有计跟李发全虽都姓李,可他们不同宗,对此也不会多上心。   “你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都考虑好了。要真离了你可没地儿后悔去。”   薛秀梅点点头:“都考虑好了,我们娘仨就是饿死,也绝不再回李家。”   既然当事人这么说,李有计也不好再多言。跟着薛秀梅往王家走。   三方坐定,李有计怕日后麻烦,特意让他们两口子去把双方父母叫来。李老太太对此事赞同,坐在王宏喜家炕上静待结果。对俩孙女看都没看。   薛秀梅回了一趟娘家,父母听到她居然要离婚。她妈气的拍打着她骂道:“不省心的丫头,你咋就这么不听话。婆婆不满意你生了俩丫头,你自己没理,还不说夹着尾巴做人,等以后生下个小子就好。   如今居然闹腾的要离婚,你带着俩孩子,被休了日子可咋过?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薛秀梅没理她妈,扭头看着薛老汉:“爹,都是我不好,让你丢脸了。如今李支书说得双方父母到场,麻烦您老就去一次吧!”   薛老汉敲敲烟袋锅子,黑着脸:“我早说过没你这闺女,你要咋样我也不管。”说着话,老汉抬头望着她:“你记得以后有啥事儿都不许再回老薛家,你生你死都跟这家没关系,老子就没你这闺女。”   薛秀梅再次听到父亲这绝情的话语,眼中忍着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哽咽着说:“好,我知道了。”说着颤抖着跪倒在地“女儿给二老磕头了,愿你们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老母亲把闺女拉起来,转头说道:“老头子,你咋就那心狠。咱就这一个闺女,她做错了事儿,你生气正常。可咋能对闺女这么无情?她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在外头可”   老太太抱着闺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声泪俱下的跟当家的求情。薛老汉始终绷着脸,看了哭成一团的母女俩。扭头没吭声,把烟袋别在裤腰,背着双手走出了家门。   弯着的腰好似压着千斤重担,沉重的脚步声一声声的打在秀梅的心头,好似父亲在一步步的走出她的生命。那个曾经把她扛在肩头放在心窝的男人,因为她的任性而收回了所有的爱意。   秀梅把脸埋在母亲怀里,泪水沾满了母亲的衣襟。她在心里跟自己一遍遍的说:最后一次,让我痛快的在妈妈怀里哭一回。以后我是母亲,是两个不被人待见的孩子唯一的依靠。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哪怕面临狂风暴雨,哪怕面对千夫所指,我也得挺起胸膛,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老母亲眼睛不好,薛秀梅止住哭泣,给妈妈擦擦眼泪:“对不起,妈。都是我不孝,净让你跟着操心。”   老太太看着闺女朦胧的影子,又爱又恨的拍她一巴掌:“你咋就这么倔,从小到大都不听人劝。干啥都由着自己的性子。如今吃大亏了,你以后可咋办?”   怜惜闺女,心里又恨上了李家那无良的母子:“李发全那杀千刀的啊!我好好一个闺女让他们娘俩这么糟蹋”   秀梅不想再惹母亲生气,给妈妈擦干脸上的泪,跪下磕了个头,“妈你多保重,我有空了再来看你。”话未说完,转身头也不敢回的离开了家门。 第75章 、作死   薛家不再管这事儿,李有计把他们两口子所在的三队队长秦宝也给叫了来。两位干部当着双方当事人的面写好了离婚文书,秦宝当着众人的面给念了一遍。   西河公社李庄大队,社员李发全,薛秀梅,因感情不合,自愿离婚。今在大队干部的见证下签署离婚协议。两人婚姻存续期间所生两女归女方薛秀梅抚养。以后母女三人跟李发全再无关系。   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横加干涉。   念完,秦宝放下手中的文书,开口说:“听明白了吗?今儿在这按了手印,以后你俩就是陌路,你们可都想清楚。”   李发全看看媳妇,心里又开始犹豫。难道真的要离婚嘛?秀梅其实都挺好的,对自己老娘也够孝顺,老娘生病,她一句话没说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来给老娘看病买药。平日里也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抓。   李老太看他又犹豫,恨恨的瞪他一眼。再能干又如何,一个女人连儿子都生不出来,那她有再多的优点也白搭。   李发全看着母亲那警告的目光,暗叹一声伸手在印泥盒里蘸了一下,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心里总感觉吃了亏,这一下就不是我媳妇了?以后跟我没关系?咋想咋觉得不合算呢。   薛秀梅懒得看他们母子那丑恶的嘴脸。伸手率先按下手印。这下李发全也被逼上了梁山,不太情愿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两口子在自己的名字下按了手印。文书正式生效。一式三份,除他们两口子外,大队还保存了一份。以备之后有啥问题了查询。   至此,两口子正式离婚。从至亲变为至疏,真正的成为了陌路。   ——   这边事情解决,李家两母子迫不及待的去找胡媒婆。胡媒婆满口的答应,说三日后给他们准确答复。   母子俩回到家,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不知所谓的三天。一心期盼的胡大仙也没来,娘俩心情更加沉重,这样娶回东窑的闺女后日子就更紧张了。   可不娶媳妇,那谁给老李家生儿子传宗接代。娘俩憋着一口气,哪怕是日子再难过,一家人吃糠咽菜呢,也得先把这媳妇娶到家。也许胡大仙过几天就会来送粮了。   第四日一早,娘俩心急火燎的到胡媒婆家里探听情况。   李老太着急的拉着胡媒婆的手:“妹子,那东窑的闺女你给说的咋样了?”   胡媒婆把李老太让上炕:“老嫂子坐,我跟你细细说。”   急不可耐的母子俩,屁股刚挨着炕沿,李老太再一次的发问:“事情到底咋样了?”   胡媒婆撇撇嘴:“说起这个来,我是一肚子的气。前些日子去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找个人家不要彩礼,只要三十斤的玉米。我前儿又去了一趟,结果这一听说大侄子是二婚头,又临时改了口要三十块钱的彩礼钱。   任我磨破了嘴皮子,那一家子就是不松口。除了彩礼外,还要一百斤的红薯。”说着胡媒婆好似也不好意思,咬咬牙继续道:“你看这事儿如今可咋整?”   她话没说完,那对面的母子二人已是脸色苍白。家里倒是还有十几块钱,可这要的也太多了些,如今这年月上哪儿去借钱?别说别人家没有,就算有,也筹谋着到哪儿买些粮食来度饥荒,哪儿可能借给别人。   再者说了,把家里都掏空了,难道把媳妇娶回来,一家三口把嘴吊起不成。   李发全急的五内俱焚,情急之下张嘴就说:“胡大娘,这就是你不对了。之前说的好好的,我才跟秀梅离了婚。如今你又这么说,这不是戏耍人嘛。”   李老太没吭声,满脸都写满了对儿子言语的认同。   胡媒婆呲笑一声:“这事情临时变了,我有啥办法。”   李发全心急火燎的,身子前倾,嗓音都高了不少:“那这事儿该咋办?”   胡媒婆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也没办法啊!这几天来回的跑,就为了你们的事儿,我鞋子都磨烂了两双。如今事儿不成,你在这儿说这些又有啥用。”   “那就是不成了?”   胡媒婆喝了口水,好整以暇的答道:“咋能说不成呢,你给三十块钱,再加三十斤玉米一百斤红薯。我再去给你说。应该是能成的。”   李发全急的眼睛都红了,原先有薛秀梅,就算她连生俩丫头片子,可只要大人在,以后总有机会有儿子的,如今倒好,落了个鸡飞蛋打。连心里的希望都看不到了。   他一把推倒炕上的炕桌,炕桌上的仨碗咕噜噜滚落在地,摔了一地碎片。   “你这不是骗人吗,你害的我没了媳妇,老子今儿跟你没完。”李发全嘴里骂着,手上要去拽胡媒婆的衣襟。   外间胡媒婆的俩儿子听到动静进来,兄弟俩一人一条胳膊,拽着李发全就扔到地上。   老大今年二十,刚娶了媳妇。老二也十八了,正是大小伙子能干的时候。兄弟俩压着李发全就是一通乱捶。   炕上的李老太看儿子被打了,着急的跳下炕,伸手去拉这兄弟俩。   “快走开,你们咋能打人?”   兄弟俩避开李老太,借机就上脚猛踹李发全。他娘的,你敢跑到我们家来撒野,看老子打不死你。   李发全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双手抱着头努力避开要害。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咋就那么轻信了胡媒婆的话呢?   就算如今生活困难,可他一个二婚头的男人,想出三十斤玉米就娶个大姑娘回来,是不是也太异想天开了。   胡媒婆看差不多了,也不能在家里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一手一个拉住俩儿子:“行了,别把人打坏了。”   她伸手把李发全扶起来,看着互相搀扶的娘俩,好言说道:“人家一个大姑娘,嫁给你个二婚头,咋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让你娶回来。”   李老太闻言都要哭了,拽着儿子的衣袖,站立不稳的就要摔倒。   胡媒婆又接着说:“这年月就粮食最值钱,你们给出上一百五十斤的玉米,我再去给说和说和,看那彩礼免了行不。”   这母子二人对望一眼,眼眸又燃起希望的火花。要是黄大仙再给送一次粮,那这就完全没问题。每次都是二十斤的小米加二十斤的白面,这些东西换成粗粮,再加上家里的存粮,就能筹齐了。   胡媒婆看他们面色稍缓,接着说:“就是过去灾年卖儿卖女的,价钱再贱也都得给些粮食。何况人家一个二十多的大姑娘,总不可能白白的给了你们。”   胡媒婆拍拍李老太的肩膀:“老嫂子,你说我说的对不?”   事到如今,李老太还能说啥。满腔的苦水往肚里咽。心中寄希望于胡大仙的粮食。要是胡大仙再不来送粮,别说娶媳妇了,他们娘俩也只能吃野菜红薯度日。就算娶上媳妇也没粮养活她。   娘俩互相搀扶着回家后,焦灼的等待着黄大仙的眷顾。刚开始,李发全焦急的每天夜里趴在窗户上等待。李老太说他惊了黄大仙,他又吓得不敢再在窗户偷窥。晚上躺在炕上支棱着耳朵。   盼星星盼月亮的,只等的出了正月,粮食的影儿都没见着。母子俩这下慌了神,李老太着急上火的,躺在炕上一病不起。   在赵天冬那抓了几幅中药,吃了都无济于事。眼看李老太一天不如一天,嘴里起了满嘴的大燎泡,连糊糊都咽不进去。   李发全急的把老娘送到了县医院,仅剩的细粮卖了几块钱,加上家里攒的钱都花了个干净。李老太病倒是好了,到家看着一贫如洗的土房,想想那没影儿的孙子,当下又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抹泪。 第76章 、分飞   老王家,王宏秋过了元宵节后正式的到矿车队上班。老太太高兴之余再没在家指桑骂槐。   她如今也算摸着了王宏喜的脾性,做事情别压着他的底线,他这人责任感强,对亲人大度又包容。可你一旦压倒他的底线,那可是翻脸不认人的,哪怕是亲爹妈他也不会惯着你。   别人家每天两顿的野菜糊糊,或者是吃红薯土豆。自家却隔天都能吃到干的杂粮窝头,老太太可不敢惹他发火。   再看不惯薛秀梅也顶多斜着眼瞅她两眼,心里腹诽一通。明面上话是不敢多说一句。要把老三惹火了,以他如今在家里的地位,估计自己这一家之主的位置都要不保。   老太太的黑眼,那姐妹俩根本都不放在眼里。黄晴该咋还咋,只要做了干货都会给东屋送一些。薛秀梅看着老太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坐在炕上都失笑。   “你婆婆真有意思,气的干瞪眼,却啥话都不敢说。”给孩子换了尿布,她叹口气:“其实,老太太想骂就骂两句也没啥。如今这年月,自家人吃饭都嫌肚大,我一个外人在这儿住这么长时间,搁谁家都受不了。就是把我们娘仨赶出去,那也在情理中。”   黄晴笑笑:“你别操那闲心,趁着这功夫养好身子是正经。以后改嫁了还能生孩子,日子也能好过些。”李家那无良的母子简直是混蛋透顶。赵大夫给秀梅把脉,说她身子亏的厉害,要养不好以后生孩子难了。   那混蛋的母子俩还想要孙子。就他们这磋磨媳妇的劲头,活该他们绝后。   薛秀梅无奈的摇头:“不想那些了,我带着俩闺女,如今这年月谁会要我们。只是,姐,我拖累你了。”   黄晴拍拍她含笑道:“净说外道话,我是你姐,还能看着不管嘛。这事儿啊!最该感谢你姐夫。”说着黄晴指指东屋的方向:“要不是你姐夫能耐,我想帮你也是无力。就我婆婆这一关就过不了。估计能把咱俩都扫地出门。”   薛秀梅也笑“是啊!都是托了我姐夫的福。”如今这年月有钱都买不到粮,姐夫有本事,又愿意帮她。此举救她们与水火,不亚于她们娘仨的再生父母。   “姐,这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我还是收拾下,搬到窝棚去住吧!不能老让姐夫一个人在矿上啊!害的你们两地分居,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姐夫说下回回来,找人给你修修那破窝棚,你别着急。”老见不着男人,她心里也想的慌,可表妹这边不能不管,总得把她安顿好才行。   ——   周末王宏喜回来,找了几个人干脆把那破窝棚推到了重建。如今山上的树木都是公家的。跟大队打好招呼,在山上伐了些粗细适中的树,重新搭好骨架。上面均匀的铺上茅草,茅草上又抹了房泥。   王宏喜的空间升级,里面有一种类似胶水一样的东西,掺到泥里可以使泥土干了后变得像水泥一样的坚硬,且不惧雨水。冬天还有防寒的效果。   这窝棚搭的比原先的两倍还大,后侧留了个小窗户,前面留了门,其余的地方封的严严实实,保管一丝风都漏不进来。   小屋的地下,王宏喜之前连夜给挖了个地窖,用来存放粮食。此时上面盖着个泥土颜色一样的板子,上面又堆了些土,大家都没发现。   地窖上面用木头搭了一个床,上面铺了一层茅草。几个帮忙的看着这结实的小屋,都笑言:“王会计,你这窝棚搭的太好了吧!比我们家的房子也不差啥。”   王宏喜笑笑:“今儿多谢各位帮忙了,晚饭都到我家去吃。”给小姨子住的地方,当然得弄好,不然媳妇哪儿能放心。   赵惊蛰有些不好意思,中午就是窝头稀饭管饱。晚饭再去吃,是不是不太好。“晚饭就算了吧。这一天的活儿都没干够,已经吃两顿了。”   “大家别客气,晚饭就是简单的杂粮粥。干一天的活儿了,哪儿能让你们空着肚子呢。”   “杂粮粥就挺好,我在家都吃一个月的红薯了,吃的我胃里直反酸水。今儿可算赚了,吃了一肚子的正经粮食。”赵小满这么一说,大家都附和。今儿真是赚到了。   当初他们搬到矿上时,黄晴陪嫁的箱子就没搬走。如今都搬到窝棚给秀梅用。还有这段时间她们娘仨用的被褥也都给她们搬去。   锅碗瓢盆、水缸、脸盆等一切的生活必须品都给准备好。王宏喜给小姨子留了一百斤的红薯,高粱米、小米、玉米糁各留了二十多斤。北方稀罕的大米也给留了五斤。   黄晴把家里剩的红糖、藕粉之类的也都留给了她。   王宏喜心道:其实离了婚倒好,以前悄悄给的粮食估计到秀梅肚里的不多,净便宜那无良的李家母子了。   其实他一个月都会回来一次,不用一次性的留这么多粮食。可他怕留的少了,秀梅舍不得吃,这才给多留一些。   眼下先这么对付着,等以后有合适的人了再给秀梅找个下家。临走前交代赵小满多关注下这里。   村儿里村风倒是很好,如此是为了防李发全后悔了来纠缠秀梅,她一个女人家的别吃了亏。   ——   到矿上的第二日,王宏喜早上一开家门,居然从门缝里掉出一个画轴。他打开一看,上面画着的是饿殍遍野。树木都被剥光了衣裳,地上寸草不生。饥民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横七竖八的或躺或卧,其中一个大个子男人伸手去抢一个女人怀中的孩子。   一副画看的他心神不宁,他赶快把画轴卷上,一甩手扔到了空间。   一星期后,王宏喜不放心秀梅,周末骑着车回了村子。秀梅住的窝棚外,李发全和赵小满互相看仇人一般的站着。   俩人隔了有一米多远,身上都沾满了尘土、树叶子之类的东西,好似刚在地上打滚的驴。   窝棚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和秀梅的拍哄声。   李发全看见他,本来就红的眼珠更是目眦欲裂。大叫一声:“王宏喜,你害的老子家破人亡,老子今儿跟你没完。”   李老太受了打击,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李发全后悔的又想来把媳妇接回去。薛秀梅当然不会再回狼窝里,两口子争吵着,赵小满就给加入了进来。   把个李发全从里到外的损了一遍。李发全认为赵小满是看上薛秀梅了,不然咋能这么帮着她。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上手就跟赵小满打了起来。赵小满能让他吗,自然不能的,当场俩男人就打成了一锅粥。   这才有了王宏喜刚才看到的一幕,俩人是打累了刚从地上起来。   李发全看到王宏喜就要冲上去干仗,赵小满这个小弟没等他靠近老大,已经上去又和他打到一起。   “你他妈的还有脸怪别人,要不是王会计,你媳妇早让你们娘俩磋磨死了。你如今照样的打光棍,做的孽死了都得下地狱。王会计这是拯救你与水火,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埋怨”   赵小满边打边骂。王宏喜咋能看着别人为他打架,他自己不出手呢。上去跟赵小满联合把李发全胖揍一顿。   直打的李发全无还手之力,俩人才停手。   王宏喜站在旁边,冷眼盯着他:“李发全,你他妈的就不算是个男人,男人最起码的对妻儿的责任感,在你身上丝毫没有。你怪我拆散了你的家庭”   王宏喜冷笑一声:“当初是谁把那娘仨赶出李家的。秀梅娘家父母因为你们的婚事一直都在怪她,你不知道她嫁给你已经是无路可退了吗,你帮着你妈欺负刚给你生完孩子的妻子,帮着你妈把她们赶出家门。你想过她的处境吗?想过她带着俩那么小的孩子,大冷天的该去哪里吗?   也许你就是仗着她无路可退,无人可依,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的欺压□□她,不把她当人看。在你心里,妻子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吧!她不该有自己的意志,不该有自己的想法,就该像货物一般任你们娘俩处置才是对的是吧?”   李发全抱着头蹲在地上,对于昔日好友的话无言以对。自己只是孝顺母亲,只是想要生个男孩传宗接代,难道这些都是错的吗?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生个儿子而已,怎么会弄到如今孤家寡人的境地? 第77章 、生命   薛秀梅把孩子哄好,出来看着李发全,眼眸冰凉的无一丝温度,斩钉截铁的跟他说:“李发全,我今儿把话再说一遍。就如当初离婚协议里写的那样,你我从此再无关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以后再来纠缠我,我就到公社去告你耍流氓。至于我们娘仨如何生活,也跟你没关系。孩子们不需要一个随时都会抛弃她们的爹,我也不需要一个把我当工具的男人。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   李发全看着昔日爱人那冷漠的面孔,心凉的像是掉落了冰窟。当初薛家不愿意她嫁给自己,可这个坚强的女人,硬是抗住了所有的压力嫁给了他。如今咋会如此对他?到底是哪里错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秀梅,就算是我有不对,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无情了?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薛秀梅惨笑一声:“你哪里错了?”   “我我”李发全想了半天,连句整话都没说出来。   薛秀梅看着他根本毫不知悔改的样子,心里一片冰冷。不是早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吗?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也许是不甘心吧!当年倾注了少女所有感情的男人,难道对她是毫无感情的吗?她为了他付出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义无反顾之后却换来如此结局。   心里一片悲凉。罢、罢、罢、当初是我瞎了眼,以后再不会了。从今开始我将彻底把你从心里抹除,你的一切都再与我无关。   李发全不知该如何劝说,面对着一根筋,毫不回转的女人。他真是不知该如何了。如今她有人护着,软硬都行不通。他已经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只好起身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这里。   李发全走了,薛秀梅看到赵小满,想起刚才李发全说他俩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把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招呼王宏喜进屋。   王宏喜询问了一下她的生活琐事,听闻窝棚非常的好住,也就放心的离开。孤男寡女的还是少接触,否则不知道那些长舌妇又要说啥了。   赵小满没走,就在旁边的地边等着他。他递给小弟一支烟,给他点上火:“谢了,要不是你,今儿秀梅肯定要吃亏。”   赵小满笑笑:“这有啥的,我早看那李发全不顺眼了,趁机揍他一顿不费事。”   王宏喜笑笑没搭话,想着小姨子没事儿,自己就连夜回家吧。心里惦记着那娘仨,自己在这儿也睡不好。   “大哥,您把秀梅许给我吧!我肯定对她们娘仨好。”   赵小满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王宏喜炸了个外焦里嫩。他好一会儿才说:“前段日子,你们家不是给你说了个吗。你这怎么?”   “没成。”赵小满简单的交代了结果,嬉皮笑脸的说:“我是说真的,秀梅是个好女人,我愿意跟她过一辈子。”   王宏喜的目光带着审视,盯着他看。好似X光机一样,要把他从里到外的看个清楚。   赵小满就站在那里任他打量,这主意不是打了一天两天了。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儿子,跟薛秀梅没有根本的冲突。而且这女人做事干脆利落又心善。是个合适的媳妇人选。   他有些懒,不喜欢干地里的营生,以后要是做了王宏喜的妹夫,他肯定能给自己找个清闲的工作。   “你今年多大?”审视半晌,王宏喜开口问。   “二十九,我比秀梅大五岁。”   王宏喜考虑了一会儿,冷哼一声:“你想娶秀梅,得跟秀梅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赵小满闻言心喜,“那您是同意了?”   “你们又不是孩子,做事还得家长同意。”王宏喜笑笑:“我先回矿上,秀梅这里拜托你多照顾一些。”   ——   薛秀梅嫁给赵小满?王宏喜骑着自行车,一路都在想着这个可能性。赵小满其人,奸猾、取巧、在这个崇尚老实本份的年代看来有些懒惰,不符合年代的审美。   若是在后世,以他灵活的思维,圆滑的性子,若再加上自己的点拨,倒是不愁不能闯出一番天地。   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得当事人自己来决定。如果秀梅对他有意,自己倒不介意多帮帮他,毕竟这小弟本来就打算培养着以后用的。   骑行到离矿上还有十多里时,天色完全的暗了下来。他停下把手电筒绑在车把中央,打开开关继续前行。   风从远方吹来,耳边隐约的听到人们的哭喊声。喊的什么听不太清楚。声音充满了悲哀,如泣似诉,仿若在宣泄着满腔的冤屈。   暗夜的荒郊野外,听着让人头皮发麻。他不由的加快脚下的频率。希望把那扰人的声音甩到身后。   几分钟后,声音越发的清晰。大路中间停着一辆吉普车,哭诉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吉普车外,两个身穿公安制服的男人低着头好似在修车。看到他过来,其中一个伸手把他拦下。   “同志你好,我们的手电快没电了,耽误你一会儿功夫,借你的手电给我们用用,我们修好车就还你。”   看到活人了,王宏喜七上八下的心也回了原位。笑笑把手电解下来递给他:“给你,拿去用。我等你们。”   男公安给他敬了个礼:“多谢你了。我们尽快把手电还给你。”   俩人在前面修车,车上的人还犹自在哭诉着。方言十里不同音,王宏喜也听不太明白说的是啥。   他好奇的开口问:“车上是啥人啊?咋哭成这样?”   跟他借手电的公安叹口气,看看车内扭头跟他解释:“今儿逮捕的犯人。都不知道该咋说,两口子结伙去盗窃公社的副食商店。让我们顺藤摸瓜的给逮到了。哭的也是可怜,说实在是要饿死了,走投无路了才去偷东西的。家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已经”   说到敏感话题,公安住了嘴。未竟的话语王宏喜也能猜到。无非是被饿死了呗。大人都没的吃,哪儿有奶来喂孩子。   在古代,遭遇特大灾害时,历史书中都会出现一段记录:民大饥,易子而食。   如今国家的救济粮没到,老百姓的日子是不好过。粮站里,玉米面都划归到细粮了,就这都经常的没货。   井下一线工一个月也只有五十三斤粮。如今的人都缺油水,这五十三斤粮根本不够吃,剩余的钱都在想方设法的买些吃的填肚子。   村里去年的壮劳力人均分粮不到一斤,半劳力更是只有半斤,日子更是难过。   等车修好,两拨人分道扬镳。王宏喜很快的回到了矿上的家。   也许心里一直在惦记着灾害的事儿,也许脑中在回想着史书中的记载,或许是前两天看的的画卷始终在脑海徘徊。   这才在当天夜里,做了个万分可怕的噩梦。   饥肠辘辘的人们成群结队的挤在一起,看着他们夫妻怀中两个粉嘟嘟的孩子,目光仿若饿狼。他们俩吓得抱着孩子缩在一起,看着周围越来越近的人满脸惊惧。   忽然,一个瘦的皮包骨的男人奋起一扑,把黄晴怀里的瑶瑶抓在手里,转身就跑。   随后,几人齐上,分工合作。把他怀里的土豆也给抢跑了。   他们两口子拔脚去追,可看着瘦骨嶙峋,像随时都会咽气的难民此时居然快步如飞。转瞬就消失在视线里。   他急的五内俱焚,张着嘴站在人群中茫然四顾。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满脸颊。   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有粮食,我给你们粮食。   “他爹,他爹。你咋了?快醒醒”被媳妇从噩梦中唤醒,他猛的坐起来。扭头看到身边呼呼大睡的俩宝贝,心中依旧惊惧难平。   嘴里“呼哧呼哧”的大喘气,好一会儿轻轻的重又躺倒。梦里的一幕反复的在脑海中闪现,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抱抱身边的儿子。   黄晴在旁边静静的等待,直到他呼吸平复,放开了儿子。才摸摸他的脸颊,拉着他的胳膊:“怎么了?梦到什么了,又喊又叫的。”   他伸手把媳妇抱住,好长时间后才开口:“媳妇,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太自私了?”   黄晴一直在轻拍他的后背,闻言回道:“怎么会?你要是自私,那这世上就没心善无私的人了。”   听到媳妇的回答,王宏喜轻轻的笑了。在爱人心里,自然对方的一切都是好的,这问题简直就是废话。   “到底梦到啥了?怎么问这么奇怪的话?”黄晴等不到回答,关切的又问。   他抱紧怀里的女人:“没什么”   “不会是梦到土豆咋了吧?”你那么反常,大半夜的去抱儿子,差点把孩子惊醒。   “梦到有人把土豆给抢走了,我使出全力也没追到。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儿来”   黄晴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喝口水压压惊,只是梦而已。我啥都不干,就看着俩孩子,咋能让人给抢走。你这是有多瞎操心,才做这么吓自己的梦。”   一杯温水下肚,心绪逐渐平复。两口子重又躺倒睡觉。   王宏喜却再没睡着,看着身边一大两小安稳的身影,听着他们均匀的呼吸,心绪始终难平。   达者兼济天下,他到底该如何自处? 第78章 、达者   几日后,王宏喜趁着食堂打饭的时机,往许金生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约他晚上一点到矿区外的小树林见面。   许金生看到纸条心中大喜,晚上不到十一点就到了约好的地点等待。王宏喜看到他时,他正在烤火。   “王科长,你可算是来了。”   王宏喜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早来了?”   许金生掏出火柴来,先给王宏喜点燃,然后再是自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才说:“可不,东家召见,我敢不早来吗。”   王宏喜冷哼一声,俩人蹲到火堆旁边。“如今玉米是啥价?”王宏喜懒得跟他打哈哈,单刀直入的问道。   许金生闻言果然不出所料,顿时喜上眉梢:“颗粒两毛,玉米糁两毛四,面也一样。你有多少?”   王宏喜沉吟一霎:“太贵了,”这比粮站贵出两倍都多。   “贵了?啥贵了?”许金生弄不明白他啥意思,卖东西的还有嫌贵的?   “玉米粒五分,玉米糁六分。我每斤给你一分五的利。你不许调价。”   许金生费了一会儿时间才消化他说的信息,“呵呵”笑了一声:“王科长,你没发烧吧?这可比粮站还便宜好几分。”你有多大的家业够这么败的?   “只说你干不干吧?你要不愿意干,我可以找别人。”   许金生看他两句不对就要撤火,赶快讨好的笑笑:“你说真的?玉米粒五分,玉米糁六分。不是开玩笑?”   王宏喜吐出一口烟,一本正经的说:“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许金生左右转转脑袋,咋都想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干啥。这明摆着赔钱的买卖,他到底图啥?又去哪儿弄那么多的粮食来赔?   他满脸都是迷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每斤给我一分五的利,你说真的?”   王宏喜点点头,任谁听到他这条件,也会疑惑。许金生这完全是正常表现。   “您有多少粮食?”   “你们应该有专门屯粮的地方吧?能储存多少?”   “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山洞,原先是个仓库。能放上万斤的粮食。”许金生说着,两眼都开始放光。他这么问,粮食肯定不少。每斤一分五的利,一万斤的话,他就能净赚一白五十元。这相当于他四个多月的工资。   “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   两人打着手电,步行近一小时到了城郊许金生所说的山洞。山洞外古木参天,长满了杂草。外面看着非常的隐秘,不说的话很难发现,穿过深深的草丛,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洞里分岔颇多,道路四通八达。许金生领着他七拐八拐的进入到一个小洞里面,这里整齐的放着几口箱子。   许金生打开一口,里面放着的全是金银首饰,亮闪闪的简直晃瞎人眼。   “这玩意如今便宜的很,只要有粮食,您要多少我都能给您弄来。”说着打开了另一口大箱子,这里面全是古董,上次给他看过的珐琅彩,小到鼻烟壶,大到花瓶,还有些字画之类的都堆在一起。   “这些都是要脱手的,我手里的资金全他妈压这上面了。”说着冲王宏喜笑笑:“您对这些感兴趣吗?不如藏上一些?这东西以后肯定能值钱的。”   他说完,看王宏喜手里拿着幅郑板桥的画在仔细的研究,表面波澜不惊的,他赶快说道:“您就放心,这绝对的真品,我们这里有一个人是民国时期当铺的大朝奉,是这方面的高手。”   王宏喜看看手中的字画,心里其实早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东西以后可都是国宝级的东西,如今居然这么容易的就到了手里。   “行,不必非得要钱,这些古董字画之类的,只要你们认为值钱的东西,都可以拿来换粮。”   许金生这下高兴了,如此等于同时做两笔买卖。买进卖出之间,利润巨大。   他指指地上的几个箱子:“那这些您要吗?”   王宏喜考虑一瞬:“要,你开价吧!”既然冒险干了,多少都一样。这些攒着都是以后创业的资本。   许金生乐的,本就不大的眼都快要看不到了“好、好。我让人给你估价,到时你折算成粮食给我,你看成吗?”   王宏喜点点头,这还有啥不成的。这年月最值钱的就是粮食,对于自己来说,最易得的也是粮食。拿粮食换古董,这买卖稳赚不赔。   “两日后,你告诉我这些东西的价格。之后你的人先暂时不要出现在这里。五日后,我先给你运来一万斤的玉米糁,届时我会把这些东西取走。”   “啊!”许金生惊呼,一次性运来这么多的粮,这里并不通车,你咋运啊?本来想问的,可想到王宏喜一贯的谨慎,他又闭上了嘴。管那么多干啥,只要有利可图就行了。这次依王宏喜一贯的做派,光是这些古董又能大赚一笔。   “好的,我会交代下去,让他们五日后再来取粮。”   生意谈完,俩人准备离开。许金生拿了个玉制得九连环给他:“拿去给小侄儿玩。”   王宏喜笑笑接过,道声谢放入怀中。这买卖是双赢的事儿,许金生在这笔生意中赚的也不少,没必要跟他客气。   五日后,交易完毕。王宏喜笑着拍拍许金生的肩膀:“交易的时候尽量把那些古董折算高些,粮食不够了通知我。”   许金生笑笑:“您放心,有您这话,我肯定多照顾主顾。”冤大头是你当,又不关老子的事儿,老子自然乐的做这顺水人情。   半夜到家,王宏喜照例绕路去了一趟公厕。这次挺巧遇到了隔壁的郝木通。   郝木通递给他一根烟“刚出来时听到你家闺女在哭,是不是闺女把你吵醒了?”   王宏喜接过烟,叼到嘴上。解开裤子“嗯,小孩子嘛,难免的夜晚哭闹。没影响你们吧?”   “影响啥啊!我们家三口都是属猪的。睡着了打雷都吵不醒。”   王宏喜笑笑:“那就好,我先回去哄孩子,你慢慢蹲。”   推门进屋,室内静悄悄的。他关好门,听到媳妇坐起来小声的问:“上厕所了吗?咋走这么久?”   王宏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脱衣上炕:“嗯,最近有些拉肚子。”   “要不要紧?去卫生所看看吧。”   钻进被窝里,轻轻拍拍媳妇:“没事,快睡吧!”   黄晴打个哈气,咕哝一句:“哦,要是明天还不好,你记得去卫生所。”   “知道了,快睡。”   ——   周末,王宏喜看媳妇也很担心秀梅,遂带着她们娘仨回村儿。一进村儿,正好赶上一帮子的人下工回家。   三队的秦宝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后,开口问了一句:“你那表妹跟赵小满啥时候完婚啊?你是为这事儿特意回来的吧?”   黄晴瞪着眼珠子,扭头看向他。王宏喜对此有些心里准备,可还是故意装傻充楞的:“谁跟赵小满?老赵家给他娶上媳妇,要完婚了?”   秦宝惊讶的说:“咋,你不知道?”   王宏喜笑笑:“知道啥啊?”   秦宝还没说话,旁边的赵学兵回道:“我堂哥跟你媳妇表妹薛秀梅,俩人要完婚了。”   王宏喜故作惊讶:“谁跟谁?赵小满跟薛秀梅?”   葛雨撇撇嘴:“可不,”这薛秀梅也是能耐,没生出儿子来,还跟在家跟婆婆男人作妖要强。这刚被老李家给休了,这才多久啊!居然又要进老赵家的门了。   “这事儿不知道啊!我们俩去问问秀梅,看是啥情况。”   秀梅也是刚下工回来,正要抱柴火生火呢,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们,高兴的把手中的柴火丢到地上就迎了上来:“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姐妹俩高兴的说着话,很快饭做好端上了桌。黄晴看着边吃饭还边不时回头看妹妹的小叶子,笑着说:“小叶子这么懂事,吃着饭还不忘照看妹妹。”   秀梅欣慰又心酸的摸摸大闺女的脑袋:“我上工都是她照看小二,别的不会,我半上午跑回来给小二喂奶时,她居然知道给妹妹把尿湿的尿布给拽了,小手拍着小家伙哄着,说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让她别哭。”   瑶瑶不吃饭,坐在床上看着躺在那儿的小娃娃,看的目不转睛。一下子伸手拍拍她,把她当成布娃娃了。   薛秀梅看着活泼的外甥女笑:“瑶瑶是越长越可爱了”扭头看看闺女:“小叶子也比原来胆大多了,我现在才更觉得跟李发全离婚是最正确的决定。要不,就算他们勉强容下这俩孩子,我好好的闺女,也被他们给欺负的成胆小鬼受气包的模样。”   说到了这个话题,黄晴就势问道:“刚听说你跟赵小满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秀梅咬咬唇,有些哭笑不得:“这段时间,也不知那赵小满是撞啥邪了,每天的给我砍柴又挑水,我咋说都不管用,每次都笑笑不说话,第二天接着又来。”,   说着薛秀梅无奈的摇摇头:“前天,正好被李发全给撞上了。俩人一言不合又打了一架。这回,李发全又吃亏了,正好赵小满的大哥赵惊蛰从这边过,一下加入,兄弟俩打的他满地找牙,这都好几天了,都没见他上工。”   两口子对视一眼,黄晴问她:“那你是个啥态度?这老让人这么议论也不好啊!”   薛秀梅叹口气:“都怪我,李发全骂我跟赵小满是早搭上了,我一气之下就说,我就是跟赵小满搭上了,过两天就跟他结婚。这不,这两天赵小满更是往这儿跑的勤,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赵家在咱村儿家族挺大,比李发全人单势孤的强。赵小满除了有些懒,不爱干地里的营生,倒没啥其他不良的嗜好。可这懒,它也是个大毛病啊!”黄晴一边分析,一边也替表妹犯愁。   薛秀梅看看他们两口子:“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老这么着,李发全不死心,就是个大麻烦。其实吧,我跟赵小满搭伙过日子也行,最关键的就是别有孩子。”   说着她扭头看看王宏喜:“姐夫,你在外头有没有听说过有啥让女人不生孩子的药?”   王宏喜都惊讶了,半天都没说话。暗道:姑娘,你这思想太超前了吧!   薛秀梅无所谓的又说:“当然得把话说到明处,他要嫌我不生养,那趁早滚蛋,也省的人说闲话。”   几人正说着话,赵小满挑着水进来了。他厚脸皮的自顾自把水倒进水缸。扭头说:“我不嫌弃,有小叶子姐俩儿就行了。我拿她们当我亲闺女。”   话说到此处,事情也赶到了这里。第二日,俩人就过了明路,正式的成为了两口子。也没回赵家,一家四口把家安在了这结实的窝棚里。 第79章 、何为   许金生趁着夜色带着手下人到山洞运粮,底下的一个小弟看着外面无一丝变化,连一道车辙印子都没有,开口问:“哥,你确定对方会把粮食运来?”   许金生心里也在打鼓,不说王宏喜答应的一万斤粮食,就光是洞里的货,要运走也得弄辆车啊!或者像他们这样人多力量大,靠着肩挑手提的也行。可这咋一丝变化都没,连脚印都没增加。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进山洞众人都惊呆了,结实鼓胀的麻袋整齐的摞在洞里,有几个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全是玉米糁,居然是新粮啊!”   这下大家都高兴了,一个个的蚂蚁一般的开始搬运粮食。许金生朝着里面放古董的山洞而去。用钥匙打开门,果不其然,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压下心里的疑惑,这王宏喜原先就挺神秘。从来不透漏一丝半点的信息。自己还是把这疑惑咽进肚子吧!若是多嘴多舌的惹恼了这人,自己可就别想发财了。   ——   六零年,灾害还在持续。饥饿的农民把家里养的家畜已经全部了结,山上的树木被公家管控,怕饿极了的人们把树木都霍霍死。   无奈下,老百姓们只好挖野菜,草根。再加上天气本就干旱,地上被挖的到处都是裸露的地皮。   王宏喜和斗鸡眼的生意依旧在持续。看着空间里越来越多的古董、字画、黄金等一切在后世值钱的东西。他心里的担忧是越来越重。   趁着一次回家的机会,他把空间里所有的钱和票,还有一些黄金都放到空间商城买来的高科技耐腐蚀的箱子里。悄悄的埋在了村西的一棵百年老树下。   因为灾荒,村儿里的小学已经停学。家里的几个孩子,也和村儿里的孩子一样到处的挖野菜和草根。   怕惹眼,王宏喜也不敢给家里和太多的粮食。不过他如今毕竟在外端着铁饭碗,老王家的日子跟村里人比起来还是好过不少的。   二道洼,黄晴娘家那里也每月都给接济,同样的不敢多,也只是维持在半饱的状态。   光阴荏苒,日子有多难过在此就不一一细表。年底,大伙靠着政府发放的救济粮,喝着稀糊糊勉强的度过。   六一年的夏天,王宏喜被市公安局的人从办公室带走,说是他涉嫌一宗倒卖文物的大案,要他到市局协助调查。   矿上同样被带走的还有后勤的几个人,其中就有住王宏喜西面的后勤保管李红发。   像是悬在头顶的大刀终于落到了实处。他心里说不清是害怕还是轻松。这事儿他做的可说是天衣无缝,如今很可能是斗鸡眼暴露了,把他给供了出来。   可他们这个组织除了斗鸡眼,其他人都没见过他。每次的交易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算他们调查,到最后应该也查不出啥来。可坐在公安局的车上,他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这可不是后世,那个凡是讲求证据的时代。到底会不会出什么差错,谁也不敢保证。   审讯室的墙上,用红颜料写着大大的几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负责审讯的警官是两位年纪相仿的中年男性。其中之一打开本子记录,另一人说道:“昨天我们破获了一起重大的倒卖文物案件,你们几个都被牵涉其中。你要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王宏喜老实的坐在对面的凳子上,脸上露出个微笑:“我肯定配合政府查案,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认识你们矿上机电科的许金生和罗兴旺吗?”   王宏喜回道:“认识,他俩因为评级的事情找过我。我和罗兴旺后来还有些私人的过节。他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除了工作,他们就没说别的?”   “没有”言多语失,还是言简意赅的最保险。   “你跟罗兴旺有什么过节?”   他把当初的事儿简单的说清楚“事情就是这样,后来罗兴旺因为在工作中几次犯错被查,他认为是我报复他。还到我家去威胁过我。”   谁都不会承认自己以权谋私,罗兴旺的事儿都是有证据的,这事儿不怕查。   “你有没有利用职务之便,走私粮食?”   “没有。这些都属于后勤管辖范围。”言下之意这些事儿不归我管啊!      一番问话毫无所获,两位警官商议一番后,态度良好的对他说:“因为这起案件牵涉太大,所以你暂时得留着这里配合我们调查。等我们有需要了再讯问你。”   王宏喜一副配合的态度:“好吧,不过我单位的事儿多,希望你们尽快弄清事实,别耽误我的工作。”   被牵连的几人几乎都和王宏喜一样的态度,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一切以事实说话。   矿上配合他们对这几个涉案人员进行调查,首先劳资科和后勤的账被查了个底儿掉。   事情一出,矿上风言风语的说啥的都有。王宏喜住的大院里就被带走仨,大家表面不说,暗地看他们几家的眼神都带着审视。   黄晴急的都要火上房了,在地上来回的转圈。俩孩子看妈妈这么反常,瑶瑶拽着她的衣角,抬头看着她的满是问询:“妈妈?”土豆也跟着妹妹一起,放下手中的积木抬头看她。   黄晴深吸一口气,坐到炕边。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啊,你俩玩吧!”   怕吓着俩敏感的孩子,她压下心中的焦虑,坐在炕上熬油一般的等待着老四。如今情况不明,她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照顾。   等老四得到消息过来,她拽住刚进门的小叔子,着急的说:“宏秋,你帮我看着俩孩子,我去找你三哥。”   老四情急之下反手拉住穿着拖鞋就要走的嫂子:“嫂子,这会儿都快六点了,等你到市里,公安局也关门了。根本见不到我三哥的。”   黄晴忍了一个下午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站在门口背对着小叔子,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一瞬后她捂着眼睛缓缓的蹲到地上。   老四看着默默哭泣的三嫂,他自己也不争气的流出了眼泪。到炕沿边抱着俩孩子,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是安慰孩子,也是安慰自己。   把心里的负面情绪宣泄够,黄晴坚强的站起来。擦干眼泪,过去把闺女抱在怀里。   等心情慢慢平复后,老四先开口说:“听说矿上已经在查账了。公安局之后也许还会到咱们家去调查,我今晚连夜回家交代一下。免得谁不懂说错了话,连累我三哥。”   黄晴也赶快收起悲伤的情绪。哭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得想办法帮他才行。   “好,你吃了饭就走。务必给家里人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王宏秋把土豆放到炕上,抹了把脸:“不了,我得抓紧时间走,明儿还得去看我三哥。”   黄晴听他这么说,把蒸好的窝头都装到个袋子里给他:“路上吃”说完又把手电递给他:“骑你哥的车走,把这个绑到车把上。”   王宏秋自上班后,多次的骑过他们的自行车。接过嫂子手里的东西:“知道了,嫂子你也别太担心。我听说,我哥这回纯粹是被他们给牵连了。等政府查清楚了就会放了他的。”   黄晴咬着嘴唇,眼神一瞬的迷茫后很快聚焦:“嗯,你哥是被冤枉的。肯定很快能回来。”   ——   王宏秋深夜回家,家里人都唬了一跳。等他把事儿说完,老太太坐在炕上就哭上了:“杀千刀的啊!哪个混蛋冤枉我儿子?让老娘知道了,非拿刀剁了他不可。”   老四叹口气:“妈,你先别哭。我回来是要嘱咐你们,万一市公安局的人来调查,你们千万别乱说。”   老太太闻言止住哭声,坐直了脊背,看着满屋的人严肃的交代道:“都听到了吧,老三这回的事儿可是麻烦了,要是真的来咱家调查,都给我把嘴管好,要是谁敢给我乱说,老娘就把他赶出王家。”   老太太义正言辞的说完,扭头看看愣神的老汉:“他爹,你说我说的对不?”   老汉一瞬后抬头,看了这些儿女一圈:“听你妈的,都把嘴管严了。”如今这家可就靠着老三呢,他要真出点儿啥事儿,那这家的天可就塌了。   老太太挨个的把家里人都踅摸了一遍,都是大字不识没出过门的。想让人去市里看看儿子都没个合适的人。   万一在那儿说错了啥,再连累儿子。还是算了吧,就待在家里等消息好了。   众人各怀心思的点点头。等老四连夜骑车出门后,都又重新躺回炕上。秦小凤悄悄的跟自家男人说:“你说老三是不是真的犯事儿了?不然咋不抓别人就抓他呢。”   老大扭头瞪她,转瞬想到,这黑咕隆咚的根本看不到。长长的出了口气,:“别他娘的胡说,把你那没把门的嘴给老子管好了。这回要是敢给我乱说一句,老子这回就真的把你赶出王家。”   秦小凤哼了一声:“我乱说?老三自从娶了媳妇后,简直变了个人似得。一年比一年有能耐,听说如今城里的粮站都经常的买不到粮,可你看他每回回来都能给家里带回来粮食。还不是他在外面”   她的话没说完,被老大一巴掌给打断。秦小凤捂着脸,暗夜中看着老大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一向就是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以前老大顶多说她两句,这次居然发狠一般的真的打她?   她气哼哼的翻身坐起,还没来得及质问,对面炕上的王军爬起来说道:“妈,以前的事儿就算了。可这回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妈。”   王军今年十一岁,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似诉说又似警告。   秦小凤瞪着眼僵坐当场,欲说的话语全噎在了嗓子眼,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暗夜里再说不出一句话。 第80章 、亲人   夜晚,王宏喜和矿上几个被牵连的人,全被关到了斗鸡眼许金生的号子里。后勤保管李红发和秦存良看到他就冲了上去。   俩人一左一右的揪住许金生的胳膊,那是边打边骂:“混蛋,你他妈的敢这么冤枉你爷爷,你爷爷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许金生抱着脑袋一个劲儿的躲,嘴里哭嚎:“我也是没办法,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真是没办法啊!”   不管别人如何,他嘴里始终就这几句话。既不还手也不叫屈。旁边许金生的手下都默默的蹲在墙角,对他们的斗殴视而不见。   王宏喜默默的看着挨打的许金生。你他妈的这是啥意思?把我们都招出来,你一个倒卖文物的罪名就能洗清了不成?就算再从轻发落,沾上这罪名,你难道还指望能活命?   等听清许金生嘴里的话语,王宏喜恍然明白了。这家伙难道是想让我们给他照顾家小?   想让人帮你照顾家小,你用其他办法啊。把我们都拖进来,要是洗不干净了,我们都出不去,咋帮你小子。   他还好,自认这事儿做的滴水不漏。有空间外挂的存在,保管他们找不到任何线索和证据。   可李红发他们咋办?这么长时间的倒卖,这么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万一被查到,那后果   不大的号间打成了一锅粥,外面观察的警察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啥有力证据。叹口气进去把他们分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王宏喜老家这边,事情果然不出所料。第二日,市公安局的果然到村里调查取证。一行三人对他们家人分开审讯。   老太太低着头只管哭,嘴里反复的嘟囔一句:“我儿子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们肯定是冤枉他了。”   老汉坐在那里一贯的木头样子,低着头学老太太也反复的只有一句:“我儿子是孝顺的好孩子。”   几个孩子事先也被交代过,不管问啥都说不知道。连问王宏喜给他们带好吃的没有,都摇头说不知道。再言语激烈点,立马就放声大哭。   秦小凤和老大,两口子被单独的在东里间问话。她满肚子的话在老大的监视下,都被噎在肚里。噎的她抬头看着房顶直翻白眼。   最后一个女警开口问道:“王宏喜这些年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老大尚在思量,秦小凤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要说这个啊!那可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捡重要的说。”   几个警察都有些烦了,对着这答非所问的一家人简直快要崩溃。   “变得最多的啊?”秦小凤仔细想了想“那要数他结婚后对媳妇好了。”   “对媳妇好?”这也算吗?   秦小凤看她不以为然的,激动的从炕上站起,向前走了两步:“同志,你是不知道,老三对他媳妇有多好。帮着他媳妇做饭,给他媳妇倒水,原先上工时,每天都同进同出的帮他媳妇干活”   秦小凤嘚啵嘚,嘚啵嘚的说的唾沫横飞。老大原先看这败家娘们又要扯老婆舌,本来是想暗中阻止的,等这败家娘们一开口,老大气定神闲的坐那儿不吭声了。   秦小凤说的义愤填膺,口干舌燥。女警刚开始还在那儿记录,后来把本子合上,恨恨的瞪他们俩一眼。说了一句:“净他娘的瞎捣乱。”   秦小凤看着女警的不屑的面容,扭身而去的背影。着急的就要去抓她:“哎,我还没说完呢,你咋走了呢?”   老大一把拽住她:“行了,差不多得了。”   秦小凤扭头笑笑:“你看我说的咋样?”   老大哼了一声:“算你还有脑子。”   秦小凤撇撇嘴:“哼,我又不傻,就你们爷俩瞎操心,以为我会说啥对老三不好的话。”   说着她叹口气:“家里的粮是老三弄回来的,儿子的学费是老三交的。”说着看看男人已经能干些简单活儿的双腿:“你的腿也多亏了老三,我能砸了自己的饭碗吗?”   老大本来挺高兴,听完她的话,一巴掌拍到她脑袋上:“说白了,你他娘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啊!”   秦小凤缩缩脖子,“咚”的一声跳下炕,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扭头冲男人笑笑:“干嘛这么说啊!我也是领老三的情,要不然我”   “要不然你要干啥?”   秦小凤谄媚的笑笑:“没啥,我能干啥啊?”   老大冷哼一声:“少给老子装蒜,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以前咋样就不说了,以后少跟老三耍心眼。那是我兄弟,你对我兄弟尊敬点儿。”以后家里人还得靠他呢,尤其是俩儿子,有他三叔提携,以后保准是吃供应粮的。   秦小凤闻言撇撇嘴,暗自腹诽:你兄弟这回能不能出来还两说呢。   西屋的老二两口子,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王宏喜这些年都给家里拿过什么东西?   老二一贯不关注这些事儿,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家是我妈当家。”   问询的男警官看万桂花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笑笑把老二给支了出去。   重新归坐后,男人满面温和的说:“有啥话你尽管说,我们有保密条例,这些话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万桂花摇摇头:“我啥都不知道。”   男警官收起脸上的笑意,沉着声音说:“包庇罪犯,那可是等同于犯罪的。”   万桂花被吓的身上一机灵,抬头左右瞅瞅,咬着嘴唇眼珠上下左右的转着:“真的不会告诉别人,不会有人知道这话是我说的?”   “当然,我们可是人民警察,是代表政府的,你难道不相信政府?”   万桂花点头如捣蒜:“我信,我当然相信政府。”说完她下意识的瞅瞅东屋的方向,这才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开口:“老三结婚前就给家里弄回来一口大铁锅,还给我婆婆一块老大的黑布。   后来居然会写对联了,还去了大队当会计。去年更是去了矿上吃供应粮,听说还是啥领导呢。”   一听这个男警官来劲儿了,今儿在别人那儿都是一无所获,看了能从这老二媳妇嘴里套些东西。   “铁锅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万桂花想了想:“是五七年,他刚娶了媳妇没多久。布也是那时候给的。”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那口铁锅呢?”   “他当时说是无意中救了个人,人家送他的。至于铁锅,大炼钢铁时交给大队了。”   这样也说的过去,男警官又继续问:“他后来还有没有给家里再拿过什么?除了这些,他有没有往家里拿过古董或是黄金之类的东西?”   “后来?”万桂花想了想:“后来好像又给过我婆婆一次花布,不过我没见。至于啥古董,我不知道啊!”   “就是一些瓷器之类的东西。或者是字画。”   万桂花摇摇头:“没见过。”   “确定没见过?你再仔细想想。”   万桂花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儿,:“确实没见过啥瓷器。”   男警官问完最关键的,原本稍微沸腾的心又渐渐变凉,叹口气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想开脱都有办法,能圆过去的。   捉奸要双捉贼要脏,局里对于斗鸡眼招供的山洞查了个底朝天,结果是一无所获。洞外除了些杂乱的脚印,啥都没有。   如果按照口供,那么多的粮食要搬运,那么多的古董要转移。至少也要有车才对啊!难道这王宏喜真的是冤枉的,斗鸡眼因为评级的事儿怀恨于心,故意栽赃嫁祸?   调查完毕,可以说对案件毫无帮助。三人坐在车上直叹气。唯一的女警说:“按照这些人的说法,这王宏喜还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对爹妈孝顺,对媳妇体贴又能干,说不定真的是许金生故意栽赃嫁祸。”   她旁边的男警瞅她一眼:“咋?这才这么短暂的接触,你对人的印象就这么好了?”   女警斜他一眼:“不然你说,这王宏喜身上有什么疑点?据我们查到的证据,他们这个团伙自去年就开始倒卖古董字画。原先都卖给了邻省的刀疤脸。之后经我们联合破案查实,也证实了的确是刀疤脸通过海运在走私。   许金生手下的小弟交代,自去年开始,许金生又找到新的货源。交易扩大了两倍不止。可除了许金生谁都没见过对方是谁。之后的古董更是流向成谜。那么多的古董,想要运走,怎么能没有丝毫蛛丝马迹?难道许金生没有说谎的可能?也许他就是在报仇,故意把这事儿往王宏喜身上扯。”   办案讲究实事求是。一说这个,男警官也不知道该说啥。如今的确除了许金生的口供,尚无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王宏喜,有参与倒卖文物的嫌疑。   “没查清楚,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捉贼要脏,我们当初抓许金生团伙,那是人赃俱获。他们这些人是跑不了的。可他们背后的势力?总得找到那些古董的去向,才能查出是谁在主导这场文物倒卖案。”   前面开车的男警也接话说道:“刘哥说的对,这么大的倒卖文物案,肯定有团伙在操纵,说不定是国外的某些势力。”   后座的俩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这么大的案件,等破获了是多大的功劳。   俩人没高兴多久,前座开车的又说了:“可惜刀疤脸坐船跑了,这条线又断了。你们说会不会一直就是他在跟许金生交易?许金生故意的误导我们。” 第81章 、生恨   黄晴这边,把俩孩子交给连夜赶回的老四。她自己披星戴月的赶去了市公安局。   到市区后,已是天光大亮。人家说在开会,如今还不能见。她就提着个篮子站在外面等着。   一个中年女人看她傻乎乎的站在门口的太阳下,悄悄拽拽她的衣角,指指大院口的一棵树荫:“妹子,到那儿等吧,这大热天的,别晒中暑了。”   黄晴擦擦额头的汗,笑笑回:“谢谢大婶,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等。”   “这天多热,还不知道啥时候让你见呢,你在这儿等着不是瞎受罪嘛。”   黄晴摇摇头“没关系。”万一走远了,他们忘了可咋办?我就在这儿等着。   直等到日上中天,才把她带到一间审讯室,带她的女警说了一句:“在这儿等着”后就“咣当”一声关上了背后的房门。   黄晴站在这儿,本就揪紧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的拽紧篮子,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房门。   很快,王宏喜被人带进了房间。听闻有人来看他,他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可此刻看到媳妇的时候,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原本如百合花一般娇嫩的女子,此时眼圈全是黑影,脸颊和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眼眸盛满了忧虑。像离了营养液一般的萎靡。   他的状态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夜没睡,被轮番的审讯弄到精疲力尽。双目无神,胡子拉碴。   他过去拉着媳妇的手,故作轻松的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引着媳妇坐到椅子上。两人手拉着手,四目相对脉脉无语。   黄晴拽紧他的双手,脸上似哭又很快的笑起来。   男人看着心疼极了,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没事的啊!你别担心。我这纯粹是协助办案,很快就能出去了。”忽然觉得不对劲,伸手又摸摸她的脸颊:“在外面晒了多久?怎么脸上这么烫?”   终于看到他了,提着的心终于又回到了肚里。黄晴笑笑:“没什么的,就是天太热了。”   男人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对不起。”明知道万一事情暴露,肯定会让你跟着担忧害怕,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古人说:达者兼济天下。在几十年后的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在教导我们,要爱国、要友善。身处时代的洪流中,我在挣扎了很久之后,还是做不到冷漠的置身事外。   黄晴吸吸鼻子,笑笑点头。“别说对不起,我们是夫妻,是最亲近的人。不论你怎么样,我都是与你一起的。”就像我曾经承诺过的那样,哪怕你要杀人放火我也愿意与你一起承担后果。   说完她推开男人,把带来的小篮子提起来:“给你带的烙饼,你快吃吧。”这里面也不知道给不给人吃饭。   按理这种见面是会监视的,王宏喜看看除了他们两口子再无别人的屋子。笑笑拿起烙饼就往嘴里塞。   管他们打啥主意呢,老子先好好吃一顿再说。   看他如平时一般的在自己面前吃饭,黄晴忧愁的脸又绽开笑颜。把带来的水递给他。   王宏喜接过后喝了一口,给她竖个大拇指:“我媳妇就是考虑周到。”说着把烙饼递给她一块:“你也吃”   俩人坐在市局的审讯室里,你一块我一块的吃着烙饼,好似坐在自家炕头。   外面偷偷监视的人,看这夫妻二人含笑而坐,气氛温馨。顿觉自己的肚子也“咕咕”直叫。   一袋子玉米面的烙饼吃完,王宏喜拍拍手:“终于吃了顿像样的饭”说着看着媳妇失笑的脸:“我说真的,你说那好好的粮食,为啥非得熬成一锅粥?简直猪食一样。”   “粮少,可不就得喝稀得嘛。”   “粮少可以先吃一点儿干的,然后灌水也一样的嘛。不比那糊糊好吃。”      监视的人看这两口子如坐在自家炕头一般的闲话家常。终于等不了了,“咣当”一声推门而入“时间到了,家属离开。”   黄晴闻言心里一紧,双手下意识的握紧男人。   王宏喜抬头看着来人:“同志,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来人看了他们两口子一眼,面色放缓:“等事情调查清楚。”到时看你是吃牢饭还是把家还。   王宏喜点头致谢,拍拍媳妇的手:“听到了吧,等事情调查清楚我就能回了。你赶快回家,俩孩子在家里估计早闹着要找妈妈了。老四可看不住那俩小祖宗。”   看到了情况,黄晴也没那么焦虑了。伸手替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那我先回家,明天再来看你。”   王宏喜本想说不用来回跑,可又怕她自己在家里更加的担心。只好点头:“要是老四有时间帮你看孩子,你就过来。否则你就待在家里看好孩子。”看黄晴想要反驳什么,他故作严肃的又加了一句:“听话,别让我为你们担心。”   黄晴习惯的应诺,站起来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看守所。   媳妇走了,王宏喜又被关回了原先的号间。一个下午都静静的坐在角落思谋对策,如今没有关押二十四小时,证据不足则放人的说法。这事儿何时能结束?得想个脱身的办法啊!   隔了两日,前来探视的居然是陈婉。王宏喜看着这个好久没见的女孩,平静的坐到她对面:“怎么是你啊?”   陈婉看着他胡子拉碴,容颜憔悴。眼中的泪就下来了:“我刚才问过了,你这纯粹是被许金生给诬陷的,我回去让我爸爸帮你说话,让他们赶快放了你。”   王宏喜笑笑:“千万别,这么大的人情我可还不起。”   小姑娘听到他又拒绝,心都碎了,伸手要去拽他的手,又被他给躲开。“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愿意看你受冤枉,想帮你而已。”   “你也说了,我是被无辜牵连的。清者自清,等事情调查清楚,自然会放人的。就不劳烦您了。”   陈婉眼中的泪再忍不住,一滴滴的滴落。“我们我们也算是朋友吧,你就非得跟我划清界限不可吗?”   王宏喜不欲与她有何牵扯,在她抬头时已经站起身来,说了一句:“我先走了”转身看都没看她,推开门扬长而去。   陈婉失魂落魄的朝外走,为什么,自己满腔的爱恋被人弃如敝履。为什么自己要一次次的被辜负。   越想越恨,小姑娘转身去了市局局长办公室。市局局长姓董,是认识这个市长千金的。看她进来赶快出声招呼“吆,大侄女今儿咋到我这儿来了?”说着指指对面的椅子:“快坐”   陈婉笑笑撒娇:“瞧董叔叔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董峰站起来给她倒了杯茶:“欢迎之至”   陈婉端着茶杯,心里在思量说辞。一瞬后放下茶杯单刀直入:“听说这回这个倒卖文物案牵涉挺广?”   董峰沉思一瞬后,开口说:“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应该是非常大批量的文物倒卖,可到如今,除了事发当天现场抓获的零星几件,到现在都没找到剩余文物的下落。”   这小姑娘难道是来给王宏喜说情的?听说他们认识,而且这姑娘还对这个有妇之夫有意思。   “据团伙头目交代,与他们交易的是凤台矿劳资科副科长王宏喜。可据我们调查,这人根本没有任何作案时间,而且他身上也毫无疑点。目前已经在考虑释放了。”   除了许金生的口供,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王宏喜参与了这场倒卖文物的案件。且提供给许金生的粮食从何而来?卖的比粮站便宜近一半,王宏喜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这案子要不是涉嫌倒卖国家文物,要光是粮食买卖,倒是为老百姓做了件好事。   陈婉收起脸上的笑:“依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听她这么一说,董峰疑惑的问道:“此话怎讲?”   “我在钢铁厂时,就已经认识王宏喜了。此人身上疑点颇多,据村民所说,他只上过不到一年的学堂,可这人的学识比起专科毕业都不差。而且言谈举止完全不似一个村汉。”   “是吗?”   “当然,不信你到村里去查。他这人身上一定有秘密。”   “这样的话,是得好好查查,”   董峰对于这个案件本就谨慎,如今更是加大力度着力调查。在之后的近一个月中,尽管没查到任何对王宏喜不利的证据,尽管在矿上的调查对王宏喜及其有利,他有明显的不在场的证据,根本没时间参与此案。但却依旧关着他不放。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宏喜被抓后的第四天,许金生居然撞墙自杀。小小的室内,他撞墙后满脑子都是鲜血,躺在地上直翻白眼,指指站在旁边的王宏喜,惨笑一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许金生被送医后,抢救无效死亡。这个唯一见过幕后人的证人就此消失。全体查案人员都有些垂头丧气。唯一的线索断了,那些口供中屡次提到的古董字画,却如水蒸气一般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案子接下来怎么查? 第82章 、是非   黄晴在外一日日焦急的等待着事情水落石出,丈夫平安归来。可惜直到李红发的处理结果下来,王宏喜这边依旧渺无音讯。   每次询问,结果都是一样。事情还未调查清楚,让她静待结果。   东邻居王梅花晚上下班后过来给她送来一缸子杂粮粥。看着她十多天已经明显宽松的衣服,嗔道:“咋就不知道顾着点儿自己,听矿上的人说,你男人这回完全是被无辜牵连了,矿上查账啥都没查到。估摸着王科长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黄晴笑笑谢过女人的好意:“谢谢你,我费心想着我们。家里还有些粮,你快把这粥拿回去给臭蛋,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少都不够吃的。”   王梅花瞅她一眼,抱着土豆给孩子喂饭:“跟我逞啥能啊!王科长这个月是不是被扣了粮食供应?你们家粮食要断顿了吧。”   黄晴低着脑袋不吭声,说是啥都没查到,可为啥就是不放人?李红发被查到从矿上往外倒卖粮食,被判了八年的徒刑。另一个也被判了五年。   两人都被开除,房子也被矿上收回。家里人已经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自己家这边却是音讯渺茫,好坏连个消息都没有。最近已经不许探视,见不着人她更是心如火焚。每日里食不下咽,寝不安枕的才会瘦这么多。其实家里还是有存粮的。   哪怕像其他人那样被判了刑,也算有个结果。自己带着孩子回家等着就是。等孩子大一些,带着孩子去看他,也算有个盼头。   可如今这啥说法都没有,像是把人吊在悬崖,那未知的结果简直能把人逼疯。   “到底该怎么办?都说没查到证据,可为啥就是关着不放?”她满腹的担忧被引出来,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滴落。   王梅花也无语了,想了下说道:“以前看戏时不是有那拦轿喊冤的吗,要不你也去试试?”   黄晴猛的抬起头来,眼眸里都是希望的光。已经找过工会,可依旧没有结果。也许这是个办法:“可如今这年月去哪儿喊冤?难道去北京?”   说到实际情况,王梅花也有些打怵,轻轻拍拍自己的嘴:“瞧我尽胡说,如今出门都要介绍信的,你这哪儿能去的了。”   黄晴没再接茬,看着闺女的眼神晦暗不明。   黄晴在跟王梅花谈过后,第二日天不亮就带着俩孩子回了村子。到公社拐上回村儿的小路后,碰上了薛秀梅和赵小满两口子。   赵小满在王宏喜出事后,原先是想去看守所看他的,可仔细考虑后还是没有去。在这敏感的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俩人只到矿上探听了下情况就回了村里。   回来后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结果,正准备再次去探听情况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俩人迎上去,把黄晴身上的俩孩子接过来。薛秀梅着急的问:“姐,我姐夫还没放回来呢?上次我们去你不是说很快就能回来了吗?这到底”   赵小满拽拽媳妇的衣袖,拦住她连珠炮一般的问话:“你让姐先喘口气”   双胞胎如今已经两周岁多,不让外人抱,自己挣扎着下地走路。秀梅两口子就跟在后头护着,怕万一摔着孩子。   黄晴甩甩发麻的胳膊,笑笑朝前走。薛秀梅紧跟其后,几人边走边说。   “不知道是咋回事,到现在都没个结果。我实在是坐立难安,想了个办法你们给说说能行吗?”   赵小满问道:“啥办法?”你一个女人能有啥好办法?   黄晴沉默了好一阵,直到前头俩孩子回头叫她妈妈,才回过神来,缓缓的说:“我想去上访,你们看成吗?”   赵小满楞了一瞬,扭头问道:“去哪儿上访?”   “北京”   薛秀梅着急的拽着黄晴:“那咋行啊!你都没出过门,咋能跑那老远的地方,去了都不知道该到哪儿找人而且俩孩子咋办?”   黄晴叹口气,瞅瞅这两口子:“所以我才先回来,把俩孩子安顿好。”   “那也不行啊!你”秀梅急的不知该怎么劝这个一心想要救夫,不顾自己实际情况的女人。   赵小满没吭声,黄晴对他说道:“还得麻烦妹夫想办法帮我开一张介绍信。”   “我,去北京?我咋帮你开啊。再说,姐夫要是知道我帮你开介绍信,让你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人去北京冒险,还不得揍我啊!”   王宏喜那么疼你们娘仨,肯定是不赞成你去冒险的。再说,我大哥那么本事,还能没有脱身的计策,你在家安安稳稳的等着就是了。   王宏喜那么疼你们娘仨,肯定是不赞成你去冒险的。再说,我大哥那么本事,还能没有脱身的计策,你在家安安稳稳的等着就是了。   “不愿意帮我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黄晴故作生气,抬脚大步而行。   他们两口子赶忙追上。赵小满为难的说:“姐,你别生气。这开介绍信都得本人,而且我用啥借口开去北京的介绍信啊?”   黄晴停住脚步,沉默了一瞬后说“就说秀梅病了,你带她到北京去看病。”   赵小满闻言心道: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可是”想了半天,没想出怎么拒绝的话。   黄晴从背包里掏出一袋子藕粉给他:“李有计的儿媳妇刚生孩子没多久,不是说奶水不足吗。你把这个给他,他肯定给你开。”   赵小满看她把贿赂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接过藕粉满脸都是为难。   一路上,好多闲人三五成群的坐在树荫下纳凉。看到黄晴后表面上在打招呼,等他们走后都在指指点点的议论。   老王家的街门外,清楚的听到里面鸡飞狗跳。老太太边打边骂:“你个满嘴胡沁的混蛋,我们老王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这是想把我老王家害的”   黄晴一进来就看到老太太提着扫帚在追着打秦小凤。秦小凤没等老太太骂完,开口辩解:“妈,你这回真是冤枉我了。外头那些话真不是我传出去的。老三对我们那么好,我也是有良心的人。”   老太太在大太阳底下跑累了,停下抹抹额头的汗,指着她继续骂:“你有个屁的良心,”老太太说着悲从中来,坐到屋檐下就哭了起来:“你要有良心,你就不会在外面乱说我老三的坏话了。你是嫌他麻烦小啊!你不把他害死是不甘心啊”   老太太哭诉着一下抬起头来恨恨的瞪着秦小凤:“告诉你,我儿子这回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娘我非拿刀剁了你丧门星啊”   要不是你说的,他们能知道是老三给我带回来的花布。幸好老娘机灵,说那是我攒的布票,让老三在县城给我买的。要不然我儿子可咋解释?粘上投机倒把,这回的事儿嫌疑又大了。   老大已经能不用拐杖,此时又把收起的拐杖拿出来。秦小凤看自己男人提着拐杖过来,吓得一蹦三尺高:“他爹,那些话真的不是我传的啊!你们要冤死我了。”   老大根本不听她解释,一拐杖敲上去,满脸都是痛心疾首:“败家娘们,老子这回清楚的告诉你,要我兄弟真因为你说的那些话受了牵连你就给老子滚出老王家,我们家不要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秦小凤站在街门口,捂着被打的胳膊。看着家里人一双双切齿痛恨的目光。委屈的堪比窦娥。她跺着脚大喊一声:“你们真要冤死我了。”   她走了两步到王军面前,想伸手摸摸孩子,结果被她儿子给一偏头躲过了。她苦着一张脸:“儿子,他们都不信你妈,你也不信妈妈吗?妈妈这回真的没说啥对你三叔不好的话。”   她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我是根本啥都没说啊!就怕说多了说错啥,你们咋就不信呢。”   老太太看这回儿子孙子都是真心的向着自己,在三儿媳的搀扶下站起来,拍拍屁股,开口问黄晴:“你咋回来了?老三到底咋样了?”   黄晴扶着婆婆往里走:“没消息,我前天去也没见到人。”   老太太闻言又伤心,声音都带着哭腔:“他们是咋说的?我儿到底犯啥法了?倒是给个说法啊!”   说着老太太气势来了:“不行,我看咱全家都去,找他们要个说法。总不能让他们这么无缘无故的关着我儿子。”   黄晴在老太太对面坐下,叹了口气:“矿工会去都没用,我们去估计更白搭。”   “那咋办?难道就任由他们关着人不放。”   家里人是真急了,王宏喜这个月的粮食被扣,家里快要断顿。接下来他要再不出来,他们就只能吃野菜糊糊了。   黄晴怕人多走漏了风声,直到晚饭后才把老两口叫到西屋,把自己的想法说明。   老汉没主意,听儿媳所说,扭头看老婆子是啥意思。   老太太也有些震惊,好半晌没说话。黄晴继续道:“我回来就是想把俩孩子托付给二老。此去也不知会咋样,万一有啥希望二老帮忙照顾俩孩子。”   这相当与托孤了,俩老人面面相觊,到底让不让儿媳去冒险?他们一辈子就生活在这方寸之间,戏台上上演的拦轿喊冤,结果有好有坏。万一儿媳出点儿啥事儿,儿子又回不来,他们可咋办?   可要不去上访,难道就任由他们关着儿子不放?老太太想着又悲从中来,拿袖子抹起了泪。   好一阵才壮士断腕般的说:“你去吧,我给你看着孩子。” 第83章 、追妻   黄晴这边一切顺利,在她的软硬兼施下,赵小满提着藕粉到李有计家里,顺利的开出了他们两口子去北京的介绍信。   拿着介绍信,赵小满说:“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秀梅也说:“是啊姐,让小满跟你一起去,有啥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黄晴考虑一瞬后摇头:“不行,这回去也不知道是个啥结果,你得留下照应家里。”   秀梅带着俩孩子,我的俩宝贝也放在家中呢。我们都走了,这些人可咋整?万一老王家的人趁机欺负我的俩孩子,连个帮他们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主意已定,不管别人说啥都不应。悄悄的背着赵小满把家里的钱给秀梅留下五十,托她照应自家俩宝贝。   秀梅本打算让赵小满悄悄跟着她,陪她一起去。夜里把钱缝到男人的内衣里。   谁知说好了翌日出门的黄晴,在当天夜里就不辞而别,离开了村里。等他们第二天得到消息,追都追不上了。   瑶瑶和土豆醒来找不到妈妈,坐在炕上哭的满脸都是泪。跟众人都不太熟,谁都不让抱。   秀梅想抱着哄,可这俩有妈妈在还好,如今是谁都不让近身。互相抱着直往炕里头躲,仿若这帮人是人贩子一般。   一帮子大人站在地上,拿这俩孩子束手无策。王娇娇爬到炕上想哄小侄女,可俩孩子一看她要上来,更是哭是声嘶力竭,小手捂着眼睛,使劲儿推她,根本不让她近身。   万桂花眼馋土豆好久了,此时不顾孩子的哭嚎推拒。爬到炕上把孩子抱在怀里。抱着在地上来回的哄,又是喂水又是喂饭,看着孩子的眼神充满了心疼。   “这个黄晴真是的,咋把俩孩子抛下就跑了?”万桂花明里埋怨暗自欣喜,这两口子最好都回不来,那样土豆就成我儿子了。   土豆伸着胳膊要到妹妹那里,嘴里哭着一个劲儿的叫“妈妈,妈妈”   秀梅站在地上急的直跺脚。表姐可是把俩孩子托付给她的,如今孩子哭成这样,时间长了伤了身子,万一要生病了,自己可怎么跟表姐交代。   “怎么了这是?俩孩子怎么哭成这样?”王宏喜在院外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三步并作两步的推门进来。   瑶瑶听到他的声音,小脸扭过来,爬起来就往他跟前跑:“爸爸,爸爸”   王宏喜快走一步把闺女抱到怀里,瑶瑶搂着爸爸的脖子,小身子还在一抽一抽的。   那边万桂花怀里的土豆看到爸爸进来,也挣扎着要去王宏喜那里:“爸爸,爸爸。”   王宏喜看着孩子满脸的眼泪鼻涕,心疼的把儿子也抱过来。   老太太看儿子回来了,心喜的拽着他,着急的问:“老三,你这是咋回来的?”   王宏喜坐到炕上,看着一双双关切的眼眸,尤其是王娇娇和王军,看着他是又哭又笑,要不是他怀里抱着俩孩子,估计这俩都要扑过来了。   “本来就没事,只是协助调查。如今完事儿了,自然就回来了。”他扭头看看,这才开口问:“我媳妇呢?”咋不看着孩子,让这俩哭成这样?   他一问这个,众人都沉默。薛秀梅一拍大腿:“哎呀,我姐说要上访,给你讨个公道,今儿一早就走了。现在可咋办?”   王宏喜闻言,瞪大了眼珠:“什么,去上访?去哪儿上访?”   “北京”这话是赵小满说的,看老大满脸的怒火,我还是给媳妇分担些吧,夫妻要有难同当。   “她在哪儿开的介绍信?”   “我在李有计那儿给开的”赵小满说着话,缩着脖子直往后撤。看着老大那狂风暴雨般的脸,他心里直打颤。   王宏喜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你长脑子了吗?”让她一个没出过门的女人跑去上访。   薛秀梅想解释什么,张了半天的嘴又闭上。   王宏喜从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块,把俩孩子放到炕上。:“孩子拜托你们照顾,我去追她。”他把话说完,起身就出了屋门。   没等屋内的人发表任何意见,他飞速的下炕。薛秀梅两口子追到门口,他早骑着车子走了。屋里俩孩子看爸爸又不见了,糖也不要,爬下炕喊叫着就去追。   到火车站,王宏喜把骑着的自行车一扔,一溜风的跑进这不大的车站。焦急的先进来候车厅,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急的五内俱焚。   到火车站,王宏喜把骑着的自行车一扔,一溜风的跑进这不大的车站。焦急的先进来候车厅,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急的五内俱焚。   忽然看到一个正在排队候车的女人,穿了一件和黄晴一样的白底绿叶的衬衫。他挤着人群过去就把人拉住:“媳妇,可找到你了。”   女人使劲儿的甩开他,:“臭流氓,你要干嘛?”   女人身边的一个大汉听到女人的惊呼声,也扭头对他怒目而视,蓄势待发的要准备揍他了。   他看清女人的脸面,已经飞快的放开了女人的胳膊,低着头不住气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也不管他们如何反应。抬脚就走。抬手看看时间,去往京城的火车已经发车了。他千赶万赶的还是没赶上。   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等明天的,要么坐其他方向的车,中途中转。他连考虑都没有就准备买票去中转。   他空间里造假工具齐全,到公厕后很快的就弄好一张出差的介绍信。看着长长的买票队伍,他直接跑到队伍的最前头,拿着手中的介绍信,对队伍的人解释:“我出差,火车要来不及了。能不能让我先买?我谢谢大家了。”   这个年代的人非常的淳朴,听说他着急出差,都对他插队买票的行为表示谅解。原先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向后退退,给他让出地方。   买好票,他再次的向人群道谢。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说道:“没事儿的小伙子,出门在外都有为难的时候。我们是社会主义大家庭,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快去赶车吧!”   其他人也都笑笑,说让他赶快去赶车。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朝他挥挥手:“叔叔,不用道谢了,你快去赶车吧!晚了,火车可是不等人的。”   孩子的童言稚语让他几欲流泪。王宏喜颔首,转身走向候车厅。   在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行为。哪怕经历了近一月的牢狱之灾,哪怕让家人跟着担惊受怕,媳妇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可再来一次他依旧做不到独善其身,不顾他人死活。   ——   黄晴这边,用赵小满给开的介绍信倒是顺利的买了两张车票。如今农村的人出门,除了介绍信外,还有一个识别身份的东西,那就是选民证。   这相当于如今的身份证,万幸的是上面没有照片,不然身份又要露馅。她心里惦记着介绍信上开的夫妻二人去看病,可如今只有她自己,怕人查到又是麻烦,她一直就躲在公厕里直到上车。   车上人满为患。她花了五毛钱买了一个厕所的位置,走出没多远火车上早已断水,一路上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伴着厕所里近一尺高的排泄物站到目的地。   一路煎熬的站到终点,双腿早已浮肿。下车时已是翌日天亮,她面色灰白,脚步虚浮的跟着人群漫无目的的出了站。   一路打听着朝着□□办走,在公交车上嚼着手里的窝头,她此时恐惧和希望在心里纠葛,根本不关注周围人的眼光。   幸好她如今基本的常用字都认识,路标什么的也都看的懂。要不两眼一抹黑,人家告诉她走什么路坐什么车她也照样不认识。   □□办外,来上访的人排成了队。黄晴跟在队伍后面,蜗牛一般的缓慢的朝前移动。   等到她时,她把早打了几遍腹稿的话语说清。负责登记的人给了她一张二指宽的条子:“你这情况有些特殊,估计时间会长一些。拿着这个可以每天到外面的粥棚领饭。”   她点点头:“同志,我男人这事儿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的工作?”   办事员态度良好,笑笑回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你男人是被人诬陷的,那肯定不会,出来后会恢复工作的。如果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男人就是被诬陷的,”   办事员看她情绪激动,脸涨得通红,出言说:“以事实说话,是我们□□人的一贯原则。同志你放心,□□是不会冤枉好人的,绝不会出现旧社会的冤假错案。你就安心等消息吧!”   黄晴点点头,看看身后也和她一样前来求助的人,才不情愿的离开了□□办的办公室。脚步迟缓的比来时更慢,一步一回头的看那个办事员。好似她在这里多待一刻,丈夫的事情就更多一份把握。   在□□办外等到太阳西斜,跟着大伙儿在粥棚里领了一个窝头。旁边一个男人说道:“大妹子,你晚上有住的地儿吗?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公园吧。你那包咋是破的?”   黄晴闻言,拿起手中的提包一看,果然侧面被割了个大口子。   男人看她焦急的面色,在一旁说:“快看看,丢东西没有?前天就有个人被偷了钱,急的差点跳河。”   他说话的工夫,黄晴已经把不大的包查看了一遍。这男人简直就是个乌鸦嘴,包里装着的几十块钱如今一分不剩,她也急的要去跳河了。   男人看她急哭了,赶快安慰:“没事,没事,咱们这些来上访的每天有免费的饭吃,饿不死的。等回的时候再想办法。”   黄晴内裤里还缝着几十块钱,倒是不担心回程的路费。她纯粹是心疼那丢了的三十多快钱。   看着渐暗的天色,她很快的收拾好情绪,抬头擦干眼泪,重又打起精神来,准备跟着这帮人到公园里露宿。 第84章 、好报   王宏喜这边,好容易倒腾的挤上了开往京都的火车,结果这车还晚点了。到京都时,已是半夜。   □□办的大门紧锁。外面的棚子下倒是横七竖八的席地躺着几个人。叫醒一人开口问道:“大哥,对不起打扰您了。我想问一下您今儿有没有见到一个来上访的女人?”   他看男人有些迷惑,伸手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大约二十多岁,长的眉清目秀的。”   男人接过烟,原本不虞的面色放缓,拿着烟在鼻子下闻闻:“嗯,好烟。”   王宏喜拿出火柴来给他点上,男人深吸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来上访的人多了,女人也好几个,我没注意你说的这个女人。不过只要是来这儿的,那你就安心在这儿等着,天亮后他们就都回来了。”   王宏喜好似长途跋涉的终于走到了尽头,脱力一般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旁边的男人吐出一个烟圈,又一次出言安慰他:“别着急,天一亮人就都来了。”抽完烟,躺到继续睡觉。   王宏喜独自坐在地上,被关了二十多天,一出来又连日奔波,身上疲惫至极。可没看到妻子还是不放心。   席地而坐脑中胡思乱想,不知道那个傻女人有没有顺利抵达?她从来没出过远门,会不会遭遇什么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   手表的指针在一刻不停的向前,四点了五点了六点了。好容易熬到天亮,看着天边露出微光。他站起来伸个懒腰,仔细看着慢慢聚集的人们,唯恐漏过一个。   ——   黄晴跟着大队人马到附近的公园,谢绝了男人让她上树睡觉的好意。等男人在树上搭好木板睡下,她自己躺在草地上休息。   身边“噼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在这七月流火的天气,大家都在饱受蚊子侵袭。直到后半夜蚊子吃饱喝足走了,这才静静的睡了一会儿。   好容易睡着了,又做起了噩梦。梦里,男人被拉出去给枪毙了。她抱着爱人哭的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大妹子,大妹子,快醒醒”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昨晚领她来的男人。   “做噩梦了?又哭又嚎的。”   她一骨碌坐起来,双臂抱着自己定定神,抬起头扯扯嘴角:“没事儿,”爬起来拿五指扒拉一下头发,神情萎靡的跟着人往□□办走。   一路上男人不住气的开口劝解她,一口一个大妹子的叫的亲切。黄晴心烦的很,又不好开口撵人,只好任他在耳边麻雀一般的叽叽喳喳。   到□□办的粥棚边,等着领取食物的已经排起了队。俩人也跟着人群排队。   王宏喜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一出来就看到媳妇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他激动的跑过去抱着媳妇,“可算是找到你了”   黄晴一下子撞进温暖熟悉的怀抱,一瞬后伸手抱着他,声音都带着哭腔:“真的是你吗?”   冷静后,王宏喜才发现周围探寻指责的目光。他赶快放开媳妇,开口笑笑解释:“对不起,实在是太激动了。我找了好几天才找到我媳妇。刚才失态了,对不起。”   听说人家是两口子,又是失散了好不容易找到。大家也表示理解,扭头不再关注这里。   一个年纪大些的大爷摇摇头嘀咕:“小伙子,也太沉不住气!”   黄晴被男人拉着走到旁边的树荫下,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你咋会在这儿的?”   “还说呢,让你在家乖乖的带着孩子等我,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黄晴一向是乖乖牌的,从小到大做的最出格的事儿就是这件了。连娘家父母都没说,就跑到了京都来。就怕说了他们反对,那就没法救男人了。   “我担心你”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王宏喜所有的焦灼、忧虑、担心、慌张,疲惫、烦躁,在看到媳妇眼泪的那一刻全化作了心疼。他拿着手绢给媳妇擦泪:“不哭了啊!都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黄晴看他又恢复了原先温和的样子,拿过手绢来擦干眼泪。   “你不凶我,我就不哭了。”   王宏喜听着媳妇娇俏的话语,摸摸她的头发,放松的笑出声来:“还敢说呢,这么不听话,等回去了再跟你算账。”原本就不太干净的脸,此时更是痕迹斑斑。   俩人都是满身疲倦,他拉着媳妇先到食堂吃了一碗面条。然后找了个招待所休息。   拿着洗漱用品让媳妇去公共澡堂洗澡,她居然一步一回头的,仿佛怕自己一个错眼,男人就不见了一样。   王宏喜心里愧疚极了,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发:“不会不见的,我洗完了就在这儿等你。   ——   洗完澡清清爽爽的躺到床上,黄晴搂着他的胳膊,这才开口问:“你咋出来的?还这么快就找到我。”   王宏喜搂着香香的媳妇,笑着亲亲她的额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开始诉说。   矿务局劳资科科长钱建国一直对他挺器重,这回是正好赶上钱建国出差未归。等着人一回来听说了王宏喜的事儿,找上矿务局办公室主任沈勇民,俩人直接就杀到公安局去了。   坐在局长办公室,非要董峰说出个一二三来不可。   董峰本来就没查到任何对王宏喜不利的证据,面对着矿务局领导的质问,坐在那里啥都说不出。   陈婉所说的那些不算是证据,顶多是王宏喜在人群中太惹眼了。可你还能挡住人家用功上进。你自己不是天才,也不能否认天才的存在啊。   就如现代,有的高考不到二百分,有的高考状元居然能考七百多。你不能说人家是重生的,或者是妖怪附体吧。   就这么着,在矿务局的施压下,公安局对王宏喜无罪释放。   他一出来,握着老领导的手,那是感激涕零。   钱建国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赶快回家给家里人报个平安。”这么一个聪明上进的小伙子,怎么能让那些,破坏国家利益的小人一句话就给冤屈了。   王宏喜顾不上管别人怎么看他,他一路风驰电掣的回了矿上的家,被邻居告知媳妇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转身又骑着家里的自行车赶回老家,哪能想到这看似胆小又娇软的媳妇,居然敢一个人跑来京都告状。   他捏着媳妇白嫩嫩的脸蛋:“你说你咋就这么大胆,敢自己跑这么老远的地方。万一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你这么善良可欺,正是坏人下手的目标。后世多少被拐卖的女人,一旦被卖都是终身被毁。   黄晴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始终沉默着不说话。   好半晌,王宏喜开口:“媳妇,咱们打个商量好不?”事情结束这才后怕不已,那万一的结果是我所不能承受的,你要真出了啥事儿   害怕的已经不敢深想,谢天谢地,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感谢老天保佑。   “商量啥?”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都别这么冒险行吗?你是一个母亲,得先顾着咱们孩子啊!”   “嗯。”我是答应你了,可能不能做到我就不能保证了。   俩人一觉醒来已是太阳西斜,满身疲惫尽消。王宏喜抱着媳妇狠狠的亲一口:“下回再敢这么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黄晴看着男人神采飞扬的脸,对他色厉内荏的话语不以为然。抱着他的胳膊“咯咯”直笑。   尘埃落定,心中对媳妇的歉意如洪水一般的泛滥成灾,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她的额头。此生与你相伴,是我三生有幸。   俩人都担心家里的孩子,趁着□□办未下班,先去把记录消掉。在商场逛了一圈后就连夜坐火车回了家。   好容易来趟京都,却没带媳妇到处逛逛,在商场里怕太惹眼,东西也没敢买几件。王宏喜心里遗憾万分。   以后一定要带着媳妇再次回来,带她走遍她感兴趣的每一寸土地。 第85章 、日常   一九七八年春,开往京都的火车上。   黄晴又一次的开口问:“你俩确定都带好东西了吧?千万别拉下什么。”   瑶瑶开口欲说什么,看看父亲的眼睛又闭上嘴,默默的抬头翻个白眼。当年流口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五官精致又漂亮,从小备受宠爱,养成了自信又明媚的性子。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土豆笑看看不耐烦的妹妹,冲着妈妈好脾气的笑着:“都带好了,妈你放心。”   黄晴笑嗔了闺女一眼,“女孩子家家的,别动不动翻白眼。难看。”   瑶瑶噘着嘴点点头,扭头挽着王宏喜的胳膊:“爸,我妈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这么啰嗦,你怎么受得了的。”   王宏喜摸摸闺女的头发,脸上满是笑意:“不许说我老婆坏话。”他怀里的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指着姐姐笑话她:“姐姐真笨,妈妈可是爸爸的宝贝,连我最小都得排在妈妈后头,你还自不量力的来告状。”   瑶瑶捏捏妹妹的鼻子,:“小马屁精,难怪爸爸最喜欢你。”   王琪小姑娘推开姐姐的手,皱皱小眉头噘着嘴说道:“姐姐最坏了,每次都欺负我。”   这个小女儿刚出生特别爱笑,黄晴给孩子取名叫笑笑,大名是王宏喜给取的,依旧是美玉,宝贝的意思。这孩子长的特别像王宏喜,又是继瑶瑶出生后良久才来的小女儿,是全家人的宝贝。   小姑娘说完,伸手要哥哥抱。土豆把妹妹接过来放在腿上,小姑娘亲亲哥哥的脸颊,转脸伸着舌头冲姐姐示威一般的扮个鬼脸。   瑶瑶站起来故作生气的掐着腰指着他俩:“好啊!你个小坏蛋,下次怕黑别找姐姐睡觉。找我我也不要你。”   琪琪搂着哥哥的胳膊:“我才不要你,你上次睡着了差点把我踢到地上。我要和哥哥睡。哥哥比你好。”   瑶瑶指着这个小叛徒,满脸的无奈又好笑。这小丫头自小就喜欢哥哥,妈妈忙的时候也都是哥哥有耐心带着她。自她出生,家里被孤立的肯定是自己。   旁边的小叶子姐俩看着他们也是满脸的笑。薛秀梅把怀里刚四岁的小儿子递给赵小满。起来拿出带着的吃食。   “别斗嘴了,尝尝姨姨做的果子(用面粉制作的零食)。”   瑶瑶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我最喜欢姨姨做的果子,以后到京都上学可吃不上了。”   赵小满和薛秀梅两口子,在□□年都去了矿上的班中餐上班。如今薛秀梅做饭的手艺是大有长进。   两家住的近,四个大孩子一起长大上学。好的跟亲兄妹似得。这回因为有王宏喜这个外挂的存在,又都考上了京都的大学。   小叶子大名叫赵叶,她最大最懂事,平时像大姐姐一样的护着几个弟弟妹妹。她笑笑对瑶瑶说:“你喜欢吃,让我妈做好了给咱们寄过来就好了。”   薛雪梅也笑着说:“还喜欢什么,姨姨都做好了寄给你。”   瑶瑶咽下嘴里的面果子,搂着薛秀梅的胳膊:“姨姨最好了。”   薛秀梅故意逗她:“比你爸爸妈妈都好?”   瑶瑶眨着大眼睛,一瞬后摇晃着她的胳膊:“姨姨,你跟着姨夫都学坏了。”   赵小满平日里最喜欢逗几个孩子,大家都不怕他,在他面前一向的没大没小。听到瑶瑶这么说,都看着他笑。   赵小满坐在下铺抱着儿子,对大家的取笑不以为意。亲了儿子一口,依旧乐呵呵的。   两家人一路欢声笑语的很快到达京都。分别把几个孩子安顿到学校,四个大人带着俩小的,在京都游玩了几天后返程回家。   临走到学校又看了孩子一次,琪琪搂着哥哥把眼泪糊了他满脸“我要哥哥一起回家,不然谁跟我玩,晚上谁哄我睡觉,给我讲故事?”   王宏喜看着哭的直打嗝的小女儿,满脸的无奈。这小家伙不像大闺女小时候那么黏他,反而恨不能把自己装到哥哥的兜子里。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颇为不是滋味。   土豆给妹妹擦擦眼泪,亲亲小家伙的嫩脸蛋:“琪琪乖,等哥哥放假了就回家了,到时候给你讲好多的故事,把这段时间的都补上好不好?”   小丫头抽泣着搂着他的脖子,:“我不听故事也行,我就是想和哥哥在一起。”   孩子真挚的话语令人动容,土豆抱着妹妹也不愿撒手,真想把妹妹留下来,带着妹妹上学。   王宏喜过去把小女儿接过来:“宝贝乖,哥哥不在家,爸爸给你讲故事,陪你玩好不好。不哭了啊!”   瑶瑶在旁边看着他们依依不舍的,伸手刮刮妹妹的脸颊:“羞不羞,都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   小丫头扭扭头不理她,对着王宏喜说:“爸爸,那你要说话算话啊!不许只顾着忙,都不陪我。”   王宏喜深觉抱歉,近些年的确是工作繁忙,觉得小女儿有哥哥姐姐陪着,自己有些忽略孩子。   他给孩子擦干泪,亲亲孩子的脸蛋:“好,爸爸说话算话,只要不出差,保证每天都给宝贝讲故事,陪宝贝玩好不好?”   琪琪一听这个,就有些不满意。爸爸一个月有半个月出差,我还是想要哥哥。小丫头抽泣了两下,瘪着嘴:“爸爸,那你说话算话。”   王宏喜挨挨孩子的脸蛋:“好,爸爸肯定说到做到。”   土豆笑着摸摸妹妹:“哥哥很快就回家了,等哥哥回去了给琪琪讲故事,带琪琪去河里抓鱼好吗,不哭了啊!乖宝宝。”   王宏喜也说:“爸爸以后尽量的少出差,多陪宝贝好不好。”   小丫头抹抹眼角:“不用了,爸爸工作很辛苦的,我在家等爸爸回来。”   土豆看妈妈在悄悄的叮嘱妹妹生活细节,他过去搂着黄晴的胳膊:“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瑶瑶的。”   黄晴欣慰的看着长的比自己高的儿子:“知道你懂事儿,可这丫头也得长点儿心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让你照顾她。连卫生纸都让你帮她买。”   瑶瑶看老妈又揭她的短,无语的朝天翻个白眼。   土豆笑容不变:“我是大哥,应该照顾妹妹,就是长再大,俩妹妹也是我的责任。”   黄晴笑笑,拍拍儿子:“别太惯着她,这丫头就是得寸进尺,看她又欺负你。”   “没事儿,给她跑跑腿又不费事。”   瑶瑶闻言得意洋洋的看着妈妈,那意思是:看吧,不是我欺负他,是哥哥自愿的好不。   黄晴拍了一下站在那里沾沾自喜的大闺女:“少在那里嘚瑟,再敢惹事儿害的哥哥给你善后,小心我让你爸揍你。”   其实王宏喜从来没跟几个孩子动过手,平时跟孩子玩的跟朋友似的,做错事也是采取说教的方式。可大概是对父亲的尊敬和仰慕吧,仨孩子倒是都有些怵他。   瑶瑶低倒头:“知道了,我肯定不跟人打架。”小时候几次打架,都是哥哥帮忙,害的他如今头上还有个疤。提起这个来,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琪琪看姐姐吃瘪,破涕为笑的伸手刮着脸颊羞姐姐。   ——   一九七八年,王宏喜等待着的改革开放的大幕正式拉开。七九年过年时,他跟媳妇商量:“媳妇,如今国家放开经济,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你说我辞职去做生意怎么样?”   黄晴拿着笤帚的手停滞在空中,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那矿上的房子应该不会让我们住了吧?我带着琪琪先回家来?”   王宏喜过去把媳妇搂在怀里。心中的感动如海浪一般的冲击着心灵。他如今是矿劳资科科长,妥妥的铁饭碗,实权派。可这个傻女人居然什么都不问,就同意他辞职冒险。   黄晴如今已经四十七岁,可二十多年被爱人几乎捧在手心一般的呵护着,如温室里娇养的鲜花一般,花期被延长。外表好似刚刚三十出头,内心依旧小姑娘一般的纯净。   她把头埋在男人怀里,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你喜欢做什么尽管去做,万一失败了”她把头抬起来看着男人的脸:“我是说万一啊,那我们就回来种地。听说村儿里要土地下户了,我的户口在村儿里,是能分到地的。应该够咱俩生活的。”   王宏喜低头亲了媳妇一口:“好,要是我失败了,咱们就回来种地。”   黄晴白净的脸瞬间染霞,笑着说:“我是不是又说傻话了?你那么厉害肯定早想好一切了。”   “”王宏喜“呵呵”笑的开心,两人脸颊相碰,空气里的温度好似都在上升。   两口子正温情脉脉,琪琪推门进来,“妈妈,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面条。”俩人赶快分开。王宏喜下地抱起小闺女,在孩子的脸色亲了一口:“小坏蛋,爸爸说过多少次了,进门要敲门,怎么总是记不住。你再这样,爸爸可要打你了。”   琪琪笑着那手指刮自己的脸颊:“爸爸羞羞,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抱你。”   王宏喜脸皮厚,对此一向是不以为意的。此刻也被小闺女的笑言给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亲亲孩子转移话题:“爸爸给你做面好不好?”   “好,爸爸我要吃鸡蛋龙须面。”   “好,给我闺女做鸡蛋龙须面。” 第86章 、下海   一锅的鸡蛋西红柿龙须面,给琪琪和老四家的小儿子王勇各舀了一小碗,剩下的端着给了东屋里的老两口。   王老汉年纪大了,这回老两口分到了地,王宏喜给了老二两口子种。父母的吃喝花用包括生病都由他来承担。老大老二在家里就近照顾一下就好。   老二两口子努力多年依旧没生出儿子,如今俩闺女都嫁了人,他们两口子还跟着父母住在东屋。   两口子如今也是快五十的人,因为没儿子的事儿总觉得矮半截,平日里走路都低着脑袋。   老大家俩儿子都已结婚,如今东里间里就住着他俩。   老太太拿筷子挑着碗里的龙须面,脸色又有些不好看:“看你把孩子惯成啥样,晚上都吃过晚饭的,现在又吃这精贵东西。”   王宏喜苦笑一下:“等以后会有吃都吃不完的细粮,你老就别这么抠搜了。”   老太太其实也就是说说,这么些年了,她知道儿子有本事,家里经常有这些好东西。日子都要赶上大队支书了。村儿里谁不说她有福气,养了一个好儿子。   正说着话,王娇娇抱着自己刚两岁的儿子进来了。老太太赶快把自己的面给了外孙:“快吃,你舅舅刚煮的,里面有香油,可香了。”   孩子啥话都没说,坐到炕桌前就着碗狼吞虎咽的就开吃。   王宏喜:这重男轻女的毛病是一辈子改不了了。怎么从来没见你给过几个孙女点东西,也包括他们家瑶瑶,倒是土豆很得他奶奶喜欢。有好吃的肯定少不了他的。   王娇娇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老太□□顿好外孙,转头问她“咋了?又跟海洋吵架了。”   王娇娇抬头看看三哥那面无表情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李海洋说他要回城,要跟我离婚。”   老太太显然是听到很多次这种说法了,闻言并未骂街,深深的叹了口气:“当初就说这知青不能嫁,你非要死要活的嫁。如今可咋办?听说好几家都离了,前街的那个媳妇去年上大学走了后也再没回来,估计也是离。你这”   王娇娇惨笑一声:“我心里一直存着侥幸,以为他没考上大学,看在孩子的面上能留下来呢。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她抬头看看王宏喜:“三哥,当初我不听你的劝,非要跳这坑,如今你说我该咋办?”   说完了看王宏喜没吭声,她又继续:“三哥,你别不管我。从小你就对我最好,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王宏喜叹口气,像以前那样摸摸妹妹的头发:“没生气,年少不懂事儿,做错决定都是难免的。就像你出嫁时,三哥当初说的那样,发生了什么事儿娘家都是你的后盾。”   本来都说好了再不哭了,王娇娇闻言还是流下了眼泪。像小时候那样抱着王宏喜的胳膊,把头倒在他的肩膀上:“我就知道三哥最好了。”   王宏喜拍拍妹妹的肩膀,无奈的笑笑。恋爱中的人智商等于零,这话真是一点儿不假。   可有些作为父母亲人的,打着为了孩子好的理由,对孩子的婚姻横加干涉,最后实在管不了了,就说以后断绝关系,再不是一家人。   如薛秀梅老父那般,其实等亲人真的走错了路,无路可退寻了短见时,谁又能不痛苦不后悔呢?   道理讲明就好,等孩子真的撞了个头破血流,至少还有亲人在,有退路可以重新再来。   “那你想好了吗,现在要怎么办?”   王娇娇抹了一把脸:“想好了,他非要离就离吧。我带着小宝自己过。如今村儿里要土地下户了,我们娘俩能分到六亩多的地,种好了够我们生活的。”   老汉放下手中的碗,说了一句:“爹帮着你种。”   王娇娇又要哭,老太太拍了一下炕:“种个屁,离了婚赶快找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过日子,一个女人家的,自己咋能行。”   王宏喜看老太太快七十了,依旧风风火火中气十足的。笑笑跟妹妹说:“这个先不着急,我年后准备在市区开两家商店,你不如带着孩子来给我看店。”   王娇娇闻言绽开笑颜:“真的,三哥。”   “真的,我还能骗你吗。”   “我听广播里说,国家的政策变了,鼓励少数人先致富。如今可以倒买倒卖了。你说这是真的吗?不会又像前几年那样吧,多养几只鸡都说是搞资本主义。”   老太太也说:“又要瞎倒腾啥?你如今那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铁饭碗,瞎折腾”   老太太也说:“又要瞎倒腾啥?你如今那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铁饭碗,瞎折腾”   没等她说完,老汉敲了下烟袋锅子:“你瞎咧咧啥,我儿子说的还能错的了。听孩子的就完了。”   老太太这爆竹还没炸就被老汉给浇灭了,气的躺炕上直哼哼。   王宏喜敲了妹妹一下:“什么倒买倒卖,那叫自主创业。政策不会变的,以后我们靠自己的双手和脑子致富,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王娇娇摸摸被哥哥敲的后脑勺,这回是真心的笑了,:“我信三哥的,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兄妹俩正说着,王军推门而入:“老姑你要跟着三叔干啥?我也要跟着,三叔你可不能忘了我。”   王军高中毕业,可惜没赶上好时候,没能上大学。只好留在村里干活。   王宏喜看着人高马大的侄子:“忘不了你,等过完年你先跟着我走。前期正却人手。”   王军这下高兴了,从小他就最崇拜三叔,跟着三叔干以后肯定好。   翌日,找了个空闲时间。秦小凤背着家里人跟这父子俩嘟囔:“村儿里要土地下户了,以后那地就是咱们自己的了。打的粮食除交了公粮都是咱自己的。日子要好过了,你咋能跟着你三叔去做啥生意,万一不成可咋整?”   王军还没说什么,老大已经扭头瞪着她开口:“老三在外这么多年,我兄弟有多能耐我还不知道,要你个女人在这儿多嘴。”   说完扭头跟儿子说:“儿子,跟着你三叔好好干。以后包管有本事。我儿子可是高中生呢。”   王军笑笑:“嗯,我听我三叔的。以后给你长脸。”   老大高兴的拍着儿子的肩膀:“好,好”   父子俩高兴的仿佛已经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在人前风光了一般。   秦小凤在家里没话语权,干瞪眼也没办法阻止事情。   ——   年后,王宏喜正式从单位辞职。这一在当时看来疯狂的举动,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外人看他的眼光都像看傻子。   先是在市区最中心的地段买了临街的几套房子,当然了对外都说是租的。不然他钱财的来源解释不清。   房子交给跟着他一起辞职的赵小满来改装,他带着王军南下去了深圳。   五金电器、服装、日化当时人们急需的生活用品都进了遍。当时是卖方市场,好多工厂的销售部门外经常的排着长队,生产的商品都是供不应求。   王宏喜送出空间里的几件最低档的古董后,就和好几个国营厂建立了长久的关系。   空间已经升级到三十多级,商品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且好多商品的制作流程和工艺配方也都可以买到。   在高价卖给香港一家电器公司一份十年后普通的技术后,他轻易的获得了这家公司在大陆的代理权。   而商品的销售地,市里有十多万的工人,购买力还是可以的。当时很多需要外汇卷才能在外贸商店买到的商品,王宏喜这里都有,一下子这临街的十多间相连的商店比市里的百货大楼都火爆。   不到仨月,王宏喜这个下海经商的老板已经成为了万元户。跟着他干的王军、王娇娇、赵小满手里也都收入了好几百。   这都要赶上赵小满这个正式工原先一年的工资了,简直让人不敢想象。几个人拿着手中的钱,一个个的手都在哆嗦。   王娇娇笑着问:“三哥,你咋给我们这么多钱?”   另外俩也点头附和:“是啊,咋这么多钱?”   王宏喜笑笑:“这是奖金,只要大家好好干,以后会更多的。别一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赶快收起来。”   三人闻言都笑笑把装着崭新人民币的信封收到兜里。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尤其是赵小满,他可是把铁饭碗丢了的。如今事实证明自己选择正确,跟着老大比跟着公家更有前途。   之后,王宏喜在银行贷款,在郊区开始修建厂房。他瞄上了洗涤日化,准备开办市里第一家日化民营企业。   洗涤日化是消耗品,市场需求量非常的大。而且空间商品的性价比绝对的具有市场竞争力。不愁以后的销路。这块大蛋糕可是肥得很。 第87章 、初露   夏日的黄昏,王宏喜从工商局出来。抬头看看天边的夕阳,绚丽的晚霞映照在天空,景色无限美好。   本来是打算到工地去看看的,忽然又改了主意,骑着车子去了闺女的学校。答应孩子多陪她玩的,结果是越来越忙。家都快成睡觉的旅馆了,每日早出晚归的,已经好几天都没跟孩子交流过。   琪琪上一年级,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出校门,居然看到好多天没看到的爸爸来接她。高兴的在散开后跑过来:“爸爸,你怎么有空来接我?你不忙了吗?”家里离学校很近,每天都是自己回家的。   把闺女的书包接过来放到车子前面的筐子里,把孩子放到前面大梁上,王宏喜推着车子往前走:“爸爸接你高兴不?”   “当然高兴,你上次给我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妈妈说你工作太累了,让我不要吵你。”孩子说着,扭头看看他:“爸爸,你现在在干嘛?怎么比原来更忙了,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王宏喜抱歉的亲亲孩子的发顶:“对不起,爸爸以后尽量抽时间回家。”   琪琪小姑娘笑笑:“没关系的,妈妈说爸爸这么辛苦工作都是想让我们这个家越来越好,我们帮不上忙,不能再扯你的后腿。”   “妈妈这回可说的不对。”   琪琪小朋友万分好奇的扭头问他:“哪里不对?”爸爸可从来没说过妈妈不对的。   “妈妈照顾好家里,你乖乖的上学,就解决了爸爸的所有后顾之忧,让爸爸可以放心的在外拼搏,就是对爸爸最大的帮助了。比任何人对爸爸的帮助都大。”   听到自己也能帮到爸爸,琪琪高兴了,乐呵呵的摇着头:“我每天都很乖的,期中考试还得了双百,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我闺女这么厉害啊!居然能考一百分,比爸爸可强多了。”父女俩说着话,转眼就到了家。   他们如今的房子在市区,是一座有五间正房,三间凉房的大院子。一溜的青砖大瓦房窗明几净的非常宽敞,住宿条件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端。   打开院门上挂着的铁将军,王宏喜心中疑惑:媳妇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间还没回来。   院子里有个小菜园,黄瓜,豆角青翠欲滴,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是西红柿。高高的葡萄架上,几棵丝瓜遛去串门。   屋子一进去是餐厅,餐桌上铺着黄晴亲手制作的绣花桌布,旁边的餐边柜上放着的一盆倒挂金钟开的如火如荼。   东外间是客厅,沙发、茶几、柜子摆放的井井有条,小柜子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   让闺女洗了手先去写作业,他在院子里摘了些菜开始做饭。大米下锅,豆角没摘完黄晴就回来了。   “今儿咋回来怎么早?”   王宏喜抬头:“没事儿了就早点回来。你去哪儿了?”   黄晴洗了手坐下跟他一起摘豆角:“二哥病了,今儿下午跟二嫂俩人来咱们家找你,我下午带他们去医院了。”   “检查结果怎么样?”   “说是肝炎,得住院治疗。我把他们安顿好才回来。你抽空去看看吧,他们俩情绪都不太好,你去了安抚安抚。”   王宏喜叹口气:“严重吗?”   “说是不太严重,治疗一段就好了。”   翌日,王宏喜中午抽空去医院看老二。三人间的病房里,老二王宏有坐在靠窗的病床上。   万桂花坐在旁边低着头抹眼泪,王宏喜把手中的奶粉放到旁边的小柜子上:“怎么了?医生说不严重啊!二嫂你哭什么?”   老二低着头不吭声,万桂花抽泣了两声:“我们命苦啊!连个儿子都没有,生病了自己来医院,连个做主的都没有。”   王宏喜无奈的叹口气,这是他们两口子解不开的心结,谁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大丫婆家种的玉米种子,夏天正是忙着抽顶花的时候,肯定走不开。   二丫刚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也来不了。况老二这病没多严重,可这万桂花却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我二哥病的不严重,你别想那么多没用的。有什么需要帮忙,你找我就是了。”   老二闻言就赶快说:“昨天多亏了弟媳妇,把我安顿到医院又给交了住院费。今儿上午又给送来那么多水果。”   万桂花坐在旁边唉声叹气,好一会才说:“麦子地还没收拾好,我们这一走,地还不得荒了。要是有个儿子多好”   王宏喜懒得看他们两口子那副自私的嘴脸,给他们留了一百块钱,说有事儿要忙,转身就走。   儿子也好闺女也罢,难道他们是你的附属品吗?一切都以你的需要为念?   当初要不是他坚持,这姐妹俩连小学都不可能上,这两口子非得把俩闺女从学校叫回家去干活。说给闺女念书是浪费,反正以后都是别人家的人。   医院门口碰到了大丫,大丫如今已是俩孩子的妈妈,在连着生了俩闺女后,原就被万桂花养成的自卑、胆小的性子更是变本加厉。   走路都是低着头绕墙根,王宏喜开口叫她,她才抬头看到三叔就站在对面。她唯唯诺诺的开口:“三叔”   “来看你爸爸。”   大丫点点头,看一眼赶快走,还能赶上下午的汽车。今儿的活儿晚上多干一会儿还能干完。婆婆应该不会骂她的。   王宏喜也不知该跟侄女说什么,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给她。骑上车子顶着烈日走了。   大丫的手伸着在空中,拒绝的话卡在嗓子里没说出来。悄悄的把钱整理好,数了数一共三十三块六。   心里说不清是个啥滋味,从小要说对她们姐妹好的,就数这个见面最少的叔叔。每次看见她们从未空手,上学也是他交的学费。   长大找对象也多亏了叔叔给把关,要不然,她差点被奶奶和妈妈嫁给一个跛脚的拐子。   妈妈老是念叨着没儿子得多攒钱以防老,恨不能把她们姐妹俩都卖了换钱。姐妹俩背后多羡慕叔叔家的几个孩子。在心里不止百次的想着,自己要是叔叔的孩子该多好。   胡思乱想着往里走,越想越觉得不平。这一大家子咋就数自己命不好,二丫都生了男孩,得公婆和男人的喜欢。   自己咋就啥都不行呢?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   一星期后,老二出了院。瑶瑶和土豆也放了暑假回来。兄妹俩带着小妹妹一起跟二大爷回了老家。   几人到家后,看到院门外居然停着一辆小汽车。这玩意在如今这年代可不得了,农村更是难见。   来者到底是谁?怎么会停在老王家门口呢?   如今的老王家,原先的四间土房已经鸟枪换炮,变成了五间青砖大瓦房。老两口和老二两口子依旧住在东外间。   一进家门,一个风姿绰约的女郎猛的从东屋炕上站起,看着土豆惊的捂着自己的嘴,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她这一番做派,把王家众人都弄蒙了。   老太太坐在她对面,心道:刚才还在打听老三,这咋看着我大孙子流泪呢?难不成她认识我大孙子?   土豆也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眼神他倒是不陌生。二大娘每次看着他就是这样一副喜爱、疼惜、又欣羡的样子。   虽不至于讨厌,可也让人喜欢不起来,我有自己的亲妈,哪用你一副慈母的样子对我。转头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又一副不耐不喜的模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而这女人他根本都不认识,她干嘛如此看自己?   女人激动过后,擦干泪说道:“你父亲叫王宏喜,母亲叫黄晴是吗?”这番话只是确认,在看到孩子的长相,她已经确定这是她当年送人的儿子。这孩子和他的亲生父亲长的实在太像。   土豆点点头:“你是我父母的故交吗?是来找我爸妈的。”   女人愣了一瞬后颔首:“是,我是你父母的故交。”   瑶瑶在对面炕上坐下,疑惑的说:“阿姨,你是我父母的朋友,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女人笑笑,把鬓边的头发撩到耳后。:“我很多年前去了香港,和你父母也好多年都没见了。”   女人穿着一件香奈儿的当季长裙,手腕戴着一块浪琴表。配合她良好的气质和教养,让她一举手一投足都风情尽显。   “哦,难怪我都没见过你呢。”   女人情绪稳定下来,土豆也没刚才那么反感了。礼貌的笑笑:“我爸妈都住在市里,欢迎你到我家去做客。”   “听你奶奶说你在京都上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经济管理”   女人闻言笑了:“这个好,以后大陆会越来越开放自由,学这个前途远大。”   琪琪坐在炕上晃着双腿:“我爸爸也是这么说的,等哥哥一毕业就可以帮爸爸的忙了。”   王骁笑笑捏捏妹妹的脸颊,把带着的水杯递给她:“喝点儿水”   小丫头皱着眉头摇摇头:“哥哥,我不喝行吗?”   “不行,你老不爱喝水都上火了。妈妈特意嘱咐我盯着你喝水的。”   琪琪闻言就有些泄气,这下是躲不过了。哥哥可是家里最听话的孩子,快把爸爸妈妈的话当圣旨了。   王骁把小妹抱在腿上,拿着水壶亲自喂她。   王老太太最看不惯这做派,老三家俩丫头简直惯得不成样子。大闺女如今居然去了京都上大学,要她说,这女孩迟早是别人家的人,费那钱干嘛。   这些也就想想而已,老太太在被儿子顶呛了几回后,已经学会了闭嘴不言。   旁边的女人看着细心给妹妹喂水的男孩,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她有口难言。   这个玉树临风,温和懂事的孩子就是自己的骨肉。可看着他,自己却无言以对。在二十多年前,把孩子交给这对夫妻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母亲的立场。   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儿子,女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所幸当年的选择没错,这两口子把孩子养的很好。   本来的打算是,如果孩子养的不好,她违背当年的诺言也得把孩子要回来,可如今孩子这么出息,自己可怎么张开口去认呢。   女人最后什么都没说,和儿子交谈了一番学业后,开车离开了这个她二十多年铭记于心的小村庄。 第88章 、父子   城里的王宏喜那边,孩子们都回老家了。他担心媳妇一个人寂寞,特意早早的回了家。   夕阳的余晖洒满小院,宁静又温和。街门依旧铁将军把门,他心里有些疑惑,最近媳妇在忙什么?怎么又不在家。去文化宫学画也早该回来了啊!   黄晴的性子内向喜静,一般都是在家的,这是怎么了?   正要开门,旁边邻居的老太太过来跟他说话:“今儿咋回来这么早?”   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对周围邻居不太熟悉,礼貌的笑笑回:“没啥事儿就早点回来了。”   “是得早点回来,要不然家里有啥事儿你都不知道。”老太太意有所指的说完,转身回了自己家。独留王宏喜站在那里一头雾水。   很快心中的疑惑就被解开,胡同口,黄晴推着轮椅过来,上面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五官文雅,鼻梁上架了副眼镜。上身穿着件白衬衫,腿上盖着一条咖啡色的薄毯。   两人缓缓而行,黄晴低着头在细心的听男人说着什么。态度敬重又景仰。   俩人到近前,男人先抬头对上了王宏喜探寻的目光。黄晴好似在沉思什么,一瞬后才看到他。   “今儿咋回来这么早?”   “没事儿就早些回来了。”看来自己最近是太忽略家里了。   黄晴笑笑指着他跟轮椅上的男人说:“这就是我男人。”   男人非常绅士礼貌的伸手:“久仰大名,你爱人可是经常的提起你。”   王宏喜也礼貌的伸手与他握手:“幸会。”   黄晴说:“张老师就住在我们隔壁,他是文化宫教国画和书法的老师。他画的画可好了。”   王宏喜听着媳妇口中夸赞另一个男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似口腔里都是酸酸的味道。   “是吗,那倒是可以交流一下。”   张老师赶快说:“欢迎之至,我看过王先生画的素描,水平不一般啊!”   王宏喜晃晃手里提着的袋子:“我今儿正好买了熟肉,家里还有两瓶好酒。不知张老师可愿赏光?”   张老师的腿是在特殊年代残废的,他被打倒后,妻儿都离他而去。黄晴看他一个人可怜,经常给他送饭,有时候顺带帮着洗洗衣服。   他心里很感谢这个善良的女人,本来听到周围的风言风语,想以后跟女人保持距离的,可看着她纯净真挚的眼睛,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买菜后又让她帮着推了回来。   “非常荣幸”   两个男人坐在家中推杯换盏。几杯下肚,很快的开始称兄道弟。   黄晴在厨房做饭,外面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她正要出门,发现王宏喜已经跑到院外把晾晒的衣服给收了回来。   两人在门口相视一笑,黄晴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什么,转身又去了厨房。男人站着摇头失笑,望着妻子的目光中满是宠溺。   坐在客厅的男人心内羡慕不已。自己半生飘零,如今孑然一身。反观这夫妻两人,也是已近不惑之年,婚姻走过二十多个年头。   携手并进,柴米油盐中显然并未消磨情意。反而如手中的美酒一般,时间带来的只是更加醇厚甘美的味道。   心中感叹,他抬手又饮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最后连晚饭都没吃,张老师就醉倒在王家客厅。   晚上收拾完,王宏喜打开录音机,关掉头顶的灯管,点燃蜡烛,拉着媳妇跳舞。难得的孩子们都不在家,得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黄晴紧张的拽着他的胳膊:“我不会跳舞,”   王宏喜干脆把她抱进怀里:“没关系,我教你。跟着我走就好。”   一曲《梦醒时分》舒缓的自录音机中流泻,这首歌李宗盛创作于1989年,是王宏喜在空间商城买的磁带。   陈淑桦哀婉中带着通透的曲调,让人慢慢的心灵平静。黄晴也不再紧张,跟着男人的舞步缓缓移动。   “张老师很可怜,他去年才恢复的工作。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王宏喜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一曲结束,打开灯后朝媳妇笑笑:“我们之间不用解释什么,不过你跟个单身男人走这么近”   看媳妇又欲说什么,他笑笑把她搂着怀里,低头来了个法式热吻。直到俩人都气喘吁吁才放开她:“知道你纯粹是心善可怜他,可我怎么办?”把媳妇紧紧的抱入怀里:“我会吃醋的啊!”   黄晴把头埋在他怀里“呵呵呵”直笑。原先听他的同事都说他做事雷厉风行,平日里一本正经严肃的很。   可他在家里却是完全的相反,大概把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亲人吧!做什么事情都温文尔雅、耐心十足。偶尔的撒娇那么可爱又让人暖心。   “那我以后不去隔壁了。”这事儿是做的有欠考虑,和一个单身男人走这么近,难免让人说闲话。   媳妇这么善解人意的听话,他乐的伸手抱着她进了卧室。黄晴搂着他的脖子,害羞的小声说:“把灯关了”   夫妻俩很久没有亲热,一点儿星星之火很快燎原。运动后,照例搂着她一下下的给她抚摸后背。一会儿后慢悠悠的开口说:“我们给张老师介绍个对象怎么样?这样他有人照顾,你也不会觉得他可怜了。”   黄晴笑了一下:“好啊!如果有合适的,给张老师找个伴,也免得他一个人孤单。”   一场在外人看来可能引发夫妻大战的危机,在他们这里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灭于无形。   ——   三日后,王老太太过七十大寿。王宏喜提前一天开着新买的汽车回了家。   这次给老太太办大寿,沾亲带故的全部发了请帖,明日定是高朋满座,亲友齐聚一堂。   汽车开到王家门前停下,一路看稀罕的人已经把车子围满。邻居吴大妈摸着汽车那光滑的车身,嘴里感叹道:“喜子,你这是发大财了吧!连这当官的坐骑都开上了。”   王宏喜拿着个装着糖果的袋子先给吴大妈抓了一大把:“发啥财啊!这车是借的。来,大妈吃糖。”   说着话,家里的几个孩子都闻声出来。瑶瑶高兴的拽着王宏喜的胳膊:“爸爸,等会儿带我去兜风。”   王宏喜摸摸闺女的头发:“好,等会儿带你们去兜一圈。”   李大爷给输了个大拇指:“你小子行,能借来这车也是咱村头一份。”   王骁接过父亲手中的袋子,帮他把袋子里的糖果分给众人。老太太也高兴的出来迎他们。   这么多年过来,王宏喜已经成为了老王家的主心骨,家里大事小情的都是他给解决。这回母亲的七十大寿也是他给操办。   众人正寒暄,赵小满抱着儿子过来,薛秀梅跟在旁边。过来拉着黄晴的手,姐俩笑着嘀咕。   “叶子姐俩咋没回来?”   薛秀梅撇撇嘴,拉着黄晴边走边说:“上次回来被李发全在大街上给拦住了,”说着就来气,薛秀梅的语气都变的气哼哼的“那个不要脸的,居然说自己得了结核病,让他们姐俩给他出钱看病。”   “这李发全怎么这么无耻,当初说好的这姐俩跟他没关系,这么多年他不闻不问,现在咋好意思的?”   赵小满就跟在后头,笑着说:“那就是个不要脸的,破罐子破摔呗。癞□□蹦脚背上了,不咬人专膈应人”他说着瞅瞅老大:“下回再敢这么着,老子带着几个侄儿狠揍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这么膈应人。”   王宏喜瞥见小弟那探寻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暗笑。想打尽管打好了,我又不是你们的保姆,专管给你们善后的。   赵小满奸猾的很,估计也就是吓唬吓唬李发全。出不了大事儿。   进屋后没多久,王娇莲家一大家子也都到了。一屋子的人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的唠着家常。   翌日一早,王宏喜开着车先到二道洼把黄晴的父母接来。如今几个儿女亲家也就黄家二老还健在。三个大的,对方父母具已不在。王宏秋和王娇娇俩小的,一个娶的孤女,一个离婚。   黄老汉已经七十五,身体依旧硬朗。一进门先抱拳跟亲家说:“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后面跟着的黄家老大黄河也说道:“祝大娘您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王老太太冲着黄河笑笑,转头高兴的把亲家让到炕上坐下,笑呵呵的说:“得您吉言,快坐,快坐。咱们老亲家今儿好好唠唠。”   黄晴进屋跟父母打了个招呼,转身出去灶上帮忙。王骁和瑶瑶当了孩子王,前来贺寿的孩子都跟着他俩,一窝蜂似得。   王宏喜给老人倒了茶,王老太太跟亲家说了几句,外面又有客来,老太太让儿子陪着亲家,她和王老汉出去迎客。   西外间里一时没人,黄河一个劲的给老两口使眼色,王宏喜早发现大舅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是有求于他,怕自己说的话没分量,这才想让父母开口。   他没让老人为难,开口说:“大哥是不是有啥事儿跟我说?有话尽管说就是了,咱们都是一家子,有什么好为难的。”   黄河如今也是快到花甲的人,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一声:“哎,都是小一辈的事儿,这话本不该说的”   黄老汉敲敲手中的烟袋,原先晴朗的脸面立马乌云密布。没等儿子说完就打断他:“知道不该说就闭嘴。”   黄河被老父弄了个没脸,低着头把未竟的话语咽进了肚子。   王宏喜赶快出声给大舅哥解围:“爹您别生气,让大哥把话说完。能帮忙我肯定不推辞。咱们都是一家子,不用如此见外。”   这岳父一家是太直板了,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但凡自己能过去的事情都不找人帮忙,不占人的便宜。这么多年知道他在矿上当着领导,却从未跟他张过口。   黄河听妹夫这么说,这才抬起头:“我们家老儿子黄征要结婚了,女方家嫌咱们家房子憋屈,提出条件来,说让给盖两间新房。我寻摸着,家里是住不下,就想着盖上五间房”   说着黄河有些不好意思,借钱的话咋也开不了口。这么多年妹夫给家里帮了不少,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爹妈的衣物也都是妹妹管。这又开口给妹妹添麻烦,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宏喜看大舅哥为难的样子,自己开口问道:“大哥是要借钱吗?借多少?我手头还算宽裕,你尽管说就是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王娇莲几年前给儿子娶媳妇,陈红利朝他们借钱时是理直气壮,觉得他这当舅舅的,借钱给外甥娶媳妇是应当应分。这都过去快十年了,到现在那钱是提都不提。   黄河看妹夫这么说,张了几回口才说出来:“能不能借我五百块我秋后卖了粮先还你一半。”   王宏喜看着大舅哥涨红的脸颊,笑着说:“没问题。走的时候我给你拿钱。”   “哎,哎。”黄河高兴的应诺,都不知该说什么话来感谢。   黄老汉看女婿一丝为难都没有,也就默许了儿子的行为。亲戚之间,借钱了抓紧还是正经。女婿再有,那也是人家凭本事挣的,没有白拿人家的道理。   王宏喜笑笑说道:“大哥也不用着急,我正在谈承包小凉山的事情,等事情谈成,我准备在山上种果树,以后建立一个生产罐头、果汁的厂子,大哥要有兴趣,可以来给我帮忙,我给你按月开工资,保管比你种地挣的多。”   黄老汉闻言,惊讶的说:“你现在不就在建啥厂子吗?咋又要承包小凉山,还要开罐头厂,那得多少钱啊?而且,女婿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   王宏喜看老岳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赶快笑笑说:“您有话尽管说。”   “这前些年对这些事儿管的那么严,如今你做这些,在以前可算是资本家了。这要是政策变了,会不会惹麻烦?”不怪老汉担心,实在是前些年闹的太大,那些被清算的人实在是可怜。   王宏喜笑容不变:“政策不会变的,爹您放心吧。国家如今的重心都在经济建设上,绝不会再搞什么运动了。”   女婿有本事,又见多识广,这么说也许是有把握的。他也就不再多言,只说了一句:“你既如此说,我也不懂就不说啥了。不过你们可得多关注国家的政策变化。”   “知道,您老放心。”   黄河对这个妹夫是非常的崇拜的,听他们说完赶快截住他刚才的话茬:“妹夫你要承包小寒山,那需要的人就多了,到时我和你几个侄子都来帮忙。”   “好啊!大哥的为人我信得过。”   黄老汉看儿子兴致高昂,干劲儿十足。出言提醒女婿:“最好是让你大哥来管理,毕竟这是老王家的事儿。”   黄河也附和:“对,让你大哥来管理,我们都听他的。”   几人正说着话,院外忽然吵吵闹闹的。都互相看看一起下炕欲去看个究竟。   王宏喜一出家门看到院外站在的男人时,心里就咯噔一声。坏了,儿子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了。   院中的男人身穿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鞋擦得铮亮。旁边站着一个同样身穿西服,秘书模样的年轻男人。   男人看着抱着妹妹的王骁,一大一小俩人大眼瞪小眼的都楞在当场。   在儿子长大成人后,王宏喜偶然的一次在报纸上见到此人时,已经明白这人应该是儿子的亲父。   这父子俩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除了年龄、气质不同,五官简直是太像了。   院中其他的人也像被施了定身法,惊讶的大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好一阵,秘书才开口对王骁说:“您就是王骁吧?你父亲叫王宏喜,你一九五九年出生于潞城市医院,也就是原先的潞城县医院。”   王骁下意识的点头,他怀里的琪琪指着始终没说话的男人说:“你是谁?怎么长的和我哥哥一模一样。”   男人看着娇俏的小姑娘,面色放缓,含笑说道:“我是你哥哥的父亲,不是我长的像你哥哥,而是你哥哥长的太像我。”   王骁一下子脸色发红,激动的大喊:“你胡说”他一扭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王宏喜“我父亲就好好的站在那里,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旁边的王老太太看男人衣着光鲜,带着司机和秘书。心里明白这人身份不一般。她没敢撒泼,只是过去拽着孙子,朝着男人平静的开口说:“您恐怕是弄错了,这是我孙子,跟他妹妹是龙凤胎,是我们老王家的骨血。”   老太太说着话,周围已经在议论纷纷。都在说着,王骁和中年男人实在是长的太像了。若说毫无血缘关系,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老太太心中也在疑惑,闻言急道:“长的相像的多了,都跑去胡乱认亲不成。”   大伙看老寿星是真发火了,一个个都屏声静气。可别把老太太惹恼了,当场给个没脸,大家到时脸上都挂不住。   王骁看奶奶语气坚定,又想起从小奶奶对自己的态度。一时对自己的身世更是深信不疑。   父母心善,若自己真是养子,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表现出来。肯定是会视如己出的。   可奶奶最为自私护短,若自己不是老王家的骨肉,奶奶不会对他那么好。可以说自他懂事,在孙辈中,爷爷奶奶对他最好。   男人对这一老一小的话不置可否,上前两步走到王宏喜面前,朝他伸出手:“您好,您就是王宏喜吧?我是秦朗。”   王宏喜伸手,:“您好,久仰大名。我在报纸上见过您。”   秦朗礼貌的露出一个微笑:“当年我爱人与家里发生一些争执,不顾自己身怀六甲离家出走。在潞城县医院产下孩子后,交给你夫妻二人代为抚养。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寻找孩子的下落,直到前两天才有了眉目。”   说完他意思性的给王宏喜鞠了一躬:“这些年感谢王先生对爱子的养育之恩。”   黄晴连围裙都没来得及摘,听他说完后,悄悄的走到丈夫身边握着他的手。王宏喜感到了妻子微微颤抖的手,她手心里都是汗,看着他的目光紧张又担忧。   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来的太突然了。这秦朗乃是E省副省长。听闻他的父亲是某军区的什么首长,妥妥的红二代。   想过儿子的出生应该是不一般的,没料到会如此的不平凡。这秦朗也是的,要认孩子应该事先先商量一下,让他们寻找机会跟孩子说明,让孩子有个缓冲适应的时间,这么急匆匆的说出来,儿子能接受得了吗?   难道否认吗?正在左右徘徊,院外进来一个中年女郎。正是前两日来过王家的王骁的生母。   女人看着秦朗有些激动,隔着人群就喊道:“秦朗,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说三道四?当年秦家把怀着身孕的我逼迫离开时,你父母不是斩钉截铁的说以后不要这个孩子的嘛。”   秦朗看着昔日的妻子,心中五味杂陈。当年的事情实乃情势所逼,不能一味的埋怨父母。要说错,也该是时代的错。   不管如何,当年她一个即将临盆的女人孤身在外肯定受了不少的罪。是自己有愧与她。   他看着女人怨愤不平的面孔,平静的说:“当年的事情已经时过境迁,如今我找到了儿子,自然不能任由我秦家血脉流落在外。”   女人听完他的话语,忽然扬天大笑起来。直笑的流出眼泪才低头看着他,惨笑着说:“说的那么好听干嘛,不就是你媳妇没给你生出儿子来嘛。如今实行计划生育,你没了希望,才又来找我们娘俩吧。”   秦朗有些恼羞成怒,面色明显的变得铁青:“胡说什么,我的儿子始终都是我的儿子。要不是你私自把孩子送人,我们父子也不至于骨肉分离。”   “”女人已经无言以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当年可是办了离婚手续的,这人居然翻脸不认账,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她朝着王宏喜夫妻二人鞠了一躬,:“还认得我吧!这么多年多谢你们代为抚养我的孩子,就如当年我说的那样,这孩子就是你们的亲生孩子。跟别人都没关系。”言下之意就是,儿子是你们的,你们别把他交给秦朗。   这话有些孩子义气了,看女人挺知性的啊!大概真的是气疯了,口不择言。也或许是仍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王骁本来就在疑惑,听着他们的对话,扭头看看母亲那紧张、忧虑的脸。尤其是她看到女人时,那明显震惊的表情。   他心里在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定。万分的期盼父母能反驳女人的话。这样他就还是父母的儿子,是那个拥有着和睦家庭,亲人环绕的“孩子”。   黄晴看到当年住同一病房的女人时,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在发抖。这么多年悉心养大的儿子要被人抢走了吗?   王宏喜握着妻子的手,看着儿子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周围亲朋探寻的目光,心道:眼下真不是个揭开儿子身世的好时机。   他冲着那恩怨纠葛的男女说:“今天是老母亲大寿,大家不妨坐下喝杯水酒,有事儿我们之后再谈,您二位看如何?”   女人一时觉得非常的抱歉,赶快笑笑说:“当然,是我们太无礼了。”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条黄金镶钻的项链递给王老太太:“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祝您老长命百岁,越活越年轻。”   秦朗也自觉理亏,也给王老太太拜寿,从秘书手里接过一叠人民币递给老太太:“来的匆忙,没准备寿礼,老太太不要见怪。”   王老太太被首饰和人民币晃花了眼,当年打土豪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首饰,这女人出手可真阔绰。   她正要伸手去接,王宏喜已经先她一步推回了他们手中的礼物:“心意我们领了,不过这太贵重,我们不能要。还请二位收回。”   看着王宏喜不卑不亢的态度,俩人都有些讪讪。是啊!儿子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岂是这点儿小恩小惠可弥补的。   俩人又重新把东西收回,在王宏喜的安排下坐到了东屋待客的八仙桌上。   王老太眼看到嘴的肥肉飞了,心疼的都在滴血。旁边的王娇莲也满脸的肉痛。周围的人也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   老太太心疼完首饰和钱,又想起孙子的身世来。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寿宴都觉得心不在焉。   宴席上,秦朗对王宏喜的事业表示了充分的关注。说如今国家大力提倡个人致富,他算是创业的楷模、先锋。省委对他们这样的民营企业是非常看中支持的。   王宏喜听着他打官腔,心里有些不耐。老子不靠任何关系也能成功,你借着手中的权利就想抢走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事情没那么容易。   本该是欢天喜地的寿宴,因为这突然的插曲弄的气氛诡异。直到一盘盘美味佳肴端上来,才恢复之前的言笑晏晏。   老太太食不知味的陪着众人寒暄,等朋友邻居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急不可耐的进屋,开门见山的问老三:“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旁边的家人也都满脸问询的看着他们夫妻,王骁脸上慌张、焦灼、不安、期待各种表情混合。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女人能找来,说明当初她已经把他们夫妻的地址都打听清楚记在心上了。而且如今还有秦朗在,不说是躲不过去的。   王宏喜握着妻子颤抖的手,指指旁边的女人,平静的跟儿子说道:“她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和瑶瑶相差两天在潞城县医院出生,当时你母亲不知遭遇了什么困难,万般无奈的把你托付给了我们。”   女人此来就是想认回儿子的,真到了这关键的时刻,也是控制不住的在发抖。她害怕儿子不认她,害怕儿子埋怨甚至是仇恨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她闭着眼睛低着头逃避一般的不敢去面对,直到王宏喜说完,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去看儿子的表情。   王骁一向都是平和、冷静的,此时都控制不住的在颤抖,眼中的泪夺眶而出,他看看父亲,又看看妈妈,嘴里喃喃的冲着黄晴说:“妈妈,爸爸在骗我是不是?”   黄晴也心疼儿子,可事到如今是再无法隐瞒的。她伸手给儿子擦擦眼泪:“不管如何,你都是妈妈的儿子。”   没有反驳,那就是承认了。王骁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自己怎么可能不是爸爸妈妈的儿子,这二十多年,没有半点风言风语、蛛丝马迹。怎么一下子自己就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了呢。   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站在那里抱着妈妈。“妈妈我”这个自三岁以后再没流过眼泪的男孩,在长大成人后却抱着妈妈痛哭流涕。 第89章 、爆发   王老太太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四个儿子中老三最有出息,孙辈中也是他儿子最有出息。可这承载着未来给老王家光宗耀祖重任的孙子,咋就成别人的了呢?   她满腹的怒气舍不得发给儿子孙子,冲上去就打黄晴:“都是你这个女人,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居然敢拿别人家的儿子来冒充我老王家的孙子。我今儿”   她的巴掌没拍到黄晴身上,土豆已经眼疾手快的和妈妈掉了个个。她打了孙子一下,没舍得再下手。浑身颤抖的指着黄晴大骂。   王宏喜也早站在媳妇跟前,看着他这蛮不讲理的妈,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行了,早说过我们家都是我做主的。当年的事儿也是我做的决定,你有什么不痛快的都冲我来,跟我媳妇没关系。”   黄家二老站在旁边也是震惊过头了,这两口子把这事儿咋能瞒得这么严实。当年刚出生时女婿好似还有些偏心闺女,可后来可都是一视同仁的,虽说对闺女更娇宠一些,可是平日里也非常的爱重儿子,这咋就能不是亲生的呢?   看亲家把满腔的怒火都发到自己闺女头上,二老也不好受。黄河都忍不住要开口为妹妹讨个公道了,可看到王宏喜的态度,心里的火又熄灭。站在那里静待结果。   王老太太看儿子一心护着媳妇,气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哭嚎上了:“老天爷啊,我没法活了啊,养的都是些白眼狼,不孝顺的货,只知道护着媳妇跟我作对”   撒泼,老太太拿出这杀手锏,王宏喜气的站在那里干瞪眼。   万桂花看着这一切,眼中晦暗不明。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老天为何如此不公?都是没生出儿子来,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在这家里抬不起头来?   旁边王骁的生母看把人家一家子搅得一团乱,心里万分的抱歉。自己家的事情还是让人家自己关起门来解决。   她正打算先告辞,以后再来看儿子。万桂花居然来到婆婆面前,蹲下身子去扶老太太:“哭嚎啥啊?再哭你最得意的孙子也不是老王家的种,你最得意的儿子也和我一样,是个没儿子的绝户。”   老太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平日里不吭不哈,闷头驴一般的二儿媳说了什么。   她气的面色发白,伸着的手臂簌簌直颤,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旁边站着的众人也都惊呆了,这万桂花是疯了吧!平日里对婆婆的磋磨都从不反驳不吭声的,这咋一下子恶鬼附身一般的说如此恶毒的话,利刃一般的直捅人的心窝子。   老二木讷的还未反应,王宏喜已经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你疯了是不是?嫌事情还不够大,不搞出人命来不甘心是吧!”   万桂花看着王宏喜铁青的脸,居然仰头大笑,状若疯癫。足足笑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我疯了,是的,我是疯了”她脑袋转了一圈,看着众人:“我是被你们逼疯的,这么多年我受够了,凭什么这没有儿子的罪都得我一人扛着,明明老王家没生出儿子的不止我一个。”   王宏喜气的真想给她个大嘴巴子,没有儿子是你们夫妻始终在耿耿于怀,放不下这件事。干嘛非得把我媳妇带上。   跟这种已经走火入魔的人也无话可说,他放开万桂花的衣袖,像甩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把她甩到一边不再理她。   旁边在地上劝老太太的王娇娇突然的开口:“三哥你快看看妈咋了”   她这一句话,全体人员的目光都朝着老太太那里去。只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老太太此刻忽然嘴歪眼斜,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往下躺。王娇娇都已经扶不住她。   王宏喜一看就不好,这是明显的中风症状啊!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他赶快招呼老大:“大哥,快帮我把妈抬到车上,我们马上去医院。”   老二也反应过来了,快老大一步和年轻力壮的老四一起抬着老太太的上半身,王娇莲和王娇娇俩人各抬了一条腿,姊妹四个抬起老太太就往外走。   那掰扯不清的前两口子,看把人家搅和成这样也有些不好意思。秦朗跟王宏喜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非我本意。如此我先走,此事以后再谈。”   王宏喜冲他点点头,他看了始终对他视而不见的王骁一眼,到院外给了王宏喜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若有何需要的尽管找我。”   王宏喜点头致谢,男人抬腿上了车绝尘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王家大院里,万桂花那疯魔一般的笑声还在继续。王宏喜看看老二:“二哥,你和爹留下。”   二丫无奈的看着院内,冲王宏喜点点头:“我们先留下照应,三叔你们先去医院吧。”   王骁的生母叫夏云,此时也打开车门让老王家的人都挤上车,两辆车子一前一后朝着潞城市前行。   ——   潞城市医院里,王老太太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落下一个偏瘫的毛病,躺在病床上抽抽着嘴角说话都不利索。   闲杂人等都被暂时安排到了附近的招待所休息,王娇娇和姐姐留下来照顾老母亲。夏云临走看了儿子一眼,王骁低着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始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晚上到家时,已是凌晨三点。瑶瑶领着琪琪先回了房间睡觉。看着饱受冲击萎靡的儿子,王宏喜拍拍孩子的肩膀,和孩子坐到东外间的沙发上:“儿子,这么多年,你觉得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黄晴给他们倒了一壶茶,坐到了男人身边。王骁看着父母,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好。”所以我从未怀疑过什么,所以才更难接受这个事实。   王宏喜从旁边的电视柜里拿出家中的相册,翻开他们兄妹俩小时候的照片,指着他满月照:“看看,你小时候多壮实。我跟你妈妈自把你抱回家,这么多年对你和瑶瑶都是一视同仁的。血缘有那么重要吗?”   王骁抬头看看相册,眼中热泪盈眶。黄晴过去抱着儿子:“儿子,爸爸妈妈都尊重你的决定,你要是想认祖归宗回秦家,我们肯定不拦着。不管你走到哪儿,都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儿子。”   王骁听到秦家就反感,擦了把脸上的泪:“我才不回什么秦家,我是你们的儿子,永远都姓王。”   王宏喜笑笑,拍拍儿子的后背:“好,姓秦的想捡现成的便宜,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行。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王骁被父亲的话给弄的哭笑不得:“爸,你是打算把我卖了吗?”   王宏喜喝了一口茶:“卖了?我怕姓秦的买不起。我顶多是捞点儿利息。”   王骁也知道秦朗是主管工业的副省长,父亲如今正在做实业,有秦朗这层关系,的确是会方便很多。   他笑笑:“爸爸,那你可得好好利用这关系。千万别便宜了他。”   黄晴好笑的嗔他们父子一眼:“爷俩净胡说,咱可不欠他的人情,免得他乘机又提啥要求。”   王宏喜笑笑递给媳妇一杯茶:“好,不占他便宜。”可架不住他想把便宜往咱手上送啊!   翌日上午,黄晴在家里熬了鸡汤,装到保温桶里准备给婆婆送去。王宏喜进门正好跟她碰个正着。   “到医院送饭?”   黄晴点点头,:“我给妈熬了些鸡汤,里面放了党参枸杞都是补身子的。”   王宏喜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你别去,我去送好了。”   黄晴看他那么维护自己,面上暖暖的一笑:“没关系的,让妈骂我两句出出气,说不定病好的更快。”   王宏喜眉头一皱:“凭什么啊!你又没错,干嘛让她无缘无故的迁怒你。”   “可妈要是看不到我,岂不是要迁怒你了。”   王宏喜叹口气:“我认了,谁让我是她儿子呢。”   黄晴还欲说什么,被王宏喜打断直接下了结论:“就这么说定了,这段时间你都别出现,等老太太气消了,事情过去再说。”   跟媳妇说完,他朝着西外间的方向喊:“儿子,出来跟爸爸到医院给奶奶送饭。”   王骁应了一声,出来看着妈妈笑笑:“妈,你就听我爸的。等我奶奶气消了再去。”   这孩子从小就大度,经过一夜的时间后早已恢复如初。身世的冲击早已水过无痕。   瑶瑶和琪琪也从卧室里出来,姐妹俩互相瞅瞅,瑶瑶开口说:“爸爸,那我们也暂时不去看奶奶了,免得她老人家看见我们俩又生气。”   琪琪拉着姐姐的手,也学姐姐的样子附和:“就是,我们还是等奶奶气消了再去吧!”   王老太太一辈子偏心,虽对这姐妹俩比大丫二丫好些,可也是没法跟家里的几个男孩子比的。王宏喜虽一再教育孩子,不能跟奶奶斤斤计较,可孩子的心里也自有一杆秤。   不让跟老太太一般见识,只是不想孩子养成小心眼爱计较的性子。他却并不会强迫孩子去跟不喜欢她们的人亲近。   听俩宝贝这么说,摇头笑笑,带着儿子去了医院。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看到他们爷俩进来,浑浊的眼珠又开始流泪。伸手指着王骁:“土豆,来”她中风后言语不清,这是自到医院后第一次开口。   王骁把保温桶放到病床边的桌子上,握着奶奶那枯树皮一般的老手:“奶奶,你今儿好多了吧?”   老太太拽住孙子的手,脸上似笑似哭:“不走不走”   王骁坐在病床旁,拿手绢给老太太擦干脸上的泪,又细心的给她擦掉嘴角的口水:“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老太太这才高兴了,满是风霜的脸上,笑的皱纹都抽抽到了一起。   土豆端着小碗给老太太喂鸡汤,王娇莲看着老母亲那嘴歪眼斜的样子,气的拍了一下床上的被子:“都是那个万桂花,老娘这回饶不了她。非得”   “咬人的狗不叫唤,这回你们知道这万桂花有多坏了吧!”秦小凤和老大推门进来,趁机落井下石。   和万桂花做了半辈子的妯娌,秦小凤自认了解她。昨天老太太抢救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痛说革命家史了,要不是王宏喜嫌她在医院吵闹丢人,这几个女人已经开会批判好几回了。   王娇娇也心疼自己母亲。她念过初中,如今又跟着王宏喜在外做生意,比这几个没出过门的家庭妇女有见识。   轻轻拍拍姐姐,朝着她大嫂说:“你俩都消停些,别惹妈生气。”   老大也赶快拍了自家娘们一把:“闭上你的嘴吧,谁也不是傻子,用你在这儿多嘴多舌。”   老太太喝着孙子喂的鸡汤,耳朵支棱着在听她们的动静。心里对那个平日里不吭不哈,关键时刻捅刀子的二儿媳恨的牙都痒痒。   王骁看奶奶的嘴又开始抽搐,赶快说:“奶奶,你可千万别生气。医生说了,你要再生气,可就得躺在床上,估计以后都下不了床了。如今日子越来越好了,你老还有福气在后头呢,可别因为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把自己气着,那可太不划算了。”   王宏喜赶快把兜里的胶囊给老太太喂到嘴里,就着王骁手里的鸡汤让她咽进去。“听你孙子的,千万别生气。气着自己可没人替你。”   这胶囊是王宏喜在空间商城买的,新科技的产品。专门针对中风病人的良药,坚持服用一段时间,能清除血管的堵塞情况,病人能得到很大的恢复。   昨天已经偷偷给老太太服了一粒,今儿干脆把医生开的药给换了。根据说明,老太太的情况大约一星期就能基本恢复。   这也算是个实验,以往空间的药品疗效都是很好的。这回的药真能达到说明书上的效果,他就准备开实验室,以后走生物制药这条路。   这条路上不仅金光闪闪,如果成功,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善举。   老太太吃了药缓和了一阵儿,老四媳妇推门而入,鼻子闻闻笑着开口说:“我赶着大早给熬的鸡汤,看来是又落到三嫂后头了。”她进门后连生了仨儿子,除了黄晴这个靠男人的,她是老王家在婆婆面前最得脸的儿媳妇。   老四把提着的保温桶放到小柜子上,歪头瞅瞅他妈:“这医生还真是厉害啊,妈你看着比昨天好多了。”   老太太斜眼瞅他一眼,拿过柜子上放着的苹果递给他们家小儿子。王勇小屁孩接过苹果高兴的跟奶奶道谢。   老太太一听黄晴,心里有些不高兴。转头看看王骁,不虞的面色又歪着嘴笑。   王宏喜一看她的脸色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心里暗叹一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怕老太太生气,大家没敢再提万桂花。陪着老人说些家长里短的话,哄她高兴。   中午等老太太吃了饭,父子俩开车回家。街门口,秦朗的秘书站在门口伸着手正欲敲门。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你们好,我是秦省长的秘书,你们叫我小李就好。我来给王骁送些东西。”   王骁站在父亲身后,扭头看向别处。   王宏喜笑着看一眼儿子,扭头看看旁边停着的卡车:“这是把百货商店都搬来了,李秘书别是听错指示了吧。”   男人对他的打趣丝毫不以为杵,脸上依旧笑的让人如沐春风:“王老板说笑了,这都是王骁平时用得着的。”   王骁冷哼一声:“用不着。”掏出钥匙来开门进屋。   王宏喜笑笑,递给男人一根烟:“给孩子一些适应的时间,别把他逼的太紧,孩子起了逆反心理就不好了。”   李秘书接过烟给王宏喜点上:“我也是这么想,可秦省长他”年过五十了,儿子一直是一块心病,这好容易有儿子了,可不是急着想讨好孩子嘛。   “你把东西带回去,就说是我说的。等孩子不那么抵触了,再做这些也不晚。”   做秘书的都是多圆滑的人,给个台阶就下:“好吧,我先回。”男人上车前递给他一张纸片:“这是我的名片,王老板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   王宏喜接过那烫金的纸片,笑着点头。副省长秘书,天子近臣,多大的官啊!接下来生物实验室地皮的事儿有着落了。   边走边看手中的小纸片,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接受他的好意,好似卖子求荣似得。不接受吧,好似也没必要。   血缘啊血缘,你到底算是什么东西?二十多年的悉心教养,难道抵不过男人的一时情动吗?   ——   一星期后,老太太出院。除了走路还有些不太利索,已经基本如常。她拽着土豆,冲王娇莲喊:“把东西都带上,别拉下啥。”   王娇莲哼了一声:“知道了,您都说多少遍了。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件也保管都给您带齐了。”   王娇娇看老母亲基本上恢复如初,笑着逗她:“妈,您把土豆松开些,我侄儿的手腕都让您给握出青印来了。”   老太太赶快拽住孙子的手腕查看,土豆笑着说:“奶奶,我老姑逗你呢。我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哪儿那么脆弱。”   老太太嗔了小闺女一眼,看着孙子喜眉笑眼的:“你老姑是嫉妒,觉得我不疼她了。”   王娇娇提着袋子走到门口,闻言“呵呵”一笑:“对,我们都是嫉妒,嫉妒你心里如今只有你孙子,我们都成捡来的了。”   王娇娇这话是开玩笑,王娇莲看着侄儿的眼神却是真的嫉妒了。这孩子咋就这么好命,从小跟着老三两口子是一点儿罪都没遭,大了还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如今更是成了省长的儿子,这咋啥好事儿都是老三家的呢?   老大他们提前两天就回了村儿里,娘仨都坐到车上,老太太拉着土豆的手非得要孙子送她回去。也不说耽误孩子念书了,就怕自己一个错眼,这最出息的大孙子就成了别人家的。   老王家街门外,秦小凤站在街门口骂大街,头发散乱的如同疯子。   “不得好死的,强盗土匪也没你们这么干的”   王宏喜打开车门下来,指指地上的秦小凤问老大:“这是怎么了?”咋又把这泼妇骂街的本事给请出来了?   老大也是满脸的愤怒:“你问老二,都是他”   老大话没说完,看到老娘下来,叹口气指指院内:“你们进屋看吧!”   秦小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拽着老太太继续哭:“妈,你老可算回来了,咱家都让人搬空了啊!你快去看”   老太太一听这话,一个健步就进了院里。姊妹几个怕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都抱着东西紧跟其后。   此时正是上午,乡村六月无闲人,街上没几个看热闹的。老大老二也是被邻居的小孩子给从地头叫回来的。   院子里倒是还算齐整,看不出啥来。屋里可算是遭了秧了,炕上地上翻的一团乱,炕上新做的被子不见了踪影,炕柜大开着,衣服扔了满炕。王宏喜给老太太买的电视机、收音机、缝纫机、也都没了影子。   老太太一看但凡值钱的都不见了,急的一拍大腿就要往地上坐。王宏喜来不及问情况,赶快扶着老太太坐到炕上:“别急,别急。都是身外之物,我再给您买,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老太太抱着儿子“嗷”的一嗓子哭出来,“哪个杀千刀的啊!我的东西”哭嚎着,忽然想起来什么,赶快跑到炕柜里查看。   好一番搜寻,衣服又一件件的被她扔出来。老太太哭的更厉害了:“我的钱啊!”   王宏喜掏出一粒胶囊喂到她嘴里,:“别着急,先把药吃了。”王娇娇端来一碗水给灌下。开口问:“多少钱?都没了吗?”   王骁也伸手给奶奶抚摸胸脯:“奶奶,千万别生气。忘了大夫咋交代的了。气病了可还得花钱看呢。”   老太太左右瞅瞅,勉强止住哭嚎:“我这么多年攒的,都没了”   王娇娇看老妈又要嚎,赶快先声夺人的说:“到底有多少钱?”   王宏喜抬头看着老大,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个才是关键,闻言大家都看向老大两口子。老大叹口气:“是老二媳妇,她让老二自己说。”   老二抱着头蹲在墙角,听到大哥点名,抬头看看大家又叹口气低倒脑袋。王老太太看他这和老头一样的木头性子就来气,拿起炕上的笤帚就扔了过去。“你是死人啊!到底你那败家娘们干啥了?”   老二没躲老娘的笤帚,低着头依旧一声不吭。秦小凤恨恨的瞪他一眼,转头开说:“万桂花那个不要脸的,我们昨儿回来时,她就不在家,说是回了娘家。今儿一早带着她那俩弟弟来咱家这不,把家里值钱的都给搬走了。”   三言两语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大家都气的不轻。王娇莲拍着炕在那儿骂人,老妈的缝纫机她惦记多久了,都没弄到手,居然让万桂花那个蔫不出溜的给搬跑了,这他娘的简直是太出人意料了。   王宏喜把老太太扶着躺到炕上,又一次的开口问:“妈,你先别哭。你这回丢了多少钱?他们这算是入室抢劫,是犯法的。”   老太太闻言一骨碌坐起来,抹抹脸上的泪,双眼睁的老大:“能要回来吗?”   王宏喜冷笑一声:“当然,包管让他们咋拉走的咋给我送回来。”   听到他这么说,都也不叫骂了。一个个的都盯着老太太,被拉走的东西都是有见证的,也就拿钱不知道多少。   秦小凤更是跑到近前,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老太太。那钱可是有她一份的。   “一百二十一”   秦小凤那满是兴奋的脸一下就蔫儿了:“不对吧,咱家这么多年咋能光这点儿钱?”盖房子几乎都是老三出的钱。   老太太给她一个大眼刀:“当老娘是你呢,钱能都放一个地方嘛。我藏在其他地方的都还在呢。”   “其他地方?在哪儿呢?”不止秦小凤这么问,王娇莲也惦记老太太的体己。   老太太瞪他们一眼:“问那多干啥,那都是老娘的。你们都别惦记。” 第90章 、恩爱   弄清楚了事情,王宏喜开口问蹲在墙角的老二:“二哥,这事儿你看咋办?”   老二这些天快被媳妇弄疯了,原先畏缩忍气吞声的女人突然像疯子一般,先是在他们走后对着他破口大骂,后来干脆拳打脚踢。埋怨他无能,这么多年害的自己跟着他受委屈。   后来去了娘家,今天带着娘家的几个弟弟把家里打劫了一遍,说是要补偿这么多年受的委屈。   这他妈的叫啥事儿,他拦着小舅子,还被打了一顿。如今老三问咋办,他咋知道该咋办。   看便宜二哥说不出啥来,王宏喜冷笑了一声:“那就报警吧,公事公办。他们不拿我们当亲戚,也不能怪我们不仁义了。”   老二听到报警俩字,猛的抬起头来。张着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他们这犯法吗?”   王娇莲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当然犯法,得坐牢的。咋?你那婆娘这么欺负我们家,你还想护着他们?”   老二看着家人谴责的目光,低倒头把自己缩的更小。恨不能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王宏喜看他可怜的样子又有些心软。这个大字不识的汉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踏踏实实干活,临了难道就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这要是别人,他肯定就不闲操心了。可这二哥咋说也与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尽管他此时的下场,大半都是他们夫妻自己作的,可自己的亲人,怎么也不忍心他如此难堪。   “二哥,你去一趟二嫂娘家。把厉害跟他们讲清楚,让他们把东西送回来,我们也就不追究了至于你们夫妻,要是二嫂要离婚,那也得走正经手续,这么多年家产该咋分咋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老二听弟弟这么说,抬起头讷讷的不知该说啥。王宏喜耐心的等他组织语言,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我去能行吗?”   真是拿他这烂泥糊不上墙的性子一点办法都没有。王宏喜叹口气,正要说话,大丫二丫姐妹俩进门来:“咋了这是?”   王老太太对这姐妹一向的看不上,斜着眼睛瞅她们一眼:“咋了?该好好问问你们那个吃里扒外的好妈。”   姐妹俩自老太太那天走了医院后,也在家住了两天,对着那疯魔一般的母亲好言相劝。这两天也一直在担心呢,就怕她又钻牛角尖。看眼下这情况,估计那一向省心的妈,这回是搞出大事儿来了。   土豆不忍俩姐姐这么难堪,出言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我爸正说让二伯去一趟呢,把东西还回来就好了,都是亲戚没必要搞的那么难看。”   二丫看看蹲在墙角的老爹,扭头朝王宏喜笑笑:“三叔,那我们和我爹一起去吧。”说完不好意思的咬咬嘴唇:“我妈就是一时想不开,大家多担待些吧,她也是个可怜人。”   小时候不懂,曾经非常的恨这两口子。尤其的怨母亲,你自己也是女人,为什么要如此的歧视女人?   长大嫁人后才明白了,一个女人没生出儿子来,面对的压力有多大。父亲又是那样的木头性子。她在这样的大家族中活的太难了。广播里一直在说男女平等,希望有一天真的能做到。女人活的太不容易了。   王宏喜朝俩侄女笑笑:“你俩也别难受,这事儿跟你们没什么直接关系。”   老太太瞪了这姐妹俩一眼,对儿子的话给面子的不予反驳。没关系?有啥样的妈就有啥样的闺女,这俩也不是好货,老娘住院你们也不说在家看着那疯子妈,让她把家里给搬空了。   赔钱货就是赔钱货,指不上的。   ——   爷儿仨坐上车,土豆也跟着俩姐姐挤上后座,朝回头的王宏喜笑笑:“我也一起去,万一您喝酒了,我还能帮着开车。”   王宏喜冲儿子笑笑,扭头发动了车子。一路颠簸的到万桂花娘家,时间已是午后,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枝头的声声蝉鸣扰人清梦。   老万家还是原先的土房,兄弟俩正在争上午拉回来的电器,万桂花坐在凳子上满脸呆滞,看到他们进来,抬起头好半天才双眼聚焦。   她“嗷”一嗓子扑过来:“他爹,你可来了。”说着指指自己的俩弟弟:“他们要把咱家的东西都给分了。”   王宏喜看她一副告状求援的语气,真是好气又好笑。还以为你是个精明的呢,原来连里外都分不清。   他冲着万家兄弟俩:“你们谁当家?”   万家两兄弟看他浑身的气势,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万桂花的大弟弟笑着说:“你是亲家兄弟吧,我是俩孩子的大舅。”   王宏喜没理会他的套近乎,指指桌上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不问自取是为贼也,你们这打了人把东西搬走,可算入室抢劫了,是想要去吃牢饭吗?”   万家老二胆小,闻言直往后缩。老大厚着脸皮拿出自己的烟袋递给王宏喜:“看亲家兄弟说的,都是一家人,咋能成抢劫了?”   王宏喜推开他的烟袋,掏出过滤嘴递给他一根:“你是姓万的。”   万成良看他态度强硬,勉强笑着:“这都是给我姐的补偿。”   “补偿什么?”   万成良张着嘴,好一会才说:“补偿我姐在你家受的委屈啊!这么多年因为我姐没生出儿子来,你们家都欺负她。可你们家没生出儿子的又不是我姐一个,你媳妇也是只生了俩丫头吧”说着看看他身后的王骁:“你这儿子是抱来的,凭什么这么多年就我姐一个人受委屈啊!”   这种人的脑回路都不知道是咋长的,这也能联系到一块儿。女人在婆家受不受委屈,一半是自己的原因,当然了,碰上老二这样的丈夫也算你倒霉。可你给姐姐撑腰做主早干嘛去了!如今这样不觉得太晚了些,且方法也用错了。   王宏喜冷哼一声:“这是王家的事儿吧,跟你没关系。”他指指万桂花:“这些东西是你让他们从王家搬走的?”   说着看看俩侄女不忍心的面孔:“这些东西是王家的,你们夫妻要离婚的话,财产也是另算的。我今儿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把东西还回去,咱们毕竟亲戚一场,我就当啥事没有。要是你们蛮不讲理,我可就报警了。到时一个入室的罪名,你们就得吃牢饭。你们自己考虑清楚。别到时怪我们不讲情面。”   二丫看她妈搂着电视,一副怕人抢走的样子。趁机说道:“舅舅,你们快把东西给还回去吧!把我奶奶惹急了,我奶奶可不像我三叔这么好说话。”   说着话扭头看万桂花,心道:你快就坡下驴说几句啊!那东西到了万家,也不可能有你的份儿,还不趁机把东西拉回王家,跟我爹好好过日子。以后爷爷奶奶过世了,这些东西倒是能有你一份。   万成良冷笑一声,骂二丫:“给老子闭嘴,就一家子拉点儿东西,还能是啥入室抢劫了?老子不怕,让你那个厉害奶奶来吧!”   这么多好东西,光是那电视机就够给儿子娶个媳妇了。老子能把到嘴的肥肉吐出去?   万桂花搂着电视,猛的抬起头来:“这都是我的,这么多年我在老王家就没得过一点儿好东西。凭什么黄晴这么多年活的那么滋润,我就得受罪遭殃。”说着恨恨的瞪着王宏喜父子俩:“她也没生出儿子来。”   王宏喜都要骂娘了,干嘛啥事儿都扯上我媳妇。我媳妇过的好不好,跟生没生儿子有一毛钱关系嘛。就算当初没有土豆,老子也不会因为这事儿让她受委屈。   土豆本来就不喜欢万桂花,觉得她拎不清。现在她动不动就把黄晴扯上,土豆对她是更加反感了。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她。   王宏喜没好气的问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万桂花显然是早有打算,闻言理直气壮的说:“我要分家,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拿你们当亲人,这才好言相劝。既然你拿我当仇人一般,我也不与你多牵扯。他扭头问老二:“二哥你的意思呢?”   老二没主意,吭哧半晌才说:“得听妈的。”   王宏喜愁的无语望天。老话说:宁与灵人打一架,不与孬人说句话。这话真是一点都没说错,遇上这样啥都不知该如何的孬人,还不如跟王老太太那样偏心难缠的交锋。至少老太太知道轻重里外。   “既然无法协商,我就报警处理了。公事公办,到时候该怎么分怎么分。”说完,父子俩转身就走。   二丫早看出三叔生气了,可她咋给老妈使眼色,万桂花都接收不到。看王宏喜要走了,她和姐姐一左一右把他拦住:“三叔,你别生气。我再跟我妈和舅舅说说,咱都是一家人,别弄的对簿公堂,传出去多不好听。”   王宏喜对这俩侄女是非常怜惜的,这么多年对她们俩也是尽量的帮助。可有时候啊,孩子要干脆无父无母,他这做叔叔的还好管。可这俩偏遇上了老二两口子,名义上是有父母,实际上还不如没她们更好。   他怜惜俩侄女停住了脚步,可惜万家的人可不领情。万桂花没等弟弟开口,已经先指着闺女的鼻子就骂上了:“吃里扒外的赔钱货,早知道生你们没用。老娘当初真该把你们都淹死。”   万成良也鄙夷的看着外甥女:“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这么多年舅舅是白对你俩好了。”   万成良也鄙夷的看着外甥女:“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这么多年舅舅是白对你俩好了。”   二丫气的直咬牙。对我们好?你这说的是什么天方夜谭。一年就见一面,你连一毛的压岁钱都舍不得给,对我们好在哪儿了?   “舅舅,别说那没用的。你们如此闯到别人家中的行为已经是犯法了,我三叔是给你们留面子,这才来找你们私下解决,你们别太过分,到时候真经了公,可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万桂花对女儿的一番好意是一点儿都不满意,指着二丫的鼻子骂:“就知道向着你三叔,告诉你,老娘才是你妈。这些东西都该是我的,谁来了他也抢不走。”   王宏喜看看这个突然变得蛮横的二嫂,心里忽然转了一个念头。转头对老二说:“二哥,那我们这事儿可就经公处理了。”   老二没主意,跟着兄弟出门走。还是回去听老娘的吧!二丫姐妹俩也对母亲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王宏喜走。让这蛮横拎不清的母亲长个教训也好。   回程路上,王宏喜直接到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的所长在秦朗来的那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王家跟秦省长的关系。没用王宏喜怎么说,已经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包管把东西给他们送回去。   派出所对付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当然是无往不利的。第二日上午万家兄弟俩坐着拖拉机把东西一样不少的给送了回来。   把老太太的钱一分不少的还给老太太,嘴里不住气的道歉,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差点都给老王家的人跪下了,求他们千万别让公安把他们抓起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王宏喜也没跟他们计较。东西还回来就算了。   万桂花没回来,老王家的人却仿佛忘记了一般,谁都没提她。二丫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当天就回了婆家。   大丫看看俩舅舅,张嘴说:“我妈呢,咋没回来?”   万成良还没开口,王老太太已经喝骂:“还问那吃里扒外的婆娘干啥,嫌她祸害的我不够咋的。”   老太太一发威,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大丫心里着急,这可咋办?老妈还不趁机回来给奶奶道歉,时间长了奶奶更生气,到时可咋办?   她人微言轻,再着急也没用。等王宏喜把种果树的事情一说,她就更顾不上管那拎不清的妈了。   所有亲戚,家里的树苗都由王宏喜免费提供。头两年不挂果按照粮食的收入给补贴。结果后他负责全部的收购,折算下来可比种庄稼划算多了。   要是能给婆家带来经济收益,那她以后在婆家可就能抬起头来了。   万家兄弟俩听了都是万分动心,求王宏喜也照顾照顾他们。王宏喜此举本来就是想帮衬家里这些靠种地为生的亲朋的。他大度的没跟这兄弟俩计较。不过树苗可不免费,等有收入后是要扣钱的。   兄弟俩商量了一下,就觉得跟着干。头一年不挂果也是有补贴的,这买卖稳赚不赔。   几档生意齐上马,王宏喜忙的脚打后脑勺。十一的时候特意抽出一天时间陪老婆。   转了整个市场都没买到玫瑰,甚至连一束普通的鲜花花束都没有。路过一家庭院时,发现老大爷种的木芙蓉开的正艳。费了半天口舌给媳妇买了一盆。   家中依旧铁将军把门,他抬头看看挂在中天的太阳。暗道:今儿是回来的太早。媳妇也许带着琪琪去玩了。   开门进屋,给芙蓉浇了些水。黄晴最喜欢各色花卉,看到这个肯定高兴。美滋滋的等着老婆孩子,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曲调。   到中午时分,黄晴带着琪琪回来了。小姑娘一进屋就闻到可乐鸡翅的味道,高兴的跑到厨房:“爸爸,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王宏喜蹲下身子抱抱闺女:“怎么知道的?拿鼻子闻到的。”   琪琪乐的“呵呵”直笑:“爸爸最好了,每次都给我做可乐鸡翅。姐姐知道又要吃醋了。”   黄晴站在门口笑看着他们父女俩腻歪:“吃醋也白吃,过节都不回家。你以后可别学你姐姐,不然你爸爸做的好吃的都是妈妈的了。”   琪琪笑着亲了爸爸一口,又过来亲了黄晴一下:“我才不像姐姐那么傻呢,我以后呀,要一直赖在爸爸妈妈家里,哪儿都不去。”   孩子依赖父母时,大概是为人父母最自豪高兴的事儿。王宏喜更是如此,闻言高兴的把闺女抱起来:“好,一辈子跟爸爸妈妈作伴。你可不许说话不算话啊!”   琪琪被他的胡子扎的痒痒,笑着直躲:“我说话肯定算话,老师教过的要一诺千金。”   吃完饭,开车带着老婆孩子逛了一下午。好容易爸爸妈妈一起陪着,爸爸又是有求必应,琪琪小朋友都玩疯了,晚上到家已经睡的小猪一样。   王宏喜抱着闺女轻手轻脚的放到孩子的卧室,接过媳妇的毛巾给闺女擦了手脸。两口子悄悄的退出来。   黄晴拿着毛巾往卫生间走:“累了吧?赶快洗洗睡觉。”   她话没说完被男人一把抱住,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一点儿都不累,要不我们做点儿别的。”这话说的暧昧万分,如弱弱的电流顺着耳根直通全身。   黄晴被他挑逗的话语弄到脸颊飞红,咬着嘴唇轻淬他一口:“你都跟啥人在一起啊?越学越坏了。”   窗外的月光铺了满室,映照着媳妇绯红的脸蛋,媚眼如丝含嗔带怨的瞅着他。王宏喜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好似时光回转,刹那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把这个始终占据他心窝的女人压在墙角,火热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黄晴被他亲的浑身发软,双手搂着他才不至于跌倒。   “嗯到床上去。”   “抱着我,我们今儿换个地儿。”   ——   翌日的早饭饭桌上,琪琪乖乖的坐着吃面包,扭头瞅瞅黄晴:“妈妈,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黄晴看了闺女一眼,又慌的移开视线。王宏喜笑着把牛奶递给孩子:“你妈妈是不好意思了。”   黄晴咬着嘴唇瞪他一眼。都怪你,都老夫老妻了,简直是想起昨晚的战况,脸上羞的更红了。   “妈妈做什么了不好意思?”   “这个呀”   黄晴是真绷不住了,瞪了闺女一眼:“快吃饭,牛奶都凉了。你不是让爸爸送你上学吗,再不吃完,你爸爸可该走了。”   王宏喜乐的“呵呵”直笑,对媳妇的嗔怪不以为意。吃完饭还洗了碗才领着闺女出门。   看黄晴也提着包出来,他好奇的问:“这么早你干嘛去?”   黄晴笑笑:“我找了个工作,上班去。”   “什么工作?”倒不是干涉她的自由,纯粹是不放心罢了。   “就在前面,刘大娘的三儿媳开了一家公司,我在那里入了股,现在是公司的文员。”   如今的皮包公司是遍地开花,后来关门的居多。不过媳妇喜欢,随便她玩就是了。他这边的商店,是她自己性格内向不喜欢去。不然也可以给她玩。   “好,那我晚上去接你。”   黄晴推着自行车,空出一只手来摆了两下:“不用,我自己回来就好了。”   琪琪坐在车上等不及了,打开车窗:“爸爸,快走。不然我要迟到了。”   “好好好,马上就走。” 第91章 、大结局   秋收结束后,王宏喜带着一摞纸质合同回了老家。家里的亲戚都跟他签了合同,万成良按了手印后开玩笑的说:“这咋像杨白劳呢,亲家兄弟你不会把我们都卖了吧。”   王宏喜还没说话,大丫的公公就笑言:“咱值几个钱啊!连骨头带渣也没亲家一个车轱辘贵重。”   一帮人都是沾亲带故的,闻言都笑。这刚签字就把明年的补偿款先给了,要卖也不是这么个卖法。   等人都走了,王宏喜正端着碗准备吃饭,万成良又返回来了。站在炕前期期艾艾的笑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王宏喜无奈的放下饭碗:“你想干吗?”有话就不能直说吗,我一天忙的要死,都这么耗时间,老子啥都别干了。   万成良笑笑:“亲家兄弟,我我明年想给儿子娶媳妇。”   王宏喜看着他,继续说啊!你给儿子娶媳妇跟我有关系吗?   “家里房子住不下,我想”   “借多少?”   万成良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笑的堪比菊花:“三百”   “行,以后我直接扣你的果子。”   “没问题,行行”万成良搓着手在地上高兴的直转圈,好一会才问:“那这钱,过年后能给我吗?”   “我等会儿就给你。”   万成良闻言都高兴傻了,:“你是说等会儿就能给我?”   王宏喜放下碗:“现在就给你,要打欠条的啊!”   “没问题,没问题。”   按了手印,万成良拿着崭新的人民币。走到门口了又返回来:“亲家兄弟,这钱收多少利息?比银行要多吧。”   王宏喜考虑一瞬“和银行一样。若是两年内还清,我就不收利息了。”   一听和银行一样,且两年内还清就不要利息。万成良高兴的转身走了。果子第二年就挂果,一年的收成足够还,这下连利息都省了,这亲家兄弟真是好人。自己那个糊涂姐姐也不知抽什么疯,非不回来。有这么一个小叔子,还愁没好日子过嘛。   ——   天气一天天的变冷,到年底,瑶瑶和土豆回来一趟,说是学校定了他们俩为交换生,过完圣诞就要出国去留学了。   王宏喜明白这肯定又是秦朗的手笔,这是好事儿,没有拦着的道理。跟孩子相处了几天,两口子万分不舍的送走了兄妹俩。   年三十,夫妻俩带着小闺女回了老家过年。老四两口子带着自家仨小子,再加上王军王兵兄弟俩也都回来过年。王家老两口看着儿孙满堂,高兴的坐在炕上满脸带笑。   老太太嘀咕着:“要是土豆在就好了,”说着问王宏喜:“说是出国了,到底是去哪儿了?啥时候能回来?”   王宏喜拍拍手上的瓜子皮:“两年后就回来了。”   老太太低着头小声的说:“不会跟着秦家走了吧?”   王宏喜笑笑:“你真能瞎操心,就是跟了秦家也会回来看你这奶奶的。”   老太太一听就急了:“不能给秦家,那是我们家的孙子。最有出息的。”   王宏喜懒得跟她掰扯:“好,不给秦家。”   这事儿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愿,如果孩子想要认祖归宗,你拦也拦不住。况这事儿也没必要拦,就算回了秦家,我二十多年养大的儿子就不是我儿子了吗。   这回孩子出国,秦朗要给钱,又在孩子这里碰了壁。土豆外表温和,实际骨子里最是倔强刚强。估计孩子是不会认他这个父亲的,也许时间长了会接受夏云。   下午贴了对联,女人们在一块儿包饺子。王宏喜本来要帮忙的,被弟媳妇给推出了厨房:“三哥不能这么着啊!公然的这么体贴三嫂,让我们这些人可咋活啊。赶快跟我家那口子喝酒去。”   老四和王军也拉着他往东屋走,:“三叔,你这么做我们简直没法活了。”   王宏喜好笑的瞅瞅王军:“我做错了?”   王军苦着一张脸:“没错,可你也给我们这些人点儿活路好吧。我们可没你这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本事啊!”   王娇娇从厨房探出脑袋:“那是你无能,我三哥才是真男人呢。你们这些活该遭老婆嫌弃。”   王军跟老姑贫惯了,扭头说:“那祝你早日找到一个,跟三叔一样的男人来给我做姑父。”   王娇娇故作夸张的摊开手:“那完了,我得一辈子当女光棍了。”   众人闻言都“哈哈哈”大笑。   王宏喜被拉着到东屋喝酒。会须一饮三百杯,一家人聚到一起酒是开了一瓶又一瓶。   老四如今是矿上车队的小队长,他拖家带口的求稳妥,这回没跟着三哥一起创业,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怕三哥跟他有隔阂。   这回坐到一起喝酒,看王宏喜还是原先的态度,工作上的麻烦还给他出主意,他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更是一杯接一杯的给他三哥敬酒。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门突然被人推开,万成良居然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跑来。   他跑的气喘吁吁的,着急的端起桌上的水就喝:“可冻死我了。”   大家都万分好奇,王宏喜推推坐在炕沿的王军,让他给万成良让开地方:“先坐,你怎么这会儿来?”   万成良摆摆手:“不坐了,我来是有事儿的。”   王宏喜看着他,意思你继续说。   “我姐,在我们村老许家买了些□□□□,今儿一天都不见踪影。我找了好久没找到,怕她做啥对你们不好的事儿,这才赶来告诉你们。”   这下众人的酒都被吓醒了,□□□□,这万桂花要干啥?   王军着急的抓着万成良的胳膊,手上青筋都出来了:“你们村儿咋能买到□□□□的?”   万成良使劲没甩开,急的直推他。王宏喜赶快拽开侄儿,顺便回答了他的问话:“他们村儿里有铁矿,以前就一直有人开采。这些东西都能买到的。”   说完,他抬腿下炕:“都到外头去,把孩子用被子抱上。”说完看众人发愣,大喊道:“听我的,万一万桂花是冲我们来的,我们现在已经危险了。”   他说完就走,大家这才慌乱的四处找自己家孩子。   一大家子兵荒马乱的往院外跑,王宏喜一手拽着媳妇,一手抱着闺女。院里都觉得不安全,一直跑到院外才停住脚步。   扭头看到家里人都出来了,王家二老也互相搀扶着跟着后头,心里稍安。正要叫男人们一起去查看,隔壁吴大妈从院墙探过头来,手中拿着手电。   “你们这是干嘛?咋大冷天的都跑到院外来了。”   说着没等人回答又说:“我下午见老二媳妇回来了,这咋不见她?”   这下彻底坐实了万桂花是冲着他们来的,正想叫家人再往远走走。耳边“轰隆”一声巨响,刚建起不到一年的青砖大瓦房轰然倒塌。   隔着院墙的吴大妈受到波及,被塌下来的砖瓦给埋的不见了踪影。   众人彻底吓傻了,直到吴大妈的儿女出来,哭喊着叫妈,这才回过神来。把孩子交给女人照看,男人们都帮着挖吴大妈。   像刨红薯一般的七手八脚的把吴大妈刨出来,她的大儿子一摸老娘的鼻子,“没气了。”   姊妹几个都哭,王宏喜赶快说:“要不送医院,我车在外面。”   吴老大擦擦泪:“对,送医院。也许还有救。”   忙活了一晚上,吴大妈还是不幸去世了。王家这边,除夕夜在村子里的本家亲戚家里缩了一晚。   大年初一,大家在后墙的地方发现了万桂花的尸身。被炸的不成样子,大丫二丫姐妹俩哭的伤心欲绝,再不好拎不清这也是亲妈,看她把自己作的下场如此凄惨,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   “哭什么,她差点把老王家给灭绝了。你们还有脸哭。”老太太一声大喝,姐妹俩咬着嘴唇止住哭声。   老太太这一提醒,大家都对她恨的咬牙切齿。我们咋对不起你了,值得你这么对付我们?这是打算好了,要把老王家绝根啊!   王宏喜站在外围,心里是五味杂陈。自私、偏激、遇事儿不懂转圜。这万桂花一生的悲剧来源于此。真是可怜又可恨。   ——   房子得等到二月开冻才能重建。老两口和老大老二暂时住到了王宏喜那里。   王老太太好多年不和黄晴相处,这冷不丁的住到一起,对这个儿媳是各种看不惯,首先这花钱大手大脚就让老太太心疼不已。一个赔钱货每天的鸡蛋牛奶不断,各种零食成堆,玩具成箱。   不光老太太看不惯,秦小凤也是各种咂舌。王宏喜怕媳妇受委屈,工作都暂停或是暂缓。每天晚出早归,帮着媳妇做饭侍候这一大家子。   老太太被儿子和小闺女警告后也把各种不满都压回肚里,秦小凤看小叔子这护妻狂魔的做派,再不敢说酸话,她怕小叔子忍着不把她撵出去,王老大就要把她撵走了。   春暖花开后,老大老二和秦小凤回村儿监督着重新盖房。老两口住了两天也待不住了,非得回去看看自己的房子咋样了。   王宏喜只好拉着这俩老小孩,送回了老家。   把父母安顿到本家姑姑王笑莲那里暂住,他处理了一些事儿,第二日开车返回。   家里又一次的没人,他心道:到公司上班了?也不知道那是个啥公司,趁今儿过去看看吧,也关心一下媳妇的工作环境。   顺着黄晴指给的地方,也和他们家一样的院子,外面竖着一块牌子,写着某某公司。   院外围着一堆的人,大家都吵吵嚷嚷的,离近了才听清,原来这公司非法集资,如今领头的跑了,围着的都是来要钱的。   这种事儿在□□十年代多了去了。不知道媳妇在这里投了多少钱,不过就家里那些都投了也没多少,空间里随便一件古董都不止这些,赔了就赔了,本来就是给她玩的。   挤进去一问才知道,他那傻媳妇居然跑去追人了。他转身出来开着车就往火车站赶,就你那小身板,万一被追急眼了给你两下,你还不得吃亏。就不到十万块钱,值得你这么拼命嘛。看来得找个机会把身家告诉这傻媳妇,不然她老拿钱当命还行。   其实他现在明面上的身家也不少了,一个潞城市首富是妥妥的。   火车站外,黄晴失魂落魄的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他。也不管人多不多了,一下扑到他怀里就哭:“他爹,咱家的钱都让人骗跑了,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   王宏喜抱着媳妇苦笑不得,赶快出言哄:“好了,好了,不哭了啊!钱没了就没了,没啥大不了的。”   黄晴哭的直打嗝:“那么多钱啊!一万多呢。”   王宏喜这下是真的憋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把家里钱都投进去了呢。”   黄晴站直了擦擦泪,嗔他一眼,看看周围小声的说:“我咋能把钱都投进去?”我又不是傻子,咱家可有十多万呢。   看着媳妇这委屈的表情,王宏喜继续无良的在那笑。气的黄晴拽在他胳膊,小拳头直往他身上招呼。   两口子在这里打情骂俏,俩带着大檐帽的公安带着一女的出来。好几个跟黄晴一起来追人的喊道:“快看,就是这个女的,她是总头目。她被逮住了,咱们的钱有救了。”   两口子顺着大家的目光一看,这被逮捕的原来是老熟人——陈婉。她也看到他们了,脸上神色萎靡,看着他们的目光怨恨和不甘交织。   她父亲陈向东已经退休,这回估计帮不了她太多。她很快被公安带走,王宏喜哄着媳妇上车回家。隔日把琪琪交给妹妹代为照顾,他带着媳妇去了香港。   香港的繁华彻底把黄晴给迷了眼。男人带她出入的全是高档场所,土豆亲妈知道他们来,热情的带着他们到处购物,美容。   女人本来是想感谢一下这两口子,给花点儿钱的。万没料到王宏喜会那么阔绰,各种奢侈品给媳妇买起来是毫不手软。而且一路拎包付账,没一丝不情愿。把她羡慕的直瞅黄晴,这女人前世积了多少德,今生居然有如此极品的老公。   后来更是让她发现了,黄晴手上戴着的镯子,居然是极品的羊脂白玉。在以前是绝对的宫廷贡品。   慈善晚宴上,王宏喜随随便便一出手,居然就是明代书法大家董其昌的真迹。这一手为他成功的打开了香港上乘人士的圈子。   晚宴结束出来,黄晴一个劲儿的瞅他。把男人看到心里直犯嘀咕:“咋了,媳妇?我”我没干啥吧!   黄晴坐在车上笑笑拽着他胳膊:“老实交代,你哪儿来那么多钱的。”说着指指身上的衣服首饰。花的我心都砰砰跳个不停。   王宏喜这才笑了,:“你说钱啊!我不是刚来就买了很多的股票嘛,你知道这段时间那些股票赚了多少吗?”   “多少?”   “你猜。”   “五万十万?”黄晴看着男人笑,噘嘴:“我不猜了,爱多少多少吧!”   在酒店附近下了车,两口子缓步而行。王宏喜搂着媳妇:“其实这么多年,你就没怀疑过我身上有啥密码吗。”   黄晴楞了一下,扭头捂着他的嘴:“千万别说”   王宏喜万分疑惑:“为什么啊?”   “秘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包括我。”   “你就不好奇其实是可以说的。”   “我不好奇。”   “”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富贵、贫贱、疾病、安康、生死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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