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本文仅限于阅读收藏,禁用于商业及违法犯罪,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归园田居女穿男 作者:春深君 章节:共 90 章,最新章节:大结局 备注: ==================   第一章 我咋成男人了(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  又修改了一下,其中的一些bug实在是一言难尽   顾元芷是被身上的伤疼醒的,她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只有一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上几只老鼠在上面爬来爬去。      她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她记得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女孩,一次交通意外让她穿越到了一个她从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国家,封国。而且还是胎穿到了的顾家大小姐,顾元芷的身上。      毕竟已经活了二十几年,装个小孩还不简单。顾元芷五岁以后就是京都有名的才女,直到十八岁那年,她外出寻一味香料,在途中被人给害了性命。      当时她虽然断了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越来越轻,最后飘到了半空中。      周遭的一切声音物象,她都能清楚的听到感受到。      所以通过那杀手事后跟他那同伙的谈话,她一下就猜出了这些杀手幕后的主子,宁王,如果不出所料,她那个好堂妹顾元惜应该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说来也巧,在她得到这香料消息的前几天,她刚刚撞破了她这好妹妹与这宁王之间的苟且。      这宁王与她自幼有婚约,没想到离婚期还有几个月的时候,竟然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当时她就不顾那顾元惜的哀求和宁王的再三保证,将腰间的那块定亲玉佩扯下还给了宁王。她又不是捡破烂的,犯不着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她那次出门一方面是为了找香料,一方面也是为了散散心。      不过,自己都穿过一次了,这又来一次,看来老天待自己不薄啊。顾元芷想着缓缓的从床上下来,想要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看到水盆里清秀的面庞,顾元芷有些欲哭无泪。虽然是一副十岁左右的小孩脸,但这头上顶着的明明就是男式的发髻好吗?      心里怀着一丝侥幸,她又挪到了屋里,关上简陋的木门,紧接着屋里就传出了她杀猪般的喊声“我咋成男的了!!!”      顾元芷躺在床上,心情还是无法平复。毕竟上一次穿越是穿越了,但起码性别没给换啊,这次咋性别还给换了呢。      但祝元芷转念一想,自己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看,找过男朋友,看来这都是命中注定好的。而且自己几次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实在不能要求太多,女的也好,男的也罢,自己这辈子一定会吸取上辈子的教训,不能再仗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狂妄自大,锋芒毕露了。      想明白了这些,顾元芷也不再纠结这个性别问题。      头还是疼的紧,这局身体还是太虚弱,顾元芷又晕了过去,在其昏睡的时候,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也慢慢的与顾元芷的相融合。      原主名叫祝庭芳,今年十三岁,村里人都叫他阿牛。原主从小就是个孤儿,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至于‘祝庭芳’这个名字也是里正看到他自小带着的玉佩上刻着这三个字,随口给取的。不过巧的是顾元芷在现代的时候也是叫祝庭芳,不过一想到和个男的重名,顾元芷心里就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名字还可以叫回自己的名字。      原主从小身子骨就不太好,可能是小时候被遗弃的时候落下是病根。所以村子里就算是没有儿子的绝户也不想收养他,毕竟抓药看大夫在陈家村这个小山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这个烫手山芋真的是都不想接。但毕竟是条生命,让他自生自灭大家也都于心不忍。于是就由村里的里正牵头,一户养一个月,银钱由全村的人一块凑。      就这样,陈家村的人一直把原主养到十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原主竟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也是他自小身体弱的缘故,什么重活也不吩咐他干。      后来陈家村里正看自己和村里人的一番善心竟被当成了理所当然,而且看原主也已经有能力照顾自己了,就和村里人商议,给他在山脚下的空地上搭理间小茅屋,把茅屋旁的几亩地给他,让他自食其力去了。      原主懒惰惯了,乍一让他自食其力,他怎么受的了,所以总是在村里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刚开始只是小偷小摸,理正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念他年幼不懂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但后来原主变本加厉,竟然偷到了村头的陈员外家去了。被逮到后狠命的揍了一顿,这次里正也没有出面,主要是陈员外势力太大,还有就是也想让原主吃了这次教训,以后长长记性。      但没想到原主的身子虚弱再加上伤口发炎引起高烧不退,竟一命呜呼了,这才便宜了顾元芷。      到这里,顾元芷终于对这具身体的原主有了大致的了解,看来不太受待见啊,她在心里暗暗嘀咕着。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已经换了一个人,怎么伪装都容易露出破绽,现在还是少与熟悉祝庭芳的人接触为妙。      咕咕,顾元芷,现在应该称他为祝庭芳,着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填饱肚子要紧,又睡了一觉以后,祝庭芳明显感觉精神头更好了点,于是下床准备找点吃的。      茅草屋没有单独的厨房,只有再屋里靠窗的地方有个灶。灶上的大锅也是锈迹斑斑,看来没怎么用过。灶旁的木桶里还有点水。先把锅洗了吧,这都难不倒祝庭兰,他虽然在封国过了十几年的大小姐生活,但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虽然后来上大学一直在城里,但这些粗活也都是做惯了的。      锅刷的挺干净,祝庭芳突然一拍脑袋“还不知道有没有吃的呢,就把锅刷的这么干净”      不出所料,家里确实没什么吃的,只有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咸菜疙瘩和小半袋已经招虫的玉米面。      没办法,填饱肚子要紧,这些东西就这些东西吧。      先把玉米面晒了下,过了遍水,等看不到虫子了,将其倒进锅里,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又把咸菜疙瘩洗干净,用洗干净的柴刀砍了几块扔进粥里佐味。至于为什么用柴刀,是因为祝庭芳里里外外翻遍了也没找到案板菜刀这类物件,更别提盐这类调料了。      锅里的粥好了,祝庭芳没敢熬太稠,一是他现在身体虚弱要吃点汤汤水水的,二是家里就这么点吃的了,得省着吃。      家里幸亏还有个豁口的破碗。      连着喝了两碗粥,祝庭芳才感觉走路不飘了。      看着已经干净的大锅,和仅剩的一点玉米面,祝庭芳摇了摇头,看来还得想办法弄点吃的啊。   好在现在已经是夏末,要不然这取暖的问题也很棘手。      拿起墙角那把柴刀,祝庭芳就准备去山上看看,自己就住在山脚下,没理由会被饿死。         第二章 进山   祝庭芳拄着刚刚砍的树枝做的拐杖,擦了擦脸上的虚汗,身上的伤口还没好,被身上流的汗一浸就刺刺挠挠的疼。   都已经是夏末了,这太阳还是毒辣的很,看来以后要进山不能选这大中午的来,祝庭芳一遍寻摸着路边有没有野菜野果啥的,一边念叨着。   ‘砰’的一声,一个圆圆的绿色果子砸到了祝庭芳的头上后又落到了地上。祝庭芳抬头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一棵三米多高的树上在树叶的掩映下挂满了绿色的果子。   “咦?这是,这好像是核桃”祝庭芳有些兴奋,他在现代的时候就是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长大的,这核桃山楂栗子啥的熟悉的很。   捡起地上还带着青皮的核桃,祝庭芳拿起柴刀将其刨开,里面果然是黄褐色的核桃。找了块石头,砸开核桃坚硬的外壳,祝庭芳迫不及待的把核桃仁放进嘴里,里面的核桃虽然成熟了,但因为还没有晒干,所以还有一点涩涩的味道。   祝庭芳有些后悔了,竟然忘记拿个篮子背篓啥的,这核桃可怎么拿回去啊。   不过这核桃摘下来后也得捂几天,才好去皮,先摘下来藏起来也行。说干就干,这么高的树,对现在身上还有伤的祝庭芳来说,爬上去摘核桃真的不现实。所以他想了个法子,在附近找了棵合适是小树将其砍断,用头上挽发髻的布条做绳子将其与柴刀固定住。这样一把加长版的柴刀就做好了。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祝庭芳看着地上厚厚的一层青皮核桃,满满的成就感。   核桃树下正好有几块巨石,正好把核桃堆在旁边。祝庭芳将核桃全都运到巨石旁边,又找了些树叶盖在上面,大功告成!   安置好这些核桃,祝庭芳继续往山里走。   路边好多藤藤蔓蔓的,他就随手扯一些,准备过会编个背篓啥的,在现代的时候看爷爷编过,应该不是很难吧,一边念叨着,一边盯着路边有没有什么野果子啥的,还有就是防备着有什么野兽,虽然现在是个男儿身,但毕竟伤还没好。   “咦,这好像是芋头”祝庭芳惊喜道,毕竟进山这么久了,真的是有些饿了,刚刚那些核桃真的不是顶饿的东西。   在离路边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沼泽地,沼泽地上像蒲扇一样的大叶子吸引住了祝庭芳的目光,这要是芋头的话,就不怕挨饿了,这玩意儿抗饿。   费了半天劲,弄了一脚泥,幸亏提前把鞋给脱了,不然这家里唯一一双鞋恐怕也要报废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看着地上的芋头,祝庭芳感觉这是自己穿越来之后最高兴的一件事了,终于可以吃个饱饭了。   找了点干树枝,幸亏今天早上进山的时候把火石给带上了,架起火堆,将芋头丢了几个进去。祝庭芳就盯着火堆思考着,刚刚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地里的芋头才挖了四分之一,但已经差不多有三十斤的样子,看来在找到新的粮食和挣钱的活路之前,这芋头是自己最要紧的口粮了,得尽快多挖一些,运回家去。   想到这里,祝庭芳赶紧起身,又找了些藤条藤蔓啥的,和之前在路上收集的一起,编起背篓来,这背篓编的甚是简陋,祝庭芳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毕竟是第一次编,且只是在现代的时候见爷爷编过,编成这样就不错了,下次自己肯定编的更好的,祝庭芳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背篓编到一半的时候,芋头就烤熟了,芋头的香气引的祝庭芳的肚子又咕咕叫起来,没办法,只得放下手中的活,狠狠的吃了一顿,感觉到自己肚子被填满,祝庭芳都有些想哭了,吃饱的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将火堆熄灭后又用土盖了下。把剩下的芋头同样找了棵大树底下藏起来,在树上做了记号,祝庭芳才放心的继续往山里面走。毕竟这芋头太沉了,等下回家时再拿也是一样的。   继续往山里走,这树林越来越密,阳光大多被树叶遮挡,也凉快了不少。   现在差不多是未时了,照现在祝庭芳的脚程的话,出去山林约摸得三个时辰,再走到家怎么也得快天黑了,不行,现在身子还没好全,不能再在这山上耽搁了。心里想罢,祝庭芳就准备原路返回,自从遇见那芋头之后,再往山里走,祝庭芳也只是挖了些能吃的野菜,和一些无毒的蘑菇。   祝庭芳看着地上的芋头,不禁有些欲哭无泪,看来真是高估了自己,毕竟这具身子才刚刚大病初愈,能坚持着进山一趟已经实属不易。看来这芋头也只能慢慢运了,好在这地方离山下也就一个半时辰的路,多运几次也就有了。   将芋头装了三分之一到背篓里,有些费力的背弃背篓,左右有这树枝做的拐杖,倒也还能借一些力。   路过藏核桃的地方的时候,祝庭芳很明智的直接走了,要是再拿些核桃,今晚可能真是休想下山了。   毕竟身体还很虚弱,又在这山林里逛悠了大半天,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不得不走一段路,就歇息一下,就这样走走停停,竟真是酉时末才进家门。   进了家门,祝庭芳真是什么都不想做了,将背篓放在墙角,身上便没了半分力气,就只想倒在炕上先睡一觉在说。   祝庭芳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想来必是累极,这都休息了一夜,身子还是酸痛不已。祝庭芳不禁皱眉,这具身子的身体素质真是太差了,等日后有条件了,得好好调养一番。虽然这原主已经十三岁,可这豆芽菜般的身板哪像十三岁的孩子,顶多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应该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   还有让祝庭芳头疼不已的就是原主给留下的一屁股烂摊子,好家伙本来就是孤苦无依的孤儿,现在又遭了全村人的厌弃,看来,这以后顶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有些慢了,抱歉了,希望大家多多评论收藏   第三章 绸缪未来(修文)   祝庭芳刚开始醒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竟然穿在了上一世的世界,国家还是封国。      通过翻寻原主的记忆他才知道现在是文景二年,他记得自己死的时候也是文景二年,而且根据这孩子为数不多的有用记忆,他还知晓了这确实是封国的文景二年。应该是在一个世界无疑了,他还准备再出门找人确认一下。      ……      说起来,并不是祝庭芳悲观,毕竟上一世的时候虽然同是穿越,但有顾家父亲母亲护佑,倒也顺遂的过了十几年,直到自己掌家继而被堂妹顾元惜害死……      当时,祝庭芳是收到掌管江南一带的大掌柜王全福的信,说是最近江南一带出现了自己寻觅已久的食茱萸,这食茱萸是一种可以代替辣椒的调味品,但多为野生,极难找到。      顾家是酒楼起家,后来产业越来越多,种类越来越繁杂,但始终是以酒楼为根本。      千味居就是顾家最大的产业,全国分号几十家,纵使后来也有其它酒楼妄想与其分利,但也是难望其项背。      所以只要说起千味居,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头百姓基本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千味居出名,说是因为其菜品的味道好,不过是烹调的方法更为精细罢了。      对于祝庭芳这个在现代生活了几十年,不说尝过各种珍馐但也南北菜系基本吃过的人来说,这个千味居的菜不过尔尔。      因为这个世界调味品种类少的可怜,甚至连酱油,醋,等基本的调味料都没有,更别提辣椒八角等了,所以迫不得已,祝庭芳才想尽办法寻找替代品。那就是食茱萸。      说到食茱萸,还是祝庭芳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在一本杂记上看到过有相关的记载。      所以一听说有消息,祝庭芳十分激动,毕竟在这个调味品匮乏的世界,对于祝庭芳这个生活在现代几十年的人来说,每天吃的饭菜真是,真是一种折磨。      如果找到现代的那些调料,不说找到原尊,就是替代品也好,如果用到千味居的菜品里,绝对可以让顾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一想到这里,祝庭芳眼神不禁暗了下来。      在现代的时候就因为父母重男轻女,所以一直把祝庭芳放在乡下爷爷奶奶家。      对于现代的父母,祝庭芳真的没有多少的感情,而顾氏父母不同。      祝庭芳当时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婴孩,当时顾母难产,要不是祝庭芳穿过来,可能就没有顾家大小姐了。      祝庭芳虽然一开始感觉替真正的顾元芷,享受了父母的疼爱,有些对不住原身和顾父顾母。       但后来一想,如果没有她,他们俩该是如何的孤苦。      当时顾母难产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顾父对顾母一往情深,怎么忍心纳妾伤了发妻的心。      所以心底里祝庭芳一直是把顾氏夫妇当做自己的亲爹娘的。      所以当顾父说自己身体不行,想要让祝庭芳接掌顾家的产业的时候,祝庭芳没有推拒。      而正是因为祝庭芳的没有推拒,让二叔一家记恨上。      他们一直以为顾父没有儿子,最后一定会把家业交给二叔的儿子顾藩。      没想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们才机关算尽的想要除掉祝庭芳,也就是前世的顾元芷。      当初她掌家就是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如果父亲知道了她已经先他而去的消息,不知道身体还能不能支撑的住。      还有母亲,顾母对祝庭芳也是极好。      她与顾父一辈子就顾元芷(祝庭芳)一个孩子,顾父一辈子也没有纳妾。所以顾母生性单纯没有什么心机,现在顾元芷(祝庭芳)去世,顾父身体又不好,少不的他俩要受二婶一家的磋磨。      想到当时那个杀手嚣张的样子,他真的以为自己蒙住面她就认不出他是谁。      如果祝庭芳未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宁王谢珏的手下。      呵呵,宁王。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要娶她,到头来还是和顾元惜狼狈为奸。      顾元惜也是个傻的,宁王当时嫌弃顾元芷商贾之女的身份,难道就能接受她顾元惜吗?不过是为了谋夺顾家的家业罢了。财帛动人心啊,王侯将相也不例外。。      “宁王,顾元惜,我本就不是什么善人。这杀身之仇,我必报。你们最好不要对我爹娘做什么,不然的话定要你们十倍奉还。”祝庭芳心里喃喃道,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攥住 ,微微颤抖着。      想要报仇,想要保护顾家父母,就要先有一定的实力。      这实力起码要能与现在的顾家相抗衡,但现在的顾家对祝庭芳来说就像是参天大树,而祝庭芳自己就像那小小的蜉蝣。      但没关系,他有信心。他相信老天让他重活一世,不会是为了让他再重复一次上一世的悲惨。这是个机会,难得的机会。      躺在炕上,确定了目标,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这一觉睡到现在,得赶紧做点饭吃,过一会再上山把剩下的那些芋头运下来。      看了看天,大约是巳时,还不是很晚。把仅剩的一点柴都烧上,煮了一锅芋头,趁热吃饱,把剩下的就放在锅里,这样回来再点着火热一下就能吃了,比较省事。      背上昨天的背篓,关上院子的门。      这称之为门还真让祝庭芳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只是将几根粗一点的树枝用藤条绑了一下,说门实在有些勉强。      至于锁门就更不用想了,不说现在民风淳朴,虽然不至于路不拾遗,但门是不必锁的,还有就是家里真的没有什么值得贼惦记的。      一边往山上走,祝庭芳一边想,等运完芋头,就把核桃也运回家,这核桃应该可以卖点钱,到时候就可以先买点东西,这个家,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哎~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章的分歧比较大,所以改动了点   第4章 捡人   这大山在陈家村的南面,山脚下有条小河流过,至于河的名字,咦?好像就叫小河,额这里的人还真够懒。   今天再上山,祝庭芳明显感觉体力好了许多,不会走几步就冒虚汗,而且休息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这天这么热,幸亏变成男的了,要不然到时候晒的跟黑炭是的,肯定嫁不出去。祝庭芳在心里腹诽道。看了看放核桃的地方,上面的树叶被掀开了,果子散了一地,有几个果子还有被啃咬的痕迹,看来应该是有小兽之类的发现了,不过这核桃没有去皮之前,是牲畜也不愿意吃的,又苦又涩,所以祝庭芳才这么放心的放在这里。至于村里的人,他们才不会去碰这“不能吃”的东西呢。   终于到了上次藏芋头的地方,顾不得干净邋遢的祝庭芳赶紧坐下大口喘着气,手上拿着随手摘的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叶子呼呼的扇着。   休息够了,祝庭芳检查了下芋头,没有少,看来没有人来过。放心的重新背上背篓,他准备这次再往里走走。   越往里走,鸟叫虫鸣声就越少,只听见旁边溪流潺潺的水声不绝,这溪流可能最后会流到山下的小河里吧,祝庭芳这样想着,目光也不禁朝着小溪望去。   说是小溪,但却不小,比山下的小河也小不了多少。不过这一望却让他看见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一伙人正在溪边拼杀,为首的一名男子年纪四十上下,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正在边往这跑,边挥刀接下后面人的攻击。   他好像已经受了重伤,浑身是血,躲闪的步子也越来越迟缓。他身后的三人像是一伙的,那三人仿佛料定了眼前的人已经是毫无还手之力了,准备将那抱孩子的人一举拿下。   这时候他们已经离祝庭芳藏身的地方很近了,祝庭芳甚至都闻到了他们身上浓重是血腥味。   没错,在发现这场厮杀一开始,祝庭芳就非常识趣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自己藏了起来。笑话,上辈子他是顾家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什么防身之力,就算上上辈子,在现代的时候,他也没练过什么跆拳道啥的,主要是他当时一个女孩子确实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不感兴趣。而现在,他虽然是个男儿身,可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啊,还是个严重营养不良的孩子。   祝庭芳现在就在祈祷,各路神明保佑,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给发现啊,被发现了就死定了。   那三人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将那抱孩子的大叔给拿下,看来这大叔的武功真的很高。不过他们拿那大叔没办法,就准备攻击他那手上的孩子。几次都被大叔躲下,大叔怀里的孩子也没有被吓哭。不过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再又一次躲下攻击之后,那大叔突然将那手中的孩子朝躲在旁边灌木里的祝庭芳扔了过来。   祝庭芳一愣,不过很快的伸手揽住了那孩子,避免了她与地面的亲密接触。祝庭芳低头看了看怀里紧闭着双眼的孩子,不禁想仰头大喊一句,靠,什么情况,关老子什么事。   不过这孩子长的真是粉雕玉琢的特别可爱,年纪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脸有些圆圆的,大概是婴儿肥的缘故。看她漏在外面的皮肤白白嫩嫩的,与他身上脏污的粗布衣裳有些不符。看来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被拐卖了吧,唉,真是可怜。   刚出了一会儿神,那边的胜负就已经定下来了。   那三个人已经全部趴在地上,看着好像已经全无声息的样子。而那个大叔则在旁边的树下重重的喘着气,看着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面色也有些发黑,看着好像是武侠小说中中了毒的样子。   祝庭芳壮着胆子起身,走到哪大叔身边,既然把那孩子往他那儿扔,应该是早已经发现他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躲藏。   “额,前辈,你好,晚辈只是迷路了,不是有意打扰,要是没事,晚辈这就离开”祝庭芳随便扯了个谎就准备开溜。   不过那个大叔的下一句话,就让祝庭芳不敢动弹了。“你要是再走一步,下场就如同他们”   他们,还能是谁啊,不就是地上躺着的那些吗!祝庭芳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要往林子深处走啊,就应该拿完东西直接回家啊。这下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前辈,不知还有何事”祝庭芳有些颓丧的看向坐着那个大叔。   “咳咳,刚刚我抛向你的那个孩子呢?”   “还在那灌木丛里”祝庭芳指向旁边刚刚藏身的地方。   “咳咳,咳咳咳,你过来一点”那大叔咳得越来越厉害,嘴角的血也不停的往外溢。   祝庭芳顺从的走过去,这时候不顺从也没有办法,虽然这个大叔一副随时不行的样子,但祝庭芳相信,他想要杀了他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答。   “我,咳咳,可能马上就要不行了,你,咳咳咳,你能不能,先帮我照顾下那个孩子,就当在下求你”神秘大叔的脸上已经出现死灰之色,应该是强忍着一口气。照着这个情况,祝庭芳应该是只要拖延下时间,等他咽气,然后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好了。但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这神秘大叔的眼神太难以让人拒绝,也可能是那灌木丛里孩子的睡颜太过纯净。祝庭芳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那大叔见祝庭芳应了,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艰难的抬起受伤相对不太严重的左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件东西,是一个玉瓶,这玉瓶看起来就不是俗物,玉质看起来挺好,毕竟在这古代呆了十几年,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祝庭芳看着这玉瓶,他试小心的接过。   “咳咳,谢谢你了咳咳,小兄弟.....这里面有一枚丸药,过会你给那孩子吃了,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醒过来,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她,她是,她是......”话还没有说完,神秘大叔的脑袋就垂了下去。祝庭芳壮着胆子上前试了试他的鼻息,“啊,没气了”,祝庭芳吓的往后一退。   “这时候,我应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吧”祝庭芳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下,他擦着脑门上的虚汗自言自语道。   “唉,让你乱答应人,自己都养不活呢”祝庭芳走到刚刚的灌木丛里,那孩子还睡着呢,怪不得这么大动静都不醒,原来被下药了。   抬起那孩子的头将丸药揪成小丸一点一点喂下。不过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眉毛淡淡的但细长有形,眼睛虽然闭着但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样,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小鼻子挺翘,下面是一张肉嘟嘟是小嘴,纯色是健康的桃粉色,但可能长时间没有喝水的的缘故,有一点点起皮。这孩子长得真比女孩子还漂亮啊。   看她还要等一会才能醒了,祝庭芳站起身往溪边走去。“看在这枚玉瓶的份上,就让你走的安心点吧”心里想着,就在溪边捡起石头来,他准备用这些卵石将那大叔的尸身盖一下。   在垒坟包垒到一半的时候,那小孩醒了。   “你是谁?钟叔叔呢?”那孩子警惕的看着祝庭芳。   “在那石块底下,已经死了,半个时辰前”说完,祝庭芳将手中的的石块摆上,继续转身往河边走去。   “你为什么要把石块放在钟叔身上”听着后面孩子的喊声,祝庭芳只是头也没回的回了句“他死了,我把他葬了”   后面没有回应的声音,只有轻轻的哽咽和小声抽泣的声音。   祝庭芳再次搬着石头放下,那孩子抢着将石头摆了上去“我跟你一块儿”带着鼻音但又有点倔强的声音。   “好”祝庭芳应着。早点干完早下山,现在都未时末了,再不下山,就太危险了。   终于安葬完那位大叔,在坟前,祝庭芳特地找了块深褐色的大点的石块放上做墓碑“虽然与您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唉,请您不要嫌弃吧”,看着这石碓,祝庭芳深深的鞠了一躬。   那孩子却郑重的行了跪拜之礼,虽然没有言语,但纯净的眼神里盛满了忧伤。   “哦,对了,那个,你钟叔生前把你托付给了我,让我暂时照顾你,我叫祝庭芳,今年十三岁,家就住在山下的陈家村”祝庭芳边背起自己的背篓边介绍自己道。   那孩子迟疑了一下,“我,我叫卿卿,今年十岁,家住在,家......没有家了,钟叔说已经没有家了。”她说着说着蹲下身来,双臂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的埋进了双臂中,有些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回头看着她那可怜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祝庭芳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走吧,晚上这里可是有狼,”.卿卿闻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只手,那只手瘦小,可以说是皮包着骨头。   手一直伸着,却没有得到回应,祝庭芳有些尴尬,刚准备收回手,一只温热的小手抓住了它。   “额,那啥我们先去取点东西,然后就下山”   “......”   “那伙人为什么追你们”   “......”   “这下山的路有点难走,你要累了就说一声”   “......”   “不过话说回来,额,你长的比女孩还好看”   “我是女的”   “哦,你是女的,我知道。啊,不对,啥,你是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收藏越来越多,感觉更有动力了。有读者会纠结主角cp的男女问题,其实小芳芳(就是男主)人家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是女生,不过就是穿越的时候穿成了男人,不过因为前两世都没有什么感情经历,所以小芳芳对男生其实没有什么感觉,然后跟女主就顺理成章啦,呀呀呀,是不是剧透了!!   第5章要不咱俩一块睡吧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天上的太阳还没下去。   哐,祝庭芳有些费力的将身上的背篓放在院子里,这背篓里不光有上次的那些芋头,上面还有他捡的一些柴。   祝庭芳把东西从背篓里拿出来,回头一看,卿卿在一旁发愣,看来她今天应该是被吓着了“你先等一会,我这就做饭”。   “嗯--好”猛地被打断,卿卿有些迷糊的看着祝庭芳答道。   看着她发蒙的样子。嗨,多懂事都还是个孩子啊,祝庭芳想到这里笑着摸了摸卿卿的脑袋。   好不容易把火点着,把祝庭芳给熏够呛,烟太大了,这个季节干柴不多,他捡的这些树枝太湿了,看来还要把剩下的再拿出去晒晒再用。不过好歹这顿还能对付过去。   “咳咳咳,咳咳,太呛了”屋里实在有些待不住,祝庭芳抱着柴放到院子里向阳的那个墙角。“不过你是女的,怎么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   “……”   回答祝庭芳的又是沉默,祝庭芳都习惯了。   在他准备进屋看看热的那些芋头糊没糊的时候,卿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钟叔让我这么穿的,说这样安全些”   “那个钟叔是你什么人”,祝庭芳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不知道,刘嬷嬷死了之后,钟叔就一直照顾我”   “那刘嬷嬷是谁”   “刘嬷嬷就是刘嬷嬷啊”   祝庭芳看到卿卿仿佛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刘嬷嬷是从小照顾我的嬷嬷”看到祝庭芳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正常,卿卿赶紧补充了一句。   “那你爹娘呢,你被你钟叔带出来,你爹娘不管吗?”祝庭芳有些好奇,这孩子父母心挺大啊。   “我没有见过他们”说到这里,卿卿的眼神变得黯淡“刘嬷嬷也没有告诉过我关于他们的事”   看着她垂下的小脸,祝庭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嗨,不说可能是看你年纪小,想你长大点再告诉你呗,你看我也无父无母,不也过的挺好吗?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说完,他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怕自己的胸膛,感觉这样,自己话的可信度更高一点。   “啊真是这样吗?”卿卿有些惊讶的盯着祝庭芳身上那满身破洞的衣服问道。   “好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走吧进屋吃饭,要不过会又要凉了,我可不想再被熏一次了,那滋味儿可不好受”祝庭芳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说是衣服实在有些勉强,毕竟这衣服现在没破的地方就只有那些重要部位了“幸亏穿成男的了”祝庭芳有些无奈的想。   “这是什么?”卿卿拿起锅里的一个芋头仔细端详着。   “这叫芋头,是种野菜,很顶饿的,味道也不错,你尝尝,哎,等一下”看着整个芋头往嘴里塞的卿卿,祝庭芳赶紧喊停。   “哎哎,不是,这芋头要这么吃的,皮呢,要剥掉,呐,这个给你”祝庭芳将一个芋头剥了一半的皮递给旁边认真看着他手里芋头的卿卿。   “谢谢”   听着卿卿软糯的声音,祝庭芳自醒过来这么多天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自己过日子什么的真的很无聊啊,这么多天只能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原身这倒霉孩子以前都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这么多天了,村里真的没有一个人上过门俨然是要他自生自灭了。看来以后洗白白的路还是很长啊。不过,幸好现在终于有个伴了,祝庭芳可不想老是自言自语,最后搞的精神分裂了。在现代的时候,祝庭芳可是在电视上网络上看到过不少这样的新闻。   卿卿一边小口的吃着手里的芋头,一边看着眼前祝庭芳不断变换的脸色,不禁有些担心,看他瘦弱身躯,根本不像是十三岁少年该有的样子。他应该受过很多苦吧,就像刘嬷嬷平时给她讲的那些她小时候受的苦一样,碰上灾年没有饭吃的时候,就啃草根,啃树皮。嗯,看庭芳哥哥的样子,应该是啃过不少草根树皮吧,哎,真可怜。   “庭芳哥哥”,卿卿刚想问问祝庭芳草根是什么味道,苦不苦。又一想,刘嬷嬷说过揭别人的伤疤好像不太好。   “啊?”听到卿卿这样叫自己祝庭芳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这是醒来之后第一次有人这么叫自己,还是‘哥哥’,额,慢慢适应自己是个男的这件事吧。   “哦,没事,就是看你怎么不吃”卿卿微笑着将自己手中另一个没剥皮的芋头递给祝庭芳   “好,我也吃”看着卿卿的小脸,祝庭芳不禁有些晃神。这小姑娘虽然小小年纪,但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真的是…真的是,怎么说呢,让他这个伪男人看了都有些心动啊。这再过个几年长开了,还了得?红颜祸水,红颜祸水,还是要赶紧给她找到亲人啊。   人家卿卿小姑娘可不知道,她这轻轻一笑,让她的庭芳哥哥正想着怎么把她给送走呢。她正在自责刚刚差点揭人家伤疤。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话,气氛突然尴尬。   “你”   “我”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下更尴尬了。   “你先说,嘿嘿”祝庭芳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卿卿看到祝庭芳尴尬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扭捏了,直接开口道:“庭芳哥哥,今晚我住哪儿?”   “住屋里啊,要不然住外面半夜会被这里的大蚊子给搬走的,告诉你,这里蚊子咬人可厉害了,而且蚊子还会传染疾病,而且我们现在生病了,也没钱请大夫啊……”祝庭芳还想继续说现在的医术有些病还没法治之类的。   卿卿虽然听他讲的好像蛮有道理的,但看他越说越远,赶紧出声打断了他。“可是,庭芳哥哥,屋里只有一张炕好像”   “对啊,咱俩一块睡啊”祝庭芳说的理所当然,但说完看着卿卿那有些错愕的小脸,突然想起来,靠,自己现在是男的。这古代的男女大防啊,你说都是小孩子怕什么,再说自己也是个女的(精神上),怕什么。   “额,那什么,要不然,我出来睡吧,反正现在天也不冷”唉,要出来喂蚊子了,祝庭芳有些无奈的想着。   “不是,蚊子怎么办”卿卿有些担心的看着祝庭芳,看他那没有二两肉的身子,怕是受不住那蚊子叮咬几夜吧。再说,这也是人家的家,人家好心收留,自己不能得寸进尺啊。   “还是我住外面吧,我不怕咬的”卿卿认真的看着祝庭芳说道。   “……”这次换祝庭芳沉默了,他只看着卿卿那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臂已经被咬了两三个大包,包已经泛红发肿。这小丫头还挺知道心疼人,罢啦,都啥时候了,讲这些虚礼有什么用。这小破院子也没人来,再说自己绝对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做出什么逾礼的事来   “都住里屋吧,咱俩各住一边,放心,我不会做出逾礼的事,等过几天,我就去想办法弄张木床来,先将就几天吧。”   “好”听到祝庭芳都这么说了,卿卿也没有疑义。不知道哪里来的信任,可能是他埋了钟叔之后并没有将自己抛下,而是按照诺言将自己带回家的缘故;也可能是他那盛满着真诚的眼睛太过纯净明亮的缘故。刘嬷嬷说过,眼眸清澈纯净的人,人品也不会太差。   “那好,你要擦洗下身上吗?不好意思,家里没有澡桶,你先将就一下吧”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那你先吃着,我去小河那里打点水”说完,祝庭芳就拿着家里唯一的一个小破木桶出去了。   要说为啥不打井水,这个问题就跟‘何不食肉糜’一样蠢,他拿有钱打井啊。所以这两天祝庭芳喝的水和用的水都是小河里的。要不是他家在小河的上游不用担心有人在水里洗衣服往水里撒尿啥的,并且小河里的水清澈见底不像是有什么污染的样子,他才不喝呢。   今天照常去打水,不过好像有几个大娘大婶啥的在洗衣服,一边洗还一边有说有笑的。不过远远看到过来打水的祝庭芳时,面色就有些不好了。其中一个被称为王婶对她旁边的杜大娘小声的说道“阿牛这小子不是被陈员外家的下人给打的下不了地了吗?这才几天,咋又出来了?哎呦,造孽啊,我得赶紧回去把我家的鸡给拦好”一边说着,王婶飞快的将洗好的衣服收进盆里。   “对,我也赶紧回家和我家那口子说一声,今天得赶紧上刘锁匠那儿把打好的锁给拿回来”杜大娘说道就赶紧收拾好洗完的衣服,没洗完的也不洗了。这衣服啥时候都能洗,还是先回去把锁上上要紧。   剩下的几个大娘大婶的也都把衣服赶紧收好,赶紧回去了。到最后,就只剩下年纪最大的那位李婆婆。   祝庭芳见那几位大婶大娘看到自己就像看到洪水猛兽一样,嘴角就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原身这死小孩到底怎么作的啊,人缘竟然差到如此地步。   看到那唯一在洗衣服的老婆婆,祝庭芳识趣的没有上去打扰。只是默默的去最靠近上游的地方打水,刚打完水准备走,就听见那老婆婆突然喊道,“哎呀,我的衣服,这可怎么办啊,我的衣服。”   看到随着水流正在往下流漂的衣服,祝庭芳赶紧丢掉手中的木桶,鞋子都没来得及脱就趟进河里,小河虽然不大,但因为地势的原因,水流还是很湍急的。祝庭芳有些站不稳,只的一步一步慢慢靠近那衣服,好在那衣服被河中间的大石给挡住了。   终于将那衣服拿回,那李婆婆可能站的地方有些湿滑,一着急往前走,一下就给滑到了,摔的她直喊哎呦。   “您怎么了?”祝庭芳看着躺在地上的李婆婆,赶紧将手中的衣服先放在一旁,上前去搀扶。   “哎呦,我的老腰啊,哎?阿牛,怎么是你”看着脸色突然变了的李婆婆,祝庭芳突然明白她刚刚为什么没走了,她,压,根,没,看,见,他!   “您老是伤着腰了吗?”祝庭芳无奈的问了一句   “啥,你说啥,你又要啥哎呦,阿牛啊,可不敢干坏事了,你忘了陈员外家的那顿打啦?”看着这李婆婆忍着伤痛也要告诫自己不要干坏事的样子,祝庭芳突然心里有股暖流经过。   “好,我不干坏事了,以后我要做个好人”察觉出李婆婆好像有些耳背的样子,祝庭芳故意将话说的很大声,像是告诉李婆婆,但更好像是告诉祝庭芳自己。‘我会活下去,作为一个好人活下去’祝庭芳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突然消散了,浑身上下舒畅无比。这是祝庭芳原身唯一留下的一丝执念,现在也随着祝庭芳的许诺,消散了。   “那李婆婆,我送您回家”   “好孩子,好孩子”   “您不耳背了”祝庭芳有些惊讶的看着李婆婆   “啥,你说啥,你这孩子,说话大点声,又不是女娃娃”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卿卿:你要跟我一块睡?(震惊脸) 祝庭芳:卿卿,你听我解释... 刘嬷嬷:什么,你要和我家小姐一块睡?!!!(震惊脸) 祝庭芳:您老听我解释... 钟叔:你,你要和卿卿小姐一块睡?!!(震惊脸) 祝庭芳:钟叔,您听我解释啊! 作者君:啥,你要和卿卿一块睡?!! 祝庭芳:滚!   洗白好难   循着原身的记忆,祝庭芳准备将李婆婆送到她家。这李婆婆一家原来也不是这陈家村人,这是因为几十年前李婆婆的家乡受了灾,李婆婆的丈夫,也就是老李头这才举家投奔了家在陈家村的亲戚。以后凭着以前积攒下的一些积蓄,也在这陈家村买了地,落了户。   老李头一家人都挺老实忠厚的,所以虽然是外来户,但在村里人缘不错,老李头前年去了,村里也有不少人去帮忙。   老李头和李婆婆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李大山和二儿子李二河前两年都已经先后娶了亲,日子不太富裕但也勉强过的下去。大女儿李淑芬也已经出嫁了,嫁的是本村里正家的二儿子,目前也就十二岁的小女儿李淑萍还未成亲。   刚到李婆婆家门口,还未进院子,她那在外面正在活泥巴玩的大孙子李达就看到自家奶奶正表情痛苦的,被村里有名的‘恶霸’阿牛(祝庭芳)搀着,往自己家这边走。李达今年六岁了,平时在外面玩也好,在家里听大人们茶余饭后议论也罢。总之在他心中,这祝庭芳就跟村里有时候来唱大戏的里面的那些坏蛋那样,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   看到自己奶奶痛苦的样子,肯定是被这恶霸给欺负了,不行,得赶紧告诉爹爹去。想到这里,这孩子丢下手中的泥巴,撒腿就往院子里跑。边跑还边喊着,“爹,娘,二叔,二婶,不好了,那坏蛋欺负奶奶了,快来救奶奶啊!”   祝庭芳离的远,听不清那孩子喊的啥,但清楚的看到他好像瞅了自己一眼以后就撒丫子跑了。   自己长得很吓人?祝庭芳不禁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不会啊,家里虽然没有镜子,但前几天他去抬水的时候用水桶大约照了一下,除了营养不良还有受伤导致的太瘦弱了和脸色有点蜡黄以外,自己五官长的还是可以的麽。祝庭芳有信心,等过段时间,自己想些法子挣点钱,好好养一下身子,再长长个子,到时候虽然算不上英俊潇洒,但好歹也是枚清秀白嫩小正太啊。真是的,这倒霉孩子,,真没眼光。   刚扶着李婆婆走到她家门前,已经从屋里出来了两男三女,那两个男的生的都是中等身材,大约都是三十岁左右,其中一位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应给就是李婆婆说的她那位大儿子李大山了。   李大山看到自家老娘脸色苍白直冒冷汗的样子,吓坏了,这李家两兄弟是村里出了名的孝子,看到自家老娘这样那还了得。幸亏这李婆婆大儿媳妇是个泠得清的,赶紧嘱咐自家男人去村东头请陈郎中,又叫二弟妹和她搭把手将自家婆婆赶紧搀到里屋炕上。不一会儿,陈郎中就背着药箱来了,人一进门就被引去给李婆婆把脉。   这一通忙乱,竟没人顾得上招呼祝庭芳。祝庭芳眼看着好像没自己事了,就准备走,自己唯一的小破桶还在河边呢,不知道丢没丢,那么破应该没人会拿吧。他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道。不过卿卿还在家里等他打水回去呢,可不能再耽搁了。   祝庭芳刚准备走就听见后面一声轻叱“你不能走,是不是你害的我娘这样的,你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呢,去年冬天你差点饿死,还是我娘给你送去的粮食,你这个害人精,为什么没有被陈员外给打死呢?”开口骂祝庭芳的女孩一二岁的样子,皮肤不似一般农户女那般粗糙暗沉,倒是白皙非常。俗话说一白遮白丑,虽然五官不算出彩,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算是出挑的了。这应该就是李婆婆的幺女李淑萍了,老李头死的时候李淑萍年纪还小。李婆婆四十多岁的时候老蚌怀珠才生下的李淑萍,所以她自小就被她娘和哥哥们娇养着长大,从小养成了一副骄纵的性子。突然看到自己娘本来在河边好好洗衣服竟然就受了伤,又是祝庭芳给搀回来的,就有些气急,潜意识的认为,就是他害的。   祝庭芳听着她的话,又看着小姑娘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真的是,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又得给原身擦屁股,唉….   “不是,你听我说,是这样的……”祝庭芳苦笑着开口解释,但还没有等他开始解释,旁边刚从里屋出来的李二河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上来就攥起了祝庭芳的领子。祝庭芳虽然十三岁了,但前面也说过,他从小的营养不良,加上这段时间的生病,生生让他看起来就如同八九岁的孩童一样,个头甚至看起来比十岁的卿卿都要小。   李二河就像抓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的将祝庭芳提起来,提溜进里屋。里屋里的人都面色凝重的看着正在给李婆婆把脉的陈郎中。   “陈郎中,我娘怎么样了?有无大碍啊?”李大山看着陈郎中一直把脉,闭着眼睛也不说话,不禁有些着急,不会是什么大病吧?   一抬头,正好看见自家二弟把祝庭芳提溜进来的样子。他和自家小妹想的一样,肯定是这小子又使的什么坏,把娘给害这样的。   当下也顾不上陈郎中在这,祝庭芳还是个孩子。上来就将祝庭芳从地上提起来。祝庭芳满脸黑线,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说,你为什么要害我娘,你到底要干什么?”李大山比李二河还要壮硕一点,他这一喊,祝庭芳感觉自己耳朵都嗡嗡的响,他都怀疑自己耳朵不会被震聋了吧?   “哼,这次就算理正伯伯再怎么说,也要将你这个害人精送官府”随后进来的李淑芳也是满脸愤怒的说道。   祝庭芳满脸无奈的看着这对气急败坏的兄妹俩,真是亲兄妹啊。   不过这时候,一直板着脸没说话的李二河开口了,“好了,二哥,小妹,陈郎中不是说有话要问他吗?给娘治病要紧,还是先让他回答陈郎中的问题的,陈郎中,您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吧”前面的话是跟李大河兄妹俩说的,后面就是跟陈郎中说的了。   这陈郎中四十多岁,原本是县里有一个叫做济世堂的医馆里的坐堂医,后来不只因为是得罪了掌柜的还是什么,被辞退了,回来后就在陈家村开了个药庐,村里甚至是邻近的几个村子,但凡有人有个头疼脑热啥的都找他。   陈郎中放下李婆婆的手腕,抬起头看着祝庭芳问道:“李婆婆可是摔着腰了?”   祝庭芳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具体是那个地方”陈郎中接着问道。   “大约在这个地方,我看到李婆婆按着这个地方喊疼来着”祝庭芳凑近了一些,指着李婆婆腰上的一处回答道。   “好,知道了。这样,现在天也不早了,我开个方子大山你明早去镇上药铺把药抓来,煎好给你娘吃上,这方子里的药有几味,我药庐里恰好没有。再有,二河,等等你随我回药庐,先拿几贴药给你娘贴上,虽不能根治,但止疼化瘀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李大嫂子伤的不重,可能就是年纪大了,有些受不住疼,现在是疼晕过去了,一会儿应该就能醒了。”   说完这些,陈郎中就开始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陈郎中背起药箱,刚准备出门,经过祝庭芳的时候突然停下。他上下打量了祝庭芳几眼,把祝庭芳看的不自在。又抓起他的手腕,竟是要给他把脉。“咦?竟然康复的差不多了?”陈郎中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满脸震惊的低声说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老夫行医二十几年也没有碰到过这等奇事啊”。   看着那带着那满脸的震惊之色离开的陈郎中,祝庭芳一脸的,‘我咋了,我又干啥了啊’的表情。里屋的其他人也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过等他们回过神正准备讨论将祝庭芳送官府要不要跟里正说一声的时候,李婆婆醒了。   “你们吵吵啥啊,吵的我头疼”   祝庭芳现在也顾不上吐槽李婆婆耳背不耳背的问题了,现在这李婆婆可是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人了。   “李婆婆,你醒了,太好了!你快告诉他们,刚刚是怎么回事”祝庭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超李婆婆喊道。   “哎呦,你这小子,你李婆婆我耳朵又不聋,让你说话大点声,你咋这大声呢。”李婆婆揉了揉耳朵有些不满道。   “娘,这小子说不是他害你受伤,是不是真的啊 ?”李二河看自己娘跟这小子的对话的语气神态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赶紧开口询问。   “当然不是……”   听到这一句,屋里的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哼,看来是没错怪这小子。”李大山瞪了一眼祝庭芳说道。   “当然不是阿牛害的我,要不是阿牛,我这条老命就没了,怎么会是他害的我,在河边,我正洗着衣服……”李婆婆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末了还来了句,“我早就跟你们说过,阿牛这孩子本性不坏的,你们就没一个信我的,这次还不是多亏了阿牛。”。   说的李大山李二河他们脸上充满了无奈之色,哎,娘啊,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   抬起头看向祝庭芳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尴尬,不过那李淑萍还是那副恶狠狠的样子,在她的思想里,祝庭芳就是个害人精,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憋着坏呢。都是因为他,陈员外家的公子都不大在村子里走动了,听说他今年才十四岁就过了童生试,成了秀才。要知道村里私塾教书的陈秀才今年都六十多岁了还是个秀才,村里的婶子大娘们都说陈公子是文曲星下凡,当状元的命。   都是上次这害人精去陈员外家偷东西,肯定是将陈公子给吓着了,所以他才要大老远的去县城读书的。   想到自己见陈公子一面更加难了,李淑萍看祝庭芳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祝庭芳可不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被这小姑娘给记恨上了,他现在就想赶紧回去。这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天都黑下来了。家里也没有灯油点蜡烛,乌漆嘛黑的,不知道卿卿会不会害怕。   “那没事了,小子就先走了”看了看炕上的李婆婆,祝庭芳告辞道。   “阿牛啊,在婆婆家吃饭吧,你还没吃吧”李婆婆听到祝庭芳要走,有些惊讶,这孩子以前可是只要赶上饭点儿到谁家去,是铁定不会走的。这孩子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学好了。李婆婆欣慰的笑了。   “不用了,婆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完朝李婆婆弯了弯腰,就赶紧走了。   祝庭芳刚出屋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的说话声“娘,你怎么还留那个害人精吃饭,看着他就来气”这应该是李淑萍。   “是啊,娘,这孩子以前都坏透了还能说改好就改好?”李大山怀疑的问道。   “好了,都别说了,,他愿意学好为啥就不能信他一次。大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尿了床,跟我说是二河尿的,谁还没个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了”看着自家大儿子羞的通红的脸,李婆婆识趣的闭上了眼睛装睡。   刚刚走到小河边准备提桶回家的祝庭芳抬头看了看天上高高挂起的月亮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朝着远处的大山喊了句“洗白好难啊!!!”   回应他的是几声‘哦~哦~’的狼叫声。   “妈呀,这山上真的有狼!”祝庭芳提着桶就朝自己的小破院狂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二河:“哥,枉我这么信任你,原来我十岁那年是你尿的床,害我被爹狠揍了一顿” 李大山:“二弟啊,是哥不好,你说哥都十二了,再尿床,多丢人啊,以后娶不着媳妇咋办。” 李二河:“不行,这件事给我造成的阴影太大了” 李大山:“那怎样你才能消气啊?” 作者君:要不我给你们想个法子? 李大山:“说” 李二河:“说” 作者君:二河你也尿一次,你就和大家说是大山尿的,让李婆婆好好揍他一顿!怎么样,这办法是不是挺不错?嘿嘿嘿(猥琐的笑声) 李大山:“滚!” 李二河:“滚!” 咳咳咳,大家要是觉得作者君写的不好的好的,哪里需要改进的,就踊跃提出意见嘛,你的评论和收藏是我写作的动力哦   卖玉瓶      回到家,果然看到卿卿在院子外面等自己,祝庭芳有些感慨,有人挂念的感觉真不错。   “卿卿,你怎么不进屋,外面蚊子多”将手中的水桶放到院子里,祝庭芳转身对卿卿说道。   “屋里太黑了,外面有月光还好一点”卿卿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也是,这古代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空气太好了,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雾霾啊啥的,这月亮星星到晚上的时候就特别明亮。   “刚刚有点事,耽搁了,我这就去烧水,你要是怕黑,就现在这院子里站站,水一会儿就好”说完,祝庭芳将水桶提到屋里的灶旁。   幸亏这家里没啥油水,要不然光刷这锅这就得下去半桶水,祝庭芳暗自庆幸着。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额,那啥,这柴还湿着呢,唉~这烟熏火燎的滋味啊,可不好受。   终于在祝庭芳感觉自己都快被熏成熏肉干的时候,这火终于点着了。   “咳咳咳,明天还是再找点干柴吧,这样下去,我早晚得成熏肉干,咳咳…”祝庭芳捂着口鼻从屋里冲出来,忍不住吐槽道。   “庭芳哥哥,你说什么?”卿卿只看见祝庭芳在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不知道说的啥。   说实话。卿卿一直觉得祝庭芳,嗯,那个有点和旁人不太一样,就是说话做事之类的。就像他之前说的那些被蚊子咬了的人会得传染病,这些话她以前没有听人说过,看过的书籍上也从未提及过。别看她虽然才十岁,而且是个小姑娘,但是她从小受到的教养,就是有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也是敌不上的。且她自幼就聪慧异常,所以自识字以来不敢说饱览群书,但是也可以说是有一定的积累。所以她才会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她也并没有怀疑什么,再怎么说祝庭芳也是收留了她,还帮她葬了钟叔。所以在小姑娘的心里早就认定了祝庭芳绝对是个好人。   “啊?没有,没什么,哦,对了,那个等一刻钟水就应该可以了”祝庭芳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了张好人卡,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脸上的灰,这每次一烧水煮饭的就弄一脸灰,这对有点轻微洁癖的祝庭芳来说真是太难受了。   “等一会你先去擦身子,我在外面给你守着门,然后我也冲一下身上,这天实在太热了。”祝庭芳看着卿卿说道。   “好”卿卿回道   “那个,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亲戚吗?啊,我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我是想,你看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家里条件实在是太差,怕连累你受苦”说完祝庭芳有些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卿卿。嘴上说的是不想赶她走,可是毕竟自己现在是个男子,与个小姑娘一块生活真的多有不便,就算他自己不畏世俗的眼光,但毕竟人家是个小姑娘,还是提前说好的好。免得到时候再坏了人家的清誉,害人家小姑娘嫁不出去就罪过大了。再说,当时要是他没听错的话,她那个钟叔可是说的让自己暂时照顾她。   “没有了”卿卿知道祝庭芳的意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后将头深深低下回答道。   “庭芳哥哥,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啊?”祝庭芳有些不知道该怎吗回答。   “我出生时,我的父母丢下我,所以我从小跟刘嬷嬷相依为命:去年秋天,刘嬷嬷被贼人杀死,她也离我而去:后来救我的钟叔叔,今天也走了。我,我真的不想自己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我害怕,我好害怕…”说完这些,卿卿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一年的躲藏逃亡,早就让这个从小生活安宁的小姑娘变的战战兢兢,在加上今天钟叔的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挑拨着她那早就脆弱的神经。刚刚祝庭芳那话里话外想要送她走的意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崩溃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   看着低着头不停抽噎的卿卿,祝庭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好了,不要哭了,我不是要让你走。你要是真的没有亲人,就在这住下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我是个孤儿,以后就咱俩相依为命吧。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的!你看我也不会安慰人,你就不要哭了,乖哈”祝庭芳真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啊,他活了这都三世了,也从来没有过哄女孩子经验啊。   “真的?”抬起头,卿卿就看到祝庭芳急的有点抓耳挠腮的样子。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看着卿卿脸上终于雨过天晴,祝庭芳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了,赶紧擦擦眼泪,女孩子老哭可是会变丑。水应该好了,快去吧。”在祝庭芳半哄半吓唬之下,卿卿终于进屋梳洗去了。   “对了,卿卿,炕上有套旧衣服,是我的,我都洗干净了,就是有些破旧。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穿着吧!”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放在炕上的衣服,祝庭芳赶紧告诉卿卿。   “好的,庭芳哥哥,我知道了”卿卿在屋里应道。   ......   第二天,一大早祝庭芳就起来了,洗完脸,用清水漱了漱口。没办法,现在的人都用手指蘸青盐揩齿。祝庭芳吃的盐都买不起,怎么有钱买盐来刷牙。   重新煮上了一锅芋头,那树枝晾了一晚上,烟已经冒的不是很大,但还是挺呛人的。倒把还在熟睡的卿卿给呛醒了。   “醒了?去洗脸吧,水在外面”祝庭芳微笑着说道,丝毫没有将人吵醒的自觉。   此时他正在思考事情。他在想今天是不是应该把怀里这个玉瓶拿去卖掉。卖点钱也好买点粮食和生活用品啥的,这家里真是要啥没啥。还有就是用这钱再找人来垒个炕或者打个木床。这在一个炕上睡觉,自己是没啥,就怕卿卿心里再有疙瘩。   闻着锅里已经传出芋头的香味,已经熟了。   “卿卿,等会我要去镇上一趟,你是跟我一块儿,还是在家里等着?”祝庭芳将手里剥好的芋头递到卿卿手里后问道。   “嗯,我要跟庭芳哥哥一块儿去”卿卿接过芋头,咬了一口回答道。   “好,那我们快些吃,趁着早上天凉快出发”现在的天大约是辰时,陈家村距离镇上也不远。走路的话也就一个半时辰的路程。不过这中午的太阳实在是有点热,还是趁着早上赶路好,受罪小。   “好,都听庭芳哥哥的”卿卿乖巧的说道。   ……   祝庭芳要去的这个小镇叫做双水镇,故名思议,就是因为镇里有两条河流经过,一条泯河,一条黑水河。在祝庭芳记忆中好像听陈里正说过,他们陈家村的小河就汇入黑水河。   这双水镇在方圆百里也算的上是个富庶的镇子,主要是因为这两条大河上南来北往的船客在此歇脚买卖,使得双水镇繁荣起来。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祝庭芳他们走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午时了,祝庭芳的鼻尖上全是汗珠。擦了一把汗,祝庭芳看向街边的面摊。早上吃的那几个芋头早就消化了,此刻闻着这面的香味,对于祝庭芳着吃了好几顿芋头芳人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转头看了看卿卿,也是在盯着那锅里的面,悄悄的咽着口水。   “走,我们去将玉瓶换了钱,就来吃面”对卿卿说完,祝庭芳牵起她的手,继续朝前走。   路边一个当铺,祝庭芳只是朝里望了望,并没有进去。继续往前走,在经过一个药铺的时候,祝庭芳停下了脚步,这家名叫百草堂的药铺看起来规模也就中等大小,装修朴素,里面的伙计正在忙着给人抓药,看起来挺忙碌的样子。   就是这家了,在卿卿不解的目光下,祝庭芳踏进了这间名为百草堂的药铺。   “您好,请问……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这里不是你们要饭的地方”这伙计变脸的速度真是让祝庭芳,额,真是大开眼界。   “让你们掌柜的来一下”祝庭芳淡定的看着这势利眼的伙计说道。   “呵,小子,还想见我们掌柜,胆子挺肥,再不走,老子可就不客气了”那伙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是谁老子,你再说一遍?”卿卿早就听不下去了,这小丫头这一生气脸一唬还真想那么回事。   “再说一遍怎么了,好!我就……”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王贵,怎么跟你说的。要待人谦和,待人谦和,你看你,这都快把病人都给吓跑了!”说话的男人身着一身青色布衫,看年纪应该五十岁上下。   “掌柜的,这两个小叫花子来捣乱,我让他们走,他们还非要见您,您看这…”那个叫王贵的伙计皱着张脸看着被他称为掌柜的来人说道。   “你们要见我?我姓方,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方掌柜,有什么事?”那方掌柜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之色,认真的看着祝庭芳他俩道,甚至为了照顾他俩的身高,还略微的弯了弯腰,好让他们听的更清楚一点。真的可以算的上是和蔼可亲了。   祝庭芳先向方掌柜弯了弯腰表示尊敬,然后开口道“方掌柜您好,在下想要跟您借一步说话”。祝庭芳绝对是那种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的性格。   看着大堂里往来不绝的人,方掌柜抚了抚胡须,一副了然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哈哈哈,好,两位小兄弟随我到后边说话”说着,就像大堂后面走去。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小兄弟?”方掌柜看向祝庭芳。   “是这样的,在下手中有一物想要卖给您”   “哦?卖东西,那你们应该去集市啊,在下的药铺里可是只收药材。看你俩的样子,身上应该也不像是携带了什么药材的样子”方掌柜疑惑的看了看祝庭芳和卿卿,确实没有拿着盛放药材的包袱篮子之类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药材的气味。   “您看这个”祝庭芳将怀里的玉瓶拿出来放到方掌柜身前的桌子上。   “这?是玉瓶,哦还是好玉雕琢而成的,你们是要卖这个?”方掌柜拿起桌上的玉瓶端详着问道。   “对,这是上好的白玉瓶,尤其适合存放珍贵的丸药”祝庭芳点点头回答道   “你开个价”方掌柜放下手中的玉瓶,看向祝庭芳。   “三两银子”   “二两”   “二两半”   “好,成交”方掌柜一咬牙答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了嘿嘿。   意外的惊喜      祝庭芳怀里揣着刚刚得来的着这二两半银子,心里一直有个小人在兴奋的叫嚣着,‘还是有钱的感觉爽啊!’   “卿卿,饿了吗?你想吃什么”祝庭芳壕气的问了问卿卿。   “嗯,要不我们吃面吧,就镇子前面那个面摊”听到终于可以吃东西,卿卿也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好,就去吃面”商量好,两人步子轻快的朝镇口的面摊走去。   …   这面摊不大,就五六张桌子,两个灶在烧着火煮面。面摊的老板是一对夫妻,男人在灶旁煮面,女人则忙着把做好的面端到相应的桌子上,顺便算账收钱。   找了张空闲的桌子,祝庭芳和卿卿过去坐下。   “老板娘,面怎么卖的?”祝庭芳叫住刚收完钱准备去收拾桌子的老板娘。   “两位小兄弟,我们这儿的素面是三文钱,肉丝面是五文钱,你们看,是要哪一种?”老板娘放下手中的抹布,看着祝庭芳他们笑着回答道。   “嗯,那就来两碗肉丝面吧。”祝庭芳和卿卿对于老板娘的称呼并不惊讶,毕竟卿卿现在年纪还没长开,穿的也是祝庭芳的衣服,所以被叫成小兄弟也是意料之中   “卿卿,我们等会去买点粮食,油盐之类的。然后顺便去木匠铺子里问问能不能问打张小床”。祝庭芳拿起桌上的筷子,检查了一下,刷的挺干净的。选了两根递给卿卿。“好,那能顺便去趟针线铺子吗?我看你衣服都破了,想帮你补一下,但家里好像没有针线。”卿卿接过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听到卿卿会补衣服,祝庭芳还是有几分惊讶的,不免多看了卿卿几眼。她看起来不像是从小做针线活长大的啊。   仿佛看到了祝庭芳眼中的不相信,“我是没有缝补过衣服,但是刘嬷嬷教我做过荷包,平时刘嬷嬷给我做衣服时我也在旁看着,我……”本来就天热,又急着解释,卿卿本来白皙的脸颊憋的通红。   祝庭芳浅笑一声,安慰道“没事,等过会吃完饭我们就去,我记得好像刚刚我们好像就路过了一家针线铺子,也不远。”这时候面也好了,老板娘将面端上来,热情的招呼道“小兄弟,你们要的肉丝面”“好的,谢谢,老板娘”祝庭芳客气的接过面,习惯性的道了声谢。   “客气,客气了”老板娘看着两位小客人这么客气,心里熨帖的紧。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士农工商,商人自古以来地位就低下。不过在封国,商人的地位要高一点。封国建国之初,百废待兴,一片萧条。当时的几家巨贾一块捐赠钱粮,才帮国家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   当时的封国开国皇帝念他们对社稷,于百姓都有莫大的贡献,就破例下旨允许商贾的子孙从此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考中也可做官。旨意中还言明,要广开商路,鼓励工商业发展。这也是封国几百年来经济一直比相邻的几国发达的重要原因。   商人逐利,哪国的也不例外。封国经济的繁荣富庶,引得本国与别国商人都喜欢来往于封国与其他国家之间,贩售货物,赚取其中的差价。   话说这头,祝庭芳正在埋头吃面。这面当然不是纯白面做的,应该是搀了不少杂粮面做的,颜色有发褐。但更有嚼头。哧溜哧溜,三下五除二,这碗里的面条就见了底。祝庭芳还有些意犹未尽,毕竟好几天没有吃过这正经粮食了。“这些给你,我吃不了这么多”卿卿将自己碗中的面条分了一大半给祝祝庭芳。   祝庭芳看着卿卿,手里没有动作。“我其实已经吃饱了,你不用…”,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卿卿就抢白道“你莫不是嫌弃这是我吃过的?”   “没有,绝对没有此意,好,我吃,我吃,嘿嘿”祝庭芳无奈的傻笑两声,继续埋头吃。没有办法,他也发现了,自己自从变成男子之后,这食量也蹭蹭的往上涨。   这碗面也就用盐巴调了下味,上面放了几根水煮青菜和先前炒好的一点肉丝,肉丝就只是用葱姜炒了下。不过好在这擀面的手艺好,面条够劲道,但味道也就一般,算不得多好吃。   以前也提到过,这个世界的人迄今为止还没有创造出醋酱油之类的调味品,那些华国五花八门的调味品就更不用想了。一般人家做饭的时候也就是用葱姜蒜,盐巴佐味。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可能会将青梅山楂之类的添进菜里,丰富菜的口味。这提议将青梅山楂之类入菜,还是祝庭芳上一世是顾元芷的时候提出来的,这使得顾家酒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也使得当时的他意气风发…呵,意气风发,想到这里,祝庭芳有些自嘲的笑了。   卿卿低头小口的吃着面,并没有看到祝庭芳脸上的表情。   将碗里的面吃完,卿卿也吃完了。“老板娘,一共是十文钱,你收好,对了,您知道这附近街上哪个地方有粮食铺子吗?”将手中的的铜钱放到桌上,祝庭芳主动的将自己和卿卿吃完的碗放到灶旁专门刷碗的木桶里。   “小兄弟,放着我来就是”老板娘刚将钱收好就看到祝庭芳已经帮她将碗收拾了,有些不好意思。   “小兄弟是要买粮?”一直没有吭声在那埋头煮面的老板,将做好的一碗面放在案板上,问道。   “是的,因为我和弟弟是头一次自己来镇上,对镇上的街市布局并不是很熟悉…”   “那你们去西街吧,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边走。那边有个冯记粮行,那里的冯老板是镇上出了名的老实人,绝不会因为你们年纪小就坑骗你们”说着话,老板手里又开始揉面擀面。   谢过老板老板娘,祝庭芳就准备顺着老板指的路去找那冯记粮行的时候。恰好又经过来时那家针线铺子,祝庭芳才想起来,还得去买些针线。   针线倒是没花几个钱,卿卿拿着手里的针线还在仔细端看着。这次买的是棉线,买了黑白两色,针买了两根,连针带线,一共要了六文。那针线坊的伙计见生意不大,对他们也就爱答不理的。   顺着街道往西走,不一会,果然看见了冯记粮行的招牌。   “庭芳哥哥,你认字吗?”看到祝庭芳停下脚步盯着冯记的招牌看,卿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其实早在刚刚卖玉瓶的时候,卿卿就看见祝庭芳一路走来不停地看着街上店铺的招牌。   “嗯,认识几个字,跟村里私塾教书的陈秀才学的”祝庭芳随口瞎编道。   “你有钱交束修?”卿卿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没有,就是他们上课的时候,我在墙角偷学的,偷学的。好了,赶紧去买粮,天不早了。”祝庭芳有些心虚的拉着卿卿往里面走。   一进门就听见算盘清脆的噼啪声,柜台上掌柜模样的人正在低头打着算盘。   “爹,你看,我买的这盆栽红彤彤的是不是很喜庆?”祝庭芳刚准备开口,门外就来了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手里捧着一盆盆栽样的东西,献宝似的放到柜台上。冯掌柜看到柜台上是东西,突然怒极,抄起手中的算盘就向那少年身上砸去。那少年身体轻便灵活,一下子就让他给躲了去。“爹,你打我作甚,不是你让我去花市买盆盆栽回来放到店门前的嘛!”少年一看夸奖没捞着,倒是要落一顿打了,不禁赶紧替自己辩白道   “让你去买盆月桂,你看看,你这都买回来的什么,这么怪异的东西,你爹我见都没见过,快拿去退了”。那位正在教训儿子的应该就是这冯记的掌柜了。   祝庭芳自从看到冯掌柜儿子手中的那盆东西,就一直在想,怎么让其割爱,转卖给他。现在一听,人家竟然主动不要了,赶紧上前说道“冯掌柜好,在下听您的意思是,好像不准备要这盆盆栽了,可否转让给在下,也正好省下再去退银子的功夫”   冯掌柜也不教训儿子了,转头看向祝庭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咋没看见你。不对你说,你要这盆东西?”   “爹,不给他,这可是从那胡商的手里买来的,他说他这次可就带来了一盆,这可是整个大封国的独一份儿,爹…”“胡说八道,胡商的话也能信,他那是为了故意抬高价钱,说,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冯掌柜一听是从胡商手里买来的,就有些着急了,这胡商卖的东西虽然新奇,但要价也高,他家这傻儿子,多半是被那胡商给忽悠了。   “嗯,嗯,那个,花了二两”冯掌柜的儿子有些讷讷的回答道。   “啥?二两?你把我给你的银子都给花了?你个败家子儿”冯掌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胡商是不是已经走了?”冯掌柜气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意料之中的看到儿子点了点头。他不禁又拿起那算盘准备往儿子身上招呼。   他最近生意多有不顺,请高人给看了下风水,说是在店门外摆放一盆月桂就可破解,他们这地界,月桂不好找,所以他才让儿子拿了二两银子去花市,就是贵点,咬咬牙也就买了。谁曾想,他那儿子竟然花二两银子买回了这样一个物什。   “冯掌柜,您考虑的怎么样了”祝庭芳看着冯掌柜好像气 的不轻的样子,小心的开口询问道。   “小兄弟,你真的要买这盆东西,它既不能吃,难道你要花二两银子带回家观赏吗?不是老夫瞧不起小兄弟,实在是看你们的样子,要是有钱,也不该花在这不该花的地方啊”这冯掌柜真不愧他西街老实人的名号,他并没有看祝庭芳年纪小,就赶紧把这盆麻烦转手甩给他,反而是给他讲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劝他不要买。   “谢谢冯掌柜,不过在下真的很需要这盆东西。至于银子,也绝不会少了您的”祝庭芳躬身向冯掌柜说道。   看到劝不动祝庭芳,冯掌柜只得叹了口气“唉”然后将柜台上的那盆植物递到祝庭芳的手上“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随你吧,如果你回家家里大人责怪你,你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将怀里的一角银子拿出来放到柜台上。这银子祝庭芳还没捂热乎呢。   看到祝庭芳真的依言拿出了银子,冯掌柜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这一角银子正好二两,掌柜的要不再称一下”祝庭芳笑着看向冯掌柜那满是惊讶的脸。   “不用了”冯掌柜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惊讶摆摆手道,笑话,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这几两银子还能看不出分量多少。   刚准备出门,看到门口堆的粮食,祝庭芳才想起来,正经事还没干呢。遂又转身,冯掌柜还以为他反悔了呢,一转身就看到他那一脸,我就知道你会反悔的表情。他那儿子也是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冯掌柜,在下还想买一些粮食”祝庭芳说完就走向那堆粮的地方。   “卿卿,你喜欢吃米还是面?”祝庭芳转头看向一进店就在旁边安静看着没有说话的卿卿。   “都可以”卿卿一副我不挑食,你随便买的样子。   这每种粮食的价格相应的上面都有一张单独的木牌标着。其中这米的价格最贵,一升十文;白面便宜点,一升八文;杂粮面最便宜,一升才四文钱。      最后还是买了三升米,五升白面,五升杂粮面。还得去买点油盐,再多了。他们两人也拿不动。再说,还得抽出手来捧着那盆东西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不是特别好奇,这盆神秘的植物到底是什么。发挥你们的想象力,红红的。再给个提示,跟前面章节中曾经提到的一种叫做食茱萸的植物有关。   辣椒      刚到手的二两半银子,这才一个多时辰,就剩下了这不到四百文。   祝庭芳和卿卿又去杂货铺买了几斤糖和盐,几个碗和几双筷子。和一些菜种子,还买了盏油灯,打了几斤桐油,主要是一到晚上就做睁眼瞎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没买蜡烛,蜡烛太贵。炒菜用的油没有卖的,大家都是买了猪板油自己熬猪油吃。   虽然前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已经发明了大豆榨油,但现在百姓种的大都是小麦,稻子,黍米之类的粮食作物,种大豆的人少。大都是有钱人家的庄子上种一些,供自家榨油吃。   所以像祝庭芳现在这样,也只能吃猪油。   杂货铺的旁边就是一家肉铺,那屠户姓张,今年四十多岁,据说十岁的时候就跟着他爹杀猪,现在已经杀了三十多年的猪。他家这张家肉铺也是双水镇上最大的肉铺,镇上就他家的肉最新鲜,绝对足称。这些消息都是杂货铺的老板看祝庭芳买的东西多,透露给他的。   “买肉?肥的瘦的?”这张屠夫身形魁梧,穿着一身藏青色短褐,袖子挽的高高的,肩膀上搭着条已经泛黄的汗巾,不时擦着脸上的汗珠。   “肥的多少钱,瘦的多少钱?”祝庭芳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地上,一边翻看着案板上的肉,一边问道。   “肥的十七文,瘦的十五文,看好了,要什么的”张屠夫将案板上的刀提起来。   “三斤板油,再来两斤瘦肉”祝庭芳指着案板靠里的那块板油“就要那块!”   “好小子,还挺识货”那块板油本来是张屠夫准备收摊之后拿回家自己熬油吃的。竟然让祝庭芳一眼就给挑去了,张屠夫不禁正眼看了看眼前这俩孩子,这俩孩子个头差不多大。开口跟他说话的那孩子看着面黄肌瘦的,总共身上没有二两肉的样子,不过那双眸子却亮的很。一直没开口的那孩子,虽然穿的衣服破布烂衫的,但脸上白白净净长的甚是秀气,不像庄户人家孩子的样子。   收起了自己的打量,张屠夫熟练的将肉切好,用油纸包上再有拧好的草绳系好,递给案前的祝庭芳。   “老板…”   “叫啥老板,叫我张大叔就行”张屠夫摆了摆手打断道。   “好,张大叔,那小子就不客气了。不知道你这剃了肉的骨头多少钱一斤”祝庭芳指着角落里的几根骨棒问道。   “这个便宜,五文钱一斤,你要几根?”听祝庭芳想要那些骨头,张屠夫拿了几根到案上供他挑选。   “那就这两根吧,劳烦大叔帮忙给剁一下”祝庭芳指了指其中的两根看起来粗壮一些骨髓多些的。“好嘞”,上完称,张屠夫抡起旁边的砍刀,哐哐哐几下,就砍好了,同样用油质包好“棒子骨总共五斤,加上那肉,一共是…”张屠夫仰着头,一脸痛苦的算着。   “一共是一百零六文”一直没有说话的卿卿突然开口,把祝庭芳和张屠夫都惊了一下。   “对对,是一百零六文。呐,看你买这么多东西的份上,你给我一百文好了。”张屠夫将包好的棒子骨递给祝庭芳。   “好,那就谢过张大叔了”祝庭芳数出一百文递给他,   …   这东西实在太多,有些拿不了,就先将那白面和杂粮面先寄放在冯老板那。纵使这样,祝庭芳和卿卿也途中歇了好几次,等赶回陈家村的时候都已经快到戌时了。   祝庭芳的家在村子最里面,也就是最靠近山的地方。从村子中间穿过是最近的一条路,但是祝庭芳和卿卿身上的东西太多,有些显眼,他们最后还是选择饶了远路,顺着小河往上游走。   这时候天刚黑下,远远的祝庭芳借着月光就看见自家门口站了个人影,身形有些佝偻。   走近一看,是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头,穿着一身深色短褐。看这穿着,样貌,祝庭芳记忆中一寻,好像是陈里正。   “阿牛,你上哪去啦?”陈里正看到祝庭芳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的问道。他都过来三趟了,都没见到人,脸色好才能怪了。   “哦,里正爷爷,我去了趟镇上,您有什么事?”祝庭芳老实巴交的看着里正。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我那老婆子听说李婆子摔着了,去看她,听她夸奖你了。回来跟我说,我就想过来看看你是否真的改邪归正了。要真是那样,你小子就没辜负村里面大家伙这么多年来从牙缝里给你省下的那些粮食。”陈里正越说越激动。   祝庭芳笑着看了看旁边一头雾水的卿卿,然后转头认真的看向陈里正,“陈理正,就像李婆婆说的那样,我真的想要从次以后做个好人。是以前的我想岔了,老是不思进取,也做下了许多的错事,辜负了您老和村里其他长辈们的片苦心。在这里,阿牛,现向您赔礼了”说着,祝庭芳深深的弯下了腰。这个歉是他帮以前的祝庭芳道的,毕竟占了人家的身子,该给人家善了的,还是要了了。   “好,记住你今日所说过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陈里正高兴的拍了拍祝庭芳的肩膀“还好,幸亏你醒悟的早啊,要不然为了村里村民的利益,这次你伤好之后我也不得不考虑是否将你驱逐出村了”说完这些,陈里正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孩子。“这孩子是谁?”   “哦,对了陈里正,还没有给您介绍。这是我表妹,前几天我受伤的时候才来认的亲,是家里出了事,家里大人让他到这出来寻我。这才投奔了我来,还拿来了些银钱,给我抓了药,这病才挨过去。”祝庭芳感觉自己现在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撒起慌来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甚是自然。   陈里正有些半信半疑,突然冒出的亲戚,这孩子竟然是个女娃儿。他狐疑的看了看卿卿,然后望向祝庭芳叮嘱道“虽然是亲戚,毕竟男女七岁不同,这男女大防还是要讲的”   “里正爷爷,我也知道这样有些不妥,本来今天是准备去买张木床的,不过都太贵了,就在镇上的布庄里买了块布,准备挂起来也好做个隔挡”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去村里找我,我不在就找你知仁叔他们”陈里正嘱咐完就踏着月色走了。   …   回到家,先将新买的油灯灌上油点上。屋子里一下子就亮堂起来。   “卿卿,你把院子里我昨天堆在墙角的那些柴捡一些拿到屋里来,我去河边打点水来”嘱咐完卿卿,祝庭芳就提起角落里的小木桶往河边走去。   提完水回来,发现卿卿正在仔细端详着那盆子植物。看到祝庭芳终于回来了,刚想开口问,祝庭芳就先开口了,“你是好奇我为什么花二两银子就为了这盆子东西?”。卿卿点了点头,不解的看着祝庭芳为什么这么兴奋的看着这盆花不像花的把东西。   她当然不知道,因为这是辣椒!这盆植物就是辣椒,看品种应该是朝天椒,而且已经完全成熟,果实通红,与绿叶相应,煞是漂亮。这才会被那胡商当成盆栽卖给冯掌柜的儿子。   祝庭芳其实在粮行里看到它的时候就应经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了,但为了不让旁人看出异样,这才一直压抑着。   当初他就是为了寻找这辣椒的替代品,食茱萸,才丧的命。这次竟然直接找到了本尊,哈哈老天实在是待他不薄。   “这种植物叫做辣椒,可以吃。是我在一本捡的书上看到的”祝庭芳一边数着有几个辣椒的果实,一边给卿卿介绍。   “书?那蚊子会传染疾病也是那本书上讲的嘛我也想看看那本书,庭芳哥哥能让我也看看吗?”卿卿听到祝庭芳说完,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辣椒上。   看着卿卿渴求的眼神,祝庭芳有些发楞。书,上哪儿给她找书去啊,这都是他胡诌的。   “额,卿卿啊,真是不好意思,那本书我看完后也不知道丢哪了,现在应该也找不着了”   说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圆,祝庭芳现在觉得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啊。   “那好吧”卿卿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还想看看教了庭芳哥哥那么多东西的书里面还有啥呢,卿卿有些失望的想着。   “卿卿,告诉你哦,这辣椒可好吃了,等等我就用这辣椒和肉给你做个好吃的”看着卿卿失望的样子,祝庭芳心里有些不忍。   锅里已经先煮上了米粥,卿卿看着火,祝庭芳去准备好辣椒炒肉的材料。   光用辣椒和肉炒是不可能的,祝庭芳可不舍得,这辣椒可是他要留种的。摘了两个个头小点的放到临时的案板上(祝庭芳从河边捡的一快比较平坦的石板),案板上放着祝庭芳从河边草丛里摘的水芹菜,祝庭芳已经顺便在河边择好洗净了。   拿起旁边今天新买的菜刀,将肉给切成片。   过了一会儿,等锅里的米粒开花,粥也变的粘稠,屋里弥漫着大米的清香味。   将粥都舀出来,将锅洗净,割了一小块猪板油放到锅里,慢慢熬,熬出油。呲,的一声,切好的瘦肉被放到锅里,大火翻炒,肉变色了,将辣椒放进去,等辣椒的香味被慢慢的煸出来后,放入水芹菜和盐,再翻炒几下,这精简版的辣椒炒肉就做好了。一旁的卿卿早就被这香味引得在不停的咽口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卿卿(吃肉中) 祝庭芳:卿卿,女孩子晚上其实吃太多不好,容易长胖的。(小心翼翼脸) 卿卿(头也不抬,继续吃肉) 祝庭芳:卿卿啊,女孩子太胖了可是不好找婆家哦。(语重心长脸) 卿卿(撇了一眼,继续吃) 祝庭芳 :卿卿,你好歹给我留点儿啊(哀求脸)   收核桃(一)   吃完饭,先将剩下的猪板油放上盐熬了熬,放到准备好的罐子里。剩下的肉就用水煮了煮,放上点盐,主要是这天还比较热,这要是放一晚上再臭了就不好了。   至于那大骨头,祝庭芳将它们洗了洗 ,直接放进了锅中,先等锅开了,撇去浮末,将灶里的木柴抽掉了几根,就这样小伙煨着,煨一晚上,到明天就能喝到骨头汤了。   这是因为祝庭芳目前个子实在太小,身体也太瘦弱了。他记得以前在网上看到过,想要长个子就得多补钙,这大骨汤不就是补钙的好东西吗?   收拾完毕,将买来的那块布挂在炕的中间。这块布还是买完肉之后,祝庭芳发现还没有去买木床。去店里一看成品太贵,才想到的办法。   都收拾完之后,祝庭芳整个人摊在床上,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身子都是酸痛酸痛的,不过好的一点就是,那伤口已经不疼了,掀起衣服看了看,痂已经结的很好了。   对了,那核桃应该也差不多捂好了,得去收回来了,想到这里祝庭芳朝着布帘那边的卿卿说道“卿卿,明天我们上山一趟吧。”等了好一会儿祝庭芳也没有得到回应,轻轻的撩起帘子的一角,这小丫头原来已经睡着了,看来今天是真的累了。   祝庭芳轻手轻脚的下炕将桌上的灯吹灭,他也得早点休息了,明天还得去上山收核桃呢。还有寄放在冯掌柜那的粮食,也得得空去拿回来。这一天天的日子忙活起来才感觉生活有奔头。   …   第二天还是一大早,祝庭芳将昨晚熬的骨头汤,撒了点盐后盛出来一大半。将锅里剩下的搅了搅,又放了点米,这才准备好去提水。   卿卿听到动静,也起身准备去梳洗,“庭芳哥,我跟你一块去吧,一块在河边梳洗就好了。”祝庭芳也没有反驳,抓了一小撮盐放到卿卿的手中,“等会去河边就用这个揩齿吧,比清水揩的干净”说完自己也抓了一小撮在手里,提起木桶就往河边走去,卿卿在后面乖巧的跟着。   “庭芳哥,其实那天没有跟你说清楚,我和钟叔是被人追杀才逃到这里的”卿卿一只手里攥着那小撮盐,另一只手纠结的攥着衣角。“我猜到了,祝庭芳一边走着一边点点头。”   “我自小就是被刘嬷嬷带大,我们住在晋城”   “晋城?你是泉国人”祝庭芳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卿卿,泉国是封国的邻国,比国面积要小一倍左右,地处西南方。晋城是泉国的国都,而具祝庭芳所知,这陈家村是处在封国的东部。这一东一西的,他俩怎么能躲到这里还一直被追杀。   “是的,自我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晋城。在我记忆中,我和刘婆婆一直生活在晋城外的一个小庄子里。庄子里还有一对老夫妻负责照料庄子,后来在去年的一个晚上,一伙贼人突然闯进了庄子里,他们先杀了看顾庄子的老夫妻,又来寻我和刘嬷嬷,刘嬷嬷听到声音不对,早就带我提前藏到了庄子里的地窖里。幸亏地窖里还有些先前存起来的菜可以果腹,我们在地窖里躲了很久。后来我们听到地窖外面确实没了声响,确定那伙贼人已经走了。但刘嬷嬷怕再有什么闪失,就说她要一个人先出去看看”卿卿看着远处的小河,面色平静的讲述着。   “可是我在里面等了很长时间”卿卿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刘嬷嬷一直没有回来,我怕她再出什么事,就想试着自己从地窖里爬出来,可是地窖的门太重,我打不开。后来,地窖的门终于被打开,来是人是钟叔。而他告诉我,他来的时候,刘嬷嬷已经不行了,是她临终前告诉钟叔我还在地窖里。”说到这里,卿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你以前就认识钟叔?”祝庭芳将腰间别别着的布巾递给卿卿,“不认识,钟叔只是告诉我,他是收人之托来救我的,别的我再怎么问,他也没有说”卿卿接过布巾,擦了擦眼睛。   “钟叔葬了刘嬷嬷之后就带我离开了晋城,我们一路向东进入封国。,可是这一路上就算我们再怎么乔装打扮,小心翼翼,一直有一伙人一路追杀我们,他们人数大约有三十多人,一路上钟叔不断与他们交手,他们死的人不少,钟叔一路上也受了不轻的伤。那天我们本来是已经住进了客栈,可是那伙贼人也尾随而至,他们先下药迷晕了我,钟叔可能发觉不对,就赶紧抱着我逃了。后来我醒来就看到了你准备抬石头掩盖钟叔尸身的情景。死的那三个是那伙人里的最后三人。”说到最后卿卿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平静,河边也到了。   “照你这么说,那追杀你们的人应该已经全部被钟叔给灭口了,那么也就是说,至少现在,你是安全的。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既然答应钟叔照顾你,就不会食言的。你也知道了,我这个人,以前的时候在这陈家村的风评不太好…”祝庭芳将手中的水桶放进河里将桶放到,水很快的放慢了整桶。   “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从你愿意将钟叔葬了,领我回家的时候,我就相信,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但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个好人。谢谢你,庭芳哥”   祝庭芳听到这话提桶的手顿了顿“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洗脸漱口,要不再晚一会儿粥就要糊了”   吃完早饭,祝庭芳将柴刀放进背篓里,想了想,又将灶台旁的火石带上,中午说不定就赶不回来吃饭了。   今天上山,祝庭芳感觉步子都轻快了不少,就在不久的前几天他还只能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拖着受伤的身子上山寻找机会。但现在,他不仅家里有了余粮,身边还有了可以作伴儿的的卿卿,他现在真的很高兴。   “庭芳哥,你的背篓是用这种藤条编的吗?能不能给我也编一个”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撒到卿卿的脸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的,本来白皙的脸上红扑扑的。卿卿满脸期待的看着祝庭芳。   “卿卿,你没发现你的脸圆圆的,特别像个小包子吗?你这身上也不胖啊,脸上肉怎么这么多”祝庭芳看着卿卿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卿卿的小脸,真的很有肉感啊,嘿嘿嘿。   “啊,不要捏我脸,刘嬷嬷说女孩子脸不能随便让人碰的”卿卿赶紧逃离祝庭芳的魔爪,站到一旁的树荫下,娇嗔道。   哎呀呀,小姑娘生气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这才是十岁小姑娘应该有的样子嘛。前两天她表现的太安静了,祝庭芳都快把她当成成人看待了,现在好了,看来今天早上的那番谈话,是彻底解开这丫头的心结了。   “唔,卿卿,你要背篓是吧,那好,我们先砍一些藤条,一会到了地方休息的时候我就给你编一个”祝庭芳朝卿卿笑了笑,将背篓里的柴刀拿下来准备砍藤条。“咦,这好像是野鸡蛋”。   祝庭芳扒开旁边的藤条,里面还真是个野鸡窝。看来野鸡不在,要不就是被他俩的说话声给吓跑了。   捡了几个鸡蛋,没有都捡走。这还是祝庭芳在现代的时候他爷爷告诉他的,靠山吃山,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在这山上获取资源也要讲究个度。为了以后的人,也是为了自己,细水长流才是正道。   …   走到核桃树下的时候天还挺早,看那太阳,也就巳时左右。   掀开盖在上面是树叶,嗯,核桃外面的那层青皮已经有些干皱,应该可以了。拾起一颗扔到地上,啪的一声,外面的青皮就被摔掉了,一个胖乎乎的核桃从里面滚出来,正好滚到卿卿的脚下。“这就是庭芳哥你说的核桃?这么硬,能吃吗?”卿卿怀疑的看了看手中的核桃,又看了看祝庭芳。   “当然能吃,来,我给你砸开,你尝尝”,顺手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接过卿卿手里的核桃。还是一下,核桃的硬壳就碎了,将里面的核桃仁剥出来,递到卿卿手中一半,祝庭芳将另一半塞进自己嘴里。   看祝庭芳的样子,好像真的挺好吃。卿卿将信将疑的也将手中的核桃塞进嘴里。真的很好吃哎,核桃仁脆脆的,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嚼起来也是有点淡淡的甜味,而且越嚼越香。   看着卿卿好像真的挺喜欢吃的,祝庭芳就又砸了几颗递到卿卿手里。这丫头一边嚼一边往嘴里塞,嘴里被核桃仁撑得满满的,嚼的时候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祝庭芳在现代的时候养的的那只小仓鼠。   祝庭芳让卿卿先在一旁吃着,他开始将核桃去皮,去的是外面那层青皮。   找了个大小合适的木棍,在青皮核桃上轻轻敲一下,青皮就列成两半,然后将核桃拾进旁边的背篓里。这边祝庭芳干着活,卿卿也不好意思在一旁偷懒了,一把将手里剩下的核桃仁全部塞进嘴里。走到祝庭芳的身旁嘴里鼓鼓囊囊有些不清楚的说道“唔,停分哥,我抱以吧”   “啥?你说的啥?……你是要帮我”祝庭芳想了大半天才搞明白这丫头说的啥。“嗯!”意识到自己现在说话不清楚,卿卿很快的点了点头,然后嗯道。   就这样,祝庭芳在前面去皮,卿卿就在后面将去好皮的捡到背篓里。这两人配合的甚是默契。整整两个时辰,那堆核桃才褪完皮,褪完皮的核桃也得有四十多斤的样子,今天他俩是运不完了,祝庭芳想着看来明天还得来一趟了。   而且这树上还有不少核桃,这阵子就先把核桃给收了吧。还指着它挣钱呢,要不然光指着家里剩下的那二百文钱,别说熬过今年冬天,这个秋收都熬不过去。   “卿卿,你先捡着核桃,我把背篓编好就去找点吃的。”祝庭芳看着那个已经快要装不下的背篓,决定赶紧把新的编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穿汉服出去竟然被问是不是唱戏的,桑心   收核桃(二)   祝庭芳将背篓编好,就让卿卿先收着核桃,他在旁边的树下捡了一些枯枝,不一会儿,就在旁边拢了个火堆,将捡的那几个野鸡蛋放到火堆旁边。然后就去和卿卿一块收核桃。   将两个背篓都给装满,核桃还剩下不到一半。将剩下的那些核桃堆到原来的地方,还是用树叶树枝盖上。   这会儿功夫,火堆旁的鸡蛋也差不多熟了。“卿卿,先过来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一共四个鸡蛋,他们俩一人一两个   这段日子,他们除了去了镇上几次采买粮食之类的,其余时间他们俩一直在山上收核桃。偶尔有上山的村民看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因为祝庭芳自他们每次运核桃下山的时候,他都会找些树枝之类的盖上伪装一下。   祝庭芳承认,他现在真的不想让旁人发现这核桃的存在。毕竟,他现在是要靠这些核桃来挣他的第一桶金。   除了祝庭芳先前发现的那颗核桃树之外,他和卿卿后来还发现了两棵核桃树。那两颗跟发现的第一棵差不多,应该也有百年了。   就靠着他俩这一背篓一背篓的,将这一百多斤核桃都给一点一点运了下来。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   “怎么样?好吃吗?”祝庭芳有些忐忑的看着卿卿。“嗯嗯,好吃”得到卿卿肯定的回答后,祝庭芳终于松了口气。   卿卿吃的是祝庭芳刚刚做好的核桃酥。   这核桃酥是将核桃仁先过油炸一遍,捞出控油。锅里放一点水,放入白糖,融化后炒成焦黄色有些微微泛红的时候放入准备好的核桃仁,翻炒几下。等核桃仁都均匀的裹上糖之后,将其盛出放到案板上用擀面杖压平,趁热用刀切成均匀的小块。   待其晾凉之后就会变的香酥可口。这是在现代的时候,他奶奶每到收核桃的时就会给他做的小吃。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吃着熟悉的核桃酥,祝庭芳终于感觉到了自己与原先世界的一点联系,“唔,这种感觉,真好”祝庭芳想起了爷爷奶奶年迈的样子。从开始的顾元芷,到现在的祝庭芳。他兜兜转转的竟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几年。   “庭芳哥,你说什么?”卿卿将手上的那块吃完,又伸手拿了一块,也没挺清楚祝庭芳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在想,也不知道镇上的知香斋会不会要我们的核桃酥。”祝庭芳不知道要怎么跟卿卿解释自己是在思念远方的亲人,而且这亲人还是永远也见不到了。只得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不过他们这次的目的也确实要将这核桃酥卖到知香斋去。在镇上摆摊卖的话不说卖不上高价,而且还要缴纳摊位费,实在有些不太划算。   而这知香斋,祝庭芳已经打听过了,是镇上最大的糕点铺子。而且这知香斋在整个封国好多地方都有分号,信誉有保障。   知香斋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们是来卖糕点的?”知香斋的掌柜陆文一脸惊讶的看着刚刚跟他说话的少年问道。   “没错,我们是想跟贵店谈一门生意。”祝庭芳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旁边的卿卿也一脸严肃的看着陆掌柜 。   “噗嗤”陆掌柜很不厚道的笑了,“好吧,老夫今天倒要好好听听,你们今天到底要与‘本店’谈笔什么生意”陆掌柜正了正脸色,然后一脸我看你能说出什么的样子看着祝庭芳。   “您先尝尝这个”祝庭芳将油纸包着核桃酥递给陆掌柜。   陆掌柜好奇的接过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了四块糕点,糕点四四方方的,颜色是漂亮的琥珀色。低头一闻,是一股特殊的香气混杂着糖的甜味直冲进鼻腔。他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入口之后先是糖香甜的味道。咋一咀嚼,这糕点竟然如此酥脆,而且越嚼,这味道越香。   “这糕点是你家里的大人做的?”说着陆掌柜又拿起一块核桃酥仔细端详着,除了能尝出应该是放了糖,别的,他还真是分辨不出来这糕点是什么做的。   这种糕点味道这么好,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要是放到铺子来卖…这可是头一份啊 。陆掌柜正在想怎么说服这俩孩子让他家是大人来铺子里一趟,好叫他们商量一下合作的事宜。   “不是,这是我做的”祝庭芳答道。   “你?”陆掌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可知自古君子远庖厨…”   “我年纪还小,算不得什么君子,现下只知道填饱自己和家人的肚子才是紧要的。”祝庭芳说的是实话,他就算上辈子,上上辈子,也没当过什么君子啊。至于到了这辈子,对他来说还是先活下去更重要。   “那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说吧,你这核,核?”   “核桃酥”   “哦,对核桃酥,你们有多少算多少,我知香斋全要了。不过你们要是愿意将这糕点方子卖给我也行,价钱上绝对不会亏待你们”陆掌柜看看祝庭芳又看看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卿卿,道。   陆掌柜已经想好了,这种糕点到时候独他一家铺子里有卖,要不了多久,这知香斋的生意肯定更上一层楼。   “这糕点方子恕在下目前不能出售,毕竟是家传的方子。”祝庭芳婉拒了陆掌柜。“不过,我倒是可以保证只供应你这知芳斋一家铺子售卖我家的核桃酥”   “呵呵,这样再好不过了。”陆掌柜听到祝庭芳所说,一双本来有些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看到陆掌柜看自己的眼神,祝庭芳不禁一激灵,这眼神未免太热切了些“额,陆掌柜,不瞒您说,因为这制作核桃仁的材料实在难寻,所以在下只能保证供应你这铺子一次的量是三斤,。在下每隔七天会来给您送一次货。”   陆掌柜听到祝庭芳报的数字,眉头中间皱成了一个‘川’。“七天?而且一次三斤,你莫不是戏弄老夫?这间隔有些太长,量也未免也有些太少了吧?” 陆掌柜的脸色黑了几分。   “陆掌柜,您可能没有明白在下的意思,在下的意思是想要贵店代为售卖”祝庭芳好像没有看到陆掌柜的脸色般,继续说道。   “代为售卖?”陆掌柜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就是贵店售出这些核桃酥之后,我么们按赚到的钱再分成”祝庭芳还是不看陆掌柜的反应继续说道。   “怎么个分成法?”听到祝庭芳后面说的话,陆掌柜的脸色暂缓了下。   “卖得利润,贵铺占两成,在下占八成如何?”   “多少?两成?你…”陆掌柜本来暂缓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陆掌柜且先听我给您分析完,您在下结论也不迟”祝庭芳自信的看着陆掌柜,顺便安抚性的拍了拍卿卿紧张拽着自己衣角的手,这小丫头莫不是怕这陆掌柜气急之下将他俩给轰出去吧。   陆掌柜也没答话,只是一脸‘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样子。   “首先制作这核桃酥材料的银子是我出,制作也是我来制作。贵店只是顺便售卖一下就可以平白得两成的利润,这相当于白捡的银子,陆掌柜的何乐而不为呢?如果陆掌柜觉得不合适,那在下再找别的铺子合作就是,这镇上的点心铺子说实话也不少。”祝庭芳拉着卿卿作势要走。   “哎,贤侄,有话好好说,我们再商量嘛。你方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是这两成利润…”看出祝庭芳也不是蠢人,陆掌柜剩下的话也就没说完。   “那要不这样吧,我再告诉你个甜点的方子,包您这生意能更上一层楼。不过这核桃酥要怎么包装,怎么售卖,却要听我的。而且贵店要负责包装的材料费用,如何?”祝庭芳顺势停下,抛出新的条件转身看着陆掌柜问道。   陆掌柜看着祝庭芳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脸上有些苦笑不得,这小子一进店就一直在牵着他的鼻子走。不过他这糕点的味道确实是好。“你先说说是什么方子,别到时候随便胡编乱造一个糊弄老夫”   “这种糕点叫做爆米花。不知道陆老板可见过黄金豆?”祝庭芳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爆米花,但是外面买的不禁贵还不健康,他就自己研究着做,没想到还真让他成功了。   “黄金豆?在下知道。你先稍等,我去让人取纸笔来!”吩咐一旁的伙计取来纸笔,陆掌柜赶紧边听边记下。   “先将锅中放油,一定要是凉锅凉油。然后放入糖和黄金豆,搅拌均匀,盖上锅盖。待听到锅里噼里啪啦的爆响时,就将灶里的火熄掉。等到锅里的噼啪声渐渐没有时,就可以将锅盖掀开,这时候这爆米花也就做好了”祝庭芳一口气说完,看到旁边的卿卿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笑话,这几辈子,祝庭芳做的最认真的事业就是吃了好不好。让他说吃的,他能连说一天不带重样的。   “就这些?”陆掌柜握着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就这些”祝庭芳肯定的回答道。“不过这火候一定要把握好”。   祝庭芳压根就没想过要靠着爆米花来致富,主要是这玉米,也就是黄金豆从番邦传进封国才十几年,种植的数量并不多,价格高。要不然也不会取黄金豆这个名字,这可不单单是因为它外形金黄的原因。   将它教给知香斋,也是因为这知香斋财富力广,弄些黄金豆做爆米花应该不成问题。   说完这爆米花的做法后,祝庭芳又跟陆掌柜详细的商量了下核桃酥的包装宣传问题。当祝庭芳将现代人过中秋时商家包装天价月饼的思路跟陆掌柜一讲之后,仿佛是给陆掌柜开启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决定要让这核桃酥走高端路线。最起码,绝对不按斤卖,要论盒卖,一盒里就放八块……   祝庭芳和陆掌柜商量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谢过了陆掌柜的留饭,祝庭芳与其约定好第一次送货的时间,就离开了知香斋。   “卿卿,我们还得去买些白糖,咱家里还有多少钱?”自从发现了卿卿算数方面的天赋后,祝庭芳就将家里的银钱交给卿卿看管,要不然他花起钱来没数的样子他自己都害怕。都是上辈子当大小姐的时候惯下的毛病。   “还有九十文”卿卿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回答道。   “好,那我们去杂货铺吧”祝庭芳拉起卿卿就往杂货铺的方向走去。   “庭芳哥,这次要买多少糖啊,还要剩下钱买粮食呢,你这次除了买糖和粮食可不能乱买东西了”卿卿仰着小脸一边走一边叮嘱着祝庭芳。   “卿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其实不必这么叮嘱我的,嘿嘿”祝庭芳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上次咱来镇上买粮的时候你不是还买了两柄小刷子,说是什么牙刷。揩齿还用什么刷子,拿柳枝揩一下不就好了。还有上上次也是……”卿卿一转头,身边哪还有她庭芳哥的影子。“哎?人呢?庭芳哥!你等等我,我还没说完呢,你走这么快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祝庭芳:(疾步走,就差小跑了) 卿卿:庭芳哥,你走那么急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还有那次...(大声地) 路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俩娃 祝庭芳:(苦瓜脸),哎呦喂,小祖宗,咱回家说行不,我发誓(伸出四根手指头,哎?不对,应该是三根,嗨,管它呢),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乱花了行不? 卿卿:(傲娇得逞脸)嘻嘻   核桃酥=面子?      这是祝庭芳第二次来镇上送货了,距离第一次和陆掌柜洽谈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来,祝庭芳除了七天前来镇上给知香斋送过一次货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镇上。   祝庭芳不知道,这镇上最新的谈资,就是他现在背篓里的那‘核桃酥’。   据说,是因为镇上的刘秀才,去镇北徐员外家拜访时,提了一盒糕点,那糕点名唤‘核桃酥’。那徐员外本来不以为然,事后,随手就给了自己的小儿子。徐员外家的小儿子,年纪还小,又是个好吃的性子。   那糕点盒子本来看着就精致,他打开盒子一瞧,整整齐齐码放了八块糕点。糕点四四方方的,颜色是透亮的琥珀色。这糕点也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尝,嗯,酥脆香甜。和他以前吃过的软塌塌的糕点完全不同。   他一口气吃了四块,吃完又想起他爹娘和兄姐应该都没有尝过这糕点,就将这糕点拿去他爹娘的住处。   这徐员外一尝,哎,这糕点还真不错,看来这刘秀才确实有心了,这糕点还是精心挑选过的。加上这刘秀才所托之事也不难办。就吩咐家里的下人,到刘秀才家里告知一下,托他办的事,他应了。顺便问了一句那日的糕点叫什么来着,是从哪里买的。   听说叫做‘核桃酥’,是从知香斋买的之后,这徐员外就吩咐下人再去买上几盒,准备去拜访他岳父的时候用。这徐员外的岳父就是这安平县的知县,范知县。   不过,徐员外家的下人去知香斋的时候,有些晚了,知香斋的掌柜的告诉他核桃酥就剩下两盒。而且这价格,也是高的有些离谱,两钱银子一盒。那徐员外家的下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银角子,心里不免腹诽“这莫不是吃银子吧”   只提了一盒糕点回去,这徐员外一听,这糕点价格是有些贵,但这去岳父家里,提着这一盒去,也有些不像话,就又去取了银子,让下人将另一盒也买了回来。   徐员外家有那好事的婆子将此事传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双水镇的人,都在议论,这天价的核桃酥,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掌柜也趁热打铁,张贴出布告,说是因为这制作核桃酥的材料难寻,所以只得限量供应,一天只有一盒出售。不过为了慰藉广大顾客没有买到核桃酥的心情,所以知香斋又推出了一种新的糕点,此种糕点名唤爆米花。   至于这爆米花的价格陆掌柜没有在布告上点明。   这黄金豆的价格本来就不菲,所以用脚后跟儿想想这爆米花的价格也不会低到哪里去了。   终于看到了知香斋的招牌,门口好像是知香斋的伙计,张全。上次祝庭芳来送货的时候陆老板恰好不在,就是他接待的祝庭芳。张全年纪也不大,今年才十八岁,家就住在镇上。   “张全,你这东张西望什么呢/”走向前,祝庭芳一开口,倒把刚刚转过身去的张全给吓了一跳。“祝公子,你可来了,掌柜的都盼了你好长时间了”张全憨厚的脸上一脸如释重负的笑。   “我,来的很晚吗?”祝庭芳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太阳,这也不晚啊,他是辰时左右从家里走的,现在,好像也才是巳时吧。   “张全啊,庭芳来了吗?”陆掌柜的声音从大堂了传来。   “来了来了,掌柜的来了,啊,不是,是祝公子来了”。张全拉着祝庭芳就往店里走。   “啊,庭芳,你来了,走,我们后院说话。”陆掌柜满脸的喜色藏不住,刚看到祝庭芳,就让他随自己去后院。   后院   “庭芳啊,呵呵,对了,我就直呼你名字吧。你也不要掌柜的掌柜的叫了,叫我陆伯伯就好”陆掌柜那一脸慈祥的笑,直把祝庭芳看的心里发毛。噫~中年老大叔的笑,好瘆人啊。   “你不知道啊,我这几天都断货好几天了。要不是后来我想起你提过的那个什么‘限量发售’的法子,规定这核桃酥一天只能卖一盒。说不定这门槛都要被那客人给踏破了。就是也这样,因为先前多卖了几盒,这后几天也断了货。幸亏你来了。”陆掌柜满面红光的给祝庭芳讲述着店里这几天的生意,包括这爆米花出来后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祝庭芳听了也很是惊讶。真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将这普普通通的小吃,炒的如此火热。   当听到陆掌柜将一盒核桃酥的定价定为两钱银子一盒的时候,祝庭芳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奸商’。   好家伙,就算祝庭芳,原来也只是想订个一百文一盒的价钱。就算除去本钱,也是能赚不少了。结果呢,这陆掌柜直接就给他翻了一番还多。无奸不商,这句话说的还真对。   “你先随我来”陆掌柜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领着祝庭芳来到后院的一间堂屋里。那堂屋的桌上放着一个小匣子。那瞎子做工算不得精致,只能算得上是大方古朴。   “庭芳,我刚刚也与你说了,这核桃酥的定价是两钱银子一盒,上次你拿来的那三斤,我吩咐人分装了七盒,已经全部售卖出去了。我已经扣除了店里的分成,这些是你的,一共是一千一百六十文”陆掌柜将小匣子递到祝庭芳的手上。   祝庭芳也没有推辞,伸手接过,这是他应得的。   这里面有一枚一两大小的银锭子,还有几串铜钱。虽然说是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枚铜钱,但是一般不同的年份也会有些波动。有时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二百文也说不定,多以祝庭芳看陆掌柜直接给他的银子,心里对这陆掌柜的好感也是增添了不少。   祝庭芳数了数,有些不解的看向陆掌柜,“陆掌柜,这,这好像多了。”   陆掌柜捋了捋下颌修整的整齐胡须,笑着说道“哈哈,没事,这多出来的二钱银子就算是感谢你将这爆米花的方子赠与知香斋的谢礼吧,虽然我知道这远远不够。”还有一些话陆掌柜其实没有说,他已经将这做爆米花的方子送到了京城,东家看了大为高兴,当即就派人赏了他五十两银子的赏银作为奖励。   “就是如果,以后你那还有什么新奇的点心方子,只管来找我,价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陆掌柜拍着祝庭芳的肩膀满腹真诚的说道。   “好的,庭芳记住了”祝庭芳颔了颔首然后抱起拳头就准备告辞了。“家里还有活计,就不多待了,庭芳先告辞了。”   “嗯,好,那你就先回去忙吧,记得别忘了七日后来送货。”   离开了知香斋,祝庭芳照例去了趟杂货铺,买了下次做核桃酥要用的糖。又去了趟冯记粮行,家里的粮食每次都是买不多,一是他和卿卿都拿不了太多,二是这买的多了家里也没那么多钱了。今天早上临走的时候卿卿嘱咐过他了,家里粮食不多了,得再买点。   他看得出来,卿卿更喜欢吃米饭,而他两辈子,加上这一辈子都是北方人,面食更合他口味一点。   让冯掌柜称好米和面,祝庭芳付完钱准备走的时候,冯掌柜的儿子回来了,就是那次买辣椒回来差点挨了一顿揍的那位。他名叫冯海,是冯掌柜的独子,上次来买粮的时候就听冯掌柜说家里面正在给这冯海张罗着娶亲,忙得不可开交。   冯海才十六岁,家里就已经开始给他议亲。祝庭芳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庆幸自己是个孤儿。他可不想早早娶妻生子,最好一辈子就这么过就挺好。   一想到要让他去娶个女人,祝庭芳就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要是嫁个男人,噫~祝庭芳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样好像更怪!   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祝庭芳刚走到门口摆放月桂的地方(这月桂是后来冯掌柜亲自去花市上买来的。)就听到这冯海急切的的声音传来,“爹,赶紧拿银子,听说今天知香斋的核桃酥有货了,去晚了就买不到了”冯掌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就非得买那劳什子核桃酥吗?两钱银子,你知道你爹我卖多少米面粮食才能赚回这两钱银子吗?”   “可是月娥说了,她爹就想吃这核桃酥。而且送这核桃酥不是有面子吗?”冯海说的理直气壮。这俗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小子怕是把他爹也给忘了。   祝庭芳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冯记粮行。   这次他还准备买些肉和大骨头,他和卿卿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营养不能落下。还有这鸡蛋也得买上一些。要是有牛奶卖就好了,这牛奶才是补钙的好东西,不过在这里,祝庭芳见到的都是耕牛,奶牛倒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张大叔,买肉”祝庭芳看到张屠夫正坐在一个矮凳上靠着墙角晒太阳,赶紧过去将他叫醒。   张屠夫拿起盖在脸上的蒲扇,睁眼一看,原来是祝庭芳,咧嘴一笑问道“呦,是庭芳啊,又来买肉,这次要多少?”   “还是和上次一样,再加两根大棒骨。”祝庭芳熟络的指了指案子旁边两根新鲜的大棒骨。“对了,张叔,你知道哪里有卖羊的吗,刚刚下完羊羔的最好”祝庭芳想过了,这牛奶买不着,还可以拿羊奶代替嘛,正好这张屠夫每天和那牲畜贩子打交道多,说不定他就有门路。   祝庭芳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撞着了。   “你还别说,这刚下了羊羔的母羊,我这还真有一头。不过不是我的,是我那妻弟家的,他家母羊刚下了羊羔,但是那羊羔刚下地几天就夭折了。”张屠夫手里的动作不停,还是几下就收拾好了那几根大骨头。   祝庭芳一听张屠夫这么说赶紧上前问道:“那不知道,张叔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没问题,他家就在离镇子不远的左家庄。今天下午我正好要去收几头猪,要不你与我一块去?”张屠夫爽快的答应道。   “好,那我先去其他地方逛逛,那张淑,我什么时候来找你?”   “嗯,我想想哈,那就申时的时候吧”接过祝庭芳递过来的银钱,张屠夫数也没数就揣进钱袋里。   祝庭芳和张屠夫约好后会去了茶叶铺子,买了些干的茉莉花。这茉莉花在煮羊奶的时候放一些,可以去膻。又去布行扯了几块布料,都是细棉布。一块雪青色的一块秋香色的,那是给卿卿的;他则给自己挑了一块靛青色的。又买了一些白色的细棉布做中衣用。   这布料也是卿卿让买的,自从那次她帮祝庭芳补了衣服之后,信心大增,说想要试着做两件衣服,毕竟他们衣服就那两件,再加上这段时间干活,这衣服马上就要破的穿不了了。算了,就相信这丫头一次。这镇上虽然没有卖成衣的,但有几家裁缝铺子,到时候大不了就拿裁缝铺子里来做。   看着那日头已将开始西斜,差不多申时了。祝庭芳往张屠夫的肉铺方向那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我家卿卿没出场,就没有小剧场了,嘿嘿。 众人:不要为你的懒找借口 祝庭芳:这个锅,我家卿卿不背!(义正言辞脸) 作者君: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哼!   买地   祝庭芳随着张屠夫去了左家庄,他小舅子家的那只羊是只白色的母羊,已经养了两年,个头不是很大。   在封国,这个羊肉是比猪肉要贵不少的。一头活猪在没有宰杀之前,一斤大约是卖十文左右。羊的话一斤怎么也得十五文以上。祝庭芳要买的这头母羊是一头成年母羊,就算个头不大,毛重也得有一百三十斤左右。   张屠夫小舅子家就有称,上称一约,不到一百三十二斤。取了个整,按一百三十斤算的。今天市场的上活羊的价格是十八文一斤,这个价格不算高也不算低。   照这样算,@我是安年宝贝吖,这只母羊的价钱一共是两千三百四十文,折成银子算就是二两三钱多点。   因为是看在祝庭芳是张屠夫领去的份上,给便宜了不少,只要了二两三钱,将那四十文的零头给抹了。   祝庭芳看价钱合适,但是也没有立即买下。虽然说他身上的银子足够了,可是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祝庭芳与其约定好过几天筹集够了银钱,就来牵羊。   谢过了张屠夫,祝庭芳就往陈家村走去。这都快出来一天了。中午还是去吃的镇口的那家肉丝面,现在竟然有些饿了。这饭量真是蹭蹭的往上涨啊。   说实话,祝庭芳从心底里是非常排斥自己变成一个又高又胖的壮汉的。所以他决定以后吃了饭就在院子外面跑会步,锻炼锻炼身体。   祝庭芳低头看了看又短了一截的裤腿,看来这骨头汤也不是白喝的。   “卿卿,我回来了?咦,这丫头跑哪去了?”祝庭芳将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归整好,也没见到卿卿的影子。   “庭芳哥,你回来了?”卿卿从门外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鲜嫩的菠菜,上面还挂着水珠,应该是刚洗好的。“这菠菜是李婆婆给的,我上次去洗衣服的时候,她听我说咱们家的菠菜还没熟,今天就送来了一把。我就顺便在河边洗了洗”将菠菜放到案板上,卿卿拿起菜刀准备切菜。这段时间祝庭芳已将教会了卿卿做一些简单的菜。   “卿卿,先等一会儿做饭,你看我买了什么?”祝庭芳献宝似的将炕上的那几块布递给其卿卿。这几块布都是简简单单纯色的,而且没有什么花纹的细棉布。棉布穿着舒服,而且干活也方便。   “哇,这几块布的颜色真好看”卿卿将这块展开看看,又将那块翻开看看。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其实以前刘嬷嬷还在的时候,这种便宜的布料,刘嬷嬷是不会让她穿的。但是在她逃亡的这一年多来,她每天只能穿的颜色暗沉的男孩子衣服。甚至是有时候不得已还得故意穿的脏乱的样子。这两块颜色靓丽的细棉布,才真的让她感觉自己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你看这样好看吗?庭芳哥,你说我是用这块雪青色的做下裙好,还是用秋香色的好?”卿卿将那两块料子在身上比划着。   “都好”祝庭芳模棱两可的回答令卿卿很不满意。看着卿卿嘟着嘴的样子,祝庭芳只得仔细思考了一番。“雪青色的吧,我喜欢这个颜色”他指了指那块雪青色的料子。   “不过,卿卿,你会做吗?要不然我们量好尺寸,找裁缝铺子做也是一样的”   “额,我虽然没有做过,可是我见刘嬷嬷做过。而且李婆婆也说了,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她帮忙。我也可以去找李婆婆帮忙啊。”卿卿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将那两块料子,连祝庭芳的那块靛青色的和做中衣的两块都找了个小破布包袱包起来收好。   趁着卿卿收拾布料的空隙,祝庭芳将大骨头煮上,然后开始洗手准备和面。嗯,今天就吃菠菜猪骨面吧,这面就用杂粮面做。   “庭芳哥,不是说好今晚我做饭的吗?”卿卿将布料收好,转身一看,祝庭芳竟然已经开始和面了。有些不满的说道。   “呵呵,卿卿,没事。我看今天正好有骨头,不如煮面吃。这和面得要力气,你就帮我看着火吧。顺便看看锅开了没,将里面的血沫子撇了去”赶紧吩咐卿卿干活分散一下注意力。祝庭芳看着卿卿嘟着嘴去撇血沫子了,这才松了口气。   好险,教给这丫头做饭绝对是祝庭芳最后悔的一件事,没有之一。   别人做饭,吃的人要给钱;她做的饭,吃的人得给命啊。幸亏这里没有芥末,酱油,醋啥的供他瞎折腾,不然…噫~不敢想,不敢想。   唔,这丫头就白粥熬的还可以。不过,这白粥早上吃还可以,也不能顿顿吃啊!   这顿饭祝庭芳吃的心满意足,卿卿就吃了一碗,他连着吃了两大碗。美中不足的就是骨头汤熬得时间太短,还不够香浓。   吃完饭,祝庭芳也没去院子外面,天都黑了,就在这小院子里来回的转圈。美其名曰,饭后运动。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今天是去镇上送货的日子。祝庭芳今天回来的比较早,因为今天他有件重要的事要做,他要买地。   回家将背篓放下,卿卿去李婆婆那学做衣服去了,他自己往里正家走去。   里正家   “你的意思是想买些地?”堂屋里就祝庭芳和陈里正他俩。   “是的里正爷爷,我这段时间做了些活计,存下了些银子,就想在村里买块儿地,”祝庭芳淡然的回到。   “嗯,看样子是真的往正路上走了。没有辜负老夫对你的期望。”陈里正欣慰的笑着,“不过咱们村里最近真的没有听说要卖地的人家。就算是有些无主的地,也大都是些荒地,可是荒地贫瘠”陈里正有些爱莫能助的看着祝庭芳。   “那里正爷爷,我那院子旁边那片荒地是有主的吗?”祝庭芳一听,正好,他压根就没想过要买什么良田,别说他身上银子不够,就是够了,他也不花那冤枉钱,因为他要种的东西压根不需要多好的肥田。   “你那院子周边的荒地嘛,嗯,倒是无主的,一直到小河岸边那一片,都是无主的”陈里正沉思了下,肯定的回答道。“你准备买那些荒地?那荒地虽然便宜,但粮食出产也低啊,你可要想好!”   祝庭芳看着陈里正那有些焦急的样子,是真心的将他作亲孙子看待了。祝庭芳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里正爷爷,你放心,我想要种的东西不挑地的”祝庭芳也是满脸认真的和陈里正说道。   祝庭芳是那种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会还十分的人;对待害他的人也是一样,别人伤他一分,他要还上十分。   “你要坚持?你可想清楚了?”陈里正有些无奈的看着祝庭芳,这孩子犯浑的时候固执,这变好了,还是一样的固执。说不听,就由他去吧,年轻人,总要有些闯劲才好的。   “那你就付上五两银子给村里,我将这银钱去兑成铜钱,挨家挨户分上一些。然后过两天你随我去一趟县衙,办理一下契书就可以了。”可能是突然想到祝庭芳就算这几个月再怎么努力上进,也不可能拿出五两来啊,陈里正脸色有些不自然。   “那好,里正爷爷,明天我将五两给您送来。”祝庭芳一看到陈里正的脸色,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你,你真的有五两”陈里正虽然看到祝庭芳胸有成竹的样子,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这五两银子,够一户人家三个多月的花用了。   他已经想好了,就算祝庭芳暂时银钱不够,就让他不着急慢慢还,反正是村里的荒地,这点主他还是做得了的。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陈里正的脸色突然一变,“阿牛啊,可不敢做那些杀头的事啊,你可是答应了你里正爷爷我要好好做人的啊”   祝庭芳知道陈里正怕是将他这银子当成来路不明的了,赶紧笑着解释道:“里正爷爷,我这银钱都是通过正当来路得来的。”看陈里正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只得说这银子是通过卖核桃酥的方子得来的。至于这方子是怎么来的,很简单,捡的书上看来的。   这镇上闹的沸沸扬扬的核桃酥,陈里正早就有所耳闻。他在左家庄的里正那儿喝酒的时候,还也尝过一块儿,味道是不错。   这小子说他从书上看来的,陈里正有些不太相信,这小子认字吗?   “你说你从书上看到的,你还认字?我咋不知道?”   “哦,就是,平时陈夫子在村里的私塾授课的时候,我就偷学一点,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学了不少字”祝庭芳用给卿卿一样的说辞跟陈里正说道。   他有信心可以蒙混过关,因为原来的祝庭芳犯浑的时候也喜欢去私塾给陈夫子捣乱。别人说他是去捣乱,他就一口咬定是去偷学识字,别人也没办法反驳了他去,毕竟他现在真的识字   “哦,这样啊,那好吧”陈里正最终还是被祝庭芳的说辞给说服了。   回家的路上,祝庭芳想想就开心,这将近二百亩地,才花了五两!从此以后,他也算是个小地主了。   陈里正家   祝庭芳刚走,就有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汉子走进堂屋。那汉子正是陈里正的大儿子陈知仁,他看到自家爹笑眯眯的喝着茶,有些不解,“爹,阿牛那个浑小子跟您说啥了,您这么高兴”   走在路上的祝庭芳突然打了个阿嚏“谁念叨我”,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尖,继续往家走去。   “哦,也没啥,就是看阿牛这孩子开始上进了,我打心底里高兴”陈里正将手中的茶的放下,感慨的说道。   “嗯,那小子要是真的改好了也好,当初要不是您总拦着,就冲他那混不吝的样子,我真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看着自家儿子一副要为民除害的样子,陈里正不禁有些无言以对,因为事实如此。总想着那孩子命苦,自小就被家里人丢弃,又被他给捡到,总是一份缘分不是,陈里正就总是想多给他份关爱。   不过那孩子却越来越不像话,陈里正对他的容忍仿佛变成了一种另样的捧杀。但当陈里正发觉得时候却已经为时已晚,那孩子已经长歪了。就像那小树,小时长歪了,以后就只能歪着长,直至整棵树轰然倾倒。   事情是什么时候变的呢?好像是祝庭芳去陈员外家偷盗那次,那一次,陈里正是真的不想再管他了。   那天正好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阴气重,村里人家里有新丧的人家早早的就去上了新坟。平常的人家也趁着天亮的时候就提前祭拜完了祖先,在家待着。   独独祝庭芳那小子,趁着天黑人少,摸进了陈家大院。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惊动了陈员外家的人,将他捉住,狠狠的揍了一顿。虽然后来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偷了什么,但总归是值不少银钱的,要不然也不会得这么一顿好打。   陈里正觉得丢脸,也绝得心寒。现在都能摸进人家家里偷盗,说不得长大后还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是第一次,陈里正后悔当初将祝庭芳抱回陈家村。   看了看祝庭芳只是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并无大碍,陈里正就让自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将祝庭芳送回他那小院子,下定决心以后不再管他。他要是再胡作非为,就将他赶出陈家村。   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要感谢那顿打啊,让他长了记性啊。陈里正私下里欣慰的认为。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一下,这章挖了个坑哦,想看填坑的 举手! 不过,你们找到在哪里了吗?   京城来的贵公子   买地的事情非常的顺利,出乎祝庭芳之外的顺利。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屋里已经亮起了灯,看来是卿卿回来了。   这天越来越凉,也越来越短了。   进了院子,小白咩咩的朝祝庭芳叫着(小白是卿卿给那只母羊取的名字)。卿卿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件竹青色的长袍。   “你回来了,庭芳哥!你看,这件长袍也是李婆婆教我做的。你快进去穿上试试”一边将手里的长袍递到祝庭芳的手里,一边催促他赶紧去试试。   “好。不过卿卿,我穿长袍干活不方便吧。”祝庭芳道出心中的顾虑。   “没事,你天天就穿着那身短褐也不行,总要有身替换啊。快去试试,我这次还在袖口和领边绣了竹叶花纹的滚边。”祝庭芳口中的顾虑,卿卿也想过了,这短褐虽然穿着方便,但是她庭芳哥老是需要去镇上送货,总要穿的齐整些才不会被别人看低了去。   看着祝庭芳依言进屋试衣服去了,卿卿圆溜溜的眼睛慢慢弯成了半月状。   她现在真的感觉自己是又有亲人的人了,这样的感觉,真好!   祝庭芳在屋里试着衣服,这件长袍的肥瘦长短正合适,颜色也是他喜欢的青色。祝庭芳在屋里揪揪袖子,整整领子的,脸上也是盖不住的笑意。   自从上一次祝庭芳给卿卿带回那几块布料之后,也没真想过这丫头能真做出什么衣服来。可是没想到半个月之后,她真的递给了自己一身靛青的短褐。虽说针脚看起来还不是很整齐,但是对祝庭芳这种上辈子,上上辈子,这辈子,都几乎没拿过几次针,针线活完全不及格的人来说,这就是揍他一顿他也做不出来的。   还有卿卿给她自己做的那套雪青色配秋香色的齐腰襦裙,穿在卿卿身上,卿卿本来皮肤就白。虽然是细棉布的料子,但是却愣是给卿卿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   卿卿自从穿上新衣服之后,李婆婆家的李达那小子就天天跟在卿卿屁股后边,卿卿姐姐长,卿卿姐姐短的。每次祝庭芳看着都有些无奈,小屁孩子什么的,最烦人了。   “庭芳哥,你好了没有啊”卿卿在外面等了很久也没见祝庭芳出来,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了。   祝庭芳是发现了,卿卿这丫头,不熟的时候看着是个安静的小姑娘,熟了之后就…   “庭芳哥,好了没啊,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进去了哈”‘咩咩’卿卿和羊的叫声在院子了一块响起。   “哦,哦,好了,我这就出去”祝庭芳赶紧放下胡思乱想。   “怎么样?还不错吧?”祝庭芳转了两圈,为了让卿卿看的更清楚点。   “嗯,尺寸也刚刚好,幸亏我听李婆婆和里正奶奶的放长了两寸,要不然就短了”卿卿上前帮祝庭芳整理着长袍的后面的褶皱,遂抬起头问道“可是,庭芳哥,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做好晚饭好长时间了也不见你回来。”   “这不是去里正家商量买地的事嘛”祝庭芳笑着回道。   “谈成了?买的哪里的地,今年是丰年,地的价钱应该不便宜。”卿卿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祝庭芳。   “好地当然贵,但是我买的是荒地,就是咱家院子周围这一片。才花了五两,就是山脚下到小河岸边这一片”这么大一片地,祝庭芳才花了五两,真是得多谢里正啊。   “什么?那得有将近二百亩吧,不过都是荒地,也种不出什么来啊”卿卿有些急的说道。这五两银子可是庭芳哥哥辛苦挣来的,可不能打了水漂。   “没事,你庭芳哥能做那没把握的事吗?你放心,我这种的东西,并不需要多么肥沃的地”一脸自信的看着卿卿。祝庭芳已经想好了,这地,他要拿出一百亩来种植黄豆。剩下的就种高梁和小米。   至于一直被祝庭芳照顾的很好的那株辣椒,祝庭芳还没有准备大面积的种植的打算,主要是因为留存的种子有限,还得再培植一年,那种子才能够大面积的种植所用。   现在已经是块十一月份,今年是已经种不成了,不过正好可以趁着农闲的时候雇人来整理一下地,为来年做准备。   …   一转眼就就到了年下,这陈家村气候是属于冬冷夏热四季分明的气候。十一月中旬下了一场雪之后,这天就彻底冷了下来。   “卿卿,今天我割了点猪肉,家里还有葱吗,咱包饺子吃吧”祝庭芳将手里的猪肉放到案板上,手放在嘴边不停的哈着气。   卿卿赶紧将浸了热水的巾子递给他,“庭芳哥,你先擦把脸”。   今天是小年,家家户户也真正开始忙活起来。不过祝庭芳和卿卿就没有什么可忙的了,家里人口少,又没有个长辈,都是随他俩喜欢罢了。   将毛巾就着盆里的水洗好的,搭在一边,祝庭芳拿起肉,就开始剁馅,“今天镇上的人可不少,尤其是知香斋,要不是我从后门进的,怕是都挤不进去”。祝庭芳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这一过年,大家伙看来手头都富裕了。   “卿卿等会你将那大葱洗一下,”看着卿卿准备去和面,祝庭芳拦下,笑话,他可不想喝面片肉丸儿汤。   “好”放下手中的面盆,卿卿乖巧的去墙角捡了几颗葱。   “对了,今天的时候,陆掌柜的正和我说着话,张全哥也不知道咋了,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闯进后院的堂屋,把我和陆掌柜都给吓一跳”哐哐的剁着肉馅,祝庭芳手里不停,嘴上也没闲着。   “怎么了,莫不是有人砸店?可是这双水镇上还有人敢砸这知香斋的店”卿卿一边剥着手中的葱叶,一边说道。   “还真让你猜对了,还真是有人要砸店。而且人也不是双水镇的,听张全哥的话音儿,那人好像是安平县县令第三房小妾的哥哥。这样算的话,还是县令的大舅子。唉,你说这安平县的县令听人说都五十好几的人了,竟然前不久又娶了第三房小妾,真是……额,那个啥,我再去拿点柴”祝庭芳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面站的好像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好像不应该跟他说这些,赶紧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卿卿还在屋里听的正带劲儿呢,突然没了声,抬头一瞅,哪还有她庭芳哥的影子。   …   第二天一早,祝庭芳就和卿卿去了地里,这地已经办理了地契,而且还去衙门画押登记了。   其实本不用这么麻烦,可是祝庭芳怕以后有人再想起什么幺蛾子,还是稳妥一些的好,这种事情上祝庭芳从来不怕麻烦。   这地已经雇人深耕了一边,祝庭芳准备开春之后再雇人用牛耕一遍。这开春正好是农忙的时候,雇人是不好雇的,只能花高价租牛来耕田了。   祝庭芳当初跟陆掌柜约定的是四个月的供货量,再多了,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核桃。   这个季节什么粮食种了也活不了,祝庭芳索性就种了些白菘,萝卜,菠菜之类的,家里的菜这个冬天是不用花钱买了。   去地里选了几颗白菘,祝庭芳一起身,看着卿卿正在跟个萝卜较劲。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的过去把那萝卜拔下。卿卿已经连着拔了三个,这最后一个是真的拔不动了。   “卿卿,你今天想吃萝卜?”将两只手搓了搓,搓掉手上的泥,祝庭芳看向卿卿,道,“可是也不用拔这么多吧,咱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不是,是李达,他昨天非得让李婆婆给他做萝卜丸子吃。可是李婆婆家今年没有种萝卜,我就想拔几个给她送去。”卿卿一手提着两个萝卜,手有点小拿不过来。   “给我,你抱着这几棵白菘,这个轻”替换过卿卿手里的四个大萝卜,祝庭芳突然脸色一变,眉头也不禁一皱,但随即舒展开,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呵,这萝卜还挺重哈,要不先拿回这两棵,等等我再回来拿一趟?”祝庭芳有些尴尬的看着卿卿。   卿卿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俩一边往家走,一边商量着,明年开了春,找个农闲的时候是不是该将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祝庭芳想过了,等过了年,他就十四了,卿卿也十一了,再在一个屋里住确实不大合适了。而且这卖核桃酥他大概挣了一百五十两左右,除去前段时间买羊买地的钱,和平时吃穿用的钱,这银子还有一百三十多两。   其中一百两银子等着开春买种子,请短工,租牛,盖作坊,起房子用。剩下那些就存起来做个周转和日常的嚼用。   “庭芳哥,你要开作坊?”卿卿手里的白菘险些掉地上。“是生产核桃酥的作坊?”卿卿抬着头问道。这几个月来,祝庭芳也不知道是骨头汤喝多了还是怎么的,个子蹭蹭的往上拔,本来和卿卿差不多的个头,现在竟比卿卿高了。   “呦,小心”祝庭芳将两只手里的萝卜归到一只手里,用闲下来的那只手替卿卿拿了一颗白菘。“不是,你也知道,咱俩前几个月忙活了一个月,才收了那么点核桃,哪够开什么作坊的。”   “那你准备做什么呢?”卿卿更加疑惑了。   看着卿卿仰着冻得通红的小脸嘟着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自己的样子,也就是祝庭芳现在空不出手,‘好想捏捏脸啊’!   “我是准备……”“祝公子~祝公子~”还没等祝庭芳把话说完,就听到好像有人再喊他的名字“咦?这好像是张全哥的声音”,因为就张全会称呼他为‘公子’。   “庭芳哥,你看,咱家门口好像停了驾马车”,听到卿卿这样说,祝庭芳仔细往自家方向看去,四四方方的,好像真的是辆马车。不过,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看东西好像是有些模糊,不看远处的时候还察觉不到,这一看远处,咋有点像是,像是,像是近视眼的感觉呢?祝庭芳在现代的时候就是近视眼,所以,这种感觉他无比熟悉。这古代可配不了近视镜啊。   祝庭芳满脑子都沉浸在自己可能近视了的恐慌中,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家门口。连张全喊他也不理。   “庭芳哥,你怎么了?张全哥叫你呢”卿卿跟祝庭芳去知香斋送过几次货,所以也与张全认得。   “哦,哦?什么事”猛地一听是卿卿在叫他,祝庭芳才回过神来。“哦,张全哥,什么事,不是昨天才去送的货吗?你怎么来了?”祝庭芳一看,真的是张全,不禁有些惊讶,。   再看张全身后的马车旁,竟然站了位年轻的公子,在朝他微微笑着。那公子看起来也就弱冠之年的样子。   他身着一身月白色的直缀,领子上是用金色回字纹做的滚边,而且这直缀的料子,祝庭芳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南边的织锦料子。这料子虽比不上那鸳鸯绮和三棱罗,但也差不了多少了,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穿的起的。   而且他身上还披了件灰狐皮的大氅,虽然是灰狐皮,但是因为封国本来就不产狐皮,这狐皮大都是从北边的慕须国贩来的。   但就祝庭芳所知,现在封国好像正与慕须国两国交战中。这人竟然敢将这狐皮大氅大喇喇就穿了出来。   打量完了穿着,祝庭芳又看了看这人的长相。   唔…怎么说呢,就像那祝庭芳在现代网络小说里的男猪脚一样,只不过这是真的见着活的了。   以前祝庭芳看小说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吐槽过。嘁,怎么可能有那么完美长相的人,还妖孽一般的人儿。   什么乌黑浓密的长发用玉冠束起,什么斜飞入鬓的英挺剑眉,什么薄唇轻轻一抿邪气十足的笑。嘁,怎么可能?   可是打脸的就是,今天还就让他给见着了嘿,见,着,了!   “敢问小兄弟可是庭芳兄弟?”那贵公子自来熟的上前笑着问道。手里还风 ,骚的拿把折扇摇来摇去。   祝庭芳此刻非常想上去冒昧的问一句‘公子,你出门吃药了吗?现在是寒冬腊月!’   但是祝庭芳没敢这么做,他正了正脸色,回答道。“在下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卿卿:为什么总是拦着我做饭!? 祝庭芳:(谄媚脸)嘿嘿,卿卿,我不是想着怕再累着你吗? 卿卿:(认真脸)可是我不累啊,我一下能提四个大萝卜呢! 祝庭芳:... 作者君:(小声地)他嫌你做饭难吃~ 卿卿:(狞笑脸)真,的,吗?庭芳哥~ 祝庭芳:(一脸幽愤)你绝对是后妈,怪不得大家不给你点收藏,祝你永远收不到营养液,略略略! 作者君:(悲痛欲绝脸)你这逆子,老娘这几个月白养你了!   曹映嘉      那公子看着祝庭芳一脸故作老成的样子,不禁哂然一笑。这一笑,不禁让旁边的卿卿呆住了,就是祝庭芳这种经过大风大浪的(他一直这样认为),也猛的呆愣住了。   “在下是知香斋的少东家”那公子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   “知香斋的少东家?”陆掌柜的儿子?祝庭芳马上摇头否决了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不说陆掌柜没有这么好的基因,对了,这知香斋他记得还有总店来着,总店好像是在京城。这公子莫不是京城来的?   “公子是京城人氏?”祝庭芳狐疑的看着他。   “庭芳兄弟不必公子公子的称呼在下,在下姓曹,名映嘉。又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曹大哥就好”曹映嘉一脸诚恳的样子。不过他这副样子,祝庭芳总感觉跟他那长相着实有些不相称,总有种,有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   “不知道曹公子上门是为何事”祝庭芳没有接茬。   这几辈子的经验告诉祝庭芳,一旦与这种,既有钱,又有貌,还有一肚子心眼儿的人纠缠上了,铁定倒霉。明摆着的,妥妥的主角光环嘛。上辈子不就是给他那才貌双全的表妹顾元惜做了炮灰女二吗?   至于这辈子,祝庭芳承认刚醒过来的时候确实想过再靠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去报复一下那些上一世害他的人。可是现在这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真的让他有种一直这样下去就好的感觉。   他没那么多精力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人身上,还不如先过好当下。   “庭芳兄弟,庭芳兄弟?”曹映嘉看着祝庭芳盯着自己出神的样子,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一副了然的样子,看来自己如今的魅力已经发展到男女通吃的地步了。那以后出门是不是要带个面具遮挡一下啊?   “庭芳哥!你怎么又愣神了?”卿卿看到祝庭芳说着话竟然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今天的他实在太奇怪了。“庭芳哥,你先将这些白菘和萝卜拿屋里,我再去趟菜地,那儿还有两根萝卜呢”将剩下的两棵白菘塞到祝庭芳的怀里,卿卿向张全和曹映嘉道了声失陪,就转身走了。   “进屋吧”回过神的祝庭芳将掩着的门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就开了。   将萝卜白菘放到墙角,祝庭芳突然意识到自家好像就两把凳子。看了看曹映嘉和张全,张全识相的说要出去看着马车。   屋里就剩下祝庭芳和曹映嘉了。   “咳咳,庭芳兄弟,其实这次会过来,是因为你做出的那核桃酥和爆米花”终于进入了正题。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照例是知香斋各地分店掌柜进京年终归账的日子。那日对账,没想到陆掌柜所掌管的双水镇分店的生意收益,照往年翻了好几番。”曹映嘉说的有些口渴,刚想拿起茶杯喝点水,一拿起来,哪有茶水,不免有些尴尬。   祝庭芳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啊,曹公子,还没给你倒点水。”可是家里他和卿卿都不喝茶,上哪儿给这贵公子找茶叶去啊?   掀起锅盖,哈,今天早上他和卿卿喝剩下的羊奶还有点余温,热一热,先将就一下吧。   祝庭芳将热好的羊奶倒在碗里给曹映嘉端过去。   “这是什么?”曹映嘉好奇的看着这碗里装着的水不像水,粥不像粥的东西。嗯,一闻,还挺香。曹映嘉先轻轻的小啜了一口,“哎?庭芳兄,这是什么?还挺好喝”然后就在祝庭芳惊讶的目光中,优雅但又不失速度的让这碗羊奶见了底。   看到祝庭芳惊讶的看着自己,曹映嘉有些不好意思。“早上走的急,还未进食,让庭芳兄弟见笑了”   “那,我再给你盛一碗?”祝庭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听到祝庭芳这么说,曹映嘉嘴上的笑列的更大了。“再好不过,再好不过”   看着曹映嘉将剩下的羊奶都给解决掉之后,祝庭芳终于忍不住了“曹公子”   “说了,叫我曹大哥就好”曹映嘉放下手中的碗,摆了摆手。   “曹公…,哦,曹大哥,你刚刚的话还未说完”   “哦。说到哪了?”   “说到双水镇的生意收益翻了几番”   “哦,对,想起来了。我爹就有些惊讶,然后想起几个月前陆掌柜好像送进京过一张糕点方子,说是新得的。我爹就找出来那张方子,然后找陆掌柜一问,果然是因为有了新糕点方子的缘故,生意才更上一层楼了。而且陆掌柜还提到了一种新的糕点,说是叫核桃酥。儿这两种糕点的提供者,都是你,祝庭芳,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曹映嘉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瞅着祝庭芳。   然后继续道“而我,正好听说了此事,就自告奋勇,过来看看。嗯,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嘛…”他没有把话说完。说实话祝庭芳最讨厌这种说一半不说的人,还不如不说!   “不过什么?”祝庭芳的忍耐是有限的,美男也不例外,美女嘛还好一点。   “在下这寒冬腊月快过年的赶过来,其实也是有一事想问,”说到这里,曹映嘉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天、王、盖、地、虎”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把祝庭芳惊得不轻,他试探性的回答道“小、鸡、炖、蘑、菇?”   “宝、塔、镇、河、妖”   “蘑、菇、放、辣、椒?”   “啊?你是…”   “咦,你真是…”   祝庭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曹映嘉也是一脸激动的看着祝庭芳。   曹映嘉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祝庭芳意识到真的是他乡遇故知了,“我2017年,你、你呢”   “我比你早一点,我是2012年来的”曹映嘉脸上还是止不住的激动之色。能不激动吗?他刚开始也知道父亲刚得了新的点心方子,可是因为他家的生意本来就繁杂,他也没往心里去。可是年终归账的时候听到父亲说那个什么爆米花,他当时就惊着了。所以也不顾家里人的劝阻,这都到年关了,非说是要帮家里巡查一下铺子,就赶紧赶过来了。   “你是怎么穿过来的?”还是曹映嘉先开口。   “车、祸”提到这些,祝庭芳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低落“出了车、祸,家里人付不起医药费,就把我接回家,后来就…”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那时候祝庭芳的父母,一心想着把赔偿金留给他弟弟上大学娶媳妇。就一狠心,连出院手续也没办,偷偷将接他回家养着。呵,不过他们大概没想到……这次,他没像以前的感冒发烧一样熬过去。   他父母也没敢通知他在乡下的爷爷奶奶他出车、祸的事。他们清楚,如果他爷爷奶奶在,一定会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你呢?你是怎么过来的”祝庭芳苦笑的问道。   “世界末日,在2012年的时候,玛雅人的预言一语成箴。受到不明病毒的感染,大部分人都变成了吃、人的怪物。我,没有熬过去。我被我女朋友咬了,在我发烧昏、死过去之后就来到了这里。”曹映嘉的心情也因为提起了往事,显得有些低沉。   “世界末日?不可能啊…”祝庭芳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你也意识到了?刚刚你说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我们两个的世界好像历史文化、地理国家,生活习俗都是惊人的相似,甚至在2012年之前是完全一样。但你的那个世界至少到2017年都是平安祥和的,而我存在的那个世界却已经是满目疮痍。咱们两个的世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平行世界’”曹映嘉越说越感觉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平行世界。简单来说,顾名思义,就是两个世界各个方面完全一样。但因为所处的空间,或者时间点的不同,两个世界相互没有交集,却又惊人的相似。在与本世界相平行的世界中,说不定还会有一个你的存在。   这些,在现代的网络小说中也是快被用烂了的梗,所以对于祝庭芳这个酷爱网络文学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照你这么说的话,确实这样才解释的通”赞同的点了点头,祝庭芳也觉得这家伙说的是挺有道理的。   “庭芳哥,我去李婆婆家送萝卜去了”也没进屋,卿卿就在院子里跟祝庭芳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不知道为啥,她看着祝庭芳朝那曹公子发呆的样子,她就感觉心里闷闷的。   “呦,怎么着,这么早就找了个小媳妇?兄弟,可以啊”屋子里本来有些沉重的气氛,也随着卿卿的打断烟消云散。这曹映嘉又恢复了他嬉笑的本性。   “别胡说,她是我表妹”祝庭芳可不想被扣上这莫须有的罪名,赶紧解释道。   “没事,这林妹妹跟宝哥哥还是表妹,表哥呢。”   看他这样,祝庭芳也懒的解释了,哼,他相信时间长了,他就知道他跟卿卿的关系有多纯洁了。   曹映嘉自从和祝庭芳坦白了身份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蹭完了午饭,晚饭还要在这用。   终于,在张全的好说歹说下,这位爷听说回去的路太晚不好走,才同意回镇上。   而且还和祝庭芳说好了明天还要来找他详谈。详谈是假,来蹭饭是真吧。毕竟比起这里的人做饭,就搁油一炒放点盐完事,搁水一煮放点盐完事来说,祝庭芳做的饭确实是美味佳肴了,至少他这里有红烧肉吃,虽然是没搁酱油的。   祝庭芳看着老远还从马车里伸出头呲着牙,向他挥手的曹映嘉,就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这真是今天早上那个俊美无俦的翩翩贵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出现个正经配角了,撒花~ 路人甲乙丙:说谁不正经呢?(众怒) ps:有些地方个别标点出现的会有些离奇,是怕敏感字眼过不了审,理解理解哈   合作   刚将曹映嘉送走,就看着卿卿一脸纠结的看着他,祝庭芳看着卿卿那张都快皱到一起去的包子脸,非常自然的伸出捏了捏。“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卿卿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这要她怎么说嘛?她能跟庭芳哥说,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什么曹公子,能让他以后最好别来了吗?这样也显得太不知礼数了吧了!   “没什么,就是今晚上,我也想吃萝卜丸子”卿卿好不容易找着个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借口。   “哦,这样啊,那就吃,等会我就做”看得出来卿卿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因为这丫头根本就不会说谎,她一说谎眼睛就不敢直视人。但是祝庭芳也没有点破。   将洗好的萝卜切成细条,放上绿豆粉,面粉,盐,切的细细的葱花,再放上适量的清水和两颗鸡蛋,搅成稠稠的面糊状。锅里的油已经烧到了五成热,用木勺舀起一勺萝卜面糊,放到锅里,小火慢慢的炸,炸的丸子飘起来变成金黄色,这萝卜丸子就算做好了。丸子外表焦黄酥脆,内里绵软。   祝庭芳一边炸,卿卿就在一旁吃,烫的龇牙咧嘴的,不时递到祝庭芳嘴里一个。就这样边炸边吃,等到炸完了,他俩也已经吃个半饱了。   炸完丸子,又煮了点小米粥。今天的晚饭虽然简单,但他俩吃的格外香甜。为啥?因为中午没吃饱啊!   中午做了点红烧肉,基本上进了曹映嘉跟张全的肚子。还有昨晚剩的饺子,祝庭芳拿油煎了煎,也差不多都进了他俩的肚子。祝庭芳就只能就着白菜汤吃了俩馒头,卿卿吃的更少。   …   第二天一早,曹映嘉就又乘着马车来了,这次还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   “昨天来的急,也没给你和卿卿带什么礼物,看,今天我可都补上了哈。”曹映嘉一边吩咐张全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一边凑到祝庭芳身边得意的说道。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摇了几下手中的折扇。   “曹映嘉,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看到祝庭芳一脸正色的样子,曹映嘉也将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一下。   “你问”   祝庭芳就说了三个字“你冷吗?”然后用努了努嘴,看向他手中的折扇。   曹映嘉一时竟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得尴尬的笑了几声,将折扇放进袖管里。装着再看远处的风景。   “庭芳哥,我去里正爷爷家找青柳姐去了”今天卿卿和陈青柳约好了一块去镇上。陈青柳是陈里正的孙女,她爹是里正的大儿子陈知仁。   说实话,比祝庭芳更快和村民们打成一片的竟然是卿卿,这是祝庭芳没有想到的。但看她在村里有了这么多的伙伴朋友,祝庭芳也为她由衷的高兴。毕竟她这个年纪有一些小姐妹说说心里话啥的,也好排解排解。   张全搬完东西,曹映嘉就吩咐他先回去了。   “说吧,将张全支走,你想说什么?”祝庭芳递给曹映嘉一杯水。   “没有羊奶了?”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水,曹映嘉抬起脸眼巴巴的看着祝庭芳。   “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等着!”受不了那眼神,祝庭芳只得去给他热羊奶。   捧着热乎乎的羊奶,曹映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狭长的凤眼突然变的有些暗淡。“庭芳,你说要是有朝一日我走投无路了,你会不会看在咱俩同病相怜的份上,收留我。”   祝庭芳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问,“这是从何说起”不说祝庭芳现在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就是曹映嘉曹家二公子的身份,也用不着他来收留吧?“曹大哥莫不是逗我?”   知道祝庭芳怕是以为他说的玩笑话,曹映嘉也不急着辩解。“怎样?不愿意?”   “你要真有那么一日,来我这儿也无妨,不过嘛,”祝庭芳故意顿了顿“这天天喝羊奶,吃红烧肉是不可能的。”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指了指桌上曹映嘉的那只盛羊奶的碗。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放心,不会白吃了你的肉。”曹映嘉轻蹙的眉头解开,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   虽然只是得到了祝庭芳的一个玩笑般的承诺,但总归也是他一条退路。大不了抛下一切,跟祝庭芳一块来种田,而且这里好山好水的,民风也淳朴。   “你刚刚这些话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到底怎么了,让你这曹家的二少爷都得亲自给自己找退路?”祝庭芳轻轻的靠在门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看着曹映嘉。   “呵,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知道我这具身子的原身是怎么死的吗?”曹映嘉一脸的自嘲之色。   祝庭芳摇了摇头。   “是溺死的,在曹府后院的荷花池里,那年曹映嘉五岁”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有多大的恨和怨会让人对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下手。   “我穿过来之后,感觉那场溺水不像是意外,就慢慢的自己查。或许是没有人会怀疑一个五岁的孩子会做这样的事情,也或许是他们还没来得急将关键之处处理干净。所以很快就被我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曹映嘉平静的诉说着,脸上无喜无悲。祝庭芳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才符合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相貌。   “所有的一切线索都指向我那大哥,曹映轩。是家中的庶子,对自己的幼弟痛下杀手的那一年他才十二岁。”   “知道这一切之后,我并没有急着跟父亲说明,而是小心提防着那群毒蛇。”   “你为何不跟曹伯父说?”祝庭芳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件事父亲知道,前前后后的事他都知道,但他还是选择袒护着我那大哥。”曹映嘉苦笑的说道。说实话,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父亲,竟然纵容自己的大儿子将自己的小儿子杀、死。   祝庭芳的脸色终于不再淡定,他跟曹映嘉的疑问一样,他这个便宜爹的脑袋上莫不是有坑?   事情还要从曹映嘉的亲娘说起,他的亲娘张氏是曹映嘉他爹曹渊的正室。   但在迎娶张氏之前,这曹渊早早就与他姨母家的表妹孙氏已经暗通款曲。但是曹渊他娘,曹老太太是个知礼的人,知道曹渊已经与张氏有了婚约。就将曹渊这表妹孙氏送出了京城,送回了通州的娘家。   后来通州来人捎信,说是曹渊那表妹孙氏在老家未婚诞下一子,请曹老太太定夺。   这还能怎么办,到底是曹家的血脉。再说这曹家本来就是血脉单薄,到了曹渊这一辈,曹老太爷就只留下了他这根独苗,自是将子孙看的极重。   所以这张氏还没进门就有了这么大一位庶子,让她在京城的闺秀圈里成了人人谈论的笑柄。   张氏父亲气不过,想要去曹家退亲。但曹老太太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那孙氏进门之后,张父也只得妥协了。这亲事是早年间家里长辈定下的,这一悔婚,不免会落个不孝的罪名,而且他张家已经开始衰落,在这贵人遍地的京城,已经比不得从前了。   那孙氏见嫁进曹家无望后,自己又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就用三尺白绫了结了此生。而且死后还留下了一封如泣如诉的遗书,向曹渊表达了自己爱而不得宁愿身死的决心。   那曹渊自是对那孙氏的愧疚和爱恋更深。而这份感情,也渐渐转移到了他与孙氏的儿子身上。他甚至为了不让张氏过快生下嫡子会威胁到曹映轩,在张氏过门七年之后才让她有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曹映嘉。   却因为张氏生产的时候遭遇难产,她甚至都没有睁眼看一眼自己奋力生下的孩子,就去了。   曹老太太身体不好,也没有太大的精力照顾他。所以在幼年曹映嘉的记忆中,一直是身边的乳母和丫鬟婆子照顾他。至于他那个父亲,一心只有自己的大儿子。对这嫡妻拼了命给他生下的嫡子,却是不闻不问。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你那便宜大哥现在又想对付你了?”祝庭芳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么复杂的宅斗,但这种狗血剧情倒是言情小说里常有的梗,这曹渊,妥妥的一枚渣男嘛。至于这曹映轩,应该是被他爹给养歪了,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哎?倒是跟顾元芷是同类人。   在曹映嘉换了芯儿以后,就努力的往曹老太太跟前跑,撒娇卖萌刷存在感。便宜爹是靠不住了,只能靠亲奶奶了。   就这样暂时相安无事的曹映嘉活到了二十岁。   “我那大哥虽然现在学机灵了,不会再蠢的自己动手。但这十几年来,这明的暗的刺杀和下毒也不少了。要不是我上辈子是个跆拳道教练,这功夫还继续练着,你怕是早就见不到我了”曹映嘉有些后怕的说道。   “那你教我跆拳道吧,我也想学!”祝庭芳满脸兴奋的说道,这几个月他一直坚持跑步锻炼。但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要是有什么歹人,他根本护不住自己跟卿卿。   看着祝庭芳急切的样子,曹映嘉扶着额头无奈的问道“现在这这个好像不是重点”   “好好好,有空了就教你,你先听我往下讲”受不了祝庭芳威胁的眼神,他只得无奈的答应道。   家族的生意,曹映轩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接手帮忙打理。经营到现在,不论是在各大掌柜心里,还是在曹家的地位,都已经非常稳固。   而曹映嘉到现在已经是弱冠之年,他父亲曹渊却一直回避让他插、手家族生意。   “那你是想怎样?想要将曹家从你那便宜大哥手中抢过来?还是想要自立门户?”祝庭芳也挺同情这孩子的,自己虽然也挺惨。但至少过了十几年父慈子孝的安生日子,但这兄弟却从小就不受亲爹待见。还时不时的被自己那便宜大哥派人给刺杀一下,唉…真是一家都有一家的难处啊。   “好了,你不要感慨了。那个曹家,说实话,除了祖母让我挂念以外,其他人…就算了吧。”   曹映嘉赶紧制止了祝庭芳的乱发感慨。   “那你的意思是要自立门户了,你可想好怎么办了?”祝庭芳老神在在的看着眉头紧蹙的曹映嘉。   “我的本意是暗地里寻一门生意做,等做的有起色之后,我就自请离开曹家。但是这做生意一定不能让我父亲和曹映轩知道,一是怕他们会有什么动作,二是要是生意做不成,他们对我的防备恐怕也会加深,以后我在曹家的境况也会更加的举步维艰”曹映嘉的话里满是沉重。   “那你想好做什么生意了?”   “本来没有,但是来到之后尝到你做的饭,还有你做的糕点,这味道如此不错。要不我们合开一家酒楼如何?我出钱,你出力,到时候挣了钱咱俩对半分?”曹映嘉越说越兴奋。   “酒楼…虽然不错”祝庭芳摩挲着下颌垂着眼睛回答道“但是…”   “但是什么?”听着前半句的时候曹映嘉还是一脸的自得之色,待听到这后半句,就有些不淡定了。   “这个但是就是,我还有个更挣钱的生意,你还想不想听听?”祝庭芳一脸狡黠的笑着,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想什么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了是不是灰常兴奋,嘿嘿   卿卿失踪      “什么赚钱的生意,说出来听听?”曹映嘉一听有更赚钱的生意,立马两眼放光的看着祝庭芳。   沉思了一会儿,祝庭芳开口道:“你说想要开酒楼,那你说酒楼的根本是什么”   “菜的味道”曹映嘉自信的回答道。   “没错,菜的味道是一个酒楼能否做下去,能否做强的根本。但是,你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这里的菜和我们在现代吃过的相比,有什么区别吗?”祝庭芳还是没有说到底是什么。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你这关子卖的…”曹映嘉有些不满的嘟囔着。“这区别…味道嘛,就是单调些…”挠了挠脑袋,突然,他眼睛一亮,“调味品!这个世界调味品单一,你是说我们做调味品的生意?”   “不错,还挺聪明的嘛”祝庭芳拍了拍这厮的肩膀夸奖道。   “谢谢,呸!去你的,没大没小。”拍掉祝庭芳的手,曹映嘉一脸不满的看着他。   “不过这生意确实比开酒楼的商机大。不过先说好哈,我上辈子就只吃过,可不知道这调味品咋做哈。不要指望我。”赶紧摆手说清楚,就怕祝庭芳再让他去整。让他空手空脚劈两块板子还行,这个,他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这怎么做,你就不用操心了”祝庭芳说的胸有成竹。   “你会?”   “嗯”   “你上辈子做过?”   “没有”   “那你…”   “不是有百度嘛。”   “靠,你这个都百度!”   “嘿嘿嘿,兴趣,兴趣”看着曹映嘉那一脸‘你不是闲的那啥疼吧’的样子,祝庭芳干笑着解释道。   说实话,祝庭芳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么感兴趣。不过这种什么东西都想了解一下的性格,倒是帮了他不少,现在不就是吗?   “技术性的方面我帮不上什么忙,其他方面你说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哥哥我虽然没有家里的财政大权,但这几千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曹映嘉壕气的说。   你能想象一位眉眼精致,面如冠玉,风度翩翩,衣着不凡,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我是帅哥气质的人。翘着二郎腿一手托腮,挤得脸都变形了,然后在说,我是土豪来宰我的样子吗?反正祝庭芳是瞧见了。   “亲兄弟,明算账,你投的钱算是你资金入股,我给你五成的分成,你觉得怎么样?”祝庭芳在心里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数字。   看到曹映嘉竟然摇了摇头,祝庭芳不禁有些诧异,“你嫌少?”   “不是”曹映嘉又摇了摇头,道“你出力气还费心力,我就只等着数银子。还是你六,我四吧。”   盯着曹映嘉好长时间,看他不似作伪的样子,祝庭芳现在是真的喜欢上这兄弟了。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摸了摸自己的脸,哎?没有啊。   “告诉你哈,我可不是断袖,你想都别想”,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曹映嘉一脸警惕而又嫌弃的看着祝庭芳。   “虽然我知道我长的确实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哎,我跟你说,我有时候洗脸,都会被自己的倒影给帅到,哎,你说…”曹映嘉还那一脸陶醉的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全然没有发觉到,祝庭芳那涨成猪肝色暴怒的脸。   “gun,你才是断袖!老子不是!”刚刚的好感度已经刷的一点儿都不剩了,都不剩了。   ...   中午照例还是在祝庭芳家里蹭的饭。祝庭芳想起家里的肉已经吃完了,就拿起墙角的白菜,一边剥去外面的菜叶,一边幸灾乐祸的对着曹映嘉说道,“曹大公子,今天家里没肉了,你就将就吃点吧。”   “没肉?”曹映嘉拿出折扇用扇子挠了挠额头,忽然一脸坏笑的看着祝庭芳“没事的,我带了肉,还有鱼,哦,对了还有两只宰好的鸡,都在今天早上张全搬来的那堆东西里”   “算你狠!”扒开墙角的那堆东西一看,还真是‘应有尽有’   屋里就一个灶,祝庭芳就先炖上了红烧肉。刚将锅盖给盖上,就听见有人在院子里喊他。   “庭芳,庭芳!”在祝庭芳的努力之下,现在村里的人都称呼他的大名了。老被人阿牛阿牛的叫,他感觉好囧。   “庭芳,不好了!”来的人是青柳,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屋,脸上满是焦急愧疚之色。也顾不得屋里还有外人“庭芳,怎么办?卿卿不见了,我在镇上找了她好久,也没有找到?”   “你说什么?你先冷静下好好想想,她是怎么不见的?”他跟卿卿这段日子同甘共苦,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其实他现在心里比谁都要急,但他却不能急,他不能乱了方寸,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我们俩本来今天是去镇上的针线铺子卖一些针线活,后来卿卿说她要去茶叶铺子买些干茉莉花,就说让我在外面等着她。可是我在外面等了快半个时辰,他也没有出来,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我进铺子里一看,茶叶铺的掌柜说压根儿没有见卿卿进来过。可是我是亲眼看着卿卿走进去的啊!”青柳的眼里都快急出泪来了。   “那家茶叶铺子叫什么名字?”曹映嘉开口问道,在旁边听了这么多,他敢肯定,这间茶叶铺子绝对有猫腻 。   “叫徐记茶庄”   “徐记?”听着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祝庭芳皱起了眉头。   “对,徐记,是前两天新开的,听老板口音好像也不是本地人。”青柳努力回忆道。   “青柳姐,我这就去找卿卿,你先回家去吧,别让里正爷爷和知仁叔着急”   “可是…”青柳还想说些什么,被祝庭芳好说歹说一顿劝,终于走了。   应付走了青柳,祝庭芳一脸焦急的看向曹映嘉, “曹大哥,你这次带来的人手多不多,能不能先帮我将这茶叶铺子控制起来”   “好”看着祝庭芳一脸恳求的看向自己,曹映嘉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如风,出来”只见曹映嘉朝着院子里一喊,本来无人的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主子”那位如风非常恭敬的像曹映嘉弯腰行礼。   “你速去通知如雨他们几个,将城里的一家叫做‘徐记茶庄’的铺子,给我控制起来,密切监视铺子里的人的一举一动。还有,让他们派人在镇里镇外打听一下,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年纪在十岁左右,身着雪青色衣裙的小姑娘”曹映嘉一改往日的做派,冷静的吩咐着手下。   “是”如风应完,就真的如风般飞快的消失在院子里。   …   卿卿一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嘴里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她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脚也被困住,动弹不得。这地方到处都是蜘蛛网,破烂不堪,墙角还堆积了许多的杂物,门也紧紧的闭着。   外面的天也已经黑了,屋里没有点灯。不知道庭芳哥会不会已经发现她失踪了,卿卿在心里这样想着,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头儿,要不咱把那丫头宰了吧,免得夜长梦多”一个声音尖锐刺耳的声音想起,听不出男女,那声音就像是胡琴走了音似的那般难听。   “不可,那人说了,只有带回活的去,才把剩下的银子给我们”回答他的声音是一个有些喑哑的男声。   “嗨,抓回活的去,最后等她的不还是一死嘛”那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有手的话,卿卿此时此刻非常想将耳朵堵上,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我知道你是想为老三报仇,但是恰恰是因为咱已经牺牲了这么多弟兄了,才不可前功尽弃。”那喑哑的声音有些不容置疑的说道。   “好,反正钟天起也已经死了,这小丫头,哼哼,好,我等着!就依头儿的”   听着那人最后说的话,钟天起?难道他们说的是钟叔?卿卿惊疑不定。   他们是那伙人!那伙追杀了她跟钟叔一路,从泉国一路追到这封国的那伙人!一定是了。这可怎么办,这次钟叔已经没办法保护她了。庭芳哥也不会武功,是打不过那帮人的。嗯,对这次她得自救。   庭芳哥跟她说过,遇到事情要先冷静,先思考,想办法。对,想办法!卿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心里告诫着自己要冷静,咬着布巾的嘴唇还是不停的颤抖着。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卿卿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然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人脸上顶着一条像是肉虫般的疤,疤从他的右眉骨一直蔓延到左嘴角。他手里端着一柄油灯,那火苗忽上忽下的窜着,给他那本来就丑陋的脸上,徒增了一份可怖。   “晚饭!”这人的声音像是走了音的胡琴,他应该就是刚刚一直想要杀了她的那个人了。   “呜呜,呜呜呜”卿卿努力弄出声响。眼睛里也满是祈求之色。   “你想让老子给你摘下布巾”那刀疤男冷冷的看着卿卿问道,那眼神不禁让卿卿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呜呜呜”卿卿点了点头。   “好,我看你能出什么幺蛾子”刀疤男不屑的将卿卿嘴里的布巾摘掉。   “说吧,有什么事”   “我想喝水”卿卿一脸害怕的样子看着刀疤男。   “喝水?毛病还不少,你等着!”刀疤男有些不耐烦的将手中给卿卿拿的馒头扔到地上。然后就出去给卿卿拿水。   看着刀疤男手里的陶碗,卿卿的眼睛一亮,然后飞快的敛下眸子,乖巧的喝着水。喝完了,看着刀疤男好像要将碗带出去的样子。卿卿赶紧说道“大叔,我还想喝水”   那刀疤男脚步一顿,转过脸一脸嘲讽的看着卿卿,“喝水是假,想要这陶碗是真吧?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不要想着玩什么花样。这一路上虽然不能伤了你的性命,但让你受点苦头我还是能做到的”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然后就是落锁的声音。   卿卿知道用陶碗碎片割断绳子逃生这招是行不通了,只得一边趴在地上啃着那个已经脏掉的冷馒头,一边思索着其他的对策。    作者有话要说:  额,现在的绑匪都这么聪明有脑了?真可怕( ̄~ ̄)   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唔,初次看本文的能否点个收藏咩(〃'▽'〃)      “禀报主子,几条官道和各个渡口都派兄弟去查探过了,都没有卿卿小姐的音讯”如风将搜寻的结果如实的上告。他们确实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但这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但卿卿还是未找到。祝庭芳已经无法再淡定了“那怎么办?难道他们已经带着卿卿离开了双水镇,或者…不会,卿卿不会有事的”马上否定掉心中那个不好的猜测。   “那徐记茶庄的人有什么异样吗?”曹映嘉看了看祝庭芳紧紧攥着的拳头有些微微颤抖,叹了口气继续向如风问道。   “是有异样,据正在暗处监视的如雨汇报,那徐记的老板的已经..已经消失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店里只剩下一个伙计和一个做饭的粗使婆子,查过了,都是本地人,无可疑之处。”说完之后,如风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毕竟这人竟然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消失,就是他们的失职。   “我想再去那铺子看看”祝庭芳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他想过了,如风他们没有在镇里寻见卿卿,而且这出镇的的地方也都有曹映嘉的人在暗中把守。那卿卿应该是被藏在了镇里或者镇子附近的某个地方。   卿卿是这几个月才来到双水镇陈家村的,而且平日里相识往来的除了自己,就李婆婆陈里正他们,他们是不会害卿卿的,而结仇就更不可能了,至少在祝庭芳的认知里实在想不出卿卿能为什么与人结仇,而且还是他不知道的。抢劫钱财也不可能,抢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劫匪是缺买糖的钱了?   排除了那些可能,就只剩下人贩子这种可能,如果是人贩子的话,不是已经在如风他们之前就已经带着卿卿离开了双水镇,就是他们在这还有什么秘密的据点,想要避过风头再走。祝庭芳反而是希望这种结果,因为他还有一种猜测,也是他最不想看见的那种。   追杀卿卿与钟叔的人是不是已经找到卿卿了,是不是他们劫走了卿卿,如果是他们的话,卿卿会不会已经凶多吉少了。   但是这件事情还是有诸多疑点,最要紧的一个就是他们到底是怎么离开那间徐记茶庄的。因为刚刚曹映嘉已经和他去过那间铺子一次,那铺子老板一口咬定说是没有见过见过什么小姑娘进来买东西。   趁着祝庭芳他们与老板周旋的时候,如风趁机潜入后院打探了一番。这个徐记茶庄的后院只有一件堂屋和一个厨房,还有一间厢房,应该是平常夜里守店的伙计休息的地方。整个后院逼仄的很,一打眼就可以看到整个后院,根本藏不住人。   后院开了一个小门,小门外是通向一条狭窄巷子,空间仅供一人行走。巷子是笔直的一条巷子,并没有任何岔路,两边通向的是镇上最繁华的两条大街,所以从后门将人运走,不论是打晕还是怎样,两端街上摆摊的人肯定会有印象。   但是如风他们去打听过,并没有。这也就是说,一共有两种情况,一是那两条街上的商民已经被那些人给买通,帮助他们蒙混过关,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的,如果他们有这么大本事的话,就直接光明正大的将卿卿绑走就是了,也不必躲躲藏藏,耍这些手段。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卿卿并没有离开那间铺子,那也不可能啊,这后院根本藏不了什么人。祝庭芳感觉自己又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一定是什么地方被漏掉了…   祝庭芳摩挲着下巴垂着眼睛静静的思考着,如风已经出去了。曹映嘉知道现在不是打扰他的时候,就在旁边耐心的等着,等他想明白。   “如风走了?”等祝庭芳回过神的时候,只看着曹映嘉坐在桌前,托着手中的茶杯在看,像是能看出花来似的。   “走了,你刚刚不是说要再去趟徐记吗?我让他先去打点一下了。现在去?”放下手中的杯子,曹映嘉缓缓的问道。   “嗯,现在就去”祝庭芳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曹映嘉临时住的地方,福来客栈,这整个二楼都已经被曹映嘉包了下来。   这福来客栈离着这徐记茶庄不远,走路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   这徐记茶庄的老板已经跑了,这 伙计的月钱也没给,所以这伙计都还没走,守在铺子里,盼着主家能回来将这钱给他们。这外出做工的就指着这点钱补贴养活一大家子人。所以在如风许诺给他们一人一两银子之后,他们都痛快的让祝庭芳等人进来了,而且有问必答。   祝庭芳又仔细的询问了这帮伙计一番,就希望能够再问出点别的什么来。但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不已,   祝庭芳衣着看着虽然不如和他站在一起的曹映嘉华贵,而且还是半大孩子,但伙计们看到刚刚分给他们银子的的那位叫如风的公子也是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就收起了轻视之心。而且在问完话之后祝庭芳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其中一个伙计怕祝庭芳会让人将他手中的银子再收回去。   他媳妇马上就要生产了,就指着这个月的月钱呢,结果老板还跑了,幸好刚刚那人赏了他们一人一两银子,这钱可不能被收回去,咬了咬牙,这伙计向前一步,先躬了躬身,然后开口说道“几位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祝庭芳和曹映嘉对视了一眼,祝庭芳点了点头,曹映嘉就挥了挥手让如风将其余的伙计带去前边的大堂。   “几位公子,今天铺子里是我当值,他们几个都去码头运货去了。”顿了一顿,伙计复又开口道”今天铺子里确实来了一位你们描述的那样的一位小姑娘,十岁左右,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衣裙。”   听到这里,祝庭芳的眼睛里复又焕发了光彩。   说完这些,伙计向祝庭芳几人鞠了几躬,“不是在下刚刚和你们上次来的时候不愿意说实话,实在是,实在是我家东家威胁我,要是我说出去,就会辞了我,还会,还会祸及我的性命”那个伙计一脸的无奈惧怕之色。   “小人斗胆只求几位公子日后能够不要说出是在下将此事透漏给各位的”   看着那伙计满脸的祈求之色,祝庭芳率先开口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将你供出去的”旁边的曹映嘉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保证之后,那伙计显然安定了许多。   “那小姑娘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分装茶叶,我准备上前接待的时候,东家已经亲自上前接待了。然后我就回去继续装茶,听到那姑娘问有没有干茉莉花卖,老板就说在后院,让她自己去挑,他们俩就去了后院。可是,可是前面就有茉莉花啊,因为我刚刚分装完的就是干茉莉花茶!”那伙计也是一头雾水的说着。   “然后过了一会儿,东家自己就从后院回来了,”伙计努力回忆着细节,生怕再漏了什么。   “东家怕是当时看到了我眼中的疑惑,就解释说那个小姑娘已经买完直接从后门走了,说是后门离家近。但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进铺子里寻先前进来的那位姑娘。我刚想开口说那姑娘已经从后门走了,但还是东家,率先开口说是从未见过那位姑娘。”   “那找人的姑娘走后,东家的脸色突然变了,变的甚是可怕。他威胁我不能将此事透漏出去半分。我所知晓的就这么多,那两位公子我先告退了”说完,那伙计就欲离开   “等一下,请留步,伙计大哥,你可知这后院有什么密道密室之类的吗?”祝庭芳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   “密室密道?肯定没有,因为我跟着这间铺子的上一位东家做过伙计,建这前面的大堂和后面的小院的时候我都来帮过忙。要是有什么密室密道我肯定知道”那伙计一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密道的样子。   “前一位东家?你前一位东家也是做茶叶生意的?”曹映嘉随口问道。   “不是,是做针线布匹生意的,和隔壁的绣珍坊一样。不过因为隔壁生意的打压,最后前东家的生意支撑不下去了就将铺子卖给了现在的东家。听说那绣珍坊的东家是陈家村的陈员外,那陈员外早些年考中过举人,朝中好像也有人,我那东家怕惹到麻烦,就卖了铺子之后举家迁往了朔源县城…”   “好了伙计大哥,你先领我们逛逛这后院吧。”祝庭芳看那伙计有还想继续说下去劲头,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正经事要紧,卿卿还没找到,他实在没有耐性在这儿听他八卦他前东家的事。   先去了厢房,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又去堂屋看了看,只有几张待客的桌椅,和一张博古架,上面摆了些不太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异样。   最后去的是厨房,厨房不大,就搭了两个灶。那做饭的粗使婆子每天只有快到饭点的时候来给铺子里的人做饭,刷完碗她就可以走了,所以现在厨房里没有人。   厨房里现在只有一口半人高的水缸目前看来是可以藏人的,但缸里如风等人早就已经搜查过,确实没有。看着又要白忙活一趟,祝庭芳又气又急,一拳头砸向右手边的墙壁。   ‘咚’的一声响,祝庭芳和曹映嘉突然同时抬头,看向了那刚刚被祝庭芳拳头砸过的地方。   将墙上那块涂着和墙体颜色一样石灰的木板取下,赫然出现在祝庭芳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墙洞,一个可供成年男子进出的墙洞。   看那洞边的样子,不像是建房子的时候盖的,倒像是后来开挖的,而且那墙洞的另一边看得出来,也是用块木板封着。这样就能解释卿卿和这茶庄东家是怎么‘凭空消失’的了。   这墙洞通向的是隔壁的铺子,这隔壁…“伙计大哥,你刚刚说着隔壁的绣珍坊的东家是谁来着?”祝庭芳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伙计,直把那伙计看的心里有些发毛。“额,是陈家村的陈,陈员外”   “陈员外,咦?陈员外?”祝庭芳一听,这不是将原身给揍死的那户人家吗?   不过,陈员外,陈员外,祝庭芳不停念叨着陈员外,突然眉头一皱“唔,好疼,”他突然捂着肚子脸色发白。   “你怎么了?!庭芳”曹映嘉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我蹲一会,我蹲一会就好了。”祝庭芳摆了摆手,然后就蹲在了那里,蹲了一会,祝庭芳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你刚刚怎么?,突然这样吓死我了”   接过曹映嘉刚刚让人拿过来的热茶,祝庭芳摇了摇头,他也不清但是刚刚脑子里一想到陈员外的时候,他脑子里好像一闪而过些什么,但是在他想抓住它楚这是怎么了,的时候,被这突如其来的腹痛给打断了。   算了,现在找到卿卿是最紧要的事,别的就先放到一边吧。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找到卿卿了”祝庭芳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后说道。   “怎么找?”   “盯紧陈员外家的人”   “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   “……”   “好了,你能将人手派一些去陈家村吗?我总感觉那些绑走卿卿的人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祝庭芳这次认真地说道。   “可以,我这就吩咐如风如电今晚随你一块回陈家村。他俩身手最好,到时候他们会听你的指令行事”曹映嘉笑着回道。   “这次,多谢了,曹大哥,要不是有你…”祝庭芳知道,如果就凭自己,这次是肯定救不出卿卿的。   “嗨,咱俩是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话,再说以后我多麻烦你点,让你也帮帮我不就好了吗?”   看着曹映嘉故意开玩笑好让自己不要太有心理压力的样子,祝庭芳知道自己这次没有识错人。         逐渐清晰   祝庭芳在家里等消息。如风和如电在陈员外家秘密监视着。   陈员外家   “这都到年下了,怎么还往外跑?”听到妻子跟自己念叨刚刚归家不久的小儿子又要去县城,不忍看着自家妻子满脸担忧的样子,陈员外只得将小儿子叫到跟前询问。   “实在不瞒爹,是我们学院的几个要好同窗约好了,要去给其中几个即将远行回乡的同窗践行。儿子实在不能不去。”陈寿全,也就是陈员外的小儿子恳切的说道,说完还一脸央求的看着陈员外。   陈员外看着自己最为优秀的小儿子,实在不忍拒绝他。   深深的叹了口气,“唉…”顿了顿,陈员外抚了抚修剪的整齐的胡须“那好吧,你早去早回,坐家里新做的那辆骡车去,路上别冻着。”   “好,谢谢爹,我定早去早回”躬了躬身子,陈寿全就告退离开了陈员外的书房。   前院,陈寿全的房间   “怎么样?陈老爷子同意让你去县城了?”说话的声音喑哑低沉,如果卿卿听见了一定能够听出这声音竟是那伙绑架她的人口中的头儿。   “同意了”陈寿全将屋里的灯熄掉,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出屋里还有别人的影子。   “不过,你不是答应过我,说只要帮你们抓到那个小姑娘就行的吗?为何又出尔反尔,让我帮你们将人送到县城?就一个小姑娘而已,值得你们费这么大的力气?”陈寿全语气有些不屑的说道。   “不是我们太过小心翼翼,实在是那小姑娘的哥哥竟然认识曹家的大少爷曹映嘉,那曹映嘉已将在各个出镇的地方布了人手,我们人面孔太生,怕一出镇子,就会引起怀疑。所以需要你的一臂之力。”那组织的头目话里没有因为陈寿全的不屑产生丝毫的不满,而是认真的解释道。   “哦?她的哥哥?她不是泉国人吗?怎么会在这里有哥哥?”不怪陈寿全不知道,他才归家一日,还没有在村里走动过。他的家人也因为祝庭芳那次偷盗的事件,都不愿意提起关于他的事。而求他帮忙抓卿卿的这伙人也只是说想要让他帮忙抓个小丫头而已,也没有具体跟他说过卿卿的事。以至于陈寿全现在都不知道卿卿竟然是住在祝庭芳家。   “是的,几月前,那个叫祝庭芳的臭小子从山上将那丫头救下后,就收留了她。村里人都以为那丫头是那臭小子的远方表妹”那头目的声音里充满着不满,都怪那小子多管闲事,要不然他们早就出镇了,何至于还来求人。   “你是说,救那丫头的小子叫祝庭芳?”听着这‘祝庭芳’三个字,陈寿全的拳头突然紧紧攥起。竟然是他?他竟然还没死….他的眸子里突然充满了杀气。呵,不过应该也活不长了。现在距那次已经有大约五个月的时间,这样算的话,应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那小子命还真硬。   “怎么,有何不妥吗?”   “没有,好了,你走吧,人放我这儿,明天你们到双水镇外接人就是。”陈寿全有些苍白的脸上满是厌恶之色,不过有这黑夜的遮掩,那人也发觉不出什么。   “那好吧,只要能出这双水镇就行。那明天我在镇外与你汇合”说完,那人就推开窗子,小心看了下左右无人,轻身一跃,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哼,仗着手中的把柄就敢要挟于我。要不是看在……”陈寿全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已经冷掉了,陈寿全一口饮下。   黑暗中,一直在陈家监视的如风和如电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刚刚他们看到那陈家的小儿子陈寿全的屋子里偷偷进去了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衣,面上又掩了黑色的布巾。而且那人的武功在他俩之上,为了不被发现,他俩就一直在远处暗暗盯着那房里的动静。   那人进去后不久,屋里的灯就熄灭了,屋里没有传来打斗争吵的声音。然后又过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那黑衣人就跳窗走了。   如风让如电继续盯着,自己轻身往祝庭芳小院那儿去。   小院里,祝庭芳还没有睡,他总感觉今天晚上那群人定有所动作。   “你是说,那人进去后待了一会儿才出来的,而且那房间里也没有传出那陈寿全呼救的声音?”祝庭芳坐在桌旁,双手交握着放在桌上。他看向同样坐在桌边的如风“那样的话,就有几种猜测:一是那陈寿全一进屋就被那人给杀死或者弄晕,但是照你所描述,那人出来和进去时,都是孑然一人,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出来。而且他在那屋里待的时间颇长,倒不像是那盗匪杀人越货该有的动作。第二种猜测,怕是那陈寿全与那人有什么瓜葛,他们在商量什么事情。”   如风听着祝庭芳的分析,也觉得颇有道理,“嗯,祝公子说的有道理”突然想起了什么,如风开口道“我还听那陈员外家的下人悄悄议论说,那陈寿全这才归家几天,就又要吵着去县城,被他父亲叫去训了一顿。不过据说那陈员外拗不过自己这最疼爱的小儿子,就同意了。”   “他什么时候走?”祝庭芳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问道。   “明日一早”如风回道。   “我想,我知道他们想怎么带卿卿出城了。”而且照这样看来卿卿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了,那群人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卿卿的性命,只要找个深山老林灭口抛、尸就行,绝不会绕这么大圈子,费这么多麻烦。   “什么?祝公子你知道卿卿小姐在哪了,要不要我现在就派人将其解救出来?”如风一下子站起,面带惊喜的问道。   “额,我其实还不知道卿卿具体在哪儿,但如果我所猜不错,应该是会随着那陈寿全一起出镇,我们只需要在他们出镇的时候将其拦下,再将卿卿救下。到时候还是要麻烦你们几个了”祝庭芳抱着拳说道。   如风也赶紧抱拳回道“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家公子交予我们几个的任务。那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将卿卿小姐救出来”   第二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陈寿全一边穿着他母亲刚刚给他做的大氅,一边问着在旁边站着侍候的小厮。   “都准备好了”那小厮帮陈寿全整理了一下领子,回道。   “我那一箱书也都搬上螺车了?”   “搬上了,就是那陈三那小子搬箱子的时候不小心将那箱子磕碰了一下。但少爷放心,里面的书都在里面好好的,没有顷撒出来”那小厮若有若无的在陈寿全跟前给那个名为陈三的小厮上了点眼药,哼,谁让那陈三那小子老是仗着他那家生子的身份骑在他头上,看这回要是磕坏了公子的书,公子回来罚不罚他?   “嗯,没撒出来就行,那是我要送给同学的书,弄乱就不好了”说完,陈寿全就踏出门,准备去和父亲母亲告别。   箱子里   卿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啃着啃着馒头就睡过去了,而且一觉醒来竟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更加狭小的空间里,就像是个箱子。她双手双脚任然动弹不得,最里也被重新塞上了布巾。   卿卿能够醒过来其实还真要感谢那陈三的那下手抖,将箱子磕到了地上,将卿卿一下给颠醒了。   只感觉自己待的这个箱子好像被抬到了哪里,而且还是不停移动的,应为卿卿明显感觉到了身下有规律的颠簸。   离陈家村二十里的官道上,这里已经离开了双水镇的的范围。顺着这条官道走,再走三个时辰就可以到达县城。   “公子,一辆马车停在了咱的骡车前面”驾车的小厮朝着车里的陈寿全说道。   祝庭芳和曹映嘉等人早就乘着的马车在这里守株待兔多时了。   “不知马车里是何人,为何要挡住在下的路?”车里的陈寿全撩起帘子下车,看向祝庭芳等人所乘的马车说道。   车里的祝庭芳同样撩起帘子下车,微笑着看向脸上已有薄怒的陈寿全,“陈少爷,在下祝庭芳,在下的表妹昨天的时候不知何故突然失踪了,在下寻妹心切,要是惊扰到陈少爷,还望恕罪”说完祝庭芳还装模作样的朝陈寿全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那祝兄拦下我的车是何意,难道怀疑我绑架藏匿了令妹不成?”陈寿全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丝丝寒气。   “那倒不是,还请陈公子不要介意,在下这兄弟只是寻妹心切有些急躁罢了,还望多加包涵”收到陈寿全投向自己的那探究目光,曹映嘉了然的一笑“在下曹映嘉,是祝庭芳的兄弟”   “原来是曹公子”陈寿全脸色稍霁,“不知道曹公子和祝家兄弟到底想要怎样,在下还要去县里参加同窗会,怕是没有时间陪你们在此闲聊”话罢,陈寿全就朝两人拱了拱手,意思是让两人将马车移开。   祝庭芳看了看曹映嘉,曹映嘉点了点头,然后让车夫移开了马车。   马车里   “庭芳,你刚刚为什么要让那陈寿全走,不是说卿卿在他车上吗?”曹映嘉刚回到车上就压低声音问道,怕那陈寿全没走远再听见他们的谈话。   “因为卿卿根本不在那辆骡车上”祝庭芳的回答让曹映嘉大吃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唔,祝你们开学开工快乐(* ̄︶ ̄),是明天开学没错吧   我们回家   看到曹映嘉满脸讶异的样子,祝庭芳敛了敛声,道“你看他那骡车的车辙印,那深浅不像是车上载着三个人的样子。而且那陈寿全虽然刚刚好像是生气激动的样子,但是那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慌乱,就好像是料到我们会在这里等着他一样”   “那卿卿怎么办?”曹映嘉问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那卿卿没跟他在一辆车上,那她会在哪里?”这时候的太阳已经升的挺高了,暖和的阳光洒在马身上,拉车的马舒服的打了个响鼻。   “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陈家大院里曾经驶出了一辆驴车,不过方向是往镇上去,正好与出镇的方向相反。”祝庭芳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曹映嘉“然后过了两个时辰,陈寿全才从家里出发。而那辆驴车也随后从镇上出发,方向是出镇”。   “你是说那辆驴车有问题?”如风一大早就被祝庭芳派去跟踪那辆驴车,所以还没来得急向曹映嘉汇报最新的情况,导致曹映嘉完全不明白祝庭芳现在的所作所为用意何在?整个人目前处于有点懵的状态。   “走吧,我们。车夫大哥,我们去镇上”跟曹映嘉说了一声,但看他好像还在沉思中毫无反应,祝庭芳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起身撩起帘子跟坐在车辕上车夫说了声去镇上。   “你刚刚的意思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应该是认为卿卿在那辆驴车里。可是我们刚刚来的路上你不是跟我说,他们是想利用陈寿全将卿卿送出双水镇吗?”曹映嘉一点一点消化着祝庭芳给他的信息。   “是的,怕是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派人监视他们了,所以想要来个声东击西。那陈寿全的骡车根本就是个饵,好让我们觉得卿卿同他在一块,而那驴车好顺利出镇还不至于引起我们的怀疑。”祝庭芳仔细的剖析着线索 ,渐渐将之连成一条线。   “那我们不是应该追赶那辆驴车吗?为何要在这里等着这陈寿全?”曹映嘉用扇子挠了挠眉心。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剑眉轻挑的看着祝庭芳“你是想将计就计,想要让他们误以为我们真的上当,故而放松警惕?”   “没错”祝庭芳点了点头。   “那现在他们已经放松了警惕,我们不是应该去救卿卿吗?”可是这辆车的方向却是去镇里,剩下最后一句祝庭芳没有说出口。他看着祝庭芳随着车子的颠簸,身子一摇一摇的眼睛渐渐闭上,再看他那眼底的乌青,识相的噤了声。   …   “少爷,陈三在前面等着我们”距离刚刚祝庭芳他们拦车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陈寿全在骡车里闭目养神,听到外面驾车小厮的提醒,紧闭的眸子蓦然睁开。   “不对!”陈寿全的脑子里好像一闪而过些什么,那祝庭芳竟然那么轻易的就将他的骡车放行,并没有揪着非要上车检查。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阿福,你去将陈三叫过来,他今天早上走的早,大约还没用饭,你让他先将驴车拴在路旁过来吃点东西吧。”陈寿全像那赶车的小厮说道。   “少爷就是人善,我这就去叫他过来”阿福说完,就跳下车辕,去叫陈三。   陈三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满是受宠若惊之色,“谢谢少爷惦念,谢谢少爷惦念”说完还使劲躬了躬身子。   “你起身吧,让阿福给你拿些东西吃,我去看看母亲给姨母的绸缎有没有拿错”说完,陈寿全就跳下骡车,向那驴车走去。   打开那口装着绸缎的箱子,果然是一匹匹整齐的绸缎摆放在里面,整整齐齐,丝毫未乱。将箱子合上,陈寿全转身看向自己装着书籍的那个箱子。他眼睛微眯,然后掏出钥匙将其打开。这里面放的竟然是….一块块码放整齐的,茶饼?   “呵,有点意思”陈寿全看着这一箱子的茶饼,冷笑道。   双水镇,福来客栈二楼,曹映嘉的房间内。   祝庭芳一推开门,就看见卿卿垂着小脸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整个身子歪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祝庭芳那本来踏进去的脚又退了出来。   “怎么了?卿卿不是在里面吗,怎么不进去?”曹映嘉说着就准备推门,祝庭芳将他的手按下。   “让她先睡一会儿,你这还有没有别的空房?”   “有,在隔壁”   隔壁房间   “现在你能跟我讲讲你的计划了吧?弄得我云里雾里的”曹映嘉给祝庭芳倒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口茶,缓了缓后说道。   祝庭芳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曹映嘉催促的目光中,慢慢的拿起盛茶的盖碗,撇了撇上面浮着的茶叶,喝了一口热茶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先前已经告诉过你,那陈寿全想要声东击西,实则是将卿卿放在那驴车上。但是因为我们并没有机会打开那箱子查验,所以那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就跟如风说了,让他寻个合适的时机查验之后,若是卿卿真的在那驴车上,就见机行事将她救下来,不要让他们发现最好”   祝庭芳又给自己添了些茶,然后说道“而我也远远的跟在后面,一直跟到镇上,看着那驴车驶进了绣珍坊的后门。”   “我就在巷子里等着,果然不一会儿如风就出来跟我说那驴车后的箱子里真的是卿卿。我让如风施展轻功将卿卿救出来,顺便将隔壁徐记茶庄的茶饼放了些进去”说完,祝庭芳还耸了耸肩。   “你可真是…”曹映嘉一脸无奈而又赞叹的看着祝庭芳,要是自己能有这脑子,应该也不会在家里的争斗中只有自保之力而无还手之力了吧。唉,这种玩心眼儿的东西真的不适合他啊。“不过如风呢?他怎么还未回来。”   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已经快到午时了。“应该快了”祝庭芳说道。   “你让他去干什么了?”   “去解决后顾之忧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祝庭芳回道。   实际上那天晚上那黑衣人离开的时候,轻功最好的如电也跟了过去,他一路小心尾随,终于找到了那伙人的藏身所在,镇外的城隍庙。   回去将这一情况告知给了祝庭芳,说实话,祝庭芳知道,如果这次不能将这帮人一网打尽的话,他和卿卿以后就别想过什么安生日子。他记得有次上山的时候采过一种草,好像让他放窗台上去了,那种草开的花跟金银花有些像,但跟金银花不同的是,它却是穿肠的毒草。那种名为断肠草的草原来是祝庭芳采来想要药老鼠的,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断肠草其实是新鲜的时候毒性最大,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选择了。   “也就是说,你派如电下药去了,那如风呢?”曹映嘉问道。   “别急,你听我把话说完”   那草虽然叫断肠草,但是少量服用的话只会让人腹痛,四肢无力,产生晕眩。祝庭芳想要查出那伙人为什么会非要抓卿卿不可,所以没有下毒手。   但是他又怕如电自己应付不来,就让如风也去帮忙了,应该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如风的声音,“少爷,祝公子,人带来了,但是…你们还是出来看看吧”   祝庭芳跟曹映嘉相视一眼,同时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因为客栈里人多眼杂不方便,如风他们就将那些人放在了离镇子一里地远的小树林。   小树林   “祝公子我…”   如风一脸歉疚的看着祝庭芳,他下药的时候手一抖,剂量有些大,那伙贼匪死了一大半,现在就那晚那个黑衣人,还有一个长相猥琐脸上有条刀疤的家伙还有些神志,剩下的几个也是都进气多出气少了,眼看着也要不行了。   “好了,我明白了,你不用歉疚,这药量本来也不好把控。”祝庭芳摆了摆手,截了如电的话。   “你们是泉国人?”祝庭芳蹲下身子,看着地上被绑的动弹不得的男子,那男子虽然也着了道,但是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一句话也不说。   “你们为什么要抓那个小姑娘?”祝庭芳耐心的又问一句,为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烦,他现在有的是耐性。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冷笑着看着地上的男人“你可知,你们几个身上的毒虽然轻些,但是一个时辰之内要是受不到救治,到时候还是会像你们的那些同伴一样,痛苦的死去。”   说完,祝庭芳就背过身去,一副准备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样子。   “我说,我说!”突然响起了一阵喑哑难听的声音,那声音急切而又无力,是刀疤男。   “不可,你不能说!”那头目用尽全身的力气瞪着眼睛呵斥着刀疤男。   “头儿,我知道你的妻儿还在那人的手中,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不住了”刀疤男刺耳的声音里透着凉薄自私。   他安慰着自己,要是有办法活下去怎么会这样做,毕竟他的父亲和唯一的儿子也在那人的手中。但是没办法,有些人在最后可以选择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先保全自己。   “没错,我们是泉国人,是泉国人”刀疤男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我们抓那个小姑娘是因为我们受泉国一个神秘的人所雇佣,咳咳,是他让我们将她抓回去。具体因为什么,他没有提过。咳咳咳,他虽然许我们重金,但我们的家人也都在他们手中,如果任务完不成,我们的家人就会受到灭顶之灾”那刀疤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们用什么办法传递消息?”祝庭芳接着问道。   “头儿,头儿的身上有一枚竹哨,吹响那竹哨就可以引来信鸽,但是,但…”那刀疤男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   “但是信上必须,必须有头儿的印信盖章才行…”说完,那刀疤男也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你…”那被称为头儿的男人已经面如死灰了。他的家小,怕是保不住了。   “如风,将我带来的那罐鸭血给他灌一些”祝庭芳指着那个刀疤男说道。   “好”如风接过那罐鸭血,向那刀疤男走去。“咦?少爷,祝公子,这人已经没气了”用手摸了摸刀疤男的脖颈,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实已经死了。   “唉,没气就没气了吧”祝庭芳看了两眼,就转过身来。“你想不想救你家人的性命”他看向那依然咬紧牙关的男人。“我有办法”   那男人本来强硬的脸突然有了一丝松动,但随即就不屑的看向祝庭芳,“就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只需要你的配合”祝庭芳眼睛盯着那人的眼睛说道。   …..   客栈里,   “你真的相信他会照你说的做”曹映嘉还是不太相信那个男人回去后不会再带人回来。   “大概吧,为了他的亲人,他也得将卿卿已经死了的这个谎圆下去。至于他的那几个苟延残喘的手下,相信他应该有能力让他们闭嘴。这已经是我想到的最为稳妥的办法,毕竟我们总不能一直提防着他们会不会再派人来,我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呢。”祝庭芳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过,还是有一个变数”   “谁?”   “陈寿全”祝庭芳盯着窗外的干树枝上跳来跳去的麻雀说道。   ….   “少爷,祝公子,卿卿小姐醒了”门外响起了如风的声音。   “走,去看看卿卿”祝庭芳将手中的茶放下。   卿卿一觉醒来,看着这陌生的地方,有一瞬还以为自己还在那群歹人手里。但看着推门进来的祝庭芳和曹映嘉,就记起自己好像是被人救下了,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散了劲。   看着祝庭芳那张清秀熟悉的脸,卿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上明明笑着,却感觉鼻子那么的酸,在眼睛里转了许久的泪珠也不受控的砸了下来,砸在了衣裙上,不一会就洇湿了那片衣裙。   “ 庭芳哥 ”   “乖,走吧,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卿卿:庭芳哥,我想吃饺子 祝庭芳:好,回家给你做 卿卿:庭芳哥,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祝庭芳:好,我们回家就做 曹映嘉:庭芳啊,我想吃酸菜鱼 祝庭芳:...(无视) 曹映嘉:...好啊,祝庭芳,你这叫卸磨杀驴! 祝庭芳:你,是驴?(惊讶脸) 曹映嘉:你、你、你......(气到翻白眼)   送别   吃完饭,卿卿抱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的喝着。还是吃饱的感觉好啊,那晚那个掉在地上的干馒头啃得她当时只想哭。   “好了,吃完了就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祝庭芳将脸盆里倒上水,用布巾浸了下递给卿卿。   “好”接过布巾,卿卿舒服的往脸上一擦,“真舒服!”   “舒服就多敷一会,那盆里的水还挺热”手里包着馄饨,祝庭芳还不忘嘱咐道。   饺子馅和多了,祝庭芳准备都包成馄饨,放外面,不一会就冻得成冰坨子,天然的冰箱。   一夜无话,第二天。   今天祝庭芳起的也不晚,起来将昨晚包的馄饨下锅里,就去揩齿洗脸了。因为怕水缸放外面水会上冻,祝庭芳就将那新买的水缸放到了屋里,使这本来就小的屋里,显得更加逼仄。   吃完饭,祝庭芳将还在睡梦中的卿卿叫醒,“卿卿,我要去镇上一趟,你继续睡吧”   卿卿揉了揉眼睛,努力使它睁开,“去镇上干嘛?这一大早”   “今天曹大哥要回京了,这次你出事,他帮了不少忙,我得去送送他”祝庭芳一边说着一边在棉袄外面又套了件夹袄,今天早上下雪了,风也不小,刚刚他出去小解的时候那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我也去”卿卿说着,也起了身,中衣外面套上自己前两天李婆婆帮她做的长袄,下面套了条棉裤。“曹大哥救了我,他今天就要离开,没道理我在这呼呼大睡。”说着利落的套上自己的小棉靴。   “好,你先洗把脸,我去给你下碗混沌,吃了再走,不差这一会。”祝庭芳欣慰的笑了笑,又解开刚刚扣好的夹袄扣子,将夹袄脱下,去给卿卿做早饭去了。   黑水河码头   祝庭芳跟卿卿刚到码头,远远的就看着曹映嘉那家伙在朝着他们招手,引得周围的人不停的对他们侧目。   “真的要走?”祝庭芳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他,里面是他做的一些肉饼之类适合在路上做干粮的吃食。   “不走不行啊,家里每年都要祭祖,我虽然不受喜欢,但到底是个嫡子,怎么说也得露个面不是?”接过祝庭芳的包袱,曹映嘉打开闻了闻,才将包袱递给旁边侍候的如风。   “还有,我不还得回去找你要的那些东西吗?”这句话他是压低声音说的,旁边一起来送行的陆掌柜并没有听见。说完,曹映嘉还故意朝祝庭芳眨了眨眼睛,得亏现在时间早,码头上人不多,要不然那小姑娘大嫂子的都得被他这副德行给蒙骗了。   玩笑过后,曹映嘉正了正脸色,将袖中的一封信递给祝庭芳“回去再拆”然后看了看陆掌柜,复又看向祝庭芳说道“陆掌柜是我的人,你往他要是有什么消息,就让他传给我”   “好”祝庭芳将新塞进怀中,拱手道“你一路多保重”   卿卿这时也过来,郑重的像曹映嘉行了一个万福礼。“谢谢曹大哥的救命之恩”抬起头来的脸上,也是满是真诚。   卿卿知道,这次如果没有曹公子相助,庭芳哥不一定能救出她来。就算能救出她来,也定不会像这般的顺遂。   “哈哈,你这丫头,我既是你庭芳哥的兄弟,自是也将你当做自己的妹子,客气什么。”笑着摆了摆手,曹映嘉抱起拳看向众人,“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后会有期!”   …   船上   如风将手中飞鸽传书刚到的信函递给曹映嘉,一边有些不解的问道“少爷,你给祝公子信,可是他看的懂吗?”   曹映嘉一边拆着信,一边笑着低喃道“他会看懂的”   “…”   看着书信的曹映嘉眉头渐渐紧皱,刚刚一脸的笑容消失殆尽“如风,吩咐船工快点行船,我们要快点赶回去”。握信的手紧紧攥着,上面青筋暴起“我外祖父病危,他们竟然敢对我外祖父动手,这帮杂碎!”‘砰’一声,曹映嘉握信的手一拳砸在脚边的小几上。   …   陈家村   这一路上,祝庭芳将事情的经过给卿卿讲述了一遍,听到以后可能不用再担心那帮人的追杀了,卿卿欣喜不已。她与钟叔逃亡的那段日子绝对是她最不想再次尝试的生活,现在这样安宁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即使他们虽然前几个月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但她现在真的很满足。“谢谢你,庭芳哥”卿卿上前挽住祝庭芳的手臂,眼里的笑都要溢出来了。   …   按理说应该在小年的时候,就应该开始置办年货的。但这事情一档子接一档子的,直到这腊月二十八了,祝庭芳和卿卿才到这镇上置办年货,幸好镇上铺子里的存货还很足。   先去张屠夫那定下了一只肘子,二十斤猪五花,二十斤猪板油;又去菜市上买了些蒜头,看到鸡挺不错,祝庭芳又买了两只大公鸡,都让店家给宰好,。虽然家里有两只母鸡,但都是留着生蛋的,不能吃。   又去冯记粮行买了些米面。这里转转,那里看看的,陆掌柜还送了他一盒知香斋的点心。这东西祝庭芳是知道凭他和芳芳两人是绝对带不回去了,只得花了十文钱雇了辆牛车将他们送回去。   牛车快到村子的时候,祝庭芳还是让牛车饶了道,看着这后面堆成小山样的东西,他实在不想引起村里的‘轰动’。   离着家还有一距离的时候,卿卿就看见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衫的女子站在自家门口,但背对着,她没认出是谁“庭芳哥,你看,咱家门口站着个人”卿卿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   祝庭芳朝着自家门口看去,那有什么人,就只能模糊的看着桃粉色的一团东西。祝庭芳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实看不清啊,“哦,是吗”,为了不让卿卿担心,他胡乱答应着。   他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明明前几个月他眼睛还没事,为什么会突然近视的这么严重。突然的视力下降将除非是眼睛受到了外伤之之类的 ,但他没有啊。祝庭芳准备待会去村里的陈郎中那儿看看。   牛车离的近了,那牛突然‘哞’的一声,将那桃粉色的身影吓的转过了身。   “淑萍姐,你怎么在这?”卿卿看着转过身来的人,有些惊讶。不知道因为什么的缘故,虽然李婆婆,李达他们都待她很好。但就是这个李淑萍,每次卿卿去李婆婆家都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话的语气也不甚友善。所以咋一看到那身影是她,卿卿才会如此惊讶。   “怎么,你们这破院子我还来不得?”李淑萍等着眼睛看着牛车上坐着的卿卿和祝庭芳,语气不善的回道。   她一直听村里地人说,这害人精真的已经往正路上走了,她一直不信。后来又听隔壁的婶子大娘说他挣了不少银钱,还在村里买了地。但一听是买的那块荒地之后,李淑萍不屑的笑了,什么有钱了,有钱了能买那荒地,多半是挣了几个子儿后,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可是卿卿每次去她家时穿的衣服都料子是细棉布的,那花色也是很漂亮,她都没有几件呢。又让她心里有些好奇,所以这次借着她娘让她来送东西的机会,她要好好看看。   祝庭芳没有理她,他知道这女孩好像讨厌自己,所以并没有开口自讨没趣。而是看向身边的卿卿说道“你招待他,我搬东西”   “好”卿卿乖巧的点了点头。   “喂,跟你们说话呢,什么意思啊你们。”看着祝庭芳与卿卿自顾自的说话,没有搭理她,这李淑萍的脸上全是不满之色。   “淑萍姐,我们没有不理你,只是庭芳哥急着卸东西,有些顾不上”卿卿笑着说道,声音也轻轻柔柔的。   但这话到了李淑萍的耳朵里却变了味,像是在向她炫耀些什么。   “哼,起开,我看看,这些都是你们买的?”李淑萍推开站在牛车旁的卿卿,挑起脚尖往哪牛车上张望着,看到那慢车的年货,眼睛里全是惊讶之色。看来真是老天不开眼,让这害人精挣了钱。   “嗯,是的”卿卿被她推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答应着。   “这钱不会是祝阿牛那个害人精坑蒙拐骗来的吧?”李淑萍的手里摸着那柔软的料子,有些语气嘲讽的说道。   “才不是!这银子都是庭芳哥一分一分凭着自己的力气赚回来的,才不是你说的什么坑蒙拐骗!”卿卿听见李淑萍竟然污蔑祝庭芳,她的火一下就被点着了。脸上的笑容也都收了起来,小脸气的发红。   “就那祝阿牛,他能有法子挣来银子,母猪都能爬了树”语气里充满着不屑,但李淑萍的眼睛还是不舍得从那牛车上移开,还在不停的扫着车里的东西。   “那好啊,你现在就去爬个树我瞧瞧。”祝庭芳站在自家门口凉凉的说道。这女人还真是…,明明对他如此讨厌,却还不走,那眼睛恨不能都长在买的那些东西上。   “你……”听出祝庭芳是在拐着弯的骂她,李淑萍竟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祝庭芳也不看她,仰起头看向牛车,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李淑萍气得将手中提着的食篮往胳膊上一夸,转头就像自己家走去。   回到家,李婆婆看着自家小女儿满脸怒容的样子,上前问道“谁招惹你了”   “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个害人精。娘,以后给他家送东西的这活,你还是让李达去吧!”李淑萍说完将手中的食篮往李婆婆手中一送。头也不回的像自己屋走去。   身后的李婆婆有些无奈的小声说道“ 本来我就是想让小达去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个过渡章 求收藏啊嘿嘿   过年   今年是祝庭芳第一次在这里,孤身一人过年,不对,还有卿卿陪他一块。   往年,不论是在现代的时候,还是在顾家时,过年都是一件很热闹的事。看着村里其他人家不管怀里有钱没钱,但还是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样子,祝庭芳说不羡慕是假的。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陈里正就让知仁叔来告诉祝庭芳,让祝庭芳跟卿卿去他家过年。但祝庭芳笑着婉拒了。一是这过年的时候本来就是自家人在一起团圆的日子,他和卿卿两个外人在那杵着。他们不自在,祝庭芳和卿卿也会别扭。   二是,祝庭芳知道这年头好多人家一年到头就盼着这顿年夜饭添添肚里的油水,他和卿卿这几个月来几乎天天不断肉,就不去跟他们分那点荤腥了。   按老话说,除夕夜是不讲究动刀子杀生的,祝庭芳就提前将鱼收拾好在院子冻着。鸡是在集市上就让人给宰好的,。   二十九那天晚上,祝庭芳将买的东西里面捡出几样给陈里正和李婆婆送了去。他们推拒着不收,但祝庭芳还是将东西留下了。   祝庭芳并不是什么老好人,但也不会忘恩负义。毕竟他们是真心对他好,他感觉的出来。   到了大年三十的那天早上,祝庭芳先将锅里昨天夜里炖上的肘子取出来,那肘子已经炖的酥烂,色泽诱人。这肘子因为材料短缺,祝庭芳只是用糖色上了个色,用盐葱姜佐的味。没有各种香料和酱油的加持,味道上稍有逊色,但在这样的情况下,祝庭芳已经很满足了。   “庭芳哥,咱们什么时候贴对联贴福字?”卿卿听见动静,翘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祝庭芳。   “你先起来洗完脸揩完齿再说”,祝庭芳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笑着回道。这对联和福字是办年货的时候一块买的,还给卿卿买了几张红纸。   这丫头说她跟刘嬷嬷学过剪窗花,让她将这剪窗花的任务交给她。其实祝庭芳想说,他家就那一扇小窗子,贴不贴的其实…但他没说出口,怕扫了小丫头的兴、   “可是卿卿,咱家就那一扇窗子,你剪的这,未免有些太多了吧”,打好浆糊,看着卿卿手里拿着的那一沓窗花,祝庭芳有一瞬间的呆滞。   “没事,我自有办法,嘻嘻”卿卿说完接过祝庭芳手中的那碗浆糊。   ……   “额”不一会儿,那扇小窗就整个被卿卿用窗花给糊上了,祝庭芳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卿卿啊,你这个办法,嘿嘿,真是不浪费哈。”   “嘿嘿,庭芳哥,这样看着是很喜庆哈”,卿卿掐着腰,自豪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说道。这样就可以将她所有的窗花都贴上了,她可不想费脑筋选哪个好。   “嗯,是很喜庆”祝庭芳笑着附和着。“卿卿啊,你去院子里看看羊舍里的草料还足不足,我来贴对联和福字吧。”接过卿卿手里的东西,祝庭芳一脸诚恳的看着卿卿。好像是真的怕羊饿着似的。   “好的,我去看看”卿卿爽快的将手中的浆糊等物递给祝庭芳,反正已经将窗花贴好了,别的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贴好了对联和福字,祝庭芳开始准备年夜饭。中午就随便下了点面跟卿卿对付了一下,重头戏在晚上呢。卿卿跟祝庭芳默契的都少吃了点,为晚上的年夜饭留肚子。   年夜饭讲就整鸡整鱼,鱼还可以,但整只鸡,祝庭芳实在不喜欢这样吃,太难入味。就将它剁成块,和干货店里买来的小蘑菇一块炖。   鱼是改刀后裹上面粉过油里炸了一下,又放上祝庭芳炖肘子时留的汤一块炖煮。肘子汤里的油脂,正好中和掉了鱼肉肉质的柴瘦,使之肉质滑嫩。   又炸了酥肉。将猪瘦肉放盐和葱姜腌了一下,裹上用鸡蛋和面和的面糊里一裹,下锅小火慢炸,炸至金黄捞出。   素菜就炝炒了个萝卜丝,家里还有些地瓜,做了个卿卿爱吃的拔丝地瓜。   做的菜不多,他和卿卿都不喜欢吃剩菜,就想着能少少剩点就少剩点。   等祝庭芳将过会准备包饺子的馅拌好,卿卿已经将菜都端上了桌,“庭芳哥,等会再忙活吧,这菜都要凉了”,说完卿卿将两双碗筷摆放好。   祝庭芳和卿卿忙活了大半天,这桌上的年夜饭终于也像模像样了。   “快,先吃这地瓜,要不等会就拔不动丝了”祝庭芳用筷子给卿卿夹了块地瓜。然后自己也夹了块放到嘴里。   卿卿也不时给祝庭芳夹菜,看着卿卿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祝庭芳突然感觉这一通忙活倒也值得。   祝庭芳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埋头吃饭的卿卿想要说些什么。但想来想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有些话现在说不说的又有什么分别呢。反正他已经将卿卿当做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他能感觉到卿卿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以后的日子他们还要互相扶持着过。   祝庭芳笑着敲了卿卿头一下“留点肚子,等等还要吃饺子呢。”   “唔,庭芳哥,我一会儿还能吃得下的”卿卿咽下口中的菜不满的说道。“还有,庭芳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打我头啊,长不高怎么办啊”卿卿担忧的摸了摸刚刚被祝庭发敲过的地方。   “噗,你个小丫头长那么高干嘛?”祝庭芳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自己想要长高的意念已经深深的影响到了卿卿。“你要是长个大高个,你未来的夫君比你矮怎么办”   “…”卿卿一脸无奈的看了看祝庭芳,复又埋头吃起了自己的饭,但通红的耳朵出卖了她。   祝庭芳看着卿卿好像害羞了的样子,也没有再接着说。   屋外又飘起了雪花,从村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爆竹声和孩子的嬉笑声。文景二年的这最后一天,就这样在大雪中平淡热闹的过去了。   …   大年初一,是挨家挨户拜年的日子。鉴于这原身的人缘并不好,祝庭芳就没上那些不相熟的人家自讨没趣。只去了陈里正家和李婆婆家,李婆婆家还是那样。除了李婆婆自己和李达,其他人对他们都是爱答不理的。至于那李淑萍,是连面都没见到,也让祝庭芳和卿卿松了口气。   陈里正家里情况就好了许多,刚进屋,陈里正的老伴陈婆婆就端出自家炒的葵花籽给他和卿卿吃。   “卿卿,你来了?我刚刚还想去找你呢,走,,去我那屋。”陈青柳一看是卿卿跟祝庭芳来了,热情的拉着卿卿的手就要去自己那屋。卿卿看了眼祝庭芳,祝庭芳笑着点了点头,卿卿就跟着陈青柳走了。   “里正爷爷,其实我这次过来不光是来拜年”祝庭芳放下手中的瓜子,一脸正色的看向陈里正。“小子是想请里正再帮个忙”这时,祝庭芳站起身来拱着手向陈里正说道。   “你说”陈里正打量了几眼祝庭芳,实在猜不出到底是为何事。   “小子想让里正爷爷您牵个头,帮我找些泥瓦匠之类的,我想起座房子”祝庭芳看到陈里正眼里的怀疑,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实在是我和卿卿的年纪越来越大,再住在一块实在有些不合礼数”   陈里正脸上了然的笑了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这件事本来你不提我也想要跟你谈一下的。既然你想盖房解决此事,也甚好”说罢,陈里正看向祝庭芳问道“你要是起房子就早些起,过两天大家都忙开了找人就不好找了”   “好,我准备出了正月就开工。对了这次我还要多盖个大院,可能找的人要多些,就不限本村外村的,只要来的工钱都是一天十二文,不包吃”   “一天十二文?”陈里正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看祝庭芳,“你这小兔崽子,你可知大家平时起房子只付一人一天八文的工钱就算不少了,你这十二文,有了钱也不能这么败啊”   “里正爷爷,我这不是不管饭吗,就我和卿卿这细胳膊细腿的也做不了那么多人的饭食啊。这就算是吃饭补贴吧。毕竟还有外村不方便回家的不是”。祝庭芳耐心的解释道。   “那好吧,这事你包我身上吧。你给的工钱这么高,到时候来的人肯定不少。”陈里正拍了拍胸脯说道。   祝庭芳看事情已经办成,就准备起身告辞了。陈里正本来想要留饭,但拗不过他,只好笑骂道“我家的饭还给你下药不成,这样吃不得”   “里正爷爷,实在是家里还有不少昨昨天的剩菜,得回去热热吃了”祝庭芳面带无辜的说道。   陈里正想了想自己家里好想今天也是要吃剩菜,就不好留祝庭芳他俩了,毕竟剩菜自己家人吃吃还可以,招待别人就有些不太好。“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   去叫了卿卿,他们就离开了。   在路上卿卿看着祝庭芳一脸轻松的样子,开口道“庭芳哥,看把你高兴的这样,应该是里正爷爷答应帮忙了吧”   “嗯,过了二月,咱家就开工起房子”祝庭芳背着手笑着答道。   “嗯,到时候我就能有自己的房间了。倒时候我要……你说好不好庭芳哥?”卿卿一脸憧憬的想象着自己的房间要怎么布置,回头一瞧却发现祝庭芳脸色苍白的蹲在地上,一手抚着眼睛,一手捂着肚子,明明冻死人的天气,他却满头的汗珠。   “你怎么了庭芳哥?你不要吓我啊!”卿卿有些害怕的过去扶着祝庭芳。   “我,我的眼睛和腹部好疼,好疼”祝庭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俨然是已经疼到极致。   “那怎么办?”卿卿有些无措。   “这,这里离,陈郎中家近,你,先将我扶过去”祝庭芳忍着剧痛说道。   “好,那你先忍耐一下”,说罢,卿卿搀扶起已经痛的直不起腰的祝庭芳,往陈郎中家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祝庭芳大年初一怎么了?Σ(⊙▽⊙"a 嗝、p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虽然下回也不能分解的完,嘿嘿,哎,哎,别动手! (对了悄悄告诉你们,我刚刚给自己专栏换上了本君的皂片,因为发现只有这样才不会担心版权问题。你们要是有空的话就戳开看看,肯定会惊艳到你,嘿嘿?(? ???ω??? ?)?)惊艳完了记得点波收藏哈)   中、毒   ‘嘭,嘭,嘭’卿卿一手扶着祝庭芳,一手拍着陈郎中家的门。他这家俨然已经被他改建成了一间药庐。   “谁啊,谁啊?这门要敲坏了”门里传来陈郎中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昨晚守岁睡得晚,陈郎中是想等着自己媳妇和孩子外出拜年的时候,再迷糊一阵,来个回笼觉的。这咋一睡着就被这震天响的敲门声给惊醒了,心情能好才怪。   “陈郎中,是我,我是卿卿,你能不能开下门。”卿卿听见里面有人应了,就放下了拍门的手。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陈郎中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卿卿。“哎?他这是怎么了?”   看着一滩烂泥般靠在卿卿身上的祝庭芳,陈郎中一边将他从卿卿手中接过去扶着,一边疑惑的询问着卿卿。   “我也不清楚,就在刚刚我们从里正家拜完年刚出来,庭芳哥就说眼睛和肚子疼,”卿卿看着已经疼晕过去的祝庭芳满脸担忧的说道。   “眼睛和肚子疼?”陈大夫有些疑惑,这是什么病症?   将祝庭芳扶到屋里的椅子上坐下,陈郎中拿起他的一只手细细的把着脉。   “咦?这病症…”复又伸出手翻开祝庭芳的眼皮看了看。“奇了怪了,他这个样子倒是像中、毒”   “中毒?”卿卿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我和庭芳哥今天早上都是吃的饺子,我怎么没事?”   “他这毒应该不是最近中的,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毒已经被化解了不少了,所以在刚中毒的时候并没有立即毒发身亡”陈郎中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自己的银针,选了几个穴位扎了下去。“可是他体内的这余毒未清,终究是埋下了隐患,这眼睛和腹部的疼痛怕就是再次毒发的前兆”   “那陈郎中,您能帮庭芳哥解毒医治吗?”卿卿脸上挂满了担忧,她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看着祝庭芳昏迷中还不停冒虚汗发抖的样子,卿卿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都嵌进肉里了她还尚未发觉。庭芳哥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她一定不能让他有事,她心里暗暗想着。   “要是在刚中、毒,这毒力强胜的时候,我还真没有什么办法。”陈郎中说着看向祝庭芳被施针的地方,“但是现在这些余毒,我想我可以一试”将针一根根的拔下,祝庭芳紧闭的眼睛开始慢慢睁开。   “几成的把握?”刚刚陈郎中与卿卿的谈话,祝庭芳听的一清二楚,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上似有千斤重,就是睁不开。   “六成”陈郎中干脆利落的答道。   “才六成?”卿卿惊呼道“庭芳哥,我们还是去镇上,县上找个大点的医馆看看吧。”   “他这毒,别说朔源县,就是整个东山府都不一定能有人解了他的毒。等你们找到,他这也就毒发了”陈里正满不在乎的说道。本来他还只有六分把握,但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针尖上的那带毒的血,陈郎中现在感觉自己有九成把握。   “好,陈郎中,您开始治吧,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就直接和小子说”,听到陈郎中都这么说了,祝庭芳也不准备去镇上县里折腾了。说实话这陈郎中虽然脾气古怪了点,但这医术真的是没话说。   “庭芳哥…”卿卿看着祝庭芳眼睛里的不容置疑,也只好妥协了。   “那好,卿卿,你先去隔壁章婶子家将你灵芝婶叫回来,就说我要让他给我帮忙。”说完,陈郎中也去准备一些解毒用的东西。   祝庭芳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他努力的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试着一件一件捋一遍。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着的道,而且他平时也并没有招惹什么人可以仇恨他,到想要取他性命的地步。   “怎么了,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中毒?”取完东西进来的陈郎中看着祝庭芳一脸冥思苦想的样子,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你可还记得去年中元节那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找了把椅子,陈郎中坐下看向祝庭芳说道。   “记得”祝庭芳顿了下,点了点头。其实他压根不记得那晚的事了,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点头承认 。   这也是祝庭芳一直感到奇怪的地方,虽然前几年的记忆他有些模糊记不清。但中元节那件事发生时间距他穿到原主身上才半个月的时间,他不明白为何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时你被教训之后是我给你看的伤”陈大夫定定的看着祝庭芳,“刚开始我给你看伤时你并没有事,我就给你按一般的皮外伤处理的。但是我回去后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如果只是皮外伤的话,你昏迷的时间未免有些太长。我就又返回你家一查看,你竟然还在昏迷,但身上并无发热的迹象。你当时那样子,倒有些…”说到这里,陈郎中的目光变的凝重。   “那样子倒是像是中了毒,而且这毒,我还见过。可是因为当时你毒发的情势太过凶猛,我的医术也是无能为力。只得给你喂了一些我自制的解毒散,来听天由命。但这解毒散也只能起着延缓毒发的作用,顶多半月,你还是必死无疑。”说完,陈郎中的眼睛里突然散发着奇异的光彩看着祝庭芳,“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撑了过去,而且体内的毒也已经化解了大半。真是不可思议”   “呵呵,可能是小子运气好,正好您的解毒散对了症”祝庭芳随便拉来一个借口说道。他其实感觉应该是这毒随着原身的死可能毒效已经挥发了大半,这时候自己又穿到了原身身上。但这话祝庭芳不能跟陈郎中说,说了陈郎中非把他当成怪物不可。   看着祝庭芳并没有想要告诉他原委的样子,陈郎中也没有勉强。他也有些相信是自己当时的解毒散起了作用。毕竟,别的可能,他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   灵芝婶子回来了,儿子让她放在章婶子家了,怕他回来碍事。她脸上带着一丝疑问,因为平时她相公治病时并不需要她在身边帮忙,这次是怎么回事?   “相公,你…”还没说完,灵芝婶子就被陈郎中拉了出去,“你拉我干啥?”灵芝婶子有些不满的揉着自己刚刚被拽的胳膊。   “你还记的我几个月前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吗?”陈郎中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媳妇。   “几个月前的,这谁能记得清”灵芝婶子一边揉着胳膊一边随意的回答道。不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一脸震惊的说道“你是说……”   “没错,就是绝生散的毒”没等灵芝婶子把话说完,陈郎中就将其打断说道。   “是谁中的这毒,上次你就不肯告诉我,这次可以与我说清楚了吧?”   “就是庭芳”   “竟然是他?”   “好了,这件事等会我再与你详谈,先给他解了毒再说”   卿卿朝着门口不停的张望,在屋里不停的走来走去,直把祝庭芳转的眼都要晕了。好在看到陈郎中夫妇终于进屋。   “等会我要先给你针灸拔毒,然后再配合药浴,这毒应该就差不多可解了。不过因为这毒毒性太大,所以行针的时候不免会有些疼痛,你定要忍住!”陈郎中说的郑重其事,脸上的凝重也不似作伪,   “好,必要的时候,陈郎中就将我手脚捆绑起来也行”祝庭芳也是认真的说道,他知道这行针时穴位尤其重要,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乱动,一不小心被扎错地方。   “这样也好,卿卿,院子里西边墙角上有捆麻绳你去拿过来”   “好”卿卿应着,转身像院子里跑去。   ......   卿卿在堂屋里等着,听着祝庭芳在里面不时发出的痛苦的嚎叫声,急得坐立难安。   两个时辰之后   陈郎中一边用手中的布巾擦着汗,一边看着仍还在昏迷中的祝庭芳道,“要是撑过今晚,这小子这条命就算彻底保住了”   “相公,你去休息会儿吧,我看着他”灵芝婶子催促道。看着陈郎中满脸不赞同的样子,继续开口道“这毒是我爹研制出的,你能比我更了解”   这话倒是把陈郎中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去章大姐家将飞轩接回来吧,那小子怕是早就待不住了。”给祝庭芳掖了掖被角,灵芝婶子头也没回的嘱咐道。   “嗯,这就去”陈郎中应道。   祝庭芳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有些麻痒,但刺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努力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祝庭芳感觉自己力气还是有些不足。   “庭芳哥,你醒了?”卿卿惊喜的喊道,此时她正端着一碗粥站在门口。看着祝庭芳艰难起身的样子,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碗,过去将祝庭芳扶起。   “咳咳,好渴,卿卿你帮我倒点水吧。”祝庭芳发白的嘴唇上满是干皮,他感觉自己嗓子眼儿都要冒烟了。   “好”卿卿将布枕垫在祝庭芳的身后,就准备去倒水。趁着卿卿出去倒水的功夫,祝庭芳的脑子里也渐渐清明。   他,好像已经知道是谁给他下的毒了。要是他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那陈员外的小儿子,陈寿全吧。   不过有一点祝庭芳还没有想通,就算原身想要去偷陈员外家的东西,但是也罪不至死。况且还是用下毒这种复杂阴损的法子,还有那陈寿全,好像也并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难道是,难道是原身在陈家大院发现了什么,才会遭此毒手?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在祝庭芳的回忆中对这段记忆还是有些模糊,可能是应为中毒的原因。他只希望在解毒之后,能够尽快记起。能够多一个把柄在手里握着总是好的,毕竟这陈寿全,他实在太看不透了。         盖房      从陈郎中家回来后,祝庭芳一直在家躺到初五。没办法,卿卿说了,他伤了元气,必须得好好将养一下,不然会落下病根儿。   不过这话祝庭芳怎么越琢磨越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这好像是对坐月子的女人说的话吧。   “卿卿,其实我不太爱吃鸡蛋羹的”祝庭芳苦笑的看着桌上的鸡蛋羹,并且抗拒性的将它往边上推了推。   “不行,你必须得得吃。这两天你油腻的又吃不了,只能靠着这鸡蛋羹养养元气,不吃怎么行?”卿卿一脸的不容反驳的样子,直接端起碗来递到祝庭芳的嘴旁。   “可是也不能顿顿吃,天天吃啊,这两天一打嗝嘴里竟是一个鸡蛋味”祝庭芳说着还故意朝卿卿打了个嗝“不信你闻闻,是不是”   “……”   这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平淡无奇的过去,期间那陈寿全并没有再来找祝庭芳的麻烦,他正月二十就回到县上的书院读书去了。   其实祝庭芳不知道的是,陈寿全一直自信那毒绝对不会让祝庭芳活过正月,所以他才会如此放心的离开。   其实也是巧合,祝庭芳解毒那日陈寿全正好随他爹去镇上拜年了,所以并不知道祝庭芳的毒已经被完全解除了。   而且祝庭芳与陈郎中对这件事也都默契的一起保持了沉默,所以迄今为止,知道祝庭芳体内毒已经清了的人,只有卿卿、陈郎中、灵芝婶子和祝庭芳自己。   到了二月初,祝庭芳家就正式开始起房子了。早在刚刚过完上元节的时候,祝庭芳就去镇上联系了烧制砖瓦的窑厂,让他们将订好的砖瓦务必要在正月二十八之前送过来。   是的,祝庭芳这次是要盖砖瓦房。砖瓦房比泥胚房结实,而且也干净。这村里建砖瓦房的人家并不多,所以当正月二十八砖窑厂来送砖瓦的时候,村里都炸开了锅。   这祝阿牛竟然都要盖房了,还是亮堂干净的青砖瓦房,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陈家村。但有些人家是早就知晓的,因为他们家的男丁已经在陈里正那打过招呼,到二月初的时候要去祝庭芳家帮忙盖房子挣工钱。一天十二个大钱哩,要知道平常人家起屋盖房子,一天给八文就算不少了。   这次来的人不少,大都是冲着祝庭芳给的工钱高。房子就建在祝庭芳和卿卿现在住的小院的旁边。   房屋的图纸是祝庭芳和手艺最好的章凡一起商议后敲定下来的,章凡章大叔是陈郎中的邻居。他这建房子的这门手艺也是从爷爷辈传下来的,是村里有名的泥瓦匠。人也是憨厚老实,所以陈郎中听到祝庭芳要建房子的消息后,就向他介绍了章大叔。   章大叔也是不负所望,在看到祝庭芳拿出的图纸之后。除了开始的惊奇讶异,仔细研究之后,也点明了其中的诸多不足之处。   图纸经过修改补充,到二月初一的那天,就正式开始动工了。   祝庭芳这次起的房子,一共是起了五间。一间待客的堂屋在中间,两边分别是他和卿卿的房间,在堂屋后面还有一间客房,厨房单独建在院子一边靠近祝庭芳房间的地方。   茅房的设计是最让章大叔感到不可思议的。当然,祝庭芳并没有要建什么抽水马桶那么高大上的东西,而是在茅房里挖了个坑之后,找了块光滑的青石板斜铺到了坑里。坑的两侧用青砖铺就,以供脚踏。坑边祝庭芳准备放置一个大木桶,以供方便之后随时冲水之用。而且这坑连着茅房外的一片大坑,这是祝庭芳让人专门挖的,以后沤肥啥的全靠它了。   羊圈没盖,老院子有就先用着。其实是祝庭芳怕夏天的时候家里一股羊粪球味。为此卿卿还有些遗憾,毕竟那羊她也喂的时间也不短了。   刚刚盖完羊圈的时候,章大叔就激动的看着祝庭芳,想要将祝庭芳的这图纸买下。因为这图纸跟手艺一样,一般都是不外传的。祝庭芳到没想那么多,就一间厕所而已,要是村里其他人家也都换上这种厕所,家里到夏天的时候不说气味好闻一些,就是蚊虫也能少一些。于是就爽快的答应了,至于银钱,当然没收。   章大叔见祝庭芳如此大方不拘小节,干活也越加卖力仔细。而且他本身手艺好,受干活的其他人尊敬,所以看到有偷奸耍滑的之辈,就算祝庭芳没瞧见,他也会上前提醒督促。无形中帮祝庭芳将建房的效率和质量都提高了不少,倒也节省了许多天的工钱。   但是这图纸有一处章凡有些不解,就是这院子的西边靠河,东边靠着山脚。祝庭芳竟然将院子从靠河的西边直接圈到了东边的山脚下,大小大约有三四亩地的样子,就是想养些鸡鸭猪羊,种些菜的话,这院子也未免有些太大了些。   但这个祝庭芳没有解释,章凡也就没有多那句嘴。   院墙是按祝庭芳要求的,砌得比平常的高处半丈。祝庭芳想过了,以后他和卿卿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保不齐就会有那眼红之人。他有没有习过什么武功,自保和保护卿卿他觉得都够呛,只能先防患于未然吧。   还有这院子圈这么大,祝庭芳其实也是自有他的用处,断不会浪费银钱白做了功夫。   他已经跟曹映嘉那家伙商量过了,以后要做这调味品的生意。这调味品最基本的就是酱油和醋。   其实本来曹映嘉不来跟他谈这场合作,祝庭芳也是准备开春就在地里种上黄豆与小米高梁。这些都是酿醋酿造酱油所需的原料,只是种植大豆的人不多,买的话本钱就太高了,祝庭芳才决定自己种植。   那院子也是为酿造酱油和醋准备的作坊。   去年十月初的时候,祝庭芳与冯记粮行的冯掌柜说好,向他预定了一批黄豆与小米,还有一些未被磨成粉的小麦。他准备先试一下,毕竟这些东西脑袋里有是一回事,动起手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头几次因为温度等各种条件都没把握好,糟蹋了不少粮食。   不过最后终究还是让他做了出来,但是这酿造需要的时间较长,酱油和醋的酿造时间都得五至十个月左右,味道才会醇厚留香。所以没到最后起坛的时候,祝庭芳也不敢完全说自己成功了。   曹映嘉走前也跟他约定好,到四月起坛的时候,他一定要来尝尝这搁酱油的红烧肉和想了好久的糖醋排骨。   这房子建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因为期间祝庭芳提出在院子东边加盖了十间,而且多砌了道墙,将住的这几间和东边那十间隔开。中间留了道进出的门,在最东边的院墙上也多辟了道门,这样从东西两边进出院子也更加方便。   多建的几间房祝庭芳是准备拿来做厂房用的,本来是想等种的大豆等粮食快成熟的时候再加盖的,这样也不会太显眼。但是曹映嘉已经保证这次回京会先让人送一批大豆和粮食过来,一部分留种,剩下的先酿造一批。   原料的问题解决了,祝庭芳也不管别人会怎么看他了,毕竟还是先挣钱重要。这东西制作起来实在太费时间。今年种下的这批粮食,明年夏天之前能起坛卖钱就不错了。   堂屋里   看着手中曹映嘉临走前塞给他的那封信,祝庭芳的脸上还是有些犹豫,他在想,要不要给曹映嘉回封信。   毕竟等这批粮食来了之后,他和卿卿两个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但确实不是祝庭芳小气,实在是现在这酿造的方子绝对不可以泄露。所以请人来作坊里做工的想法,马上就被他给否决掉了。   可是如果不请人的话,就只能去找人牙子买一些回来,毕竟有张卖身契在手里总归踏实些。其实他方才是想,要不要让曹映嘉帮个忙寻些可靠的人来。但又一想,他一回京,身边到处是他那便宜大哥的人,他筹集那些粮食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还是少给他找那些麻烦了。   想到这里,祝庭芳抬头看向正在认真擦拭桌子的卿卿。他们刚搬进来没几天,堂屋里也是他和卿卿用饭的地方,他们刚刚吃完早饭。   “卿卿,过会儿我要去趟县上,你去准备一下,咱俩一块儿去”祝庭芳放下手中的书信   说道,自从那次卿卿失踪事件过后,祝庭芳每次出去都尽量带着卿卿。   朔源县县城   祝庭芳和卿卿是做牛车来的。坐在牛车上,祝庭芳和卿卿新奇的看着路边的各种摊子和店铺。果然是县城,这里的铺子和摊贩比双水镇要多。   祝庭芳已经提前打听过,这西边的菜市边上住着一位王牙婆,她手里的人大都是从正经道上来的,并不是想有些黑牙婆一样是通过下药拐、卖等低劣的手段得到的人。   王牙婆的家并不难找,可是上前说明来意后,那王牙婆却一脸狐疑的看着祝庭芳。“你是说你想买人?”将手里的帕子塞进袖筒里,王婆用手抚了抚头上的发髻。“你不是说笑?”   祝庭芳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开口解释“实不相瞒,在下家里因为某些不方便相说的原因,目前只有在下和幼妹,所以在下还是能做的了家里的主的。银钱你也放心,绝不会少了你的”祝庭芳的脸色诚恳,那王牙婆也有八分信了。   “那你是要男的女的,多大年纪,死契活契?”那王牙婆见祝庭芳不像是在拿她玩笑的样子,就面无表情认真地开口问道。   “嗯,我想买几位年纪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再要几位年纪在二十至四十左右的,男女就不限了”祝庭芳想了一会回道。   “死契活契?”那王牙婆还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孩子都要死契,年纪大些的就要活契吧”祝庭芳和卿卿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他来的时候已经跟卿卿商量过了。   “孩子?”那王牙婆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俩主自己都还是孩子。   “好吧,你们到明天巳时再过来吧,今天人是凑不齐整了”王牙婆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然后脸色稍缓的说道。   “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祝庭芳点了点头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祝家大院里马上要添一些新成员了‘撒花’   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卖个萌打个滚营养液和评论收藏会不会涨涨(????)      祝庭芳与卿卿在菜市旁就近找了件客栈就安置了下来。今天因为要赶路,所以两人起的都挺早。来了之后又到处打听找人,转眼这都要到傍晚了,俩人这午饭饭都没来得急吃。就在牛车上时,一人吃了一块从家里带的菜饼。   他俩订好房间之后就准备先出去用些饭,这客栈里虽然也提供饭食,但是价钱贵,味道还不好。   现在虽然已经开春好长时间了,但是天还是挺短的,不一会儿这太阳就渐渐隐了下去。   这朔源县是属于一个封国东边的县城,不算大,繁荣程度也只能算中等。祝庭芳前世在顾家的时候,是住在封国的都城。什么繁华的地方没有见过,所以对这朔源县城并没有什么逛下去的兴趣。   但是卿卿自幼生活在泉国,并且刘嬷嬷每天只是将她拘在屋里学这个学那个,却从不让她去集市上胡逛。这被憋闷着长大的性子,导致她现在看着集市上的东西什么都稀奇。至于为什么在去镇上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一是刚开始她还有些腼腆,放不开,再就是镇子就那么大,真没有什么逛头。   看着卿卿一脸高兴的看看这个摸摸这个,祝庭芳在后面摸着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肚子,有些欲哭无泪。   卿卿虽然好奇喜欢这些东西,却都没有吵着让祝庭芳买。她知道这次家里盖房子,已经花了不少银钱,这次来买人应该也要花不少。   ‘咕’的一声,卿卿循着声音有些惊讶的回头看向祝庭芳。祝庭芳捂着肚子讪笑了下“卿卿,咱们先去吃饭吧,等会慢慢逛”   “好”应完,卿卿捂着嘴浅笑了几下。转身看向旁边的一个摊子,“要不就那家吧,我看他家的面挺好吃的”   顺着卿卿看的地方,祝庭芳看过去,是个不大的摊子。临街摆了几张桌子,桌子前面有张大大锅在煮面,旁边还有笼屉,应该还卖些包子馒头之类的。   “好,就那家”说着祝庭芳和卿卿就往那边的摊子走去。   可是刚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个小乞丐从卿卿和和祝庭芳中间穿过,祝庭芳只感觉身上被轻轻一碰,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摸腰间的钱袋,果然没有了。   “卿卿,钱袋被偷了,应该是刚刚那小乞丐”祝庭芳拉住准备继续往前走的卿卿。   卿卿一听,赶紧往自己的怀间探去,还好钱袋还在。“庭芳哥,我这个没事”   祝庭芳早就将银钱交给卿卿保管,毕竟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谁也不会想到她身上会有大笔的银钱。而祝庭芳腰间的那个钱袋只是装了一些铜钱来供他俩今晚的吃喝的,并没有多少。   但是这里面却有一件东西比较棘手,就是那块刻着祝庭芳三个字的玉佩。那块玉佩是白玉所制,入手温润,表面还泛着油脂般的光泽,绝非俗物。   而且这块玉佩是祝庭芳被陈里正发现时,唯一戴在身上的具有身份象征的东西。可以说这可能是祝庭芳唯一的身世线索了   虽然祝庭芳并没有去探究原身身世,找原身亲人的想法。但一想到这东西毕竟是陪了原身十几年了,而且价值也不费。所以他;拉着卿卿就朝着那小乞丐追去。   旁边的路人看着这少年拉着个小姑娘横冲直撞的样子,纷纷避让,然后在后面指指点点,还以为是谁家的半大小子在外面疯顽呢。   祝庭芳和卿卿一路猛追,没想到那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小乞丐跑的还挺快。一直追到他一处破庙前面,这才将他堵住。   “叫~你~跑,接着~跑啊”祝庭芳弯着腰喘着粗气,卿卿也是跑的小脸通红。   “你,你们…”那小乞丐原本黢黑的脸上,因为出汗,早就白一道黑一道的,看起来甚是滑稽。他也是累得来只得扶住身旁的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样?觉得我们太能跑”这时候祝庭芳已经稍稍缓过来一点,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毕竟他这几个月坚持跑步,成效还是有的。卿卿就更不用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力气和体力都特别的强悍,想想她那次轻松提起四个大萝卜就知道。   “我不能将钱袋还给你们!”那小乞丐扶着柱子梗着脖子说道。   “还嘴硬,你感觉你自己一个人,我们两个,谁的胜算大一些?”祝庭芳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迈步。   那小乞丐看着祝庭芳的脸色不似作伪,而且还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连忙死死地捂住怀里的钱袋,脸上还是一片倔强盯着祝庭芳。   不过最后还是被祝庭芳给按住,手中的钱袋也被夺了出来。   看着手中的钱袋被夺,那小乞丐的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但他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看着祝庭芳和卿卿准备转身离开,他绝望的倒在地上。完了,没有银钱他和他娘还有妹妹很快就会被他那狠心的爹给发买的,他那爹为了银钱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他没什么事,但是一想到年幼不知事的妹妹和身体早就被掏空,每日仅靠着汤药吊着一口气的的母亲,就感觉一阵阵的绝望向他袭来。   “给,这个你拿着吧。虽然到这个地步肯定是逼不得已,但你以后还是不要干这些见不得人的营生了。”   小乞丐听到声音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钱袋,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片刻后,他又低下了头。他承认,刚刚他是有些恨眼前之人的,但是现在,他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就感觉嗓子眼上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鼻子也是酸的很,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祝庭芳看着在地上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小乞丐,叹了口气,将钱袋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然后就拉着卿卿走了。   他们俩也没有什么心情逛了,找到先前的那个面摊,要了两碗面一屉包子,他俩吃完就回到了客栈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祝庭芳起的挺晚快到辰时末的时候才起,起来快的穿衣收拾好,刚准备去叫卿卿起床,就听到敲门声。   “进来”祝庭芳朝着门喊了一声。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进来的是卿卿,手里还端着一盘包子和一碗小米粥。“这粥和包子是客栈里免费送的,庭芳哥,趁热吃”将粥和包子放到祝庭芳的面前,卿卿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   “免费?”祝庭芳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客栈还挺会做生意。   一边吃着早饭,祝庭芳一边想着,等会一定不能怯场,要是漏了怯,说不定会被那王牙婆给狠宰一顿。   ……   王牙婆家   “呐,人都给你带来了,你自己挑挑吧”王牙婆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指向其中几个看起来年纪小一些的“这几个是卖死契的年纪都不大,最大的那个十五,最小的那个六岁”   “好 ”祝庭芳笑着应道,然后看了眼卿卿,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祝庭芳先走那批年纪看起来较小的,一路打量过去。他们脸上的表情有木讷,有愤怒,有急切。还有几人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祝庭芳,大概是看着祝庭芳这般年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吧。   毕竟这种采买仆从的事,大多是家里的掌事嬷嬷,管家一类的,像祝庭芳这般年纪的还真是不多见。   站在年纪最大的那名少年面前,祝庭芳仔细的端详着他。说实话祝庭芳其实并不会什么识人之术,但是如果眼睛澄明纯净之人,心性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你叫什么名字?”祝庭芳抬头问向眼前的少年,至于为什么要抬头,实在是以祝庭芳现在的身高确实只能够仰视他。全是营养不良惹的祸,祝庭芳心里腹诽,但面上并没有显出来。   “额,我叫狗剩”那高瘦的少年小心的回着话,脸上带着一丝忐忑,飞快的看了祝庭芳一眼后头就紧紧的低下。   “哈?狗剩,”祝庭芳被这彪悍的名字惊得一愣,突然感觉他那祝阿牛的名字不是那么难听了,“抬起头来。狗剩,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狗剩抬起头看着祝庭芳。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祝庭芳接着问道   “没有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狗剩的眼睛暗了暗。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王牙婆开口了“他家乡遭了灾,他爹娘带他来这里投奔外祖家,谁知道他外祖家已经遭了贼匪,全家上下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他娘在路上时就已经染了病,又听到如此噩耗,那病也更加重。他爹为了给他娘挣药钱,去砖窑搬砖,那砖窑却塌了,人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形。他娘在这接连打击之下也撒手人寰了,这孩子没钱葬他爹娘,就来找我,要将自己卖了。”说到这里,祝庭芳和卿卿的脸上也满是动容。想来这王婆倒也是个心善的,她可能是怕祝庭芳嫌弃狗剩年纪大,所以才会开口想要帮狗剩一下。   祝庭芳看着狗剩点了点头,意思是他可以定下了。又转身看向剩下的几人,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引起了祝庭芳的注意。   “你是……”祝庭芳看着面前这小子,这不是昨晚偷他钱袋,害他和卿卿一路好追的小乞丐吗?他这脸上的灰洗掉,倒是清秀白净了许多。身上这件衣服虽然也是满是补丁,但至少要干净整洁许多,竟然让祝庭芳和卿卿刚刚一时没有认出来。   那小乞丐抬头看了看祝庭芳,脸上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是没有任何波澜。   卿卿也认出了他,有些好奇的上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昨天的那些银钱应该够你一阵子的温饱了”   那小乞丐看了卿卿一眼,又看向祝庭芳,并没有回答。   王牙婆叹了口气“唉,这孩子也是可怜人。他娘昨晚上刚去了,他爹就想要续弦,又觉得孩子是累赘,今早上就来找我,要卖了这孩子和他妹妹。”说到这里,王牙婆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本来是不愿答应的,但是他爹是个浑人。他已经开了口,要是我不愿接下,就将他们兄妹俩卖到黑牙那儿去。到了黑牙手里,这俩孩子可真就是毁了”   祝庭芳听着,才发现在那小乞丐旁边还站着个孩子。头埋在她哥的背上,时不时的用她那怯生生的眼睛偷偷瞄一眼他和卿卿。   “你叫什么名字”祝庭芳看向小乞丐。   “吴渠”那小乞丐回答的倒是清脆利落,眼睛里还是一片古井无波。   “想不想跟我们走?”祝庭芳看着吴渠的眼睛问道。   “你要买我可以,但是要连我妹妹一块买走”吴渠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变化,不过是一片戏谑之色。因为他知道祝庭芳应该不会傻到花银子买一个什么活都还干不了的六岁小姑娘,他不能和妹妹分开,所以他这一招是想要让祝庭芳放弃买他的想法。过了今晚,他就准备带妹妹逃走,虽然有些对不住好心的王牙婆。   和卿卿对视了一眼,祝庭芳笑着点头“好,我答应你”   “你……”吴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惊讶的看向祝庭芳。      运粮   看到吴渠脸上的惊讶, 祝庭芳并没有解释,而是转身看向他人。   最后祝庭芳一共买了五人死契, 十人活契。这五人包括先前看好的吴渠兄妹俩和狗剩,还有两个十二岁的少年, 驴蛋和大牛。   至于那十个活契分别是, 孙全一家, 和尤福一家。孙全和尤福年纪都在四十多岁, 看起来也是憨厚老实。经过询问和祝庭芳的观察这两人应该都是种地的好手,他们都不善言谈,而且垂着的手上满是老茧。   这孙全家共有三个儿子,最大的孙大柱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 最小的孙小柱今年也已经十五岁,都是能干活的年纪。孙家夫妇原本是府城孙家的家生子, 但是孙家不久前因事举家下了狱,树倒猢狲散。孙全家也就被作为罪奴给发卖了。   尤福家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今年十六岁, 本来在家乡已经许了人家,但那家人嫌贫爱富, 就与尤家解了婚约。又恰好碰上灾年,他们家走投无路只得与狗剩他爹娘一样背井离乡的讨生活。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在这朔源县一没手艺二没银钱, 走投无路只得自卖。不过祝庭芳愿意买下尤福一家的主要原因还是尤福说他种过大豆,这大豆在祝庭芳的印象中好像不难种,但毕竟纸上谈兵易, 真正下手难。   祝庭芳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了,将买种子的钱都给花了。不过好在曹映嘉那小子已经拍胸脯保证过了,今年的种子他包了,就当是他入的股。   想起曹映嘉,那小子承诺的种子应该快来了吧。上个月的时候,曹映嘉给祝庭芳来了封信,说种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三月初五前应该就能到,不过后天就三月初五了。   不过说起来祝庭芳也挺佩服他的,竟然想到用写拼音的方式来互信。这样子除了他俩,别人就算看到这封信也还以为这信上都是鬼画符呢。   跟王牙婆算清账,一共花了五十五两。死契五两一个,活契三两一个。画完押后又去县衙里登记造册,这才算完。      说到曹映嘉,他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好过。   京城,曹家   曹渊的书房内,曹映嘉面带疏远的看着坐在案后,一脸严肃正在质问他的曹渊。   “你这几天往粮店跑的挺勤,听说还买了不少粮食,用船运走了?运去哪里了?运给谁啊?”越到最后,曹渊的语气越冰冷,脸上也是一片寒霜。   他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嫡子了,从小就顽皮不懂事,大了更加顽劣不堪。虽然他的母亲和岳父岳母也提了好几次,说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该学习经营家族的生意了。他也只是敷衍的应着,他本心里还是觉的这嫡子不堪重任,大儿子反而更适合继承家业。但是,终归有嫡庶这道坎儿在这压着。   “帮朋友采买的,自然是运到朋友那了”曹映嘉满脸不在乎的回道,他实在不耐烦应付这便宜爹了,他外祖父年前那次虽然救回来了,但是身上也落下了病根,这几天听来人说又不太好了。今天他原本已经准备好出门去外祖家,却在二门的时候被父亲跟前的小厮拦下。   “朋友,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你京外还有什么朋友?”曹渊满脸怀疑之色。   曹映嘉想了想,就算现下他不说,以他爹的心性,肯定会派人去查的。“年前我去朔源县那趟认识的,感觉挺投缘,就结交了一番。就是卖爆米花方子的那个少年”一口气说完,看了看他爹脸上的表情,曹映嘉又道“我是这次帮了他,说不准他要是手里还有什么新奇的点心方子的话也会卖给咱知香斋。儿子这样做也是为了曹家好”说完,曹映嘉一脸老实巴交的看向曹渊。   曹渊被他那眼神盯的颇不自在,只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书房外,出来的曹映嘉正赶上迎路走来的曹映轩。   那曹映轩温润的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怎么,嘉弟这脸色怎么不好,父亲可是训斥你了?”脸上的笑意未减,却拍着曹映嘉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不要往心里去,要知道父亲训斥我们也是为我们好。”   曹映嘉一巴掌排掉肩上的手,同样笑着看向他这位‘好大哥’,“没有,父亲怎么会训斥我,大哥怎么会这样想,只是外祖父旧疾复发,我心忧罢了。不过竟然让大哥误会父亲,这确实是我的不对”,曹映嘉脸上的笑被歉疚所代,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啊。   曹映轩被曹映嘉给堵得一时语塞。   “看来大哥还与父亲还有要事要谈,我就先不打搅了。”说完,曹映嘉就招呼了一声在旁边等候他的小厮,大步流星的朝院外走去。   看着曹映嘉越来越远的背影,曹映轩摩挲着下巴,脸上的笑已经敛起,眼睛里被一片阴鸷覆盖。   推门进去,曹渊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是曹映轩,脸上的脸色变得和缓了许多,甚至还多了一丝慈爱。“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件事,我问过映嘉了。那粮食是帮他朋友运的。没什么问题。”   “朋友?”   看着曹映轩的神色,曹渊接着说道“就是年前那个卖给知香斋爆米花方子的小子,映嘉是想着他手里会不会还有方子,就想跟他拉近一下关系”,一边说着,他还端起桌案上的茶轻啜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嘉弟,我还以为他是又要…”后面那句‘整什么幺蛾子’曹映轩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的表情却是很明显了。   摆了摆手,曹渊放下手中的茶,“不说他了,你跟我说说这阵子各个铺子的情况吧”   “好的,父亲”曹映嘉恭敬的回道,然后就开始将近一个月各个铺子的收益经营情况详细的说给曹渊听。      曹府西园,这是曹映嘉的住所。   他大哥已经成家,就住在曹府隔壁。那座院子是在曹映轩刚定亲的时候,他父亲买下给他成亲用的。那院子与曹府一墙之隔,那道墙上被曹渊派家丁凿出了个月门,俨然已经成了曹府的另一个别院了。   西园曹映嘉的书房里,曹映嘉正在奋笔疾书。他得提醒祝庭芳一声,他父亲和大哥已经注意到他了。   三月初五,祝庭芳一大早就吩咐平安去码头等着,今天运粮的船应该就能到了。   平安就是狗剩,祝庭芳给他们几个的名字改了改,要不然祝庭芳得叫一次得笑一次。驴蛋改成了吉祥,阿牛改成了富贵。吴渠兄妹和孙全一家,尤福一家没有改。   祝庭芳正在让孙全等人将门口的坛子抬到东院大屋里去,这是他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订做好的,今天给送来。这菜坛子是普通人家拿来腌咸菜用的,大小用来酿酱油醋正合适。但是底部被祝庭芳要求加了些小孔,这是出酱油的油眼。   其实祝庭芳也在卖坛子的那里看到过酒坛子,他真的非常好奇,这个世界的人既然能够酿的出酒,难道就酿不出醋吗?   坛子先订了五十个,都是五十斤装的。刚搬了一半,就听见平安在东门外面喊着祝庭芳“东家,来了,东西运来了”   祝庭芳已经提前嘱咐过平安,让他带人从小河边绕远路过来,尽量避开村里的人。这次粮食不少,从村里走太打眼了。   “祝公子,别来无恙”   “如风?曹大哥派你来的?”祝庭芳听到熟悉的声音,往粮车后面一看,果然是如风。   “少爷不放心,就让我来负责押运”如风点了点头回道。   “先进来吧,粮食我马上就让人卸下来”祝庭芳说完就招呼平安,让他进院子叫人来卸粮食。   “这次少爷一共购进了十石大豆,五十石的小麦,还有其他的各种杂粮。”如风一边走着一边跟祝庭芳说道。   “大豆竟然筹集了那么多?”祝庭芳不禁有些惊讶,因为据他所知这大豆种植的人并不多,没想曹映嘉竟然这么厉害。   “其实不是,少爷从京城就买到了两石,剩下的都是夫人留下的庄子里的出产。因为我家少爷喜欢吃这豆子发的芽,一个庄子里就都种的这大豆”如风笑着回道。   祝庭芳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开口。就是土豪啊,想吃个豆芽,就种了一庄子的豆子。不过幸亏他这么壕啊,不然这原料和种子都不好筹集了。   见祝庭芳半天没有开口,如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祝公子可是嫌少?”   “没有,没有,这样就不少了,不少了”。开玩笑,祝庭芳年前十月份让冯掌柜帮他进的那批大豆,东拼西凑的才刚刚五十斤。这现在这十石都一千二百斤了,还有啥不知足的。   那五十斤都被他酿成了酱油,想来应该也差不多了。祝庭芳今天高兴,决定先开一坛尝尝。第一次酿的时候用的是小坛子,一个能装三十斤,也就是一钧。那五十斤大豆一共出了一百五十斤酱油,就是一石零着一钧。   祝庭芳选了一个坛子,将上面的封盖打开,顿时周围一片,弥漫着醇厚的酱香味。   旁边的如风新奇的看着这坛子里黑乎乎的液体,心里不禁有些怀疑,这黑的像药汤一样的东西能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如风:过会该怎么拒绝祝公子,好不吃这黑乎乎的东西呢?(冥思苦想脸) 祝庭芳:哼,竟然看不起我做的酱油,看我等会儿怎么啪啪打你小子的脸。 卿卿:庭芳哥,我最怕喝药了,我是不是等会就不用喝这个什么酱油的东西了?(楚楚可怜脸) 祝庭芳:喝?哈... ...(红烧排骨,红烧鱼做好后) 卿卿:你别跟我抢啊,如风(穷凶极恶的夹起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排骨放进嘴里) 如风:卿卿小姐,这汤你还要吗?不要我就蘸馒头了(一脸垂涎的盯着盘子里的汤) 祝庭芳:...(不想说什么脸)   不爽      放醋的坛子也在旁边放着, 五十斤杂粮酿了五百斤左右的醋。同样随便挑了一坛,将之启封。院子里的醋香味与酱香味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复合的味道。   中午祝庭芳就先做了几道菜做演示,教给孙全家的和尤福家的怎么用这酱油和醋来调味。她们俩都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 祝庭芳只是稍作点拨就可以。   祝庭芳留如风在他和卿卿住的院子里吃饭, 如风刚开始还想推拒一下, 说要去大院跟平安他们一块儿吃。   但是一看到祝庭芳端上桌的糖醋小排、醋溜白菜、红烧鲤鱼……就非常识趣的握起了筷子。   这顿饭吃的祝庭芳非常满意, 卿卿和如风也是一直没有停筷子。   “庭芳哥,这就是你说的醋跟酱油做的菜?没想到这醋和酱油黑乎乎的看着不咋地,做出来的菜味道这么好”卿卿有些意犹未尽的说着,然后圆圆的小脸一脸崇拜的看向祝庭芳。   如风也是在旁边不住的赞道“也就是祝公子, 否则谁还能想得到,这粮食经过加工竟然能做如此的美食” 他在心里也替自家少爷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跟祝公子合作, 自己少爷是选对人了。就这酱油和醋做出来的菜,怕是封国最好的酒楼千味居的大厨也无法与其争胜。   如风他们四个是曹映嘉的外祖父送给他的心腹,本来自从曹映嘉的母亲曹张氏去世之后, 由于曹渊有意识的疏远,曹映嘉与其外祖家也已经不太走动。   但是在曹映嘉五岁那年开始, 以后过年过节,他都要吵着去外祖家拜见。他爹不好拦着,只得由他去了。   他外祖父原本就感觉有愧于离世的女儿, 见外孙对他是一片的孺慕之情,而且这外孙长得这般玉雪可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一直到曹映嘉十岁的时候, 在去张府的途中再次受到他大哥的迫害,他才将这些年的事情对张家老夫妇和盘托出,当然他现在是穿越者的身份是半字都没有透漏。   在听到外孙自述这些年的经历,张家老夫妇听的胆战心惊。他们没有想到,那个庶长子的心思竟然这么恶毒,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个样子,长大还得了。   但是让他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曹渊竟然是如此的凉薄的性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况且他们的外孙还是嫡子,他竟然都可以冷眼旁观。   经过深思熟虑,张氏老夫妇决定将如风他们四个通过一些隐秘的手段给曹映嘉送到了曹府上。   他们四个中如风处事干练,性子沉稳,习的是家传的一套轻功;如雨是女人,身份是曹映嘉院子里的大丫鬟,她做事圆滑细心,帮曹映嘉掌管着西园的一干事物;如雷和如电身手最好,他俩的爹是张老爷的好友,镇远镖局的总镖头,但镇远镖局在他俩十岁的时候被仇家给灭了门,他俩就被张老爷给收留了。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如风想起这些就有些走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祝庭芳笑了笑。“祝公子,既然东西已经送到,我就先回京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如风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这是在我们出发的第二天,公子派人送到我手上的,让我一定要交给祝公子。”   接过如风手上的信,祝庭芳立即打开看了下。   祝庭芳面上不显,但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转着。这信中曹映嘉说他那位大哥已经开始注意这件事了,让祝庭芳小心些。“好,那我就不留你了。不过你回去的时候带几坛醋跟酱油,让你家少爷尝尝鲜。”   如风谢过祝庭芳就出去了,屋里就剩下祝庭芳和卿卿。祝庭芳还在盯着手中的信,卿卿则是捧着碗喝着热乎乎的羊奶。   看着祝庭芳眉头紧蹙的样子,卿卿放下手中的碗。走到祝庭芳的跟前,伸出手轻轻的一下一下揉着祝庭芳的眉头。   她的手因为最近几个月针线活做的比较多,白嫩的指尖上磨上了一层薄薄的茧子。但是祝庭芳却感觉这种感觉更加的真是亲切,直接闭起眼睛,让脑子里的东西更加清晰起来。   照曹映嘉信里的说法,现在是暂时打消了曹映轩与曹渊的猜忌。但是要让他们相信曹映嘉帮自己筹粮是为了自己手中的方子的这一说法,就得再给知香斋点甜头。不能让他们怀疑到其他事情上去。   睁开眼睛,祝庭芳握住卿卿的手,看向卿卿。   卿卿倒是被祝庭芳给吓一跳,有些不解的看向祝庭芳。   “卿卿,把你描花样的纸笔给我拿来”祝庭芳一边收拾桌上的盘碗,一边说道。   “…好”狐疑的看着祝庭芳,卿卿转身向自己房里走去。   ……   知香斋   陆掌柜正在柜台上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年前是铺子里最忙的时候。可是出了正月,这出门走亲戚的人少了,这糕点走的量就少了,不过因为有这爆米花在这顶着,倒也还留住了不少客人。   不过就是这核桃酥自从去年年底断货之后,就一直有人上门来问,什么时候核桃酥能有货。这陆掌柜也很无奈啊,他也问过祝庭芳好多次了。还是那句话,没有原料,做不了。   这送到眼前的银子却挣不了,陆掌柜感觉自己最近愁的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祝庭芳一进门就看见陆掌柜愁眉苦脸的打着手中的算盘,还不住的叹着气。   “陆掌柜,这是碰到什么难事了不成?”   “咦,是你小子?”陆掌柜闻声抬头一看,可不就是祝庭芳这小子吗?不过一想自家少爷都对他兄弟相称。赶忙笑着改了口,“祝公子。你怎么来了”   “别,您老可别这样”祝庭芳连忙摆了摆手,“您还是称呼我庭芳就好”   看着祝庭芳的脸上不似作伪,陆掌柜也就笑着说了声“好”   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陆掌柜语气里略带不满的问道:“庭芳啊,你这核桃酥什么时候才能正常供货啊。我这知香斋的门槛都快被那些人给踏破了”   “陆掌柜,其实庭芳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祝庭芳笑着看了看陆掌柜。   陆掌柜眼里一片了然之色,“我们进去说。张全,看好铺子”吩咐好张全之后,就与祝庭芳去了后院。   “这是……?”陆掌柜看着手里的的那张纸上的字,越看眼里的笑意越深,看完之后一张老脸上的褶子全都挤在了一起。   “这种糕点叫做麻薯,外皮是用蒸熟的糯米粉做的,里面的馅料可以用芝麻的也可以用红豆的,红薯的都可以。”像是麻薯,大福这种东西都是祝庭芳在现代的时候比较爱吃的东西。   他也不明白他一个北方人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种黏黏的糕点。   突然祝庭芳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开口道“这和糯米粉的水也可以用西瓜桃子等水果的汁水来替代,这样这麻薯的颜色不禁更好看,这麻薯的味道也会带上相应水果的果香味。”   祝庭芳都能想到麻薯咬在嘴里时软糯之余还带着淡淡的桃子的清甜,这味道…   陆老板认真的听着祝庭芳的描述,不住的点着头。   讨论完方子的配方,祝庭芳突然开口,“这次这张方子本来是准备卖给知香斋的,但是因为曹公子帮了庭芳,所以才想到投桃报李”。说完还向陆掌柜笑着眨了眨眼。   “好,我知道该怎么跟东家回话了”陆掌柜狡猾的脸上也飘过一丝了然。他既然决定跟随曹映嘉那一刻起,自然是事事当以他为先,这次可以帮自家少爷在东家面前露露脸,是再好不过的事。   这次这麻薯的方子,祝庭芳就要了十两银子。表面上看是卖给曹映嘉的一个人情,其实这只是祝庭芳想要暂时找的一个糊住曹渊父子眼睛的法子。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等到酱油和醋的生意火起来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太怀疑这生意与曹映嘉之间的关系。   ……   这次祝庭芳没有在镇上寻找酱油醋的买家,一是因为这双水镇的范围有些太小,再有就是这第一批货本来就不多。   他要靠这批货先打出一些名头来,为以后铺铺路。   他这次去的是朔源县,   先前为了耕地方便,祝庭芳咬着牙买了头牛。至于为啥咬着牙,还不是心疼钱袋里的钱啊。不过好处是,这耕地的速度确实快了不少。   一大早,祝庭芳就让平安套好牛车,让孙全父子下地之前将酱油坛子和醋坛子搬到了牛车上。没搬太多,就各搬了两坛。   坛子底下祝庭芳让人垫上了干草,坛身上也被草绳牢牢的捆住,绑到了车上。   平安赶着牛车,一路上祝庭芳也没在意村里其他人的眼光和指指点点。他这又盖房又买人的,在村里早就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就算村里有些人眼红说些酸话,倒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因为在祝庭芳买了地,陈里正给村里人分发银钱的时候。就直接明说祝庭芳就是靠卖这核桃酥发的家,而且那爆米花的方子也是从人家手里卖出去的。这下,就算有再多的质疑声,也被压了下去。   这核桃酥,只要是这双水镇的人都知道,这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东西。别的镇上根本就没有卖的,好多外镇的人,县上的人都是为了这一盒核桃酥赶好几个时辰的路。这双水镇也因为这核桃酥名声大噪了一阵。   既然有这么发家的方子,祝庭芳买地的事也就没有太多人异议了。   这次来县里,祝庭芳也算是熟门熟路了。直接打听了几家规模比较大,口碑还不错的酒楼,就让平安驾车直奔那里。   第一个去的是县里最大的酒楼,千味居。   咋一看到三个字,祝庭芳有些晃神。这千味居是顾家的产业,分店已经遍布整个封国。不过祝庭芳在心里安慰自己,现在的他跟顾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坦然的一笑,祝庭芳向千味居走去。   千味居的小二是个牛气冲天鼻孔看人的家伙,本来看着祝庭芳穿的不是很寒酸,倒也堆着笑脸将人让进了大堂。兀得一听祝庭芳说要找自家东家。马上变了脸色,“我家掌柜忙的很,岂是人人想见就能见的,客官要点什么菜直接跟小的说就行”,语气里也满是不耐。   祝庭芳皱了皱眉,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这件事怕是要与你家掌柜的详谈才好”   那小二不屑的斜了一眼祝庭芳,甩了甩肩上的白布巾,“好,那客官等着吧”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那掌柜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在看到祝庭芳只是要了一壶茶之后,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不知这位公子找在下有何事?要知道在下身为掌柜的,每日事务繁忙,实在是没有陪着闲杂人等乱扯皮的。”   祝庭芳并没有被这掌柜的一番话给激怒,他只是抬头看了看那掌柜的。   这人应该是在他死了之后顾元惜换上的自己的人,因为这千味居各个分店的掌柜祝庭芳都认识。祝庭芳还是顾元芷时,她十五岁掌管家族的产业,经过三年的努力,才熟悉其中的各个关节。   不过就在她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顺风顺水下去的时候,却被现实狠狠的一击,呵,顾元惜,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堂姐堂姐叫着的乖巧可爱的小姑娘,竟是一条捂不热的毒蛇。   不过,她现在应该很高兴吧。能过将自己一直垂涎不已的东西,牢牢的握在手中。   不在想那些乱七八遭的东西,祝庭芳其实在看到这掌柜的第一眼开始,就不想做这笔生意了。   他突然恶趣味的想,要是能给现在掌管千味居的顾元惜添添堵也不错。   “既然掌柜的这么忙,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祝庭芳拱了拱手,将茶水钱放到桌上,就招呼平安离开。   “你,你这是在拿老夫消遣吗?”那掌柜的后面气结道。   祝庭芳头也没回,只是嗤笑了一声。   “你…”   平安跟在祝庭芳后面有些不解,“东家,咱来这里不就是要将车上的东西卖出去吗?怎么…”后面的话平安没敢接着说。   “卖东西是重要,但是今天我看着这千味居有些不爽,不想卖给他家了”祝庭芳微笑着说道。   “哈?不爽?”平安看着自己东家的笑,就感觉这后脑勺一股一股的凉风直往上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哦,就是不高兴的意思”祝庭芳突然想起这词用的太现代了,解释道。   平安现在真的在心里由衷的佩服自己东家,真是太有魄力了。   “那东家,咱现在去哪?”   “朔源县第二大的酒楼叫什么名字来着?”   “黄鹤楼”   “噗,黄鹤楼,这名起的。好,我们就去黄鹤楼”      黄鹤楼      这黄鹤楼也是一座两层楼的酒楼, 规模并不比千味居小。但是因为千味居的分店众多,而且东家还是京城顾家, 所以才可以一直在这朔源县的众多酒楼中独占鳌头良久。   这一次,祝庭芳让平安在外面等着, 看着牛车。   一进大堂, 小二便热情的招呼祝庭芳找到空位坐下, “客官, 要点什么,我们这的大厨是专门从府城请来的,做菜的手艺那是一绝。不是小的跟您吹……”   看着这店小二还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态势,祝庭芳赶紧出声打断, “小二哥,先给我上壶茶吧”   “好嘞, 一壶热茶,客官您先稍等片刻”,店小二嘹亮的这一声, 倒把祝庭芳吓的一激灵。   不一会儿,这小二就提着一壶茶过来了“客官, 您点的茶,请慢用。”店小二并没有因为祝庭芳只点了一壶茶就摆脸子冷嘲热讽之类的,倒让刚刚受完冷遇的祝庭芳感觉心里熨帖的紧。   “小二哥, 在下还有一事相求”祝庭芳客气的拱着手看向店小二。   “不敢不敢,不知道客官有何事,当不起一个‘求’字。”小二摆着手说道。   “我想见一下贵店的掌柜”祝庭芳依然客气有礼的回道。   小二不禁有些诧异, 这上来不点菜直接找掌柜的这倒是头一位。“好,我去试试,看看掌柜的有没有空,你且先在这等一会。”说完,小二就转身去找掌柜去了。   祝庭芳的茶刚喝了半盏,这黄鹤楼的掌柜就随那店小二过来了。   “听说这位客官要见在下,一顾倾人城安斯如梦年,不知所为何事?在下姓娄,你可以称呼我为娄掌柜”那掌柜的脸上堆着笑,却不是讨人厌的媚笑。这恰到好处的笑倒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而且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这掌柜的不简单,这是祝庭芳对这黄鹤楼掌柜的第一印象。   祝庭芳同样笑着回道:“娄掌柜,在下祝庭芳,双水镇人氏,想要跟您谈一笔生意。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哦?谈生意?”娄饶有兴趣的看着祝庭芳,“什么生意,先说来听听”   “说的话,娄掌柜可能会感觉我在纸上谈兵,夸大其词,不如先让在下演示一下如何”祝庭芳故意卖了一下关子。   “演示,你要如何演示?”娄掌柜有些不解。   “可否借贵店的厨房一用?”   “好”娄掌柜爽快的答应道,“厨房就在后院,随我来吧”说着就要转身引祝庭芳去。   临走前,祝庭芳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着旁边的店小二说道:“小二哥,你能否到门外将我的小厮叫过来,在门外牛车旁等着的就是。让他将牛车赶到后院吧”   “好,我这就去。”店小二没有二话就朝大堂外走去。   ……   这黄鹤楼不愧是朔源县数得着的大酒楼,这后院甚是宽敞。厨房也是干净整洁,各个工序有条不紊。   那正在颠勺的应该就是店小二所说的从府城请回来的大厨了,至于祝庭芳是怎么知道的,单看娄掌柜都敬他三分的样子就知道了。   娄掌柜不知道过去说了些什么,那位大厨脸色颇为不耐的看了祝庭芳一眼,然后指了指旁边闲着的两个灶台,意思是让祝庭芳随便用那个。   娄掌柜看着祝庭芳讪笑了下,就朝祝庭芳走了过来,“祝公子,不知道还需要什么东西”   祝庭芳打量了一下这厨房里的东西,蔬菜种类倒是挺丰富,都是些时鲜蔬菜。鸡鸭鱼肉也是挺新鲜的。“不用了…”   “祝公子,你的小厮来了”小二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祝庭芳从装盘碗的架子上找了两只干净的白瓷碗,找了两只汤匙,就往院子里走去。从盛酱油和醋的坛子里各取了一小碗,嘱咐平安将盖子盖好。   进厨房后,祝庭芳就不顾娄掌柜等人的目光,开始专心做菜。   第一个菜,是卿卿最近几天老缠着他做的糖醋排骨。取猪肋排剁成小块,凉水下锅,水开肋骨变色将其捞出,放入凉水中投洗干净。另起一锅,锅中放油,加入糖炒至焦黄,放入肋排翻炒,然后将切好的葱姜放入,炒出香味。   这个世界祝庭芳还没有发现桂皮香叶八角,要不然这味道就更正宗了。   葱姜都炒出香味后放入酱油,再放入醋,同样翻炒几下,放入热水稍稍没过肋骨。灶里是中火慢炖。   将先前焯肋排的锅清理出来,祝庭芳只是随便做了道回锅肉。回锅肉是平常家百姓都会做的菜,所以做这道菜的时候祝庭芳明显感觉娄掌柜的目光不如刚刚他做糖醋排骨的时候热切了。   先出锅的是这道回锅肉,祝庭芳将其盛出的时候,感觉到了厨房里其他厨师和帮厨们略带不屑的目光。   “娄掌柜,请品尝一下”,祝庭芳将手中的那盘回锅肉放到娄掌柜身前的一章桌子上。   娄掌柜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尝了尝,“咦?这肉”复又夹了几片放到嘴里。“这肉为什么跟平时吃的肉感觉不太一样?”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那位府城的大厨这是也走了过来,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   “还未介绍,这是我们黄鹤楼的何卫,何大厨。这位是酒楼的客人,祝公子”娄掌柜在旁边替祝庭芳和何大厨介绍道。   “何大厨好”祝庭芳客气的拱了拱手,那何大厨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品着嘴里的味道。   突然,何卫看向祝庭芳,一脸严肃的问道“这回锅肉的味道变了是否与你刚刚加的黑褐色的东西有关?”   “这…”祝庭芳没有直接回答,因为这时候,那糖醋排骨也好了。最后放盐,大火收汁,整个厨房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醋香味,这股香味撩拨着每一人的味蕾。这味道对他们来说实在太特殊了,有些呛鼻,却又引得人食指大动。   刚出锅,祝庭芳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何卫就先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刚一进嘴,那何卫的脸上就满是震惊之色,“这是,这是做菜吗?为何会有酸甜的味道”   娄掌柜在旁边将何卫的脸色尽收眼底,赶紧也用手上的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口中,“祝公子,这道菜实在是美味,美味啊。这排骨香而不腻,这与甜相交映的是酸的味道吗?就是青梅的那种酸?”   看到祝庭芳笑着点了点头,娄掌柜不禁也有些震惊。因为这用梅干入菜的方子是他花大价钱从京城托人打听来的,但是梅干的味道终究是寡淡了些,入菜之后味道并不理想。   但是这道被祝庭芳称之为糖醋排骨的菜却有一股醇厚绵长的酸味,真是奇怪。   这次是娄掌柜先开的口“祝公子开个价吧,这两道菜的方子我都买了。”   “娄掌柜认为是这做菜方子的原因吗”祝庭芳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的何大厨开了口“是那两碗东西的原因吧?”   “是”祝庭芳干脆的回道。   “那……祝公子其实今天来是想要跟我谈这,这…”   “酱油和醋”   “对对,就是谈这酱油和醋的生意吗?”娄掌柜面带惊喜的问道。   “没错,不知道现在娄掌柜有没有兴趣详谈一番”   “有,有,走,我们去旁边的屋子,坐下来好好谈”      ……   祝庭芳跟娄掌柜谈了足有一个半时辰,商量了供货的细节。   祝庭芳答应娄掌柜,一个月给黄鹤楼送酱油半钧也就是十五斤,醋是一个月一钧。因为醋酿的量比较大。且与黄鹤楼签订一年的供货量,约定规定祝庭芳这一年内只为黄鹤楼供货。   祝庭芳将糖醋排骨的方子,还有好几道要用醋和酱油做菜的方子都写下来送给了娄掌柜,算是买酱油和醋的附赠品,娄掌柜自然是欣喜万分。   回去的途中,祝庭芳坐在牛车上,看着前面欢快地赶着牛的平安,突然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平安,你想跟我学酿造酱油和醋吗?”   转头看向祝庭芳笑眯眯的脸,平安差点激动的将手中的鞭子都给扔了。“想!我想!不对,是小的想!”   “那你回去,问问富贵吉祥,还有吴渠兄妹俩,要是他们也愿意的话,就一块学吧”说到这里,祝庭芳顿了顿接着道“可是你要知道,要是跟我学这个,就一定保证绝对不外传…”   “快看看,前面怎么了!”还不等祝庭芳说完,牛车旁的路人突然向前面涌去。   “去看看”本来依着祝庭芳的性子是不欲多管闲事的,但是这人群恰好挡住了他们牛车的去路。   平安过去看了看,就立即回来向祝庭芳禀报“东家,是前面两个书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了,而且其中一位还把另一位给揍晕过去了”   这…君子不是将就动口不动手吗,这怎么还当街斗殴了?   祝庭芳想了想,下了牛车,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下去看看热闹也无妨。   祝庭芳走进人群里,看着那倒在地上的人咋这么眼熟呢?   仔细一瞅,这不是陈员外家的小儿子,陈寿全吗?   这小子不是啥好玩意儿,祝庭芳摇了摇头,正准备抽身出来。就听见身边有人问道“这牛车是哪位的,可否载这位小公子去医馆?”   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娘,周围的人都在旁边站着冷眼旁观,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只有这位大娘上前查看了一下陈寿全的伤势。   “东家,我们帮不帮?”平安看向祝庭芳。   祝庭芳也很纠结啊,就这臭小子,和那群人联手差点将卿卿给害了,还给他下了毒,差点让他小命也交代了。   唉,这要是不救就让这围着的人戳脊梁骨吧。   祝庭芳只得无奈的开口 “牛车是我的,你们把人抬上来吧”   ……   医馆内,那大娘祝庭芳已经让她先回去了。   大夫一边把着脉,一边紧蹙着眉头,脸上一片疑惑之色。   “大夫,可是他的伤势太重了?”祝庭芳试探着开口。   “这倒不是,这些只是皮外伤”说完,那大夫的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了“只是,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此怪事啊。这小兄弟的脉象,怎,怎么会像是女子来月事时候的脉象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小可爱们觉得不够看,那就把这章加肥一下,吼吼吼\^O^/ 额,一动脖子还是嘎嘣响o(╥﹏╥)o   原来是女人      祝庭芳听到大夫的话, 有一瞬间的错愕,低头仔细端详着陈寿全。   陈寿全过了年已经十五岁, 但是脸上还是面白无须,而且仔细看的话, 喉结也没有隆起。祝庭芳比她小一岁, 身上的男性特征都已经渐渐显现出来。嘴唇上已经开始有毛茸茸的胡须, 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开始有些公鸭嗓, 这是马上要进入变声期的前兆。   “大夫,你可以确定吗?她是个女人?”祝庭芳又确认了一遍。想不到这人的命运竟然跟他差不多,只不过就是陈寿全还可以变回去,但他却再也变不回去了。这辈子, 他只能是祝庭芳,一个男人了。摩挲了一下嘴唇上毛绒绒的胡须, 祝庭芳突然有些怅然。   “能确定,这脉象我不会把错”那大夫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好吧,你先帮她上好药”祝庭芳将诊金放到桌案上。   …   本来祝庭芳是准备和平安直接回陈家村的, 既然碰到了这档子事,索性祝庭芳就去了上次他和卿卿住过的, 在西市旁的那家客栈。   订了一间客房,祝庭芳让平安将陈寿全抬进去。   看着仍然眼睛紧闭的陈寿全,祝庭芳想了想, 从桌上随便拿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含在嘴里, ‘噗’的一口尽数喷在了陈寿全的脸上。   冰凉的茶水一下子将昏迷中的陈寿全给惊醒,睁眼一看,她一下子啊没法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是你?!”陈寿全终于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我怎么会在这里”一边说着还一边向头上的伤口探去,伤口已经上好药被包扎起来了。   “别动”祝庭芳刚想阻止,陈寿全已经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平安,你先去门外候着,我与她有几句话要说”转身让平安出去,祝庭芳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陈寿全的脸色苍白,目光阴冷的盯着祝庭芳。   “我想说…” 祝庭芳故意顿了顿,然后玩味的笑着“陈少爷要不要喝点红枣汤之类的补补气血,这大出血可得好好补补啊”   “不用”陈寿全干脆的拒绝的拒绝道。   “真的不用?身为姑娘家,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最需要滋补的时候吗。”祝庭芳面带讥诮的看向陈寿全。   “呵,怎么了,终于要将此事捅出去了。”陈寿全努力的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上半身,苍白的脸上茶水混杂着冷汗顺着下巴滴下。   然后继续道“没想到你命这么大,当初就应该干脆一点”   “是后悔给我下药了?”祝庭芳的嘴角上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但眼睛里却半点笑意也无。   陈寿全并没有理睬他,薄薄的嘴唇用力地抿着。   “让我来猜猜看,你到底是何身份”祝庭芳转着手中的杯子,缓缓的开口道“陈员外所有的子嗣都是他的正室王夫人所出,包括陈寿全,陈员外共有两子一女。而且对唯一的女儿也甚是疼爱,所以不存在你为了得到父亲的青睐而故意女扮男装的这一假设。”   “二来,陈寿全上有兄长,女扮男装顶立家门的这一假设也可以直接丢弃。还有,你这脸上的面容应该也不是你本来的面容吧。不要惊讶,你昏迷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耳根后的痕迹。所以你绝对不是陈员外真正的陈寿全,说不定这真正的陈寿全早就被你解决掉了也说不定”   “女扮男装,易容,拥有极其难得的毒、药,而且还与泉国的杀手组织有过往来。看来你的身份很不一般啊”   祝庭芳分析了这一通,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从桌上捡起茶壶倒上一杯,也顾不得茶凉不凉就往嘴里送。   “呵,说了这一通,你这不还是没有说出我的身份是什么吗?”不屑的一笑,‘陈寿全’看向祝庭芳。   “不知道你身份又如何?你感觉陈员外要是知道自己一直疼爱的小儿子却不是自己的子嗣,他会做些什么?”放下手中的空杯,祝庭芳的目光与‘陈寿全’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仿佛抽干了身上的力气,‘陈寿全’任由身子倒在床榻上。这客栈的床榻颇硬,隔得她眉头一紧。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力气”祝庭芳朝着倒在床榻上的陈寿全看了看“也算不得什么条件,就是我不将你的秘密外泄。但是,从今往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莫要在想什么害我的法子,也不要在打卿卿的主意。”   “好,我答应你”陈寿全索性将眼睛也闭上,脸上的寒意倒是退了不少。   “还有,天成医馆的坐堂大夫,自己收拾这烂摊子吧”   ……   回去的路上,祝庭芳像是想起了什么,“平安,刚刚在医馆发生的事情回去后,对谁都不要提起”   “东家,那卿卿小姐呢?”平安一只手握着鞭子回头问道,憨厚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我说的是任何人”祝庭芳的语气带了几分凌厉。   “是,小的知道了。东家,平安会将这事烂在肚子里的”   ……   这几天祝庭芳一直在忙着酿造这第二批酱油和醋的各种准备工作。从县城回来的那一天晚上,他就找了吴渠几个,说要教他们酿造之术,让他们先做好准备。   谁知第二天,吴渠就领着其他几人,一人端着一杯茶,非要向祝庭芳行拜师礼。祝庭芳倒也没有矫情,大大方方收了这几个徒弟。   再有就是吴溪年纪太小,祝庭芳没有收她。让她去跟卿卿做个伴,倒是把卿卿高兴坏了。   祝庭芳看着面前跟他穿着一样麻布短褐的吴渠几人,仔细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指甲。头发也是用布带高高束起。   这麻布的短褐是祝庭芳让孙全媳妇给做的,他称这身衣服为工作服。   大院这边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这是祝庭芳准备酿造的工作间。进工作间就必须要换上工作服,这是祝庭芳明确要求的。   大豆是前几天加工过的。浸水泡发,蒸煮,发酵。这准备工作祝庭芳是让孙全和尤福父子几个一块做的,这几道工序除了最后发酵时候的温度要求比较严格之外,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后面涉及到酿造方面,祝庭芳就只让吴渠他们进了工作间的屋子。孙小柱羡慕的看着进去的吴渠平安等人,什么时候他也能拜东家为师啊。   ‘啪’,孙二柱拍了下自家小弟的脑袋,,看着孙小柱脸上带着不满之色的回首瞪着他“二哥,你打我干嘛?”   “还问我打你干嘛,爹都已经去翻地了,还不快跟我去地里”说着孙二柱就扛起脚边的农具往院子外走去。   这荒地本来就难种,幸亏祝庭芳先前的时候已经雇了短工将地翻了一遍,上面覆了层厚厚的草木灰。   清明前后地里开始播种,今年的雨量不大,这开了年才下了几场小雨,地都还没浸透。都等着清明前能下场雨,好润润地。   现在地里的活主要是以整地选种为主。选种剩下的粮食都是祝庭芳酿造酱油和醋的原料。   “大哥,你还不走吗?”      说话的是尤春杏,她是尤福的小女儿,今年十二岁。她年纪小还是个女孩子,就负责照顾家里的羊和鸡,每天都要去田间地头割草。   她口中的大哥是尤福唯一的儿子,栓子,今年十五岁了。此时他正扒在工作间的后窗外,努力将耳朵贴在窗户地想要听到一点里面的动静,被春杏的这一喊,吓得立即过去捂住了自己小妹的嘴,“嘘,小点声”   “唔,唔”   “我松开你,你不准再那么大声,听见了没有?”   “唔”春杏点了点头。   “哥,你在这干啥?咱爹娘都下地了,你咋还在这儿?”春杏挠了挠头,面带疑惑的看着栓子。   栓子笑了笑,解释道“我这不怕东家要是有什么事,找不着人手吗,就在这门外候着”   “可是……”   “走吧,你赶紧去割草吧,不用管我了,我这就下地去”   春杏有些不解的看着面色奇怪的大哥,然后被起背篓就往小院走去。今天卿卿跟春杏说好的,要跟她一块去地里挖些野菜。   小院是祝庭芳和卿卿的住所,就和大院隔着一道围墙,以前的那个院子现在被叫做旧院。旧院里现在养着牛羊和鸡鸭,因为现在里面养的东西多了,尤福和孙全晚上会轮流过去守夜。   小院里,卿卿正在教吴溪打着络子。才刚六岁的吴溪脸色还是有些蜡黄,她乖巧的坐在卿卿床前的矮凳上,认真的学着。   “卿卿小姐”春杏敲了敲卿卿的房门,“咱们现在走吗?”   “这就走。小溪,走吧,咱去挖野菜”卿卿将手中的未编完的络子放进桌上的笸箩里,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今天为了去地里方便,她故意穿的裤子。   今年春天雨水不是很足,地里的野菜长得不是很水灵 。卿卿其实不认识什么野菜,她让春杏先挖了一棵,她拿着找长得差不多的,今天她们来挖的是荠菜。   前几天就听祝庭芳跟她说荠菜猪肉馅的饺子多么好吃,荠菜蛋花汤味道多么的清香,卿卿早就想尝尝了。不过这春杏好像有些魂不守舍的,好几棵荠菜都被她给踩了。   春杏其实在想,刚刚他大哥到底在干嘛。吴渠几个都在那工作间里,东家怎么会缺了人手使唤,他大哥不会是想,想偷学吧!   “春杏,你怎么了,怎么一大早魂不守舍的?”在春杏又一次将脚下的荠菜给完美忽视的时候,卿卿终于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啊?没有。没有卿卿小姐,我就是还有些没睡醒,没睡醒”春杏面色有些慌张的解释道。   “没睡醒?”卿卿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现在都已经巳时了。将疑惑收进心里,卿卿也没有再说什么。   吴溪倒是在旁边一直在奋力的挖着野菜,挖到大的还要去给卿卿看一下。绣花打络子她不行,这挖野菜她可是在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很多年之后的某一天,祝庭芳心疼的看着手上被小孙子揪掉的几根花白的胡须。“咳咳咳,当初看着这玩意儿膈应,现在……呜呜呜,老夫的胡须啊,马上就秃了,老夫不想做‘公公’啊”   调味坊      工作间里, 祝庭芳将表面长满黄绿色霉菌的豆子抓起来让吴渠几个观察,“这就是前几天你们与大柱, 二柱他们忙活了大半天的东西”   “可是师傅,这大豆怕是坏了吧”, 平安一脸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旁边的吉祥和富贵也纷纷点头附和着, “是啊, 师傅你看这都长霉了”   “嗯, 俺娘说过,这长了霉的东西吃了坏肚子”富贵还怕祝庭芳舍不得这些发了霉的大豆,一脸认真的说道。   “吴渠,你认为呢?”祝庭芳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吴渠。这小子没有立即回话, 思量了片刻道“师傅前几天故意在这工作间里加炭炉,而且让我们四个轮流在这里值夜添炭。我想, 这霉,是师傅故意让它生的吧。”   祝庭芳欣慰的点了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笑着。倒把旁边的平安几个看的有些想笑, 师傅这才多大就做出这样老成的表情。   “平安,你们几个想笑就笑, 别憋着,不过为师的样子很好笑?”祝庭芳似笑非笑的朝平安他们三个瞥去,“没有, 没有……”三人赶紧摆手辩解。   其实也不怪三人这样,祝庭芳加上前两世都已经是活了四十几岁的人了,偶尔的时候露出的成熟, 实在与他那张稚嫩的脸有些不符。被人笑故作老成也是经常的,卿卿还老是说他有时候就跟个小老头似的。   “吴渠说的不错,我是故意让它们长霉,而这长霉也是酿造酱油极其重要的一步”祝庭芳正了正脸色,看向四人继续说道。“这让大豆长霉,前面的几道工序你们也都知道了,先要将其泡发然后放到锅内煮熟。前面的几道工序都不难,但是难就难在这长霉时大豆所需要的温度。”   “师傅,温度是什么?”平安一脸不好意思的插嘴道。   “温度,就是一个地方或者一间房内的冷热程度。”看着众人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祝庭芳干脆打了个比方“刚烧开的沸水最是烫人,这种烫我们可以称其为高温。寒冬腊月里的冰雪寒凉刺骨,我们可以称其为低温”   “那师傅,这让大豆生霉是需要高温吗?”因为先前祝庭芳让他们在屋里点上火炉,又听了祝庭芳的解释,吴渠猜测应该就是师傅说的高温。   “那倒不用,这大豆生霉所需要的温度大概是跟我们自己身体的温度差不多”他们进屋前祝庭芳就让他们用澡豆净了手,这时,祝庭芳拿起吴渠的手放进盛放大豆的木桶中。   “是不是有温热的感觉?”祝庭芳看着吴渠问道。   吴渠惊讶的点了点头,“而且是越往里面,温热的感觉更强”   “你们几个也试试”看着平安他们几个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祝庭芳就笑着让他们也过来试了试。   “蒸煮的大豆在这里经过六天的发酵,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是发酵到现在这样还不够,我们现在将它们再次发酵”   “再次发酵,我们需要按一定的比例将水与大豆混合,大约一石的大豆我们要混入一钧的水。还要……”   这次,祝庭芳并没有准备将曹映嘉派人送来的大豆都酿造成酱油。他让人从中挑选了些颗粒饱满的,大约有四石多点留存做种的。   现在祝庭芳家的地除去盖房占去的地方还有一片菜地之外,还有可以耕种的荒地大约一百九十多亩。   祝庭芳已经跟尤福商量过,这一亩地得用种子七斤左右,四石就是四百八十斤,这留下的种子差不多够种六十多亩地。   除去种大豆的地,祝庭芳让尤福他们一律种上了小麦和高梁。   在陈家村,种小麦和高梁的并不多,大部分都种稻谷。因为这稻谷的卖的时候好卖,要价也高。   所以在村里最常见的情况就是,每年纳完赋税之后,村民们会将剩下的稻谷卖掉,再花钱去粮铺里买便宜的杂粮面,陈米来吃。这个样子节省一点,普通人家一年倒也能撑得过去。或许还能积攒一些银钱,平常人家的银钱都是这样一点一点从牙缝里攒下来的。   本来祝庭芳打的主意是如果自家地里的粮食不够他酿造用,可以直接收购村里的。但是看到就寥寥几户田里种上了小麦之后,他就决定暂时将这个计划搁浅。   在三月即将过完的时候,这场大家盼望已久的春雨终于来了。这场雨淅淅沥沥一共下了三天,在三天的傍晚,天才渐渐放晴。这地里是完全润透了,气温也随着这场雨的到来开始缓缓升高。   祝庭芳在雨停了之后的第二天,也开始准备家里的耕种事宜。主要是由尤福负责,毕竟是种地的老手了,这段时间他干活也是勤勉。   酿造的事情比较繁琐,祝庭芳将主要的心思放到了这上面。      ……   一年后,朔源县城。   在黄鹤楼的旁边有一间名为调味坊的铺子今天开业,铺子店面不大。里面卖的东西也甚是奇怪,都是一口一口的大缸,整齐的排列在墙角,正对门的架子上摆着一些小一些的坛子。这不论坛子还是缸的外面都用红纸贴了一个大大的‘醋’字,或者是两个字‘酱油’。   铺子里就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应该是掌柜,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伙计。   这调味坊的掌柜的正是孙全,而这铺子里的伙计也正是吴渠与孙小柱。   这铺子就是祝庭芳所开。当初他跟黄鹤楼的约定是一年的供货量,这一年来凭借着祝庭芳提供的新颖菜式和酱油醋的加持,黄鹤楼不论是生意还是名声都已经稳居千味居之前。   而且这一年中通过黄鹤楼,还有一些有心人的打听,和祝庭芳有意无意的推动之下,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酱油和醋的存在。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两种东西长的什么样子,只知道这酱油是咸的,而这醋就像是那梅子一样那么酸。   其他酒楼的老板掌柜,包括那千味居,都急切地想要找到这两种东西的出处,但也一直没有什么结果。   如今听说这调味坊就售卖这两种东西,纷纷派自家的小二,大厨上门,想要去看看真切。如果是,那就太好了,自家酒楼(饭馆)里有了这两样东西,还愁客人不来?这黄鹤楼也就不能一家独大了。   大家都抱着各种心思涌入这间不大的铺子。   其中一家饭馆的大厨看这铺子里的人太多,被推挤的有些不耐烦“掌柜的,你说你家卖的酱油和醋就是黄鹤楼用的那种,可有什么凭证?可别扯着大旗骗人哈,人家黄鹤楼可就在隔壁呢。”   看了看出声的人,孙全不卑不亢的笑了笑,“这位客人的话应该也是说出了各位的心声,至于这凭证嘛……”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孙小柱和吴渠,两人会意,笑着对视一眼,将早就准备好的小碟盛的酱油醋端了上来,一共准备了四份,一份里面包含着一小碟酱油和一小碟醋,还有一些用竹子削好的小竹签,可以蘸一下品一下味道。   众人纷纷各拿了一根竹签,或蘸酱油或蘸醋的。   “这,这真的是,真的是酱油”说话的人又拿起一根签子蘸了蘸旁边的小碟,“这酸溜溜的味道,没错,这是醋!”   “掌柜的,这醋和酱油怎么卖的,我要……”这人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给打断了,“掌柜的,我也要……”   “掌柜的……”众人生怕没有自己的份,纷纷向柜台前涌去。   孙全笑得合不拢嘴“好好,都有”,看到仍在发愣的孙小柱和吴渠,忍不住催促道“小柱,吴渠,愣着干啥,给客人打酱油!”   “哎!”   “哎!”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   黄鹤楼二楼,店小二看着这楼下旁边铺子里的火爆场面,不禁略带担忧的看向娄掌柜,“掌柜的,你说这各家酒楼馆子都有这酱油醋入菜,那咱黄鹤楼的……”剩下的话他没说完。   不过这娄掌柜的脸上到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云淡风轻回了句“无妨”   这调味坊的铺面还是娄掌柜帮祝庭芳寻的呢,他要是在意,怎么会这样做。   半年前,在这调味坊开始筹备的时候,祝庭芳就已经跟娄掌柜通过气。刚开始娄掌柜也有过和店小二一样的隐忧,但是通过和祝庭芳的一番谈话,他豁然开朗。   他只记得祝庭芳当时是这样说的   “娄掌柜,你应当知道,我这酱油和醋卖给你的价格并不高,一斤我卖你三十文。如果我是为了物以稀为贵,就不会这样定价了。”   “你肯定想问,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其实我只是想,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都能吃得到,买得起我这酱油醋罢了”。   “这一年的时间,我帮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你帮我将酱油醋的名声打响,各取所需,如何?”   ……   今天是自己铺子开业的第一天,祝庭芳当然得来瞅一眼。他和卿卿在调味坊的对面找了个茶棚,要了壶茶。   卿卿吃着刚刚从知香斋买来的桂花糕,这间知香斋也是曹家的分店,但比双水镇的那家要大得多,这家分店的掌柜的也是陆掌柜。现在陆掌柜掌管着镇上和县上两家铺子,整天忙得脚不不沾地,但是他自己却乐在其中。   “唔,”这桂花糕有些噎人,卿卿一不小心就给噎了一下,小脸憋的通红,眼睛里都快憋出泪来了。   “赶紧喝水”祝庭芳将桌上的茶杯放到卿卿嘴下,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口一点,小口一点,就是不听。你看,噎着了吧?上次吃鱼也是,我说我帮你剔完刺再吃,也是不听……”。祝庭芳还准备继续说,看着卿卿不满的眼神,赶紧住了口,讪笑道“好了好了,嘿嘿,我不说了,赶紧再喝口水,你看你吃的,都吃脸上去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卿卿脸上的桂花糕渣子擦掉。   卿卿这才将脸上不满收起,然后略带疑惑的看向调味坊,“庭芳哥,你为什么要将这酱油和醋的价格定得这么低呢?当初卖核桃酥的时候知香斋还卖二钱银子一盒呢。”   祝庭芳听了之后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眼睛与曹映嘉邪魅的凤眼不同,他的眼角圆钝,是标准的双眼皮。还有这羽扇般的睫毛,一直是令祝庭芳感到不可思议的逆天般的存在,再加上黑白分明澄澈的眼神。这双眼睛还真的是,好看的紧。   “庭芳哥,你傻笑啥呢?”卿卿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回头一看就看到祝庭芳在一旁端着茶杯傻笑。   “我好像听见有人夸我好看,嘿嘿”   “啥?”   “哦,咳咳,没啥。”祝庭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正了正脸色,然后一本正经的看向卿卿。“你刚刚问我为何将价格定得这般低,我且问你,这世上是平头百姓多,还是豪门富贵多?”   “自然是平头百姓多”卿卿想都没想的回答道。   “一斤酱油它再怎么珍贵,我们也不可能卖到一两金子。而且达官贵人再怎么多,他一辈子能吃多少?”   “我的目标是,让这酱油醋变得跟油盐一样,每家每户都能吃的起,也都离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跟新的有点晚了(。?_?。)?I’m sorry~   步入正轨   第31章   “像油盐一样离不开……”卿卿垂着眼仔细思量着这句话。   “好了, 这新铺子也看了,回去吧”祝庭芳从钱袋里拿了几文钱放在桌上, 然后转身看向卿卿。   ……   文景四年八月初一   “庭芳哥,长寿面做好了, 你赶紧趁热吃吧”卿卿将托盘上的面放到祝庭芳面前的桌上。   今天是祝庭芳的十五岁生辰, 其实他也不知道原身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头脑中也没有相关的记忆。   祝庭芳就决定将自己穿越过来的那一天算作自己的生辰, 确实,这也算是一次重生不是?   可是这长寿面,祝庭芳看见这上面好像煎糊了的鸡蛋,还有因为煮的太久已经只剩下菜梗的青菜。有两片黑糊糊的东西祝庭芳不知道是啥, “卿卿啊,这几片黑的是啥?”   “黑的?哦这是我做的肉, 不过好像酱油放多了”卿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祝庭芳,“要不,我把它挑出来?”拿起筷子卿卿就准备将那两片肉取出来。   “没事, 没事,这样就挺好, 挺好。”祝庭芳将那碗面端起来就准备吃,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流泪。‘这丫头做饭咋不爱放盐呢,随谁啊!幸亏没让她把这几块肉挑出来, 就当咸菜就着吃吧。唉……’   “庭芳哥,味道怎么样?”卿卿满脸期待的看着祝庭芳,不知道为什么, 她做饭的味道总是有,嗯,那么一点瑕疵,所以她平时很少下厨。但这次是祝庭芳的生辰,她想着自己以前每年生辰,刘嬷嬷都会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吃,就想着这次也要给祝庭芳做一碗。   所以今天她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在小院厨房里忙活了快两时辰,才做成功这一碗。   “七七,憋索,你责满哈马号呲”祝庭芳想赶紧结束这场战斗,就抓紧往嘴里塞,没想到卿卿这会儿问他,只得一遍嚼着一边回答,脸上还带着憨笑。   “卿卿,卿卿”这时院门外响起唤卿卿名字的声音。   “是淑萍来了”卿卿冲着祝庭芳说了一声,就准备去开门,在厨房烧水的吴溪已经听到动静先去开了门。卿卿刚出堂屋门的时候,李淑萍迈着步子正朝着堂屋走来。   今天出门,李淑萍是特意打扮过的,头上戴了她娘给她的银簪,脸上还涂了她上次逛庙会的时候买的胭脂,脸上的妆粉是她偷用的她嫂子的。用的时候她还在嗤笑,她二嫂这么大年纪了,还用这妆粉,还不如送给她用。   “昨天不是说好要去镇上的吗?怎么还没准备好”嫌弃的看向卿卿,李淑萍语气有些不耐的说道。   “哦,这就好了,”卿卿故意忽视了她脸上的嫌弃,不咸不淡的答应道,转身向堂屋走去。   “庭芳哥……”。卿卿求助的看向祝庭芳。   “她又来干什么?”祝庭芳已经吃完面,在喝另一只碗里的羊奶。以前的那只羊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已经不产奶了,肚子里又有了羊羔。祝庭芳就又买了一只母羊,他和卿卿已经习惯每天早上一碗羊奶了,而且他们现在属于长身体的时候,这羊奶正好补充钙和蛋白质。   “昨天我去李婆婆家的时候,她听到我们今天要去县上,就想跟我们一块去。我,不想让李婆婆难做,就答应了她。她说就去县上买些东西,这路远怕东西拿不过来,想要顺便坐一下家里的牛车”卿卿小声的解释道。   “那我们走吧,让小溪去大院,喊平安去旧院将牛车套上。”说完祝庭芳将碗里剩下的羊奶一饮而尽。   今天去县上,祝庭芳是想买点东西。   自从酿出酱油和醋来了,而且这酱油醋的生意步入正轨之后,他也闲了下来。酿造那边有平安他们几个,铺子那里有孙全父子和吴渠看着。倒没有他什么事了。   先前祝庭芳是准备让吴渠在作坊待着的,但看着他那股儿机灵劲,祝庭芳最后还是决定将他交给孙全,跟着多学点经商的知识,在外面也增长见识。   工作间里因为人手不够了,祝庭芳就让孙二柱顶了吴渠的缺儿。孙二柱这个人选是祝庭芳仔细思量过的,人比大柱机灵,但又比小柱做事稳重,心性脾气也都不错。   本来尤福家的栓子,也在祝庭芳的考虑之内,但是他做事和心性都不太稳妥。大概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所以从小尤氏夫妇就对他放纵溺爱有关。   ……   一路上,三人并没有什么交流,赶车的平安看着气氛尴尬,本来还想耍个宝活跃下气氛,结果只有卿卿捧场的笑了笑。   “庭芳哥,到了,下车吧”卿卿将闭着眼睛假寐的祝庭芳摇醒,说实话,不是祝庭芳懒,想睡觉。   主要是,祝庭芳的对面坐的是李淑萍,这姑娘不知道今天抽的什么风,脸上抹的煞白,两边腮上画了两坨红。嘴唇上的颜色跟两腮上的一样,应该用的是一盒胭脂画的。眉毛没有化,她本来眉毛就淡,这用妆粉一糊,那点儿眉毛算是盖了个完全。   整张脸被她给化的甚是可怖,所以祝庭芳宁愿这一路闭着眼,也不愿意看她,怕晚上做噩梦。   “那淑萍姐,你跟我们一块儿还是要自己单独逛?我和庭芳哥可能得先去趟铺子”卿卿看祝庭芳一直在旁边打着哈欠,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得自己开口。   “我不跟你们一块儿了,我有个表姨母在这里住,我要先去拜访一下她。”李淑萍一边说着一边理着裙子上的褶皱。“哦,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要在哪里等你们?”   “这……”卿卿看向祝庭芳,朝他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让他回答。   “申时的时候你还来这里等着我们就成”祝庭芳思量了片刻然后开口道。   重新上了车,祝庭芳看着李淑萍的背影,不禁有些惋惜,好好的一个姑娘非得将自己化的这样,唉……   旁边的卿卿顺着祝庭芳的目光看去,小脸上一片戏谑之色“庭芳哥,你不会是看上淑萍姐了吧,这眼睛都看直了”   “胡说八道,你这个小丫头整天这话都是谁教给你的啊?”祝庭芳无奈的伸出手敲了卿卿的脑门几下。   卿卿在牛车上不好躲,只得受了这几下,揉着脑袋上的红印子,嘟着小嘴看向祝庭芳。   “哎,好了好了,知道了,一份桂花糕,一份栗子糕行了吧”   “不行,还得要一份枣泥的糯米饼”   “好好好。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能吃,以前也没吃这么多啊”后面这句祝庭芳的声音小,没让卿卿听见,不然这就不是再加一份枣泥糯米饼能解决的事了。   话说这边,李淑萍刚刚口中的表姨母,并不是她信口胡诌的。她这表姨母钱氏是去年迁到朔源县的,表姨夫已经去世多年了。去年的时候经人介绍,她的表姨母钱氏带着唯一的女儿罗秀改嫁到这朔源县,给一个鳏夫作续弦 。   这个鳏夫姓梁,名传。开着一间杂货铺子,收益倒也不错。就是他先头的妻子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梁慧慧,今年跟李淑萍一样的年纪。因为怕这新来的后娘偏心自己女儿,逮住机会就欺负李淑萍这表姨母和表姐。   这姓梁的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归是自己的闺女亲。   李淑萍刚到梁家小院门口就听见一个年轻女子的咒骂声,污言秽语,就像她们村的泼妇骂街。她皱着眉头敲了敲门,门没上锁,一推就推开了。   这院子不大,从院门口一眼望去就可以看清楚整座小院。一间堂屋在正中间,堂屋两边一边接着厨房一边是姓梁的和她表姨母的房间。临着厨房的一间小屋是姓梁的女儿梁慧慧和她表姐罗秀的房间。   “你在干吗?”这梁慧慧一只手里正攥着罗秀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剪刀,地上已经有几缕头发,看自家表姐哭的那样,李淑萍猜测应该是罗秀的头发。   李淑萍自幼在陈家村长大,力气自然是比从小娇养着长大的梁慧慧大。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啪’的扔在地上,“你还想杀人不成?”   这时候,听到李淑萍声响的梁传终于过来了“哎呀,淑萍来了,你看表姨夫也没听见,让你见笑了,见笑了。”   “我表姨母呢?”李淑萍冷冷的看向梁传。   “在里屋呢,她有了身孕,大夫说她胎像不是很稳,就没让她出来”   “哦,我去看看姨母”李淑萍抬脚往里屋走去。         麻烦      李淑萍走进里屋的时候, 她的表姨母钱氏正盘腿坐在炕沿边上嗑瓜子。看到李淑萍进屋,立即将小几上盛瓜子的小碟给李淑萍递过去, “淑萍啊,怎么才来, 前几天不是捎信说让来一趟吗。来, 先吃点瓜子, 你姨夫刚买的”   李淑萍倒也不客气, 抓起一把瓜子就开始磕,也不管钱氏脸上肉疼的表情,。“表姨母,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啊”   “哦, 也没啥事,就是想让你来家里坐坐, 上次来你们来,也没好好招待。”钱氏眼神微闪,两只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只得端起桌上的杯子。   “刚刚姓梁的那丫头在欺负秀儿姐,拿着剪刀要剪秀儿姐的头发, 幸亏我拦下了。姨母,这你都不管吗?”李淑萍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面无表情的观察着钱氏的表情。   她是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个表姨母, 虽然是续弦,但一直立不起来,净受继女的苛待欺负, 真是太软弱无能了。   看着钱氏一脸的愁苦相,李淑萍有些不耐烦应付了。要不是她娘嘱咐她务必来一趟,她才不想来呢。她这表姨母和表姐就像是两只包子,任人搓圆搓扁。   今天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将时间都在这浪费了。“表姨母,既然没啥事,那淑萍就先走了”说着起身,就欲要离开。   “淑萍,我……”看李淑萍站起来,钱氏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淑萍啊,咋站着,快坐下。”这时,一直在门外听墙根的梁传推门进来,瞪了两眼钱氏,复又堆着满脸的笑让李淑萍坐下。   李淑萍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姨母,又看了看满脸堆笑的梁传,这她倒是令他有些弄不懂了。   钱氏张了几次嘴,终究是没开开这个口。   没办法,梁传看钱氏靠不住,只得自己开口“淑萍啊,听说你们陈家村出了个能人啊?”   “能人?”李淑萍疑惑的反问道,她们村能出什么能人。一帮泥腿子,又上不了什么台面。   如果是称得上能人的话,可能就只有陈公子算得上吧。他刚满十四岁的时候就考上了童生,今年春闱又考上了秀才,十六岁的秀才,整个朔源县就他自己吧。   “听说年纪还不大”说道这里,梁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就是不知道定没定亲。”   “表姨夫!”李淑萍的脸上带着几分恼怒,语气也如寒冰。这种定亲不定亲的话本来就不应该当着李淑萍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面说,而且这话还是从梁传这种外男口里说出来。   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妥,梁传赶紧给钱氏使眼色。   钱氏只得开口解释“淑萍啊,你表姨夫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罢了”   其实李淑萍生气不全是因为梁传问的这话不合礼数,其中有相当大的原因是,她猜测她表姨母和表姨夫不会是动了和陈家攀亲的念头吧。   这是她的逆鳞,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她一直认为,在整个陈家村,也就她能配的上陈寿全,而且村里的那些蠢笨粗壮的汉子,她也瞧不上。   小时候那给人算命的瞎子跟她娘说她命理的时候,她就偷偷躲在旁边门缝边听着,那人说她是穿金戴银吃穿不愁的命。   她绝对不能这家人挡了自己的路,陈公子只能是她的,秀才夫人,举人夫人甚至以后状元夫人,都是她的,因为她的命就是这样。   “好奇?陈公子家里早就放出过话,两年后的秋闱之后才会考虑亲事。如果我记得不错,秀儿姐今年三月份的时候不是刚定的亲吗?”   梁传跟钱氏一听到李淑萍的话,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懵。钱氏试探着开口,“陈公子,是哪位啊?”   这下倒轮到李淑萍感到疑惑不解了,“你们刚刚说的不就是我们村陈员外家的小儿子,陈寿全,陈公子吗?”   知道李淑萍怕是会错了意,梁传赶紧开口道“不是陈公子,是一位祝公子”   “祝公子?”李淑萍小声的念道,他们村姓祝的就那个祝庭芳啊,“难道你们说的是祝庭芳?”李淑萍满脸的不可思议。   “对对”   “对,就是他”   两个人一起点头应道。   “他以前就是我们村的一个地痞无赖,也当得起一声公子?”李淑萍不屑的笑道,就那祝阿牛,他配提什么公子?连陈公子的一根头发发丝儿都比不上。   “那,他可曾定亲?”这次是钱氏一脸期待的望着李淑萍。   “这个嘛”李淑萍想了想“应该是没有,他一个孤儿,谁能给他说亲?”然后一脸笃定的看向梁传夫妻俩。   夫妻俩相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喜色。   钱氏一改刚才的慌张,现在反而像是豁出去了的样子。一脸亲厚的拉过李淑萍的手,非拉她到炕沿边上坐,然候看向还在傻笑的梁传,“当家的,你咋还在这儿,我这还要跟我外甥女说说私房话,你就先出去吧”   “好好,那你们聊,你们聊”   这整整一个半时辰,钱氏都在像李淑萍打听祝庭芳。李淑萍早就猜到了她这表姨母的意思,但是也一直没有说破。只要他们有意的不是陈公子就行,别人,与她有什么干系。   ……   这边,祝庭芳和卿卿在铺子里也遇到了点麻烦。   他们刚到铺子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孙全一脸如丧考批的样子蹲在一片狼藉的铺子里,旁边的孙小柱边用衣袖抹着泪,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整个铺子的大堂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酱油与醋的味道,有些刺鼻。   吴渠脸上倒没有泪,只是一脸不甘的抿着嘴,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铺子被人给砸了。不过幸亏铺子里的酱油坛子跟醋坛子都是半空的,存货也都在后院里,这损失的才少一点。   “师傅”吴渠看到进门的是自己师傅,忙将刚刚举起的扫帚放下。   “东家……”孙全听到声音,一抬头,可不就是自己东家吗?   “这是怎么了?”祝庭芳过去将孙全从地上扶起来。可能是蹲的时间有点长,咋一站起来,孙全有些站不稳,身子歪了几下。   “东家,咱调味坊让人给砸了”孙全说完,将脸深深的埋下。他对不住东家啊,东家将这第一家铺子交给他打理,但是他却没有守好。   “谁砸的?”祝庭芳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心里早就将那砸铺子找事的孙子给骂了好几遍。可是现在他是家里的主心骨,他自己得先做到冷静。   卿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过去帮孙小柱和吴渠收拾铺子。这种事,还是让他们男人解决比较好。   孙全定了定身子,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那人自称是范知县的小舅子,看着二十几岁的样子,说叫什么沈良,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进门的时候还算客气,说要尝一尝酱油和醋的味道。我就让小柱给他用碟子盛了一点,尝完之后也没说要买,只是一个劲的像我打听这酱油和醋的配方。这我怎么可能向他透漏,只得向他道明这是祖传的秘方,不能外传。他这一听,脸色就变了。而且马上就捂着腹部说疼,还大声说是我们的酱油醋有毒。这本来欲进门买东西的人,听他这样说,都吓的扭头就走了。我就与他理论了几句,他就跟他的那群朋友将我们铺子给砸了,还扬言说要让东家你去他沈家登门道歉。”   孙全一口气说完,脸上是愤懑之色,这人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简直就是地痞流、氓的行径嘛。   “沈良,范知县的小舅子”祝庭芳低声念叨着闹事者的身份,将这人的名字在脑海中仔细过了几遍。   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人,也就没有理由会得罪他。看来是自家的调味坊惹着人家的眼了,有人想来摘桃子了。   “不过,这范知县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小舅子比儿子还小?”祝庭芳有些疑惑的看向孙全。   孙全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他先前一直在府城,后来因为罪奴的身份被发卖到这朔源县,没几天的功夫就被祝庭芳给买了。现在好些了,在这儿当了几个月的掌柜的,总算知道拿条胡同通向哪条街了。   但是说了解,还真是谈不上。   祝庭芳也有些头疼,这家伙是知县的小舅子。他就算犯浑做点啥事,只要是那知县糊涂点,听听枕边风。他这篇就算翻过去了,受苦的还是祝庭芳这样的平头小百姓。   “师傅,其实这事也不是那么难办”说话的是刚将手中的东西收拾完的吴渠。   祝庭芳好奇的看向吴渠“哦?你有办法?说来头听听。”吴渠今年已经九岁了,这一年吃的好,日子也过的舒心,脸上也开始见肉了,个头也长了不少。   “其实这沈良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他的姐姐是嫁给了范知县不假,却只是范知县的第四房小妾。他姐姐沈氏是十年前嫁入沈家的,范夫人给范知县留下了一子一女。女儿现在嫁到了双水镇,儿子是在十岁那年就夭折了,那是沈氏进门的第三年,那年沈氏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些你怎么这么清楚,沈氏出嫁的时候,你也只是才刚出生吧。”祝庭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些事是听我,我爹说的”说到‘爹’这个字的时候,吴渠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不过很快就消弭了,“沈家的院子就在我家隔壁,我爹从小就认识沈氏姐弟。据我爹说,以前沈家比我们家还穷,后来靠卖女儿发了家。他有次喝醉了,跟我们说,一次他去打酒,在巷子口看见沈良慌张的将一包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递给他姐沈氏,可能是那东西没包严实,洒出来了一点。他当时没当回事,打酒回来就看见一只狗在舔舐地上的粉末。我爹没走几步远,那狗突然抽搐了几下,就口吐白沫。我爹过去摸了摸那狗的鼻子,已经没气了”   “那年正是沈氏进门的第三年,也是那一年,才十岁的范大公子突发了怪病,不治而亡。从那以后,范府再也没有男丁出生,沈氏这几年身下也只是有一位二小姐。”   祝庭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了这么多的信息,很明显就是这沈氏搞的鬼,她以为自己肚子里的是男孩,就将范大公子害死,结果产下的是女孩。这么多年范府都没有男丁出生,看来也跟这沈氏脱不了干系。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就算有什么把柄证据,我们去哪儿找?”祝庭芳发觉绕了这么一大圈,问题好像还是没有解决。   “孙大叔,你还记得前几天范知县家的管家,来买酱油和醋的时候说的什么吗?”吴渠没有直接回答祝庭芳的问题,反而问向旁边的孙全。   “范知县的管家?我想想哈,他好像是两天前来买的酱油和醋。至于说了什么?他好像抱怨说,家里的四姨娘和六姨娘都有了身孕,口味也叼了不少,非得用这酱油和醋做的饭菜才愿意吃,所以这厨房里的酱油醋用的快了不少,害他得老来跑腿受累。”   “你是说!”祝庭芳眼睛盯着吴渠。   “没错。”吴渠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卿卿不满问道,这说的东一榔头西一榔头,还神神秘秘的,搞得她一头雾水。   “这个,你一个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么多”祝庭芳可不想让卿卿被教坏了。   “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还老说我是孩子,哼,不理你了。走,小柱,我们去后院看看,不理他们”卿卿说完就往后院走去,小柱看了眼祝庭芳,无奈的抬脚跟了上去。   看到卿卿走了,祝庭芳才又开口道,“这沈氏和范知县的六姨娘都怀了孩子,以这沈氏的性子怕是会有所动作。铺子里的事就先交给孙全大叔和小柱,吴渠,你人小不显眼,这段时间你就先盯着沈氏和沈良。要是他们有什么动静,就及时向我禀报”   交代好吴渠,祝庭芳又看向一旁的孙全“孙大叔,要是那姓段的再来,先不要跟他硬碰硬,一切等吴渠这边有了消息再说。要是实在不行,咱就在门口挂个歇业的牌子。至于那预定下酱油醋的客人,就直接给他们送货上门。”   这既然人家都欺负上门了,总得欺负回去不是。不过祝庭芳不喜欢打无把握的仗。         不出所料      果然, 过了几天,沈良还在家里等着祝庭芳上门道歉, 然后到时候再好好讹诈他一番。      沈良可是连条件都想好了,他也不贪心, 就要那酿醋的方子就好。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谁知祝庭芳压根就没露过面, 沈良就有些恼羞成怒。      等他又带着人来到调味坊门前想要闹事的时候。这次迎接他的是紧闭的大门和一块暂时歇业的牌子。      这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让这几年来横行霸道惯了的沈良非常难受。      ……   陈家村, 李婆婆家。      厨房里,李婆婆看着自从昨天从县城回来,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小女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淑萍, 你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啊,这灶里的火都快熄了。”      让她看着火,这也不知道在想啥, 也不添柴。      “没啥娘,就是我刚刚走神了”李淑萍抬头朝李婆婆勉强的笑了笑, 忙将手边的一根劈好的木柴放进灶里。      心事是有的,还不小。      李淑萍上次去县城的目的,除了是完成她娘让她去表姨母家探望一下的这个嘱托, 还有就是她想顺便去一趟陈寿全的书院。就算远远的看一眼也好,他都快两个月没有回陈家村了。      她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正是书院里休息时间。      休息时间, 书院里的学生可以自由外出。她在院门外等了良久,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      她都想好了见面时说的话,怎样说话才不会显的刻意,怎样说话才能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更深刻一些。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站在陈寿全身边的人却不是她。      跟陈寿全一块出来的还有一位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上身穿着一件水绿色的半臂,下身着了一件三间色的八破裙。头上只戴着一枚白玉兰的簪子,白嫩的脸上粉黛未施。      此时那姑娘不知道在说什么,惹得陈寿全那张甚少露出笑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笑意。      李淑萍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了赶到院门关之前来到这,她一路上步子飞快。脸上早就大汗淋漓,尽管她擦汗时小心翼翼,还是免不了将上面的妆粉蹭下来一些。      她知道自己脸上此时一定是斑驳难看。      看着陈寿全和那姑娘越来越远的背影,李淑萍终究是没有上前。      收回思绪,李淑萍又将手边的一根木柴放进灶里,灶里的火将她的脸映的忽明忽暗“娘,昨天太晚了,忘了跟你说。昨天我临走的时候,表姨母说要让秀儿表姐来咱家住段日子。”      李婆婆和面的手顿了顿,脸上一片欣慰之色,看向灶旁的李淑萍“来了到好,在那个梁家天天被梁慧慧那丫头欺负。来了也正好避避,梁家那丫头总不敢追到咱陈家村来欺负你表姐。”      “你表姨母没说什么时候将你表姐送过来?”      “说明后天吧”李淑萍将灶边的柴往里放了放。   ……   祝庭芳家,祝庭芳正在翻看曹映嘉给他传来的信件。      自从有一次祝庭芳提过几句,那泉国人都能训出能传信的鸽子,封国怎么就没有。曹映嘉就记在了心上。      而且还真让他找到了驯养的法子,不过这法子的弊端就是需要的鸽子数量有点太多。      因为驯养的时间太短,训练鸽子的时候,难免会有几只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一只鸽子的寿命可达到十五至二十年。所以只要成功训练出一批,就可以省去很多事。现在祝庭芳房间的窗台上就站着一只白色的鸽子,在咕咕叫着,不时还啄一下窗台上的麦粒。      信的内容大概是说,曹映嘉这个月要来朔源县一趟,明面上说是帮他爹视察分铺的经营情况。暗地里其实是来与祝庭芳商议,调味坊开设分铺的计划。      在开设第一家铺子的时候,祝庭芳已经开始筹备这第二家调味坊。      资金方面,年前的时候曹映嘉来了一趟,将他这些年攒下的一些体己一共三千多两银子,交给了祝庭芳,加上先前的粮食算是入股的钱。      这三千两当然不是曹映嘉的所有积蓄,他还有他娘给他留下的铺子田产,但是那些都是明面上的,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不过就是这三千两,也把祝庭芳高兴不少。      这酱油醋本来就是薄利多销的买卖,所以就这一家铺子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这酿造的人手也已经有些不够,有了这笔银子,他就可以请些短工或者长工,将地里的活交给他们来做。      孙大柱他们几个也可以空出手来,跟着学习酿造。      以前祝庭芳还会有担心,害怕孙大柱他们是活契,学会之后就自赎了身子,不过现在祝庭芳想开了。      如果那个人心性原本就坏,就算是握着他的卖身契,他只要想背叛你,总会想到办法。相反,一个人如果本性纯良,就算是将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吐露半字。      祝庭芳将信件放到一个藤编的小箱子里,并没有上锁。这信上全是汉语拼音,他才不怕让人拿了去。拿了去,也看不懂。      ……   八月二十七,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祝庭芳就让平安去码头接曹映嘉。      这小院里刚又新起了两间厢房,是为曹映嘉准备的。要不然他每次来都要在祝庭芳的耳朵边抱怨。抱怨让他住客栈,每天来回跑不方便云云。祝庭芳那几天都快被他念叨的耳朵起茧子了。      所以索性就在厨房旁边起了两间厢房。      “庭芳哥,我进来了”声到人未到,卿卿端着一盘洗好的李子推开祝庭芳的门。      “卿卿,不是跟你说过进来先敲下门吗,你说我要是整好换衣服怎么办。”祝庭芳接过卿卿递过来的李子,然后无奈的说道。这丫头总是这样,他都不敢白天在屋里换个衣服。      “那有什么,你不是还穿着中衣吗?”卿卿满不在乎的拿起一只李子,‘咔哧’一声,小嘴鼓鼓囊囊的回道。      祝庭芳没有再说啥,论讲歪理,他永远说不过卿卿这丫头。      他现在将这男女大防看的越来越重,有时候他都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女人的事实,在他身上,属于女人的痕迹已经变的越来越淡。      “这李子哪来的,还挺好吃。”看着卿卿吃的香甜,祝庭芳也咬了一口手中的李子,确实清脆甘甜。      “李婆婆家的,刚刚秀儿姐送来的”卿卿咽下口中的李子肉,然后说道。      “李婆婆家的李子是甜,不过这李子今天吃两个就行”      “为什么”卿卿将手又伸向盘子。      祝庭芳‘啪’的一下拍掉她的小胖手,“这李子吃多了对身子不好,明天再吃,给你留着。”      “有什么好东西啊,还给卿卿留着,给不给我留啊?”      祝庭芳看向院子里仍然拿着一把熟悉的折扇慢悠悠的扇着的人,“扇这么慢,有风吗?”      扇扇子的人,将扇子‘啪’的一声收起,“祝庭芳你嘴还是那么欠”      此人正是曹映嘉,因为长时间的乘船,他面带倦色。“说吧,听平安说,这次铺子里碰到硬茬子了?”      “也算不上什么硬茬子,只是流氓地痞罢了。”祝庭芳将手中的李子核放在桌上。      “流氓地痞?不是听说是知县的小舅子吗?”曹映嘉拿了一枚李子,也咬了一口“嗯,还挺甜”看向一旁一直盯着他手中李子的卿卿点点头说道。      “卿卿,去大院将吴渠叫过来”祝庭芳没有回话,而是转身吩咐卿卿去叫吴渠。      卿卿瞪了一眼曹映嘉,将桌上的盛李子的盘子朝祝庭芳那里挪了挪,然后才放心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额,作者君这几天要忙着考试,可能要说声抱歉哈。不过绝对不会断更,不会断更,不会…… 众人:出去! 只是字数上可能会少那么一丢丢,嘻嘻。   红果=山楂      曹映嘉自己从桌上取了个杯子, 倒上茶,“说说吧, 怎么回事,赶紧将这事解决了, 不是还得筹备分店的事吗?”      “就是咱的生意现在有了起色, 有人想来分一杯羹了。不对, 这个说法也不是很恰当, 是有人想来掠夺咱的胜利果实了。”      祝庭芳将那天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计划,给曹映嘉又讲述了一遍。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师傅, 我是吴渠,刚刚卿卿小姐说你找我有事。”门外的人是吴渠。      “进来吧”祝庭芳回道。      吴渠一进门, 看到屋里还有别人,这人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面容俊美, 衣着不凡,脸上的笑放荡不羁, 一看就是一副贵公子的派头。      吴渠看向祝庭芳,祝庭芳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尽管说。      “那日之后我们挂了歇业的牌子, 那沈良虽然也来过,但是找不到人,门也紧锁, 他应该也是一时没了法子”      “我一直在他家附近等着,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最近几天,他好像往范知县家走的有点勤”      “还有,他还常去一家药铺,不过我去那家药铺看了,他并没有买什么特殊的药材,都是些润肺止咳的治咳疾的药。”      “没有别的异常的地方?”祝庭芳蹙着眉头,不应该啊。照先前掌握的消息来看,沈氏姐弟的手脚都不干净。      这次沈氏好不容易再次有了身孕,为了自己这未出世的孩子,她肯定会搏一搏。不论六姨娘肚子里是男是女,她都会有所动作。      “还有一处,就是这几天他买了好多的红果。这红果酸的很,没有人愿意种,一般都是山上野生的。所以难买的很。”      看到沈良买了那么多红果,吴渠当时也有些惊讶。他当时甚至都想 ,这沈良不会是想将这红果捣碎了冒充醋卖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味道虽然也是酸的,但颜色也不一样啊。毕竟这红果虽然酸点,但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吴渠当时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吴渠所说的红果,祝庭芳也知道。其实就是山楂,因为太酸了,大人小孩都不愿意吃。小孩会偶尔摘两个用线穿起来挂脖子上,戴手上玩。      如果说沈良是买了这红果穿串挂脖子上玩,打死祝庭芳他都不相信。      对了!祝庭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红果吃多了会导致女子流产!      这还是祝庭芳小时候的事,当时 他被放在乡下奶奶家,奶奶家的地头上就有棵山楂树。      每到山楂成熟的时候,祝庭芳都会缠着奶奶给他沾糖葫芦,自己做的糖葫芦,可以外面多沾几层糖衣。      记得是在他八岁那年,他爸爸妈妈打工回家的那天,奶奶正好沾了糖葫芦。他看到好久不见的爸爸妈妈回家,心里的高兴无法言表。      他小心翼翼的将奶奶给他刚做好的糖葫芦放到妈妈嘴边,讨好的看着妈妈,他妈妈却歪着头避了过去。      后来见祝庭芳还往她跟前凑,他妈妈直接将那糖葫芦用手一拍,拍到了地上。      看着地上沾着泥土的糖葫芦,祝庭芳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      后来他偷偷听到奶奶与他妈妈的谈话:      奶奶:你说你不吃就不吃,何必把它扔了。孩子多久才见你们一面啊,你就这样舍得伤她的心。      妈妈: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有了身子。这怀像我都找人看过了,绝对是男孩。这山楂吃多了流产,你们老一辈人又不是不知道。      从那以后,祝庭芳才知道这山楂吃多了竟然也能害人。      看来,这沈氏懂的还不少,竟然懂得用这么隐晦的法子。孕妇本来就喜欢吃酸味重的东西,这红果,倒是比那些显眼的药材要好得手的多。      “好了,你先去忙吧”      “好,那师傅,我先出去了”吴渠躬了躬身子,向曹映嘉拱了拱手,就转身出去了。      “怎么样,想到法子了?”曹映嘉伸手又拿了颗李子。      “法子是有了,不过这次要让曹公子出面才行”      “好,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范知县,最喜欢吃的就是知香斋的糕点,你这知香斋要是出了什么新式的糕点,不得先送去给范知县尝尝?”祝庭芳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      “新式糕点?”曹映嘉有点没弄懂他的意思。      “喜不喜欢吃糖葫芦?”祝庭芳狡黠的笑了笑。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山楂成熟的时候。祝庭芳让家里的尤福等人去这附近的山上去找这红果的树,然后将这红果都摘回来。      他还让陈里正跟村民们说,如果村民摘了红果,也可以卖给他。一斤红果他出两文钱。      本来就是没有本钱的东西,现在能一斤卖两文钱,大家伙的积极性都很高。平时忙完了地里的活,就都跑到山上去摘红果。      祝庭芳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一文钱也没有少乡亲们的。      平时是少见难买,那是因为没人愿意受累去摘去卖。就像现在,祝庭芳看着自家愿意里那一筐一筐的山楂,哪里就难寻了。      祝庭芳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现在这厨房的事已经全部交给了吴氏和许氏。吴氏是孙全的媳妇,许氏是尤福的媳妇。      吴氏以前在府城的主家的时候,就是负责厨房里的事,做菜的手艺比祝庭芳这个二吊子强多了。就是吃在这调味品匮乏的亏上了。      早就知道祝庭芳采买了许多的红果,这咋一见祝庭芳将这红果端进厨房,吴氏和许氏都有些惊讶。      只见祝庭芳将干净的锅里添了一点水,放了不少的糖。糖化之后继续小火慢熬,渐渐的竟熬成了红褐色,整个厨房里都飘着一股甜香的味道。      看着糖浆熬的差不多了,祝庭芳将刚刚洗净穿好竹签的红果放到锅里快速的一沾,沾不到的地方就用大勺将糖浆舀起来浇在上面。      还做了几个沾芝麻的,都沾好放在一旁已经洗干净的案板上。      拿起一个做好的,祝庭芳先咬了口尝了下。味道还是熟悉的味道,酸酸甜甜的,糖衣也够脆。      “你们也尝尝看”祝庭芳拿了一只递给卿卿。      卿卿在串红果的时候,就尝过这个外表看起来特别好看的小果子。当时咬的那一口,她感觉她牙都软了。      可是看到祝庭芳都递过来了,卿卿不想扫祝庭芳的兴,就接了过来。      闭上眼睛一咬,‘咔’,好脆,而且还是甜甜的?再往里咬,有些软了,而且味道也有些变酸了。      不过因为有先前的甜味在嘴里做铺垫,到不觉得有多酸了。而且酸酸甜甜的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曹映嘉早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了一串,他从来不会客气把自己当外人。      一边咬着,曹映嘉还给祝庭芳竖着大拇指,“兄弟,我想这口想老长时间了,这味道,正宗!”      祝庭芳笑了笑,没有接话。卿卿倒是小声地咕哝了两句,“说的好像自己以前吃过似的”      ……   范府      刚下衙,范知县换下官服官帽正在书房里喝茶。      “老爷,六姨娘那边喊您过去,说是肚子又疼了。”管家小心翼翼的低头禀告。      “唉,这咋一天天的净事,”范知县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碗,往身前的桌案上一放。“这四姨娘也有了身孕,也没像她这样娇气”      管家一直恭敬的躬着身子,并没有接话。这有些话主子可以说,他要是说就是僭越了。      “老爷,还有一事。刚刚门房来报,说是知香斋着人送来了一些糕点,其中还有他们一种他们新研制出来的,叫,叫什么糖葫芦。”      “糖葫芦,这名字但是挺有意思,将那糕点盛上来我瞧瞧”范知县饶有兴趣的说道。      范知县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爱这些甜食,所以才导致了他这有些肥硕的身材。      看着这红彤彤晶莹剔透用竹签穿着的糖葫芦,范知县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口了。      试探着咬了一小口,味道酸甜,倒比那单一只是甜口的糕点还要好吃。      “对了,那送这糕点的伙计还说,这糖葫芦虽然好吃,但不宜多食。吃多了容易伤肠胃。而且还说现在范府里两位姨娘都有了身孕,最好不要食用这糖葫芦。”管家将刚刚那伙计的话又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哦?这是为何?”范知县有些不解。      “那伙计说,这糖葫芦是红果所制,而这红果怀孕的妇人食用多了,容易出现滑胎。”      “滑胎?”范知县满脸的不相信,他可从没听说过,这红果还能致人滑胎。      只不过这时候,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外面传来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老爷,不好了”      管家一听,眉头一皱,转身看向那丫鬟,厉声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就不好了,好好说话。”      那丫鬟本来就三魂丢了七魄,被管家这厉声一呵,就只在那流眼泪。      好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才继续抽噎着开口“老爷,刚刚六姨娘晕倒就见红了!”         滑胎   范知县这一听, 哪还顾得上分辨是不是六姨娘使小性子,立即起身前往六姨娘的小院。      一路上, 范知县额头上的汗就没停过。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膝下却无一子。先头夫人给他留了一子一女, 但儿子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夭折。      现在家里一个男丁都没有, 几个姨娘这几年虽然也有所出, 但都是丫头。      这次四姨娘和六姨娘一下子双双都有了身子, 把范知县高兴的审案时对那作奸犯科的犯人都和颜悦色的。      况且令范知县不解的是,这大夫来请平安脉的时候也说过。虽然同样怀胎,但是这六姨娘的身子要比四姨娘的好的多。      刚进六姨娘的小院,就看见那管事的婆子还有那丫鬟, 在一盆一盆的往外端血水。稳婆此刻也早就被请了来,在屋里照顾六姨娘。      “老爷, 六姨娘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您要先有个准备。”那稳婆满手鲜血的站在门外和范知县说道。      范知县听到此话,脚底下一个踉跄。幸亏身后的管家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搀住。      “老爷, 您要保重身体,想开点啊, 四姨娘那不是还没事吗。”管家此刻只得无力的劝道。      “唉,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又有了动静。”范知县语气里是无限的怅惋。      丫鬟婆子将屋里收拾干净, 因为六姨娘要坐小月子,不能受风,屋里只能熏上香来掩盖那股血腥气      范知县进屋的时候, 就看见六姨娘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眼角的泪珠不断,旁边的丫鬟看着直着急,“六姨娘,刚刚那稳婆说了,这坐小月子的时候不能流泪啊,会留下隐疾的。”      “好了,不要哭了,孩子还会再有的。”范知县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人。      看到六姨娘这样,范知县就想起那未出世的孩子,心里不禁一阵烦躁。“好了,别哭哭啼啼的了,你要是对自己身子上点心,能至于这样。”      六姨娘本来就伤心,一听他这样指责于她,心里的委屈更深了。“老爷,我好不容易有的这个孩子,怎么会对他不上心。那对胎儿有害的东西,我真的是一样也没有碰过啊。”      旁边六姨娘的贴身丫鬟也拼命的点着头,因为有前面几位姨娘滑胎的例子在那摆着。这六姨娘自怀了身子,一应的东西用之前都是仔细再仔细。      “那这孩子是怎么掉的?哼!”范知县气的一屁股坐在屋里的圆桌旁。      “这是什么?!”突然,范知县看到桌上盘子里的东西有些眼熟。      颜色通红,上面布满了小小的斑点,一个个小巧玲珑,就像是一盏盏小灯笼。      “回、回老爷,这是红果”丫鬟被范知县的脸色吓的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      “刚刚六姨娘是不是吃了这个?”范知县急切地问道。      “刚刚没有吃”丫鬟回道。      “不过今天早上的时候,六姨娘吃了一大盘,因为早上起来,姨娘感觉有些反胃,吃不了东西,就想吃些红果开开胃。”思索了一下,那丫鬟又回道。      听到这里,范知县肥短的手中紧紧的握在一起,往圆桌上一砸‘砰’,“这红果是哪里得来的,六姨娘吃了多久了?”      看了看范知县,那丫鬟被这‘砰’的一声响,吓的直哆嗦,但还是开口道“已、已经吃了两天了,是从集市上买来的。先前姨娘是准备买些梅子的,但是卖梅子的那家店的梅子都卖完了,新的还没腌渍好。所、所以,六姨娘就从街市那的小摊贩那里,买的红果。”      说完,还偷偷看了两眼范知县的脸色,已经变的愈发铁青了。      “管家,你领着这丫头去那条街市上仔细辩辩,给我找出那个卖红果的摊贩来。我要好好我问问他。”范知县指了指那丫鬟,向管家吩咐道。      “是”管家朝那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就退了出去。      现在屋里就剩六姨娘和范知县了,听着六姨娘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范知县烦躁的挥了挥衣袖,就起身走了。独留六姨娘在那儿伤心无助。      ……   朔源县,调味坊后院,   “怎么样?范府有消息了吗?”祝庭芳在堂屋里端着茶,正在和曹映嘉博弈的不亦乐乎。至于五子棋都下的这么津津有味的真是很少见了,曹映嘉祝庭芳就是其中两位。      “果然不出师傅所料,那范知县一听是知香斋的新糕点,便来了兴趣。不过,在尝那糖葫芦的时候,范府好像出了什么事。我在门口盯着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丫鬟焦急的对门房说,让他快去请稳婆和大夫。”吴渠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向祝庭芳禀报道。      “稳婆?”曹映嘉抓着手中的白子,一直没有落下。“莫不是那范府的姨娘要生了?”      “不可能”祝庭芳想都没想的反驳道,“这范府现在怀有身孕的是四姨娘和六姨娘,据吴渠打听,她俩的月份都不大,现在绝对不可能临产。”      “那这样说的话,应该是有人胎像不稳。才请的稳婆和大夫”祝庭芳复又猜测的说道。      “看来,这沈氏已经开始动手了。”曹映嘉终于将手中的白子落下。“五个已经连成一线,你又输了”      祝庭芳耍赖的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整个棋盘都乱了,“不玩了,没意思”      “你这人,你赢的时候就有意思,输了就成了没意思。”曹映嘉不满的说道。      “吴渠,你接着去范府那边盯着,看看还有什么动静。”祝庭芳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看向吴渠的背影喃喃道“希望还来得及救那未出世的孩子一命”。      ……   这边,管家带着那丫鬟去她说的那条街市上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个卖红果的小摊贩。      正准备等着回去挨骂的管家和丫鬟两人,被那街市上卖菜的大娘给叫住了。      “那姑娘,你是又来买红果吗?”那位大娘一眼就认出了小丫鬟,因为她穿的衣服和那天买红果时穿的是一身。而且她身为六姨娘的贴身丫鬟,平时又不做什么粗活。脸上细嫩白净,和这街市上风吹雨淋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大娘,你记得这里卖红果的那人去哪了吗?”那丫鬟向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拽住了那大娘的手臂。      “这……你看我这菜也挺新鲜的”那大娘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      “将这些白菘等一下都送到范府去,去找厨房负责采买的婆子,她会把银子算给你。”管家直截了当的承诺道。      “这卖红果的小子叫王麻子,原来是这条街市上的一个小混混,现在跟着那沈良做些小生意,不过不知道为啥前几天会来这儿卖红果。”那大娘见管家爽快,说话也就不掖着藏着了。      “不过我也奇怪呢,这红果他也就卖了三天,就没再来过。”大娘一边将那白菘往筐子里装,一边疑惑的说道。      “就卖了三天、王麻子,沈良”管家喃喃道。突然,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大娘,你可知道这王麻子,家住在何处?”管家强按下心中的震惊,然后继续开口问道。      “这王麻子也没啥固定的住处,原来他爹临终前是给他留了座小院,但一年前也被他给抵了赌债了。”大娘想了想回道,“现在住哪里倒真是不清楚了。”      嘱咐那大娘记得将白菘送到范府,管家就和那丫鬟回府了。      范知县的书房      “老爷,是我。”      管家敲了敲门,得了准许,面带忐忑的进了屋。      “老爷,那人叫王麻子,就在那条街市上卖了三天红果,今天去,已经寻不见他人了。” 管家将自己打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向范知县说道。      “这么巧?只卖了三天,还今天就不见人了?”范知县狐疑的问道。      “老爷,其实还有一事,小的还未禀报。”管家试探的说道。      “那你快说,婆婆妈妈的”范知县不耐烦的说道。      “就是那王麻子和沈良沈公子听说走的挺近,那沈公子应该是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吧” 管家隐晦的说道,这事就算是他有所怀疑,也不能由他来点破。      “沈良、沈良?那不是四姨娘的弟弟吗?怎么与他有了牵扯?”范知县不满的说道。      他早就提醒过四姨娘几次,让她劝劝自己这弟弟,不要老和那些不入流的混混整天搅在一起。      不对,这哪些地方好像有些蹊跷!      “你说那卖红果的王麻子,跟四姨娘的胞弟沈良来往过密?”好像是抓住了什么,范知县又问了一遍。      “是的,老爷”      管家的肯定回答让范知县脸色大变。      “去,去沈家,将那沈良给我带来,如果在他家发现王麻子,也一并给我带来!”      ……   沈氏的小院      “姨娘,刚刚我偷偷去打探过了,听说那边已经见了红,孩子是保不住了。      老爷也是大发雷霆,话里的意思是怨怪那位自己不知道好好保重身子。”一位穿着姜黄色比甲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凑到沈氏跟前说道。      这沈氏今年年纪也不算太大,上个月初十才过的二十八岁生辰。      虽然幼时受苦,但是自从嫁进范府后,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下来,倒是将皮子养的白净紧实,脸上到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这一颦一笑间,尽显妩媚成熟。      “呵呵”听到那妇人的汇报,沈氏用手帕轻轻的掩嘴笑道,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我那妹妹也是个可怜人,你看我这有着身孕也不方便去看望她,真是,这心里……”说罢,还用那手轻轻地拍了拍胸口。      “姨娘就是心太善了,那六姨娘才把您当做可揉搓的面团。”那妇人一边给沈氏倒上水,一边煞有其事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了,抱歉哈,从明天开始就正常更新了(*^▽^*)   狠毒      这边, 管家已经将在家喝酒的沈良王麻子二人带回了范府。      沈良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范知县,面上露了几分心虚。但很快就将脸垂下, 掩饰好内心的波澜。      旁边的王麻子则是单纯的这么近距离的看着知县大老爷,有些害怕罢了。不过他最近也没干啥坏事啊, 咋就找上他了?      红果的事, 沈良当然没有告诉王麻子。他只是说让王麻子在街上帮他将家里的红果卖掉, 然后将赚到的银钱和他对半分, 这王麻子就欣然答应了。      “不知道姐夫找我什么事?”沈良装模作样的朝着范知县作了作揖。      沈良身着长衫,长相与他姐姐沈氏有七分相似,样貌不差。      “哼,也其实也没啥, 就是我想问问这红果的事。”范知县目光犀利的像钉子一般。看的王麻子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混混两条腿抖如筛糠,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知县大老爷, 我确实卖过几天红果。这就是称不太准,可能有个缺斤少两的,但我也不是有意的啊。您饶了我吧, 饶了我吧。”说着就在青石板的地上‘砰砰’磕起头来,嘴里也不停念叨着饶命恕罪之类的话。      倒是把范知县给看懵了。      这王麻子以前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地痞流氓, 这让他卖东西,他能足斤足称的卖吗?所以那两天卖红果的时候他没少干缺斤少两的事。这一下听说县里的父母官要见自己,还只当是那做的这缺德事被发现了呢。      “缺斤少两的帐等等再与你算, 我现在就是想问,你为何要卖这红果,据我所知, 这红果应该不好卖吧。”范知县说道。      “这……”那王麻子低着头转脸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沈良。      “让你说就说,什么这,那的。要是有半句虚言,我就去县衙将你以前做的那鸡鸣狗盗的案子一件件都找出来,放心,够你在狱中待上大半年了。”范知县看着他这般作态,语气中渐渐透出一股威胁之意。      “是是是,小人一定如实说,”王麻子赶紧猛点着头应道。      “这红果,其实,其实是沈公子让我卖的。”王麻子故意没去看沈良的眼神。      这开了头,剩下的也就像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的交代了出来。      “沈公子前阵子找到我,说看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生计来源,就想帮我一把。他说家里前段时间亲戚送来了许多的红果,放久了就怕坏了。让我去街市上搭个摊子卖掉。而且那条街原本就是我掌管,所以也不用交摊费”说到这里,王麻子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扇了自己嘴巴一下,“瞧我这张嘴,这整个朔源县都是知县大老爷掌管的”      “继续”范知县并没有因为王麻子的话而恼怒,但是面色不善的看向了沈良。      “这卖红果的钱,沈公子也说了,就和我对半分。这搭摊子的物什也是沈公子提供的,到教我有些不好有意思了”说罢王麻子摸着头讪笑道。      “对了,出摊第二天的时候沈公子还告诉过我,有一位身着杏红色衣衫的夫人出手大方,要是可以就将红果全部卖给她,也好早卖完早利索。”王麻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      “杏红色衣衫,出手大方的夫人。这是说的六姨娘不假,沈良,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那天六姨娘的穿着的,还肯定她会去那条街市的。”‘嘭’的一声,范知县将手中的茶碗扔到地上,那茶水正好溅到沈良的鞋面上。      沈良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姐夫,我……”      “谁是你姐夫,你姐姐只是一介妾氏!”范知县粗暴的打断道。      “是、是,范知县,我,我那天是碰巧看到了六姨娘,想到她可能是要出门买东西,就想让王麻子将这红果卖给六姨娘,能省不少事。要是这王麻子缺了六姨娘的斤两,我马上将那银钱补上。”说着,沈良就往怀中探去,作势准备取银子。      “管家,去将沈氏带过来,我倒要瞧瞧,他们姐弟俩,到底是知道不知道这红果的事。”      “是”   ……   这边,四姨娘沈氏刚刚从六姨娘的小院出来。      终究她还是没有抵住心里的念头,她就是想去看看,这在她查出有孕之前,在人前将她奚落的一无是处的六姨娘,现在是如何的凄惨。这人啊,就是太不知天高地厚,得意了一时,能得意一世吗?      在丫鬟的搀扶下,沈氏心满意足的扶着还未显怀的小腹,往自己院子那边走去。      离着院子还有段距离,就看见管家在院门前转来转去的,一脸焦急的样子。这后院一般是不允许男人随便乱入的,沈氏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管家?你在我这院门外干什么?”      “可算等到四姨娘了,老爷让你去前面的书房一趟”管家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      “现在?”      “对,就是现在”      “可知是什么事?”      “这个,您去了就知晓了”管家低下头回道,但是与沈氏目光相接的时候,目光有些明灭不定。      “好,那就走吧。”      ……   刚进书房,沈氏就看着范知县的脸色有些不对。再一看,自己的弟弟也在旁边站着,衣角上还有些水渍未干。      “不知道老爷叫妾身来有何事?刚刚妾身去了趟六妹妹的住处,去看了看她,劝解了几句。”      沈氏面带愁容的走到桌旁,帮范知县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范知县眼皮都没抬,也没有伸出手去接那杯茶。      “老爷?”沈氏被范知县的态度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沈氏,今天我得了一种新点心,用着还不错,你也尝尝吧。”说着范知县看向旁边的管家,“将那知香斋送来的糖葫芦拿上来,让四姨娘尝尝鲜。”      “是”      管家将那糖葫芦端了上来,晶莹剔透的糖衣裹着颜色鲜红的山楂,沈氏看到的时候,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这是知香斋新出的点心,据说是用那没人吃的红果做的。我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吧。”      “老爷,妾身自从这怀了身子,这糕点一类的甜食倒是碰不得了,一闻就恶心反胃。”沈氏蹙着眉头解释道,一脸惋惜的样子,“怕是辜负了老爷的一片心意。”      “是这样吗?”范知县此刻就像是在县衙办案一样的审视着沈氏。复又看向管家“将人都带进来,大夫请了吗?”      “已经请了,就在前厅那边候着呢。”      管家将大夫,和那位身穿姜黄色比甲的妇人带进来的时候,沈氏的面色变了几分,但眼神里还是一片平静。      “六顺家的?不知道老爷将她找来所为何事?还有这大夫……”      “方大夫,今天来就是想请教一下这红果的食用可有什么禁忌之处。”范知县没有理睬沈氏,而是面色和缓的向那进来的大夫问道。      那大夫忙道“不敢不敢,谈不上请教。这红果嘛,倒是个好东西。不禁可以开胃消食,止咳化痰,还可以活血化瘀。食欲不振,有跌打伤的病患吃一些是极好的”      “不过,有一处禁忌可能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正是因为这红果活血化瘀的功效甚好,所以这有了身孕的妇人是不宜多食的,否则就有滑胎之险。”      听到方大夫所言,范知县不住的点着头。看来那知香斋的伙计所言不虚,这红果怕就是四姨娘滑胎的元凶无疑了。      “管家,先送方大夫回去吧。”范知县挥了挥手,管家就将人带了出去。      现在这屋里只剩下沈氏和六顺家的,沈良和王麻子,都被暂时关在了客房。      “沈氏,你现在还不肯招认吗?这红果,是不是你指使沈良去卖给六姨娘的?”范知县已经不耐烦和她卖关子,只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老爷,您怎么能这样冤枉妾身,妾身,真的是……”沈氏扶着肚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妾身知道今天六妹妹没了孩子,您心里难受。可是六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孩子,妾身肚子里的就不是孩子了吗?”      那语气悲悲切切,倒是把范知县说的有些恍然。但是转瞬一想,他看向一直在门边站着的身穿姜黄色比甲的妇人,此刻那妇人早就被吓的瑟瑟发抖,头也紧紧的低着。      “六顺家的,你说说吧,据我所知,你娘家那边好像盛产这红果吧。而且前几天你还告假回家了一趟。”范知县厉声问道。      “老、老爷,奴婢回家是因为家里的娘病了,我是回去看她”六顺家的小心回道。      “好,你既然这样说,那我这就派人去你那娘家看看,你说的是否属实。要是假的,这后果……”范知县没有将话说完,但那六顺家的已经吓的面如土色。      沈氏深深的看着六顺家的,这心也揪在了嗓子眼上。      “老,老爷,您就饶了我吧”说着,六顺家的就跪下磕起头来。      “想我饶了你也不是不行,你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给我讲明言清,少一个字,虚一个字,你都吃不了兜着走!”范知县眯起眼睛说道。      不顾沈氏拼命的使眼色,六顺家的为了自保,将沈氏是如何谋划的,如何行动的,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出来。      听完,范知县愤怒的一把抓住站着的沈氏,“你这毒妇,竟然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谋害我的骨肉。你……”范知县急火攻心,又加上年纪大了,只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扶着手边的椅子坐下,范知县缓了一会。将一直在门外候着的管家叫了进来。      最后,因为沈氏现在怀着身孕,不便做处置。范知县就先将她夺了姨娘的身份软禁在了她住的小院,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沈良王麻子等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直接找了个由头就被关进了大牢。这次他们摸了范知县的逆鳞,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听着吴渠将打听到的消息,祝庭芳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次麻烦是解决了,但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算了,不想了,祝庭芳告诉自己。      不过,以沈氏心思之狠毒,怕是不止对这个孩子下过手。      隐患   范府的这次风波, 终究是以沈氏的被软禁而告终。沈良王麻子等人也被范知县寻了个由头,送进了大牢。      以前是看在沈氏的份上, 范知县对这沈良所做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这沈氏自己都已经地位不保了, 那沈良以前所做的恶事, 随便抖落出一件来, 就够他喝一壶的。      调味坊的危机是暂时解除了, 祝庭芳已经和曹映嘉开始筹备这分店的事宜。      这分店,祝庭芳准备开在这双水镇上。最好是将这朔源县所辖的几个镇上都开设一所分店,不过这也是祝庭芳理想中的想法。毕竟人手没有那么足,资金方面虽然有曹映嘉的支持, 但是这三千两也要省着点花。      “你决定了?真的将这分店的地址选在双水镇?”曹映嘉摇着手中的折扇,额前的碎发一扬一扬的, 眼中是少见的认真之色。      看着祝庭芳点了点头。曹映嘉手中的扇子也随之停下,“好,听你的。”      “你就这吗相信我”祝庭芳勾了勾嘴角看向曹映嘉。      “那还能怎么办?我又没出什么力气, 这受苦受累的是你,我怎么还能挑三拣四?”      “不过, 主要是你做事稳妥,我放心。”说着,曹映嘉还向祝庭芳眨了眨眼睛。      “唔, 你能不能别老向我眨眼笑啊。”祝庭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为啥?”曹映嘉不解的用折扇挠了挠头。      “主要是你眼睛太小了,细细长长的, 一笑,就两条缝儿……”      “祝庭芳,你敢说我眼睛小,老子是凤眼!”      ……   范府后院      现在沈氏跟前就一个老眼昏花的婆子伺候着,要不是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连个老婆子,范知县都不会给她。      她以前的丫鬟婆子,也已经被分配到别处干活。      是夜,沈氏听见屋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警觉的坐起身,披上了衣服。      那伺候的婆子知道沈氏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对她也是懈怠至极。天刚蒙一点黑影的时候,就借口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回自己的小屋休息去了。      所以此时此刻这房间里就沈氏一个人。      沈氏将灯挑的暗了点,然后小声的对着门外咳嗦了几声。      门‘吱呀’的一声就开了,进来的人将门小心的关好。      “你怎么才来?”沈氏的语气里充满着幽怨。      “我这不得等老爷歇下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身边就我,那些小厮他又使唤不贯”来的人正是范府的管家。      他上去一把搂住沈氏,语气关切的问道“今日可是受了惊吓?”      “都怨你,今天也不给我个信儿,结果这事就被那死老头子给发现了”沈氏嗔怪道。      “今天这事是有我的责任,是我没将这消息及时的给你传过去。”说到这里,管家的眉头紧蹙,“但是这事终归是怨你那没用的弟弟。”      “此话从何说起?”沈氏从管家的怀里挣扎着起来,然后不解的看向他。      “你可知,今天老爷为何知道这红果会致有孕之人滑胎吗?”      “不是那方大夫……”      “不是,在方大夫来之前,老爷就已经知晓了。让那方大夫来,也只是为了再确认一遍罢了。”      “他是如何知道的?”      “知香斋今天送那糖葫芦来的时候,那小厮顺便提了一嘴,说是这红果不宜让有孕之人吃。我没多想就将原话禀报给了老爷。开始他还不信,后来六姨娘滑了胎,他才开始相信。从买红果这条线索查,才查到了你的头上。”管家将之前的事给沈氏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这不还是因为你乱带话吗?”沈氏一听这,还以为是管家要找借口推脱。      “你可知这糖葫芦是谁做的吗?”管家也不管沈氏的质问,继续开口道。      “是祝庭芳”没等沈氏开口,管家就已经答道、      “祝庭芳?就是那调味坊的东家,我记得你跟我提起过。我现在这每餐吃的酱油和醋不就是他家的吗?”沈氏还是不明白,这事跟祝庭芳有什么关系。      “你可还记地,你弟弟沈良跟你提起过,想要将调味坊的酿造方子弄到手的事?”      说起来这事还是沈氏撺掇的她弟弟,毕竟有了这酿造方子,他弟弟就有了正经营生。而且这酱油醋的利润也大,到时候沈良做生意发了家。她这娘家有了银钱,她说话也多一份底气。      “你是说,这事是那祝庭芳想的法子,来报复我们姐弟俩?”经管家的这么一点,沈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想明白了今天自己是被人给算计了,还是个才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沈氏的脸色变的铁青。      “暂时先不要动他了,先将这孩子平安生下才是正事。”看着沈氏的眼神,管家赶紧开口劝道。      “哼,你这个窝囊废,我今天要不是因为肚子里这块肉,早就被那老不死的给抽筋扒皮了,你还在这劝我息事宁人?难道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想认了不成?”沈氏语气不善的说道,眼睛像刀子般剜向管家。      “我,月儿,我怎么会不认你们母子俩”这沈月正是这沈氏的闺名。管家此刻的脸上也满是复杂的神色,不过因为灯光太暗,沈氏并没有看见。      “那你帮我绸缪一下,这祝庭芳绝对是放、他、不、得。”沈氏说的咬牙切齿,语气里也满是狠厉。      “好”思考了片刻,管家答应道。      这件事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祝庭芳是借助曹映嘉之手,通过知香斋来提醒的范知县,结果还是被他们知晓了。      这件事,终究还是种下了隐患。      暂时平静的祝家院子,又要展开新一轮的忙碌了。      因为这分店还要选址,装修,酱油醋也要提前备下货。祝庭芳将曹映嘉也抓了壮丁,美其名曰,这终归也是他曹公子的一份产业,总得上上心不是。      这期间还有一件事令祝庭芳比较尴尬,就是在李婆婆家住着的罗秀儿,隔三差五的就往祝庭芳家跑。说是来找卿卿的,但是每次都会有意无意的与祝庭芳碰面。      见了面当然得寒暄几句,毕竟这姑娘的性子还是不错的,温柔内敛,与她那表妹李淑萍真是两副截然不同的性子。      所以卿卿虽然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相处起来待她和待陈青柳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陈青柳是陈里正的孙女,过了年已经十六岁了。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刚出嫁,嫁的是隔壁村。      卿卿本来因为好友出嫁而有些失落的情绪,因为罗秀儿的到来变得好了许多。      不过祝庭芳毕竟前两世都是女人,所以对于姑娘家的情绪变化还是有些了解的。      每当祝庭芳看到罗秀儿那水一般的眸子看着自己,他就赶紧转过身去,这如芒在背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不是祝庭芳自恋,主要是,这姑娘虽然嘴上没说,这都在眼睛里写着呢。      所以幸亏啊这几个月祝庭芳忙的脚不沾地,要不然祝庭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毕竟他也没有拒绝过姑娘的经验啊。      这山上的核桃已经熟了,这次祝庭芳没有亲自去收,而是让尤福他们去的。去年也是他们去收的,已经有了经验。      而且现在祝庭芳还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除了那调味坊分店准备开业之外的事。祝庭芳今年种植的辣椒已经成熟了,祝庭芳要亲自去采摘。      这辣椒一直在留种,祝庭芳都没舍得吃过几次。好在这东西产量大,今年再留一次种,明年种的就可以食用了。      祝庭芳笃信,这辣椒将会是将来调味坊的另一种招牌调味品。         桃花?   今年这核桃酥还是家里的一项重要的进项。      除了准备制作核桃酥的核桃, 祝庭芳也选了一些个头饱满的准备留种育苗,虽说是将那几棵成年的核桃树移栽回来更方便。但是这个时候的移栽技术并不像现代那样成熟, 这树已经在那地方长了这么多年,这咋一移栽, 活不活还两说。      这核桃最好是十月下旬和十一月中旬之间播种, 祝庭芳专门留了快地, 肥也施的足足的, 终于在土壤将要封冻前将这核桃都播种完毕。      今年地里的辣椒也已经收完晒干,祝庭芳将它们装好袋子,堆在了仓库最干燥的地方,只等来年的时候再播种。      这过了十二月, 雪就没停过。今天是去给镇上的分店送货的日子,本来祝庭芳是不用去的。但是明天就是卿卿的生辰, 祝庭芳准备去镇上给她挑个礼物。      卿卿的生日是腊月十六,今天就腊月十五了。祝庭芳其实一直想着要给卿卿准备个礼物的,但是一直没想好买啥, 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让平安和富贵他俩赶着牛车去送货,祝庭芳自己来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首饰铺子前。他实在是想不到该给卿卿什么礼物了。      衣裳料子?送给她了, 她还得自己做衣服,这个也不行。吃的?说实话这个世界的吃食真是不敢恭维。      “要不送根簪子?”祝庭芳喃喃自语道,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卿卿还未及笄呢, 还用不着簪子,发叉。   想着,就将这即将要迈进去的腿收了回来。转身的时候一个没注意, 将身后的人狠狠的撞了一下。      “真是不还意思,你有没有伤着”祝庭芳歉意的说道,抬起头的那一瞬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      “陈寿全,怎么是你?”祝庭芳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此人正是陈员外家的‘小儿子’,陈寿全。      “怎么了,不想看到我?”陈寿全伸手拍了拍身上落的雪,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祝庭芳。      祝庭芳没有回答,而是有些惊讶的看着陈寿全身边与她并肩站着的一位娇俏的姑娘。      那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鹅蛋脸,面容白净姣好,一笑脸上跟卿卿似的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不过祝庭芳很快就缓过神来,“没有的事,就是有些惊讶竟然能在这里见到陈公子。”      “我是陪表妹来买些东西,这位是我表妹,姓江。表妹,这位就是我常常与你提起的祝庭芳”陈寿全为两人介绍道。      那位鹅蛋脸的姑娘名叫江玉钏,正是县里弘文学院院长江束的独女,这江束是陈寿全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所以,说起来,这江束既是陈寿全的亲舅舅,也是他传道受业的老师。      “祝公子好”江玉钏好不扭捏的率先向祝庭芳问好。      “江姑娘好”祝庭芳也赶紧回礼。      三人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各自挑选自己的东西。      祝庭芳先是朝那摆着手镯璎珞之类物件的那边逛去,可是逛了大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合心意的东西。      不过看着那边摆着的一枚白玉的小簪子倒是雅致的很,那是一枚玉兰花样式的簪子,通体洁白,但是在那花心的地方却有些微微泛黄。这块玉料算不得什么好料,因为有瑕疵。但是正是因为恰当的利用了这瑕疵,倒是让这玉簪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祝庭芳刚准备伸手去拿,另一只白嫩纤长的手也伸了过来。      祝庭芳与江玉钏相视一笑,同时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      陈寿全倒是毫不客气的伸手将那支簪子拿了起来,“怎么,都要谦让?”      祝庭芳笑了笑没有答话,准备继续看看别的。      倒还真让他看见了一件,这是一枚通身用银子制成的小猪,也就拇指大小。但是做的甚是精巧,长长的嘴巴,和肥硕的身材,显得这头小银猪憨态可掬。      祝庭芳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拿起那枚小银猪,就让掌柜的给包了起来。刚用木盒装好,还没来得及付银子,陈寿全和将玉钏也跟了过来,江玉钏的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枚玉兰花的簪子。      “祝公子,刚刚看到你好像是中意这枚簪子”说着,就将簪子递了过去,眼神清凉,并没有丝毫的不舍。      陈寿全倒是在旁边冷眼看着,并没有插话。      “不用了,这玉簪,江姑娘应该也是喜欢的。而且我已经寻到更合适的了,就不夺人所爱了”祝庭芳没有去接那枚玉簪,而是往后退了半步。      “好了,既然他不要,你就留着吧。掌柜的,这只簪子多少钱?”陈寿全不耐烦的开都道。      结完账,三人一同出了铺子。祝庭芳看了看江玉钏,又看了看陈寿全,遂将陈寿全拉到了一旁。      “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娶妻生子不成?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祝庭芳低声说道,不时的还要看一下江玉钏是否注意到了这边。      “那又如何?我们可是约定好的井水不犯河水”陈寿全一脸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你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你看这江姑娘看你的眼神,都快滴出水来了。”祝庭芳戏谑的看着陈寿全。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怎么着,你是看上我这表妹了?”陈寿全一脸轻松的说道,还不忘调笑一下祝庭芳。   此时此刻,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以前的这两人,都是满心满意的希望将对方置于死地。      “你这人,算了,不与你说了。”祝庭芳不屑的摆了摆手,不过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哂笑的看向陈寿全,“不过陈公子的桃花还真是旺啊,这家里有青梅竹马的表妹倾心,外有……”祝庭芳突然将话给截住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祝庭芳看着对面街上不断向这边张望的李淑萍,赶紧给陈寿全使了使眼色。      “你什么意思”陈寿全转身看了一眼,然后语气冰冷的朝祝庭芳开口道。眼睛上也像是覆了一层冰碴。      “没啥,你们慢慢逛,慢慢逛,我先走了。”祝庭芳拱了拱手,又朝不时往这边张望的江玉钏拱了拱手,就准备离开。      “你将话说清楚”陈寿全上前拉住祝庭芳。      “说什么清楚说清楚,一个假男人桃花还这么旺!”祝庭芳甩开陈寿全的手,大步朝前面走去。      祝庭芳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掉头去了调味坊,这家调味坊是新开的,生意还不是很好。来买酱油醋的主要还是镇上的酒楼和饭馆客栈,寻常百姓家买的还是少。      祝庭芳一直在想,用个什么法子,能让这酱油醋走进广大百姓的生活。      曹映嘉前几天也回京了,现下这身边也没个可以商量的人。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等到回去的时候,这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祝庭芳回家的时候,卿卿正裹着斗篷在院门外等着祝庭芳。红色绣着云纹的软缎,滚边是用的白兔毛。帽子下面还有两根用红色软缎做的抽拉绳,绳子上一边坠着一只白色的小绒球。      这斗篷,卿卿是照着祝庭芳的描述,然后自己稍加改动后做的。做好的时候,祝庭芳都不禁感叹,卿卿要是搁现代,绝对是一位出色的服装设计师。      “不是嘱咐过你,这天不好,让你在屋待着的嘛?怎么又出来了,快进屋”祝庭芳拉着卿卿就往屋里走去。      “这要是染了风寒,吃苦药汤子的时候,看你哭不哭”      卿卿最怕的就是吃苦药,每次生病的时候都要祝庭芳好说歹说,才将那药给灌下去。      “庭芳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老是吓唬我。”卿卿面带不满的说道。不过还是乖乖的接过了祝庭芳递给她的姜茶,表情痛苦的喝下。      祝庭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姜茶喝下去,感觉身上的寒气都驱散了不少。      “今天怎么将这件斗篷穿上了,你不是说要留到过年的时候再穿的吗?”这姜有点辣,祝庭芳从桌上的盒子里拿了颗青梅脯子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将这辣味盖了下去。      “哦,今天秀儿姐来了。我说我按你说的,自己做了件斗篷,她就好奇想看看。我就取出来让她看看啦”说着,卿卿自己也拿了两颗青梅丢进嘴里。      “唔,好酸”卿卿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叫你贪嘴拿两颗”祝庭芳伸手敲了卿卿的脑袋一下。“酸就赶紧吐出来”      将梅子吐出来,卿卿又道,“不过刚刚的时候,秀儿姐说她过年的时候也想做件这样的斗篷”卿卿的脸上有些纠结,“可是我不太想跟别人穿一样的衣服。”      祝庭芳听着卿卿的话,神情不禁有些恍惚,突然想起前天傍晚的那件事。      那天祝庭芳准备去自家地里看看那白菘的长势,那种白菘的那块地紧临着小河。刚走到那小河边,就听到喊救命的声音。      祝庭芳一看,这河中央果然有个人。不过让祝庭芳惊讶的是,这河里的水最深的地方也就没过成年人的大腿,怎么还会有人溺水?      祝庭芳想了想就将那外面穿着的夹袄脱下放在岸边,顶着寒风趟进了河里。      一把拉住那喊救命的人,祝庭芳就使尽力气将人往岸上拖。终于将人拖上了岸,祝庭芳一看,竟然是罗秀儿。      此刻罗秀儿惊魂未定,头发上的水顺着脸滴到了地上,浑身湿透,少女的曲线尽显无疑。祝庭芳看她脸色终于稍好一些了,就开口说要不要将她送回李家。      可是罗秀儿只是一脸娇羞之色的看着祝庭芳,祝庭芳这才明白过来,忙将自己的夹袄给她披上。      然后祝庭芳就将她送回了家,在路上罗秀儿也解释了自己是为什么落的水。原来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那衣服顺着水流飘走了,她为了捡衣服下水的时候崴了脚。      鬼才信你,祝庭芳一边扶着她,一边在心里吐槽道。这么冷的天还来这河边洗衣服,是贪图这水凉快吗?      而且这罗秀儿还是李家的客人,主人家怎么会让客人在这大冷天的自己去河边洗衣服。      祝庭芳早就猜到了罗秀儿的想法,不就是想勾引他吗?      那天的事,祝庭芳并没有戳破,回家后也没有告诉卿卿。毕竟她还是卿卿的朋友,他不想让卿卿夹在中间两相为难。      “庭芳哥,你有没有在听啊?”卿卿嘟着嘴,不满的晃着祝庭芳的手臂。她都看出来了,这庭芳哥肯定又在出神。      “哦,听见了听见了”祝庭芳只得胡乱答应道。      “那你是答应再帮我想一套,新的过年衣裳了?”卿卿高兴的松开手说道,眼睛里都泛着光。      “哈?”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小剧场 罗秀儿:祝公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 祝庭芳:不用报。就是你要是不冷的话,就将我的夹袄还给我就行,我也挺冷的其实。 罗秀儿:公子你……(泫然欲泣震惊脸) 祝庭芳:我什么我,快给我!大冬天的谁家上河边洗衣服,真是闲的。(没有耐心嫌弃脸)这夹袄可是卿卿刚 给我做的。   过生辰      今天是腊月十六, 也是卿卿的生辰。      祝庭芳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在偷偷的筹备了,就是为了给这丫头一个惊喜。      整整一天, 祝庭芳都装作忘记卿卿生辰的样子。看着卿卿欲言又止的可怜样子,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将怀里的礼物掏出来了。      一直到晚上点灯时分, 祝庭芳才回家。      “你怎么才回来?”卿卿嘟着嘴不满的道。眼睛也有些泛红, 去年的时候祝庭芳还记得她生日, 怎的今年就忘了, 小丫头钻了牛角尖。      “走,先进屋”祝庭芳催促道,这外面实在太冷了。      小溪过来帮祝庭芳用掸子掸着身上的雪,“东家, 刚刚姑娘将饭都做好了,可是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你回来。”      卿卿做了饭?祝庭芳脸色变了变, 随即恢复正常。“卿卿,今天咱吃点新鲜的,你看这是什么?”      祝庭芳将手中一直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      卿卿满脸疑惑的打开盖子, “哇,这是什么?好漂亮!”      这食盒里装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 表面洁白如雪,上面还整齐的铺着一层橘子瓣和苹果切的片。      这橘子和苹果是祝庭芳唯一找到的水果了,还是花高价托人买来的。      “这叫生日蛋糕, 过生辰的人才能吃的”祝庭芳将那蛋糕小心的从食盒里取出来,这个小东西可是花了他一下午的时间。      这奶油他是用蛋清做的,顾起如梦初华年,口感可能没有牛奶做的味道醇厚。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做出生日蛋糕, 他已经很满足了。      祝庭芳从食盒的夹层中取出了两根蜡烛,虽然卿卿是过十二岁生日,应该是十二根才对。不过这蜡烛实在是有些粗,所以祝庭芳就只准备了两根。      将蜡烛插在蛋糕上,祝庭芳找了个火折子,把蜡烛点上。      “庭芳哥,什么要点蜡烛,这屋里已经够亮了啊?”卿卿疑惑不解的看着祝庭芳的这一系列动作。      “不是为了亮,是这样的。有这样一个传说,过生辰的时候许下一个愿望,然后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就可以梦想成真。”      “真的?”卿卿半信半疑的问道,不过脸上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切记要在心里将这愿望许出来,说出声来就不灵验了。”祝庭芳想了想嘱咐道。      “嗯嗯”卿卿点点头,就开始闭上眼睛许愿。旁边的小溪一脸艳羡的看着卿卿。      “小溪,过来”祝庭芳低声唤道。      “你家姑娘今天都做什么菜了?”      “唔,做了红烧肉,还有道白菜汤”      “呼,幸亏做的不多”祝庭芳松了口气。      “你去大院那边厨房告诉你孙大娘一声,让她俩将我准备好的东西端过来。对了,你就不用过来了,和你哥在那边吃饭吧。我今天让孙大娘她们做的红烧肉烧土豆,去晚了可就没肉了。”      小溪飞快的向大院跑去,卿卿也正好许完了愿睁开眼。      “小溪干什么去了?”      “今天你生辰,我就放了她的假,让她去大院和她哥吃饭去了。快把这蜡烛吹了,这许愿才算完成”祝庭芳催促道。      卿卿吹完了蜡烛,祝庭芳才将那蜡烛拔下,将蛋糕切开。这刀叉也是早就准备好的,用木头做的。      “快尝尝看”祝庭芳先将第一块递给卿卿。      “这里面真好看,是红的”卿卿看着这蛋糕切开后,里面竟然还有一层层红色的夹心。      “这叫夹心果酱,是你尝尝看,是否能猜出是用什么做的”祝庭芳将小叉子递到卿卿的另一只手上。      “唔,这个味道,是红果!”卿卿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祝庭芳,这红果做的糖葫芦就数她吃的最多,这牙算的好几天都吃不了硬东西。      所以说这红果的味道,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没错,这是红果做的、将这红果去蒂去籽,与糖一块熬制的。”祝庭芳宠溺的摸了摸卿卿细软的头发。      “那这白的是什么,绵绵软软的还带着丝丝的甜味,真好吃”。卿卿挖了一些奶油放进嘴里,嘴角上蹭上了一小搓的奶油。      祝庭芳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伸手将卿卿嘴上的奶油擦掉,然后回答道“这是奶油,多大人了,还将东西吃脸上”      卿卿脸上一红,祝庭芳也有些回过神来。卿卿过了生日就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就是大姑娘了,自己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孟浪了。      “东家,东西拿来了,给您放哪?”孙吴氏和尤许氏一人提着个篮子,手里还端着一个食盒。      “将东西放桌上吧”,这两人来的太是时候了,刚好缓解了这微微有些尴尬的气氛。      祝庭芳趁她们摆东西的空当,去小院的厨房,将三天前刚做好的铜火锅拿了过来。顺便还拿了些木炭。      “你们去吃饭吧,厨房里还有些红烧肉,和白菜汤,你们也拿去大院与他们分了吧。”祝庭芳大方的说道。      “庭芳哥……”      “没事,今晚咱吃火锅,我怕那红烧肉今天要是不吃就坏了”      “可是天这么冷,能坏……”卿卿话还没说完,祝庭芳就借口说还需要几个碗,让她去小院厨房拿碗。      “呼”祝庭芳长舒了一口气,刚刚他去拿锅的时候顺便瞅了两眼锅里的肉,那肉的味道……祝庭芳赶紧摇了摇头。      今天祝庭芳是准备吃火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祝庭芳还真没有吃过火锅。做顾家大小姐的时候也没有吃过。      祝庭芳也很纳闷,为啥感觉自己有钱有势的时候,日子还不如现在过的好,过的舒坦。      祝庭芳今天做的是辣火锅,至于为啥缺个‘麻’,废话,当然是因为没有花椒。      祝庭芳这次可是奢侈了一回,因为他发现卿卿这丫头也是个无辣不欢的主。      果然,卿卿端着碗回来时,闻到屋里香辣的味道,猛的吸了吸鼻子,“庭芳哥,今天我们吃辣椒?!”      祝庭芳解释过,这辣椒今年还是要留种的。卿卿虽然喜欢辣椒的味道,但是对祝庭芳的决定向来都是绝对的服从。      “对”      “太好了”卿卿看来是将祝庭芳将她红烧肉送人的事,暂时抛到脑后了。      蘸料是用核桃和芝麻磨成的酱,放上一勺祝庭芳自己做的辣椒油,上面还撒了点香葱。一拌,这蘸料虽然略显简陋,但味道却出奇的好。      卿卿一晚上嘴就没停过,小嘴辣的通红。实在辣的不行的时候,就大口吃几口蛋糕,然后缓缓继续吃。      祝庭芳看卿卿吃的高兴,嘴角不自觉的就上扬了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来的个小木盒,放到卿卿面前的桌上。      “这是……”卿卿听见动静,抬头恰好看见桌上多出来的木盒。“这是送我的?”语气里满是欣喜。      “嗯,打开看看”祝庭芳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打开一看,是个小银猪的吊坠。卿卿恰好是属猪的,这憨态可掬的小猪一下子就入了卿卿的眼。“庭芳哥,你帮我戴上”      祝庭芳接过卿卿手中的小银猪,走到卿卿身后准备帮她戴上去。不过祝庭芳与卿卿挨得太近,祝庭芳呼出的热气恰好在卿卿的耳后。      卿卿只感觉自己耳根的地方热热痒痒的,一想到祝庭芳跟她挨得这么近,不禁脸又红了起来。“庭芳哥,我自己来吧”卿卿红着脸闪躲了一下身子。      不过卿卿的身子很快就被祝庭芳给扳正了“别动,就快好了”。      卿卿只好乖乖的站在那儿不动,不过从脸一直到耳垂,都是红扑扑的。本来就面容精致的卿卿,此刻看起来就像是朵娇艳的玫瑰,把祝庭芳都给看愣了。      “咳,也不早了,今天就先去休息吧”祝庭芳率先回过神,然后干巴巴的说道。      卿卿也乖巧的点了点头。      祝庭芳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的气氛有些太微妙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适应自己这个男人的身份了,而且有时候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就应该是个男的,前两世的种种都是他的梦罢了。      甩了甩脑袋,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祝庭芳闭上了充满复杂之色的眼睛。      第二天,破天荒的祝庭芳没有早起。他起来的时候天上的太阳已经挂的老高。      刚洗完脸,用青盐揩完齿,祝庭芳就听见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女的。      “小溪,是谁来了?”祝庭芳去堂屋吃饭的时候,恰巧看见小溪从卿卿的屋里端着空茶壶出来。      “是罗姑娘来了”小溪笑着回道。      “好了,你忙去吧”祝庭芳听罢,摆了摆手就让小溪走了。      这个罗秀儿,祝庭芳只要一想到她落水那天。被他救上岸之后,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的样子,就不禁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还好,今天他要去县里一趟,刚好可以避开她。      不过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刚让平安套好车,卿卿和那罗秀儿也跟着出来了。      “庭芳哥,秀儿姐要回家了,你今日不是要去县里吗?就顺便捎她一程吧。”卿卿笑嘻嘻的说道,脸上还带着几分请求之色。她不知道为什么,祝庭芳好像有些不待见罗秀儿。      “好吧”,既然卿卿都开口了,祝庭芳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驳了卿卿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道。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时辰的路程,祝庭芳就不禁有些头疼。         故人   这一路上, 祝庭芳都在闭目养神,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但是那罗秀儿显然是不死心, 总是想挑起些话头。      “庭芳哥,上次真是太谢谢你了”罗秀儿将手中的帕子攥的紧紧的, 但面容平静自然的说道。      “应该的, 换谁在那也会出手的。”祝庭芳不咸不淡的回道, 然后将那刚睁开的眼又阖上了。      看到祝庭芳这冷淡的回应, 罗秀儿的眼神暗了暗。手里的帕子也攥的更紧了,“庭芳哥,这次去县里,顺便去我家坐坐吧。”      “不了, 我还有事”祝庭芳这次连眼睛都没睁。      祝庭芳知道这姑娘在想些什么。      祝庭芳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能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生活下去了,可能会像一个平凡男子那样娶妻生子。      但是就目前来说, 他还真没有做好这个准备。而且就算是要娶妻,他也不想娶一个心思深沉的女子为妻。      这罗秀儿,还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令祝庭芳诧异的是, 一想到娶妻生子,怎么脑海里竟然浮现的竟都是卿卿的笑颜。使劲甩了甩头, 祝庭芳裹了裹脖子上的毛领,不再言语。      人家不接话,罗秀儿也没法子, 只得恨恨闭上了嘴。只是那眼神里浓浓的不甘之色,出卖了她。      将罗秀儿送回家。祝庭芳谢绝了梁传和钱氏的邀请,让平安赶着牛车, 就往调味坊方向驶去。      ……   梁家      堂屋里,梁传和钱氏一脸希冀的望着罗秀儿。      “怎么样,你与这小子……”梁传率先开口,他早就等不及了。看着那调味坊的生意那样好,他恨不得立刻让祝庭芳娶了罗秀儿才好呢。      那样,他作为调味坊东家的岳丈,向自己女婿讨要一些酱油醋放到自己的杂货铺售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钱氏也扶着有些粗壮的腰身,一脸喜色的望着自家女儿。      这可比嫁隔壁那个穷书生好多了,就那个书生,今年都快二十了,还没考上秀才。   他娘当时还向她吹嘘,用不了几年,就让秀儿做状元夫人。呸,真是敢说,真当那状元老爷像街上的驴粪蛋似的不值钱。      “娘,爹……”罗秀儿摇了摇头“他好像不喜欢我”      “那怎么可能,咱秀儿长得这样水灵!”钱氏像被人踩到尾巴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不过这一下起身起的太猛了,头有些眩晕,她赶紧扶住椅子的把手。      “你慢着点呦,小心我的宝贝儿子”梁传吓得赶紧扶住钱氏,他都年过不惑了,还没个儿子传宗接代,所以他将钱氏的这一胎看的很重。      罗秀儿看着继父和母亲手忙脚乱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但是随即就消失不见。      这时,一直在自己屋里没有出来的梁慧慧猛地推门进来,看了两眼屋内的几人,眼睛里满是疑惑的神色。      “哎?你回来了,快去做饭,饿死了”梁慧慧指着罗秀儿,语气里满是理所应当。      “知道了”罗秀儿顺从的应了声,然后向厨房走去。      钱氏看着自己女儿出去的背影,皱了皱眉,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在这个家里,做主的,终究还不是她。等他生下儿子,生下儿子就好了。她在心里暗暗的安慰自己道。      “爹,那丫头不是去乡下了?怎么回来了,我自己住一个屋住的正舒坦呢。”梁慧慧一屁股坐在梁传下首的矮凳上,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道。说罢还撇了两眼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钱氏。      “胡说,那是你姐姐,什么那丫头那丫头的,像什么话!”梁传看到了钱氏眼里的不满之色,赶紧故作严厉的训斥道。      梁慧慧撇了撇嘴,没再出声。      另一旁,罗秀儿在忙着做这一大家子的饭。自从她随她娘改嫁到这里以后,这活一直就是她在做。      她蹲在灶台旁择着菜,腕的上掐丝银镯滑到了手背上。她将镯子往上推了推,这是她唯一一件还能拿的出手的首饰。      她同意了梁传和钱氏的计划,想方设法接近祝庭芳,最好是水到渠成直接嫁到祝家去。      她过够了现在的日子,这个计划在梁传和钱氏看来,是个可以将发财的法子攥在自己手里的好机会。而在她看来,则是个可以脱离这泥淖的最好选择。      她先前就打听过,这祝庭芳是个孤儿,家里没有长辈。而且现在家业大了,家里都养上仆役了。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不愁吃穿,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这边祝庭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家当成了人傻钱财多的金龟婿了。      今天祝庭芳来县里除了是去查看一下调味坊的生意,其实是想顺道去一趟府城。      府城距离朔源县的路程不短,就算坐马车的话,一个来回怎么也得一天。祝庭芳在店里等着,等平安租好了马车,就立即启程。      这次去府城,祝庭芳是准备进一批草药种子,说是草药,其实说是香料更恰当。      分别是花椒,茴香,大料,山萘等,其中像桂皮之类的,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其生长,所以只能买些成品。      在去之前,祝庭芳就已经想好要买什么,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府城卖这草药种子的店铺也是很少。      而且他们到府城的时候已经时间不早了,没有办法,祝庭芳只能和平安先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午饭因为要赶路,所以在车上随便吃了几口干粮。祝庭芳和平安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本来就饿的快。现下不多说,赶紧在一楼找了张桌子,让客栈的小二将晚饭端来。      本来平安有还些拘束,但祝庭芳都说了,这出门在外的不必那么讲究。平安也就不再扭捏,两人一块坐下,狼吞虎咽起来。      朔源县是归东山府管辖,东山府在封国的最东端,靠海。      朔源县位于东山府的西北方向,不临海。所以祝庭芳一直到府城之后,通过当地人描述,和丰富的海货,才知道自己原来离海这么近。      将盘子的里的最后两只大虾与平安一人一个,这顿晚饭就算是结束了。      祝庭芳倒了杯茶,慢慢喝着。这时,客栈里又进来了一伙人。      那伙人大概也是累坏了,找了两张靠近门口的桌子就坐了下来。      为首几人中的一位壮硕的大汉,操着京城的口音喊道“小二,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来。”      祝庭芳被这声音震得有些耳朵疼,皱着眉头朝那群人看去。      “是他!”祝庭芳眼睛忽然睁大,失声道。      “东家,您怎么了”平安被祝庭芳这一声吓得差点将这手中的茶杯都给丢了。      那两桌上的人也充满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其中一位身着玄色直缀的俊朗男子饶有兴趣的注视着祝庭芳。      那人看起来和曹映嘉差不多大,也就是弱冠的年纪。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眉毛上扬,两片薄唇永远微微上翘的抿着。给人一种脸上始终带着笑的感觉,但那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冷。      他衣着低调,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但是那张脸,祝庭芳却是再熟悉不过。      谢珏,宁王谢珏。先帝的第四子。      先帝谢畴共有六子。大皇子早夭,三皇子身体不好,常年靠喝汤药吊着一口气。四皇子就是谢珏,现被封为宁王。至于五皇子谢琅,他从小就喜欢游历名山大川,心不在朝廷。六皇子年纪还小,今年才刚刚七岁。      所以这最后承继大统的,就成了贵妃所出的二皇子谢璟。      至于要问为何祝庭芳会对这皇帝的家事知道的如此清楚,还不是因为前世的时候,他们顾家的背景太大了吗。      顾家虽然是商贾起家,但在顾元芷的太爷爷的时候就被当时的皇帝钦赐为皇商。顾元芷的父亲甚至直接被先帝赐了一个从三品的虚职,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也足以看出皇帝对顾家的爱重。      而这宁王谢珏,就是祝庭芳,不对是顾元芷的未婚夫婿。      这宁王,说起来其实身份也是着实尴尬。她的母亲是先帝的废后,但是先帝又只有废后一位皇后,所以说他就是先帝唯一的嫡子。      所以说,他的身份说高吧也不高,但说低吧,人家又是唯一的嫡子。      也不知道那先帝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给他与祝庭芳(顾元芷)赐了婚。      当时祝庭芳(顾元芷),也没有什么想法,就看她长得也不错,家世上,也绝对是她高攀了。所以对这个未婚夫婿,祝庭芳还是有些小希冀的。      谁知道他会这么渣,竟然联合顾元惜一块害他。      心机深沉,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祝庭芳对谢珏的评价。      祝庭芳没有再看他,而是底下头,看着面前的桌子。      他现在已经改头换面,这谢珏就是想破大天也不会想到,他和顾元惜害死的那个人正在他对面优哉游哉的喝着茶。      谢珏看了一会,就将那探究的视线收回了。这时候恰巧小二也将他们点的菜端了上来。      这次他来是有要事,耽搁不得,等会吃完饭就得接着赶路。      “平安,等等你下去找个人少的时候,向那店小二打听一下,最近东山府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祝庭芳刚与平安上到二楼的拐角处,祝庭芳就转身吩咐道。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他堂堂的宁王殿下,怎么会屈尊往这东山府跑一趟。祝庭芳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分析着宁王来这东山府的原因。      闹笑话      祝庭芳在屋里等了一会儿, 还不见平安回来。就先洗漱了一番。      口中的水还没吐出来,就听见平安的说话声“东家, 东家”      “你进来吧”祝庭芳将口中的水吐掉,一边用布巾擦着嘴一边说道。      “东家, 真的像您说的那样, 最近这府城确实是是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平安看祝庭芳示意他坐下, 也没推辞, 就近找了个凳子就坐下继续说。      “我是听那掌柜说的,说是东山府的洛川县,前阵子发现了一个铁矿。”      这洛川县也是位于东山府比较靠西的地方,是个有名的穷县。每年的赋税缴纳起来都很困难, 但是没想到这地方原来竟埋着铁矿。      祝庭芳通过平安的讲述才知道,原来这洛川县和朔源县是挨着的。但是两个县的富庶成度却是一个天上, 一个地上。      这洛川县穷,所以封国的这位新帝在刚登基不久,就将它赐给了宁王谢珏作为封地。说实话, 作为一位亲王的封地,这确实是太寒酸了些。      但是没办法, 这封国唯一一位亲王的爵位也是落到了这谢珏的头上啊,这两项相抵,倒是让人不好说嘴了。      这谢珏在京城有王府, 平时是不会回封地的,其实也是皇帝不希望他回,毕竟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拿捏些。      这次这铁矿, 祝庭芳听这意思好像有些不太对。      因为据说是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打了矿洞,看样子是已经有人在偷偷的挖矿了。      但是恰好被那误入的猎户发现,就禀报了当地的里正,这层层上报,很快就传到了京城那位的耳朵里。      这还了得,竟然有有人敢偷偷挖铁矿。要知道这盐铁自开国以来就都是官府把控着,怎么会允许私人开挖,这在皇帝看来就是变相的谋反啊。      看来这次宁王来就是为了这铁矿的事宜了,而且多半应该是奉了皇帝的旨意。      在自己的封地上发生了偷挖铁矿这么重大的事,那谢珏此刻应该是焦头烂额的吧,怪不得刚刚的眼神那样的冰冷。      活该!祝庭芳在心里叫好道。让皇帝给折腾死才好呢。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祝庭芳也不再费脑子想这些乱七八遭的事。过好自己现下的日子最重要,其他的,管他呢!      一夜无梦,祝庭芳睡的甚是香甜。可能是昨天赶路累了,也可能是得知了自己的仇人现在过的也不舒心踏实,自己心里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现在的祝庭芳非常的识趣,他已经不像是刚醒过来时那样,总是想着怎么让自己变得强大。好打击报复前世害他的顾元惜和谢珏等人。      现在的日子他感觉过的很舒心,平淡但是幸福,而且不用防着这个防着那个,是他最开心的。   他本来就是个平凡人,心眼本来就不多,刚够用。      但是说要让他跟这个斗,跟那个斗,他还真是不行。恐怕到时候会被人算计的连渣渣都不剩,做顾元芷的时候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吗?      所以祝庭芳现在决定采取的法子就是,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祝庭芳已经决定了,以后要尽量远离前世的那些人。但是顾氏夫妻,还是他心中的一根软肋,毕竟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祝庭芳洗了把脸,让脑子清醒了下,也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今天他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听那小二的话音儿,谢珏等人应该是昨晚连夜就走了。并没有留宿,祝庭芳长长的舒了口气。      “小二,再来俩大包子”      “东家,吃不了……”      “没事,我高兴,还能吃俩”      最终祝庭芳那俩包子也是没有吃完,让小二用油纸包了下,放随身的背的包袱里了。      今天他和平安的主要任务还是寻找药铺,买他们要找的那些药材。      好在临近午时的时候,他们在一家看起来应该是整个府城规模最大的药铺中,找齐了所有要的药材。      但是这药材种子,依然是没有买到。      一是这有的药材种植起来对时间气候等要求甚多,一般药铺都会选择从药材贩子那里直接购买。      二是虽然这本钱高了些,但是这质和量上都能保证。而且种类多,想要多少就订多少,不用再将人手浪费在这药田里。      因为祝庭芳买的药材量不算少,一听祝庭芳还想买些种子,那掌柜的就好心的将常给他家药铺供货的药农的地址给了他。      说起来那地方离着朔源县也不算远,但是祝庭芳一听那地方的名字,却是一点也不想踏足那里。      洛川县,呵,祝庭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是想了想,祝庭芳还是决定去走一趟。      洛川县虽然种植粮食产量不高,但是这水土还是很适合种植药材的。      这就让祝庭芳有些想不通了,既然能种药材,何必苦守着那地种粮食呢。种了药材卖了钱照样可以缴赋税,卖粮食吃啊。      祝庭芳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药铺掌柜的听了祝庭芳的疑惑,当时就一笑。      不说这种植药材比起种植庄稼来说要更加精细,就单单说那药材种子,也不是人人都能买的起的。种一点半点的都不够那下的功夫,所以庄稼人更愿意种那些可以饱肚的粮食,也不愿意冒着风险去种这劳什子药材。      祝庭芳抬头看着,这比起朔源县破旧简陋了不少的洛川县县城的城楼,才终于认识到,自己一直感觉也就是那样的朔源县,真的是属于比较富庶的地方了。      今天到洛川县的时候也已经不早了,祝庭芳照例先让平安去找了住的地方。他自己则在这洛川县好好逛了下。      说实话,这洛川县名头上说是个县,其实这样看起来还不如双水镇呢,这是祝庭芳将这洛川县城大体上逛了一遍之后的感受。      不过这里的药材铺子倒是不少,而且要价还不高。      祝庭芳已经让府城那家药铺,将他定的药材都给他送回陈家村了,所以也就没再买。不过祝庭芳真是越逛越后悔啊,这价钱差着三成呢。      不过祝庭芳惋惜归惋惜,他也清楚,要不是他在那药铺里花那么多银子,那掌柜的也不会甘愿将这药材种子的消息跟他透露。      通过多方打探和比较,这米家的药材不论是质量年份,还有种植规模上,对祝庭芳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米家也是那府城药铺里掌柜的,向祝庭芳推荐的。      打听好了这米家的具体位置,祝庭芳就先回到了与平安说好的地方。      他俩约好戌时在城门口的大槐树底下汇合,祝庭芳去的时候已经看到平安人那里焦急的转来转去。      一看到祝庭芳的身影,平安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      在他看来东家虽然有头脑,而且还是他的主子,但是终究还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而且还长得这般俊俏。这出门在外的,他还真怕东家被那拐子给拐了去。      祝庭芳要是知道憨厚老实的平安会这样为他‘着想’,估计得……      “平安,你找的是什么客栈,怎么这么远。”祝庭芳感觉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刻钟了,但是好像还很远的样子。      平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憨笑道:“东家,这附近也没啥大点的客栈,有几个还差不多的,也都客满了。嘿嘿,我只得找了个偏僻点的,这就快到了,快到了”话毕,这步子也紧了些。      第二日,祝庭芳就与平安赶着牛车去了那米家所在的原福镇,原福镇是个不大的镇子,镇上唯一大点的铺子就是米家的铺子。      他家贩售药材,也顺带着卖一些药材种子。      本来晴了几天的天,这天早上又飘起了雪花。      祝庭芳用手拢了拢自己的领子,刚刚就有些雪花落脖子里了,凉的他只打寒颤。      虽然天上飘着雪,但是这米家铺子里却是热闹非凡。卸货的,装货的,门前的驴车牛车不断。祝庭芳只好让平安将牛车拴在了远一点的地方,让他在那守着牛,祝庭芳独自进了铺子。      刚进铺子,祝庭芳就四处打量着。铺子里的伙计都忙的脚不沾地,看又进来个生面孔,只当是来进药材的。      “客官,可是需要什么药材?”一个年级看起来不大的伙计刚忙完手里的活,就过来招呼祝庭芳。      “我是想买些药材种子”祝庭芳直截了当的说道。人家生意忙,他得有点眼力价。      “小四,买种子的”那位伙计一听祝庭芳不是买药材的,眼里的热情骤然就降了下来。只听他吩咐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更小些,看起来也就与祝庭芳差不多大的伙计招呼祝庭芳。      “客官,您是想要些什么种子?”那位名叫小四的伙计倒是态度客气许多。      祝庭芳也没有恼刚刚那位伙计的所作所为,只是耐心的向这位叫小四的伙计讲了下自己所要的药材的名字。      花椒,大料这些最基本的祝庭芳这次是一定要买些种子回去的,这花椒最好是能直接买树苗,这样能省不少事。      祝庭芳和小四说了自己的想法,那小伙计噗嗤一下笑了。      祝庭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要求,很可笑?      仿佛明白了祝庭芳心中所想,小四赶忙收起笑,正色解释道“客官想直接买育好的树苗直接回去种,成活率高是没错,但是”小四说到这,脸上还是憋着笑,“但是现在是寒冬腊月,怕是这树苗长势再好,怕也是活不了的。”      祝庭芳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确实是,他这一点还真没想过。      通过小四的介绍,祝庭芳才知道,这花椒是要七八月份才能栽种的,而且大料在这整个东山府怕是也种不了的。这大料喜温喜潮,就算是米家也是要从泉国药商那买来的。      祝庭芳有些泄气,看来这种植香料的计划要暂时延后了。      自从他醒来之后,他做的这所有的事情都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他现在对自己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看来主角的光环什么的还是听听就好。      祝庭芳到最后也没有买种子,只是又多买了些花椒。      ……   出洛川县城的时候,祝庭芳正好又与骑马进城的宁王等人擦肩而过。谢珏未将多余的眼神给祝庭芳,祝庭芳也只是脸色平静,没有再失态。      ……      回到家的时候,祝庭芳远远的就看到,卿卿穿着一身茜红色的袄裙在向他招手。      平安将牛车赶到大院去卸车上的货,祝庭芳就直接回了小院。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卿卿对正准备倒茶的小溪说道:“小溪,你去厨房将那姜汤热一下端过来”      看着小溪将堂屋的门关上,卿卿才转身看向刚刚坐下的祝庭芳。      “庭芳哥,我跟你说件事”将拧好的热毛巾递给祝庭芳,卿卿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不似刚刚看到祝庭芳时的喜悦      “说吧,啥事?”祝庭芳先用这热毛巾擦了把脸,感觉有些冻僵的脸终于缓了过来。      “昨天李婆婆来过了。听她话的意思,意思好像是想给你说亲”卿卿说的支支吾吾的。      祝庭芳听到‘说亲’两个字,惊得赶紧将毛巾从脸上给拿下。      唔,他可还没做好给当人家夫君的准备。      再说,就算娶也得是两人互相倾慕才好,这样突然介绍的,他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也很难接受。      “知道李婆婆说的女方是谁吗?”      “李婆婆没细说,她只向我问过你是否有心仪的姑娘。别的也没说啥,只说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和你详细的说说”卿卿听祝庭芳这样问,还只当是祝庭芳上心了呢,脸色也越发的差。      “哦”祝庭芳听罢也没有再接话。   这时恰巧小溪端着姜汤进来,两人的谈话也在两人的心照不宣中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祝庭芳:啊,竟然有人给我说亲,妈,看来我真的是很招人喜欢啊。毕竟长得帅,又多金,还性格好,balabalabala(眯眼托下巴陶醉脸) 作者君:你要敢有什么小心思,你妈我就先锤死你。(龇牙咧嘴凶狠脸)   被人惦记上      祝庭芳躺在自己的炕上,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竟然有人给他说亲了,这个声音在他脑袋里反反复复的出现。      祝庭芳大概已经猜到李婆婆属意的是谁了。      李淑萍是不可能的, 她一颗心比天高,才不会看上祝庭芳这种土里刨食的。      那李婆婆身边跟祝庭芳年纪相当的姑娘家, 就是那位罗秀儿了。      她费尽心机接近祝庭芳, 却没想到祝庭芳跟普通的, 没有见过世面的粗苯汉子不一样, 没有因为她的几个眼神,几句软话就神魂颠倒。      甚至那次落水之后救她,祝庭芳也是目不斜视。她只当祝庭芳是太老实小心,其实不知道祝庭芳当时其实在想的是:显摆啥, 像以前谁没有似的。      祝庭芳以前也做过女人,所以罗秀儿眼神里的不甘和算计, 他看的一清二楚。      真把他当成人傻钱多的粗苯汉子了,祝庭芳还真是没想到,那姑娘竟然还没死心, 这次直接找李婆婆来说亲了。      祝庭芳想好了,就算是娶卿卿, 也不要娶那个心思深沉,满腹算计的罗秀儿。      “不过,怎么又扯到卿卿这丫头了……”祝庭芳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赶紧睡觉, 睡觉……”      祝庭芳想通了,一晚上睡得挺踏实。可是却苦了卿卿,小丫头一晚上光顾着思量祝庭芳是不是相中这门亲事了。早上起来用早饭的时候, 顶着两只大黑眼圈倒把祝庭芳给吓了一跳。      祝庭芳突然想起这土豆片好像能去黑眼圈,吃完饭就去切了两片给卿卿贴上。      “这小姑娘家家的晚上不睡觉,看把这黑眼圈都给熬出来了。”祝庭芳一边给卿卿贴着土豆片,一边小声的抱怨道。      “这要是老熬夜,这黑眼圈可就去不掉了哈”祝庭芳故意说得严重了些,这丫头要是不吓唬吓唬,以后老这么胡来可不行。      “啊?真的吗?庭芳哥,那我的眼睛旁边不会永远都黑黑的吧?”卿卿扶着眼睛上的土豆片,弱弱的问道。      她是真的被祝庭芳给唬住了,哪个女孩不爱美呢。      “只要听话早睡觉就没事”祝庭芳故作严肃的说道。      “嗯嗯,我听话”卿卿一脸乖巧的说道。      “那你贴着吧,等一会记得取下来,别敷太长时间。我去大院了”祝庭芳将剩下的土豆片收拾起来,然后就去大院了。      这次这些药材都是可以入菜的香料,入菜的方法不外乎就是油煸,水煮。      祝庭芳有他自己的考量,要是现在他突然和人们说,这些药材可以做饭入菜,别人肯定是当他疯了。毕竟是药三分毒,这要是将药当饭吃了还了得。      所以不能让吃的人知道自己是吃了用药做的菜,当然也是为了保护秘方吧。      祝庭芳还有一层想法,就是这些药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虽然不算昂贵,但是天天吃,月月吃,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能走跟酱油醋似的平民路线,只能尽可能的将它往高端路上包装。      往高端方面包装,就不能让人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毕竟这些药材对那些天天燕窝人参的人家来说确实不值那么些银子。      祝庭芳已经决定了,要将这些药材先研磨成末,然后按一定的比例混合。他要试一下能不能做出五香粉来。      这次同祝庭芳一起进屋里帮忙的,还是平安和富贵他们四个。吴渠一直在县里的铺子上,祝庭芳看他干的不错,就一直没让他回来。      这些香料在被作为药材出售的时候就已经洗好晒干,处理的比较好了。祝庭芳现在要做的只是将它们磨成粉,然后按一定的比例进行混合。至于这个合适的比例,就需要祝庭芳不断的摸索尝试了。      八角,花椒,丁香,砂仁,豆蔻,肉桂,小茴香……这些香料包括祝庭芳从省城预定的,还有从洛川县带回来的。      “平安,按我刚刚说的那样,先将这些都研磨成粉吧。”说罢,祝庭芳自己也找了把碾槽,干起活来。      先用这碾槽粗碾一遍,然后再用旁边那个,就像捣蒜用的蒜臼似的舂桶再捣一遍。      这干的都是力气活,不一会儿几人脑门上就冒了汗珠。      祝庭芳刚准备放下手中的的物什准备擦擦汗,一个绣着兰花的帕子就递到了眼前。      “卿卿,你怎么来了?”祝庭芳有些惊讶,卿卿不是说今天要在家给他做过年穿的新衣裳吗?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卿卿将手中的帕子递给祝庭芳后,就面无表情的拿起地上的春锤,开始一下一下的舂着。      祝庭芳看她舂的毫不费力的样子,又低头看看自己还在微微发颤的双手,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卿卿,你怎么来了?”祝庭芳原本想将擦完汗的帕子还给卿卿,又想这样有些不妥,还是洗洗再给她把,然后就很自然的揣进了怀里。      “李婆婆来了,说找你有事。”卿卿说完又将头低下,认真的干着手中的活。      李婆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来,祝庭芳就算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她来的目的。      “好,那过去看看”祝庭芳站起身来就准备往外走,但是卿卿却没有跟上来,祝庭芳有些奇怪的望向卿卿。      “我不去了,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去谈就好。”卿卿抬起头眼睛里并无波澜的说道,但是低下头,那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心里暗暗庆幸,幸亏没让祝庭芳看到。      卿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一想到这个家里可能将会有另一个与祝庭芳关系密切的女人,她心里就跟堵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      可是她又不敢跟祝庭芳明说,她怕祝庭芳会以为她心胸狭窄,而从此厌弃她。      她现在就祝庭芳一个亲人了,她不想这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      没有在乎平安等人疑惑的眼神,卿卿将头埋得更低了。      ……      不过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祝庭芳就回来了。脸上满是轻松之色,他弯腰接过卿卿手中的东西,浅笑着道“仔细手粗,这活还是让我来做吧。”      卿卿没有说什么,只是温顺的起身让开,“那庭芳哥,我先回去了。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啊,不用麻烦了,反正孙大娘她们也要做饭,咱就跟平安他们一块吃吧”祝庭芳额头上刚歇下的汗又冒了出来。      “那好吧”卿卿的眼神暗了几分,转身准备出去。      “那要是卿卿你有空的话,就帮我热碗羊奶吧,记得多放桂花多放糖”祝庭芳有些不忍的开口道。      “好!”卿卿清脆的回道,脸上的神色也轻快了许多。      看着卿卿出去的身影,祝庭芳摇了摇头,后怕道“可不能让她做饭。”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中午我让孙大娘炖了大骨汤”祝庭芳回过神来后,看到平安等人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不禁老脸一红厉声喝道。这群小子,竟然敢看师傅的笑话了。      一上午,这时间都花费在了研磨粉末上。幸亏祝庭芳先前考虑过时效的问题,就先每样都研磨了一点。这样先备出一点,够他调配用的就行。      ……      今天是腊月二十一,祝庭芳已经渐渐的摸索出了这五香粉的配方了,只不过这个配方还需要加以完善。      祝庭芳准备去县里的药铺药铺一趟,再买些陈皮磨成粉加进去。      祝庭芳刚前脚进城,后脚就见那梁传急匆匆的回了家。      “当家的,你怎么现在回来了?”钱氏年纪大了,不似那些刚成亲的小姑娘,这胎怀的很是吃力。此刻她正在厨房帮着自己女儿择着菜,看见梁传回来,赶紧放下手中的菜。      “你怎么又在做活?不是告诉你养胎要紧,这些活就先交给慧慧跟秀儿嘛”梁传看她站起身那颤颤巍巍的样子,赶紧过去伸手扶住。      钱氏顺从的点了点头,但是在低头的瞬间,脸上却满是不屑之色。说的好听是让梁慧慧和罗秀儿一块儿干,到头来这家里的活计还不都是她女儿在干。      “你猜我刚刚看到了谁?”梁传一边将钱氏扶进堂屋,一边一脸激动的说道。      “谁?”钱氏一时也没明白过来这梁传到底见到了谁能这么激动。      “祝庭芳啊!陈家村的祝庭芳!”因为兴奋的缘故,梁传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度。      “他?他来了关我们什么事?我那表姐都明明白白的说过了,那小子根本就对我们家秀儿无意。”钱氏说到这个就来气,自家闺女哪点配不上那个无父无母的野小子了。真是煮熟的鸭子飞了。现在每到她去那调味坊打酱油,都觉得不是滋味。      “你怎么知道跟我们没关系了?要是咱再努把力,说不准就有关系了呢。”梁传挑了挑稀疏的眉毛,然后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是说……”钱氏好像有些懂他的意思了。      “等下我去那调味坊一趟,就说是为了答谢他救了秀儿,咱要请他来咱家吃顿便饭。”梁传摸了摸刚刚蓄起来的胡子,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就按爹爹说的做”这时候,本来应该在厨房做饭的罗秀儿突然推开了堂屋的门。      谁怕谁      祝庭芳将朔源县城里的药铺都逛悠了一遍, 选了其中一家质量看起来属于中上,而且价钱还比较合适的。商量好要的量, 付好定金,祝庭芳就回了调味坊。      铺子的后院有厨房, 有住的地方。祝庭芳准备在这儿用了午饭再回去。      刚回铺子没一盏茶的功夫, 这梁传就巴巴的赶来, 满脸堆着笑向祝庭芳说道:“大侄子, 我是秀儿的爹,想邀你去家里吃个便饭”      “秀儿的爹?”祝庭芳满脸疑惑的看着这位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      “对对,就是罗秀儿。前段时间在陈家村,她不慎落水了, 幸亏得你出手相救,要不然, 我就没这个好闺女了……”梁传装模做样的用衣袖蹭着眼角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没想到梁大叔对这相处时间不长的继女,都这么慈爱有加。小子佩服,佩服”祝庭芳一听他说的是罗秀儿, 就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罗秀儿的娘亲钱氏是寡妇二嫁的事,祝庭芳也早有所耳闻。      “啊, 呵呵”梁传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他还以为祝庭芳是在故意揶揄他。      “吃饭就不必了,我今天要和铺子里的伙计一块用饭, 后院儿已经做上饭了”祝庭芳客气的笑着回道。      “那没事,做了就让那些伙计吃呗,你是东家, 怎么能和那些伙计一块用饭呢。而且我们一家也是真的想要好好感谢一下你。”梁传越说越感觉自己说的挺有道理。      祝庭芳鄙夷的看了梁传两眼后,神色变换了几分。然后面色恢复平静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去吧。”眼神里带着几丝无奈。      刚到梁家,祝庭芳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按理说梁传还有个女儿,但是今天就只见到了梁传、钱氏和罗秀儿。那位据说甚是泼辣的梁慧慧倒是没有露过面。      而且今天这一家三口对他未免太过殷勤了些。      梁传给祝庭芳倒了杯酒,“大侄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这酒也是能喝得的,来,咱爷俩喝点”      祝庭芳看着梁传那满嘴的黄牙,说话时口沫横飞的样子,顿时感觉有些反胃。      接过酒也没有立即喝,他刚刚透过阳光,清楚的看到有几滴唾沫星子飞到酒里了。      见祝庭芳并没有举杯的意思,梁传不禁有些急躁。      今天这酒桌上就他和祝庭芳两人,钱氏和罗秀儿都是女眷,有男客在不能上桌。至于梁慧慧,为了不让她将这事搅黄,梁传特意给了她点银钱,放她今天跟小姐妹去逛庙会了。      “来,我敬大侄子一杯。”说罢,梁传举起自己的酒杯,想通过这样让祝庭芳将那杯中的酒喝下去。      祝庭芳皱了皱眉头,艰难的举起了手边的酒杯。与那梁传虚碰了一下,往嘴边送的时候趁对方不注意,将那满满一杯酒全倒进了袖筒里。      幸亏卿卿给他棉衣续的棉花厚,不然可就露馅了。他可不想吃别人的口水,咦~想想都恶心。      祝庭芳连着两杯酒分别都倒进了两只袖筒里,这要是再来一杯可就真藏不住了。      祝庭芳只得推脱是这酒劲太大,他还故意闭着眼睛扶着额头,装作已经醉意朦胧的样子。反正他现在身上已经满身的酒气,任谁一闻,都道是醉鬼无疑。      梁传看祝庭芳托着头,像是已经要迷糊过去的样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大侄子这是醉了,要不先去休息会,过会酒醒了再走不迟”      祝庭芳听见这话,刚想推辞,那梁传已经伸手过来搀扶他。为了不让碰到自己已经湿哒哒袖筒,祝庭芳只得先放弃了抵抗。      先找个屋坐会,然后装作酒醒了的样子再离开也行。毕竟这梁传还是李婆婆家的亲戚,祝庭芳和卿卿又蒙李婆婆照顾良多,这太撕破脸的事还真不好做出来。      祝庭芳被搀扶进一间房里,那房里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大炕,炕已经烧的挺热。祝庭芳一屁股坐上去,感觉还挺暖和。      他已经决定了,先就着这火炕将这袖筒烘干再说,要不然这一出门被风一吹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梁传将祝庭芳扶到炕旁边,看他扶着床沿闭着眼睛的样子,只当他是已经醉过去了。眼睛里满是得意的笑,然后就转身出了门。      祝庭芳听见这关门声,麻利的起了身将这棉衣脱下来,铺到炕头上。那地方热,袖筒能干的快些。      祝庭芳只着了身中衣坐在炕沿上。      这时,这开门声又响起。祝庭芳也顾不上将这棉衣穿上了,直接就倒在看炕沿边上,将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暗暗观察着。      这次进来的是个女人,从身量上就能看得出来。      那女人轻手轻脚的将门合上,然后向祝庭芳这边走来。      祝庭芳这时候才想明白,这次来赴的这个宴只怕是鸿门宴。      可是待那女的走进了,那张面孔却不是祝庭芳以为的罗秀儿。      “你是谁?”祝庭芳将眼睛直接睁开问道。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祝庭芳忽然从炕上坐起来,倒把这女的给吓的差点叫出声。      “你吓死我了”      “我是是梁传的亲生女儿,梁慧慧”那女的面色坦然的回道。      “你爹不是说你去逛庙会了吗?”祝庭芳隐约记得吃饭前梁传是这么跟他解释的。      “切,逛庙会,我又不是没去过,犯得着抛下重要的事去逛那玩意儿”      “什么重要的事?”      “你要被罗秀儿那死丫头算计了知道不?”罗秀儿翻了翻白眼,不屑的说道。      “罗秀儿跟我爹还有钱氏那个女人已经商量好了,这次将你灌醉之后,就将你和罗秀儿那丫头关一屋里待一夜……具体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这样你就有把柄握在他们手中,到时候他们再以你毁了罗秀儿清誉来做由头说事,你早晚都得让罗秀儿进门。”梁慧慧一口气说完事情的始末。      祝庭芳听的一阵后怕,看来真的是如他所料的那样,这罗秀儿真的还是没有死心。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的魅力真的就这么大吗?竟然值得罗秀儿一次又一次拿自己清白相博。      梁慧慧知道祝庭芳的烦恼之后,脸上的笑憋的通红,“你真以为她是看上你这个人?”      祝庭芳点了点头,“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是有不少人,嘿嘿,夸我长得越来越俊俏。”      梁慧慧撇了撇嘴继续道“她那是为了你的家业,她一直是这么利欲熏心的女人我又不是不知道。”      “此话从何讲起?”祝庭芳不解道。      “她抛弃了以前的未婚夫,是为了做秀才夫人。现在她又抛弃了这个没考上秀才的穷酸小子,就是为了当你的掌家媳妇。哎,现在没工夫讲这个了”      “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想怎么办就自己思量吧。我是帮不了你了。”梁慧慧一脸光棍的说道。      “那你为啥要帮我?”祝庭芳还是有些不解。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只是看不起她这种,为了自己可以轻而易举一脚将亲近之人揣开的恶心的样子。”      说完这些话,梁慧慧就又如她悄悄的进来时那样,又悄悄的推门出去了。      祝庭芳现在有些明白些这梁慧慧的心思了,她怕是为了先前那位,被罗秀儿抛弃的没考上秀才的穷小子。      可是她虽然提前来跟祝庭芳纰漏了罗秀儿等人的计划,可是他现在还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来解决目前的难题。      看来不如今只能坦白说自己没喝醉,然后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      可是终究晚了一步,那罗秀儿推门进来了。      进来看到祝庭芳清醒的站在炕旁,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思考了片刻,祝庭芳只见她咬了咬牙,眼睛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坚定之色。然后就开始脱最外面的袄裙。      “你……”祝庭芳震惊之余,眼睛里更多的是愤怒之色。      他愤怒自己再活一世,还是逃不过别人的算计。难道真的是主角光环的原因吗?      “将你衣服穿好,出去!”祝庭芳厉声喝道。      但是那罗秀儿却是充耳不闻,继续解着衣带。      “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让老子爆粗口是吧?”祝庭芳现在是真的怒了,这女人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在算计他。      “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还搞什么湿身诱、惑,这次竟然直接来自荐枕席。”      “说实话,就你那大长脸长得跟鞋垫子似的,鼻子两边还布满了恶心的苍蝇屎似的斑点,眼睛不大刚够看路,两条罗圈腿又短又粗。真不清楚你是哪来的自信,竟然会以为我这样风度翩翩前途无量,又多金的少年郎会看上你这种货色。”论嘴毒,祝庭芳三辈子就没服过输。      “你……”罗秀儿解衣带的手被气的微微颤抖。      “你什么你,你不就想脱光了,然后再告诉世人说是我酒后毁了你的清白吗?不说就你这一马平川的身材,你也好意思脱,我还不屑看呢。”      “你不就想这样顺势嫁给我祝庭芳,然后就可以吃穿不愁,做我家的掌家夫人。不过,你难道没有想过另外一个可能吗?”      “什,什么可能”罗秀儿被祝庭芳的话起的说话都打颤。      “这个可能就是,我虽然将你娶进门,但是你要是进门第二天就染上什么恶疾,不幸离世了呢?毕竟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也阻止不了不是?”祝庭芳故意凑近罗秀儿耳边缓缓的说道。      罗秀儿的脸瞬间变的煞白。      解决   祝庭芳知道自己要是刚刚在罗秀儿一进门的时候, 在那个间隙冲出门去,他也是有这个把握的。      但是毕竟他们竟然敢把他骗来, 说不准就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要是刚一出门就被打一闷棍,这就不妙了。      再说, 就这罗秀儿在陈家村的所作所为, 祝庭芳怎么会完全不设防的到梁家赴宴。      看着罗秀儿眼神里布满恐惧, 脸色煞白, 面颊微微抖动的样子,祝庭芳冷笑了一下。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从他出来,这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 平安他们几个应该快来了。      没错,祝庭芳临出门之前, 就已经嘱咐过平安他们几个。等到时间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候就来接他。      平常吃顿便饭,这一个时辰也差不多完事了。这要是时间再长,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祝庭芳现在非常庆幸自己留的这手, 看来他还真是没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要是一意孤行,没事, 我娶你就是,反正我家里也不差你这一口饭。”祝庭芳脸上的笑甚是灿烂,但是此刻罗秀儿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你……你可知杀人是犯法的, 官、官府会追查的”罗秀儿额头上的汗已经滚到鼻尖上,但她还是嘴硬道。      “哦?犯法?这世上能让人活命的法子不多,但是这让人丢命的却不少。比如食物相克让人致死, 香料混用致人疯魔,我这儿还有不少新奇的法子,保准官府就算怀疑也绝对查不出来呢。”      祝庭芳用手轻轻捏起罗秀儿的下巴,让她盯着他的眼睛,“你,要不要试试?”      鼻尖上的汗已经流到了嘴角上,慢慢浸到了嘴里。罗秀儿此时只感觉满嘴的苦涩无处发解,满脑子里闪过的都是自己被祝庭芳折磨致死的凄惨画面。      这、这个男人太可怕,这是罗秀儿脑子里除了恐惧之外唯一的想法。      罗秀儿说实话只是个小门小户家长起来的女子,心机手段这东西并不是只要有野心就能有的,这需要眼界阅历慢慢沉淀。      她是爱慕虚荣,想攀高枝,但是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这祝庭芳疾言厉色的一统吓唬,就给唬住了。      祝庭芳猜测过她还会有所动作,但这次的动作也是有些出乎祝庭芳的意料。      “祝公子,大侄子?”外面传来梁传的声音,应该是平安等人来寻他了。祝庭芳将棉袄从炕头那边拿过来穿上,看着罗秀儿还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怎么,看来是真的想嫁到我祝家了?”祝庭芳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说道。      “不、不是”罗秀儿想被踩到尾巴的猫,迅速的反驳道。      “那你这衣服……”      祝庭芳还没说完,那罗秀儿就飞快的拿起地上的短袄和棉裙往身上穿。      穿完衣服,那罗秀儿咬了咬下唇,只见她将墙角的那口掉漆的红木箱子打开,委身藏了进去。      恰好这时候梁传也推门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钱氏和平安他们。      那梁传和钱氏一进屋就四处打量,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画面,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刚刚喊了半天不见大侄子回应,只当是出什么事了,这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梁传面上满是虚伪的笑。      “这能有什么事。那梁叔既然他们来寻我,应该是铺子里有什么急事,我就先告辞了”祝庭芳拱了拱手,就踏出了房门,平安等人也是紧随其后出了梁家。      ;梁传看着祝庭芳等人离开的背影,这脸上的笑开始渐渐凝固。      “这么好的机会,秀儿那丫头呢?去哪了?”梁传的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      “这我怎么知道”钱氏的脸上也满是惋惜,这刚到嘴的鸭子,再一次飞走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爹,你们怎么在我屋?”这时梁慧慧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梁传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儿,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庙会逛完了?”      “不好玩,你给的那几文钱就够买个糖人的,吃完了就回来了”梁慧慧满脸不耐烦的回道。      “又买那玩意儿,买那玩意还不如买俩包子呢,又不顶饿,这么大姑娘了,就馋那小孩子是吃食,能不能有点出息?”梁传越说越气,恨不能将今天的火都发泄出来才好。      “出息?有出息就是像罗秀儿那样攀高枝吗?”      “你……”      梁传被自己亲生女儿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旁边的钱氏一脸担心的扶着他,然后略带埋怨的道“慧慧,你就不要忤逆你爹了”      “别瞎给我扣帽子。我咋就忤逆我爹了”梁慧慧将自己身上的布包放到炕边上,就抬脚出了屋门。      “你干啥去?”梁传努力的顺着气,看着梁慧慧又出去了,赶紧开口。      “出去透透气,这屋的酒味太冲”梁慧慧头也不回的回道。      片刻,梁传和钱氏也出去了。      箱子里的罗秀儿听到外面终于没了声,将盖子慢慢的抬起一条缝,屋子里真的已经没人了,她才从箱子里迈了出来。      寒冬腊月的天,她的后背上却已经湿的透透的。倒水的时候,手指也不收控制的微微颤抖着,一杯水撒了半杯。      ……      祝庭芳也没想到自己唬人的本事这么厉害,本来只是想趁她被吓的发愣的时候直接跳窗跑的,但是现在一想,其实现在这样的解决办法才是最稳妥的。      毕竟他来梁家的这一路上是有不少人见到的,倒时候梁传他们要是告他个玷污罗秀儿后逃跑,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现在这个样子,他既大大方方的从梁家出来了,也没有被梁传抓住什么痛脚。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这罗秀儿怕是以后再也不想嫁给他了。      回想起自己刚刚那邪魅狂狷酷霸拽,我是赵日、天我怕谁的样子,祝庭芳只想说,真爽!      现在祝庭芳还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就是卿卿还跟这罗秀儿是好姐妹。不过这样的女人要是继续做卿卿的好姐妹,祝庭芳都怕卿卿会被她给带坏。      回到家,祝庭芳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包括罗秀儿落水那件事,和李婆婆和他提亲的那件事,原原本本的跟卿卿讲述了一遍。      卿卿刚开始还有些疑惑,半信半疑,但是听到祝庭芳说今天差点又着了那家人的道之后,卿卿气的直接‘啪’的一声将手中握着的核桃给捏碎了。      “庭芳哥,你放心。以后我保证离那个罗秀儿远远的,她,她怎么是这样的人?平时跟她相处时也没有发觉什么啊”      卿卿说着说着,脸上满是挫败之色。      “没事,以后说不准还会遇到这种人,这次只当是给咱提个醒。”祝庭芳伸过手将卿卿手里的碎核桃渣拿过来,将自己刚剥好的一颗完整的核桃仁放进卿卿的手里。      “快,吃完这核桃,还得指望你帮我将这总账给看看呢。”      “唔,嗯嗯”卿卿将核桃仁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答应道。      虽然祝庭芳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的算数不好。      这铺子里的账本一直是卿卿在帮祝庭芳看,要是让祝庭芳自己看,可得看到那猴年马月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一点半左右再更一章,(⊙o⊙)太晚了要上课上班的小天使就不要等了哈 对了,还有一件事,嘿嘿嘿 就是新文求一下预收 古言《我的娘子是女配》女穿男,穿书 现言《不晚》明星男友的甜宠日常 戳专栏可见,蟹蟹哦   家贼   文景五年就在一场场的大雪中, 悄悄的来了。      一过完年,祝庭芳和卿卿又开始忙了起来。祝庭芳忙是因为要县上镇上两家铺子来回跑, 卿卿则是忙着将账本上的一笔笔帐清算清楚。      卿卿原本是不会用算盘的,在她的软磨硬泡下, 祝庭芳才让孙全教了她算盘的用法。说实话, 不佩服不行。卿卿这丫头学了半月, 这算盘愣是比祝庭芳这学了大半年的打的溜。      祝庭芳将这账本上的事交给卿卿后, 顿时感觉肩上轻快了不少。      卿卿也因为天天有事情做,倒没空想罗秀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一直到五月份,这地里的庄稼已经长的郁郁葱葱。祝庭芳这平时除了去县上,镇上, 就是往地里跑看作物的长势。      这辣椒的长势喜人,祝庭芳也终于放了心。至于大豆, 小麦之类的根本不需他来操心,尤福将庄稼照料的很好。      这天,祝庭芳吃完午饭本来是想休息一下, 睡个午觉。但是想到卿卿卿卿吃午饭的时候没吃几口,神色也是恹恹的。祝庭芳猜测可是是要苦夏了, 祝庭芳和卿卿一样,每到夏天热的时候就不想吃东西。他还好点,还能逼自己吃下去点。但是卿卿就算是最喜欢的红烧肉, 也吃不了几口。      自从有了醋,祝庭芳基本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用醋给她泡点酸菜吃,算是可以暂时可以缓解一下。      祝庭芳今天中午就想好了, 这次就做点酸辣椒。酸酸辣辣的,应该很下饭。      但是吃完放祝庭芳就将这茬给忘了,现下想起来,他只得将刚脱下的鞋子又套在脚上。      因为下午休息半个时辰就要去铺子,基本上晚上太阳下去才能回来。祝庭芳准备中午就将这辣椒泡上,晚上回来就能吃了。      说干就干,祝庭芳特意换上下地的短褐,将袖子挽的高高的,头上戴了顶草帽。这草帽还是他自己编的,现在家里只要是下地的都会编一顶。      不是怕晒黑,主要是这暑天的太阳灼人。这晒破皮的滋味祝庭芳试过,不好受。      祝庭芳直接拿了把小篮子,这是卿卿平时出去挖野菜时用的。      刚到地里,祝庭芳将草帽摘了下来扇着风。这风扇出来也是热的,脸上的汗还是不听话的往外冒。      “谁?”祝庭芳只听到辣椒地里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大中午的太阳这么毒,应该没有人会来地里吧。      祝庭芳将草帽和篮子放地上,将篮子里的镰刀拿了出来,放在身前举着。“出来!”      祝庭芳厉声喝道。      这几年营养跟上了,祝庭芳个子猛窜。十六岁的年纪,个子已经有一米七五左右。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祝庭芳感觉自己的个子应该还会再长,毕竟这具身体今年才十六岁。      这个个子祝庭芳感觉自己已经可以碾压村里同等年纪的一众少年了。      加上手里的镰刀,祝庭芳此时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怎么是你?”祝庭芳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尤栓子,不禁有些惊讶。这尤栓子是尤福的儿子,今年十六了,跟祝庭芳一般大的年纪。      “东家,我,我……”尤栓子显然没有想到祝庭芳会在这大中午的来地里,现下被抓个正着,面上满是局促不安之色。      “你来摘辣椒?”祝庭芳看到尤栓子背篓里已经摘了半背篓的辣椒,有的还没长大,只有小孩小拇指那么大。“我可是在家里已经说过不止一次,这片菜地里的东西,不能碰”      祝庭芳现在除了心疼就只剩下愤怒。      这辣椒还没长好,就被他给摘了。      “好了,你不用说了。跟我回家吧,好好给我一个交代。”祝庭芳此刻已经面无表情。      他转身提起篮子就准备回去。      尤栓子也面如死灰跟在后面,他看着祝庭芳一步一步的离着小院越来越近,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跟他说的话‘你只要将他绑来,死活不论,我都给你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啊,有了这五十两银子,他就能摆脱奴籍,还能娶个体面媳妇。剩下的银钱也能开个小铺子,下半辈子也能过的富裕宽敞。      他想了这么多,却丝毫没有想过替自己的父母姐妹赎身。毕竟这赎身银子不少,人性的自私在此时充分的得到了体现。      他从地上随手拾起了一块石头,就要往祝庭芳后脑勺砸过去的时候,被一声厉喝给吓的将石头停到了半空中。      “住手,你想要干什么?”卿卿的声音在辣椒地里响起,祝庭芳这时才惊觉的转身,看到这在半空中的石头。      尤栓子比祝庭芳矮了一个头,祝庭芳伸手就将其手中的石头夺下。      这次,他竟然还想袭击祝庭芳,这谋害主家的罪名是拿不掉了。      在大封,这样的奴才就算是活契,也是可以直接被主家打死不论的。      本来这天气就热,卿卿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早就满是汗水,双颊通红。      “庭芳哥,你没事吧?”卿卿跑过来就抓着祝庭芳的胳膊,后怕的问道。      刚才真的是吓到她了,她刚刚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似的。那块石头要是砸到头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没事”祝庭芳将石块扔到路边的草丛里,重新将篮子里的镰刀握到手里。      “你走前面,要是不老实,我就是现在结果了你也不会有人为你多半句嘴。”祝庭芳将镰刀直接架到尤栓子的脖子上。      他们直接去了大院,大院人多,祝庭芳心里更踏实些。      尤福和尤许氏听到声音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正被五花大绑着跪在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啊”尤许氏一下子扑倒自己儿子身上,就想给他解开这身上的麻绳。      “尤大娘,你别动啊”平安看着尤许氏要给尤栓子将绳子解开,赶紧过去阻值道。      “我不管,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儿子,我儿子是最老实不过的。我要找东家来主持公道。”尤许氏不管不顾的撒泼道。      她今年三十六了,就栓子一个儿子。这儿子从小她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就算他们现在卖身为奴,这尤栓子的活也是基本上他大姐和小妹在帮他干。      “好,我给他做主”这时,祝庭芳突然开口。一直只看到自家儿子受苦,尤氏夫妇竟然都一直没有发现祝庭芳一直站在平安等人的身后。      “可是,我给他做了主,谁给我做主呢?刚刚他可是想要暗害我呢。”祝庭芳语气冰冷的说道。      “不,不可能”      这次不光是尤许氏,就连这一直没有吭声的尤福,听到这话都想也不想的反驳。      “不可能?你们看这是什么?”祝庭芳将那半娄的辣椒推到尤氏夫妇面前,“他去偷辣椒,被我发现,怀恨在心,想要将我杀害灭口。这是物证,他准备行凶的时候,卿卿恰好看到阻止了他,要不然你们可能就等不到你们东家来给你们主持这个公道了”祝庭芳语气轻松,但是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冰碴子。      尤氏夫妇听罢这话,脸上的激动不满之色早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恐惧。      “不……”      “怎么?还想说不可能?你们是觉得我在诬陷他?”      “平安,富贵,你俩直接将他送到里正那里,不对,直接将他送到县里的衙门。让他们给断一断,这弑主的奴才,带怎么判”      祝庭芳此时是真的气急了,这在家里养了这么一只狼,得亏发现的及时,要不然以后得埋下个多大的祸患。      “是”平安和富贵齐声应道。      这尤栓子平时好吃懒作,人前表现的很是勤勉,人后却是个懒的有瓶子都不扶的浑人。平安等人与他相处了这么久,早就摸透了此人的心性,对他,也是厌烦的紧。      平安去套牛车了,富贵和吉祥看着他。祝庭芳不顾尤氏夫妇的恳求,拉着卿卿就回了小院。      接过卿卿手中递过的浸了凉水的布巾,祝庭芳擦了一下脸。脸上刚刚出汗时黏腻的感觉一扫而光,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卿卿,你刚刚怎么会去辣椒地的?”祝庭芳又将布巾放到脸盆的水中投了投,拧干,继续擦着脸。      “我去你房里找你的时候,你恰好不在。我看你炕上放着你今天穿的长衫,搭在木箱上的那身短褐不见了,就想你是不是去了地里。今天用午饭的时候你还说要摘点辣椒做酸辣椒,我就想去辣椒地看看你在没在。”      卿卿一边说着,一边感到一阵阵的后怕。要是刚刚她没有恰巧过去,没有阻止,她的庭芳哥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看着卿卿慢脸惊惧的样子,祝庭芳放下手中的布巾。用手轻轻的拍着卿卿的后背,“不怕,我这不是没事吗。”      卿卿听到这,眼里的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流了下来。      祝庭芳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递到了卿卿的面前。      卿卿接过帕子,刚擦了几下眼泪,一看这绣着兰花的帕子,泪掉的更凶了。      “别哭,别哭,”祝庭芳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你怎么还有女人的帕子”卿卿抽噎道,小脸上满是委屈。      “哈?”      “哈什么哈?我问你怎么会有女人的帕子?”      祝庭芳看着明显有些生气的卿卿,有些苦笑不得。      “这帕子不是你的吗?你看,绣着兰花。你去年给我的,我准备洗洗再还给你的,一直也忘了。”祝庭芳摸了摸鼻尖说道。可不是他不想还哈。      ……      平安他们头一天去了县里,第二天一大早,祝庭芳就去镇上雇了辆驴车,去了县上。      这次的事情已经危及到了祝庭芳的性命,他是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姑息的。      当天晚上,祝庭芳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头。      就算被祝庭芳发现了尤栓子偷盗家里的东西,他也不至于将祝庭芳杀人灭口啊。这偷盗的罪和害人性命的罪,孰轻孰重,就算是无知小儿也能分辨的出啊。      这件事,定有蹊跷。祝庭芳一边坐在驴车里看着路边的风景,一边想道。         (入v第一更)      祝庭芳来到县衙的时候, 已经是午时,县衙里现在没什么人。至于那尤栓子, 早就被押往大牢关了起来。      等到开堂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      上次山楂的事情范知县承了知香斋的情, 当时曹映嘉回京城的时候应邀参加范知县的宴席, 也和范知县隐晦的提起过, 让他多多照应祝庭芳。      这次祝庭芳的家里进了如此的恶仆, 范知县当然要给祝庭芳做主。      “堂下何人?”范知县的声音洪亮,将这本来就处在崩溃边缘的尤栓子吓得一激灵。      “小人姓尤名栓子”尤栓子哆哆嗦嗦的回道。      “昨日午时左右,你偷盗主家的财物未遂,被主家发现, 遂起了歹心,欲谋害主家的性命。我可有说错半字?”      “无, 无”尤栓子的嘴唇青紫,脸上的汗不知累的往下跑,他跪的地方已经积了一个浅浅的水坑。      “那好, 这案子已经清楚明了了。在大封,只要是卖了身的奴仆, 不论死契活契,只要发生背主害主的事情,主家一律可以打死不论。官府不予追究。”范知县的话, 仿佛一下切断了尤栓子的生机,他颓丧的瘫坐在地上。      祝庭芳在旁边看着尤栓子的神情,他将自己想了一路的话问了出来, “栓子,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一家的地方。你们虽然是我买回来的家仆,但是你们吃的穿的上,从来就没有亏待”      “你生性懒惰,你的活计时常都是推给他人做。这些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的父母姐妹,都是老实人,干活也是勤恳的很,我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不想与你为难。但是这次,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你竟然为了这半篓菜就想害我性命。”      “你说实话,如果这件事有什么隐情,我可以考虑饶你一条命。”      祝庭芳说话的时候情绪上没有丝毫的起伏。      “我,我……我说!”下定了决心,尤栓子重新直起身子。      “上次我偷卖辣椒的时候,被人给发现了。他威胁我,让我帮他一个忙。帮完这个忙,我偷卖辣椒的事不禁不会泄露出去,而且他还会给我五十两银子的酬金,就,就是这样。我昨天被东家您给发现了,想着当时地里没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您给……对了,那人让我帮的忙就是将您人给他送去,死活不论。”      尤栓子满脸激动的把话说完,这话说的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祝庭芳仔细听完,梳理了一番,才明白。自己应该是被人给盯上了,有人想借刀杀人。      能使谁呢?这么大的仇怨,还生死不论。难道是陈寿全?      应该不会,那人虽然性子阴沉,而且也暗害过他和卿卿。但是自从那次,两人已经心照不宣的将心结给解开了。      再有谁的话,难道是梁传?他还不死心?      可是上个月的时候,他还听卿卿在他耳边念叨过,说那罗秀儿已经出嫁了。   嫁的人,说来祝庭芳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就是这朔源县千味居分店的掌柜。那掌柜的祝庭芳还有印象,年纪好像看上去比那梁传还大上几岁。      但是给的聘礼却是很是丰厚,而且那掌柜的家里正妻之位已经空了好几年了,那罗秀儿真是嫁过去就白捡几个大儿子。      “那你可知指使你人的身份?”范知县没想到这案子到了这里竟然还有隐情,不禁也好奇了起来。如果真是有人指使,就不仅仅是恶仆害主这么简单的案子了。      “我,我也不清楚那人的身份。只是知道那人是个方脸宽额,眼睛不大,蓄着胡子,看起来应该四十岁上下的样子。”      “这个样貌,倒是常见的很。”范知县抚着胡须说道,这长胡子,方脸小眼的四十岁男子,根本没有什么辨识度嘛。      “还有什么具体的特征吗?比如脸上那个地方有颗痣之类的”听了范知县的话,祝庭芳想了想继续问道。      “痣?这倒是没有。但是他的右手上却有块暗红色的胎记。”      “暗红色的胎记?”祝庭芳看了看范知县,看他也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好了,黄捕头,你先将他暂时关在大牢里,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对他另行发落。祝庭芳,你可有异议?”      “庭芳并无异议”祝庭芳躬身回道。      ……   范府,书房      范知县任丫头将他的官服换下,他一边伸着胳膊,一边脑子里还在想着今天的事。      刚换好家居的常服,他就听到外面传来丫鬟慌乱的声音“老爷,沈氏要生了”      他将手中刚端起的茶杯一下扔到桌案上,也不顾是否洒出的茶水将桌案上的东西浸湿了,提起脚就往沈氏的院子那快步走去。      这沈氏虽然不是个好的,但是她肚子里的这一胎,范知县还是很看重的。      “怎么样,生了吗?”范知县赶到的时候就看见管家已经在那沈氏的院子里了。      “老爷,还没有”管家听到是范知县的声音,赶紧躬身回道。      “你怎么在这?”范知县心情平复下来,才想起这后院外男是不得入内的,就算是小厮也只能在外院伺候。      “是奴才僭越了,刚刚照顾沈氏的婆子去外院找人的时候,恰巧看到到了小的。小的想您一直将沈氏这胎看的颇重,就立即去请了稳婆。小的是随稳婆一块进来的,怕她认不得路再耽搁了事,这才进来给她引路”管家说的话合情合理,无不是再为范知县在着想,范知县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女人生孩子,从发动到胎儿落地,时间是不好算的,有的快的几个时辰就行,也有生上个一天一夜的。      “娘,娘”这时,院子里响起了小女孩的啜泣声。      这是范知县的小女儿,是沈氏所出,今年十岁了。随了她娘沈氏,样貌出落的倒是不错。但是这性子确实绵绵软软的,所以一直不得沈氏的喜爱。范知县平时忙于公务,这孩子又不是那种喜欢撒娇胡闹的孩子,范知县对这女儿的印象也是浅的很。      “将四小姐带回去,还有,你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告诉你们小姐,该叫谁叫娘。”范知县被四小姐的哭声扰得心烦。声音有些严厉的说道。      “是”四小姐身边的奶嬷嬷扶着四小姐瘦弱的手臂,利落的回道。她来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让四小姐千万别说错话,这小姐不听,她也没法子啊。      范知县看这孩子一时半会应该还生出不来,就让管事的婆子在这盯着,他和管家回了前院。      “老爷,您喝茶,”管家摸了摸茶壶,还是热的。      “嗯”范知县接过管家手中的茶杯,眼睛下意识的一瞟,就是这一瞟,范知县一下子就愣住了。      管家的手背上有一块铜钱大的胎记,是朱红色的。      范知县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几眼管家,脸型是典型的方脸,额头不算窄。刚刚他一笑,眼睛就剩了两道缝。      “管家,你先去忙吧,记得孩子生了就立即派人来向我禀报。”范知县闭着眼睛抚了抚额头,今天确实是挺累。      “是”管家识趣的退了出去。      “良子”书房里传来范知县的声音。      管家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范知县忽然开口,将在外面候着的小厮良子叫了进去。      “老爷,有什么吩咐?”良子弓着身问道。      “你去衙门一趟,看看黄捕头在没在那,没在那就去他家将他请过来”范知县想到这,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记得让他将今天案子的那个犯人一块儿押来”      “是”良子恭敬的应道。      ……   今天祝庭芳没回陈家村,准备在铺子里先将就一宿。铺子里有一间厢房是他的,平时来县上天色晚了,他就在铺子里住下。      今天的饭菜是吴渠做的。平时在铺子里祝庭芳都是和他们一张桌子上吃饭,他没那么多的将讲究。      吃着饭,祝庭芳还在想着今天尤栓子说的话,一走神将筷子上的菜都掉了。      “师傅,你怎么了?”就算是不跟着祝庭芳学酿造了,吴渠还是习惯称呼祝庭芳为师傅。      “哦,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天栓子说的那些话,他说是有人指使的他,但是又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只知道他长了张方脸,宽额,眼睛不大。哦对了手背上还有处胎记。”祝庭芳讲今天尤栓子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方脸,宽额……”吴渠也拿着筷子思索着。      “好了,先用饭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祝庭芳给自己添了点饭,看到吴渠还在出神,出声打断道。      吴渠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师傅,那人手上的胎记是在右手上吗?”      “这倒不清楚”      吴渠又想了想,试探的问道“那胎记可是暗红色不甚鲜艳?”      “你怎么知道?”祝庭芳将手中刚端起的饭碗放在桌上,一脸喜色的看向吴渠“你见过这人?”终于有点线索了。      “这个人其实师傅也认识,他就是前段时间常来咱调味坊的范府的管家,安六。”吴渠一脸严肃的回道。      “安管家?”祝庭芳有些不明白,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共三更哈   (入v第二更)      第二天一早, 祝庭芳就往县衙去了,今天跟他一块去的还有吴渠。      可是还没走到县衙, 祝庭芳就被一名自称是范府小厮的人截住。那人说他家老爷,也就是范知县在范府等着他。      祝庭芳有些不解, 按理说这事不是应该去县衙审吗?难道是范知县已经知道了是他的管家做的?      范府就在县衙后面的一条街上, 离得并不是很远。      祝庭芳刚进范府, 就看见这范府里的丫鬟婆子一个个噤若寒蝉的, 祝庭芳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那小厮将他直接带到了前院待客的大厅,那大厅里,上首上坐着的可不就是没穿官服的范知县吗。      下面跪着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范府的管家安六。但是那个女人祝庭芳却不认识,看她应该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样貌也是属于中上。此刻她正面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上,嘴唇上已经干裂的起了皮。      “范知县”祝庭芳收回目光,向范知县行了个礼。      “不用多礼”范知县本来能滴出墨来的脸色, 稍缓了点。      “庭芳,这次直接将你叫到我府上, 而没有去县衙,其实是想……唉,家丑不可外扬”范知县的眼睛里满是疲色, 他已经知天命的年纪,膝下却无一子可以继承香火。      昨晚沈氏确实诞下一子,刚开始, 他还高兴的很,甚至都想恢复沈氏姨娘的身份。      但是他越看却越感觉不对劲,这孩子的鼻子眉眼一点也不像他。若是说像沈氏,也是只有二分。      那孩子恰巧想哭,小手也举起来挥舞着,挥舞中范知县看到了一抹暗红,还以为是受伤了。抓过那只手来一看,那只小小的右手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也是圆的。      范知县当时一遍安抚着哭闹的孩子,心里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当即就让伺候在旁的丫鬟取来了一直干净的碗,里面盛满清水。      他先将自己的手指戳破,又将孩子的手指戳破,两滴血在碗中,没有相融。      没有相融,但是范知县只感觉眼前一阵阵的黑,他险些将孩子掉到地上。此刻的手上似有千斤重。将孩子交给奶娘,自此,他再也没有抱过这孩子。      他让奶娘将孩子抱到他的书房,那里黄捕头正在审问管家为何要谋害祝庭芳。管家一声声的冤枉喊得甚是悲切。      范知县‘砰’的一声将门踢开,看着跪在地上的管家,一言不发,转身看向黄捕头,“黄捕头,现下家里还有点私事要处理,就不留你了。”      黄捕头看范知县的脸色不好,便拱了拱手,识趣的带着尤栓子走了。      范知县听见背后的关门声,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上前抓起管家的一只手,用手中一直握着的针刺了下去。      管家只当是范知县要给他用刑,嘴上不停的求饶,身上却不敢动弹半分。      将那手指上的血滴在了一只盛满水的白瓷碗里,又将那孩子的手上又刺了一针。      血滴到碗里后,两滴血缓缓的交融在了一起。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范知县将那只白瓷碗放到管家的面前,眼睛里恨不能喷出火来。这滴血验亲的法子,还是以前他从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当时他还不屑一笑,认为是无稽之谈。后来请教过一些大夫,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渐渐将这事给忘下了,倒没想到今天给用上了。      “这……”管家没想到刚刚刺他一针竟是为了这个。      “说,你和这孩子什么关系?”      “老爷,小的一个奴才,能与身份贵重的少爷有什么关系。”管家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自然点。      直到范知县用上审问犯人的那一套,这管家才松了口。      最后的结果,范知县所料不差,那孩子确实是沈氏和管家安六的。他气急之下,差点没将那孽种掐死。      范知县当然没将这家丑全跟祝庭芳抖落出来,他只是告诉祝庭芳,这管家是受了沈氏的指使,而这沈氏则是纯粹为了报复祝庭芳。      上次那山楂的事,还是可以查出与祝庭芳有关的,毕竟他与知香斋的关系那么密切。      直到祝庭芳出范府大门的时候,心里还在不停的感叹,这沈氏的心思之狠毒。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这管家应该效忠的是范知县才对啊,沈氏这样一个身份并不是很高的姨娘,有什么地方值得管家为她做那么多腌臜事的。      不管那么多了,至少这根毒刺是给挑出来了,祝庭芳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不过这尤栓子的处置问题,他还是有些头疼。      不管成没成功,这尤栓子都已经起过背主的念头。      这种人,只要有了第一次,保不齐下一次再被人威逼利诱一番,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最后,祝庭芳还是决定将他卖了。宣布这决定的时候,尤栓子已经回了祝家,在他爹娘屋儿躺着养伤。。被范知县赏了三十大板,受完刑是祝庭芳让平安将他背回来的。      “东家,您既然决定卖了栓子,就将我们一家子都卖了吧。”尤福一听祝庭芳最后竟然要将栓子卖了,既松了一口气,那心也悬了起来。      他是尤栓子的爹,最明白自己儿子不过。好吃懒作,性子也够不爽利,不讨主家喜。这要是将他自己卖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他是肯定不放心的。他现在将田里的事情一把抓,家里的杂活他们一家做的也最多。他赌祝庭芳不会将他们一家都卖掉,说不准还能为栓子求得一丝机会。      “也好,你们老两口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也不能让你们骨肉分离不是?”祝庭芳想了想回道。      这尤栓子他是绝对不会再留的,他不是什么圣人,别人差点害了他,他还大度的原谅别人。这种事他一直认为是脑袋里有坑的人才会做的。      至于这尤氏夫妻,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绝不可能与他断绝往来的,到时候来来往往的又是一个麻烦。      祝庭芳最怕的就是麻烦,还是一次解决的好。      ……   待那尤栓子能走动的时候,祝庭芳就将尤福他们一家子都带来了县上,还是菜市旁王牙婆家,祝庭芳将人交给了王牙婆。又让王牙婆给他选一家忠厚老实的的来,这次祝庭芳是一定要仔细挑挑了。      最后定下的是一家四口,那家的男人姓刘,庄户人家也没什么正经的名字,都是刘大刘大的叫着。刘大的妻子刘王氏,顶着一张黑红粗糙的脸,一双手上满是老茧,丝毫看不出这双手的主人才三十出头。      两人育有一子一女,男孩刘杨今年十五,女孩刘梅和卿卿一般大,今年刚刚十三。      夫妻两个一看就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两个孩子也是;老实乖巧的模样。      正好用卖尤家五口的银子抵了买刘家人的银子。      刘大接替了尤福地里的活计,家里的杂活就交给了刘王氏。      没有这些糟心事的烦扰,祝庭芳开始潜心研究各种调料的配方。      最近他在研制一些可以提鲜的调味料,他发现将晒干的小虾,磨成粉,添加一些其他的香料,在做汤的时候撒一点,味道就会出奇的鲜。但是那个配方的比例他还一直没有把握好。      ……      现在调味坊里的调味品种类已经有酱油,醋,五香粉,辣椒粉,辣椒酱。      祝庭芳没有直接卖辣椒,而是将它们晒干加工了一下。      而且只要是在调味坊买调料的,比如说买的是酱油,就会赠送一种用到酱油做的菜的菜谱。      这菜谱当然不是写在纸上的那种,要是那样,祝庭芳感觉自己挣得那点钱都买了纸了。这些菜谱都是让吴渠等人提前背好,倒时候直接口述给客人。      这个买东西赠菜谱的法子还是卿卿提出的,当时祝庭芳一听,就感觉这法子不错。毕竟买了材料也得会用才行。      祝庭芳又上陈里正家跑了几趟,准备再买些地,用来种那些香料。      期间祝庭芳也去了趟洛川县,在原福镇与米家签订了一条长期订购南方药材(香料)的约定。      祝庭芳感觉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不过这更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八月份的时候就有些小道消息说,这大封与南边的泉国就要开战了,大多数人都当是玩笑话一笑而过。      但是看到不时有南边的难民衣衫褴褛的逃到东山府的时候,大家才开始坐不住了,真的开战了。      祝庭芳准备在东山府府城开设分铺的计划也不得不搁置下来。      祝庭芳也减少了酿造酱油和醋的量,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大家更在乎的是将肚子填饱。那些本来准备酿造用的粮食,祝庭芳让平安等人屯在了大院的地窖里。      乘着太阳毒辣,将那菜干也储了不少。也都放在了地窖里。      这地窖是修这大院的时候一块修的,但是有点小,后来祝庭芳又让平安他们,将这地窖向四周扩了扩。      这种时候,多做点准备是没错的。听说这大封的军队节节败退,已经连丢了两座城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可能要等到下午了,嘿嘿   (入v第三更)      这场战争打的甚是胶着, 一直拖到文景六年的初夏,局势才算是稍稍明朗了些。大封靠着财力粮草上的优势, 略占上风。      自古以来这战争都是劳民伤财的,大封虽然富庶, 但是堪用的武将却不多。      新帝继位的时候怕勋贵专权, 打压武将勋贵打压的厉害。      而且这么多年没有战乱的侵扰, 就是那些镇守边城的将领也大多数是没有打过几场仗, 这次才会被泉国打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场战争虽然给广大百姓带来了不幸,但是对于想要建功立业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曹映嘉就是这样想的,刚有风声要开战的时候, 他就给祝庭芳来信,说他想要投军。      在他那个家里, 他的身份尴尬,虽然是嫡出,却不得待见。而且还要时时提防着他那大哥曹映轩, 他实在是过的很憋屈。      他想过,要想离开这个家, 还得自己有出息,取得一定的本钱才行。士农工商,工商他都没有什么天赋。农?那就更别想了, 他都分不清麦苗和韭菜。这个士,他感觉自己还可以试试。      他虽是商贾之子,但是也可以参加科举。文举他是想都没想过, 让他之乎者也的写文章,还不如让他跑个两万米。      他穿越前最擅长的就是跆拳道,穿越后这基本功也没有落下过,现在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怕就是这两手功夫了。      大封重文轻武,根本就没有开设武举的先例。想要以武入士,就一个字,难。      这次开战,招募了大量的兵士。想要逃兵役的不少,但是像曹映嘉这样上赶着的倒是少见。      看到他的信,祝庭芳倒是没想到。就曹映嘉那副小白脸的样子,到了军营里,咦~      曹映嘉还在信中邀请祝庭芳一块去投军,祝庭芳直接给他回了两个字‘不去’。      笑话,这上了战场,他手无缚鸡之力,还不被人分分钟给砍瓜切菜了。再说,他现在家大业大的,还是在家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的好。      曹映嘉在信中也交代说,这调味坊的分利银子暂时就先不要给他送去了。先紧着调味坊扩大规模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在京城,怕他那大哥再循着这条线追到祝庭芳的身上。他那大哥逮谁咬谁的疯狗属性他是再了解不过的。      曹映嘉的话正好正中祝庭芳的下怀,最近这银子的周转确实是有些问题。      大战一开,这粮价就开始疯长。各家粮铺都捂紧了口袋,等着这粮价飙到顶峰的时候,好大捞一笔。      粮食的采购就成了难题。      酱油醋的价格也只能跟着涨,毕竟本钱在那摆着,这阵子酱油醋的销量也是急剧的下滑。      这铺子的生意不好,祝庭芳除了想应对的法子之外,趁着这个空档,他也想了下是不是应该换一下铺子营销方法。      目前为止,这调味坊一共有两家店铺,这两家铺子的铺面都是租的。祝庭芳不是没想过将铺面直接买下来,但是这价钱实在是有些太高。以他目前赚的那点银子,想在闹市区买个中等大小的铺子,还真是有些捉襟见肘。      以后这调味品深入人心之后,势必还是要开设分店的。这以后租铺面的租金,也是一项不小的支出。      祝庭芳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坐在临床的桌案前,望向窗外。院子里的卿卿和小溪她们正在剥核桃。      这核桃去了青皮还要晒一下,稍微干一点才会越嚼越香。      核桃,核桃酥!      祝庭芳看着这圆滚滚的核桃,突然那本来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缓开了。      对啊,他刚才怎么没想到呢。可以用卖核桃酥时的法子啊。      当时他也没有铺子,不是照样将这核桃酥卖了出去。      可以找铺子代卖啊,到时候按一定的比例分成,怎么也比这租铺子省心的多吧。到时候直接给他们供货,就不用再分心管那铺子的问题。      只要在大一点的府城之类的地方设置几个存货点,有合作的铺子到时候直接去提货就行。这存货点就不用考虑地段之类的问题了。      本来祝庭芳是准备发展个几年,再将这调味品的生意发展出东山府的。但是照目前这样的方式来说,只要说服那些代卖点的铺子,这个目标就可以提上议程了。      说干就干,祝庭芳先去了县里,将铺子暂时交给吴渠和孙小柱看着,他和孙全去了府城。      孙全以前就是府城的人,这东山府应该是再熟悉不过。      他们将这东山府府城的杂货铺子大致上跑了个遍,有几家的东家和掌柜的表示可以先试着卖一下。      这调味坊的名头现在在府城还是小有名气的,好多去过朔源县的和从朔源县出来的人,都说着东山府的饭菜不如朔源县的好吃,有滋味。      也有一些二道贩子,会从调味坊买了酱油醋之类的调味品,再到府城,或者别的县镇售卖,价钱卖的不低,但是买的人不少。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祝庭芳提出的这个被他称为‘代理商’的销售模式,那些铺子的掌柜是听都没听过的。所以有些谨慎点的还是持着一个观望的态度。      商议好之后,祝庭芳先与那些有意向的铺子签订了一年的契约。      完事之后祝庭芳就准备在这府城找个大点的地方租下来做仓库,偏僻点也没事。只要地方够大,租金够便宜就行。      奔波了几天,回到陈家村的时候,祝庭芳已经累得眼皮都不想睁开了。浑浑噩噩将饭给吃完,也顾不上和卿卿说上几句话,放下碗就回了房。看到那铺着褥子的大炕,祝庭芳顿时啥也不想想了,一下扑到炕上眼睛一闭,轻轻的鼾声就在屋里响起。      他是午时回来的,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屋里的灯已经点上了,他从衣柜里找了件干净衣服,拿上布巾,就准备去外面洗个澡。      他不习惯在睡觉的屋里用大木桶洗澡,除非是到了寒冬腊月逼不得已的时候。      那院子的洗澡间就在茅房的边上,时候来加盖的。里面有一个大木桶用来盛凉水,热水是烧完后用小木桶再提进去。      用的时候就将水兑在一块,用木舀舀水往身上浇就行了。      祝庭芳刚睡醒,脑子里还像团浆糊似的,竟然都没注意这洗澡间里是点着灯的。      将门推开,祝庭芳就懵了。入眼的是卿卿未着一丝一缕的背影,白皙的皮肤上微微泛红,上面挂着的水珠调皮的往下滚着。      这门应该是从里面能上锁的,这,这怎么……      祝庭芳手上抓着的布巾一下掉到了地上,他赶忙弯腰去捡。      卿卿听到开门声,还当是去给她拿衣服的小溪回来了。“小溪,你就放在门口的矮凳上就行。”      没有听到出去的声音,卿卿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男子弯着腰在捡地上的什么东西,“啊!你是谁!”      卿卿吓得躲到木桶后面,只露着头喊道“你快出去,我喊人了,我庭芳哥在家,你不要胡,胡来!”      “卿卿,是,是我”祝庭芳尴尬的抬起头,这一下脑子算是清醒了。      卿卿一看是祝庭芳,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呆滞。      “姑娘,你说的那件没找着,你看这件行吗?”还没进门,小溪清脆的声音就进了两人的耳朵。      “啊,东家,你咋在这?”来不及阻止,小溪一推门就看到了还保持着弯腰姿势的祝庭芳。      “啊 ,我想洗澡来着,没想到卿卿在这,我,我先出去了。”祝庭芳感觉自己脸上热的发烫,舌头也想不听使唤了似的。说完这些,抓着布巾和自己换洗的衣服就夺门而逃。      这边留下脸上红的能滴血的卿卿,和还处在惊讶状态的小溪。      “姑娘,这……”小溪的嘴张的都能塞下俩鸡蛋了。      “刚刚你出去给我拿换洗衣服的时候,我忘插门了”卿卿低着头蹲在木桶旁解释道。      刚刚她洗着澡感觉这水有点凉了,就让在门外候着的小溪去给她又提了点热水。刚将热水放下,她又发现自己的换洗衣裳还没拿来,就让小溪去她屋拿。      她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在小溪出去后都没有将门再插上。      幸亏进来的是庭芳哥,要是别人……“想什么呢?!”卿卿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就算庭芳哥也不行啊,他也是男人啊!      “啊?姑娘你说什么?”小溪本卿卿突如其来的问话问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咳咳,没事,你先出去吧,在外面帮我守着”卿卿在木桶后面蜷着身子说道。      ……      祝庭芳心情复杂的回到了房间,手上的衣裳和布巾也没放下,就在手里拿着。      脸上的红晕也没消下去。      冷静了一会儿,他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拿起桌上的茶壶,这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他直接用茶壶猛灌了几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明明那次罗秀儿那个样子,他也没有什么感觉啊。      但是刚刚看到卿卿的背影,他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就像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祝庭芳:卿卿,那晚我啥也没看着,真的。(真诚无害的举着三根手指头) 卿卿:真的吗?(半信半疑),那就好。(放下心) 祝庭芳:当然。不过卿卿啊,你背上长俩痘,是不是最近辣椒吃多了,我跟你说啊,这辣椒得少吃,吃多了上火……(不知死活的讲个没完) 卿卿:……(狂怒) —这是祝庭芳被胖揍过的分界线— 作者君:你这小子还真是欠儿。不过卿卿身材是不是,嘿嘿嘿,你妈我没骗你吧,肤白貌美大长腿。 猪头脸祝庭芳:……(哀怨的看着正笑得一脸猥琐的后妈作者君)   微妙的气氛(修文)      这澡也没洗, 祝庭芳直接穿着衣服躺在炕上。脑子里时不时的闪现出刚刚的画面,弄的他又老脸一红。      说实话, 以前祝庭芳在现代的时候,也是洗过大众澡堂的人, 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奇怪呢?大众澡堂就是那种北方的公共浴室, 很多人一块洗澡的浴室。      祝庭芳不是那懵懂无知的少年, 他的芯子过了这么几世, 再不济,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是懂得一点。      难道?难道他喜欢上,喜欢上卿卿了?!祝庭芳对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的这一认知,到没有太过反感和惊讶。      “这, 这换了身子的副作用真大”祝庭芳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喃喃道。      不过,既然这世他是男人, 这些问题总归是要面对的。以前他是一直在回避,回避男女之间的这些事,但是这回避也不是个办法。      他做了两世人, 都没有寻到过好的归宿,没有尝试过别人口中的情爱是什么, 这一世,难道是要帮他补了这个缺憾?      至于他以前是个女人,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口, 现在是个实打实的汉子。      他不排斥自己喜欢女的,他感觉如果是真的喜欢上了,爱上了一个人, 应该就会忽略掉他的性别,年龄吧。      他没谈过恋爱,这次他决定随着自己的心走。      ……      这边卿卿还不知道祝庭芳已经想了这么多,她脸上的陀红一直未退。她盖着一床薄被,只露出两只眼睛。      两只眼睛被窗外皎洁的月光映的亮晶晶的,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一想到明天还要面对祝庭芳,她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既尴尬,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是怎么回事。      猛地将被子拉过头顶,“不想了不想了,庭芳哥说过姑娘家不能熬夜的。”卿卿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      第二天的早饭是孙吴氏在大院做好了,小溪去端过来的。      白粥,葱油饼,就着用辣椒油、醋拌都小咸菜,这是今天的早饭。      祝庭芳收拾完到堂屋用饭的时候,只看见小溪一人在摆碗筷。      “别忙活了,一块坐下吧。”祝庭芳先自己倒了杯热水。      祝庭芳的等级观念并没有那么强,让小溪过来也只是和卿卿做个伴,并没有真正当丫头使唤的意思。      “东家,我等会去大院用吧”小溪手里的活没停下,继续舀着粥。      “好吧,随你。”祝庭芳接过粥碗,眼神有些飘忽,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卿卿,怎么还没过来?”      “姑娘应该还在收拾,刚刚她说等会就出来的”小溪拿起另一只碗舀粥。      “来了,姑娘来了。”小溪刚把粥碗放桌上,一抬头就看见了刚进屋的卿卿。      卿卿轻嗔的看了小溪一眼,然后低着头坐在了祝庭芳对面。      “小溪,你先去大院用饭吧,要不过会就凉了。”祝庭芳喝了口粥,看着站在一旁的小溪说道。      “那好,东家,你和姑娘吃完就直接将东西放这就行,等会我回来收拾。”小溪看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而且这堂屋的气氛也很是微妙,就识趣的出了堂屋。      祝庭芳:“我……”      卿卿:“昨……”      两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声音,又同时住了声。      “你先说。”经过一段尴尬的沉默,还是祝庭芳先开了口。      卿卿的脸埋得低低的,声音也小的很,“昨晚上我让小溪去给我拿衣裳,我忘插门了。是我不对”      “没有没有,是我,是我不对,明明里面点着灯我还往里走。昨天实在太累了,一觉醒来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是我孟浪了。”祝庭芳没想到卿卿倒给他倒起歉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认错,一急将筷子掉到了地上。      卿卿抬起小脸看着祝庭芳手忙脚乱的样子,‘噗嗤’一下就笑笑出了声。      “嘿嘿”祝庭芳看着卿卿终于笑了,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他一直怕昨晚上的事再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再把他当成什么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就不好了。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卿卿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用这双,那双都脏了。”卿卿将自己的筷子递给祝庭芳。      “那你用什么?”      “我用这个”卿卿指了指粥碗里的小勺。      祝庭芳也没再推让,只是时不时的给卿卿往粥碗里夹点咸菜。      这一顿早饭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吃完饭,卿卿准备收拾桌子,将要走的时候。祝庭芳攥了攥手中的筷子,终于将心里憋了一早上的话说了出来,“卿卿,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这句话,祝庭芳就红着脸出了堂屋。      迎面碰上刚从大院回来的小溪,也没说话,径直出了院门。      卿卿还一脸茫然的站在堂屋里,手里端着两只空碗。“庭芳哥刚刚说啥?”对她负责?卿卿一时没明白祝庭芳的意思。      摇了摇头,继续收拾着桌子。她只当是祝庭芳还在跟他道歉呢。      ……      祝庭芳回了自己屋,既然说出要为人家负责的话,就得说到做到才行。      他今年已经十七岁,早就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要不然李婆婆那次也不会想要给他说亲了,像他这么大年纪的,不是已经定亲,就是已经娶妻了。当然陈寿全那是特殊情况。      可是卿卿的年纪还太小,今年才十四岁。      “啥?才十四岁?祝庭芳你这个禽、兽”算了下卿卿的年纪,祝庭芳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平时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到,卿卿也不爱发小孩子脾气,祝庭芳都将她当大人看了。      不过这年纪差着三岁,倒是也挺合适。      要不然,先定亲?      这件事祝庭芳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先不想了,反正离卿卿满十五岁及笄还有两年呢,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      这每天祝庭芳还是早出晚归的,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回家。他和平安吴渠准备将东山府所辖的几个县,和县下的几个镇,都跑一遍。      先将这套法子在东山府试行一下,到时候如果可行,祝庭芳就准备去相邻的河间府去看看。      他现在有点找着在现代勤工俭学当推销员的感觉了,每天都得费口舌的介绍。有的铺子老板掌柜可能听完之后只有一句话‘不感兴趣’,然后就是赶人的客气话。      这是正常的,祝庭芳也能理解,毕竟一种新事物的发展和推广必然会遭到不少的困难。      祝庭芳感觉这路只要一步一步走,总会有走完的时候。只要不断的努力,就算不成功,也离成功近了点不是。      ……      以前也提到过,这东山府是靠海的。      祝庭芳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去海边上看看。他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有去过海边。      这次因为要研制一种提鲜的调料,祝庭芳要亲自去一趟海边的渔村,也正好圆了他这个一直以来的愿望。      卿卿听说可以去海边,也满心期待,老早就开始收拾行李。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早晚还是比较冷的,祝庭芳和卿卿收拾了几身衣裳,坐着租来的驴车就上路了。      祝庭芳虽然找调味坊的代售点的时候,也去过这几个靠海的县镇,但是当时为了赶时间去下一个地方,都是来去匆匆的,这次不急倒是可以好好逛逛了。      看着不时将脑袋伸出窗外的卿卿,祝庭芳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断过。他可能自己也没有发觉,那笑里藏着的宠溺。      “庭芳哥,你看,好漂亮”卿卿掀起驴车上的布帘,指着外面的海岸线惊喜的回头看向祝庭芳。      “嗯,是好看”微微泛着腥咸味的海风从布帘外吹进来,祝庭芳弯着嘴角,眼睛舒服的眯着。      “东家,到了”驴车外面传来平安的声音,平安在外面赶车,这几年平安随祝庭芳出来的最多。他虽然脑子不如吴渠灵光,但是做起事来勤勤恳恳,从来不偷奸耍滑。他年纪大,但是对祝庭芳这个比他小几岁的东家加师傅,从来没有起过轻视之心。      “好,卿卿,我们下车”      祝庭芳先把卿卿扶下车,才背起包袱跳下了车。      驴车停在了一户渔民院子外面,现在他们站的地方处于临海镇,潮汐村。      “安大娘,我们来了”祝庭芳朝着院子里面熟络的喊道。      “哎,是谁啊?”里面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女声。      祝庭芳上次来这临海镇的时候,那代售点杂活铺的伙计正好是这潮汐村的,正是安大娘的儿子,名叫小六。      小六他们村祖祖辈辈都是渔民,这家里的海货当然不少。而且这海货的食用时间短,必须打捞上来就地加工。他们村这海货加工的手艺在十里八村也是数得着的。      祝庭芳这是第一次来潮汐村,不过小六已经说过,他会提前跟他娘说明,到时候直接去他家借宿。      祝庭芳也没有客气,这个地方他不熟悉,能有当地的人帮忙,谈起事情来应该能顺利些。      海鲜酱和身世      安大娘推门出来的时候, 看着两男一女站在院门外。女娃生的白嫩,眉眼精致, 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一看就不是他们庄户人家的孩子。      那两个男娃, 穿着一身麻布短褐的看起来面相憨厚, 正在冲着她傻笑。      另一个男娃穿的也是一身短褐, 应该是细棉布的。但是他的面容俊朗白净, 一双眼睛生的也是是极好看。      “安大娘,我是祝庭芳,小六应该跟你提起过。”先开口的是被安大娘在心里夸了好几遍面像俊朗的祝庭芳。      “哦,记得记得, 小六前两天刚跟我提过。”安大娘将手里晒着鱼干的簸箩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热情的将祝庭芳等人迎进了屋。      “二妮儿,烧点水”安大娘朝着应该是厨房的方向喊道, 这嘹亮的一声,倒把走在前面的祝庭芳和卿卿耳朵震得嗡嗡响。      “听小六的意思是,你们要买海货?”安大娘也不拐弯抹角, 一进屋,祝庭芳三人刚坐下, 她就直接开口问道。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定个长久的契约”祝庭芳见对方爽利, 他也就开门见山了。      安大娘将家里原先晒好存起来的一些海货给祝庭芳拿出了一点。大多是些鱼干虾干,个头不大。那些个头大的,基本上刚打捞上岸就直接拿到镇上菜市上去卖。      这干货在他们海边不好卖, 毕竟有新鲜的谁还吃这种干巴巴的。这种干货一般都是渔民储存起来,没菜的时候顶道菜,或者是卖到那些距海边较远的镇上和县里。      府城大一点的杂货铺子每过一段时间也会来      “随便看吧,我们这制干海货的手艺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尝尝,这虾干都是蒸熟了晒的。”安大娘很是热情的将桌上的海货簸箩又往祝庭芳那边推了推。      祝庭芳伸出手翻了翻那些制好的干海货,拿起一只虾干放到鼻前闻了闻,是腥咸的味道,但是比祝庭芳在现代时从超市买的那种虾干又多了一股鲜香。      将手中的虾干直接放进了嘴中,刚入口有些咸,但是嚼了几下,嘴里却满是虾的鲜味。而且这虾肉已经被制的特别劲道,有种吃牛肉干的口感。      祝庭芳顺手又拾起了两枚虾干放进了卿卿的嘴里,卿卿等瞪着祝庭芳,努力的想将嘴里的虾干嚼完      “唔……”卿卿的嘴小,这个虾干祝庭芳还专门挑了两个个大的。      “噗嗤——”看着卿卿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祝庭芳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每次喂卿卿吃东西,她都是来者不拒的。      “唔,唔……”卿卿不满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茶杯。      祝庭芳这才手脚麻利的倒了杯水递过去。      安大娘是一脸了然的笑着。      至于平安,他早就习惯自家东家师傅这屡试不爽的伎俩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师傅,我也尝尝了”说罢拿了一只圆形颜色鲜黄的干海货放进了嘴里。      “师傅,这咋嚼不动?”      “你吃的啥?”      “这个”平安指了指簸箩里的一种干海货。      “这是干贝,是用来煲汤的,你生吃当然嚼不动”祝庭芳一脸无奈的看着听到这话那突然捂住嘴的平安。      “庭芳哥,你认识这个是什么吗?”卿卿故意指着簸箩里的另一种干海货说道。哼,让他刚刚故意捉弄她。      “这个是章鱼”看了看卿卿给他指的东西,祝庭芳自信的回道。      这章鱼又叫八爪鱼,祝庭芳以前是没有见过活的,但是电视网络上是见过不止一次的。      “这次祝大侄子倒是没说对,这个我们当地渔民都叫它多足怪。”安大娘直接从笸箩里拿起一只‘多足怪’笑着反驳道。      卿卿一脸窃笑的看着祝庭芳,祝庭芳倒是没有再反驳。这些东西,一个地方一个叫法也是有的。      “安大娘,这几种海货你家还有多少?”祝庭芳指了指那虾干和干贝。      祝庭芳这次是想试着做一下海鲜酱,这干贝和虾干是主料。      “这个嘛,我家里应该还有五十斤的干贝,虾干少点,还有四十斤。你来的刚好不巧,上个月也有人来收这干货,村里的人家基本上都卖了不少。我家这些本来也是准备留着自己吃的。”安大娘坦诚的说道。      “那能否请大娘帮个忙,帮庭芳去村里问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愿意出售干贝和虾干的人家。”      祝庭芳的语气诚恳,再加上他这相貌讨喜,安大娘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      让祝庭芳等人先在堂屋里喝着茶,安大娘抿了抿头发就出去了。      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安大娘就面带喜色的回来了。      “祝家大侄子,刚刚我去左右相邻的几家问了问,大家应该能给你凑出点来。”      祝庭芳高兴的立即站起身子,就准备和平安去收货去。      “着什么急,不急,先在大娘家吃完饭了再说,这都午时了。再说,他们也得给你收拾出来不是。”安大娘拦着祝庭芳和平安,就是不让他们去,祝庭芳看了看这太阳,确实都午时了,也就没再推辞。      中午的菜倒是丰盛的很,那海螺和虾都是安大娘的老伴,安大叔今天早上新打上来的。就用水煮了一下,沾着蒜泥吃,或者清口吃,味道都是没得挑。      还有一道红烧鱼,祝庭芳看到这条鱼,看了看卿卿和服平安,三人都是会心一笑。      “这道红烧鱼还是我去镇上的杂货铺打酱油的时候,卖酱油的赠的方子,你们尝尝,是不是比那清蒸的好吃。不过这酱油真是有点不禁用,这刚打了半斤,这才用了多久,就又快见底了。”      祝庭芳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主食是蒸的的杂粮面的发面饼子。      吃完饭,祝庭芳等人就跟着安大娘去了她说的那几户人家。      平安在后面赶着驴车,到时候将这些装好的干海货过了称直接抬到车上就行。      已经去了三家,这最后一家离得最远。那房子看上去也比其他几家要破旧些。      在路上安大娘已经介绍过了这最后一家的情况,那户人家就两口人,早年丧夫的寡母带着一名年仅十岁的女儿艰难度日。      这位寡妇的夫家姓林,大家伙都叫她林大嫂子。家里的海货都是她自己出海打的。      祝庭芳听到这林大嫂子一个女人家还敢自己出海打渔,虽然未见其面,心里已经是由衷的佩服。      “他林大嫂子,买海货的人我给你带过来了。”还没进院门,俺大娘扯着高亢的嗓门就已经吆喝上了。      “哎,这就来啦”院子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和安大娘的一比,真是温柔多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出来了一个穿着绛紫色衣裙,身上打着几处补丁的中年女子,看那年纪应该三十五六了。皮肤暗黄,双颊上有些褐色的斑点。但是五官长的齐整,年轻时候应该也是个标致的。      “进来吧”      那被称为林大嫂的中年女人让着众人进了院子,这个院子要比安大娘家要小一些。院子里就一直老母鸡在院子里昂着脖子溜达着,搭的架子上晒着各种各样的海货,墙角的几根杆子上晾着渔网。      “娘,谁来了?”屋里出来了个小姑娘,好奇的看着祝庭芳等人。      “你进屋,把刚刚咱捡好的那些干货拿出来。”      “好”小姑娘听话的立即转身进了屋。      那林嫂子好像性子有点冷,也没有邀祝庭芳等人喝口水的意思,就又转身进了屋。      这称是安大娘家的,过了称,一共是三十斤虾干,三十斤干贝。      让卿卿算了算价钱,祝庭芳就拿出钱袋准备付银钱。      一不小心将钱袋里的玉佩给带了出来,正好掉在了其中一袋干货袋子上。      这枚玉佩正是祝庭芳刚穿过来时,原身身上一直就有的那枚,上面还刻着祝庭芳三个字。      陈里正说过,当年他捡到原身的时候,原身身上除了包裹的小被之外,就剩这件玉佩了。      这枚玉佩这么重要,祝庭芳这几年也是一直放在钱袋里贴身带着。      他不喜欢挂脖子里,太硌得上。      他刚伸出手去捡玉佩,另一只手先他一步将玉佩捡了起来。      祝庭芳直起身来一看,这只手的主人,正是那位自从他们进门就没有露过笑脸的林大嫂。      林大嫂一脸激动的端详着这枚玉牌,然后眼里泛着奇怪的泪光,嘴里好像还在念念有词。      突然,她更加激动的看向祝庭芳。      “这枚玉佩是你的?你叫祝庭芳?”      祝庭芳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你,你真的是祝庭芳?”林大嫂还好像不相信一般,死死地盯着祝庭芳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是,我是祝庭芳”祝庭芳被她这有些魔怔的样子有些吓到了。      “你随我进来,我有话要与你单独说”      说完,林大嫂将手中的玉佩还给了祝庭芳。不顾众人惊奇的目光,转身进了屋。      祝庭芳无奈的看了看卿卿和安大娘他们,转身也跟着进了屋。      虽然是白天,但是因为背阴,屋里的光线还是很暗。      “坐”林大嫂指了指桌边的条凳。      祝庭芳依言坐下,他想听听这位林大嫂到底想跟他说些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林大嫂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啾,今天有没有晚   陈年往事      “不想”      祝庭芳回答的毫无负担。      林大嫂本来满脸激动, 这话都到嘴边上了,被祝庭芳这句‘不想’给一下堵得哑口无言。      “为, 为什么”好半天,林大嫂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没有为什么, 我现在这样挺好。”祝庭芳坦然的回道。      “你是怨恨你的父母, 自幼就将你抛弃”      林大嫂的话里满是肯定的语气。      祝庭芳抿了抿嘴没承认也没反驳, 总归得找个理由应付过去, 他总不能说,真正的祝庭芳已经死了,他这是鸠占鹊巢。      而且他还是只懒鸠,懒得去帮原来的鹊解决没带走的麻烦。      “唉, 其实,你这想法倒也是在常理之中。”林大嫂用衣裳袖子拭了拭泛红的眼角。      祝庭芳列了列嘴, 打断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你可听说过当朝的福安长公主?”      祝庭芳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虽然他是顾元芷的时候听说过这位长公主的名号,但是以他现在这个农家小子的身份, 不知道才正常些。      林大嫂也没有管祝庭芳摇头还是点头,她继续说道, “福安长公主谢鸢的驸马,你可知道是谁?”      这个祝庭芳还真是不是很清楚,她只是模糊听说寡居多年的长公主回了封国, 而且又下嫁给了京城一个勋贵家的嫡次子。至于具体是谁,他当时没放在心上。      “他是莒国公府的二公子,祝敬云。”林大嫂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年少时就倾慕于福安长公主,公主及笄那年,他曾让他父亲上折子求娶过,但是被当时的皇上给驳了回去。后来长公主和亲去了泉国。”      “这祝敬云也在国公和国公夫人的做主下,迎娶了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小女儿杜氏为妻。成亲两年,夫妻两人倒也是琴瑟和鸣。但遗憾的是这杜氏的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直到他们成亲的第五年,长公主的夫君泉国的裕王薨逝,服丧完成之后长公主回了封国。”      “从那以后,祝敬云与归国的长公主又有了往来。两人时常私下会面。祝敬云以为自己隐藏的好,但是却恰巧被杜氏的丫鬟外出时撞见。杜氏虽然是书香门第,但是因为是幺女,从小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爽利性子,再加上她已经成亲五年却一直无所出,一时着急上火,就去堵了祝敬云和长公主的门。”      “祝敬云被抓了痛脚,非要以七出之条休了杜氏。其实他是想将杜氏休了,好尚公主。但是恰巧这时候杜氏被发现怀了身孕,这休妻之事就暂时搁置下来。”      祝庭芳撇了撇嘴,没想到这金枝玉叶的长公主竟然给人当小三,不过这祝敬云也是够渣的。      “足月那天,杜氏发动了刚两个时辰,就产下了一个男婴,不过被那稳婆抱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气息。当天,杜氏就被下了休书,遣回了娘家。”      “所以呢,你说这些,还是没告诉我我的身世啊。”祝庭芳有些不耐的打断林大嫂的话,真是的,今天还要和卿卿去海边看看呢,这时间都给耽搁了。      “你就是杜氏当时生下的那个孩子”林大嫂的下一句话,让祝庭芳住了声。      “可是,那孩子……”      “你想说那孩子死了?没有,那孩子并没有死。一切都是长公主的安排,稳婆已经被买通。那孩子,也就是你,本来应该是在产房里就该被闷死的,但是因为那稳婆贪心,想挣双份钱,已经提前替你找好了买家,这才想到的这偷龙转凤的办法。进产房的时候,那个死婴就被带了进去。至于杜氏产下的孩子,被用了迷药,顺利的被稳婆带了出来。”      “至于你身上的这枚玉佩,我猜应该是杜氏当时刚生产完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稳婆不注意的时候塞到了你的包被上。这枚玉佩是她怀胎五个月的时候,亲自拿着玉原石去奇珍阁请最好的师傅制作的。你这庭芳的名字,也是她给取的。”      “那人贩子既然从稳婆手里买了我,为何我还会被人从路边捡到。他不应该将我找户人家卖了,至少挣回本金吗?”祝庭芳问题问的犀利,林大嫂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有,这些事情既然这么隐秘,你是怎么知晓的?”祝庭芳继续咄咄的问道,他不是真的祝庭芳,所以对自己的身份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他很好奇的是,林大嫂一个渔村寡居的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原名叫香芫,是你娘杜氏的贴身丫鬟。当年发现你爹祝敬云与福安长公主的,也是我。这些事都是你娘生产完醒来之后,不相信那个死婴就是你,才让我在暗处循着线索查的。但是线索到那稳婆将你卖掉,就断了。你娘杜氏也因为整天挣扎着要出去找你,再加上受了被祝敬云休弃的刺激,自此患上了失心疯,整日被拘在出阁前的小院里,不得出来。”      林大嫂的语气充满了悲戚。      “我当年因为发现了长公主做的这些阴私事,自知在京城是活不了了,就隐姓埋名来了这东山府。说来可能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竟然让我在这里找到了小姐的孩子。也算是为小姐尽了一丝绵薄之力吧。。”      那林大娘感叹完,就满脸希冀的看向祝庭芳“少爷,你一定要去帮你娘报仇啊,你娘这辈子算是被那福安和祝敬云这对狗、男女给害苦了”      祝庭芳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一听这里面的弯弯绕,脑袋都大,这京城的浑水这么深,他可不想去趟这一趟。不过照林大嫂说来,这原身的娘,确实是挺可怜的。丈夫被抢了,孩子生死不明。      “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镇上,就不多待了。”祝庭芳佯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后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大嫂没有再说什么,祝庭芳道了声告辞,就出了堂屋。      院子里安大娘,卿卿和平安还在等着,东西已经被平安放到了驴车上。      “庭芳哥……”      “师傅……”      “先回镇上的客栈”祝庭芳拍了拍平安的肩膀,拉起卿卿的手出了院门。      还要去镇上,祝庭芳婉拒了安大娘留他们用晚饭的好意。      “庭芳哥,你怎么了?”卿卿坐在车上,有些担心的看着祝庭芳,自从跟那林大嫂谈完之后,他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      “庭芳哥!”      “哎,哎,啥?”第一遍祝庭芳没听见,这第二遍卿卿提高了些嗓门,祝庭芳才回过神来。      “卿卿,你再练练,这嗓门就可以跟安大娘一较高下了。”祝庭芳看卿卿撅着小嘴好像有些不满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好,好,好,不闹,不闹,来来吃大枣,这枣真甜”      看到卿卿眸子里有要露凶光的征兆,祝庭芳赶紧将身边袋子里的大枣给卿卿嘴里塞了两颗。这枣是安大娘家院子里的枣树上结的。还是吃完午饭安大娘给他装了些,让他们在路上吃。      卿卿不满的瞪了瞪祝庭芳,转头撩开布帘,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嚼着嘴里的大枣。      祝庭芳也长舒了一口气,目光转向窗外。他现在脑子里有些乱,他得好好消化消化刚刚知道的这些事。      ……      林家,林大嫂站在自家院门外看着祝庭芳的那辆驴车越来越远,直到肉眼看不见,才转身回了家。      “娘,你在干什么?”林大嫂的女儿大丫进屋就见自家娘亲正在拿着根木头杆杆在纸上划拉着什么。      “娘,你在写字?”大丫一脸惊讶的将干瘦的小脸凑过来。      “你先出去,娘有重要的事要做。”林大嫂看到大丫进来,蹙了蹙眉头,脸上的神情颇不耐烦。      “噢”大丫顾乖巧的将手里收好的衣裳放到炕上,恋恋不舍的转身出了门。      林大嫂原先是杜氏的贴身丫鬟,杜家诗书传家,这伺候小姐的丫鬟自然是认字的。      将信写好,用早就准备好的浆糊将信封上,林大嫂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大丫,娘去县里一趟,今天你去你安大娘家找二妮儿一块儿睡吧”      “好”,大丫放下手中正在干的活,听话的点了点头。      林大嫂难得的露了笑脸,“好,现在天也不早了,那你这就去吧,我这就将门锁上。”       作者有话要说:  祝庭芳:所以说,妈,你是被人抛弃了才变成怨妇的吗?啧啧啧,真可怜。 作者君:你是不是憨,我是你妈,不是你娘,被抛弃的是你娘,你娘!还有,你才是怨妇,你全家都是怨妇。 祝庭芳:妈,我一直当你是一家人的,那我全家……   大鱼      祝庭芳他们去安大娘家的时候, 就已经在镇上找好住的地方,是对老夫妻开的客栈。地方不大, 但是那客房里收拾的干净整洁。      他们在大堂里用了点晚饭,祝庭芳和平安将今天买的货搬上楼, 放到客房里。卿卿还在拿着个海螺壳仔细打量着。      “行了, 别看了, 明天咱们去那海边看渔民打渔, 到时候更多。”祝庭芳将卿卿手中的海螺壳放在桌上,这是他们今天晚上吃的海螺剩下的壳,这丫头吃完也不舍得仍。      中午在安大娘家祝庭芳看到卿卿应该也是想把那海螺壳收集起来,但是还没来的及动手, 就被安大娘收拾桌子给顺手扔了。      卿卿瘪了瘪嘴,然后展颜笑道“那我们能在这多呆几天吗?”      “好”捏了捏卿卿的小脸, 祝庭芳眼睛里的笑都要溢出来。不过这丫头每天也吃不少,怎么还还越吃越瘦了,脸上的肉都不好捏了。      “好了, 回房睡觉吧。人家婆婆还要收拾桌子呢。”      旁边的婆婆笑的一脸慈祥,“呵呵, 不妨事不妨事。”      “老伴,你看这俩孩子,金童玉女似的”老婆婆转身看向一直在低头拨着算盘的掌柜。掌柜的笑着像老婆婆眨了眨眼。      “你个老没正形的。”老婆婆用拿着抹布的手指了指掌柜的, 眼角含笑的骂道。      ……      话说这头,林大嫂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三刻了,她进了城, 直奔城里最大的一家书铺,翰林书铺。      “掌柜的,近日信客可走京城?”林大嫂找到正在门口柜台后面站着,正在奋笔疾书的书铺掌柜。      那掌柜的也就三十上下的年纪,面上是胡须修整的甚是整齐。身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头上绑着一块同色的方巾。      “走,明后天启程。”那掌柜的放下手中的笔,面带客气的笑着回道。      “那好,我要寄信。喏,这封”      林大嫂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已经写好的那封信。      “福安公主府?”      那书铺掌柜的看到信封上的地址,眼睛里闪过几丝惊讶,但是很快他脸上却合适的露出了些许的害怕,“这是要送到福安长公主府?”      “不知道,我也不认字”      林大嫂干脆的回道,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这是一人托我送来的,还给了我跑腿费,我也不知道是送到什么公主王爷府的,只知道是让送到京城。”      那书铺掌柜的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情。      将那送信的佣金给了书铺掌柜,林大嫂就转身出了书铺。      这时候各家各户,基本上都掌上灯了,除了那舍不得灯油的人家。      一边在大街上走着,林大嫂嘴角的笑就没停过。那从临街人家窗户里映出来微弱的光,照在她那张干瘪蜡黄的脸上,衬着她那笑,显得尤为可怖。      “呵呵,福安,这个礼物,你可喜欢?”      大街上形色匆匆的行人,看到她面色怪异,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些什么,纷纷避让。      ……      祝庭芳和卿卿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这次出来除了采买海货,还要好好的逛一逛。      这不,和客栈掌柜的说好,将货物先暂时寄放在他这儿,祝庭芳和卿卿就准备去那海边看看。      还是平安赶车,祝庭芳本来是准备放他一天假,让他自己去溜达溜达,但是这小子一根筋,非要帮祝庭芳和卿卿赶车。      好吧,祝庭芳也承认,他确实驾驭不了那头倔驴。      秋天的海边,天气宜人,鸥鸟在海面上掠来掠去很是自在。祝庭芳和卿卿一边拾着贝壳,一边躲着那不断拍打上岸的海浪。      一直走到那沙滩渐渐消失,已经是满布礁石的地方,祝庭芳才惊觉竟然已经走了这么远。      那礁石上一人正在垂钓,看身量样貌应该也就是个和祝庭芳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衣着普通,样貌清秀,这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此时他好像遇到点困难,他在使劲的拉扯着手中的鱼竿,脸憋得通红。但是这鱼线都崩的都快断了,那鱼都没被拉上来。      此时无意间看到祝庭芳等人,赶紧开口道“兄台,可否帮帮忙,我这鱼个头可能是太大了,在下一人实在是无法将它拉上来。”      平安在岸边树下看着驴车,现下只有他和卿卿两人。祝庭芳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嘱咐卿卿小心脚下,他挽起袖子和裤脚,两下迈到了那名少年所在的礁石上。      那少年看祝庭芳这么痛快的过来帮忙,脸上的笑更浓了“谢谢兄台”      “没事”祝庭芳也笑着回道。      他也想钓鱼,但是忘了带鱼竿,正好等等可以借用一下。这才是他心里打的小算盘。      祝庭芳感觉自己已经用尽全力了,但是这鱼还是没有被拉上来。      这鱼得有多大?合祝庭芳和那少年两人之力竟然都拉不上来。      祝庭芳疑惑的看了看那名少年,这鬓角的汗滴答滴答的,头上的青筋都突出来了,不像是光吆喝没使劲的样子啊。      而且祝庭芳感觉手下的鱼竿并没有被向下拉拽的感觉,怎么回事?      “你松下手”      祝庭芳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那少年说道。      “啊?”那少年有些没明白祝庭芳的意思。      祝庭芳直接将那鱼竿全部拿到自己手上,果然,还是没有丝毫的拉扯感。      他将那鱼竿放到地上,还是没动,这要是底下有大鱼,这鱼竿早被拉拽下去了。      “你这鱼竿怕是底下没鱼吧。”祝庭芳有些尴尬的问道。      “怎么可能?那鱼线怎么一直拉不上来……你是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少年的脸上一红。      “怕是鱼钩勾到礁石上了”祝庭芳强憋着笑接着道。      “额……”      两人走到那礁石边缘,一起往下看,看了半天,终于在那海浪再一次退下去还未涨上来的间隙,找到了那紧紧挂在礁石岩缝里的鱼钩。      祝庭芳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终于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嘿嘿,多亏了兄台机智,要不然我还在这白费力气呢。”那少年笑容坦荡的说道。      倒是个豁达的人,祝庭芳在心里赞道。      三人找了块干净点的礁石坐了下来。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祝兄弟是这附近村子的村民?”几人刚刚已经互通了姓名,那少年名叫林朗。此时他饶有兴味的看向祝庭芳。      “不是,我们是来办事,顺便见识一下这海,到底是怎么样的浩瀚无边”祝庭芳一边仔细端详着手上的鱼竿,一边回道。      “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在下也是第一次来这海边。”林朗脸上一直带着浅笑。      “哦?”祝庭芳听到这,突然好奇起来,他还以为这林朗是这附近渔民家的孩子。不过也是,这要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不至于连这鱼咬没咬钩都分辨不出。      “说来不怕祝家兄弟和卿卿妹子笑话,我从小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从小的念想就是将这各地的山水景色都入一遍眼,这才来到这东山府。”      林朗的神色不似作伪,祝庭芳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了句,‘富家公子出来闲逛啊’      祝庭芳听说林朗已经出来几年,而且已经去过不少地方,也来了兴致,听他讲了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和独特景色,不知不觉这时间就不早了。      “这天色不早,我们就先告辞了”祝庭芳看卿卿无聊的摆弄着手中的贝壳,而且这太阳也即将要追下,这时间过的真快。      —翰林书铺,后院—      “这是这个月的信件,一共三十二封”书铺掌柜的将那摞信用油纸包好,放到信客的包袱里。      “这个月这么少?都不够这路上的花费。”信客一边准备将包袱系起来,一边小声抱怨道。      “又不让你掏这银子,瞎操什么心?对了,这里还有两封,你单独放起来。这两封直接交给秋琴姑娘,让她交给主人。”      那另外用油纸包着的两封信,其中一封上面写着‘福安长公主亲启’的字样,正是那林大嫂昨晚刚送过来的那封信。      ……   今日是祝庭芳他们来到这临海镇的第三日,也是他们要回去的日子。出来三天,也差不多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呢。      祝庭芳经过这两天,也想通了。      他不准备去京城,那件事过去已经十几年。他那个渣爹已经尚了福安长公主,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儿孙满堂了,他现在回去只有招人嫌的份儿,而且还会被怀疑身份的真假,毕竟当年知道这事的人少。      但是,他唯一感觉有些对不住的就是生了祝庭芳的杜氏,孩子和丈夫都没了,自己还患上了失心疯。      唉,不想了,先过好当下的日子吧,祝庭芳长长的舒了口气,看向窗外那不断倒退的景色。      卿卿在旁边看着祝庭芳的样子,脸上带着担忧。她不知道那林大嫂那天跟她庭芳哥说了什么,从那天起,他就算笑,也没有到眼底过。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没有去过海边,,怕自己腰上的肥肉量太大套不进救生圈,哭唧唧   冲喜      祝庭芳他们刚村, 就听见吹吹打打的声音。平安将驴车停下,向着车里回道“师傅, 是有人娶亲,咱可能得等会儿才能过去。”      “可知道是谁家?” 祝庭芳掀起车帘问道。      “这好像是陈员外家吧, 庭芳哥, 你看这轿子往陈员外的宅子那边去了。”卿卿指着那迎亲队伍, 也是满脸疑惑的说道。      这陈家办喜事?走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庭芳, 你回来了?”这时候,一直在看热闹的陈里正的媳妇陈婆婆看到了祝庭芳和卿卿,热情的将挎着的篮子中刚得的喜糖给了卿卿一把。      卿卿拗不过热情的陈婆婆,只得接下。      “陈婆婆, 这是谁家办喜事啊”祝庭芳顺口问道。      “嗨,不就是陈员外家的小儿子嘛。今年都十八了, 还没成亲。人家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能跑了。哎,庭芳,你年纪也不小了吧。要不要婆婆给你保个媒?”      看着这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 祝庭芳赶紧接着问道“可是那陈家小少爷先前不是放出过话,说不考取功名, 就不谈婚娶吗?”      不怪祝庭芳会有此一问,几年前,陈寿全就已经放出过话, 说她暂时不考虑娶妻的事情。      祝庭芳知道这是她为了不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行的缓兵之计。      怎么现在又娶亲了,她这是不怕了?      “还不是陈家老太太, 年前就生了场大病。这大夫郎中都快把他家的门槛踏破了,愣是没见半分起色。陈员外是咱十里八乡有名的孝子,这不前几天实在没法子了,就请了位大师给看了看。按那大师的说法是陈家老太太这病得用喜事冲冲才好。”      “行不行的总归得试试,但是这陈员外家头两个儿子早就娶妻生子,就剩下这小儿子还未办喜事。这大师给算了算生辰八字,算出了与之最相合的女子的生辰八字。这陈家遣了媒婆先向村里有姑娘的人家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打听到了。就是这李家的二姑娘。”      “婆婆说的可是淑萍姐?”卿卿听完陈婆婆说完,有几分惊讶的开口道。      “对对,就是那丫头”陈婆婆边剥着手中的花生,一边回道。“那丫头从小就长的白净,样貌也是咱陈家村数得着的,到没想到有这样好的命。”      祝庭芳想起李淑萍那张每次要不是凶神恶煞,就是面无表情的脸来,实在感觉不到什么好感。      不过那陈寿全这次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谁让她闲着没事冒充男人,胆子是真大。      “庭芳哥,你笑啥呢?”卿卿一回头就看到祝庭芳脸上有些奇怪的笑。      “啊,啊,没啥,咱快回去吧。对了,陈婆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祝庭芳回过神来,跟陈婆婆道了别,三人就绕道回了家,没办法,前面看热闹的人太多,那驴车过不去。      陈家大院      “少奶奶,您先在这等着吧,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就喊我。”刚刚被分到新房这边来伺候的丫鬟小晴一边打量着这新房里的摆设,一边漫不经心的对还蒙着盖头的李淑萍说道。      眼睛在瞟过坐在床沿上的李淑萍时,那里面的不屑和嫉妒都要溢出来了。      “嗯,你去吧”李淑萍的声音并没有起伏,里面没有那种终于嫁给心上人的那种喜悦。      新房里现在就剩下李淑萍自己,她将头上的盖头轻轻掀了起来。      揉了揉已经僵直的脖颈,。      她用手轻轻抚着床上那两只绣着鸳鸯的枕头,嘴角的笑终于不用在掩饰,“你看,我就说过,我们就是命中注定的夫妻不是?”      不过她嘴上和脸上涂得胭脂太艳,脸上的粉又扑的太多,脸上一有表情,那像两只虫子似的眉毛就扭在一起,这笑起来还真是有些骇人。      “师父,我去还驴车了。”平安将最后一袋干贝抬进大院的仓库,出来正好看见祝庭芳在和那驴大眼瞪小眼。      “嗯,你去吧。对了,你顺便去牲畜市场上打听下,这现在买头驴花多少银子。”祝庭芳这次出门是感觉到了,虽然这牛驮的东西比驴多,但是这驴跑的是比牛快,这以后出门的时候还多着呢,看来家里是得添头驴了。这驴还能拉磨,也能省不少力气。      “好的师父,那我走了。”      祝庭芳回到院子,先去屋里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厨房。      他让平安搬货的时候特意留了一袋干贝和干虾在他和卿卿住的小院的厨房里。今天晚上,他就先试试这海鲜酱做出来的味道怎么样。      先将这干贝和干虾用清水泡上,另一边祝庭芳开始准备其他的配料。梁上挂着块肉,是回来的时候路过镇上,去张屠夫家割的。      全是精瘦肉,用清水洗了遍,切成一指宽的肉块凉水下锅,锅里还放了大料和花椒。      锅开之后,再煮个一盏茶,就可以捞出投凉水。过完凉水后,就可以将这瘦肉用手丝成丝。。      将这瘦肉丝撕完,那干贝也泡的差不多了。捞出来控下水,将那干贝同样撕成丝,干虾剁成末。      锅里多放油,等油烧到拿支筷子放到油里,筷子周围开始冒小泡的时候,就可以将   瘦肉丝和干贝丝放入锅中炸。里面还放了些香叶和桂皮。      干贝丝炸至浅金黄色的时候,将那香叶和桂皮捞出,再将干虾末放进锅中一起炸制。      等到三种食材都已经脱水,变成金黄色之后,加入辣椒末,酱油,盐和糖。最后的时候,还要加上一些蒜末。      这海鲜酱捞出盛到陶罐里,油要没过那些食材才行。      着海鲜将才算是做好了。      “好香—”卿卿手里还在拿着丝线,准备将带回来的那些贝壳给串成项链。      祝庭芳用小匙舀了点海鲜酱,递到卿卿嘴边。卿卿毫不客气的一口将那勺都给吃进了嘴里。      “哎……”祝庭芳来不及阻止,那丫头已经将那勺都给吞了下去。      “啊,好咸……”卿卿被咸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先吃个黄瓜。”祝庭芳赶紧将菜篮子里的一根已经皱皱巴巴的黄瓜递给卿卿。“你怎么吃这么大口,这酱是佐味用的,这样吃肯定咸”      卿卿咬了口黄瓜,嚼完咽下去,才一脸不满的看向祝庭芳“庭芳哥,那你还给我舀这么多。”说完,又额狠狠的咬了口手中的黄瓜。“哼哼”      “那撇去太咸,你觉得这酱的味道怎么样?”祝庭芳用手中的小匙也舀了点海鲜酱放进嘴里。      “嗯,味道是挺香的,而且没有那股腥臭味,只有鲜味。”卿卿砸了咂嘴回味道。      “庭芳哥,你……这小匙我刚刚用过的。”卿卿说完看到祝庭芳将小匙刚从嘴里拿出来,脸就像那熟透的桃子。      “啊,啊?”祝庭芳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脸也开始泛红。      “啊,我不是,不是……”关键时候这舌头就不灵光了,祝庭芳恨不能用手将这舌头捋一下。      “那你忙吧,庭芳哥,我先出去了”卿卿红着脸,逃似的冲了出去。      独留祝庭芳自己一人在厨房里尴尬的站着。      “额,上次看她洗澡,这次又和她共用一只小匙吃东西,卿卿不会以为我是个变态吧。”祝庭芳满脸忧虑的看着手中的小匙,喃喃自语道。      陈家大院      “好了,差不多就行了,今晚是寿全的洞房花烛夜。”陈员外满脸的喜色也盖不住他眼睛里深深的疲惫之色,他摆了摆手,让人将那给陈寿全劝酒的人拦下。      陈寿全看见劝酒的人被拦下,眉头几乎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看来这装醉的把戏是没法用了。      “好了,寿全,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就先回去歇息吧,今天你也累了。”陈员外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出,那本来还想今晚闹洞房的众人,都歇了心思。      “是,爹”      陈寿全拱手向众人道了声失陪,就转身向自己的院子那走去。      “少爷”坐在门口已经睡着的小晴,听到推门声,立即惊醒了,赶紧站起来低着头。      “嗯,你先下去吧”      “可是……”小晴刚想说她还得在这守夜,一抬头就看着了陈寿全凌厉的目光,吓的赶紧低下头。      “今天你们也累了,去用点东西吧。”陈寿全语气和缓了些。      “是”小晴这次不敢废话了,行了礼就赶紧走了。      李淑萍在屋里听到陈寿全的声音的那一刻,双手紧紧的攥着,那身上嫁衣都攥皱了,她还浑然不觉。      突然,眼前个遮挡被除去,刺目的光从四面八方朝她的眼睛这涌来,她下意识的用手遮了遮眼睛。      待眼睛适应了这光亮之后,她有些痴醉的看着眼前这有些瘦削的‘男子’。      “喜婆应该是去吃酒去了,我就自己将这盖头给你揭下来了”      他的声音还是这样温润,李淑萍像做梦一样的看着陈寿全的双唇一张一合。      “淑萍,淑萍”陈寿全看着李淑萍那有些呆滞的神色,晃了两下她的肩。      “啊?”李淑萍终于回过神,眼睛也再次开始聚光。      “我说不早了,梳洗下就歇着吧。”陈寿全无奈的又将话重复了第三遍。      “嗯”李淑萍娇羞的应道,开始替陈寿全宽衣。      “不用,你收拾自己的就可以。”陈寿全闪身,避开了李淑萍的触碰。      李淑萍的眼神暗了暗,没有再坚持,将僵在半空中的双手收了回去。      洗完脸,揩完齿,只着一身白色中衣的陈寿全躺在床靠里的位置。一般成了亲的夫妻,这妻子是要睡在外侧,好随时侍奉丈夫。      李淑萍收拾完的时候,陈寿全已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将身子转向里侧。      她轻轻的躺在陈寿全的身侧,感觉心‘扑通扑通’的,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等了好久,李淑萍都差点要睡着了,身旁还是没有动静。      “夫君”李淑萍试探的开口。      “睡吧      是不是喜欢她      祝庭芳将那海鲜酱的配方又完善了一下, 做了两种,辣的和不辣的。      年初的时候祝庭芳已经在铺子里试着卖辣椒粉和简单的辣椒酱。刚开始, 大家还不太热络。      还是黄鹤楼先吃的螃蟹,祝庭芳去教了何卫一道麻婆豆腐和一道麻辣香锅。这食客们的味蕾尝试过火辣辣的味道后就开始欲罢不能, 这两样菜品又成了黄鹤楼的招牌菜。      除了海鲜酱, 祝庭芳已经尝试过香菇酱, 味道也是不错。这几种酱已经放到铺子里试卖, 如果反响不错,就开始加大产量。      祝庭芳自从那天回家之后在家待了半天,就一直在县成的铺子里。好随时了解人们对这几种酱的评价和建议。      尝的人不少,但是买的人不多。毕竟这酱的价钱是比酱油醋要贵一些, 祝庭芳是按斤来卖,跟卖酱油的法子差不多。      从自家带个瓶瓶罐罐的就行, 或者直接拿个大粗碗也行,到时候要多少,直接给舀里面。      还有那些没拿物什盛的, 这铺子里也有先前就装好的。不过那种用小罐装好的价格要比散装的贵上不少。      祝庭芳百无聊赖的看着铺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现在这铺子是由吴渠和刘大的儿子刘杨看着。小柱被祝庭芳派去了双水镇, 他和他二哥二柱看着镇上的那间铺子。      至于孙全,人早已经被祝庭芳派去了府城。      府城仓库要负责往东山府各县镇的代售点供应货物,足以看出其分量之重。      祝庭芳也是想到自己年纪太轻, 那些代售点的掌柜东家都是老油条了,怕压不住他们。他是跟他们攀扯不清,也不耐烦。直接让孙全负责分配供应货物的问题, 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伙计,来一斤海鲜酱,半斤香菇酱。哦,对了,海鲜酱半斤辣的半斤不辣的。再打两斤酱油”      说话的人是这调味坊的常客,看着眼前人眼下的乌青,祝庭芳试探着喊道“江姑娘?”      这来的人正是那陈寿全的表妹江玉钏,此时她面色惨白,眼神木讷,听到祝庭芳的声音,才朝那儿望去。      “祝公子”江玉钏浅浅的点了点头,接过刘杨手中的几个罐子,抱在怀里就欲离开。      “哎—小心”祝庭芳看她就要被那门槛给绊倒,忍不住出声提醒。      “谢谢祝公子”回身谢了谢祝庭芳,脸上依然没有半分喜乐。      祝庭芳看着江玉钏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替这姑娘有些可惜。终归是有缘无分啊。      “唉—”祝庭芳长长的叹了口气。      “师父”      “去去去,你想吓死我啊,”祝庭芳嫌弃的将吴渠推开。      吴渠突然又凑到祝庭芳眼前,有些好奇“师父,你叹什么气?”      “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吴渠撇了撇嘴,没再问。他知道,自家师父这性子是,只要一没话说的时候就喜欢拿这年龄说事。      “对了师父,最近这酱油醋的货不多了,黄鹤楼和那千味居都来催货,咱是先紧着哪家呢?”吴渠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个可以不被他师父轰走的问题。      “当然是黄鹤楼”祝庭芳想也没想的说道。      自从这酱油醋的名头响了之后,这千味居的掌柜也是隔三差五的来这调味坊找祝庭芳,祝庭芳不胜其烦,终于愿意将这调味坊的东西卖给千味居。      祝庭芳刚开始确实不想将东西卖给这千味居,但是后来他想通了,赚谁的银子不是赚,还能跟银子过不去。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这千味居的分店遍布整个大封,单论实力,如果强硬下去,他是真的以卵击石。      反正这挣的银子又不都是进了顾元惜的腰包,他就当是孝敬顾氏夫妻了。      但是如果黄鹤楼和千味居两者选其一,当然还是黄鹤楼。至于那千味居,他没往那醋里给他多兑水就是好的了。      话说这头,那江玉钏出了调味轩,行尸走肉般的在街道上走着,碰到别人她还浑然不觉,继续往前,独留那被碰到的人在其身后一脸愤怒。      她不明白陈寿全怎么突然就娶了亲,到现在她也不愿相信。但是前几天她爹去了陈家村,回来跟她说,陈寿全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的不耐。      那他就是欢喜这件门亲事了?      江玉钏抱紧了怀中的罐子,她多想现在自己抱着的是她的全哥哥。      “你怎么去这么久?”江玉钏的娘亲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女儿回来,这才循着路迎过来。看到自家女儿那张这两天愈见消瘦的小脸,江母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是为娘的,怎么会看不破自己女儿的这点小心思,但是一个‘孝’字压死人啊。      “走吧,你爹在家等这海鲜酱都等急了”      “娘,我心里好难受,为什么,为什么全哥哥会娶她,我能感觉的出来,他也是心悦我的。”江玉钏在这只有她和她娘的巷子里,终于不再掩饰,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      “傻孩子,这就是有缘无分啊,你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正好的事?”江母帮江玉钏捋着耳畔的碎发,脸上是无尽的温柔。      ……      祝庭芳答应卿卿,回去的时候给她带知香斋的桂花糕。可是刚提着桂花糕出来,就碰见了一位熟人。      “你不是才成亲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镇上了?”      那人正是才成亲不久的陈寿全。      “你管的着?”在人前人后都是沉稳内敛性子的陈寿全,只要一面对祝庭芳,就像是变了个人。      或许是老是扮演着别人,过的太压抑了,祝庭芳老是这样安慰自己。自己是个正常人,不能跟这个脑袋抽筋的一般见识。      “咋管不着,你能祸害俩姑娘,还不让人说了?”祝庭芳毫不在乎的说道。旁边的过路人都像他俩头来好奇的目光。      “你……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陈寿全‘你’了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去我那儿?”      “嗯”      两人这才像调味坊走去。      吴渠看到祝庭芳去而复返,有些疑惑,“师父,你又忘东西了”      “没有,我们去后院,你看着,先别让人进去。”祝庭芳将手中提着的桂花糕放在柜台上,吩咐道。      “说吧,这里可是安全了。”祝庭芳自己在厢房里找了把矮凳坐下,顺便指了指陈寿全的身后,示意她也坐下。      “我也没想到爹能给我许这样一门亲事,但是我除了接受,真的别无他法。”陈寿全坐在那矮凳上,双手扶着膝盖,头也垂的很低。      “我想问你一件事”祝庭芳脸上的嬉笑之色尽消。      “你说”      “你是要一直以陈寿全这个男子的身份生活下去?”祝庭芳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不是陈寿全这个身份,而是不管是陈寿全,李寿全还是王寿全,我这辈子,都只能以一个男子的身份过完我的这一生。”说完,陈寿全抬起头盯着祝庭芳的眼睛说道。      “为什么?”祝庭芳不解。      “这是我生来的使命。”陈寿全自嘲的笑着,眸子里满是嘲弄之色。      接下来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李淑萍怎么办?还,还有那为你失魂落魄的江玉钏。”率先打破安静的还是祝庭芳。      “李淑萍?在她想方设法嫁进陈家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她的以后。”      “那江玉钏呢?”祝庭芳紧接着问道。      “玉钏……”陈寿全念到江玉钏的时候,脸上是她未曾发觉的温柔。      “你喜欢她”祝庭芳说这话的时候是满脸的肯定之色。      “不,不可能,她是女的,我,我也……怎么可能”      “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自己的心”祝庭芳看着她的眼睛不容置疑的说道。      “不,不可能……”陈寿全的脸上满是迷茫之色,眼睛里的锐气像被蒙上了层化不开的浓雾,她嘴里一直在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      祝庭芳没有在多说什么,起身离开。卿卿还在家里等着他的桂花糕呢,他可不能耽搁太久。      “掌柜的,那……”吴渠指了指后院。      “没事,他在里面想点事,想明白自己就出来了”祝庭芳拿起桂花糕浑不在意的回道。      祝庭芳在为别人的事操心,殊不知自己就要被人给挖墙脚了。      还没进院子,祝庭芳就被门口等他良久的王媒婆给拦下了。这王媒婆是隔壁村的,保媒拉纤的活干了几十年。      此时,她神神秘秘的拉着祝庭芳到墙根上。祝庭芳也是一头雾水,难不成又是要给他说亲?      祝庭芳一脸的拒绝,“您就在这说吧,我还……”他这‘还不想娶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王媒婆给打断了。      “你家妹子是不是还没许人家?”      被挖墙脚,不能忍(改个字)      那媒婆刚说一句, 祝庭芳的脸就黑了下来。      “对不住,她许了人家了。”      “不可能, 我这两天都在你们村打听过了,这……”那媒婆还欲与祝庭芳继续扯皮。      “不可能?”祝庭芳的语气越来越冷。脸色却恢复正常,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这是他暴怒之前的征兆。      “那你说是许了谁家?我也好叫我那雇主死了心。”那媒婆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眼神里都好像在说, ‘我看你能怎么编’      “许了我家,许了我祝庭芳,这个回答可满意?”祝庭芳丝毫没有犹豫的回道。      这年头,挖墙脚都上正主跟前正大光明的挖, 太猖狂了,实在是不能忍!      “可那不是你妹子吗?”那媒婆一脸惊讶的看着祝庭芳, 脸上的粉因为她表情太剧烈,簌簌的往下掉。      “表妹不行啊,我俩又不一个姓。”祝庭芳说的理直气壮, 因为这古代表兄妹之间是可以互通婚姻的。      那媒婆被祝庭芳堵得哑口无言,张了半天嘴, 就留下了句‘告辞’。      祝庭芳看着那媒婆狼狈的背影,胸口的一口浊气终于呼了出来。      “庭芳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祝庭芳刚准备转身回家的时候, 听到身后卿卿的声音,顿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好。      竟然被卿卿给听见了,咋办?咋办?      手里系着桂花糕的草绳都快被祝庭芳给搓断了。对了, 桂花糕。      祝庭芳转过身,一脸谄媚的笑道“卿卿,你看,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不要岔开话题。”卿卿抱起胳膊,冷眼看着祝庭芳,他这些小九九,她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不上套。      “嘿嘿,卿卿,咱回家说行不,你看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哈”祝庭芳看到卿卿点了点头,就赶紧窜进了院子。      “庭芳哥,去堂屋吧。小溪去大院帮忙干活了,这院里就咱俩人。”      卿卿将将要窜回自己屋的祝庭芳拽住,正好抓到祝庭芳腰上的阮柔软肉,弄得他不敢动弹。      “好好,听你的,我这不是寻思我这衣裳好几天没换了,怕熏到你,去换件衣裳,没有要逃”祝庭芳眼神真挚的看向卿卿的眼睛,但是下一秒,就败下阵来。      堂屋里,在祝庭芳再一次拿起已经空了的茶碗时,卿卿一个眼神飘过来,那茶碗在他手上抖了抖,差点摔到地上。      “卿卿……”      “说吧”      祝庭芳组织了组织措辞,终于开了口。      “你要是实在相中了那户人家,我去帮你将那媒婆给追回来”祝庭芳垂着眼睛说的,并没有看到卿卿那能杀、人的眼神。      “谁说相中那户人家了,我连对方高矮胖瘦都不知道,怎么会相中呢?”卿卿无奈的说道。      “那你不是因为我帮你推了这门亲事生气?”祝庭芳的眼睛里恢复了神采,吓死了,她还以为卿卿愿意嫁给那小子呢。      “我,我是想问你刚刚跟那媒婆说的话可是真的?”说这话的时候,卿卿的脸上悄悄的染上了一层绯色。      “说的啥?”      “庭芳哥,你……”卿卿有些失望,刚刚应该就是为了帮她推掉那门亲事,她庭芳哥才那样说的吧,都是推脱之词。      “你去换衣裳去吧,我去帮你烧热水。”卿卿站起身准备出去。      “‘许了我家,许了我祝庭芳’是这句吗?”祝庭芳看到卿卿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但是依然没有回头。      “当然是真的,这都要被人挖墙脚了,我还不说真话,这不傻吗。”      卿卿转过身,看到祝庭芳的脸上满是认真,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全无。      “你说真的,不是玩笑?不是推辞?”卿卿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傻姑娘,这要嫁娶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当然是我斟酌再三的啊。放心,不是推辞,不是玩笑。”      祝庭芳看到卿卿眼睛里湿漉漉的样子,再加上听到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心底里最后的倔强坚持也开始柔软起来。情不自禁的过去伸臂将她揽在怀里,记得上一次这样拦着她,还是他们初相见的时候。      “庭芳哥”卿卿的眼睛里闪过惊讶,但她没有挣脱的意思。      “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娶你,无关其他。”祝庭芳低头看向卿卿的眼睛,这次,他没有躲开。      “那卿卿,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卿卿回答的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祝庭芳就是喜欢这样的卿卿,没有扭捏,愿意就是愿意。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卿卿从祝庭芳的怀里挣脱开,看向祝庭芳说道。      “成亲?卿卿,你现在才十四岁,年纪太小,咱们能不能先定亲?等你长大了咱再成亲”祝庭芳一脸讨好的语气商量道。      一直没有跟卿卿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就是考虑到年龄问题。      “那等我明年过了及笄?”卿卿一脸乖巧的看向祝庭芳,但眼睛里的狡黠出卖了她。      “那也太小啊”祝庭芳还是一脸的不赞同,但是看到卿卿瘪起小嘴,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赶紧止住的话头。      “嗯嗯,我也感觉早点成亲好。”说完还装模做样的点点头。      本来就是为了卿卿的身体着想,这女子过早生孩子,对孩子,对母亲都不好。祝庭芳本来是欲等着卿卿十八岁之后,再迎娶她。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祝庭芳是没有想到的。      算了,大不了娶回来,他先憋几年。      他对自己的忍耐力还是非常自信的。      不过后来被事实啪啪打脸的时候,他拒不承认就是了。      ……      小年的前一天,祝庭芳提着几包糕点和一块肥多瘦少的五花肉去了里正家。      “你是说,想要娶卿卿?”陈里正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我们是表兄妹,而且,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我感觉这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看到陈里正的反应,祝庭芳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是这个道理没错”陈里正随着祝庭芳的话想了想,理儿倒是这个理儿。      “我们家没有父母双亲,这成亲的事情我们两个也不懂,这才想到来麻烦里正爷爷”祝庭芳话里透着一股子依赖。      “好,你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你陈奶奶前两天还跟我念叨要不要给你看看哪家姑娘好,给你留意下。谁想到你这小子自己就偷偷留下个好的。”陈里正笑骂道。      祝庭芳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反驳。      先和里正通好了气,剩下的事就是等着卿卿明年及笄了。      拿去的东西陈里正死活不要,祝庭芳最后只得将东西放到桌上,跟被狼撵了似的‘逃出了’里正家。      “这浑小子”陈里正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老头子,庭芳刚刚跑啥,就跟狼撵了似的”陈婆婆手里摘的菜还没来的及放到厨房。      “你这老婆子说话,啥就叫狼撵了”陈里正不满的朝陈婆婆抗议道。      “哦,是让你撵了啊。你说说你,你撵人家孩子干啥,我这都摘完菜准备做饭了,咋就不能吃完饭再走?”      “谁撵他了,他自己跑的。好了好了,不说这茬了。刚刚庭芳来跟我说了个事,就是他成亲的事”陈里正看到陈婆婆一脸爱答不理他的样子,赶紧切入正题。      果然,一听到这话,陈婆婆的眼睛里都泛起了光。      “谁家姑娘?”      “就是他家的”      “他家的?”陈婆婆没转过弯来。      “就是卿卿”陈里正满意的看到了自家老婆子脸上的惊讶。      “也是,卿卿这丫头倒是与庭芳挺般配的。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陈婆婆一脸懊悔的将手中的菜放到桌上,一屁股坐下。      “不过,既然这俩孩子有这缘分,倒也是好事。他们俩家里没有长辈,咱们就得帮他们多操点心才行。从纳彩到请期,我看这过完年就可以操办了。这样卿卿明年过了及笄礼就能成亲。也就不耽搁事了。你说这像庭芳这么大年纪的,除了那陈员外家的小少爷,人家别的孩子都俩了,他这亲还没娶上。”      “行了行了,别叨叨了,快做饭去吧,总归这事得明年开了春才能办。喏,这是庭芳刚拿来的猪肉,今天炖肉吃吧,也好好犒劳犒劳孩子们。”陈里正不耐烦的打断陈婆婆的话,顺便将桌上的猪肉递给了她。      “是你这老头子馋肉了吧,还拿孙子当借口”陈婆婆不满的嘟囔着,但还是顺从的接过了那块肉。      “你……”      陈里正刚想反驳,陈婆婆一手拿起桌上的菜,一手提着肉,转身出了堂屋。         京城来人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 家里的年货已经备的差不多了。铺子里祝庭芳准备大年二十九的那天下午在关门歇业。      这次他和卿卿去县里是去送这年前的最后一批货,顺便好好逛逛。这越到年根儿, 这大街上越热闹。      先去了铺子,正好黄鹤楼的掌柜的也在。      “庭芳, 吴渠说你今天会来铺子, 还真没说错。”娄掌柜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台上。      “这不是来送货吗。”同样回以一笑, 祝庭芳指着身后搬货的刘杨和平安道。      “不过今天娄掌柜怎么亲自来了, 要是调味品不够了,派个伙计来取就行了。”祝庭芳将手上的手套取了下来。      卿卿也想取下手套,刚取下一只,那只就被祝庭芳给重新套了上去。      “仔细冻手”      卿卿听到这话, 乖顺的点了点头。      “呵呵,也没啥。这不是来给你送年礼吗。瞧瞧, 今年的年礼我可是下了本钱的”娄掌柜这人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熟悉了之后,才知道是个爱开玩笑的。      祝庭芳年纪虽比他小上不少, 娄掌柜却从未起过轻视之意。      这也是祝庭芳一直愿意与之合作的原因之一。      “那娄掌柜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嘛?你说你这年礼给的重了,我还不是得多花些银钱准备回礼。”祝庭芳故意皱着脸, 作出心疼状。      “那当然,我还能做亏本的买卖不成?哈哈哈”娄掌柜说完,把自己也给逗乐了。      送走娄掌柜, 祝庭芳交代吴渠将货查点清楚。自己就与卿卿上街上凑热闹去了。      这街上路两边摆摊的不少,大多是些读书人摆的春联摊子,和平常百姓的小吃杂货摊子。      这一路上, 麻团儿、煎白肠,粉羹、馓子、……祝庭芳和卿卿这条街还未走出去,肚子里就已经被填满了。      竟然还有虾肉的馄饨,听那老板所说,这是因为他妻子的娘家在海边。前两天回娘家的时候发现现在这天,用不了一个时辰,这鲜虾在屋外就可以冻结实。而且这化开之后味道还是鲜美的很。      就起了将这冻虾运回来卖的心思,祝庭芳听到这,还是不禁感叹古人的智慧,好像这硝石制冰的法子也是在很早以前就被发明出来了。      祝庭芳跟老板打听后知道,他家里还有不少冻虾。祝庭芳已经决定年夜饭的饭桌上要加一道红焖大虾了。      跟老板约定好,让他等会将虾直接送到调味坊,祝庭芳和卿卿就安心品尝起这虾肉馄饨来。      “庭芳哥,你看,那个好像是陈家三少爷和淑萍姐。”卿卿将碗里的最后一口虾肉馄饨放进嘴里,指着摊子前面的两人说道。      他们两个没有看到祝庭芳和卿卿,两人径直走进了一家布庄。      “不管他们,咱们跟他们又不熟。”祝庭芳将自己碗里的馄饨给卿卿舀过去几只,浑不在意的说道。      两人手上都戴着分指的手套,这是卿卿将图画出来,然后口述细节,卿卿动手做的。      祝庭芳的上面绣的是万年不变的竹叶,卿卿的则是蔷薇花。这丫头最近又新得了几幅蔷薇花的花样,正新鲜着呢。      “快,趁热吃。”祝庭芳刚刚吃煎白肠吃多了,现在一打嗝一股白肠味,这馄饨也就尝了个鲜。      “好”卿卿喜欢吃虾,尤其是这鲜虾,自从上次在临海镇吃过之后,就再没尝过这味儿。      卿卿埋头与碗里的馄饨作斗争,祝庭芳则是不动声色的看向那布庄。      “咦?这,会不会太巧。”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怎么了,庭芳哥?”卿卿还以为祝庭芳是在跟她说话。      “没事,没事,就是刚刚看到了一位熟人。”接过卿卿的碗,将她吃剩的最后一颗馄饨解决掉,掏出正好的银钱放到桌上,祝庭芳拉着正疑惑不解的卿卿就进了那家布庄。      刚刚祝庭芳看到的那个熟人正是弘文学院院长的独女江玉钏,也就是陈寿全的那位表妹。      祝庭芳和卿卿刚踏进门,看到的场景就是江玉钏一脸无措的立在那儿,尴尬的与陈寿全对视着。站在陈寿全身侧的李淑萍,面上没露出什么不妥,但是眼神里的嫉妒愤怒是藏不住的。      “哎呀好巧,你们也来买布?”祝庭芳上前与陈寿全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是,来陪淑萍挑些料子”陈寿全的声音还是平仄无奇,不过眼睛里还是向祝庭芳投来了隐晦的感激之色。      听到陈寿全的话,江玉钏本来就瘦削的肩膀颤了几下,脸上的血色也尽褪。      那李淑萍故意示威似的开口,“江家表妹这是来看料子?看上了就和嫂嫂说,嫂嫂让你表哥给你买,可千万别客气。”      说完还故作亲热的过去拉了拉江玉钏的手。      祝庭芳给陈寿全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只能帮你到这了。      陈寿全授意,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淑萍,我们先走吧,这家刚刚咱也看了,没有相中的。我突然想起东街那家铺子的掌柜与爹是旧相识,咱去那儿看看吧。”      “祝兄,卿卿妹子。表妹,我们先告辞了。”那句表妹,陈寿全并没有看着江玉钏说。      “好”祝庭芳拉着卿卿走到一边,给他们让出了门口。      “庭芳哥?”卿卿依然一脸懵的看向祝庭芳。      “嘘——等等回家再说。”祝庭芳低下头小声的说道。      “祝公子,我也先告辞了江玉钏逃似的夺门而出。      祝庭芳他俩一进门,铺子里就走了三位客人,布庄掌柜的眼神不善的看着祝庭芳和卿卿。      “对了,卿卿,咱买完布了,你看我这记性。”说罢,就拉着卿卿出了布庄。      两人又去了西街,祝庭芳可不想再跟陈寿全碰上。      这一天逛下来,祝庭芳和卿卿心满意足的提着包好的冻虾回了家。      还没到家门口。祝庭芳大老远的就看到一架马车停在自家院子外,那马正打着响鼻,老远就能听到。      “庭芳哥,难道是曹大哥来了?”卿卿看向祝庭芳,猜测道。      “不应该吧,这都年下了,他来了就赶不回去过年了。怎么会这个时候来?”祝庭芳也是满脸疑惑。      “东家,你可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我们都不知道咋办,就去请了陈里正来作陪。”说话的是孙全的大儿子,孙大柱。      “来了客人?可是曹公子?”      “不是”孙大柱否定道。      这能是谁?祝庭芳可没这个自信,自己能认识这么多能坐得起马车的人家。      既然是男客,祝庭芳就让卿卿直接回房歇着了,今天这一天她也累了。      进了堂屋,只见陈里正正在和一人笑着谈话,气氛还算融洽,堂屋里还有两人,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恭敬的站在坐着的那人的身后。      “呦,庭芳你可回来了。”陈里正看像祝庭芳,坐着的那个男子也站起了身。      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样貌普通,身上穿的料子,怕是村里最有钱的陈员外也不过如此。      他转过身看到祝庭芳的第一眼开始就不住的打量,眼神里祝庭芳也看不出什么来,看来是碰到人精了。      “你就是祝庭芳?”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祝庭芳回答的坦荡。      “听陈里正说,你自小是个孤儿?”那人继续问道。      “是,不过与阁下有什么干系呢?”祝庭芳抱起胳膊来反问道。      “在下是长公主府的管家,齐顺”      “不认识”祝庭芳不耐烦的回道,这人怎么找到他家来了?      “简单来说吧,您是长公主的驸马,祝驸马之子。因小时被恶仆拐卖至此,最近长公主府的人探到些消息,才知道公子沦落至此,两位主子这才派小的来接公子回去。”齐顺字里行间虽然尊卑尽显,但是在他说到‘公子’两字时,眼睛里透出的轻蔑,祝庭芳还是感受的很清楚明了。      聪明人都不想掩饰自己的轻蔑和不屑,足以看出祝庭芳在其眼中的分量。      “那公主是我的亲娘?”祝庭芳这不按套路出牌的问话,倒把齐顺给问愣了。      “不是,你是祝驸马与先头夫人所出”      “哦,那我就不回去了,在这儿待着挺好。”      祝庭芳的话,不禁惊到了齐顺,同在屋里的陈里正也同样面露不解。      “庭芳,那可是京城……”      “可是我不想去,我感觉陈家村才是我的家。”没等陈里正说完,祝庭芳就将他的话打断。      “你这孩子。”陈里正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眼睛里满是欣慰和感动。      “公子可要思量清楚了?”齐顺恢复脸上的古井无波说道。      “嗯,想清楚了。”祝庭芳指了指门外,做出送客状。      齐顺面露不虞的带着两人出了祝家。      “齐管家,这公子没迎回去,驸马会不会怪罪?”跟在齐顺身后的其中一人略带忧虑的问道。      “又不是什么正经身份的公子,怕什么?这公主府谁当家作主,你们伺候了这么多年,还看不清吗?”      话毕,齐顺爬上马车,独留两人一脸若有所思在马车前思量着齐顺刚刚所说的话。      窗外飘起了雪,祝庭芳关上窗户,将也准备离开的陈里正留下,“里正爷爷,你看下雪了,今天就留下,咱们吃顿火锅取取暖。”      “陈里正,您今天就算不来,我也想跟您商量下这种大豆的事宜。”祝庭芳前几天去陈里正家的时候,这件事也提过一嘴,但是当时紧着说和卿卿的事,就没再提。现下有了空,正好将这事大致商量出个章程来。      祝庭芳的想法是将这大豆在村里推广种植,到时候就可以解决他的原料不足的问题。他种的那些大豆,目前供应整个东山府,已经开始有些吃力。      他可以跟村民们约定好,甚至签个文书都行。村民们负责种植,祝庭芳负责收购。而且他还准备把生豆芽,做豆腐的法子交给陈家村的村民们,给他们多条生财的路子。      这么多年,陈家村的村民们虽然因为他以前的行为厌恶他。但是在祝庭芳小的时候,不可否认,他确实是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祝庭芳扪心自问做不到涌泉,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帮助。         大豆和黄金豆      过年这几天, 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最高兴的。孩子高兴是因为可以穿新衣裳, 吃点好的。大人则是在忙活了一年之后,终于有了个正当由头好好歇一歇。      大年初六, 陈家村的村民们都裹紧棉袄, 揣着手, 在村子中央的大槐树那看戏。      今天这戏班子是陈员外特意请的, 一是为了大过年的大家好好热闹那热闹。还有就是陈家老太太的身体过了腊月初,突然开始转好。      到现在,天好的时候也能在丫头的搀扶下,到院子里走两步了。      陈员外前阵子因为他娘的病, 急的嘴角上的火泡,一个冬天愣是没消下去。这现在老太太的情况终于好转, 也终于缓了口气。      他这心里因为给自家小儿子娶亲,感觉委屈了自家儿子的愧疚也被这喜悦冲淡了不少。      毕竟这李淑萍一嫁进陈家一个月,这陈老夫人的病情就有了起色。      ……      “庭芳哥, 你快点,戏都开场了, 我都听到唱戏的声音了。”      卿卿不满的转身看向还在后面不紧不慢的祝庭芳。今天天还是挺冷,祝庭芳和卿卿两人穿的都不薄,祝庭芳看看自己腿上的大厚棉裤, 都快劈不开腿了。走路真的很费劲。      但是反观卿卿,走起路来倒是丝毫没有什么负担的样子。      不对。      祝庭芳看到在前面走路都带风的卿卿,这丫头又跟他耍滑头了。      “卿卿, 你先等等。”祝庭芳费尽的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怎么了?”卿卿站在原地一脸无奈的看向祝庭芳,还是当是他又要休息呢。      祝庭芳没说话,过去站到卿卿身边,先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身后,确定这周围就他俩之后,非常迅速的蹲下身,撩起卿卿裙子的一个小角。      “啊,庭芳哥你干嘛?卿卿看祝庭芳动作怪异,还以为他要干嘛呢,结果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祝庭芳的手已经撩起了她的裙角。      卿卿脸上又羞又怒,就算就要嫁给他了,他也不能这样随便啊。      “你看,我就说,今早上嘱咐你穿上那条厚的棉裤,结果还是穿的薄的的。今天这么冷,天还阴着,肯定下雪,你还……      祝庭芳还准备接着絮叨,一抬头就看见卿卿满脸通红的看着他。      “啊,卿卿,我不是寻思我要是问你,你肯定不跟我说实话。这才灵机一动……”      “灵机一动?      “不对不对,是迫不得已      “嗯?迫不得已?”卿卿笑的很是灿烂,但是祝庭芳心里有数,现在这个情况怕是不好处理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这戏,都开场了,我,我先走了。”祝庭芳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迈开腿跑起来,看来这人都是没被逼到份儿上,逼到份儿什么潜能都能发掘出来。      “哎,你”卿卿看到祝庭芳笨拙的往前跑去,顿时心里那股气也被他那滑稽的样子给冲的烟消云散。      刚跑了几步,祝庭芳突然又转身跑了回来。      “给”      祝庭芳将身上的棉袄解下递到卿卿手里。他这件棉袄是卿卿刚给他做的,是件月白色水纹的,女子穿倒也不难看。就是这袄祝庭芳穿着是刚过腰,卿卿穿上就是直接到大腿上了。那袖子也有些长。      不过这冬天以上本来就厚重,要是有人问就直接说这棉袄故意做的肥大些,别人倒也不会想些别的。      “我不冷,你给我穿了,你怎么办”卿卿看向低着头在给她挽衣袖的祝庭芳,他低下头的时候眼睛上像个覆了两把羽扇,好想摸一下。      卿卿伸手摸了摸祝庭芳的睫毛,倒把祝庭芳给弄愣了。      “别闹”抓过卿卿作怪的那只小肉手,祝庭芳耐心的将那只袖子挽好。      “我穿的棉裤厚着呢,上身里面还穿着件夹袄,放心,冻不到我的”祝庭芳自信的说道,转过身在卿卿看不到的地方痛快的打了个哆嗦。      “快走,你刚刚不是还说那戏开始了吗?”      听到祝庭芳催促的声音,卿卿用手理了理身上的棉袄,脸上甜甜的笑着道“你又走不快,还老是催促我”      ……      祝庭芳他俩到的时候,戏已经唱到一半了,今天一共有三出戏。      祝庭芳其实不爱听戏,但是卿卿喜欢。他也不明白,卿卿怎么能听懂这戏台上的咿咿呀呀。而且看上去听的还甚是入迷。      三出戏唱完的时候,这天也快黑了,各家各户也准备回家准备这晚上的饭食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乐呵呵看戏的陈里正,突然走到了槐树底下,“乡亲们,大家伙先别急着散,我有一事要要与大家伙说一下。”      陈里正平时待人从不摆什么里正的架子,但是众人都愿意服他。      “大家伙都知道现在咱们陈家村的祝庭芳靠着这酱油醋的生意发了家,这不,庭芳想要托我跟咱大家伙商量个事。”      “简单来说,就是咱们种了这大豆然后直接卖到庭芳的作坊里。价格上就跟麦子大米这些细粮差不多,要是没有种子,庭芳可以暂时提供这头一茬的种子。然后这种子钱就从卖大豆的银钱里抵。”      陈里正扯着嗓子喊,但是周围的村名听到这事是祝庭芳起的头,脸色都变的半信半疑,嘁嘁喳喳的声音也在陈里正的身边响了起来。      “   真的假的?咱种了他真能按细粮的价钱收?别到时候咱们种出来了,人家又不要了,或者是找由头压价。这我们找谁说理去?”      说话的是是王婶,她家的鸡鸭从前就没少让祝庭芳祸害。就算祝庭芳现在确实是往正道上走了,并且靠自己本事发了家,她也始终感觉他是靠着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这个……”      陈里正被王婶问的一时语塞。      “我祝庭芳从小就是在陈家村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前两年确实是我犯浑,干了不少浑事伤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的心。但是这一次,我是真的想和大家一起,让咱陈家村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如果大家伙还是不放心,咱们也可以签个文书,到时候如果我不能如约履行,大家伙就拿那文书去县衙告我。”      祝庭芳说的恳切,不少人听完都点了点头,但是有一种人就是看你不顺眼的,他总是能挑出毛病来。      “那我们种了这大豆,到时交税粮的时候怎么办?这朝廷上下来收税粮的官爷可没说过这大豆也能交税粮。”      说话的还是那王婶,不过她说的倒是也有道理,这让村民都中上大豆了,到时候税粮交不上,这罪过更大。      祝庭芳思量了片刻,开口道“这也简单,这大豆本就是在六月份播种最为适宜,这时候,基本上地里的麦子也都已经收割的差不多。倒也不妨碍这税粮。还有就是,不光这大豆,还有一种作物,叫做黄金豆。从番邦传到咱大封已经好多年了,但是一直没人发现这东西其实也是可以饱肚的,而且产量还颇高。如果大家想种植的话,我这里也存了点种子。”      “你能确定这黄金豆的能吃?”      这次说话的是陈员外,他是听家丁说,这唱戏的都散场好一会儿了,村民们还没散,他才来看看,别是出什么乱子了。      才一来,就听到祝庭芳在那说大豆的事,他也就没吱声。可是后来祝庭芳说的这黄金豆,他家还有两穗呢,都是用麻绳串好,挂在屋里做装饰用。      说这东西能吃,他是绝对不信的,就那玩意儿,谁能咬动?      “确定。”      众人看祝庭芳回答时的神情也不像是假的。      “在下与知香斋的陆掌柜有私交,这也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你们可知他们知香斋卖的屡屡断货的爆米花是什么做的?”      “就是这黄金豆。”      众人包括陈员外,听到祝庭芳所说的话,都有些惊愕。顾~安~年,这大喇喇的就将人家糕点的原料说出来,看来祝庭芳刚刚所说之话应该不假,他是真的悔悟了,想要补偿。      “相信这爆米花,陈员外应该也尝过。陈三少爷是知香斋的常客,他每次去必买的就是这爆米花。”      陈员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是吃过这爆米花不假,但是没想到这能把人牙给咯下来的黄金豆经过制作,能变得那样酥脆可口。      最后,大家对祝庭芳所提的这件事倒也不是像先前的那样排斥了。不过这种地的事,他们还是要仔细思量一下再来给祝庭芳确切的答复。毕竟这庄稼人,靠的就是这地里的收成,他们不能拿这个儿戏。      ……      “庭芳哥,你说他们能同意吗?”卿卿使劲拢了拢脖颈上的领子,出来了这会儿,确实是感觉到冷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也只能做到这了”      祝庭芳说的没错,他已经将所有的利弊讲清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乡亲们自己琢磨了。他总不能拿刀架人家脖子上逼着人家种不是。      “庭芳哥,把脸伸过来,你脸色怎么发青了。”还没说完,卿卿就将手套脱下来,将手覆到祝庭芳的脸上,“好冰”      “唔,卿卿,快把手套带上”祝庭芳的脸被卿卿的手搓的有些变形,而且为了照顾卿卿的身高,祝庭芳特意低着头,好让她够得着。      说来祝庭芳这几年的大骨汤倒是真没白喝,个子这几年蹭蹭的往上窜。现在他估摸着大约他已经有一米八多,换算成古代的度量单位的话,他现在得八尺有余。      人家都是堂堂七尺男儿,他是八尺。      卿卿的个子在女子中算是高的了,得一米六五以上,但在祝庭芳面前还是显得小小一只。      “好了,我们快点回家烤火,你看天上都飘雪花了。”祝庭芳拿下卿卿的手,握在手里,拉着她疾步往家走去。         第58章      开了春, 铺子里又开始忙了起来。祝庭芳这几天镇上县上两头跑,已经好多天没有回陈家村。      除了忙铺子里的事, 祝庭芳其实是在偷偷的帮卿卿置办嫁妆。      卿卿跟他一样,身边并无父母双亲, 这置办嫁妆的事自然是没有人帮她操心想着。      别人家的姑娘出嫁时都有嫁妆相陪, 祝庭芳不想让卿卿感觉自己跟别人不同, 就自己偷偷帮她准备着。      至于为啥要偷偷, 还不是前阵子祝庭芳试着问过一嘴,被卿卿给拒了。      卿卿的意思是这东西本来就是祝庭芳置办的,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留着这银钱用在别的地方。      祝庭芳当然不会答应, 这女子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情, 绝对不能含糊过去。      他专门去那县上的木匠铺子选的木材,这八仙桌圈椅,堂屋里都置办上了。就不用再令外打了。      这次主要是来选这打床的木材, 和床的式样。      那木匠铺掌柜的给祝庭芳一本画册让他选,这画册里面各种床的样式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祝庭芳在小说电视上时常见到的拨步千工床。      这种床,祝庭芳是顾元芷的时候,闺房里就有一张, 也就是看着华丽了些,睡上去褥子铺少了,也硬。      这种床, 那富贵人家卧房里放一张倒也相衬,他一个农户之家,要是房里放这么一个大家伙,还真是有些太过招摇。      “掌柜的,这是什么床?”祝庭芳指着后面一页问道。      “哦,这是架子床,这个式样应该是铁力木雕花的架子床。有的人家不喜欢拨步床的繁复,所以工匠们就在拨步床的基础上,做了下改良。”掌柜的看着祝庭芳指着的那张图回道。      “就要这个了”这张架子床的前后两边都是月洞形的,上面都是镂空的雕花。看着古朴大方,是卿卿喜欢的样式。      还订了些橱柜春凳之类的,还有一张妆台。祝庭芳差点忘了,虽然卿卿现在不梳妆也很漂亮,但是女子总是喜欢这些东西的,备着总没错。      祝庭芳是将自己能想到的,和陈里正嘱咐过他的,都给置办的差不多了。      至于新房,祝庭芳准备自己先去厢房住着,将自己住的那间外扩一下,改成一个大点的套间。将原来的炕留着,在外间做个小塌用,里屋就放那张架子床和橱柜。      “师父,有人找你”祝庭芳正拿着毛笔在纸上胡乱划拉,准备将这成亲的东西好好理一理列一列,听到吴渠的声音,有些不悦的抬起了头。      “刚想到什么,一下让你给吓回去了,你这小子”祝庭芳故意装作生气的瞪了瞪吴渠,然后将手里的笔放下,“谁找我?”      吴渠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清楚祝庭芳这样根本不是生气的表现。      “听口音好像不是咱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祝庭芳一边想着这人是谁,一边往前面铺子走去。      “小四?”      来的人正是祝庭芳第一次去原福镇米家铺子时候,铺子里接待他的那个小伙计。      “祝公子”小四躬身向祝庭芳拱了拱手。      “你怎么来了?”      不怪祝庭芳这样问,他已经跟米家铺子说好了,每两个月平安和吉祥两人就会去一次原福镇,将要的药材运回来。      这次小四突然过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家东家让我来的,他让我跟您说一声,今年的药材长势不好,您要的那几味药材现在缺货严重,只能给您凑齐这一半的量。剩下的可能两个月之后才能给您凑齐。”      “缺货?”祝庭芳有些不解,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药材,怎么还会缺货,而且这么巧,还是这几种一块儿都缺货。      这里面定有蹊跷。      “可知为什么缺货?”祝庭芳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我们东家说不知为何,突然这各地药铺来进货的时候,这几味药材的进货量突然加大。这一家两家的还好,可是这么多药铺。这药材供应就有些吃力了。”小四就来传个话,顺便将这一半的药材送来。别的,他还真不清楚。      “嗯,刘杨,你先带小四去后院歇息歇息,这一路上也累了。”祝庭芳看吴渠和刘杨已经将货卸完了,赶紧叫住刚进来的刘杨道。      “你先去休息,等会用完饭歇一晚,明早再走。这后院有住的地方。别跟我客气”祝庭芳看小四摆着手想要推脱,直接开口道。      他在原福镇的时候,小四也没少帮过他。这已经是申时了,他们是铁定回不去了。      ……      “哎,我说你这小子,我是你亲爹,你连你亲爹都不管?”      外面男人吆喝的声音打断了祝庭芳的思绪。      祝庭芳皱着眉头起身向铺子外望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脸上胡子拉碴,头发也像是很长时间没洗过。五官平凡,样貌甚至算是有些憨厚。      但是从他那两片厚嘴唇里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像是憨厚之人能说出来的。      “我是你亲爹,我卖你怎么了?我就算卖了你,你也是我儿子,我也是你爹,你该孝顺还得孝顺。你说你都管着一家铺子了。都算是掌柜的了。给你爹俩子儿打酒喝就不行?”      那男人正一脸狠相,作势就要动手打他对面站着的吴渠。      “你要做什么?”祝庭芳一手将那男人的手抓住,使劲甩了出去。      祝庭芳八尺的个子,那男人七尺都够呛。而且他那眼窝凹陷,眼睛底下的乌青,都说明他这是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遇到祝庭芳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被祝庭芳像撵小鸡仔儿似的一下推到一边,那男人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你谁啊,我管教我儿子,谁裤腰带没栓好,把你这个玩意儿给露出来了。”那男人口沫横飞,两片厚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都是不能入耳的污言秽语。      “这是你爹?”祝庭芳没理那正在乱吠的男人,直接转身看向吴渠。      “是”吴渠尴尬的看着祝庭芳回道。      他是刚刚跟刘杨卸货的时候被他爹给看到了,所以这才来跟他纠缠。      他爹这不是第一次来找他了,从他来这调味坊第二年开始,也不知他爹是怎么知道的,竟找了过来。      吴渠打心底里恨他这个爹,逼死了他娘,就是为了娶那个窑儿姐。为了让日子好过些,又将刚刚丧母的他和他妹妹小溪给卖给人牙子。      从他有记忆起,每天都是他喝醉酒之后无尽的谩骂和母亲的咬牙坚持。别人家的父慈子孝,和美幸福的日子,在他看来从来就是遥不可及。      所以他小小年纪就逼迫自己想很多,做很多。这也是他心智比同龄人成熟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爹来找他,无非就是为了银子。他虽然是卖的死契,但是每个月他师父都会给他些钱零花用。      他本来是准备将这些银钱赞起来给他小妹当嫁妆,但是为了他爹不来铺子上闹,他只得将自己的这点银钱给他爹。先塞住他爹的嘴再说。      可是他没料到,他爹的胃口越来越大。每次来要银钱都像是应该的似的。这不,距吴渠给他爹银钱才刚刚过去不到半个月,他爹就又来找他。      吴渠哪里还有银钱给他,他爹这才嚷嚷上了。被在店里想事情的祝庭芳给碰个正着。      “我就是吴渠的爹,怎么着?如假包换”吴渠爹满脸不屑的看着祝庭芳道。      “你不是已经将吴渠卖了死契,这被卖了死契的人,生死都是主家的吧。那还有什么爹娘。这爹娘卖死契的时候不是应该想清楚这点的吗?”      祝庭芳故意将这死契两字咬字极重,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本来还感觉是吴渠不孝顺亲爹。      这一听,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亲爹真狠,竟然直接将孩子卖了死契。那不识字耳聋眼花的耄耋老人都知道这死契就是赎不得身,得一辈子为奴为婢的意思。      “那又怎样,管你什么事?”      刚刚他是背对着祝庭芳,所以并没有看到祝庭芳是从调味坊出来的。他还只当祝庭芳是个多管闲事的看客。      “我是他东家,我当然管的着。”祝庭芳这一句回的铿锵有力,吴渠他爹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你如果再在这胡搅蛮缠,我就将你送官府,咱们听听范知县会怎么判。”      “你……”      吴渠爹被祝庭芳的气势给震慑了,‘你’了大半天也没‘你’出个啥来。最后狠狠的瞪了眼吴渠,灰溜溜的走了。      “谢谢东家”吴渠跟在祝庭芳身后,声音不大的道。      “以后硬气点,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被个地痞无赖拿捏住”祝庭芳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道。      “你是怕他会上铺子来闹,影响生意?”祝庭芳拿出一本账本来,一边翻阅着一边问道。      “……是”吴渠顿了顿,低头回道。他千防万防结果还是没防住。      “让他来闹,来一次教训他一次。不过就是怕他是你爹,你心里会有疙瘩。”祝庭芳从账本里抬起头,道。      “不会,我和小溪早就没爹没娘了”吴渠自嘲道。      “先不说这些了,你来看看,这账怎么回事。”祝庭芳没再接着那茬儿说下去,这些事毕竟是吴渠的私事。      “千味居年后就没再拿过这五香粉的货?”祝庭芳指着账本上的一处问道。      “是的,我忘了与师傅说。千味居掌柜年后突然来说暂时先不用供应他们五香粉,当时我还奇怪,想将这事向您禀报来着。结果我爹这几日来闹的越发狠了,我也就将这事耽搁下了。是我的失职。”吴渠低下头说道。      “不要这五香粉了?”祝庭芳将账本合上,他也有些不解。      “这两天我在铺子里看着,你去打听打听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原福镇药材缺货也是,他总感觉这两件事应该有什么联系。      吃死人了   第59章吃死人了   “打听到了, 师父”      吴渠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您尝尝这个。”      祝庭芳有些疑惑的打开那食盒盖子, 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疙瘩汤,上面点缀着一撮嫩葱。      还冒着热气, 应该是刚出锅不久,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五香疙瘩汤的香味。      用里面的汤匙舀了一匙, 放入嘴中。      “怎么了, 这汤有何不妥吗?”放下汤匙,祝庭芳抬头看向吴渠。      “这是我刚刚让人去千味居买的,这里面竟然有五香粉的味道,但是他们已经断货断了快半月了。”      “你的意思是……这五香粉的方子泄出去了?”祝庭芳的脸色有些不好。      “我刚刚让刘杨去孙大叔那儿, 将这个月的总账拿来。还有,等会我就去朔源县各处的代售点瞧瞧。如果他们也无与千味居的往来交易, 就可以确定无疑了”      吴渠并没有肯定的回答,毕竟千味居也是有可能从其他代售点进货。      不过,这代售点铺子的价格是要比调味坊的价格高点的, 毕竟他们也要有点赚头。      祝庭芳铺子大堂看着生意,顺便等着吴渠的消息。      吴渠就在县城里各处铺子跑, 倒比刘杨回来的早。      跑了一天,吴渠嘴角都泛白了。祝庭芳将刚倒好的茶递给他。      ‘咕咚咕咚’,牛饮了一壶的茶水, 吴渠才缓过劲儿来。      “没有,各处铺子都说没有往千味居供过货”      祝庭芳转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的茶叶从杯底旋转而上, “好了,我明白了,你继续查,人不够就和我说。我要知道最近千味居的动向如何。”      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祝庭芳的思考了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还要在朔源县城呆几天了,他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卿卿应该明天就来给他送换洗衣裳了。      第二日,还是祝庭芳自己看着铺子。      刘杨还没回来,从县城到东山府,一来一返,这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庭芳哥”      祝庭芳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铺子外的行人,突然响起了卿卿的声音。      话声刚落,卿卿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谁陪你来的?”      “小溪,小溪快进来”。小溪抱着包袱在后面跟着,进了铺子,东瞅瞅西瞧瞧。      卿卿肩上也夸了个包袱,“给你拿的换洗衣裳,里面那套中衣是我刚给你做的。旧的那套我看那袖口都有点脱线了”      接过包袱,祝庭芳弯起嘴角,他还真是没有猜错。      “你哥有事出去了”      看到小溪的样子,应该是在找吴渠。      “哦”小溪眼睛里的神采慢慢敛了下去。      县城铺子忙,吴渠回陈家村的日子不多,小溪好不容易来次县城,就是想顺便看看她哥。      “就你俩来的?”祝庭芳往门外仔细看了看,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没有,刘大叔赶车送我们来的,他从后门直接将车赶到后院了。      “你们来的正好,这铺子今天就我自己,我还有些忙不过来。”祝庭芳边将包袱放到柜台后面,边说道。      这时铺子里又进来了几位客人,卿卿挽了挽袖子,帮祝庭芳招呼起客人来。      ……      “卿卿,你在这看着,我去后院搬两缸醋。”祝庭芳重新盖上已经见底的醋缸。      “我和你一块去,要不你还要搬两趟”,卿卿将散下来的袖子往上推了推,径直往后院走去。      “那小溪,你先看着人点,我和你家姑娘一会儿就出来”。祝庭芳无奈的笑了笑,向小溪吩咐道。      “没事,东家,我自己能行”小丫头忙活了这一阵,倒是干劲满满的样子。      后院的仓库,占了大半个后院。当初祝庭芳选择这家铺子,有很大的原因就是这间铺子的仓库够大。      “庭芳哥,醋就只有一坛了”卿卿抱起地上的一个坛子,上面贴着的红纸上写着个大大的‘醋’字。      “你……”      祝庭芳还没将那句‘你先放下,我来’讲完,卿卿抱着坛子就往前面铺子走去。      看着卿卿脚底生风的模样,祝庭芳嘴角翘起,脸上满是苦笑之色。      抱起坛酱油,祝庭芳跟在后面。      “你这丫头,我是你亲爹,连你亲爹都不认了,跟你哥一样都是没良心的狼崽子。”      还没进屋,祝庭芳就听到男人的谩骂声,这声音还有些熟悉。      “你算什么爹,将不满十岁的儿女卖给人牙子,你……”      卿卿的声音突然停住,祝庭芳感觉有些不对,忙将手上的坛子放在地上,三步换作两步跑进铺子。      “住手”祝庭芳的一声喝,将吴父刚刚扬起的手,吓得停在半空中。      小溪一手捂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一只手撑开挡在卿卿前面。      “你还敢来?”祝庭芳脸上彻底冷了下来。      “你,你,我来找我儿子女儿,你管不着。”      吴父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看到祝庭芳,眼神躲避。      “你以为你很厉害,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吴父的脸上又恢复了刚刚的嚣张。      “哦?我是秋后的蚂蚱?”祝庭芳脸上的寒色未褪,眉头微挑,平白脸上添了几分威慑。      祝庭芳感觉这人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刚准备套套话,这时外面又进来了几个人。      “你们铺子额掌柜的在哪儿,让他出来。”      这几人面色不善,祝庭芳也直接没给好脸色。      “在下是这调味坊的东家”      “叫你们管事的掌柜出来,东家是啥玩意儿?”      年纪看起来大些的男子听到祝庭芳说完,满脸不耐烦的继续嚷道。      “爹,东家也是管事的,管着掌柜的。”年轻点的男人扯了扯年纪大的胳膊肘两下。      “东家管掌柜的?”那人还像是不相信似的。      “那好,就你了。我们家老头子,吃了你家的五香粉,第二天就没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外面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指指点点的,助长了那几人的气焰。      “大家伙都听一听看一看咯,调味坊的五香粉吃出人命来咯。”吴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朝着门外喊道。      “你知道什么事吗?”看热闹的甲对乙道。      “听说是调味坊的东西吃出人命了”乙一脸神秘的用手挡着半边脸道。      “那可如何是好?我娘子今早上还来调味坊打了半斤酱油。”      甲的脸上满是惊惧,“不行,我得回去告诉我娘子将那酱油倒了。”      “那行,我陪你们去报官,到底是不是我铺子里卖的东西害了人性命,咱们总要查清楚的好,这样空口白话的,得拿出证据来。”      这些人突然一下子都冒出来,肯定不是巧合。这铺子里的东西有没有毒,祝庭芳最清楚。      那几人听到这话,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祝庭芳直接将铺子的门锁上,让卿卿和小溪在后院待着。他与闹事的那几人,还有后面一溜儿看热闹的,一起往县衙那儿走去。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场面到是壮观的很。         八角与莽草      祝庭芳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是来闹事的那父子几个,看到范知县时, 面上虽然有些拘谨,怯懦, 但是却并无半点心虚之色。      这到有些奇怪了, 祝庭芳本来提议来这县衙, 除了想让范知县好好查一查整件事情的真伪以外。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想让这几人知难而退。      到县衙门口,祝庭芳准备去拿那鸣冤鼓的鼓锤。手刚伸过去,那个刚刚在铺子里开过口的闹事人的儿子,就已经先他先他一步抢过了鼓锤。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击鼓声响彻整条大街, 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人还未消散。      “何人击鼓?”      出来的人是黄捕头,上次祝庭芳被范知县的四姨娘沈月和管家安六设计暗害, 与黄捕头有过几面之缘。   黄捕头人长得虎背熊腰,一张脸上满是络腮胡子。这一声吼,倒将本来还气势十足的那父子几人震慑了一下。      “是, 是我”击鼓的那人的气焰较刚刚弱下去很多。      黄捕头一看祝庭芳也在县衙外,眼中虽有几分疑惑, 但是也没全表露出来。      “你们随我进来”黄捕头想了想,道。      ……      “堂下何人?为何击鸣冤鼓?”范知县坐在县衙的大堂之上,满脸严肃的问道。      “在下张老三, 家住在朔源县城城外的张家坡村。这是我的大儿子,还有我的两个侄子。”年纪大的那人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呢。”范知县指了指同样跪在大堂里的祝庭芳。      怎么又是这个小子,范知县瞥了两眼祝庭芳, 在心里腹诽道。      “在下祝庭芳,朔源县双水镇陈家村人氏。”      “说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范知县这话是朝着祝庭芳方向说的,但是祝庭芳还没来的及张嘴,就被那张老三给截了胡。      “回知县大老爷,这,这小子家的五香粉,有毒!”      “有毒?可有证据?”范知县挑了挑眉,这五香粉有毒,他还真是有些不太信。今早上他吃的馄饨汤里还撒了五香粉呢,可是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么。      “我爹就是吃了从他家买的五香粉做的菜,才死的。”张老三的话跟在调味坊的时候无二。      “有什么证据吗?”范知县还是在一直强调要举出证据来才行。      “就是,就是吃了五香粉。”张老三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具体的证据。      “爹,我来说吧。”张老三的儿子扯了扯张老三的衣袖。      “堂下何人?本官允许你说话了吗?”      “回知县大老爷,草民是张老三的儿子,张大梁。”张大梁赶忙介绍道。      “我爹嘴笨,还是我来说吧。”张大梁神色虽也有些紧张,但是眼神里偶尔略过一丝精光,一看就不是老实本分之人。      “你才嘴笨,你这小子……”张老三被自己儿子说嘴笨,一脸忿忿的样子。      “肃静”范知县看到那张老三混不吝的样子,只得狠狠的敲了敲手上的惊堂木。“成何体统?这是公堂之上,岂是你们玩笑的地方。”      堂下跪着的众人,除了祝庭芳,身子都震了震。      “继续”范知县看着那张大梁,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回禀知县大老爷,我祖父今年已经七十有四,老人家身子硬朗的很。在前天的时候,吃了那五香粉做的汤之后突然昏厥不醒。就在昨天,人已经去世了”张大梁满脸悲痛的讲述完,但是眼睛里却半点悲痛之色也无。      “可有将那五香粉带过来?”范知县感觉这件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      “带来了带来了。”张老三一边抹着眼角的泪,一边将一只手往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个纸包。      “呈上来。”      师爷将张老三手中的纸包拿到范知县的案前。      范知县还没将纸包打开,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五香粉的味道。      打开一看,确实是五香粉没错。      “你确定你祖父是吃了这个死的?”范知县还是有些不信。      “是,草民可以肯定”张大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这下连祝庭芳都惊讶了,现在闹事人的心理素质都这么高了      “师爷,你派人去药铺请位大夫来”范知县将纸包重新放到案上,对候在一旁的师爷吩咐道。      “是”师爷出去的步子甚是急促。      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师爷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位肩上挎着药箱的大夫。      那大夫只当是有人不行了呢,堂下跪着的人也不像是受过刑需要救治的样子。      “大夫,你来看下这包东西”范知县将案上的东西递给师爷,师爷将东西递到大夫手里。      那大夫先将药箱放到地上,接过那纸包,打开之后入眼的是棕色的粉末。用手捏起一小撮放到鼻下闻了闻,各种复合的香味直窜入鼻。      “这是调味坊的五香粉。”那大夫也是那调味坊的常客,这五香粉是再熟悉不过的。      他自小就修习医术,这五香粉里放了药材,他当然能闻出几种。他自己也试着调配过,但是做出来的五香粉总是感觉少了什么。      “你可能辨识这其中有没有毒。”范知县直接问道。      “有没有毒,在下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那大夫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只见他又捏起一小撮,也是放到鼻尖闻了闻。不过这次闻的时间要长上许多,祝庭芳和那张家父子,还有范知县,都伸长脖子看着那大夫。      那大夫本来紧蹙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他将那小撮五香粉撒掉一点,然后将剩下的放到了嘴里。      砸了咂嘴,那大夫脸上已经满是了然之色。      “这五香粉确实是有毒。”      此话一出,祝庭芳的神色变的严肃起来。那边跪着的张家父子几个则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五香粉里面,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有莽草。”那大夫见众人还是一脸茫然之色。只得继续解释道,“这莽草长得跟一味药材甚是相像,那味药材就是八角。”      提到八角的时候,那大夫还意味深长的看不了两眼祝庭芳,直把祝庭芳看到莫名其妙。      这八角是那大夫最先知道那五香粉里添加的药材,当时知道这五香粉里有药材,还把他给惊到了。      “八角”祝庭芳眉头微皱,如果是八角的话。因为米家的八角一直缺货,祝庭芳确实是从别的地方进了一批八角。      不过因为是前几天刚进货,只用了一点。店里卖的五香粉大部分还是先前屯下的货。      “这八角之所以称之为八角,就是因为它入药的那部分的果实分了八个角。而这莽草,也是果实分八个角,与这八角非常容易弄混。”      “不过这八角是救人的良药,莽草则是夺人命的毒药。它有剧毒,人如果误食,则会出现兴奋,脉息加快的症状,严重的则会晕厥致死。所以很多捕鱼者都喜欢用这莽草来药鱼,鱼食用之后会产生麻痹之感,无法游动。只能任人捞捕”      那大夫说完,祝庭芳已经明白了,应该问题就是出在那批货里了。不知道是谁费这么大心思,就是为了害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祝庭芳,你制作五香粉所用的原料放在何处?”范知县看向祝庭芳问道。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在陈家村,我家里。”祝庭芳没有丝毫的遮掩,他知道现在他是百口莫辩,还不如大大方方告诉他们。      “黄捕头,你现在就带人去陈家村,将祝庭芳家中所有八角统统带回来。然后再陪仵作去将张老爷子的尸身带回县衙,让仵作仔细查验。”范知县想了想开口道,虽然他很欣赏祝庭芳,但是他绝不会因为这点欣赏而徇私枉法。      “是”黄捕头躬身抱拳领命。      “因为这案子证据暂时不足,还需查证,暂时押后审理。”范知县‘啪’的一声拍了下惊堂木,宣布退堂。      因为证据暂时不足,祝庭芳并没有被收押。范知县只是让他暂时不要离开这朔源县县城。      看着祝庭芳潇洒离开的背影,张大梁有些担心的看向自家的爹,“爹,你说这事能成不?”      站在他身旁的两个堂兄弟也是一脸担心。      “怕什么,咱就一口咬定老爷子死之前就是吃了这五香粉,他们还能叫起老爷子起来问问啊。再说,那五香粉确实有毒,你没看咱家鸡……”张老三还没说完,就被儿子张大梁使劲扯了扯衣袖。      “别老扯我袖子,你看你扯的,都快扯烂了”张老三不耐的往上整了整衣袖。      “爹,在家不是跟你嘱咐过好几遍了,在外面不要乱说话”张大梁面上有些不好看。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咱家日子能不能越过越好,全看这一博了。”张老三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笑的整张老脸上的褶都皱在了一起。      第六十一章      祝庭芳回到铺子的时候, 卿卿正一脸焦急的在铺子门口张望。      “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祝庭芳还没进铺子,卿卿就急着开口问道。      “回去再说”看到身旁跟着的几个看热闹的, 祝庭芳安慰的笑了笑,道。      卿卿点了点头, 小溪在铺子里, 看到祝庭芳进来, 也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东家, 没事了吧?”      “先把铺子门关上,将暂停营业的木牌挂在门上。”祝庭芳也不想关门暂停营业,这样就更坐实了他们铺子卖的东西有问题。可是没办法,范知县吩咐过了, 这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调味坊要暂停营业。      小溪将铺子门关上, 隔着一道门,还是能清楚的听见外面的喧闹声和议论声。      “庭芳哥,现在可以说了吧。”卿卿给祝庭芳倒了杯茶, 放到他的跟前。      “这次怕是被人给算计了。咱们铺子的五香粉出问题了”祝庭芳端起茶,吹了下浮在上面的茶叶末。      “五香粉出问题了?”卿卿有些不太相信, 这五香粉他们不光卖,自家吃的也不少。      “问题应该出在这最新的一批八角上,里面被人掺了别的东西。”祝庭芳像是想起了什么, 抬起头看向卿卿道,“卿卿,你们来之前, 咱家新做好的那批五香粉除了我带了点来县上以外,还有没有向别处送?”      “没有,府城那边的货是年前就屯好的,至于双水镇的铺子里,也是上个月才补得货。”卿卿努力思索的了一番,然后肯定的说道。      “那就好,要不然这批货要是流出去,这事就大了。”祝庭芳长长的舒了口气,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下肚,他感觉自己精神一震。      “我去后院仓库看看,这毒五香粉卖出去多少,你们先在这等着吧”祝庭芳放下手中的茶杯,大步迈向后院。      将仓库里的五香粉查验了一下,可以确定无毒的那些已经售罄了。有毒的那批新的,就只卖出了三两。      一般这五香粉都是用油纸包的,一包的量差不多就是三四两。这样的话,应该就刚卖出去一包。      祝庭芳可以确定,最近几天经他手卖出去的货里面没有五香粉。      那就可能是吴渠或者刘杨卖的了,得等他们回来问一下。      “今天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姑娘家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你们今天就留在铺子里吧。你们睡我那屋,我去吴渠和刘杨那屋儿就行。”      今天确实不早了,光在衙门就待了快两个时辰。这现在已经快申时了,祝庭芳因为是这调味坊的东家,在案子还没查清楚之前,祝庭芳还得随时等着衙门的传唤。      这个时辰走,是必须得赶夜路回去的。祝庭芳是铁定不能让他们两个姑娘家摸黑走夜路的。      你们先去屋里休息会儿,等等我出去买点菜。因为他有轻微的洁癖,屋里收拾的还算干净整洁。      “我陪你一块儿去。”刚刚还在四处打量的卿卿,听到祝庭芳的话,立即开口道。      “我也去,我得陪着我家姑娘。”小溪和附和着。      祝庭芳看她俩那样子,怕是不好拒绝,只得由着她们。反正今天铺子也不用人看门,直接将后院门一锁就行。      这后院出了巷子就是卖菜的菜市,临近傍晚,这菜市上的人不多,菜也都蔫了吧唧的。      祝庭芳选了条鱼,让人给直接杀好掏扯干净。还买了些看起来算是比较新鲜的青菜,鱼用油纸包好麻绳捆着,祝庭芳提着。青菜则让小溪抢着放进她提的菜篮子中。      “姑娘你看那边”小溪走在后面,突然叫住卿卿,卿卿还以为怎么了呢。      “那是,罗秀儿?”卿卿看到前面那个大腹便便的妇人,一时有些不敢认。      “怎么了?”祝庭芳走在前面,走了几步感觉后面没人跟过来,一回头就看见卿卿和小溪正在往一个方向看去。      祝庭芳顺着她们俩望的方向看过去,这时罗秀儿正好背对着他,他没认出来。      “看什么呢你们?”祝庭芳拿着手在卿卿眼前晃了晃,这小丫头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一位熟人。”      “谁?”      “罗秀儿。”      祝庭芳听到这名字,眉头就皱了皱。      能让他讨厌的人不多,这罗秀儿就是其中一位。      “走吧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祝庭芳没有多说什么,捞起卿卿的手,就准备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祝庭芳和卿卿他们的目光太过直接,那本来低着头没有看见他们的罗秀儿,忽然叫住了他们。      “庭芳哥,卿卿”      这下子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祝庭芳三人只得止住步子。      “好巧,你们来买菜?”罗秀儿身边还有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搀扶着。      “是啊,秀儿姐。”拽了两下祝庭芳,看样子他是一点开口的打算都没有,卿卿只得自己开口回道。      “我这也是来买些菜,准备回去给相公做些家常菜”说完,罗秀儿满脸娇羞的笑着,可能因为有孕的关系,双颊上的肉都长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丰腴了不少。      祝庭芳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嫁给了那千味居的掌柜的吧,虽然只是这朔源县的分店,但是掌柜家里也不用她来做饭吧。      “我们走吧,卿卿,天不早了”祝庭芳不想在和这女人有什么交集。      卿卿点了点头,朝着那罗秀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由着祝庭芳拉着她的手走了。      看着祝庭芳和卿卿离开的背影和那双紧紧握着的手,罗秀儿感觉自己的心情突然变得特别坏,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不畅快。      “走吧,这么大的菜市,连点新鲜菜都没有,真是败人兴致”说完感觉还不解恨,直接抓住那小丫鬟的胳膊,揪起一点点肉狠狠掐了下,方才解恨。      “你那什么表情,莫不是我欺负你了不成。你个小贱蹄子,整日就知道装模做样的勾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丫鬟被骂的敢怒不敢言,只得低着头将即将冒出来的泪狠狠的憋回去。      “夫人,您别发怒,仔细着身子。”      “你个坏心肠的,还敢咒我,回去等着,我看你这是皮子又紧了”      听到这话,丫鬟的身子抖了抖,只感觉满嘴的苦涩。      她本来是伺候已故的掌柜夫人的,这新夫人一直看她不顺眼,这身上的青青紫紫,自从伺候新夫人之后就没断过。      ……      “庭芳哥,你先松下手。”      祝庭芳一直拉着卿卿的手往前走,突然听到卿卿小声的叫他,忽然想起这是在古代。就算是成了亲的夫妻,当街牵手也是在有些人看来是件有伤风化的事。      忙把卿卿的手放开,祝庭芳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不过他另只手并没有出汗,这汗怕是卿卿手心里的。      “庭芳哥,以后在大街上还是不要这样了”卿卿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红晕,配着她娇羞的样子,祝庭芳忍不住弯起嘴角,低着头凑到她耳边道“知道了,我回家的时候再牵。”      这么一来,卿卿的耳垂也刷的变得通红。      没再理在后面一脸怪笑的祝庭芳,拉起小溪,两人就往调味坊后门走去。      “东家,你回来了?”后院门口站着一人,正是刚从府城回来的刘杨,身后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      “先进去再说”      几人进了院子,祝庭芳将手里的鱼放进厨房,想了想嘱咐道。“小溪,今晚上的饭你来做”      小溪懵懂的点了点头,旁边的卿卿不满的瞪了祝庭芳两眼。      一次两次还行,祝庭芳老是拦着不让卿卿下厨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嫌她做饭难吃。      不过卿卿也承认,自己做的东西确实难以入口。但是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别人表现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祝庭芳早就看到卿卿眼睛里的不满了,但是他必须装作没看到。这生气了他还能哄哄,这要是吃了卿卿做的饭,他……      祝庭芳和刘杨去了另一件厢房,那是吴渠和刘杨的房间。      “这是设立代售点之后的所有的总账。”刘杨将包袱放在桌上,解开,里面是一本本青砖厚的账册。      刘杨不识字,祝庭芳就让他先出去帮着小溪做饭。他自己开始翻看账册,就从最近的月份往后看。      看了大半个时辰,刘杨过来催了两遍用饭,祝庭芳直接让他们给他单独盛出了点送到屋里。他边用饭,另一只手还不停地翻着账册。      “庭芳哥吗,我进来了。”门外传来卿卿的声音。      “进来吧。”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下脖子,祝庭芳回道。      “这些是账册?”卿卿进门就看见祝庭芳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一本东西。      “是,这是东山府府城仓库的总账。我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哪家铺子最近大量进过五香粉。”祝庭芳一边翻着手中的账册一边说道。      如果这代售点有突然加大进货量,说不准会与千味居有什么瓜葛。      “我来帮你”卿卿拿针将油灯挑的亮了点,自己也拿起本账册翻看了起来。      卿卿看起账册来要比祝庭芳快上许多,毕竟家里铺子的帐基本上是卿卿在管。做饭她不在行,这看账算账她倒是不怯的。      两人一直到丑时,才将这些账册看完。幸亏这代售点设立的时间不长,不然就凭祝庭芳和卿卿两人,这账本怕是还有的看呢。      进大牢      祝庭芳和卿卿忙活了大半夜, 这账本里也没看到他们要找的东西。      “你先去休息”祝庭芳看到卿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紧催促她去休息。      卿卿点了点头, 打了个哈欠,除了过年那天, 她还真没这么晚睡过。      小溪和刘杨还在堂屋里等着他俩, 小溪还好些。刘杨这奔波了一天, 早就累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祝庭芳将桌上的账册都摆好, 重新用包袱包好。      吴渠还没回来,等他明天回来,这件事基本上就能确定是谁在幕后捣鬼了。      ……      第二日,祝庭芳等人刚吃完早饭不久, 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师傅,是我, 吴渠。”      刘杨去将门闸拿开,吴渠满脸疲色的进了院子。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祝庭芳有些惊讶,这才刚刚辰时三刻。      “昨晚我回来的时候见城门已关, 就靠在城门外睡了一夜。今早上城门一开,我就进来了。”   小溪听到自己哥哥昨天晚上竟然是露宿在外, 满脸心疼的过去用绢子擦着他头上的露水,这头要是湿了一吹风就容易得风寒的。      “小溪,给你哥把早饭热点端到堂屋里来。”      吩咐完, 祝庭芳就与吴渠去了吴渠的房间。      “怎么样?”祝庭芳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有”吴渠摇着头,眼下的乌青之色很重。      “底下的代售点并无与千味居关于调味品生意上的往来。”吴渠接着道。      “这样的话,可以确定是这千味居在捣鬼了。还弄出个毒五香粉来, 怕是想将咱这调味坊一举击垮,到时候这酱油醋的方子也可以落到他们手中了。思量的可真是周到。”祝庭芳嘴角扬起讽刺的笑。      “毒五香粉?”吴渠还不知道昨天白天的事。      祝庭芳将昨天的事与他大体上说了一遍,看到吴渠实在是累的不行了。祝庭芳命他去堂屋用完饭,再回屋好好休息一下。      看到吴渠出去的背影,祝庭芳嘴里喃喃的念到“千味居,果然是被那女人带的乌烟瘴气了。真是丢堂堂顾家皇商的脸。”      “东家,东家,衙门来人了。”      祝庭芳出来一看,来的还是黄捕头。      “祝庭芳,随我到衙门走一趟吧。”黄捕头还是给了祝庭芳几分颜面的,来的只有他一人。      祝庭芳朝着卿卿安抚性的笑了笑,示意她不要跟来,便独自跟着黄捕头往县衙走去。      ……      到了县衙,只见范知县端坐在大堂之上。堂下还跪着张家父子,祝庭芳一撩衣袍,也跪了下来。      “祝庭芳,你可知罪?”范知县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这件事事有蹊跷,还望大人容禀。”祝庭芳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先等一会儿,黄捕头,你先将你查到的说一下。”范知县没有看祝庭芳,直接看向站在一旁的黄捕头。      “是。”黄捕头先向范知县躬身行礼,然后回道,壹零伍肆柒捌捌贰柒柒“我和众位兄弟在陈家村祝庭芳的的家中发现了大量的莽草。有些已经制成五香粉,有些还没有。我已经命人将那些莽草都运回了衙门。但是张老爷子的尸首已经下葬,张氏父子拦着不让我们开棺验尸,我们只得回来向您禀报。”      张老三听到黄捕头提到他们,本来还高高仰着的脸瞬间低下。      “可有此事?”范知县看向张老三问道。      “死者为大,他们要刨我爹的坟,这,这我怎么能让”张老三越说底气越足,说到最后,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又扬了起来。      范知县没有说什么,这张老三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混不吝的,但是这句话确实是说在点子上了。      “祝庭芳,你刚刚说这其中有蹊跷。那你说说这蹊跷是什么。”范知县没再理那张老三,而是将目光转向祝庭芳。      这次他家搜出这莽草来,他这麻烦算是不好解决了。      “我家的八角一直是从洛川县原福镇的米家药材铺子进货,但是不久前米家铺子突然来人说这八角之类的药材缺货。所以我只能想其他办法,恰好这时有个外地的药材商去府城的药材铺子送货,当时我也在那家药铺选购药材。他见我八角要的多,就偷偷跟我说可以直从他手上拿货,还可以便宜个差价。”      “我去他暂时寄放货物的地方看了看,确实是八角没错,而且个头饱满,是上品。这八角和莽草我还是认得清的”祝庭芳不是说的虚话,他确实知道还有几种和八角长得很像的植物,红茴香,野八角还有莽草。所以昨天那大夫一说这五香粉里混有莽草时,他就知道是被人给算计了。      当时他只查看了两大袋,剩下的几袋因为那商人说还有急事,祝庭芳也想前面的这几袋不错,就没再坚持查验完。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有人想要陷害你?”范知县明白祝庭芳话里隐藏的意思。      “可是你可知道,你这样口说无凭的,本官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吧。你可知道那商人现在何处?”      范知县说的没错,这查案就是要讲个证据,祝庭芳现在确实是拿不出证据。      所有的一切,只能寄托于找到那个药材商人。      但是祝庭芳今天是够呛能回去的,因为他家的五香粉里确定是有莽草无无疑了。要是被收押,他就无法回去找那个药材商人的下落。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急躁了。      本来他以为说出药材商人的事,范知县可以宽限他几天。但是看刚刚那个架势,怕是只能想想了。      “来人,先将祝庭芳收押大牢”范知县拍了下惊堂木道,祝庭芳没有丝毫的反抗之色。      “什么?庭芳哥被关进大牢了?”卿卿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它揉扯烂了。      “是,姑娘,我刚刚去县衙那探听到的消息。东家确实是被暂时收押了”刘杨站在一旁回道。      他咋一听到这消息也是吃惊的很,他早上看自家东家满脸淡然的随着那黄捕头去县衙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万全之法呢。      卿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嘴里深深的呼气吸气。做深呼吸,这还是她庭芳哥告诉她的法子。      “你去将吴渠叫来。”卿卿努力想象着,这件事要是换成祝庭芳,他会怎么做。      “姑娘”吴渠被叫到堂屋里,看到卿卿,小溪,还有去叫他的刘杨脸色都不太好。他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师父?      “姑娘,师父,师父出什么事了吗?”他试探着问道。      “刚得到的消息,庭芳哥被关进大牢了”      “什么?”吴渠看到刘杨和他妹妹小溪都冲他点了点头,他有些颓唐。      “庭芳哥平时就夸你聪颖过人,你可知道这件事要如何解决才能将庭芳哥救出来?”卿卿满怀希望的问道。      吴渠想了想,道“师父走之前,已经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致上跟我说了下。我感觉如果想让师父在此事中脱身,一共有两件事要做。”      “什么事?”卿卿听到吴渠真的有法子,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      “一是要找到当初卖给师父假药材的那个药商;二就是要查清楚那张家老头子是不是因为吃了咱家的五香粉死的。据师父所描述,那张家不像是富裕人家。可是这五香粉在咱调味坊已经是属于价位较高的调味品了。这三两五香粉就要花三钱银子,他们家能为了满足这点口腹之欲花这三钱银子?”      “所以说,这张家应该也是收人指使。其实不瞒姑娘所说,师父前两天就已经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所以才派我和刘杨去查证,没想到那些人下手这么快。”      吴渠又将祝庭芳怀疑千味居已经得到五香粉方子的事与卿卿说了。      “你和庭芳哥是怀疑,这件事从头到尾是千味居在搞鬼?”卿卿听完之后,一脸恍然的问道。      吴渠点了点头,“是的,姑娘”      “那我们就从这两件事查起,要尽早救出庭芳哥来才行。”      千味居掌柜,李掌柜家      “相公,你尝尝妾身刚刚炖好的汤。”罗秀儿扶着肚子,身后的丫鬟小初托盘里放着一碗鸡汤,鸡汤上面飘着的油已经被撇的干干净净。      “不是嘱咐过你多次了吗,这种事就让下人厨娘去做就好了。你就安安稳稳的养胎,好好将我这大胖儿子生下来就行。”李奋放下手中的信函,忙起身上前扶住罗秀儿。      “你先回房,我还有要事,过会儿就去陪你”李奋的手不老实的在罗秀儿的胸前摩挲里两下。      不知是不是有孕的缘故,罗秀儿的双峰愈加丰满,她娇笑着打掉李奋的手,转身由丫鬟扶着出了屋子。      刚出房门,她两上刚刚的笑意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厌恶之色。      “你在这听着点,看看老爷这两天到底在忙些什么。”罗秀儿的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可,可是,我”丫鬟小初满脸为难之色。      “嗯?”罗秀儿眼神凌厉的撇了她一眼,小初的头立马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      “您和小姐回禀的时候,就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请她放心。呵呵,还请您在小姐面前能替老夫多多美言几句。这点东西不足挂齿,您一定得收下”      小初战战兢兢的倚在后窗墙根儿底下听着,一边听着还要将屋里的对话背下,等等原封不动的传给罗秀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春深君呐呐呐呐)这个是微博,如果临时有双更或者请假之类的,会在上面提前说一声的。没错就是拉磨惨,只有八个粉的那个就是,捂眼睛   第六十三章      “你是说, 他们这两天神神秘秘的,是在谋划调味坊的事?”罗秀儿把玩着手中的玉镯, 抬起头看向站在桌前的一直垂着头的小初。      “问你话呢!这么没用,过些日子就将你卖给前街的老鳏夫做续妻”      “是, 是, 夫人, 他们是在说调味坊没错。”小初被罗秀儿吓得一激灵。      “还说什么了?”罗秀儿正过身子, 用手轻轻的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还说什么小姐,美言几句,后面的奴婢没听清楚。”      “你这个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了。”罗秀儿不屑的看向小初, 要不是看她好拿捏一些,罗秀儿也不想用这个脑袋不甚灵光的丫头。      “等等, 小姐,什么小姐,哪家小姐?”罗秀儿只当李奋这个老不死的色心不改, 趁着她怀孕不便,想再纳一房小妾呢。      “奴婢猜测老爷应该说的是京城顾家的小姐。”小初以前是随李奋两口子在京城住过一段时日的。      “京城顾家?”      “对”      罗秀儿嫁过来的时间不长, 再加上家里的仆从大多都是李奋从京城迁居过来之后另外添置的,他们只知道千味居最大的东家在京城。      “咱们千味居是京城千味居的分店,这千味居是京城顾家的产业。现在顾家掌事的是顾家的二小姐, 掌柜的口中所提的小姐应该就是二小姐无疑了。”小初给罗秀儿解释其中细节的时候,倒看不出她平时怯懦的样子。      “那既然有二小姐,应该就有大小姐。这顾家为什么不让大小姐掌家?”      “夫人有所不知, 这顾家大小姐前几年的时候已经去世了,这顾家家主就顾家大小姐一位独生女儿。骤然失去爱女,顾家家主夫妇深受打击,只得将家族的生意暂时交给其兄弟看顾。他那兄弟顾二老爷,从小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倒是他的女儿,顾二小姐,顾元惜是颇有经商之才。这样,顾家家里的大权才落到了这二房的手里。”      罗秀儿饶有兴味的听着小初讲完,脸上还是有些茫然之色。这些大门大户里的事情,她一个小户之女,实在是不好懂。      “行了行了,只要不是想要勾引老爷的小浪蹄子就行。你时刻盯着那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就来禀报我。”      “是,奴婢知道了。”小初看了眼罗秀儿,恭顺的点了点头。      是夜,小初还是在李奋的窗下听着墙角。但是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太小,她只得将身子使劲往前探去。      一不小心,脚下踩的树枝‘嘎嘣’一声断了。      “是谁?谁在外面?”屋里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这院子不大,藏人是铁定藏不住的。      小初想了想,捧起放在一旁地上的托盘,托盘里放的是她特意提前做好的云片糕。      她脚下步子紧走了几步,在那窗子打开之前,端着托盘绕到了门前。      这时,书房的正门也被人从里面推开。      “小初?”出来的是李掌柜,他一脸怀疑之色的看向小初。      “你来干什么?”      “奴婢今晚看老爷用饭用的少,特意做了些您爱吃的云片糕。”小初的声音怯怯的,目光看向李掌柜的时候也是带着楚楚可怜的样子。      李掌柜本来就因为罗秀儿身子不便,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看到小初这个样子,突然感觉这平日里感觉平淡无奇的小丫头,一下子变得妩媚多姿起来。      “你进来吧”李掌柜转身对着屋里的人说道“你先回去,具体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屋里的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只见他出来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掌柜,然后就疾步离开了。      “来,小初啊,我记得你是八岁的时候进的李家,今年得十五了吧。呵呵,真是大姑娘了,来,进来”李掌柜说着就拉起一只小初端着托盘的手。      “老爷,不行,不行,夫人会……”      “管她呢,她自己没法伺候,还得让老子一直迁就她不成?”      书房里的灯被吹灭了,里面传出小初低声的啜泣声,和李掌柜喘着粗气的抚慰声。      第二日,      “小初,小初。这丫头死哪儿去了?”罗秀儿一边自己穿着衣衫,一边叫着小初的名字。      “夫人,我来了”小初端着一盆洗脸水,赶紧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过来帮着罗秀儿整理衣衫。      “这么慢,皮又痒了是吧。明日我就让人找牙婆子来,挑个机灵勤快点的丫头,把你这个贯会偷懒的发卖掉。”      这次罗秀儿并不完全是吓唬,她先前用小初,就是因为她伺候过先头夫人,想着先用她熟悉熟悉这李家的情况。      这现在熟悉的也差不多了,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她都好几次看到李奋看这丫头的眼神不对劲了,她得赶紧将这个隐患除去,到时候要不就买个年纪小的,要不就买个年纪大些的。她这好不容易好过起来的日子,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至少在她孩子生下来之前是不行。      “好了,你去厨房端早饭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看着你就来气。”罗秀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没有看到小初出去时略显别扭的走路姿势,她将手中浸过水的帕子往脸上敷去,“祝庭芳啊祝庭芳,当日你辱我,可想过自己今日的下场?哈哈哈,真是苍天有眼呐。你不是和卿卿那贱丫头整日不知廉耻的厮混吗?这贱丫头就是你的心头肉吧,我看看揪住你的心头肉之后,你还跟我猖狂不猖狂。”      用过早饭,罗秀儿让小初搀着她,回了娘家。      还没进院子,罗秀儿就听到自家小妹哇哇的哭声。      没错,钱氏肚子里那胎又生了个女儿,并不是梁传心心念念盼望已久的儿子。      “娘,我回来了”罗秀儿一手扶着腰,一手被小初扶着。      钱氏一看是自家大女儿回来了,赶忙将手里的小女儿放到炕上。“你说你,月份这么大了,还出来乱跑。”      嘴里虽然满是抱怨,但是看到女儿后面跟着的丫头手里提着包袱,眼里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来就来,怎么又拿东西。”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那丫头手里的东西翻看着。      “呦,这料子摸着真舒服,正好给你小妹做件春衫”      “娘,你先等会再看。我爹呢?”罗秀儿不耐烦的坐在炕沿儿上,她月份太大了,坐的高点舒服。      “你爹在铺子里,找他干啥?”钱氏恋恋不舍的将手里的包袱重新挤上,放到炕头上。      “小初,你去铺子里将我爹叫回来。”      “是”小初恭敬的答道。      “闺女,你回来了?我刚刚割了一斤肉,晌午让你娘包饺子给你吃。”梁传故意将那小小的一条肉往前送了送,讨好的说道。      这罗秀儿嫁的好,就算钱氏生了个闺女,梁传也没敢多言语。      “小初,你接过那肉先去厨房准备着”罗秀儿指着刚进门的小初道。      “爹,你去将门关上”      屋里现在就剩梁传,钱氏和罗秀儿。      “爹,慧慧今天又出去了?”      “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有啥事就说吧。”梁传不是傻子,看罗秀儿挺着这大肚子大老远跑这一趟,而且刚刚那架势,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他们商议。      “爹,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梁传和钱氏一脸疑惑的问道。      “帮我找几个人牙子,记得要黑牙子。”      “黑牙子?”梁传的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这黑牙子顾名思义就是做着私底下贩卖人口生意的人伢子,也可以称之为人贩子。      “你要找他们干什么?”说实话,梁传还真认识几个黑牙子。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年轻时候认识的几个狐朋狗友还真赶过这勾当。      “我要你们帮我卖个人”说这话的时候,罗秀儿语气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谁?”      “卿卿”      “卿卿是谁?”梁传只知道祝庭芳,但是对祝庭芳家里的具体情况还是不是很清楚的。      “是住在祝家的远房亲戚。”钱氏开口解释道,卿卿她是见过的,就在李家。      “什么远房亲戚,她和祝庭芳早就有了苟且,说亲戚只是为了遮掩一二罢了。”   罗秀儿不屑的回道。      “可是你为啥要卖那丫头?”梁传还有些不明白。      “当日祝庭芳羞辱我,威胁我。现在不是风水轮流转了吗?我也想让他尝尝这痛苦的滋味。”      “可是祝庭芳家大业大,还与范知县认识,我们……”梁传的话里满是顾虑。      “家大业大怎样,和知县认识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被关进了大牢。”罗秀儿的脸上满是讽刺之色。      “关,关进了大牢?”      “对,据我所知,卿卿那丫头好像就祝庭芳一个亲人。所以,这事只要做的隐蔽些,就不会有人追究。”      “可是”      “一百两银子”听到梁传还在犹豫不决,罗秀儿直接抛出条件。      “至于你们卖人得的钱,也归你们,我一文都不要。”      “好!”这次,梁传回答的倒是爽快。      ……      京城,顾家。      “怎么样,有消息回来了吗?”顾元惜身着一身丁香色齐胸瑞锦襦裙,头上用镶红碧玺的累丝金簪松松垮垮的挽了一个发髻,此时正靠在书房的贵妃榻上,翻看着手上的账册。旁边站着一名面容清秀穿着水绿色比甲的丫鬟。      “回二小姐,人还没回来。不过上次李掌柜托人送来的五香粉的方子,已经交代下去,让人开始生产了。”那丫鬟的声音清脆,眼睛里一片精明之色。      “那就好,对了,上次李奋说研制出五香粉方子的人叫什么来着?”顾元惜将手中的账册放下,露出精致的面容,说话时始终带着浅笑。      “那人名叫,祝庭芳”丫鬟没有丝毫迟疑的回道。      “祝庭芳,一个男人?这名字取得倒是挺秀气。”顾元惜又拿起手中的账册,没有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哟   劫道   第64章劫道      县衙大牢      祝庭芳因为还没被定罪, 所以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里。此时他正拿着根稻草,跟角落里的那只老鼠大眼瞪小眼。      “庭芳哥”      祝庭芳一阵恍惚, 怎么好像听见卿卿的声音了。      “庭芳哥”卿卿扶着牢房门,看到祝庭芳精神有些萎靡的样子, 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说出的话里就带了哭腔。      “卿卿, 真的是你!”祝庭芳抬头向牢房门那里看去, 真的是卿卿。      “你怎么进来的?”祝庭芳忙放下手中的稻草,几步走到门前。      “是吴渠给了衙役些银子,才通融让我们在送饭的时候一块跟进来看看。”卿卿擦了擦眼角,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鼻音。      “不哭”祝庭芳将手伸出去, 轻轻的擦着卿卿脸上的泪。      “你瞧,我都忘了手上脏了, 把你帕子给我。”      卿卿将怀里的帕子递给祝庭芳,祝庭芳轻柔的擦着卿卿脸上的泪痕。      “师父”吴渠其实不想打断他师父,但是刚刚进来的时候那衙役说了, 就只给他们一盏茶的时间。      “先查那药材商,还有, 尽量查清楚张家老爷子是不是吃了五香粉死的。不对,应该是查他们怎么会突然舍得花这么多银子来买五香粉。这些事情看似没什么联系,其实是一环扣一环, 应该都不是巧合。咱们是被人下了套了。”祝庭芳一边将卿卿的帕子叠好,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和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药商, 我们实在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还有那张家,一直在拦着不让黄捕头他们开棺验尸。”      吴渠将外面现在的情况大致上跟祝庭芳大致上讲了下。      祝庭芳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眉头紧紧的皱着。      那莽草,北方并不常见,一般应该只长在南方湿热地区。而且听那人的口音,能够很明显的听出是南方口音。      “吴渠,你回去后立即去原福镇一趟,去米家找小四,问问他听没听说过一个姓江的南方药材贩子。那人年纪大约四十岁,眼睛小,嘴大,眉毛稀疏,嘴上续了胡须。身量不高,也就和卿卿差不多高。”祝庭芳指了指卿卿,“还有,身材肥硕,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      祝庭芳把自己能想到的那人的特征,都说了一遍。      “记下了。”吴渠不住的点着头。      “卿卿,等会儿出去之后,就让刘杨送你和小溪回陈家村”      “庭芳哥,我在这县城里还能帮你出分力,回去就什么也干不了了。”卿卿满脸的恳求之色,她真的不想回去。祝庭芳在这受苦,她却回家舒服的等消息。      “你必须得回去,”      “为什么?”卿卿不解的问道。      “这次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应该就是冲着我们这调味坊来的。先是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那五香粉的方子,这后面,他们肯定还想要得到这酱油醋的方子。我现在在牢里。他们拿我没法子,说不准就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在家里人多还安全点,在这里,就只有吴渠和刘杨他们两个,他们要是人一多就护不了你了。”      祝庭芳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忧虑一直没有卸下。自从进来后,他担心的不是调味坊以后的生意如何,而是卿卿会不会受到那些人暗害。      卿卿看到祝庭芳担忧的眼神,缓缓的点了点头。      “哎,哎,你们得走了。”那领他们进来的衙役轻声过来催促道,他这是趁着中午这个空闲挣点打酒的钱,可不能让上边知道。      “走吧”祝庭芳将帕子递还给卿卿。      卿卿又望了几眼祝庭芳,眼睛里满是浓浓的不舍与担心。      “快走吧”那衙役作势就要来拉扯吴渠。      “我走了,你自己要保重。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卿卿说完,扭过头去,随着衙役出了大牢。      “照顾好她”      “知道了师父,你放心”吴渠说完也转身离开。      祝庭芳看着那条昏暗的过道,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被这昏暗吞没。他第一次有这种无力感,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的坐在了稻草堆里。      ……      “姑娘,等会儿回到铺子,我就去让刘杨赶着驴车送你们回去。”吴渠在卿卿身后,一边跟着一边说道。      卿卿她们来的时候是刘大赶牛车送她们来的,刘大修整了会儿,当天下午就回去了,地里还有活。      “好”这次卿卿没有再反驳,祝庭芳一心为她着想,她不能再让他担心。      回铺子叫上小溪,套上车,刘杨驴车赶出来,“小心护着姑娘”吴渠不忘嘱咐道,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看得出卿卿在他师父心中的分量。      “嗯”刘杨点了点头,牵着驴车就往巷子外赶去。      “等一下,刘杨”卿卿看到驴车外刚刚路过的知香斋,忙喊停了车。      “我进去有点事,你先在这等一下。”卿卿扶着小溪的手,从驴车上下来,然后步子急促的进了知香斋。      知香斋的对面,正是梁传的铺子。他刚送走一位客人,一抬头就看见卿卿进了对面的知香斋。      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一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将铺子的门锁上,就往另一条巷子疾步走去。      从知香斋出来,卿卿蹙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她刚刚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想让陆掌柜写信将祝庭芳进了大牢的事告诉曹映嘉一声,让他帮忙想想法子。      可是陆掌柜跟她说,这曹映嘉因着那与泉国大战时的军功,被上面赐了个正八品的宣节校尉的武职。      平日都是待在军营中,这曹府都不常回。这要是让他出京,怕是有点困难啊。      卿卿被浇了盆冷水,恍恍惚惚的上了车。她现在只能祈求那药商赶紧被找着,那样说不定她庭芳哥还能有一线生机。      “姑娘,东家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小溪年纪不大,但是从小生活的坎坷,让她的心理更加成熟。      卿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身子靠在车窗旁,静静的望着窗外出神。      “姑娘,我们马上就要出城了,出了城就能快点了”外面刘杨一边赶着车一边朝着车厢里喊道。      “嗯”卿卿恹恹的应了声。      在朔源县县城里面,这不管是马车还是驴车,都是不允许跑快的,城里的人多,这牲畜容易伤人。      “停下,让你小子停下,你耳朵里塞驴毛了?”      外面突然传来几声男人的呼喝声,驴车突然猛的一停,卿卿和小溪使劲抓住车窗的窗框,才没有被这巨大的惯性给摔下去。      “怎么了刘杨哥?”说话的是小溪,她一边挪过去扶住卿卿,一边朝着车帘外喊去。      车帘外,一伙人,大约得有五六个的样子,脸上都蒙着布巾,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五六人看身量应该都是成年男子,其中一个身材健硕的大汉,过来直接一把抓住刘杨,将他从车辕上拽了下来。      “有,有劫道的”刘杨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一个半大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里面的人快点出来。”粗哑的嗓子里好像是被沙子摩擦过一样。      卿卿看了看小溪,叹了口气,准备出去。      “姑娘,你不能出去啊,这伙是歹人啊。”小溪死死的拽住卿卿的衣袖。      “还不出来,狗子,你去把她们拽出来。”外面又传来那个粗哑的声音。      她们?那伙歹人知道这车上不止一人?卿卿脸色警觉的撩起帘子。      马车的话她们还能拼一下,驾着车冲出去。但是这驴车本来就跑的慢,现下是很难冲出去了。      “下来吧你们!”      卿卿刚撩起车帘,就被那名叫狗子的蒙面人给直接从车上拽了下来。小腿狠狠的撞了车辕一下,卿卿强忍着腿上的疼想要站起来。      “你是卿卿?”那健硕的蒙面人操着粗哑的嗓音靠近卿卿,抬起她的下巴问道。      “我才是,我是卿卿。”还没等到卿卿开口,小溪抢着回道。      “你是?”那人放开卿卿的下巴,抓起小溪瘦削的肩不屑的问道。      “你觉得我们很傻?”‘砰’的将小溪扔到一旁,那人从腰间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是麻绳,一下扔给那狗子。“把她先绑起来。”      “姑娘,你们放了姑娘。”刘杨使劲挣扎着,他被两个人使劲的拉住,一点也动弹不得。      “老大,这剩下的俩怎么办?”捆完卿卿,狗子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小溪和一直挣扎不止的刘杨。      “一起捆了,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的。”那老大一摆手,不耐烦的道。这么点小事还得问他,真是废物。      他们几人只是干些拐卖人口的事,这劫道的事还是头一回干,要不是他欠了赌坊三十两的赌债,而且干完这票,不光能白得五十两银子,这次绑了这人卖的银子还归他处置,他才不来受这累哩。      这时,不远处又过来了一辆马车。      “少爷,你看前面好像是有人在劫道。”书礼指着前面,向着车里喊道。      “不用管,我们绕过去。”里面传来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声,说出的话里带着无尽的凉薄。      “是的少爷,”书礼应了声,准备将马车掉个头,“哎?这驴车看着挺像祝家的那辆。”      “你说什么?”车帘忽然被掀开,露出的是陈寿全那张俊秀的脸。      “把车赶过去。”      “可是少爷,我们……”书礼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家向自家少爷。      这几日这东山府突然多了很多探子,他不清楚这些人的目标是不是自家少爷,但是总归是多加点小心的好。      这闲事在他看来也是能少管就少管的好,但是看自家少爷的样子好像是非管不可了。         第六十五章      “住手。”陈寿全赶过去的时候, 那伙人贩子已经将卿卿和刘杨他们三个捆好扔进了驴车。      “呦,怎么着?小白脸还想学人家行侠仗义, 毛长齐了吗你?哈哈哈……”说话是是那个人贩子的老大。      “老,老大, 那小子乘的马车。”狗子指了指陈寿全刚刚跳下的那辆车。      “屁, 马车咋了, 让他看见了还能把他放走不成?”      那狗子的头上狠狠的挨了他们老大一巴掌, 没敢再多言语。      “兄弟们,上,将这小子绑了。我看他细皮嫩肉的,卖到楼子里做个小倌倒能卖个高价。”那高壮的汉子一边说着, 还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他这人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是对这长相清秀的少年, 却是……他已经想好了,先绑回去,让他伺候伺候自己在说。      “是”其他的几人听到这话, 都眼神明了的笑了笑,对于他们老大的特殊口味, 他们几个早就习以为常了。      “书礼”陈寿全自己没动手,只是抱着胳膊冷眼看着那几人像他扑过来。      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出来现眼。      书礼看了看自家公子, 认命的跳下车辕,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跳入那群人中间,几息之间, 地上就躺了两人。      书礼是前年才被派到陈寿全身边,专门保护陈寿全安全的。他练得招式都是招招致命的杀招,并没有什么花架子。      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半死不活的样子,陈寿全转身撩开了驴车的车帘。      先帮卿卿拿掉塞在嘴里的布巾,然后将困在身后的麻绳接了下来。      “怎么是你们?祝庭芳呢?”陈寿全看了看着狭小的驴车因为他们四个人在车厢里显得略微有些拥挤。      “庭芳哥在大牢里,谢谢陈少爷相救之恩。”卿卿一边帮着小溪接着手腕上的绳子一边转身向陈寿全谢道。      “进了大牢?什么时候的事?”      陈寿全因为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过了年就一直在府城找名师学习。这一次还是因为他祖母的病情加重,他爹修书催促他回来的。      祝庭芳虽然在村里与陈员外家并无什么往来,但是卿卿知道这位陈三少爷和祝庭芳私交应该还不错。而且这次要不是他相救,可以说是凶险万分了。      遂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给陈寿全将了一遍。      陈寿全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一直到卿卿讲完,他的脸上才闪过了一丝了然。      “怕是祝庭芳现在家业大,招人眼了。”陈寿全将自己的心中所猜测的道了出来。      卿卿点了点头,陈寿全和祝庭芳猜测的一般无二。      “你这是要回陈家村?”陈寿全看了看身后拉着驴车的刘杨,和那刚刚苏醒过来眼神还有些懵懂的小溪。      “是,庭芳哥怕我在县里会有人对我不轨。”      “我倒是有个法子”还没等卿卿说完,陈寿全就插言道。      “什么法子?”卿卿两只眼睛里都亮了起来。      “祝庭芳与曹家少爷是不是私交甚好?”      “你是说曹映嘉曹大哥?”卿卿听他这么一说,最先想到的就是曹映嘉。      “对,就是他。如果我那天没有看错,他人应该是在东山府。”陈寿全肯定的说道。      “可是他不是在京城被授了官职吗?怎么能随意出京的?”卿卿刚刚还在知香斋碰了壁,这会儿,一听陈寿全说的人是曹映嘉,只当他是认错人了呢。      “是他没错,他来陈家村的时候,我们有过几面之缘。他现在既被授了官职,总归比咱们平头百姓说话要管用几分。要是他提庭芳多说几句话,或者是帮忙找一下那个坑害庭芳的药商,总比你们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瞎找好的多。”      陈寿全说这话的时候,书礼已经用麻绳将那伙人贩子捆绑好。一个挨一个,都在一条绳子上,就像是穿蚂蚱似的。      “少爷,这些人怎么办?”      “将绳子绑在马车后面,送官府,”陈寿全还是面无表情的回道,      “考虑好了吗?你要去的话,我就让书礼护送你去”陈寿全转过身看向还在思考的卿卿。      “我去,只要能让庭芳哥没事。”陈寿全的话音刚落,卿卿就坚定的回道。      “好,那你们坐我的马车去,还能快些。书礼,将这些人送到衙门后,直接送卿卿小姐去府城。”      “可是少爷您?”书礼有些为难,他本来就是被派来保护少爷的,这下怎么能独留少爷一人在在荒郊野外的。      “我送陈家少爷回去。”这时,一直牵着驴车没有说话的刘杨开口道。      “这样也好。”陈寿全点了点头。      卿卿扶着小溪的手,爬上了陈寿全的马车。      书礼一声‘驾’,手里的鞭子一扬,马就开始飞奔起来。被绑在马车后面的人贩子只能加快步子跟上马车。      一边吃着马车后面扬起的土灰,还要抽出神来仔细着脚底的石头绊脚,这伙人贩子此时心里真是后悔万分,真不该贪这点银子啊。      ……      “你说什么?狗子他们被抓起来咯?”梁传猛地起身,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旁边的小女儿还咿咿呀呀的哭着,钱氏一边哄着小女儿一边担忧的看向梁传。      “你先把她抱出去,净生些惹麻烦的赔钱货。”梁传脸色阴沉的向钱氏吼道。      钱氏委屈的看了两眼梁传,没有吱声,抱着小女儿就出去了。      “你是说他们全都被送到衙门了?”梁传不死心的问道。      “是啊,我刚刚在街上看到的。老大他们被绑成一串在马车后面拴着。刚刚已经往县衙方向去了?”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梁传面色惨白的坐下,他可不相信那伙酒肉朋友能咬住牙不供他出来。      不行,他得去趟李家,这事是罗秀儿那贱丫头撺掇他干的。现下事情败露了,她不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她的帮他想个退路。      “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先故作镇静的安抚着报信的那人。      “哦”那人半信半疑的看着梁传,他现在还后怕,幸亏这次他因为其它事缠身,躲过了这一劫。      而这边的李府,已经闹的不可开交。      这事还要从早上说起      “你说什么,要把小初这小贱蹄子抬姨娘?”罗秀儿尖锐的声音,感觉要把这屋顶都能掀起来。      “你自己身子这样又没法伺候,总不能,老让我忍着吧。”李掌柜揉了揉有些刺痛的耳朵,面色不快的说道。      这个女人现在与刚嫁过来时,真是判若两人。看着她那扭曲的嘴脸,和那因为坏了身孕的缘故变得有些臃肿的身形。李掌柜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怎么就觉的眼前泼妇一般的女人温柔可人了?      “行了,你是当家主母,她只是个姨娘,怎么也越不过你去。你就安心养胎吧,办酒席的事情就不用你费心了。”      “什么,你还要办酒席?”听到李掌柜的话,罗秀儿激动的站起身来,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向前倾了过去。      李掌柜只听见身后有重物坠地的声音,立即就传来罗秀儿痛苦的呻吟声。      “你这是,唉!快去请大夫,不对,把稳婆一块儿请来。”李掌柜转过身看到的就是罗秀儿面色苍白的伏在地上,下身一片刺目的殷红。      产房里,丫头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李掌柜也没顾得上去千味居,坐在产房外的椅子上,手里的茶凉了都不知道,还往嘴里送。      他并不是没有子嗣,他先头的妻子其实已经为他生过一男一女。但是他那儿子没有立住,十岁的时候就早夭了。女儿是她娘还在的时候就嫁了人家。      李掌柜选罗秀儿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听说她娘年纪那么大了还老蚌怀珠,想着这做女儿的应该也是个好生养的。      “李老爷,能不能再让个丫头进来帮忙,这产房里的人手实在是不够啊。”那稳婆双手满是鲜血的出来说道。      “好,好。”      “老爷,就让妾身进去吧,妾身伺候夫人的时间最长。”小初这时候满脸担忧的过来道。      “难为你她这样待你,你还为她着想,你进去吧”李掌柜拍了怕小初的肩,同意了她的请求。      罗秀儿因为失血过多,刚刚叫喊时用力太过,此时已经因为脱力进入半昏迷状态。      “你去将参汤喂给夫人。”那稳婆满头大汗的吩咐道,她先前来看过这位李夫人的胎像,坐胎挺稳啊,怎么说早产就早产了。      小初点了点头,拿起八仙桌上的参汤,凑到罗秀儿的枕边。      “夫人,你可真傻。你要是好好待我,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小初一边将参汤送进罗秀儿的嘴里,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罗秀儿的耳边呢喃道。      罗秀儿的眼睛没有睁开,但是那手指动了动。      “你不是最爱喝参汤吗?这次就多喝点。如果我告诉你,这致你早产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你视若宝贝的参汤,你会什么反应?生气?后悔?”      小初脸上的表情还是满满的担忧之色,但是说出的话却让躺在床上的罗秀儿不寒而栗。      “你——”罗秀儿努力的想开口说话,但是她用尽力气,也只是嘴唇微微张了几下。      “怎么?又想打骂我?你可知,我本来是无疑与你争抢的,我只想等到年龄,就配个府里的小厮,平稳的过日子。可是你呢,你天天对我动辄打骂,还总是威胁我将我卖给个老鳏夫为妻。我就想啊,既然要被嫁给个老鳏夫,为什么不自己争取一下,嫁个有财的呢?还能保我下半辈子的吃喝不愁。你看,咱们老爷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嘛?”小初将那晚参汤都喂完了,但是都流进了罗秀的脖子里好枕头上。      “夫人喝不进去”端着碗一脸紧张的走到那稳婆跟前,小初担心的开口道。      “喂不进去?”那稳婆听到这话,走到罗秀儿脸前。可不是这大半碗参汤都湿了大半个枕头。      “薛妈妈,夫人,夫人又流血了,可是少爷的头还没出来。”刚刚出去倒血水的那丫头,一脸惊恐之色的叫喊道。      “这,这是……”那稳婆也慌了起来。      “你们在这守着,我出去问问李老爷和大夫。”那稳婆定了定神,吩咐道。      “你说什么?两个只能保一个?”李掌柜一脸的不相信,前几天还好好的,这怎么就,怎么就难产了呢。      那大夫也是听那稳婆讲述了里面的情况之后,给出的建议。      “保小的,保孩子,”只是犹豫了片刻,李掌柜的就痛快的做出了决定。      “好了,现在全力抢救小少爷。”那稳婆进屋来之后,看向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罗秀儿道。      “听到了吗?保孩子,夫人呐,你终归是比不上你肚子里的那块肉。你放心,我会待他如亲子,毕竟我自己也生不了了。你终究还是不如先头夫人狠,你瞧,她早早的就给我灌了绝育的药,想要断了我往上爬的心思。”      小初还是凑在罗秀的耳边,轻轻的呢喃着。      “你,你个贱人”罗秀儿终于拼劲最后的力气,发出了微弱的一声。      这时,屋里响起了孩子小猫叫般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那稳婆麻利的用小被子将那个瘦小的孩子包裹起来。      罗秀儿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凉,渐渐的就失去了知觉。      “你说什么,你家夫人早产了?”梁传跑的一脸汗,接过到李家门口了,被那打杂的婆子给拦在了门外。      “那生了没?”      “生了,是个少爷。”那婆子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梁传一脸高兴,连刚刚的惊慌失措都抛到脑后了。      “不过夫人因为难产,已经去了”那婆子看到梁传脸上的喜色,有点不忍的开口道。      “你说什么?!”梁传感觉自己刚上云端,就被人给狠狠拉了下来。罗秀儿死了,她死了,那留下的这烂摊子要怎么办?      梁传失魂落魄的站在李家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就问这章肥不肥,哈哈,今天520,祝小天使们幸福快乐喔。   风水轮流转      东山府      “卿卿小姐, 我与少爷就是在这家门口前面看见的那位曹公子。”书礼指着一家名为悦来客栈说道。      “这一路真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 我和小溪自己找就可以”卿卿面带真诚的看向书礼,她是打心底里感谢陈寿全主仆俩。      “小姐, 不敢当一个‘谢’字。少爷让我护送你们来, 总归得等到找到人我才好走。要不然你们两个姑娘家, 实在是不方便, 而且也不安全。”书礼一边整理着手里的缰绳,一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卿卿看了看旁边和自己一样并无什么武力的小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以前一直仗着自己力气大,感觉应该不会让人这么容易拿捏住。但是经过不久前的这件事之后, 她才明白,还是她太天真, 太自大了。      三人先将马车寄放在一处茶棚外,然后就进了那家悦来客栈。      “客官打尖住店?”刚踏进门,就有店小二迎了过来。      “小二哥, 你先给我们来壶茶,然后上几道菜吧。”卿卿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开口寻人, 他们这样大喇喇的上来就开口寻人,这店小二怕是不会太愿意搭理他们。      而且他们一路从县里来坐马车好几个时辰,现下已经是傍晚, 三人都是两顿没吃了。      “好咧,你们看看,要些什么。”店小二指着墙上的菜牌问道。      卿卿随便点了几道, 就将话头儿转向正题“小二哥,你们客栈最近可有一位年约二十,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京城口音的公子入住?”      “姑娘这个形容,说实话,真的……”小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除了这个京城口音还有点辨识度之外,剩下的这几条还真是有些太宽泛了些。      毕竟他们客栈里,最近长相俊朗的年前男子,还真有不少。      “好吧,你去传菜吧”卿卿脸上的表情慢慢被失望取代。      “好嘞——”小二将手里的白布巾往肩上拉了拉,转身往后厨走去。      “姑娘,没事,这才第一天,说不定是曹公子没住这家店呢。”小溪坐在卿卿身旁,安慰道。      “嗯,或许是吧”卿卿没再说话,只是低头闷声喝着杯里的茶。      “哎,客官,客官真是对不住……”那小二上菜的时候走的太急,一下子撞在刚进门的几人身上。      那托盘里的一盘菜直接整盘扣在了其中一名身着月白色直缀的男子身上,而几人中一名身着牙色长衫的男子直接挥着一把扇子落井下石的掩面笑道,“您这身新衣裳算是废了。”      “曹映嘉,你可以适可而止了”那男子一边张着手让旁边的两名侍从装扮的人擦着身上的脏污,一边眉头紧皱的看向拿扇子的男子道。      “曹大哥?”卿卿刚刚听到那边的说话声,就有些耳熟。现下听到对方好像真的是自己要找的人,直接将手中的杯子扔下,几步走到那拿扇子的人面前。      “你是曹大哥?”      “卿卿?”曹映嘉拿着扇子的手有一瞬的迟缓,“你怎么在这,庭芳在哪儿呢?”      “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帮个忙,事关庭芳哥,能否借一步说话?”卿卿看了看那张着手一脸不善的望着曹映嘉的那个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好,”曹映嘉看到卿卿面色沉重的样子,终于敛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先失陪”曹映嘉像那穿着月白色直缀的男子拱了拱手。      “走吧,直接去我房间”曹映嘉指了指楼上。      三人随着曹映嘉去了二楼,只剩下那不知所措的端着托盘的小二,和那满脸怒气浑身菜汤的男子。      “哎?那姑娘我好想在哪儿见过。”卿卿的脸刚刚转过来,正好被那满脸怒气的男子看个正着。      “公子,您说什么?”那帮他清理身上脏污的随从一脸疑惑的问道。      “没事,你忙你的。”      “你是说祝庭芳现在在大牢里?”      卿卿点了点头。      刚刚卿卿已经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祝庭芳所猜测的的可能,都与曹映嘉讲述了一遍。      “这个千味居,还真是越来越厚颜无耻了”曹映嘉将手中的折扇使劲的合上,‘啪’的一声,甚是响亮。      “你们放心,我今晚就吩咐下去,让如风如雨他们几个去找那药商的线索,我就不信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突然不见。”      “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东山府的?”曹映嘉随口问道。      “是陈家三少爷和书礼兄弟在这客栈门外看到了你,今天也是多亏了陈公子相助。”卿卿又将今天的惊险像曹映嘉说了一遍。      “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出点什么事,祝庭芳那小子还不立刻从那牢里闯出来。不过这陈家三少爷?”曹映嘉还真是没什么印象。      “好了,等会我给你们开两间房,你们今晚就先在这休息一晚。你们今天就是不来,我明天也是准备往这朔源县走一趟的。”至于这其中的缘由,曹映嘉没有细说,卿卿也没有问的太细。      “公子,您睡了吗?”曹映嘉敲了敲隔壁的房门,里面没有声音,但是灯还没灭。      “您要是不出声我就先进屋了?”曹映嘉试探着退了推门,果然没锁。      “曹映嘉,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不要以为有皇兄护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屋里的男子正是刚刚楼下被泼了一身菜汤的男子,此时他已经换了件玄色的长衫,在桌前喝着茶。      “您这话说的,什么叫陛下袒护臣。”曹映嘉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您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弟弟,袒护也是袒护您不是?”      “停停停,你这一笑准没好事。说吧,找本王何事?可是因为今晚那名女子?”      这名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正是封国当今皇上的胞弟,同为林贵妃,现在应该称之为太后娘娘所出的五皇子,平王谢琅      “还真让平王您说中了一半,确实是与刚刚的那名姑娘有关,不过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刚刚接到底下的线报,说是我们要找的人可能在朔源县。臣这才想要不明天直接改道去朔源县?”      曹映嘉一脸我是为正事着想的样子,倒把平王给看的心底发毛。      “好好,随你吧。”本来这差事谢琅就不想接,还不是他皇兄急冲冲的派人将他从敦煌逮回来,他骆驼还没骑呢。      看到平王点头答应了,曹映嘉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也就是平王心性宽厚纯良,不会与他计较。要是换做其他王爷,就是借曹映嘉一个脑袋,他也不敢这么胡搅蛮缠的放肆。      这边,大牢里,祝庭芳正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这牢里的饭菜虽然不好,但是胜在管饱。祝庭芳受过苦,在这种时候,不会矫情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进去,你们几个去那间!”祝庭芳刚放下手中的碗,就看见自己这间牢房里进来了一名手被反绑着的男人。      一同进来的还有那黄捕头,将那名犯人一下子掼到地上。      “老实呆着”      这话是黄捕头冲那名男子说的,那男子满脸土灰,嘴唇干裂。听到这话,乖顺的点了点头,“大人,您放心。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就是我这手上的绳子能解开吗?您看……”      还没等那人说完,那黄捕头就转身出了牢房。      然后,门外就传来了锁门的声音。      祝庭芳本着冷眼旁观的态度,也没搭理这个新进来的男人。走到已经垫好的稻草堆那里,直接和衣躺下。      “那位兄弟”那人看祝庭芳好像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只得自己先开口。      祝庭芳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脸上面无表情“什么事?”      “能否劳烦兄弟将我这绳子解开,你看我这实在是难受的很”那人皱着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努力想要做出可怜的表情。殊不知,他这脸是不适合有这种表情的。      “不行”      “为什么?”祝庭芳直截了当的拒绝,燃起了这男子的怒气。      “黄捕头不给你解,我给你解开了,出了事算谁的?”祝庭芳没有过多的废话,说完,又躺了下去。      “你……”那人被祝庭芳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可是他现在双手被束在身后,又做不了什么,只得识时务的没有再出声。      “老大,老大你能听见吗?”对面关的应该就是这男子的同伙,此时牢房里值守的狱卒都趁着这段时间在牢房外间里偷懒,所以并没有人来制止对面男人的大喊大叫。      “听见了,老子耳朵又不聋。”祝庭芳牢房里的那名犯人烦躁的回道。      这牢房靠近过道的那一面墙,都是用一根一根的铁棍嵌进地里和房顶上组成的,所以透过昏暗的灯光,甚至可以看到对面牢房。      “老大你说梁传那老小子能来救咱们不?”对面又传来说话的声音,刚有些睡意的祝庭芳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不过好像他们刚刚提了个人名,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们说的好像是梁传。祝庭芳闭着眼睛,耳朵继续听着。      “就他?这都好几个时辰了都不见人影,说不准他现在早就收拾细软脚底抹油溜了。这老小子,忒不地道。”      像是想到什么,那人看了眼躺在干草堆里呼吸平稳的祝庭芳,然后朝着对面嘱咐道“你们到明天过堂的时候就直接说,是那梁传让我们劫的祝家的那丫头,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身上。”      “你说什么?”      这次回应那男子的不是对面牢里的人,而是一直没有出声的祝庭芳。      “管你什么事?”那男子还在因为祝庭芳没有答应替他解开绳子而耿耿于怀。      “你回答我,你刚刚说梁传让你劫祝家的丫头,可是陈家村祝家?”陈家村就祝庭芳自己姓祝。      “是又怎样,你说管你小子什么事……”      那男子还未将剩下的话说完,祝庭芳一拳头就掏向了他的小腹。      这一拳祝庭芳用了全力,虽然他没习过什么武功身法,但是就凭借他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这一拳下去,也够那混蛋受的了。      只见那人将整个身子弓成个虾米状,面色青紫,嘴角不停的流着涎水。刚刚祝庭芳这出其不意的一拳,怕是将他的隔夜饭都给打出来了。      “你劫的那人是否乘着驴车,有一女一男相陪。年纪都在十五岁左右?”祝庭芳面色平静的问道。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面色平静,表示他的怒气已经积压到一定的顶点,随时都会爆发。      “是,不是”那被称为老大的男子刚说完,像是明白了什么,马上摇头否决道。      “是还是不是,说实话就不用挨打”祝庭芳捏了捏拳头道。      此时那‘老大’双手被捆着,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祝庭芳宰割。      “是——是”那‘老大’说话的时候,干裂的嘴唇都在颤抖。      “老大,咋啦?”对面的人听见声音好像有些不对。      “闭嘴,都是你多嘴害的老子。”那被称为老大的男子满脸怒色的朝着对面喊道。      “啊,你不是,啊,不是说,说实话就不打我了吗?”那‘老大’一边努力挣扎着躲避,一边质问道。      “我没打你啊”祝庭芳无辜的举了举干净的双手。      “你这、你这……”      “我这不是踢你嘛——”说着又是狠狠的一脚,直接踹到那老大的命根子上。那老大‘嗷’的一声就昏了过去。      “闹什么闹什么呢?”这时候那值守的狱卒才姗姗来迟,指着祝庭芳那间牢房问道。      “闹耗子,赶耗子呢。”祝庭芳指着那只恰好出来找食的耗子,满脸真诚的说道。      那耗子见祝庭芳指着它,瞪着两只溜圆的小眼,吱吱乱叫了两声又钻进了墙角的洞里。      “他怎么回事?”那狱卒看向倒在地上屁股朝着他,昏迷不醒的‘老大’问道。      “被老鼠吓的”祝庭芳幽幽的回了一句,继续躺回自己的干草堆里准备睡觉。      那狱卒看没什么事,就转身出去准备继续偷懒,这夜还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祝庭芳:表现的不错,下次给你加鸡腿 老鼠:吱吱吱(那是当然,记得多加点辣椒) 祝庭芳:让你那儿子闺女啥的别老出来瞎晃悠,有点闹 老鼠:吱吱吱吱(毛病这么多,下次老子不配合你了) 祝庭芳:好吧好吧,你们随意,记得嘱咐它们别啃我脚趾头。 老鼠:吱吱吱吱,吱吱(放心,它们口味没那么重)   人证      第二天一大早, 卿卿他们与曹映嘉几人就往朔源县方向赶路。      卿卿坐在马车里,一心一意只想着快些回去救祝庭芳了, 压根没注意早上临走前谢琅对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这次去朔源县的是曹映嘉,平王谢琅还有他的两名侍卫。如风他们四个分别已经被曹映嘉派出去寻找那药商的下落和调查张家。      卿卿坐的马车, 曹映嘉他们几个男人骑的马。曹映嘉见这一路谢琅老是频频往后看的样子, 不禁有些怀疑。      “王爷, 你这是看上我那妹子了?”曹映嘉故意骑快了几步, 跟上谢琅的马,侧身向前问道。      “胡说什么”谢琅的脸微微泛红的反驳道,他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因为一直在外游历, 所以这平王府的正妃之位还空悬着。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我先和您提个醒,我这妹子可是已经名花有主了。”曹映嘉虽然是语气不甚正经的说出这话的, 但是眼神里却满是正色。他是真的有些担心自己兄弟会被人给挖了墙脚。      主要人家还是王爷,长得也不错,可以说是硬件软件都可以完胜祝庭芳了。      “胡说, 我只是看着卿卿姑娘有些眼熟,好像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你看看, 这追姑娘的词都出来了。”      “你……”谢琅一时气结,没有再多做言语。直接一扬手里的马鞭,超过曹映嘉的马。      曹映嘉见谢琅加速, 怕他在前面再遭遇什么不测,只得看了看身后的两名护卫“加速”      “是”两人互看一眼,回道。      赶着马车的书礼见前面的几人骤然加速, 只得也扬起了手里的鞭子,“小姐,你们坐稳了,我们要加速了。”      卿卿和小溪死死的抓住马车的窗框,微博@我是安年宝贝吖,都咬着牙没有出声,两人都怕这一张嘴再吐在马车上。      这府城到朔源县的距离并不近,几人愣是在傍晚前赶到了朔源县县城。      “先找家客栈歇息,卿卿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一定想办法将庭芳救出来。”曹映嘉看卿卿有些焦急的样子,开口安慰道。      “嗯”卿卿也知道这赶路赶了快一天,不能再强求人家马上就去帮忙。      “你去大牢里看过庭芳吗?”曹映嘉是想要提前去与祝庭芳见上一面,通通气。      “去过,趁着那大牢里放饭的时候,吴渠领着我进去过一趟。”      “那好,我们等一下也去一趟,先准备些吃的,他在牢里应该也吃不好。”曹映嘉想了想道。      卿卿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自己上次去看祝庭芳时,光顾着瞎着急了,也没想起来给祝庭芳送点吃的进去。不禁有些惭愧。      ……      “你们抓点紧哈”还是上次放卿卿他们进来的那个狱卒,颠了颠手里的一角银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今晚上的酒钱又有着落了,能不高兴嘛。      “庭芳哥”卿卿双手分别抓着两根铁柱,往祝庭芳所在的那间牢房望去。      “卿卿,你怎么来了?”祝庭芳从那干草堆里出来,看向站在牢房外的卿卿。咦?怎么还有一人?      “你小子这么久没见,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了?”曹映嘉从暗处出来,嘴里的话虽然还是不太中听,但是眼神里的关切却是骗不过人的。      “真的是你?你现在能随意出京?”祝庭芳看到暗处那人真的是曹映嘉,不禁有些激动的伸出手去锤了下对方的胸口。      “你小子,想锤死我呀。”曹映嘉捂住胸口皱着眉头,不知道的还真会信了他。      “这不是听说你糟了难,兄弟来搭救你嘛。”看祝庭芳丝毫没有接茬的意思,曹映嘉只得干咳了两声,解释道。      “听说梁传那混蛋派人在路上劫你?”祝庭芳没管曹映嘉,而是转过头将卿卿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虽然从那人口里知道没事,总归是自己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庭芳哥,我没事”卿卿看到祝庭芳将她的手臂拉过来仔仔细细检查的样子,嘴角的甜蜜弯了起来。      “不过庭芳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卿卿还是今天下午回铺子的时候,听在铺子里的刘杨说。上午的时候衙门里来人,想要让卿卿去趟衙门,结果她没在。刘杨替她去的,说是那些人都招认了,是梁传指使他们干的。      “你知道梁传是谁吗?”祝庭芳将卿卿的手放下,问道。      “不知”      “梁传就是罗秀儿的继父,而罗秀儿现在是千味居李掌柜的续妻。”祝庭芳将自己所想给卿卿和曹映嘉讲述了一遍。      他猜测是那李掌柜想要将卿卿绑去,又不想露出痕迹,所以才想要利用他岳父梁传这层关系来达到目的。      可以说这个猜测是非常合理了,李掌柜这次真的是被罗秀儿坑了,才背了这个黑锅。      “你放心吧庭芳,我们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的。不过听你这么说的话,那张家父子应该也不干净。竟然还敢阻挠官府验尸,真的是胆子不小。”曹映嘉眯起狭长的双眼,嘴角是一抹危险的笑。      “可是,你的品级……”祝庭芳记得上次信中提过,是被授予了正八品的官职。这范知县会不会听他的还是个未知数。      “我是官职低,不是还来了个官职高的嘛?”曹映嘉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曹大哥可说的是和我们一同来的那位谢公子?”卿卿昨天和今天都是匆匆一瞥,也没有看清楚过那位公子的长相,只是听曹映嘉说称呼他为谢公子就好。      “姓谢?”这可是大封的皇姓。祝庭芳看了眼曹映嘉,“皇亲?”      曹映嘉点了点头。“还是位分量不轻的。”      祝庭芳伸出了四个指头。      “不是”曹映嘉摇头否定道。      这就好,只要不是谢珏那厮,祝庭芳就放心了。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兄弟被那个奸诈小人给哄骗了。      “你一个小小的武官,是怎么抱上这么粗的大腿的?”祝庭芳一脸戏谑的笑着,接过卿卿手里递过来的油纸包。      “你这话说的……”曹映嘉直接转头不欲看他。      “这是?”      祝庭芳看到卿卿又从食盒里拿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只烧鸡。      另一个的个头和打开的这个差不多大,分量也差不多。      看到祝庭芳疑惑不解的目光,卿卿又从食盒里掏出了一包点心。“这牢里吃不好睡不好,今天曹大哥提醒我才想起来给你带点吃的。”      “我没事,当初咱们吃不饱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弯起嘴角,祝庭芳接过那包点心。      “好了好了,别秀了,真是……”曹映嘉甩了个白眼,恶寒的转过身去。      “好了,你们出去吧,这等一会儿说不准黄捕头就要来巡查牢房。被撞见的话,放你们进来的那位狱卒大哥也不好做。”      祝庭芳转身看了看,牢房小窗外的那最后一点霞光已经落下,时辰已经不早了。      卿卿又看了几眼祝庭芳,眼里的关切之色溢于言表。祝庭芳明了的点了点头。      “走吧”      曹映嘉提着那空食盒,与一步三回头的卿卿往牢房外走去。      “看什么看”祝庭芳感觉身后有道目光一直盯着他,转身一看,是昨天那个‘老大’。他正一脸戒备的看着祝庭芳,眼神偶尔掠过祝庭芳手里的油纸包时,还会露出赤裸裸的渴望。      没管他,祝庭芳走到自己休息的干草堆旁,直接盘腿坐下,优雅的啃起鸡来。      ……      “少爷,派出去的人手有消息传回来称,前段日子在府城确实见过,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岁,眼睛小,嘴大,眉毛稀疏,嘴上续了胡须。身量不高,身材肥硕的男子出现过。”如风收到消息后立即快马加鞭的来向曹映嘉禀报,他明白祝公子在自家少爷心中的分量。      “他最后在哪里出现过?”现在已经是深夜,曹映嘉一直没有睡,就是在等如风的消息。      “在府城千味居后面的小巷子,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过。那是个死胡同”      “杀人灭口?”曹映嘉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桌子上,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的尤为清晰。      “对了,少爷,那巷子虽然里面是个死胡同,但是也是那府城千味居后门所在。”      像是想起了什么,如风补充道。      “以后再说话给我留半截儿,小心你小子的狗头!”拿起桌上的扇子,还没等曹映嘉动手,如风已经抱着脑袋闪开了身。      “这不是刚刚没想起来嘛。”      “还顶嘴!”扇子狠狠的扬起,最后还是轻轻的落下,如风就知道,他家少爷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样的话,省城那家千味居也拖不了干系了。这样,你稍加休息一会儿,赶紧去府城,记得去调味坊将吴渠带上,他见过那药商。带他去认认人。”      “如果是,就赶紧将人带来。”      “可是,那人如果是千味居的……”这千味居的东家顾家毕竟是皇商,不是一般的商贾。如风怕会给他家少爷招惹麻烦,不免就有些束手束脚的。      “怕什么,他顾家是皇商,咱这还有位王爷呢。”曹映嘉暗搓搓的笑着,这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次他们也仗势欺人一回。      ‘咚咚,咚咚咚’“少爷——”外面传来敲门声,估计是如电回来了。      “你先去休息会儿吧”      “是”躬身行完礼,如风就打开门退了出去。      “少爷”门没关,进来的是刚从张家坡赶回来的如电。      “奴才今天下午,在那张家坡村随便打听了一下。那个村里的人好像对张家父子的评价都不怎么好。”      “怎么个不好法?”曹映嘉坐直了身子,问道。      “说是那张老汉虽然有三个儿子,却没一个是孝顺的。兄弟几个互相推脱给老两口养老,老两口见都靠不住,就自己搬到了村里的破庙里住。那老两口都是年逾古稀之人,地里的活也干不动了,只能靠着门口种的点菜和周围村民的接济度日。偶尔过年过节啥的那些不肖的儿孙可能会给老两口拿点陈粮剩饭。”如电说的时候,那眼睛里满是愤恨。      他从小就是无父无母之人,每当看到那些能有父母陪伴在侧的都会打心底里羡慕。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但是这张家父子几人却如此待对他们有生育之恩的父母,实在是不配为人。      “还有一件事,就是那张老汉死了之后,张老大就将他娘从破庙接了回去。在外面人看来是想要好好尽孝的样子。不过我偷偷潜入张老大家查探过,那张老太太被关在张家后院废弃的牲畜棚里。像是被限制了自由。”      “尽孝?”曹映嘉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他到不相信这种猪狗不如的人是真的醒悟了。      “明天过堂的时候,记得将那张老太太也带到衙门来。死的是她老伴,她应该是最清楚的。”曹映嘉嘱咐道。      张老大既然这样防备着这张老太太,肯定不会毫无缘由。      第二日,今日是祝庭芳再次过堂的日子。卿卿一大早就等在衙门外,一同来的还有曹映嘉和平王谢琅。      祝庭芳被人从牢里带出来,在牢里昏暗的环境里待久了,一时觉得这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目。      “快点”见祝庭芳脚步慢了下来,那衙役推搡了他一下。“大人还等着呢”      没有言语,祝庭芳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那张家父子已经先到了,此时正跪在堂下,看到祝庭芳进来,都是一脸愤恨的表情。      “大老爷,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今日一定将这罪、罪……”      “罪魁祸首”张大梁着急的提醒道。      “对对,就是这罪魁祸首绳置于法啊。”一边呼喊着,还一边磕着头。      “肃静!”‘砰’的一声惊堂木,把那还欲叫喊的张老大,给吓的止住了声。      “公堂之上,成何体统。”范知县眉心紧皱,这山野村夫,实在是不守规矩。      “传仵作”      这张家父子虽然拦着不让,但是官府办案,哪里还理会他们让不让的,先前知会他们一声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最终,这张老汉略显简陋的墓,还是被掘开了。      仵作一直在大堂一侧候着,听到知县叫自己,连忙进去躬身行礼。      “直接将你发现的事情说一下吧。”范知县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管这些繁文缛节。      “是。经过在下查验,确实是在张老汉的嘴里发现了一些没来得及咽下的残渣,是那加了五香粉的肉丸。而且看他那死时的面状,嘴唇青紫,确实是中毒无疑。”      “范知县,在下有个问题。”这时,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没有出声的祝庭芳,突然抬起头看向范知县。      “你问”      “我想问这张老汉哪里来的银子买的这五香粉,毕竟我家这五香粉一开始定价就不低。当天我们铺子的伙计就卖出去一包,这一包有三两重,这三两五香粉可就是好几钱银子。我不认为这样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会为了这口吃的,花费这几钱银子。”祝庭芳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张氏父子。      “我,我们孝顺,愿意给我爹吃点好的不行啊。”那张老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愧色都没有。      “真的如此吗?”这时,一直在衙门外看着的曹映嘉开口道。      “外面何人喧哗?”范知县刚想示意师爷去看看。      “范知县,我这里有位人证,可能对这起案子有所帮助。”曹映嘉继续高声喊道。      “将他带进来。”一挥手,范知县身旁一名握着水火棍的衙役就往衙门外走去。。      和曹映嘉一同进来的,还有浑身散发着难闻味道,蓬头垢面,面色有些呆滞的张田氏。      “娘,你、你怎么来了?”      “祖母……”      那张老大和张大梁一看进来的人,两人只感觉双腿瘫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恶报   第68章恶报      “你们这群畜生, 畜生——”那张田氏本来呆滞无神的双眼,听到张家父子的声音后, 骤然变的惊惧愤怒。      挣扎着蹲下身子,张田氏举起那双青筋暴露, 里外都布满了茧皮的双手。众人都愣住了, 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张老大只看见他娘这双已经伸不直的, 像两只耙子似的双手缓缓的向他的方向探过来。      突然, 谁都没想到,已经年过七旬的张田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掐住的张老大的脖颈。      “娘——娘”张老大试着挣脱,但是脸色憋的青紫, 也没挣脱开她娘这双铁耙子般的手。      “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们,不应该生下你们, 你们都是妖魔,妖魔……”张田氏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但是双手却还是始终死死的掐住张老大。      那张老大已经开始翻白眼, 旁边的张大梁像是被吓傻了般,也不去伸手帮一下他爹。只在一旁呆愣的看着这一切。      “去把那妇人拉开。”最后还是范知县开了口, 周围的衙役才上前将张田氏拉开。      “张奶奶,您先冷静一下。”曹映嘉伸手扶住张田氏,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这妇人是谁?”虽然已经再明显不过, 但是循例,范知县还是得问一下。      “这位是已故张老汉的妻子,张田氏。”这话是曹映嘉答的, 旁边的张田氏精神还是有些恍惚。      “哦,那你刚刚所说的人证就是这张田氏?”      “没错”曹映嘉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在那张田氏耳边说了些什么,张田氏的眼睛里慢慢开始聚光,有神起来。      “张老汉的死,另有隐情”曹映嘉这话刚落,那边刚缓过神来的张老大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不可能,你们就是想为这调味坊开脱,这又来蛊惑我娘”      “蛊惑?”曹映嘉眉头轻挑,嘴角不屑的弯起。      “张奶奶,你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吧,你放心,这次他们没法拿捏你了。”曹映嘉面对张田氏的时候,脸上满是安慰的笑。      老人那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头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范大人,能给张奶奶个凳子吗?您看她年纪……”祝庭芳看到张田氏好像有些力竭的样子,腿上已经有些微微颤抖。      “来人,去拿张矮凳来”范知县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看到那张田氏凄惨的模样,在场的众人都会有些恻隐之心。      张田氏坐在矮凳上,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我的老伴儿,是被我大儿子害死的”      这话一出,张大郎面如死灰,像滩烂泥似的趴在张大梁的肩上。      “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范知县也是惊讶万分。      点了点头,张田氏继续满脸苦涩的道“前几天,我大儿子就是张老大,去我和我老汉栖身的破庙,问我们要地契。那两亩地是我们老两口最后的嚼用,怎么能给他?他没得手,就将我那老汉给拳打脚踢了一顿。多亏附近的乡亲们听到声响,将他拉住,我和老汉才堪堪躲过一劫。”      “不几天,这不孝子又来我们那破庙转悠,手里还端了碗肉丸子汤。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和老汉还以为他是知错改过了。那碗肉丸子汤我们没舍得吃,就放桌上了。等想起来去吃的时候,那桌上有只死耗子在那碗边趴着。我和老汉当时心寒呢,这不孝子想要药死我们老两口啊!”      张田氏一边说着,这两只手还不住的颤抖着。      “第二日,那畜生又来破庙,可能是想看看我们老两口死了没。看我们活的好好的,而且我那老汉还在不停这质问他,他一气之下将我那老汉推到在地上,这头正好磕在了地上的一块石头上。当场就断了气”      “他看他爹死了,欲想将我一块灭口,可是刚刚推嚷时的声音太大,把周围的邻居给招了过来。我当时又惊又怕,加上老汉的死,突然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被那不孝子关进了牲口棚子。”      张田氏的这番话,真是让在场的众人都唏嘘不已。众人看向那张老大时,都是带着鄙夷与愤怒。      “张老大,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范知县愤怒的拍了下惊堂木,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他的管制下,这朔源县还会发生这弑父弑母的案子。      “我,我……”张老大突然感觉像是又被人给就掐住了脖子一般,除了‘我’,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这仵作的验尸,不是说这张老汉是中毒致死吗?”范知县有些不解,猛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眼神凌厉的看向那在一旁努力想要减少存在感的仵作。      “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小的,小的”那仵作脸上的冷汗不停的滴落,“是是,是李掌柜”像是认命了般,那仵作低下头道。      “李掌柜?”      “就是千味居的掌柜,李奋”那仵作补充道。      “李奋?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范知县不解的问道,他不清楚这千味居和这调味坊的恩怨,自然是不懂李奋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回大人,我,我们也是受了那李掌柜的指使,才这样做的。”那张老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将李奋如何找到他,如何给他银子去买五香粉,统统吐了出来。      “你是说,你在赌坊外碰见他的?他给你银子买五香粉?”范知县感觉自己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      “对,当时他给了我一两银子,说是让我帮个忙。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什么骗子,结果他真的就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去调味坊买了包五香粉,还给了我十几文的赏银。然后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打开那包五香粉,分给我了点,说也让我尝尝。”      “当时我就贪图那点小便宜,将那点五香粉带回了家。结果我一会儿没看着的功夫,让我那小孙子给全撒到了地上,我家养的那狗子舔了几口,抽搐了几下就昏死了过去。我这才惊觉这玩意里面有毒。遂去找那姓李的算账。他见我好好的没事,就和我商量说是要让我再帮他个忙,事成之后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当时家里的三儿子急着娶亲,就、就答应了他。”      “什么忙?”范知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道。      “说是让我帮他找个人,将这五香粉给他吃下,就可以了。”那张老大面带羞愧的低下了头。      “所以,你就将这主意打到了生你养你的亲爹娘身上?”祝庭芳有些愤怒的问道。他实在想不通,这些人为了害他,竟然惘顾了一条人命。      没有出声,张老大变相的承认了祝庭芳所问。      “张大梁,你爹做的事,你可知晓?”范知县看向在一旁同样吓的瑟瑟发抖的张大梁问道。      “我不知,不知,这件事都是我爹自己做的,我什么都不知晓。”竭力的将自身撇清,张大梁甚至故意往一旁挪了挪,就是为了离他爹张老大远一些。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这么一天,你也有这么一天呐!”旁边一直没有作声的张田氏一脸高兴的笑道,仿佛是看见了天大的笑话。      “你知不知情,等会另论。黄捕头,你现在立即去那千味居,将那李奋带来。”范知县不屑的看了两眼张大梁,然后向一直候在一旁的黄捕头吩咐道。      一炷香的功夫,那李奋就被带到县衙。      在路上时还一副硬气的样子,到县衙里看到那仵作和张老大看他的那眼神,精明如他,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范知县将李奋的罪状罗列了一下,直接问道“你可有何异议?”      “你可知道千味居是谁家的产业?”李奋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事情已经败露。      这千味居是京城顾家的产业,这整个大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范知县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范知县,在下有句话想跟您单独说。”曹映嘉躬身说道。      “嗯”思量了片刻,范知县点了点头。      “你是说?”      众人只见曹映嘉上案前伏在范知县的耳旁悄声耳语了几句,范知县的脸色大变。      “好的,本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砰——’惊堂木又一次响起,“李奋,张老大,等人害人性命,关进死牢,本官会尽快上报几人的恶行,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范知县虽有审理权和判决的权力,但是想要执行死刑之类的重大刑罚,还是需要上报朝廷才行。      “祝庭芳,无罪释放。但是,即日起,这调味坊里不准再售卖五香粉。”范知县的话,让衙门外等着的卿卿吴渠等人高兴不已。但是后一句,吴渠几人不禁眉头一皱。      不过卿卿才不管这些,只要她庭芳哥平安无事就好。      “庭芳哥,你终于出来了”卿卿还没等祝庭芳将脚迈出衙门大门,就直接扑了过去。      看到门口几人自觉转过身去,祝庭芳攥起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卿卿,我没事了,乖,这么多人看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无忧宝宝说想要三更,三更臣妾是办不到了,今天就两更吧,(*^▽^*)   践行      “这次还是要多谢你了。”祝庭芳拍了拍, 在一旁站着,不停拿折扇轻轻敲着脑门儿的曹映嘉。      “谢啥。对了, 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谢琅, 谢公子。”看到旁边一直不停向这张望的谢琅, 曹映嘉直接将祝庭芳拉过去介绍道。      “王……”      “叫我谢公子就好。”谢琅伸出手拉住了欲行礼的祝庭芳。      “是, 谢公子。”祝庭芳也没再坚持, 他不想暴露身份,怕是要办些什么隐秘的事。      “庭芳可还记得我?”      那谢琅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把祝庭芳给问懵了。      刚刚过来见礼,祝庭芳一直没有直视过那平王谢琅的容颜。现下听他这样问, 不禁抬起头仔细端详起来。      确实是有些眼熟,但是具体在哪里见过, 祝庭芳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庭芳哥可还记得去年秋天,去临海镇的那次?”旁边的卿卿插言道。      “去临海镇那次?”祝庭芳又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向谢琅,难道是, “你是林朗?”      看到谢琅轻笑着点了点头,祝庭芳有些释然了。细看之下, 这平王是跟那林朗眉眼之间甚是相像。不过就是林朗衣着打扮,还有那肤色都是渔家少年的模样,让祝庭芳一时没有将两人往一块思量。      “走, 我们先回铺子,这里人多眼杂。”祝庭芳看到他们这些人在衙门旁聚着,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就提议道。      刚回到铺子,卿卿和小溪就去后院厨房给祝庭芳准备洗澡水去了,这在牢里待了几天,衣服一直没换,祝庭芳不低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味。幸好还没到暑天最热的时候。      “坐,别客气。刘杨,先去沏壶茶。”招呼曹映嘉几人在后院堂屋里坐下,祝庭芳自己也一屁股坐在那春凳上。      “那天卿卿姑娘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就看到她有些眼熟,但是她没有认出我来,我怕会有些唐突,就也没相认。直到昨日,卿卿姑娘才认将我出来。”谢琅接过刘杨递过来的茶,然后向祝庭芳解释道。      “你这跟说了段绕口令似的。”点头谢过刘杨递过来的茶,曹映嘉语气略带嘲笑的说道。      “绕口令?曹校尉总是说一些本王从没听过的新词。”这屋里就剩下祝庭芳他们三人,谢琅虽然听不懂那绕口令是什么东西,但是曹映嘉的那说话的语气,还是令他非常的不喜。这直接称呼上了曹映嘉的官职,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是没想到,当初在海边垂钓的少年,竟然就是平王殿下。”看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头,祝庭芳赶紧和稀泥道。      “你们还真的认识。”      平素只听书这位平王喜好山水之乐,所以这一年时间得有大半年是在外面游荡,这次当今皇上就是派人将他从敦煌捉回来的。      曹映嘉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来过东山府,还和祝庭芳有过一面之缘。      “就是上次我们去临海镇采购干货的时候,去海边游玩,恰巧看到平王殿下在海边的礁石上钓鱼……”      “咳咳……”      祝庭芳还欲接着说下去,听到谢琅的干咳声,和不断飘来的颜色,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钓鱼,然后呢?”曹映嘉见祝庭芳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不免有些扫兴。      “这,曹大哥等着回去的时候问平王就行了。我得去洗洗身上了,你闻闻这味儿。”祝庭芳故意将袖子往曹映嘉鼻子下面凑了凑。      “起开。”曹映嘉爱干净,比祝庭芳更甚,最受不了邋里邋遢。此时正捏紧了鼻子,离着祝庭芳远远的。      “你说你就待了几天身上怎么什么味儿都有。”退到桌子另一旁,嘴里还不忘接着抱怨。      “你去待几天你也臭,你以为牢里的恭桶天天倒啊。”      “你出去——”      祝庭芳耸了耸鼻子,“也没多臭啊,矫情。”向谢琅躬身行礼,就转身出去了。也没理那一直捏着鼻子挤眉弄眼的曹映嘉。      “他——”曹映嘉指着祝庭芳的背影,然后看了看谢琅。但是谢琅脸上的脸色与往常一样,端起手中的茶慢慢的品着,没有出声附和的意思。      “皇兄交代的那件事情,有没有头绪了?”      听到这话,曹映嘉敛起脸上的嬉笑之色,“本来那线索是指向朔源县不假,但是来到朔源县之后,那线索反而断了。”      “断了?”谢琅有些焦眉苦脸,他本就不是干这事的料,结果他皇兄还非得派他前来。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真是……      这是他四皇兄谢珏的封地,当时派他四皇兄来多好。不过,谢琅也就敢在心底里抱怨几句。      “那怎么办?”      谢琅一脸你想办法的表情看向曹映嘉,直把曹映嘉看的心慌慌。      “皇上昨日派人来,说是让我们尽快回京。”      “那这边的事?”听到这话,谢琅只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轻了不少。      “皇上信里只说先让我们暂时将这边的事情放下,京里出事了。”曹映嘉也不知这京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会让皇上连下两道密函,催促他们回去。      “这反贼的事就先放下,顾着京里的事情要紧。”点了点头,谢琅面带正色的回道。      这次他皇兄招他回来的时候,他就预感不是什么好事在等着他。果然,竟是让他来捉拿什么反贼。      “那好,明日我们一早就启程。我先回客栈了”谢琅站起身。      “那我等会儿就回去,还有些事要与庭芳商议一下。是关于那坑害他的药商之事”      ……      “这么快就走?”祝庭芳正擦着头发,刚刚曹映嘉推门进来的时候把他吓个够呛,不过他一摸平坦的胸口,脸色又马上平淡下来。      “京里有事,皇上已经下了两道急诏让我和平王回京。”   “可知是为何事?”祝庭芳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不知,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曹映嘉的脸上添了一抹凝重。      “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记住。”曹映嘉的脸上是他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这天下,可能要发生大动荡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要谋反?”祝庭芳将手上的布巾握在手里。      “差不多吧。你也知道,我是因为从军去了前线才被封了个八品的官职。其实不然,我在从军之前就已经是当今皇上的人了。”      “皇上的人?”祝庭芳脸上表情奇怪的看向曹映嘉。      “去,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被祝庭芳盯的心底发毛,曹映嘉赶紧解释道。      “被你一打断,我都忘记说到哪里了。哦,对。我这次来是因为前段时间,有探子在发现东山府发现了前朝皇室的余孽。皇上特意派我和平王前来查探。”      皇室余孽?要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祝庭芳差点都以为说的是自己了。这么不寻常的身份,啧啧啧。      “可找到了?”      “没有,那线索一到这朔源县就突然断了。”要是找到就好了,他也不用担心回去会受罚了。      “可是现在天下太平,前朝已经覆灭好几十年了,还能翻起多大的水花。”现在大封不说兵强马壮,经过这几十年的苦心经营,也是根基稳固的。      “可是,如果说还有皇室的内斗呢?”曹颖家叹了口气道,这攘外必先安内,先人说的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内斗?可是当今皇上正当壮年,这……”祝庭芳这话突然止住,满脸的惊讶之色,“你的意思是说皇上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看到曹映嘉点了点头,祝庭芳甚是不解。他是在文景二年死的,他记的当时京中并没有皇上龙体有碍的传言啊,这才短短五年,身体怎么会衰败的如此厉害?      “皇上的身体这两年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靠着太医的药强撑着罢了。年前收到这东山府的消息之后,又吐了次血。这才下急诏,将平王召回。”      “当今皇上子嗣稀薄,至今只有淑妃娘娘所出的大皇子。但是大皇子自幼身体孱弱,自出生时就没有离开过汤药。”      “那皇上将平王召回,是想托孤?”祝庭芳插言道。      “不是,是想直接将皇位传给平王。大皇子是立不住的,只有将这皇位交到这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手上,皇上才能走的安心。这次皇上连下两道急诏,怕不是身体不行,就是那宁王坐不住了。”曹映嘉猜测道。      呵,宁王谢珏,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祝庭芳早就看透了那人的野心,他就像只狼,总是躲在不起眼的暗处,小心的算计着一切挡他路的人。然后在对手最放松,最衰弱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所以,这东山府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调味坊的生意暂时不要往京城发展了。你和卿卿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停停停,”前面的话,祝庭芳还同意,后面这一句他怎么越听越不中听呢。      “我明白,我和卿卿会趋吉避凶的,不会往那热闹堆里钻的。你放心。”祝庭芳知道,曹映嘉是真拿他当兄弟,才会跟他讲这么多隐秘之事。      “不过你说我和卿卿手无缚鸡之力我就恨不能赞同哈,你这是严重低估了我和卿卿的实力。”      自古为皇家办事,都是九死一生。      看到祝庭芳故意插科打诨,眼里的担忧之色还是没有盖下去。曹映嘉一拳捶在祝庭芳的胸口上,“你等着兄弟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可是如果你等到的是我的死讯,那我在调味坊的股份就是你的了,只当是我送给你和卿卿百年好合的贺礼。”      这一晚,祝庭芳做了好多曹映嘉喜欢的菜,将宁王也请到了铺子里,大家一块儿吃了顿晚饭。不单是庆祝祝庭芳出狱,也当时为他们践行。      祝庭芳第二天没去送行,只是站在铺子门口往城门方向望了望。      “庭芳哥,你看什么呢?”卿卿手里的抹布还没放下。刚刚她和小溪将铺子里的桌桌案案都好好擦洗了一遍,吴渠去买了两挂鞭炮,今日是调味放重新开业的日子,他们要好好去去晦气。      祝庭芳和卿卿刚进门,就看到铺子里进来了一人。      “春杏?”小溪看向那紧紧低着头,不敢再往里走一步的女子,有些诧异。      “你是春杏?”这次开口的是祝庭芳,“你来,有事吗?”      “东家,是我们家对不住你。我给您磕头了,求您让知县大老爷将我哥放出来吧,求您了。”地上传来春杏‘砰砰’的磕头声。      “你先起来。小溪,去将她扶起来。”祝庭芳看到旁边的卿卿一脸于心不忍的模样,只得开口阻止道。      “首先,我只是个升斗小民,管不到范知县的头上;其次,你哥将我这五香粉的方子卖给千味居的时候,就应该料想过会有今天。”      要不是昨晚曹映嘉将他所查到的都与祝庭芳交代了一遍,祝庭芳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竟是又做了次农夫与蛇里的农夫。      这尤栓子怕是还在祝家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五香粉的方子摸清了。毕竟只是几味中药材磨成粉混在一起,确实是比那酿造酱油和醋的步骤要简单的多。      “我帮不了他。”看到春杏满脸的绝望,祝庭芳还是狠心讲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哈,?(? ???ω??? ?)?今天有点晚了。 对了,今天从图铺求的祝庭芳的人设图,我已经放到文案上了,有兴趣的宝宝可以去瞅两眼哈,看看有没有点小帅。 不过好像用手机挨屁屁的话就看不到,如果看不到的也可以搜索微博(@春深君呐呐呐呐),我在微博上也挂了一张喔   替代品      这两日, 祝庭芳一直在忙活那五香粉的事。那批有毒的已经全部被官府收缴去,销毁了。      “庭芳哥, 我进来了。”卿卿敲了几下门,并没有得到回应。      果然, 一进屋看到的就是祝庭芳趴在桌上睡的香甜的情景。      摇了摇头, 卿卿过去轻柔的拍了几下祝庭芳的肩膀, “庭芳哥, 去炕上睡吧,这样睡太累了。”      “唔。我怎么睡着了?”祝庭芳揉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有些迷楞的看了卿卿一会儿。      这五香粉本来是铺子里的一项大的进项,突然没了, 铺子的损失用不了几日就可以看出来。祝庭芳一直在想补救的法子。      范知县已经明确吩咐过,这五香粉是绝对卖不得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两天还真让他想出了另一个法子。不让卖五香粉,他做十三香不就行了?      十三香,顾名思义, 里面添加的香料要更加的丰富,味道的层次感也要更强。其中的主要的药材也就是香料, 有小茴香,大料,花椒, 良姜,肉豆蔻,砂仁, 木香,丁香,山柰,桂皮,白芷,草果,陈皮。      这是祝庭芳调配了一晚上,在原有十三香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加减。至于比例上看,还得调试一下。      “不许再忙这些了,快去睡觉。”卿卿先他一步将桌上的东西推到一旁。      “嗯,这就去睡。”祝庭芳看到卿卿满脸心疼的样子,终究是没再坚持。这钱没有赚完的时候,他要听话。      此时,陈员外家。      “怎么样?那伙人还在府城转悠?”陈寿全缓缓转着大拇指上的一枚碧玉扳指,脸上的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桌案前站着的,正是这次陪卿卿去府城的书礼,“小的回来的时候,那些人的手脚还未撤出东山府,而且还一路跟到了朔源县。”      “哦?”      “可是就在两天前,那些人却突然撤出了朔源县。府城那边的兄弟传消息来,说是府城那边的人也已经撤出去了,只留了几人在那几个重要的地方盯梢。”书礼将这几日他探到的情报,一五一十的给陈寿全讲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跟在曹映嘉身旁的那位真的是平王谢琅?”陈寿全眯起眼睛,眼睛里一片冰冷之色。      “还是少爷英明,让我趁机与卿卿小姐一块去府城。既摸清了曹映嘉等人的底细,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刚开始陈寿全让他一块儿护送卿卿去府城的时候,他还不明白他家少爷的用意,只当是想要做次好人。      直到收到密信,他才明白,这次想要挖他们出来的那伙人竟然与卿卿小姐认识。      “竟然这么放心,就留几个眼睛耳朵在这儿。也好,告诉下面的人,这阵子就先不要动作了。我收到京城的线报,说是那谢璟已经病入膏肓了,我们现在只要静观其变就好,说不定用不着我们动手。”说完,陈寿全从桌上拿起一封已经用火漆封好的信递给书礼,“将这封信火速送到京城。”      “是送到‘那位’手中?”信封上并没有署名,书礼试探着问道。      看到陈寿全点了点头,书礼将那封信揣进怀里就欲退下。      “等等”      “少爷还有何事要吩咐?”刚走到门口,听到陈寿全的突然出声,书礼又将搭在门上的手收了回来。      “祝庭芳那事查明了?”陈寿全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一问。      “是的,据说是以前在祝家干活的奴才将方子泄露了出去,卖给了千味居的李掌柜。李掌柜得了那五香粉的方子之后,又想直接将剩下的调味品的方子一块弄去,这才有了前几天的这些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拿起桌上的小剪刀,将灯芯剪了几下,屋里骤然又亮堂了起来。陈寿全略显阴柔的面庞也在灯下显露无疑。      看到缓缓关上的房门,陈寿全又拿起了桌上的书。      他欣赏祝庭芳,他感觉祝庭芳自从文景二年的那件事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但是他不愿意去深究,只要不阻碍他的脚步,他是不会费心力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相公”,‘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相公,夜深了……”外面传来李淑萍的声音。      不耐烦的将刚拾起的书放下,陈寿全朝门外喊道“你先去睡吧,我还要看书。不用等我。”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嗯”,然后就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少奶奶,现在就梳洗吗?”自从见识过李淑萍的狠厉之后,小晴就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此时轻声细语的向前问道。      “嗯”李淑萍的脸上满是阴霾,她坐在床沿上,不停的用手中的帕子往脸上扇着风。今天的天不算热,但是此时她感觉自己心里烦闷的很。      她已经嫁过来大半年了,年前年初的时候那陈老太太的身体突然好转,她在陈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可是这半个月以来,那陈老太太的病情突然恶化,眼看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她娘一直催促着让她快些生个孩子,毕竟这老太太要是没了,她和陈寿全都得守孝,这孩子的事就更加没音儿了。      可是,这孩子也不是她想有就能有的。陈寿全一直不肯跟她同房,她也没法子啊。      没错,他们成亲大半年至今,陈寿全一次也没有碰过她。每当陈夫人也就是陈寿全的娘,隐晦的提醒她注意子嗣的时候,她只能打落了牙自己往肚子里吞。      这现在的日子,跟她嫁进来之前预想到的根本不同。      她要的不仅仅是这陈三少奶奶的名,她还想要这个实。      这人,总是在得到了一样之后,渴望得到更多。      “小晴,你过来”看到刚进屋的小晴,李淑萍脸色不快的将她叫至床前。      小晴忙把手中的脸盆放下,走到床前。      “少奶奶,有何吩咐?”      “过会儿,你去前院问问,打听一下三少爷最近见过什么人。对了,将这更个拿上。”将刚刚准备好的钱袋递到小晴的手里。      “可是,少奶奶,现在前院怕是已经落锁了吧。”小晴有些为难,她不想惹怒李淑萍,可是这落锁之后她也出不去啊。      “那你明天一早再去”一反常态,李淑萍的脸上没有暴怒的意思。      “是,那奴婢伺候您洗脸吧。”      ……      “你是说他见的人是卿卿?”      一大早,李淑萍就催促小晴去前院打听。结果打听到的消息,却让她有些惊讶。她还以为陈寿全是去见江玉钏了,结果是卿卿?      “马厩那里的小三子是这样说的。说是前几天三少爷突然坐祝家的驴车回来的,说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有歹人要劫那卿卿姑娘。被三少爷救下后,三少爷就直接让守礼赶着马车将她送到了府城。三少爷自己则是乘着驴车回来的。”小晴看李淑萍的脸色有些怪异,想要赶紧将话禀报完好退下。      “可还有别的?”李淑萍不死心的问道。      “没有了,三少爷从府城回来的时候,唯一见过的外人就是轻轻姑娘”摇了摇头,小晴回道。      “嗯,你先出去吧”      躬身出去,小晴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      “竟还专门将马车让了出去……”李淑萍手里的杏子被攥的满手汁液,黏黏的汁水顺着手臂往下淌着。      ……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祝庭芳一脸期待的看着,刚将一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放进嘴里的卿卿。      这肉炖的时间长,火候足,一进嘴里都不用嚼,已经软烂在口中。      “好香,感觉比用五香粉做出来的味道要,要……”卿卿努力的想找个词来形容。      “醇厚?”      “对对,就是醇厚,感觉入口之后,不单单是肉香,还有各种复合的清香。就算咽下去之后,嘴里也是回味无穷。”说完,卿卿又夹起了一块放入嘴中。      “你也尝尝不就知道了。”再次夹起了一块,直接放入祝庭芳的口中。      味道是比五香粉要好上许多。      “先别吃了。”将卿卿手中的筷子抢下,“你现在吃饱了,等会儿又不饿了。过来给我添柴,我再做几道十三香做的菜让你尝尝鲜。”      这次祝庭芳做的是素炸丸子。里面放的萝卜丝和葱丝,放上十三香,盐,打上几个鸡蛋,最后加上面粉和少量的水,这面糊就调好了。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锅烧热油,拿根筷子在油中立一下,周围冒小泡的时候开始炸丸子。炸制金黄飘起来就熟了。      “好烫”闻到香味,卿卿伸手从盘子里摸了一个丸子放进嘴中,此时正被烫的龇牙咧嘴。      这次十三香的方子,祝庭芳并没有透露给卿卿以外的任何人。      说他杯弓蛇影也好,太过小心也罢。人心永远是最难猜测的,他不想再去赌一次。大不了他以后受点累,不过这十三香的定价会更贵,到时候定量售卖就好了。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地里了,今天他得去看看地里大豆长势如何。      今年是清明前后播种的,种完这一茬,明年这块地祝庭芳准备种些高粱麦子啥的。得让这地休息一年,这大豆只要连种两年就会开始减产。      不过幸好,年初祝庭芳已经在村里放下话,说只要种这大豆的,他可以暂时提供这头茬的种子。这样,就暂时不用为这酿酱油的大豆来源发愁了。      村民们响应的不多,目前也只有陈里正和李大娘家,还有那陈郎中和章大叔家来他家跟他表示过有这方面的意向。      “庭芳哥——庭芳哥”大老远,祝庭芳就听到卿卿的喊他的声音。      声音还带着股子急促。      “什么事——”祝庭芳站起身,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珠,也回喊道。      “家里来人了,你快些回来”      来人?祝庭芳拍了拍手上的土,一脸疑惑的往自家院子方向走去。      背景也挺硬      “又是你们?”祝庭芳看着眼前坐在他家堂屋里, 神色各异的几人。      此人正是年前来过一次的长公主府的管家,齐顺, 他身旁还坐着一名中年男子。那人看到祝庭芳进来,赶紧起身, 面上带着恭敬之色。不提是不是真心, 单就和旁边的齐顺一比, 就能看出差别来。      “公子。”那人恭敬的向祝庭芳行了一礼, 祝庭芳侧身没有受。      “你是?”从桌上拿了只杯子,祝庭芳猛灌了几口茶水,然后问道。      “小的是杜府的管家,杜平。”那人上前了几步, 面上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杜府?”祝庭芳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杜府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是您的外祖家, 杜家呀。”那杜平看到了祝庭芳脸上的迷茫之色,赶紧解释道。      好像当时那林大嫂,是说他娘姓杜没错。      “小姐不知道打哪儿听说您还活着的消息, 这本来好的差不多的失心疯又犯了。整日整夜的不睡觉,饭也是吃不了几口。老爷夫人年纪大了, 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才想着让老奴来将您接回去。”      听完那杜顺的话,祝庭芳脸上有些为难之色。      他不想再去京城,与那些人有什么牵扯, 但是那杜氏确实是生过原身的娘。      如果只是他那个渣爹派人来寻他的话,他还可以拒绝的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但是杜氏,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才好。      “这些, 还有这些,这是自从小姐知道您还活着的消息后,没日没夜赶工做出来的。”杜平将放在一旁的两只包袱拿过来,解开。      两只包袱里面都是些男子的衣衫,从冬衣到春衫,还有两双鹿皮靴子,应该是和那几套冬衣是一套的。      祝庭芳一边抚摸着衣衫上平整密实的针脚,眼眶不自觉的有些酸胀。      这拒绝的话,在心中过了好几遍,就是没说出口。      “你们先歇息一下,我去换件衣裳”。平时下地,祝庭芳都会穿上耐脏吸汗的旧短褐,此时吗,他满头的汗,这个借口倒也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祝庭芳回到屋里,身上的衣衫还是没换,就那样坐在屋里的凳子上。出神的望着桌上的木纹。      “庭芳哥,我进来了”外面是卿卿看他进来良久一直没有出去,这才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推门进来,卿卿看到的就是,祝庭芳表情纠结两眼无神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卿卿反手将门关上,坐在祝庭芳旁边的凳子上。      “我的生母,就是我娘,想让我回去。”将事情的经过,包括当初那林大嫂跟他说过的话,还有年前齐顺是为何来找他。祝庭芳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完,他感觉自己真的是不适合心里藏太多东西。这样将一切讲出来,祝庭芳感觉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听完了之后,卿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边嘴角轻轻往下耷拉着,眼睛也没看祝庭芳。      “卿卿,我不是想要故意瞒着你。我只是想以后就做个平平凡凡的人,不想再与那些人有什么牵扯。既然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就……”祝庭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卿卿解释才好,他确实是应该早些告诉她的。      卿卿抬起头,看向祝庭芳,看他确实是满脸的愧色,她倒有些不好意思闹小性子了,“好吧,这次就原谅庭芳哥,要是再有下次,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我,哼哼”说着还示威似的举了举两只粉拳。      “那庭芳哥现在做好决定了??”      祝庭芳看向卿卿,摇了摇头。“没有”      “你真的不想认他们?”卿卿接着问道。不过转瞬,神情又低落下来,“其实你这还好,起码还知道自己的父母,我自小是被刘嬷嬷带大,都不知道自己是姓甚名谁。”      “你名叫卿卿,嫁给我祝庭芳之后,就是祝氏,以后不许说自己没名没姓”扶住卿卿的双肩,祝庭芳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看着她。      听到祝庭芳这话,卿卿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眼角眉梢刚刚的低落也已经一扫而净。   “不过,这次我确实是有些犹豫不决。我……娘确实是最无辜之人”叫这声娘之前,祝庭芳还有些难以出口,但是叫出来之后,却感觉一点异样违和的感觉都没有。这可能这也是原身最后的一点本能反应吧。      “那就去吧。”卿卿仰起头,认真的看向祝庭芳,“她虽然对庭芳哥你没有养育之恩。但这生恩也是大如天的,再说,我们也可以将她接到陈家村来啊。到时候我们家里也有长辈了,她前半生凄苦,总要让她后半生过得平淡幸福些。要不然,这辈子,真的太苦了。”      “让我再好好想想”这番话也是祝庭芳心里所想的,但是他倒没有想过将他娘杜氏接到陈家村来。虽然是血缘至亲,但毕竟是一出生就没有谋过面的陌生人。      “少爷,您思量清楚了?咱们什么时候上路?”看到祝庭芳从屋里出来,早就坐不住的杜平立即起身上前问道。      “你们赶路也累了,先在这休息一晚吧。”没直接正面回答,这件事祝庭芳还是要仔细思量一下的。现在的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再加上他那个不省心的渣爹和地位尊贵的后娘,就算要去,也得做好万全准备再去。      其实照卿卿刚才所说,直接将杜氏接回陈家村来奉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怕那杜氏要是因为这些年的事情心理变得奇怪,到时候一块儿住,给卿卿气受就不好了。      “小溪,带他们去大院偏房给他们找几间空房歇息,”像是想起了什么,祝庭芳看了两眼身后的人,压下声音嘱咐道“记得跟刘嫂子嘱咐几声,让她盯着他们几个点,不要让他们往工作间那边去。”      “是”小溪满脸明了的点了点头。      “几位先跟这丫头,去后面的院子休息吧。”回过头,祝庭芳语气平淡。      自始至终没有出过几次声的齐顺,点了点头,面上的倨傲之色较上次来的时候并无什么差别。      ……      京城,长公主府。      此时已是夜半,照香院里还是灯火通明。这照香院是这长公主府最大的一处院落,也是长公主与驸马平时就寝的院子。      “你为何让齐顺又去跑这一趟?”祝敬云坐在内室的楠木交椅上,满脸的不满之色。      临窗大炕上,靠在洋红绣金钱蟒迎枕上的福安长公主,正用手指轻轻的按压着眉头。紧致白皙的皮肤,让人丝毫看不出她已经真实年纪。      此时她只着了一身绛绡中衣,头发上只是松松的挽起。      其实她要比祝敬云大上一岁,今年她已经三十有九。      “鸢儿”见福安没有出声,祝敬云直接唤上了福安的小字。      “去将你那从未谋面的儿子接回来,我难道做错了吗?”福安摆了摆手,那正在帮她按着腿的丫鬟低着头退了出去。      “我一心只想着让你们父子团聚,结果你还这样质问我。你又不是不清楚,咱俩成亲多年,只有宣宁自己,她是女孩,早晚都是要出嫁的。你,你真的是……”还没说完,那一直搭在眉头的右手,轻轻的攥住心口的地方,仿佛是一口气将要喘不上来的样子。      “你莫要激动”祝敬云看到她眉头紧蹙的样子,哪还顾得上其它。赶紧将炕桌上白瓷瓶里的药丸倒出来一粒,送到福安的嘴边,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茶。      服完药,福安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但还是苍白的很。      “那,那你为何要让杜氏知晓?”扶着福安躺下,祝敬云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她总归是孩子的生母,而且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们对不住她在先。”苍白的脸色,加上这善解人意的话,祝敬云的目光又软了下来。      “这一切都不怪你,要怪就全怪我,你不要总是将这事揽下。这天色也不早了,让秋琴她们几个进来伺候吧,赶紧歇息。”      唤了两声,从外面进来一个容长脸的丫鬟。长得算是中规中矩,身着银红色绫袄,外面罩了一件青色缎子比甲。      “公主,驸马,现在准备歇息吗?”那丫鬟轻声问道。      看到祝敬云点了点头,这才出去将伺候的丫鬟婆子尽数叫了进来。      ……      陈家村,陈寿全的书房。      “少爷,那伙人是京城来的没错。应该还是那长公主府的。”书礼侧身站在陈寿全身后。      “那祝庭芳真的是祝敬云之子?”将手里的最后一支兰花插进美人觚中,陈寿走到桌案前转头问道。      “是,年前长公主府的管家就来过一次。当时咱们的探子还以为是冲少爷您来的,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书礼也是没想到,这祝庭芳的身份竟也是这样的不同寻常。      “也是,这寻常农家小子,倒也没他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法子折腾。还都给他折腾出了点门道,倒是有几分他那祖父年轻时的意思。”如果可以,陈寿全是真的希望将祝庭芳招揽过来,不过,一切还是得等他明年春闱之后再说。      ……      祝庭芳翻来覆去,越想强迫自己入睡,脑子里就愈加清醒。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到京城之后的尴尬处境,还有见到前世旧人时自己的反应。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经在明面上得罪过千味居,也就是得罪了封国最大的皇商:顾家。      与其一直在低处被他们算计,还不如主动迎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祖父就是现在封国唯一的一位国公,莒国公。而他的外祖,则是翰林院掌院学士。      一位是位比郡王的从一品国公,一位是从二品的掌院学士。祝庭芳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背景其实也挺硬。      定亲      第二日, 刚用过早饭,大院那边的院门就响起了敲门声。      小溪去将门打开, 进来的是那位杜府的管家,杜平。      他一脸欲言又止的看了祝庭芳两眼, 又赶紧低下头。这话到了嘴边, 就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小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一直没有个女儿,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一直是将小姐当女儿看待的。      小姐出嫁后,日子过的顺遂了几年不差,可是后来经历了丧子之痛和被休弃之苦, 神志也是有些不清。老爷和夫人也是没了法子,才将她关进了后院。      现下终于寻得了小公子的下落, 他本心里是恨不能赶紧让他们一家团聚,可是他看昨日祝庭芳的神情好像是不是很热切的样子。      虽然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也算见过不少了。但是此时杜平还是感觉心里忐忑的很, 他又希望祝庭芳能赶紧开口表态,这样他们就能早几日赶回京城。可是他又怕祝庭芳的表态会与他预想中的结果相反。      “小溪, 告诉平安他们几个一声,让他们几个都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吩咐。”祝庭芳一双眼下各有一片浅浅的乌青, 昨晚辗转反侧到大半夜。      “杜管家,你先请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祝庭芳说道。      杜管家的年纪比陈理正小不了多少, 这一番赶路,就算休息了一宿,脸上的疲态还是没有褪下去多少。      “谢谢孙少爷”大抵是真的累了,杜平也没有再多做推辞。      “庭芳哥,你决定好了?”卿卿一早上都看祝庭芳好像在想事情,吃饭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心不在焉,就没有出声打扰他。      刚刚听他说要去找平安他们几个,应该是已经做好决定了。      “嗯”祝庭芳点了点头,并安抚性的拍了拍卿卿的手。      此时,那齐顺几人也和平安他们一块过来了。      “东家(师父)”除了在镇上的小柱,大柱,县上的吴渠,刘杨,还有府城的孙大叔。只要在家的,都被叫了过来。      众人眼中还都满是迷茫之色,他们只知道昨天家里来了几位客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一段日子,我可能不在家,要去京城一趟。卿卿会跟我一块儿去,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们就照往常一样。家里的事情暂时就由平安负责,铺子里有什么事就去找孙大叔或者吴渠。”大概就这些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现在家里的这些人的性子,祝庭芳还是比较放心的。      众人听见祝庭芳要去京城,都吃了一惊。但是他们都记着自己的本分,没有多问。      在一旁一直悬着颗心的杜管家,听完祝庭芳的话,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过那齐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他上次来请,虽然祝庭芳拒绝是遂了他们的意,但是现在换成他杜家派人来请,就答应了。这让他心里着实不太舒服。      不过不舒服也只能在心里憋着,他还记得来之前长公主嘱咐过他,这次务必要将人带回去。      “那,孙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如果今天就启程回京城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不过这也是杜平想想而已。      “三天后吧,我要将事情交代全了。还有就是我要先定完亲再去京城。”祝庭芳的话让在坐的众人又都惊了一下,怎么突然定亲?包括卿卿,都没有明白祝庭芳的用意。      “刘王氏,你们去陈理正家,跟他说一声,我后天就准备定亲礼,劳他费心帮办。孙吴氏,等会她回来之后你就开始清点要准备的东西,然后来告诉我。对了,平安,等会儿你到我屋里来一趟,我还有其他事吩咐。”      祝庭芳说完,就放下手中的茶,回了自己屋。卿卿跟他前后脚进的屋,“庭芳哥,你怎么突然……”先前说好的是等她今年及笄之后再谈这婚事,卿卿总以为还早,什么都还没准备。      “我只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我怕这次去京城会发生什么变故”祝庭芳的神色有些凝重。      “能发生什么变故?”卿卿笑声嘟囔了句,但是她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我先回房了”这纳彩的时候男女双方是要互换礼物的,卿卿还要回去看一下,看看自己准备的礼物。      彩礼,祝庭芳说过,让她不用管,但是这纳彩的礼物她一定要自己准备。      卿卿刚出去,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师父,是我”刚刚看卿卿进去了,他就在门外等了会儿。      “进来”      祝庭芳知道这次去京城,四五天应该是回不来的,他这几天要抓紧制些十三香做存货。      平安是几个徒弟中最忠厚老实的一个,虽然不如吴渠机灵聪慧,但是好在勤奋用功。      “记住我刚刚与你说的这几味药材了吗?”祝庭芳刚刚将十三香的几味原料都与平安说了一遍,这如果大量制作,还是得要其他人的帮忙,他自己做的有限。      “师父,你能再讲一遍吗?我有些忘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平安知道自己的脑袋不是很灵光,但是他师父从来不会不耐烦他。      果然,他师父又耐心的给他讲了一遍。      “你要记住,这方子绝对不能泄出去。”祝庭芳的脸上满是严肃,眼睛里也是充满审视的看着平安。      “师父,你放心,我平安要是将这方子泄露出去半个字,就,就死无葬身之地”举着三根指头,平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祝庭芳。      古人将这誓言看的很重,发下如此重誓,可见平安是真的将这件事放进了心里。      祝庭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选择平安是他思虑再三的结果。      ……      今天忙碌的很,不说这提亲定亲的事,还有其他事等着祝庭芳安排。      不过其他事再重要,也要先排在定亲后面。      祝庭芳想了想,还是得亲自去趟陈理正家。      与陈理正还有陈婆婆商量了一个多时辰,他又去了趟村里的猎户家,这提亲要用大雁,祝庭芳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活雁,要是买不到就只能拿鹅来代替了。      不过幸好,那猎户家里有几只刚打的大雁,祝庭芳从里面挑了只最精神的。      剩下的就是纳彩那天的礼物,祝庭芳摸了摸怀里的盒子。幸亏他早有准备。      祝庭芳想的简单,但是这三书六礼的,哪有这么简单。      匆匆忙忙的准备了两天,终于到了正日子那天。      从纳彩到请期,赶在一天完成的可能也就祝庭芳和卿卿一家了。      陈婆婆做的媒人,陈理正算是祝庭芳这边的长辈,卿卿则是请了李婆婆。      几位长辈笑呵呵的在屋里喝着茶,已经将日子定下。就定在明年正月初九,日子挺好,而且那时候刚过完年,大家正是农闲的时候也没啥事,还能来帮帮忙,热闹热闹。      祝庭芳和卿卿也没有避讳,也在堂屋里一块商量着其中的细节。      卿卿一边听着他们的话,一边用手轻轻拨弄着腕上的珊瑚手串。这是祝庭芳送她的纳彩礼。      看到卿卿确实是喜欢那手串,祝庭芳这才放心的将目光收回。      他的腕上也带着一串木珠手串,这是卿卿送给他的。他早就发现卿卿老是在屋里磨那几颗木珠,但没想到竟是送给自己的。      忙活了一整天,直到月上中天,陈理正他们才离开。      “好了,快去休息,明天一早就要赶路。”敲了下卿卿的脑门,祝庭芳撂下话就赶紧往自己屋里跑去,感觉今天的步子都是轻飘飘的。      “你……”卿卿捂着脑门儿,一脸幽怨的看向祝庭芳的背影,不一会儿又噗嗤笑出了声。老说她像个孩子,他才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姑娘,那以后你和东家成了亲,小溪是称呼您夫人呢,还是称呼东家姑爷呢?”小溪一脸苦恼的望着卿卿,这个问题困扰她很长时间了。      “你这小丫头!”      “哎,哎,小姐,别挠我,哈哈哈,痒——”      ……      今天是去京城的日子,听杜平的意思是走水路更快一些。但是祝庭芳怕自己和卿卿会晕船,而且在船上实在是太闷了。      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府城,从府城走官道去京城。      祝庭芳还可以顺便去趟府城的仓库,和孙全交代一下。      从东山府到京城,坐马车,怎么也得三四天的时间。现在的天正是热的时候,尤其是未时的时候,那火辣辣的太阳,路边上的草木都是蔫蔫的耷拉着叶。      马车里更像是蒸笼,祝庭芳没法,只得坐在车辕上,车驶起来还能有点风。不过被这毒辣的太阳一晒,仅剩的一丝凉意也没了。      车帘子已经被掀起来,卿卿在里面热的耳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在里面不停的用帕子扇子风。      “卿卿,要不你出来吹吹风?”祝庭芳看到卿卿热那样,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卿卿摇了摇头,指了指祝庭芳晒的发红的脸,“庭芳哥,你脸上这几天都晒黑了。”      “没事,我是男人”摸了摸有些刺痛的脸颊,祝庭芳语气不甚在乎的回道。      “这还得多久到啊?”这赶车的大哥一路上也没跟祝庭芳搭过话,祝庭芳只得主动开口。      “还有两天”那赶车的是齐顺带来的人,回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冷淡的很。      两天,祝庭芳已经想象到自己灰头土脸,晒得黢黑的样子。      ……      今天是文景七年最热的一天,祝庭芳在去京城的路上。而陈员外家也是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陈家老太太,没了。      “少爷,京城来信说,一切准备就绪,您可以随时准备过去。可是这边……”书立看在站在盆景旁,穿着一身重孝的陈寿全道。      “一切等给祖母烧七之后再说。”      “可是……”书礼还欲开口,看到陈寿全瞥过来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吞回了肚里。      进京      在第四天的傍晚, 祝庭芳等人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这京城分为京郊, 外城,和内城。内城与外城布局呈‘回’字型。      外城都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 分为东、西两市。这两处商铺酒肆林立, 是京城最重要的商业区。南北两侧城区则是居民区。只不过这北城区住的大多是富庶的商户或者平民, 而南边住的则是生活贫苦之人。      东市靠北, 还有处地方,平日有重兵把守,是不允许人乱闯的,那是皇家的祖庙。      这内城之中住的大都是王公贵族, 有品级的官员。像顾家,虽是商贾, 但是因为是被先帝御赐的世代皇商,所以也被允许在内城居住。      不过这京城之中寸土寸金,内城更不用说。除了几家显赫非常的人家以外, 府宅的建造都是有明确限制的。比如说这一品与二品官员的府宅是三进的宅院,三品至五品则是二进。以此类推。      这样说起来, 他们朔源县知县家的宅院,都要比京城三品大员的家里宽敞许多。      内城之中就是大封国的心脏,皇宫。      “哎?怎么停下了?”祝庭芳感觉车突然停下了, 等了片刻好像也没有继续走的意思。掀开帘子刚想要问个究竟,就看见本该在马车上坐着的齐顺和杜平的两人在马车旁大声争辩着。      “你先在车上等着,我去看看。”嘱咐好卿卿不要下车, 祝庭芳要去看看他们到底再吵什么。      走近了几步,祝庭芳听见了几句什么‘要去公主府,长公主和驸马还在等着。’‘我家老爷夫人,小姐也在等着’      他好像猜到了些,“你们不用争执了,今晚我哪里也不去,我等会儿会找家客栈休息一晚,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他们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这个样子去人府上,实在是不好。      “可是……”      “可是——”两人异口同声的看向祝庭芳,但是祝庭芳心意已决,转身去马车旁将卿卿扶了下来。      “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上去将咱们的行李拿出来。”      卿卿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在马车旁。      “那我们后会有期,我和卿卿明早会先去杜府拜见,有劳杜管家帮庭芳与杜大人提前告罪一声,恕庭芳今天没法前去拜见。”祝庭芳态度客气的朝着杜管家拱了拱手,向那齐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与卿卿向来时的路上看到的一家客栈走去。      “这……”杜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上了杜府的马车,好在孙少爷已经回来了,早一天晚一天倒也不妨事。      不过,那齐顺则是眯着眼睛,满脸不善的看着祝庭芳离开的方向。“齐管家,我们回府吗?”赶车的侍从看齐顺脸色不好,问话的时候也有些怯懦。      “先回府。”由旁边的侍从搀扶着,齐顺也上了马车。      “庭芳哥,我们去哪儿?”卿卿抬起头看向身侧的祝庭芳。      “先找家客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晚再说。”将卿卿耳畔的碎发掖回耳后,祝庭芳弯起嘴角回道。      ‘咕噜噜,咕——’      卿卿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庭芳哥,你饿了?”      “额,我,有点”祝庭芳脸色有些尴尬的回道 。      “你站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卿卿说完,走到路旁一个包子摊上,要了一屉刚出锅的包子,让老板用油纸包好。      “哦,好烫好烫”这包子刚出炉,当然烫。只见卿卿不停的换手摸着耳垂,然后往祝庭芳这边走来。      不过祝庭芳此时也空不出手来吃东西,两只手都占着,背上还背着个大包袱。      刚刚卿卿本来手里也提着东西,不过被祝庭芳接了过去。      闻着味,但是吃不着,祝庭芳的肚子叫的更狠了,已经好几个行人后头看他了。      “你把东西先给我,我拿着你先吃。”卿卿说着就要去接祝庭芳手上的行李,不过被祝庭芳躲开了。      笑话,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让自己媳妇搬着行李,他在旁边跟着啃大包子,像话吗?      坚定的摇了摇头,祝庭芳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卿卿让他低头。他下意识的低了下头,嘴里被塞上了只包子。      幸亏这包子不大,祝庭芳正好一口一个。   仅限于阅读,凡是拿着本人整理水印的文本用于干违法的事,本人一概不负责.   就这样,两人每走几步,祝庭芳就会停一下,然后低下头,卿卿默契的将手中的包子踮脚喂到祝庭芳的嘴里。      ……      “聚源客栈,这家吧”这家客栈祝庭芳刚刚在马车上时就看见过,中等大小,装潢朴素大方。      “客官打尖住店?”门口的伙计甚是热情。      “住店,要两间房,再上些饭菜。”祝庭芳观察了下客栈的环境,然后回道。      两人奔波了多天,用完晚饭,各自回房好好梳洗了一番,一夜无梦。      一大早,祝庭芳起身洗漱完,换上了卿卿给他新做的一身石青色的直缀。屋里有块铜镜,但是照不清楚人,他往水盆里望了几眼,嗯,还可以。      刚将手放到卿卿房间的门上,还没敲下去,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卿卿今日穿的是水绿色绣青莲的齐腰襦裙,上身穿了件月白色的对襟短襦里面配了件同色绣着青莲的诃子。      “怎么样,这身是不是看着清爽多了”故意转了个圈儿,卿卿一脸期待的看向祝庭芳。      “嗯——不错。”      “庭芳哥,你怎么有些怪怪的?”卿卿看祝庭芳脸色好像有些不对,还以为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这丫头这两年不光个子长了,这身材也是越发的,嗯,玲珑有致。祝庭芳干咳了两声,转过身道“既然收拾完了,就先下去用早饭吧。我想起来还有些东西落在屋里,我回屋一趟。”      “真是没出息,大早上的竟然……”祝庭芳无语的低头看了看,然后将自己的脸埋进脸盆的冷水里。      祝庭芳感觉自己喝了好几口洗脸水之后,才抬起头。用布巾擦了擦脸,他现在相信以前网上那些专家说男人早上比较强是真的了。      两人用完早饭,跟掌柜的说好,先将行李寄放在这儿。      约摸着快巳时的时候,两人往内城方向走去。祝庭芳暗暗庆幸着自己竟然还记得这京城的大致布局,要不然就他这南北不分,还不定什么时候找到内城呢。      离着内城城门还有段距离,祝庭芳就看见杜管家在向他招着手。      “孙少爷,你们可来了,青石,把马车赶过来”杜平刚和祝庭芳打完招呼,就转身向身后喊道。      “孙少爷,这路还有一段,你们先上马车吧。”      “好”先将卿卿扶了上去,祝庭芳自己也上了马车。      杜管家则是坐在车辕上,和祝庭芳介绍着这杜府的情况。      这杜家,从前朝开始就是簪缨世家。现在杜家的掌家人杜远贞,也就是祝庭芳的外祖父,是早就名声在外的清贵孤傲之人。      这翰林院也可以说是这清贵之人的集聚地,当今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目前也都在翰林院。      杜远贞作为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其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虽然杜远贞在外素有这孤傲的名声,但是对待唯一的女儿杜茹静,也就是祝庭芳的娘,却是自小就是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他与杜夫人宠女儿的传言自从杜茹静出生以来,就没断过。      在得知自己女儿倾慕莒国公府的二公子时,他毫不犹豫的派人去国公府,帮女儿将亲事定了下来。      一直到后来女儿被休弃,他也力排众议,没有听族老们将女儿送去庵堂自生自灭。而是接回家中,当做未出阁时那般。      这件事当时在京城也是一档茶余饭后的谈资。      杜茹静还有两位哥哥,现在也都在外任职。      将大致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这杜府也差不多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由杜管家引着,几人从侧门进。      这是座三进的院子,杜管家直接将他们俩引到了垂花门。这过了垂花门就是内院,他是男子,若无特殊情况,这内院他是进不得的。      垂花门门口有位身着鸦青色比甲的婆子在那候着,见到祝庭芳和卿卿,赶忙笑着上前迎道“可把孙少爷盼回来了,夫人在正房等着您呢。您随我来”      祝庭芳跟在后面,眉头皱了皱,这婆子刚刚看卿卿时那打量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手指突然被捏了几下,他低头一看,是卿卿的手。      卿卿笑着向他摇了摇头,虽然她没出声,但是祝庭芳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      “到了,这是正房,夫人和小姐都在里面。不过这位姑娘暂时还是不要进去的好”那婆子笑的谄媚,但是那双吊梢眼瞟过卿卿的时候,分明露出了几分的不屑。      “你……”祝庭芳刚欲说话,就被卿卿拉住了衣袖,“庭芳哥,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      祝庭芳回头看了眼卿卿,看到她眼神里的鼓励,深呼了口气,大步迈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二更enmmmm   入杜府      进了屋, 屋内门口处有位丫鬟在候着。看到祝庭芳进了屋,行完礼, 低下头,就在前面引路。      看的出, 这杜家的规矩确实是不错。但就是刚刚那个婆子有些稍稍的膈应人。      进了屋内, 祝庭芳也没有胡乱踅摸, 只是跟在那丫鬟身后。左右两边都各有一间内室, 那丫鬟引着祝庭芳进了左边那间。      刚踏进去,祝庭芳就感觉几道灼灼的视线向自己射来。他抬起头,大大方方的看回去。      屋里临窗大炕上有张炕桌,炕桌一侧是一整套的秋香色绣暗金回字纹靠褥引枕, 一位年约五旬衣着不甚华丽的老妇人正靠在那靠褥上打量着祝庭芳,那目光里虽是慈爱关心多些, 但是那几丝的审视,祝庭芳也没忽略过去。      炕的另一旁四张椅子上,有两名妇人在那坐着。其中一位的脸上早已满是激动之色, 恨不能立即上前过来。      “庭芳,你是庭芳?”那老妇人伸手让旁边的丫鬟扶起, 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      “……是”祝庭芳也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就只简简单单的回了个是。      “过来让外祖母瞧瞧”      祝庭芳依言往前了几步。      “你那枚玉佩,能拿出来让祖母看一下吗?”虽是商量的语气, 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将一直在怀中躺着的玉佩取出来,递给炕旁伺候的那名丫鬟,祝庭芳面上一直平静淡然, 没有半分的小家子气。那一直暗中打量他的另一位坐在椅子上妇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那枚玉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那玉佩的正面雕刻的不是鸟兽鱼虫而是‘祝庭芳’三个字罢了。      “没错,没错,这正是当年我与静儿去求的那枚平安符。”那杜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里也开始泛上泪光。      “我可怜的外孙,这些年在外面受尽了苦。快,这是你娘,快过去让你娘好好看看。你娘这些年受的苦,受的委屈也不比你少啊。”      还没待杜夫人说完,祝庭芳就被那早就一脸激动之色的妇人给抓住了手。      “庭芳,我的庭芳……”那妇人的神色看上去甚是激动,祝庭芳能清晰的看见她在叫自己名字时,脸颊嘴唇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静儿,庭芳都回来了,你这是熬出头了。”另一张椅子上的妇人用手中的帕子按了按眼角,脸上满是触动。      这妇人是杜夫人的二儿媳妇袁氏,她相公,也就是杜家二儿子杜恩泽恰好今年回京述职,也将她与家中的儿女一并带了回来。      “庭芳,我是你娘啊,你怎么不叫我。”那扶着祝庭芳手的妇人看到祝庭芳脸上并无变化的样子,不禁有些慌了。      “娘——娘”祝庭芳看着那妇人眼里期待的目光,终于将这个字叫了出来。      那妇人本来通红的双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上辈子肯定是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今世才会遭到如此的惩罚。      可是在看到祝庭芳的那一瞬,她感谢老天爷,能让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自己期待了那么久,小心呵护了那么久,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得来的孩子。      “我,我……”她感觉自己的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有好多话想问。她想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人欺负过他,有没有读过书。      “娘,我回来了。”祝庭芳卿卿的拍了拍杜氏的肩膀,安抚道。这一刻,祝庭芳感觉自己回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与屋里的其它两位相比,杜氏年纪的年纪最小。但是她头上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苍白也是那薄薄的一层胭脂掩盖不住的。      祝庭芳看到杜氏头顶的白发,莫名的感觉鼻尖一阵发酸。      “娘,我看不如就让他们母子在这屋里说会儿体己话吧。”旁边的袁氏很有眼色的起身向杜夫人提议道。      见杜夫人点了点头,就过去将她从炕上扶了下来。      “你们娘俩儿在这说话,我和他舅母去外面园子里走走。”这话是冲着杜氏说的,祝庭芳没有吱声。      “谢谢娘,有劳二嫂了。”杜氏感激的回道。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那袁氏一边搀着杜夫人,一边转过脸嗔怪道。      现在屋里只剩下祝庭芳与杜氏两人,杜氏拉着祝庭芳的双手一直没有放开。      “庭芳,过来坐”      庭芳顺从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杜氏也坐在相邻的椅子上。      “你与娘讲讲,你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几度哽咽,终于将话讲完,杜氏将刚刚杜夫人出去前交给她的那枚玉佩,又递回祝庭芳的手里。      祝庭芳从陈理正捡了他讲起,直到讲到他现在的情况,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不过他也只是避重就轻的将那些受过的苦一带而过,多讲了些现在的日子。      但就是这样,杜氏眼里的泪这大半个时辰也是没有止住过。      在听到祝庭芳已经订过亲之后,杜氏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卿卿是个好姑娘,这些年我孤苦一人,幸亏得她相伴。这次我来京城之前还有些犹豫不决,还是她劝我。”祝庭芳早就料到了杜氏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他相信,杜氏要是和卿卿接触久了,也会喜欢上卿卿的。      看到刚刚失而复得的儿子,一脸紧张得护着别的女子的模样,杜氏心里确实是有些不舒服。      但是她没敢再表现出来,毕竟儿子刚回来,她不能让儿子与她生了隔阂。      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未来儿媳妇,她还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是个好的,就算出身差点,只要儿子喜欢,她倒也不会去做那个恶人。      但如果只是为了贪图些什么,眼皮子浅的。她不会介意在京城里再帮她的庭芳寻一门好些的亲事。      就算她现在身份尴尬,但是总归还有她爹娘。      卿卿在祝庭芳进了正房之后,就被那婆子引去了正室旁边的耳房内等着。      那婆子给她上了茶之后,就没了踪影,独留卿卿自己在那耳室里待着。      过了大半个时辰,杯中的茶水早就没了,卿卿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进来的还是那个婆子。      “姑娘,孙少爷找你呢。”说完还不等卿卿说话,就一扭身掀起门帘自己先出去了。      祝庭芳扶着杜氏出了正房的屋门,卿卿也恰好从旁边的耳室里出来。      “卿卿,过来。”祝庭芳招了招手,卿卿看到祝庭芳和他身边的杜氏,弯起嘴角,不卑不亢的向杜氏行了个晚辈礼。      “伯母好,我是卿卿”      杜氏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卿卿,容貌是不错,不会称不上她的庭芳。谈吐礼数也是落落大方,倒不像是在乡野之地长大的孩子。      “你就是卿卿?庭芳这孩子怎么没跟我说是个这么俊俏的姑娘。来,伯母也没准备什么,这个玛瑙的镯子,倒是跟了我不少年了。”杜氏拉过卿卿的一只手,将自己腕上的红玛瑙镯子退下来,放到了卿卿的手上。      卿卿欲推拒,看到杜氏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弯嘴笑着谢过杜氏。      中午,自然是在杜府用的饭。      祝庭芳在用饭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他那位外祖父。      面上虽然不苟言笑,但是看向祝庭芳的眼神却是温和的很。      杜远贞问了祝庭芳不少的问题,祝庭芳都认认真真的回答了。而且说话时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粗鄙,杜远贞看向自己外孙的眼睛就更亮了。      虽然长于市井,但是谈吐做派倒是没有市井小民的庸俗鄙陋。不过缺憾之处就是没有读书。这也是让杜远贞一直感觉心里有个疙瘩的地方。      杜远贞是翰林院的掌院,但是自己的外孙却是没有读过几天书,这怎么听都有些嘲讽的意味。      “你可想继续读书?”杜远贞当然想让祝庭芳继续进学,就算现在年纪大了,但是只要肯下苦功夫,总归是比现在要强的多。      可是祝庭芳对这科举做官是半分兴趣都没有,只好想了个委婉的说辞推拒了这事。      一直在杜府待到下午,虽然杜府上下,包括杜氏,都强烈的表示让他们留宿杜府,但是祝庭芳还是婉拒,与卿卿回了客栈。      还是杜管家将他们送回的客栈,看到杜管家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祝庭芳装作没有看见,谢过之后就与卿卿进了客栈。      “庭芳哥,你为什么没在杜府留宿?”两人一块儿在卿卿房里说话,卿卿将手中刚倒好的茶递到祝庭芳的手中。      “我感觉没有熟悉,就算是亲人,也会有些……还是慢慢熟悉一阵再说吧”祝庭芳想了半天好像只有这个理由算是个理由,不过这也是他心中所想。      “庭芳哥,明天我们干什么去?”卿卿将手中的茶放下,双手托着腮看向祝庭芳,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呀眨。      “你想去哪儿?”抓住时机一把捏住卿卿的双颊,捏了捏。祝庭芳没敢去看卿卿怒瞪他的眼神。      “我要去坊市”卿卿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挣脱了脸上的魔爪,满脸怒容的回道。      “正好,我也想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租下来好做仓库。”祝庭芳将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一脸惬意的道。      “庭芳哥是要在京城开设调味坊的分店?”卿卿倒时没想到,祝庭芳这次来京城竟然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嗯,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如果铺面太贵,就先找代理商。等以后挣着银子了,再盘间铺子,将在调味坊在京城也开起来。”这是祝庭芳在来之前的那几天就已经思量好了的。      这调味坊的生意要想扩大,早晚是要往这京城发展的。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探探底。   “可是咱们两个来京的时候身上也没带那些调味品,如果只是空口白话的说,那些铺子的老板掌柜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吐口应许吧。”      “所以我走之前已经嘱咐过平安,让他准备一批货,在我们走两天之后,让人走水路运到京城来。”这水路比陆路要快的多,祝庭芳估摸着应该明天这货就能到了。      祝庭芳和卿卿在商量着调味坊的事,而另一边的杜府,关于祝庭芳和卿卿的事,杜氏也与她娘争执了几句。      “我一心想着庭芳从小吃的苦多,想给他聘个家世好些的妻室,你这倒好,怎么护上那个乡下丫头了。”说这话的时候杜夫人一脸的怒其不争。      “我觉得卿卿那姑娘挺好的,虽然出身低了些。但是不说那容貌,就是性子和谈吐,也不像是娘说的什么乡野丫头。今日用午饭的时候您也打量过,您不是也点头赞许了吗?”杜氏也不顾她二嫂袁氏在场,话里话外的语气都是一副比较满意卿卿的样子。      杜氏这些年失心疯时好时坏,每当她自己独自在那小院里待着静思的时候,也会想,要是她那可怜的儿子没有早夭,这个年纪她也已经做了祖母。      现在儿子终于失而复得,而且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她知道自己这个被休弃的身份只会给祝庭芳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且祝庭芳一介白身,就算让她娘出面,也聘不到什么大家小姐。还不如让他娶个自己喜欢的。      她在该插手管教祝庭芳生活的时候没有出现,所以现在,她感觉也应该相信自己儿子的选择。      ……      长公主府      “那个逆子今日在杜府呆了一天?”祝敬云一脸不忿的问道,旁边的福安长公主一边剥着手中的柑橘,一边温柔的笑着,“总归是他娘,在杜府待一天就待一天呗,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将剥好的橘子瓣递给祝敬云,像是又想起来了什么,福安长公主接着道“好像这次祝庭芳是带着位姑娘进的京,我问过齐管家了,说是两人已经定亲了。”      “什么?定亲?那小子还想娶个村姑不成?”祝敬云越想越气,“不行,他要是当初还没回京还好说,这回了京怎么能娶个农户女,这不是让全京城的人看我祝家的笑话吗?”      看到祝敬云气势汹汹出去的样子,福安弯起嘴角将手中的橘子瓣放进了口中,但是那双亮的吓人的眸子里,却是全无半点笑意。      鸿门宴      “庭芳, 庭芳,开门”一大早, 祝庭芳刚穿上衣裳,门外就传来叫门声。      “等会儿”朝着门外应了声, 祝庭芳穿上鞋子, 打开门一看, 果然是曹映嘉那小子。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打了个哈欠, 祝庭芳提起茶壶来,晃了晃,里面早就空了。      曹映嘉毫不客气进屋找了个凳子坐下,“你昨日不是让人去给我送的信吗?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 谁知你这小子竟然来京城了。我好不容易才向上峰告下假来。说说吧,这次是什么事, 不过我不是嘱咐过你,现在这京城乱的很……”      “我的父母来找我了。”不待曹映嘉抱怨完,祝庭芳插言道。      “你父母?”曹映嘉狐疑道, “你是说你这原身的?”      祝庭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能过去这么多年还能找到你, 你这父母的身份也不低吧。”      “父亲是莒国公府的二公子,现在的长公主驸马祝敬云。母亲是杜远贞的女儿,杜茹静”祝庭芳说这话的时候, 脸上并无什么波澜。      “你这身世……那你怎么没……”曹映嘉刚想问祝庭芳怎么没去跟他爹娘团聚,又一想,那祝敬云尚了长公主, 自然是住在长公主府,祝庭芳去住也不是那么个事。至于他娘,被休弃回家,在家里的身份应该也是尴尬异常,祝庭芳去杜府,也是不太合适。      “先不说这个了,我昨日和卿卿还说过,这来都来了,顺便逛逛这京城,了解透彻了之后好发展咱调味坊的生意。”祝庭芳拍了拍曹映嘉的肩,示意自己没事。      祝庭芳是真的无感,除了同情他娘杜氏可怜,还有他那个便宜爹实在是有些渣之外,他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毕竟他是半路接收的这个烂摊子。对于原主前期小时候受过的苦,只能算是了解,但是代入感并不是很强。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你想在京城开设分店?”曹映嘉的面色终于开始正式起来,“你可知道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盘一间铺子的银子都够在东山府两间甚至三间。而且对不相熟的人,那些老油条怕是会坑的更多。”      “这不就是将你请来的目的吗。你再怎么说也是条地头蛇,像我们这种面生的外地人,再碰上个心黑的,还不被人给当肥羊宰了。”祝庭芳感觉自己分析的没错,自古以来就是无奸不商。      “好吧,好吧。谁让你好不容易来趟京城,你大哥我就好好领你转转。”曹映嘉将腰间别着的折扇抽出,一边摇着一边故意装作无奈的应道、      这东市大多是些商铺,逛的都是些有身份的达官贵人;西市则是简陋的摊子棚子多些,较东市的规整干净,西市虽然看上去杂乱许多,但是却是比东市多了几分烟火气,也热闹许多。      祝庭芳卿卿还有曹映嘉三人先去的西市,三人都还未用早饭,直接在西市的小吃摊子上尝了个饱。      曹映嘉从小就是在京城长大的,这京城的小吃当然是吃过不少。但是他看祝庭芳在尝过那些他竭力推荐的小吃时,脸上也没有露出过多少惊艳的表情,不禁有些挫败。      不过卿卿倒是很给面子,此时她正捧着一纸袋的炒银杏果子吃的香甜。      祝庭芳虽然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尝过这京城的小吃,但是在他是顾家大小姐的时候,想吃什么没有。当年,这西市,他也是常来常往的熟客。      将卿卿嘴角上的细渣擦掉,一抬头就看见在前面抱着双臂的曹映嘉一脸鄙视的看向他,嘴里虽然没有出声,但是祝庭芳分明看见的是‘妻奴’两个字。      没有搭理他,直接无视的往前走去。从西市沿着一条可容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甬道一直往东走,就可以到东市。      老远就可以看到东市的牌楼,果然街道上要比西市那边整洁许多。      祝庭芳看到街头那家绸缎庄子牌匾上大大的‘顾’字,脸上并无什么其他的情绪。      “我刚刚说的那间铺子就在前面,”曹映嘉在来之前就跟祝庭芳和卿卿提过,说是他娘留给他的一间铺子总是亏本,他也一直没有管顾过,正好看看能不能装修一下,直接用。      这东市别看人不是很多,但是这铺面却是紧俏的很。      “庭芳哥,你不是说货船今日就能到吗,咱们等会儿还得去码头吗?”这是昨晚祝庭芳与卿卿说过的,没想到卿卿还一直记在心上。      “嗯,等会我们从东市那头就可以直接去码头。”祝庭芳想也没想的回道。      “庭芳哥怎么像是很熟悉京城似的。”卿卿有些好奇的问道,旁边的曹映嘉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祝庭芳的脸。      “额,这不是昨日店小二来送水的时候,我顺便问了两句吗。我怕曹大哥有事要是来不了,我们两人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般。”干巴巴的解释了两句,不过这理由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好在卿卿和曹映嘉都没有再追问下去,几人继续往街里走。      “小姐,就是那个,那个身着石青色衣衫的就是那祝庭芳。”说话的人站在顾记绸缎庄二楼的窗口处,一只粗短的手指正指向走在卿卿身侧的祝庭芳。      那位身着松绿色软烟罗衣裙,被他称之位小姐的女子,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其身后身着紫衣丫鬟模样的女子,立即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几块碎银子递给刚刚说话的那人。      “你的名字是,栓子?”女子说话时目光一直黏在已经走远的祝庭芳身上。      “是,小的大名尤栓子。还多亏小姐派人将小的救出来。您对小的的大恩大德,小的永世不忘。”肥厚的嘴唇两边满是白沫子,说话时满口的黄牙也是若隐若现。这人正是不久前才从牢里放出来的尤栓子。      说来也是这小子命大,明明上次那事,源头就是他将五香粉的方子偷偷泄露才出的那档子事。结果因为他没有具体的参与以后的其他事,范知县也只能将他打了板子,在大牢里关了几天。      刚一出大牢,他家还没回,就被带到了京城。带他走的人,正是顾元惜派去的。      他刚来京城还有些惶恐不安,但是那带他来的人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反而好吃好喝,平日也不让他做什么累活。      就是每日都会让他回忆在陈家村祝家时,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罢了。      尤栓子不傻,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在打祝家调味品方子的主意。但是这与他有什么干系,不说他三番两次受苦都是因为那祝庭芳,就是跟他没什么过节,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亲爹娘他都愿意卖。      “你下去吧”那紫衣丫鬟看尤栓子还在那赖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脸色不禁冷了下来。      被那紫衣丫鬟的眼神唬住了,尤栓子赶紧磕了个头起身下了楼。      这是顾家的绸缎庄,又被屋里的两人称呼为小姐,那位女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她就是顾家现在唯一的一位小姐,顾元惜。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那紫衣丫鬟看向顾元惜时,脸上又换上了满脸的恭敬。      “可知他们在何处下榻?”顾元惜收回目光,轻拂衣袖转身坐在了八仙桌旁的春凳上。      “聚源客栈”那丫鬟回道。      “那好,你让人将帖子下到聚源客栈。我们今晚就去会会那祝庭芳。”顾元惜的眸子里充满了志在必得。      “小姐,那今晚宁王那边就帮您拒了?”那丫鬟问这话的时候,语气有几分的忐忑。      “拒了”      “可是……”那丫鬟欲言又止。      “都五年了,五年!他一直说会与我成亲,可是现在呢?我今年已经二十岁,青竹,你说我还有几个五年可等?”当年她想方设法将顾元芷害死,就是为了替她嫁去宁王府。      可是,宁王谢珏虽然一直好言好语的相哄着,却一直没有再提成亲的事。      这五年来,她不停的利用手头的便利帮他筹集银两,帮他成就大业。      谢珏也应过她,事成之后,在他荣登大位之时,会废了三宫六院,只余她一位皇后与他携手白头。      可是五年了,每过一年,她的年纪就长一岁。她怕等她到三十岁时,谢珏的大业才成。到那时,她韶华不在,他是否真的能履行诺言。她不敢深想。      “刚刚是我失态了。”整了整袖口的褶皱,顾元惜的脸上又恢复了浅笑温和的模样。      ……      祝庭芳几人到曹映嘉所说的那间铺子时,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还真是应了曹映嘉那句还不如直接关门的话。      可能是终于见到有人进来,那枕着胳膊早就昏昏欲睡的掌柜突然来了精神,“几位客官里面请,快,里面请。”      这是间瓷器铺子,但是单看那瓷器上落的那层不薄的灰,就可以看出,这铺子真的是已经很久不开张了。      “罗掌柜,你连我都认不出了?”曹映嘉见那铺子的掌柜一脸热情的将他们三人迎进铺子,却丝毫没有认出他的样子,只好自己出声提醒。      “嗯?”那罗掌柜光顾着高兴有客人上门了,倒是真没仔细看几位的长相。听到曹映嘉这么一说,才抬起头看向他。      “少爷?你、你怎么来了。”      也不怪那罗掌柜没认出他来,今日曹映嘉穿的是件鸭卵青绣鹤纹的圆领袍,与他平日在家或出门时穿的直缀和道袍相比,确实是干净利落了许多。      “今日生意如何?咳咳咳,咳咳”曹映嘉捧起博古架上的一只青瓷笔洗,吹了下,扑了满脸的灰,呛得他直咳嗽。      “一件也没卖出去”那罗掌柜倒是个坦率之人,就算生意不好,也没有半分的隐瞒。      “怎么会这样?”祝庭芳刚开始还以为是这铺子里的东西有什么问题,或者是这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待客态度太差,以至生意不够好。但是照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这个原因。      “还能因为什么,你看看对面那个铺子。”曹映嘉冷笑着将手里的笔洗放下,指着对面刚刚有客人出来的铺子倒。      “青瓷轩,怎么了,那也是家瓷器店?”祝庭芳和卿卿走到门口,顺着曹映嘉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曹家的铺子,现在是我那大哥在管着。你现在可知我这铺子为何这般清闲了?”曹映嘉满脸的自嘲。      对面那间铺子本不是卖瓷器,但是在他那位大哥的提议下,愣是给改成了瓷器铺子。      祝庭芳了然的点了点头,卿卿一脸疑惑的还欲开口,被祝庭芳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你看看这铺子怎么样,要是可以,就改成个调味坊的分店。我看到时候那曹映轩能不能也开一家调味坊,来抢生意。”曹映嘉盯着对面,语气略带凶狠的道。      祝庭芳皱了皱眉,在京城他还没有什么根基,本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但是一想到曹映嘉被他那庶兄打压的这么憋屈,心里不不禁也涌出了一股不忿之意。      “好,如果可以,还正好省下买铺子的银子”祝庭芳故意说的一脸认真。      “少爷,这……”      那罗掌柜好像有些明白他们几人的意思,一张老脸皱在了一起。      “这后面还有个后院,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放些货物什么的还是可以。如果货多了,我们也可以再寻个作仓库的地方,就像你在东山府设的仓库似的。”曹映嘉将铺子里的另一扇门打开,指着那略显小巧的后院道。      祝庭芳点了点头,曹映嘉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要是觉得还可以,我今天就让罗掌柜他们将这铺子腾出来。”      这铺子还有个伙计,看着这铺子也没什么活,就告假回家忙地里的活去了。      “嗯,好。”祝庭芳答应的痛快,可是看向旁边有些黯然的罗掌柜,他又接着道,“我还有个建议,要不然让罗掌柜就直接接任咱调味坊京城分铺的掌柜算了。”      曹映嘉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正好,今天到码头的那批货,祝庭芳本来还想麻烦那客栈老板一下,暂时寄放在客栈里。现在好了,直接放在这铺子的后院就行。      他们从铺子出来,又去了码头,雇人将货运到铺子后院。      等他们三人回到客栈时已经是申时。      “掌柜的,麻烦你准备些饭菜,直接送到二楼我房里。”祝庭芳走到那正拨着算盘的客栈掌柜面前道。      “是客官你啊,刚刚有人将这封请柬送来,说是给你的”那掌柜的一看是祝庭芳,右手麻利的从怀里取出张烫金的请帖来。      上面还有祝庭芳和卿卿的名字。      祝庭芳道过谢之后将请帖接过来,仔细翻看了一遍,上面并没有署名是谁相邀。      “对了,我差点忘了,今日还来了一位男子,说是要找客官您。可是来了几次你都不在,他走之前说让你回来之后去长公主府一趟。”那掌柜的看祝庭芳的眼神都跟昨日不同了,这长公主府是什么地方啊,能是一般人去的地方吗?      “长公主府?”祝庭芳轻笑了一声,没再理会。      倒是这张请帖,上面写着让他与卿卿申时三刻前去赴宴。      “我瞧瞧——”曹映嘉见祝庭芳一直在盯着那张请帖看,也不说话。直接将那请帖拿了过来。      “申时三刻千味居,莫不是千味居的东家所设的鸿门宴?”      没兴趣      “你是说?”祝庭芳好像知道这贴子是谁给他下的了。现在顾家还管着事的, 也就是顾家二老爷,和他那一直未出嫁的宝贝女儿, 顾元惜。      “我陪你俩一块儿去。”      祝庭芳刚欲说不用,看到曹映嘉脸上丝毫没有隐藏的担忧之色, 没有再开口。      “卿卿, 你今晚就别去了”这去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祝庭芳不敢让卿卿去冒这个险。      “不, 我要与你一起”卿卿也识字,早就将那张请帖抢过去看完了。      这帖子上没有署名,但是这帖子上的香气,却是浓重的脂粉香气。他们男子粗喇喇的都没有在意, 她有种直觉,这帖子的主人一定是名女子。      而且这赴宴的地点还是千味居, 自从出了李奋那档子事之后,卿卿一直对这千味居印象不好。      “你……”看到卿卿也是一脸倔强的样子,祝庭芳只好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是京城, 天子脚下,他们应该不敢光明正大的做什么。而且还有曹映嘉一块儿, 他们应该会有所顾忌。      长公主府,祝敬云的书房内。      “你去了这么多趟还没把那小子叫来,你这是办的什么差事!”将手上是书一下子扔到那小厮的头上, 那小厮被吓的一哆嗦。      “小的去的时候,公子已经,已经出去了。傍晚去的时候, 那掌柜的又说公子子回来后又出去了。”      “这个逆子,回来后不先来拜见为父,一点礼数教养都没有,倒是出去鬼混的勤,行了,你先下去吧”   手一挥,那小厮缓缓的退了出去。      这边,祝庭芳三人到千味居的时候,时间已经超了两刻钟。      祝庭芳将手中的请柬交给门口的小二,那小二看了祝庭芳等人一眼,飞快的将那张请帖拿给了他们的掌柜。      那掌柜看到帖子,也顾不上打量祝庭芳,直接将他们三个引上了三楼。      这座千味居是大封所有千味居的总店,共有三层。      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三楼则是每个房间已经被长期包下。这三楼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上去的,还得有权。      上了三楼,顺着走廊一直往里走,最里面那间就是。      祝庭芳看到这扇熟悉的房门,这是她当年在千味居给自己留下的一间房。除了她和她邀请的人以外,这间房平时是谁也不能进的。可是现在来看,这间房怕是早就属于某人了。      “几位客人,里面请。”看到祝庭芳突然在门口站住,那掌柜的还以为祝庭芳是被这千味居的富丽堂皇的装潢给惊着了。      几人进了房间,房间里果然没有人。      “庭芳,你说这人到底卖的什么关子。”曹映嘉在屋里转悠了一下,从哪桌上捡了穿葡萄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保持神秘感,故意给我们个下马威,这我怎么知道?”将果盘里的橘子拿起来,仔细的剥着皮。      “庭芳哥,你说这请我们来的会不会是个女人?”卿卿找了个凳子坐下,双手托腮的问道。      祝庭芳和曹映嘉听到这话,目光在空中交接了一下:女人敏锐的洞察力      “可能吧,毕竟现在这千味居的东家,顾家现在掌着实权的好像就是顾家二小姐。”祝庭芳将手中剥好的橘子瓣喂进卿卿嘴里,然后挠了挠眉心道。      “我猜就是”卿卿一边嚼着嘴里的橘子瓣,脸上一副‘幸好我跟来’的表情。      “客人到了?”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祝庭芳听到这个声音,手里的橘子被瞬间捏出了水。      “庭芳哥”卿卿有些担心的拿出帕子给祝庭芳擦着手上的汁液,她不知祝庭芳为何会突然面带怒色。      门被从外面推开,先进来的是刚刚引他们上来的那位掌柜。紧随其后是位身着松绿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的脸,祝庭芳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也忘不了。      那女子正是顾元惜。      顾元惜身后还跟着个紫衣丫鬟,祝庭芳看的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顾元惜的心腹,青竹。      “好了,你先下去,吩咐上菜吧。”顾元惜至进屋之后,就没有出声,说话的是青竹。      “阁下,就是祝庭芳?”那掌柜的关门出去,顾元惜迈着步子慢慢的走到祝庭芳的跟前,那张精致温婉的脸上是祝庭芳熟悉的浅笑。      “嗯”祝庭芳看着她,脸上并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我是顾家二房长女,顾元惜”找了张凳子坐下,顾元惜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祝庭芳的冷淡。      “我知道”祝庭芳的回答倒是让那顾元惜的脸色变了几分,不过转瞬,就又恢复了她万年不变的浅笑脸。      “哦?祝公子知道?”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千味居因为李奋的事,怕是与祝公子闹了些误会。我顾元惜代表千味居,代表顾家,向祝公子先道个不是。”      “你代表千味居,代表顾家?”祝庭芳脸上也带上了笑,不过眼睛里的鄙夷却是丝毫没有要掩盖的意思。      “祝公子怕是孤陋寡闻,我们顾家现在是由我们小姐在理着事,所以我们小姐时可以代表顾家的。”青竹看到祝庭芳眼里的鄙夷,一时没忍住,替她家小姐抱不平道。      “青竹,胡说什么呢。”嗔怪的看了青竹一眼,但是顾元惜的脸上却半分责怪之意都没有。      “还没介绍呢,这两位是?”顾元惜说着拉过卿卿的手,以表亲近之意。卿卿被拉的颇不自在,但是要顾着祝庭芳的面子,她不想面前的女人将她和庭芳哥看成不懂规矩的粗人,只得强忍着。      “这是卿卿,我的未过门的妻子。”介绍完卿卿,祝庭芳又道“这是曹映嘉,我的朋友。”      冲着两人笑着颔了颔首,就算是见了礼。      祝庭芳知道,这女人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客气有礼,其实还是打心底里没有瞧上他们。      “不知道顾二小姐叫我们来是何事?”      听到‘顾二小姐’这几个字,顾元惜的眼神突然凌厉的几分,但是很快就又覆上了一层让人摸不透的雾。      “说来这事也是与祝公子有好处的事,算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顾家想将你那调味坊买下,包括铺子里的各种调料方子。祝公子只需开个价就行。”顾元惜说的轻巧,而且不清楚这来龙去脉的,怕是以为祝庭芳将要得到天大的好处一样。      “顾二小姐真会说笑。”这人怎么会真的如此没脸没皮,祝庭芳真的想不明白。      “祝公子以为我是在说笑?”      “难道不是?”祝庭芳同样笑的灿烂,仿佛是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旁边的卿卿和曹映嘉的脸色则是晦暗不明,这顾元惜实在是欺人太甚。      “那祝公子是不准备与顾家合作?”顾元惜还是不死心,她不相信有人会抵得住这真金白银的诱惑,毕竟那调味坊虽然盈利不少,但是谁又能保证它能一直稳赚不赔?      “嗯,没错。没有兴趣。”这件事本来对祝庭芳来说就是笑话一件,他如果答应的话才是脑袋被门给夹了。      “难道是因为李奋?可是我刚刚……”      “顾二小姐是想说你刚刚已经为这件事赔过不是,但是我想问,就算是你赔过不是,我就一定要原谅你吗?就像你害死一个人,只需事后在她坟头说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抹杀她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祝庭芳承认自己再次见到顾元惜时,情绪还是有些把控不住。但是将这些话说出来之后,看顾元惜的脸色渐渐变差,祝庭芳感觉自己的心情一下子通畅了不少。      “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取闹,害你的是那李奋,我家小姐好心好意待他向你道个歉,你怎么竟如此的得寸进尺?”青竹扶住她家小姐,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似的。      “我们走”祝庭芳站起身,没有再与那主仆二人过多的言语。      曹映嘉与卿卿看向顾元惜与青竹时,两人脸上也满是不屑之色。      那李奋如果没有得到这顾元惜的支持,他一个小小分店的掌柜,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这么大的胆子谋划那些事。结果现在出了事,就全变成了那李奋做的了,这李奋还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哎,这菜……”祝庭芳一推门,正好那千味居的掌柜也推门进来,倒把他给惊了一下。这后面端菜的伙计也不知道进是不进,都在走廊上端着托盘站着,与那掌柜面面相觑。      “小姐,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您都许下他这么大的好处了,他怎么还不肯松口?”青竹一边给顾元惜倒着茶,一边愤愤的道。      “呵,怕他是已经找着靠山了。”顾元惜正了正身子,结果青竹手里的茶,用杯盖轻轻撇了撇茶叶。      “您是说跟他一块来的那位曹家二少爷?”青竹知道那人的身份,不就是曹家不受重视的一位少爷吗。      不说这曹家与顾家是比不上,就说那曹映嘉一个不受宠的少爷,家里的生意平日里都说不上什么话,他能算是什么靠山。      “你忘了他这次为何进京了?”轻啜了口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顾元惜看着桌角的花纹道。      “您是说长公主府和杜府?”青竹当然知道祝庭芳这次是为认亲而来,“可是就算是杜府看在他娘的面子上帮他几分,但是这长公主府?”      “小姐难道说的是莒国公府?”青竹终于想起来祝庭芳还有个祖父和大伯。      “没错,老莒国公一生从未纳妾,膝下只有现在的国公爷祝敬阳和长公主驸马祝敬云这两子。但是现在的这位莒国公祝敬阳已经年过五旬,膝下也只有两女一子。那世子,前几年在与泉国的战场上已经英年早逝了。”      可以说,祝庭芳是这莒国公府目前为止,年轻一代里,唯一一位男丁。      如果顾元惜所料不差的话,这国公府应该也已经耐不住了。      “所以小姐这次才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可是现在看来,那祝庭芳好像是有些不识抬举。”这次她家小姐的算盘怕是要落空。      “不识抬举不是也有不识抬举的对待法子,怕什么?”这两日,她感觉谢珏已经越来越按奈不住,怕是等那病秧子皇帝一蹬脚,这天下就要换个人来坐了。      她五年都等过来了,只要再熬过去,还管什么国公侯爷,到时候不都得俯首称臣。      脸上又换上了得体的笑,“吩咐车夫,备车,去城北的宅子。”      “可是小姐,奴婢已经帮您推了宁王的邀约了。”      “无妨,走吧”抚了抚鬓角的碎发,顾元惜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庭芳哥,你不怕那个顾家小姐再出什么阴损的法子?”卿卿边走着边看向身侧的祝庭芳,眼睛里满是担忧。刚刚确实是一时痛快了,但是那女子应该不是什么善茬。      “这怕什么,你庭芳哥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现在上面有人”说着,曹映嘉还故意指了指天上。      “什么人?”卿卿当然不知道曹映嘉打的什么哑谜,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光,和那高高悬着的月亮“哪里有人?”      “曹大哥不是说的这个上面,他说的是杜家”祝庭芳停下步子,耐心的解释道。      “只有杜家?你莫不是落了一家?”曹映嘉也止住步子,站在两人身前,笑的一脸神秘莫测。      “落了?不要与我提那个什么长公主府,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祝庭芳摆了摆手,他对那个背景强大的后妈一点兴趣都没有。      “谁说他们了,我说的是你的祖父和伯父,莒国公家啊?你莫不是忘了你那便宜爹除了是长公主的驸马之外,还是现任莒国公的嫡亲弟弟?”曹映嘉将腰间的折扇抽出来,一边摇着一边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莒国公府?”祝庭芳还真是忘了,不过他来京城两天了,也没有莒国公府的人来找过他。      “你这表情,还想让老莒国公和莒国公亲自派人来请你不成?你要弄清楚,整个大封,就这一位世袭罔替的国公。”曹映嘉有些恨铁不成钢。      “哦,那我明日去拜见一下?”祝庭芳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些什么了。      “你那爹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咳咳咳。”看到祝庭芳并没有不快的样子,曹映嘉继续道,“但是你那祖父和伯父,名声是出了名的好。要不然当年爱女如命的杜掌院也不会舍得将女儿嫁过去,结果……咳咳,总之,你去国公府走动走动,总归是对你没害处的。”      “那卿卿,我们明日去趟国公府。”祝庭芳看向正听的一脸认真的卿卿道。      “给”      曹映嘉将个木牌抛给祝庭芳,“这是?”祝庭芳看了看,就是快刻着‘内’字的普通木牌。      “没这个你是进不去内城的。不在内城居住的平民百姓,除非是有内城的人来接。其他的,只能握着这枚牌子才能进。”      感激的望了曹映嘉几眼,祝庭芳赶紧将牌子揣进了怀里。      可是他记的文景二年的时候,这京城还没有这规矩,怎么如今?没再多问,今日他表现的已经足够引人怀疑了。         归家,莒国公府      “你是说, 我们走了之后,长公主府又来过人?”祝庭芳站在客栈的大堂里看向那将他们拦下的掌柜,      “知道了,不会给贵店招惹麻烦的, 掌柜的请放心。”这掌柜的可能是怕祝庭芳三番两次的让那长公主府的人跑空, 再惹怒了贵人, 平白给客栈招惹麻烦。      “庭芳哥, 你说那顾家小姐还会找咱麻烦吗?”卿卿还没回自己房间,双肘支在桌上,看着坐在一旁的祝庭芳道。      “会”在去千味居的路上,祝庭芳就与曹映嘉打听过顾家的事。      顾家现在表面上是光鲜亮丽不错, 看起来与几年前无二。但是据曹映嘉的描述,祝庭芳几乎可以判定, 这几年顾家的产业在顾元芷的手上应该是已经严重缩水。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可能就是与四年前顾家家主,也就是祝庭芳前世的父亲因病离世。      顾父的病本就已经时好时坏了多年, 再加上受到祝庭芳离世的刺激,在病榻上挣扎了大半年, 还是没捱过,咽了气。      独留下顾家大夫人自己,顾家大夫人先是丧女, 继而丧夫,终于也在两年后撒手人寰。      刚听到顾家夫妇离世的消息,祝庭芳有些不敢相信, 他这次来京城,抱了私心,还想偷偷的看看他们,就算远远的望几眼也好。可是现在,这也成了奢望。      这顾家如今已经完完全全的落到了顾家二房手里。      从小,在顾家,祝庭芳每日在学完书画女工读完四书五经之后,都会随顾父看一会儿商经之类的杂书,还会听顾父讲述一些在生意场上的经验趣闻。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不可能什么都兼顾到。他喜欢做生意,所以功夫就在琴棋书画上下的少了些。      他至今都记得他那二婶,每次家里小聚时,都要在顾母面前夸赞自己的女儿绣工如何了得,弹得曲子如何动听。      祝庭芳记得,好像她学习掌管家族生意的那年,顾元惜心里不忿,才开始接触这经商方面的知识。      今日在东西市逛的时候,祝庭芳也注意过顾家的铺子。      奇怪的是,除了千味居,当年盈利好的几间铺子,现在竟然都易了主。而那些几乎亏损或者是勉强维持度日的铺面,还是挂着‘顾记’的招牌。      这顾元惜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对,不对。”祝庭芳好像明白了什么。      “庭芳哥,你怎么了?”卿卿被祝庭芳突然的惊呼给吓了一跳。      “没什么,就是我突然想通了些事。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我们还是要早起,往内城走一趟”      卿卿今日逛了一天也累了,点了点头,就欲回房休息,“你也要早些休息。”看到祝庭芳笑着点头,卿卿才满意的推门出去。      祝庭芳看到那门缓缓关上,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不见。      这顾元芷怕是想用将整个顾家为宁王铺路,可是现在顾家的铺子,值钱的应该都被她偷偷转在宁王名下了。      这下蛋的鸡不下蛋了,就想再找只顶上。顾元惜这几年的眼光倒是毒辣了不少,竟然将算盘打到了调味坊的头上。      可能是顾忌了他现在的身世,才会给他出价的机会。这要是搁在他以前还是个乡下泥腿子的时候,还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等着他。      这次,他们怕是被那顾元惜当成待宰的肥羊了。      既然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宁王……薄唇轻启,嗤笑声从齿间传出,“本来我不予插手那些事,但是现在是你们逼我的。”      客栈的房间里还备着笔墨,祝庭芳铺好纸,将笔蘸饱了墨,沉思了片刻,开始下笔。信的内容不多,就几句话。      祝庭芳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封起,信封上写着曹映嘉收的字样。      第二日,祝庭芳与卿卿一大早就起了身。      收拾完去大堂用饭,他们刚坐下,客栈里就进来了一位年约五十的老伯,看他身上穿的倒是朴素的很,脸上也带着亲切的笑。      他先去柜台那边找那客栈掌柜低声说了几句话,那掌柜的就抬起头指了指祝庭芳和卿卿靠里的那张桌子。      祝庭芳他们那桌虽然在里面,但是这门口进来什么人还是可以清楚看见的。祝庭芳从那位老伯刚进来就一直在注意着,现下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正在往他们这桌走来。      这莫不是那长公主府派来的人?祝庭芳正在脑子里措辞,该怎么拒绝好。那老伯已经率先开口,“您就是二公子吧?”      二公子?祝庭芳被叫的一愣,他还有个大哥?      “哎,瞧我。公子可是姓祝名庭芳?”好像察觉到了祝庭芳的疑惑,那老伯笑着改口道。      “是,我是祝庭芳,不知阁下是?”看这老伯的谦恭样子,倒不像是长公主府上的人。      “老奴是莒国公府上的管家,二公子叫我福伯就好”      “莒国公府?”按理说,昨日祝庭芳就该去走这一趟。      竟然愣是让他给忘了。要不是昨日曹映嘉提醒,等他想起来,怕是他那祖父和伯父都会以为,他是个不识抬举之人了。      “老国公爷,和国公爷今日派老奴来接二公子回家”      “回家?”听到这两个字,祝庭芳感觉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福伯的脸上满是感慨之色,这国公府自从前几年世子爷在战场上战死,已经好几年没有男丁出生。      将手中的信递给那客栈掌柜,祝庭芳嘱咐他一定要送到曹府曹家二公子的手中。随后就与卿卿一块儿上了莒国公府的马车,客栈的行李也被福伯派人收拾好,预备一块儿运到国公府。      看到刚刚搬行李时一直鬼鬼祟祟在客栈外观望的那人,在他们上马车后终于进了客栈,祝庭芳放下了手中的车窗帘。      这人昨晚他们从千味居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要不是卿卿手里的帕子掉了,祝庭芳弯腰捡的时候恰巧被他瞥见,还不知道自己后面被粘了根尾巴。      也不知道这条尾巴什么时候跟上的,不过也好,这次正好借他帮个忙,刚好祝庭芳在这京城也没什么趁手的人手可用。      祝庭芳一路上都握着卿卿的手,她的手心里有些潮湿。可能是因为上次在杜府受到的冷遇让有些不知所措。      这辆马车上就祝庭芳和卿卿两人,福伯坐的后面那辆。所以卿卿才放心的让祝庭芳牵着。      “庭芳哥,我们真的不住客栈了?”其实卿卿感觉住在客栈里更自在些。      “这个,等一会儿再说。不过就算住,也不住那一家了。”刚刚与福伯说话的时候,福伯说他昨日就来过这家客栈,可是祝庭芳昨晚回来的时候,那客栈掌柜的却将这事给瞒下了,只说了长公主府派人来找过他。      而且昨晚他准备休息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行李有被翻动的痕迹,要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好发觉。虽然没少什么东西,但是他当时就有种已经被别人握在手中的感觉。      不管他是有什么样的目的,祝庭芳都决定抱着小心为上的态度。      莒国公府      “人来了吗?”莒国公祝敬阳已经问过小厮好几次,但是看到那小厮的神情,就知道等待他的会是相同的回话。      “国公爷,你就坐下,你这一盏茶的功夫都问过几趟了。”一旁的国公夫人看到祝敬阳这般模样,不禁有几分哭笑不得。      平日的严肃持重,现在是半分也寻不见了,幸亏这花厅里的丫鬟小厮都被她给打发出去了。      “怎么样?可是来了?”老国公爷推手拒了身后小厮递上来的拐杖,两步并一步的踏上花厅的台阶,只把后面跟着的小厮给吓赶紧上前扶住。      “还没呢,爹,不是嘱咐你在屋等着,庭芳来了就领他过去。你这腿脚不便的,再磕碰了,不是让儿子为难吗?”      上去接过小厮手中的手臂,祝敬云一边扶着老国公爷一边埋怨道。      “我这不是怕再空欢喜一场”本以为去了杜府,那小子就会来国公府,谁知道昨日等了一天也没等到。      “来了来了,国公爷,二少爷已经过了二门了”,小厮进来禀报道。      这国公府的府宅是先皇钦赐下来的,据说是前朝一个什么王爷的王府,是座五进的宅子。      祝庭芳沿路走来,只能感觉出这国公府比起这杜府来说,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踏进花厅,祝庭芳就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眼神犀利的向自己看来。待打量了几眼之后,目光变的缓和了一些。随后又开始打量一旁站着的卿卿,卿卿看他长得还算和蔼,就大方的冲他笑了笑。      “庭芳?快过来让大伯母看看”说话的妇人上身穿着件绛紫色团花纹的对襟褙子,笑的一脸温和。      “大伯母好,大伯好。祖、祖父好”看那老人虽然年纪不小,但是样貌与旁边的中年男子明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都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貌。      说实话,祝庭芳感觉自己除了身高与他们相差无几之外,从样貌来看,还真是不像一家人。      “真像,真像呐。”那中年男子,应该就是现任的国公爷,祝敬阳。突然看着祝庭芳叹道。旁边的国公夫人也是一副确实如此的神情。      “像?”祝庭芳是真的没有感觉像,要不是他身上的玉佩,他都想问自己是不是他们口中的祝庭芳了。      转身用询问的眼神望了卿卿一眼,卿卿也是不解的摇了摇头,她也没看出来。      “对,没错,你与二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是看透了祝庭芳眼中的疑惑,祝敬云接着道,“我二弟,也就是你爹,他长相随我们的娘。他相貌俊朗,不似我和我爹长相普通。”      “你这小子,你自己长的丑,还要带上老夫。”老国公爷好像对自己儿子谦逊自己的样貌时还带上他老爹这件事,感到非常的不满。      旁边的国公夫人则是在旁,拿着帕子掩嘴笑。“好了,好了,先让庭芳坐下。这对了,这位姑娘是?”      “国公夫人好,我是卿卿”大大方方的上前介绍自己,卿卿嘴角的酒窝随着脸上的笑意愈加深了。      “这姑娘长的可真标致,来,过来坐。庭芳也去坐下。”      众人都坐下,丫鬟上完茶,老国公才看向祝庭芳道,“你昨日怎么没来国公府,还要今日派人去请才肯来?你这小子,面子不小啊”      祝庭芳讪笑着,也没有开口强辩,这件事是他做的有欠妥当。      “爹,你这是。刚刚人没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脸色哈,怎么庭芳一来你这又摆上脸子了?”祝敬阳憨笑着道。      “你这小子”老是给他拆台,他怎么养活的儿子,都这么没眼力。老国公爷挑了挑眉毛,没再说话。      与在杜府所问的话都差不多,祝庭芳一回生二回熟,这话就在嘴边放着,都不用再重新组织。      在听到卿卿是祝庭芳的未过门的娘子时,三人脸上也没有半分的看轻不满之色。      聊了大半个时辰,期间卿卿偶尔也会回几句话。回话时并没有半分忸怩,老国公抚了抚雪白的胡须,眼睛里满是赞许之色。      祝敬云好老国公爷说话不拘小节的样子,和祝庭芳想象中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的国公形象真是半点也不同。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这可能与老国公的出身有关,刚刚在谈话的时候,祝庭芳才得知,原来老国公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种地的农家子。后来因为一些机缘,学了些武艺。正好又赶上先皇起兵,这才开始随先皇出生入死。      “卉如,你先领庭芳和卿卿,去他们各自的院子看看,,先带他们将东西归整归整。”祝敬云看到老国公爷眼皮已经开始慢慢垂下,头也一点一点的。眼神不禁暗了暗,他爹的身体自从他娘去了之后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祝庭芳也看出了老国公的异样,躬身行完礼就与卿卿跟着国公夫人杨氏出了花厅。      刚出花厅,迎面走来了一位年轻夫人。那夫人身上一身霜色的衣裙,头上的簪子也是白玉所制,脸色有不属于她年纪的蜡黄苍白。      “庭芳,这是你大嫂,沈氏。”国公夫人杨氏向祝庭芳和卿卿介绍完,又转过身向那沈氏介绍道,“淡烟,这就是你二弟,庭芳。这位是卿卿姑娘。”      “二弟终于归家了,祖父和父亲母亲都盼了好多天了。我今早还欲早些来花厅迎接二弟,结果昨晚你大哥给我托了梦,我这才……”说着,拿起手中的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      杨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一想英年早逝的儿子,口中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看你脸色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      祝庭芳和卿卿跟在杨氏身后,继续往前走,身后的沈氏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离开。      ……      顾府      此时顾元惜正在绣楼上纳凉,手中的团扇一下一下的晃着。      “小姐,刚刚那掌柜的派人来说,祝庭芳已经搬到国公府去住了。”竹青脸上的妆有些糊,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      “知道了”早就猜到这小子会寻求莒国公府的帮助,但是没想到他会今天就住进去,她倒是小看了他。      “还有这封信,是那掌柜的将祝庭芳托他送信时,他偷偷抄录下的。”朱清将手中的信递到顾元惜手上。      顾元惜漫不经心的将信打开,才一眼,就已经将手中的团扇扔到了地上。      “快,让人去宁王府送信,让宁王去城北的宅子,就说我在那等他。”      “可是,现在是白天……”青竹接下来的话没敢继续说出口,躬身退了下去。      “呵,祝庭芳,原来你还留着这样一手。怪不得不将我顾家放在眼里。”手中的信被折好又放回信封,顾元惜此刻笑的是从未有过的灿烂。      长公主府      将手中的信交给身边站着的秋琴,福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将这信,交到那顾家二丫头手里了?”      “是,让那掌柜的抄录了一份,给顾府送去了。”秋琴的脸上并无喜怒。      “我看这回这祝庭芳,是否还能翻腾出什么水花来?你让咱们的人也去一趟,如果是真的,绝对不能便宜了顾家那丫头。记住,这次,咱也做一回黄雀”这茜纱窗略有些妖冶的红光将福安的脸映的有些狰狞可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扫瑞哈   怕看不懂      祝庭芳的院子是在外院, 卿卿则是被安排住进了内院。      博古架上的珍奇古玩,还有那一尘不染的红木桌椅。祝庭芳一溜看过去, 这屋里的摆放真是一副不吝钱财的样子。      卿卿被杨氏带进内院了,这内院, 祝庭饭芳等男子一般是不能进的。      “二公子, 请用茶。”祝庭芳正在房间里转悠, 顺便将自己的衣裳放进衣柜。听到后面的清冷的女声, 回头看了一眼。      是个梳着双丫髻身着粉衣的婢女,她将手中的茶水放下,看到祝庭芳正在归整行李,就神色淡然的过来帮祝庭芳收拾东西。“二公子先去歇息吧, 这些活让松雪来做就好了”。      脸上表情冷淡,祝庭芳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冷傲的丫鬟, 耸了耸肩,坐回桌旁用茶去了,反正他这行李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我能去后院看看我未过门的媳妇吗?”祝庭芳等了好一会儿, 也没见卿卿回来找她,心里有些不放心。      “这后院, 外男是不便进出的。”声音还是没带半分起伏,但是松雪脸上却是以片认真之色。      “我不能算是外男吧。”      “这——”松雪脸上一片为难之色,她以前是随她爹在老国公爷身边伺候的, 但是不知为何,老国公爷突然让她来伺候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二公子。她虽然武艺不差,但是这规矩方面, 怕是连个洒扫的粗使丫鬟都不如。      “没事,走吧,出了事,我会去和祖父伯父解释。”能出什么事?祝庭芳自问一直到现在,他对除了卿卿以外的异性,还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松雪见祝庭芳坚持,就没多言语,只是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引路。      ……      曹府      曹映轩正在书房里度来度去,把旁边候着的小厮,转的眼都花了。      “你是说这曹映嘉早就与那祝庭芳勾结在一起?”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不知道的人怕是很难相信他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是”那小厮弱弱的回道。      昨日他们看到曹映嘉他娘给他留的那间瓷器铺子突然关门,还以为他终于撑不下去,要将这铺子转出去了。      他赶紧来禀报曹映轩,曹映轩这边都准备好银子,准备去接手他那好弟弟的烂摊子。可是过了几个时辰又有人来报,说是那铺子后门神神秘秘的,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      费了好大的劲,曹映轩才弄明白,他曹映嘉是要把这瓷器铺子改卖别的。      那码头上搬货和那雇人搬东西的时候,曹映嘉也没故意瞒着。使点银子就可以打听出这批货物是什么,这整个大封,卖调味品的,就独祝庭芳一家。      “我就说,先前几年,那小子怎么往东山府跑的那么勤快。只当他是为了游山玩水,没想到是与那祝庭芳……还有,这几年那祝庭芳的调味坊发展的如此之快,当初我就有些怀疑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本钱,看来是靠上这吃里扒外的曹映嘉了。”      曹映轩越想越气,他早就看中了祝庭芳那调味坊,但是好几次他向他爹提,他爹都是态度不明。      他爹怕还是还惦记着那小子手里的糕点方子,毕竟每年祝庭芳都会卖给知香斋两样糕点方子。此时看来,这两张方子可能只是想要稳住他和他爹的诱饵罢了。      不过以前隐藏的这么好,为何这次他们会如此大意。      “你再接着说,这祝庭芳这次是为何进京?单单是为了生意?”      “是,是认亲”那小厮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什么事,他也没有细打听过。      “认亲?”曹映轩满脸疑惑,“寻的什么亲?”      “听说这莒国公府流落在外的二公子找着了。”那小厮将今日才听到的市井之言,完完本本的给曹映轩讲了一遍。      听完,曹映轩的双眉紧紧的皱在一起,眉心一个大大的川字。“你是说,这祝庭芳是莒国公府失散在外多年的公子?就他?”语气里满是不屑,但是不管他相不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的反驳。      “我就说,我就说,这小子怎么敢不遮遮掩掩了。这是有了靠山了,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少爷息怒,少爷息怒。他有靠山,咱不是也有吗?”那小厮脸上带着笑,但那张满是暗疮凹凸不平的脸上露出这笑来,显得没由来的诡异。      “你是说,宁王?”曹映轩冷静下来,双手撑着桌案,陷入了沉思。      这时,外面传来几声敲门。      “进”被打断了思路,曹映轩的脸色有些不好。      “大少爷,刚刚门房上收到了一封给二少爷的信。”进来的小厮知道自己怕是惹了祸,赶紧低下头,脸也不敢抬的道。      “什么信?”      “是聚源客栈的小二送来的,说是他们客栈的一位客官让他们送来的。”      “聚源客栈?那不是祝庭芳住的那间客栈吗?”在旁边站着的小厮听到这聚源客栈几个字,突然道。      “信呢?”曹映轩听完,面带急切的看向那低着头的小厮。      “被二少爷的小厮如风拿走了”那小厮知道自己这趟差是跑砸了,他已经感觉到大公子的怒气在他头顶盘旋了。      “废物”桌案上的笔架被曹映轩抓起来就扔到那小厮的脸上。      而这一旁,如风正拿着那封信去校场找他家少爷。按理说,这祝公子应该知道他家少爷今日不在府里啊,怎么会让人将这信送到这里。      要不是他来给他家少爷回来拿东西,这信八成得落到大少爷的手中。      曹映嘉刚欲用饭,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这间房间是供他在校场上暂时休息时用的,就像是员工宿舍,不过只有八品以上的官员才有如此优待。      “进来”放下手中的筷子,这菜是真的让人提不起半分食欲来。      “如风,不是让你回去哪件换洗的衣裳,衣裳呢?”      如风一摸背上,糟了,他给忘了。他光顾着将这信快点送到少爷手上了。      “少爷,”哭丧着脸看向他家少爷,对了,信。“少爷,这里有封信是给您的,不过被送到曹府了”      “信?”曹赢家将那信接过。      “应该是祝公子派人送来的。”看到曹映嘉渐渐挑起的眼角,如风赶紧摆着双手道,“属下没有看过,是那送信的小二说他是聚源客栈的。这祝公子不就住在聚源客栈吗?”      曹映嘉没再多问,只是将那信拆开,不过这信上的火漆印,怎么有些奇怪?      将那信展开,细细读了一遍。整封信就寥寥几句:洛川县铁矿实是铜矿,速来与我详议。祝庭芳字。      曹映嘉又看了几遍,这是祝庭芳的字迹没错。不过,这么重要的信息,他竟然没用拼音?      这铜矿与铁矿不同,铜是可以制钱的,这要是被私人发崛,后果不堪设想。      将信折好放回信封,曹映嘉脸色严肃的看向如风“备马,我要去趟聚源客栈。”      这大户人家重要的宴席一般都在晚上,所这中午只是简单的一家人在桌上用了顿饭,晚上才是为祝庭芳和卿卿摆的接风宴。      祝庭芳书房里,卿卿正在翻看着杨氏的丫鬟给她的一张花样册子。祝庭芳也在翻看着这书架上的古籍,好来打发时间。      “少爷,有位自称是您好友的曹公子想要见你。”松雪突然进门道。      “曹大哥?”卿卿放下手中的册子,昨日他还说今日忙着操练,不能来找他们,怎么现下又来了。      “将他带这来吧”祝庭芳放下手中的书,伸了伸懒腰,竟然让他等了这么久。      曹映嘉随着松雪进来,也被这迷宫似的莒国公府给惊着了。      “你这小子,现在真是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腰粗了”看到祝庭芳舒服的坐在圈椅上翻书,曹映嘉将他手中的书抢过来看了几眼又还了回去。      “五藏山经?难道你信中说的是真的?”      “松雪,你先下去”祝庭芳将书放下,看向还在门旁候着的松雪道。      松雪行完礼,也没说话,在祝庭芳的注视下转身出了书房。      “那封信呢?”      “给”曹映嘉将怀里的信递到祝庭芳的手中,“你们这就住进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去客栈白跑一趟。卿卿,帮我倒杯茶,这大热天的。”一边用力的扇着扇子,一边欠揍的看向卿卿。      卿卿不与他计较,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你这信到手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祝庭芳将信又拆开翻看了一遍。      “异样?就是这火漆的封印有些奇怪,颜色有些深浅不一,别的到没有。”一边喝着茶,曹映嘉一边会想道,确实是没有别的了。      “你这信拆开的时候,信里可夹着一片绿叶?”祝庭芳继续问道。      “没有。”曹映嘉摇摇头,他确实是没看见什么叶儿花儿的。他来这就是想知道祝庭芳信中所说是否属实,哪里有功夫跟他闲聊这些没用的。      “你确定?”      “确定,确定。当时就在饭桌上拆的信,这信里要是有什么掉出来我能看不见吗?”曹映嘉被问的有些不耐烦,又自己倒了杯茶牛饮进去。      这就没错了,这信怕是不知道经过几道手才到曹映嘉手上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信怎么没用拼音写,这么重要的信息,要是被有心之人截去了……”      “用拼音的话,不是怕他们看不懂吗。”祝庭芳勾了勾唇角,但是眼睛里却无半分笑意。      “你这——”手中的茶杯还举在半空中,曹映嘉被祝庭芳的这番话弄的有点懵。      旁边的卿卿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桌案前的祝庭芳。      聚源客栈      小二正在擦柜台,柜台上的一抹翠绿吸引了他的注意,“咋还有片叶子?”将叶子直接用抹布一扫,继续卖力的擦着。      泉国来使      “你信中说这洛川县的铁矿其实是铜矿?”曹映嘉放下杯子, 满脸不相信的问道。      “是”祝庭芳回答的异常平静。      说起这铁矿,还是他初次去洛川的时听说的。      第一次因为时间比较急, 就买有多留意,直到第二次去洛川。小四当时已经跟他熟络, 谈话时提到了那铁矿的事。      那铁矿所在之处正是小四他们村的后山, 铁矿是他们村里的人先发现的, 但是大概是穷怕了, 大家对这铁矿的事都是三缄其口。      直到盗挖的事被别村的猎户泄露出去,矿山也被朝廷收缴。      不过小四跟他说,这矿山上的铁矿颜色奇怪的很。不似一般铁矿石的赤色和黑灰色,而是黄色的。当时一度还被村民以为是挖到了铜矿。      黄色的铁矿石, 祝庭芳刚开始没有在意,只当是听个见闻, 从脑子里过一遍也就算了。但是在准备返回的途中,他脑袋里突然再次闪过这件事。      黄铁矿,难道是硫化矿?      如果是硫化铁的矿, 这附近有很大几率会有硫化铜的矿,也就是黄铜矿。      这铜只要稍加提炼, 就是可以制钱的。      “所以,你是想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可是为什么呢?”曹映嘉不解, 这铜矿铁矿,自古就是由朝廷出面掌控。就算是让私人知道,他们还能背着朝廷私采不成?      走到窗前, 祝庭芳看着窗外的合欢花树,“如果他不惧朝廷呢?”      “连我都能根据一些零星信息推测出这铁矿之事,你感觉这宁王会不清楚自己封地底下到底埋了什么。他手下的能人异士应该不少。”      祝庭芳的话让曹映嘉陷入了沉思,旁边的卿卿则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算了,听不懂就不管他们了,低头继续研究手中的册子。      “三年前皇上确实是派宁王去过一次东山府,这是迄今为止,大封发现的第三个铁矿,所以皇上也是重视的很。但是那铁矿到如今为止,一直是有重兵把守。如果还有铜矿,不可能这三年来一点风声也没有”曹映嘉脸上满是惊讶之色,顿了顿,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宁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昨日我们在千味居见的那位顾家二小姐,你可知她是何人?”      曹映嘉拧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那女人和宁王有一腿,怎么,不信?”看到曹映嘉脸上的神色,祝庭芳继续道“她为了那宁王,到如今已经年满二十了,还未出阁”      “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曹映嘉面带戏谑的注视着祝庭芳,“你怎么对这顾家二小姐如此了解,”说着还故意看了看还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卿卿。      “这都要被人给算计死了,还不把对方的底细弄清楚,难道我脸上写了个‘蠢’字?” 指了指自己的脸,祝庭芳不知道他的关注点竟然偏到这来了。      “好了,好了”曹映嘉看祝庭芳脸上的认真之色,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你继续”伸了伸手,示意祝庭芳接着说,曹映嘉没再插言。      “可是这顾家产业现如今缩水如此厉害,这顾元惜还在不停地帮宁王筹集钱财。她可能还不知道这矿藏的事。”   说了这么多,祝庭芳拿起桌上的杯子,饮了口茶继续,道”你说,这顾元惜要是知道这宁王明明手中握着这发财树,还在不停的哄骗她,让她出卖家中的产业。她会怎么想?”      “你是说让他们互相起了龃龉,这样的话,倒是能解决你这调味坊的燃眉之急。”曹映嘉脸上一副了然的样子。      “可是这矿藏的事,顶多过段时日,我总归是要与皇上禀报的。”毕竟他现在是皇上的人,事事还是要以皇名为上。      “过段日子也好”宁王这件事做的隐秘,竟是满了这么多年,想要揪出来也是不好办的。      倒不如利用这有心之人帮皇上将这处矿藏找出来。”这封信的内容祝庭芳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看过。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看过的人除了曹映嘉之外,肯定都是些心怀不轨之人。      就让这些人将这池水搅浑,他实在是厌烦那种时时刻刻被人算计的感觉。既然他们闲的难受,就给他们找些活干。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你就派个懂这矿藏方面的人去趟洛川县,装装样子就行。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了然的点了点头,曹映嘉没再开口。      这一石头下去,还不一定会激起多少的牛鬼蛇神。祝庭芳只想借着这次机会,赶紧将这些危机扫除干净,然后回陈家村过他的小日子去。      这京城虽然繁华,但是不适合他,他已经习惯在陈家村平淡但是有滋有味的生活。      毕竟每天虽然穿金戴银,吃的也是珍馐百味,可是却要时刻提心吊胆会不会有人在想着暗害自己。上辈子他就是这样过来的,这样的日子过起来,太累。      顾府      顾元惜都已经换好出门的衣裳,马车也在二门外等着,结果青竹面色难看的跑来跟她说,今日宁王没空,不能前去赴约。      “可知是什么事?”顾元惜只得回屋将头上刚带上的金钗取下来。      青竹正在取着金钗的手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说”从铜镜里,顾元惜模糊可以看到青竹略显踟蹰,脸色不禁拉了下来。      “是,奴婢去宁王府的时候,听那门房上的几个小厮耳语,说是今日商侧妃被大夫查出了有孕。今日一整天,宁王都在,都在……”看到顾元惜脸上苍白的样子,青竹实在是不忍心将剩下的话说完。      “都在什么?”声音像是被糊上了一层冰碴,顾元惜脸上得体的笑已经彻底不见。      “都在商侧妃院子里陪她,并吩咐下去不见外客,”青竹看顾元惜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她脸上的担忧之色愈来愈重。      “那我呢?我也是外客?”像是感到问的这句话特别的可笑,顾元惜青白的脸上满是自嘲之色。      “他为何会这样对我,他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为了他,将家中的产业已经折损了多少;为了他,我都已经是双十的年纪,还待字闺中。外面说我的风言风语,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他呢?他明明在洛川已经有了那铜矿,还是每每与我诉穷,是真要将顾家啃噬干净才算完啊。”      手中的那封信上的几个字像是针一样刺着她的双目,好像在提醒她的蠢笨。      像是想起了什么,顾元惜放下手中的信,转身看向身后的青竹。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青竹,你派几人去趟洛川,如果那铜矿的事属实,一定要想尽办法在朝廷得到消息之前将这铜矿攥在手里。”谢珏封锁消息就是不想让朝廷知道,所以肯定不会与她闹翻脸,倒时候只需与他讲好条件,这铜矿她就不信她顾家分不了一杯羹。      “可是小姐,不说这私自开矿律法不容,就是这开了矿,私自铸币,是要被论谋反罪的啊,小姐,你要思量清楚。”青竹试图让顾元惜暂时冷静下来,可是她这样也是徒劳而已。      一个女子爱你的时候,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但是当她得知自己遭到了欺骗背叛,她也可以像待仇人似的对待曾经的爱人,顾元惜就是这样的女子。      祝庭芳是真的摸透了顾元惜的性子,她和谢珏口口声声说是相爱,互相扶持。      实则都是为了自己,顾元惜是为了以后的母仪天下,荣华富贵;谢珏则是看中了顾家的家财。像是如今,顾家的价值已经越来越小,谢珏对顾元惜的敷衍之色也就愈加的不加掩饰。      日子就这样平静了几天,祝庭芳虽然住进了国公府,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并没有对这国公府有什么别的肖想。      每日祝庭芳都会与卿卿去外城的东、西两市寻找合适的铺子代售调味品。      靠山靠人,不如靠自己。      看着松雪给他拿出来的那几套衣裳,祝庭芳有些无奈的咧了咧嘴,他要是穿着这衣裳去市井街市,还真是,真是应了那句话:招摇过市。      默默的将自己的棉布衣裳找了一身穿上,还是这个舒服。      今日不知为何,街上的人比前几日多了不少,竟然有点人头攒动的意思。      祝庭芳只能牵着卿卿的手,两人才不至于被人群挤散。      身后的松雪一直面无表情的跟在卿卿身后,祝庭芳本来是不想让她跟来,但是拗不过这老国公爷,只得让她在后面跟着。      听国公爷说这丫头身手不错,是个练家子,祝庭芳看她时不时伸出手臂护住卿卿的样子,姑且还算满意。      祝庭芳今日本是不出来的,但是听府里的小厮说今日他那便宜爹会回来,就赶紧溜了出来。      自从他住进国公府的第二日,见过与他那样貌上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渣爹之后,就再也不想见他。      他实在想不通,这老国公爷,国公爷,国公夫人,都是那样敦厚的性子,怎么就出了他爹那么个玩意儿?      当日他对祝庭芳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些祝庭芳都能忍了,谁让他渣呢。可是他对卿卿时的态度,简直让祝庭芳有种想要给他来一拳的冲动。      而且他还直截了当的说了,如果想让他认祝庭芳,就必须将这亲事作罢。理由是他怕同僚们笑话他。      按理说这驸马是不能在朝廷任职的,但是因为他和福安长公主是半路夫妻,所以皇上格外开恩,允他继续任职。      祝庭芳是谁?他怎么会惧怕祝敬云的这番威胁。      不认?不认更好,谁稀罕似的。      这祝敬云自踏进国公府,老国公爷就没露过面。国公爷祝敬阳对他也是爱答不理的,就是杨氏怕关系弄僵,不时搭几句话,调节一下气氛。      祝庭芳本来就没把他当回事,现下看来,怕是也就祝敬云自己将自己当回事了。      “庭芳哥,你看前面这是干什么的”卿卿一只手被祝庭芳牵着,只得伸出另一只向前指道。      前面的街上突然人群拥挤起来,众人也是一副激动之色。      祝庭芳拉住旁边一位老伯,客气的问道“老伯,前面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老伯本来就急着去前面看热闹,现下被拉住,满脸的不耐烦,“你难道不知道,这泉国的太子和公主来咱大封了,今日进城。你放开,再晚点这人就看不到了。”说罢,就挣脱开往前挤去。      “太子和公主?”祝庭芳还真不知道,要是知道今天这条街上这么热闹,他就让松雪领着他们走别的路了。      “松雪,你可知这泉国的太子和公主为何会突然来大封?我记得大封跟泉国不是才休战不久吗?”      这两国之间就像是过家家似的,一会儿打仗,一会儿又和好了,这中间受煎熬的都是两国的百姓。      “先前伺候老国公爷的时候,听国公爷跟老国公爷提过几句。说是泉国提出要与大封和亲。”松雪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的回道。      难道这回这公主和太子是来和亲的?不过和不和亲,也跟他无半点干系。      “庭芳哥,我也想去看看。”卿卿一脸希冀的望向祝庭芳,她知道每次她这样盯着祝庭芳的时候,无论她有什么要求,祝庭芳都会答应。      果然,这次祝庭芳也是艰难的点了点头。这大热天的往人堆里挤,祝庭芳已经预想到过会儿几人的狼狈样了。      祝庭芳和松雪两人一左一右,卿卿在中间,三人终于挤到了前面。      不亏是太子和公主的仪仗,排场就是大。那队伍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完。      奢华的马车上,那带着遮面的泉国公主饶有兴趣的看向车外热闹的人群。但是目光掠过车外人群中的一人时,突然身体一震。但是很快就底下头,旁边伺候的婢女还以为她是累了,赶紧将那已经晾的不冷不热的茶水呈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哟,记住要开开心心的(*^▽^*)   和亲      鸿胪寺的驿馆中, 礼部尚书孙仲昊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手中的茶也已经添了好几次, “你出门去看看,龚侍郎怎么还没将泉国太子和公主迎回来。”      在旁伺候的手下刚准备出门, 另一只脚还没踏出去, 就看到远远向驿馆行来的仪仗。      “大人, 人到了。”那手下赶紧回来禀报。      “本官已经派人将驿馆布置好, 如果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直接与龚侍郎说就可以。”孙仲昊咧着嘴,皇上已经吩咐过他,这次一定要好好招待, 决不能让人挑理。      “谢谢孙尚书,这里挺好。我和皇妹赶路有些乏累, 就先去房里休息了”。泉国太子济温纶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一点高位者的架子都没有,倒是让孙尚书有些讶异。      “好好, 龚侍郎,快带太子和公主去看看房间。”      房间里, 济温纶一边张着双臂任下人服侍着宽衣,一边歪头看向衣架旁的女子。“你去看看怡宁,刚刚下马车的时候她脸色不是很好看。”这名女子身着玄色箭袖袍子, 头发用小冠高高束起,面色泠然的抱着一把剑。      “是,殿下”那女侍卫行完礼就退了出去。      “公主, 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说话的是怡宁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凌巧,她与凌若同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但是平日里凌巧性子温婉,察言观色的本事强,所以更受怡宁公主看重些。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帮我将金冠拆了,我想歇息会儿”怡宁公主坐在铜镜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努力的挤出一抹笑。      “公主,清绮女官来了,说是太子殿下派她来的。”在外间伺候的凌若迈着细碎的步子进来禀报。      “让她进来吧”头上的首饰已经拆的差不多,怡宁转动了下已经僵直的脖颈。一只手抚着那镶着各种珠翠宝石的金冠,这是她父皇特意为她这次出使封国,遣精工巧匠赶着工时给她做出来的。      “公主殿下,”清绮行完礼,又握起手中的配剑,在泉国皇宫里可以明晃晃将剑握在手中随身伺候主子的,她是独一份儿。      “太子殿下说公主今日的脸色不好,特意遣微臣前来探望,不知公主可是有不适之处?”      “我没事,就是今日有些疲惫,可能是这几日在路上奔波所致,让皇兄不必挂念。”伸手将身后的一缕头发捋到胸前,怡宁的脸上挂着乖巧的笑。      “那今晚的宫宴?”这件事,来之前太子就吩咐过清绮。      “你回去和皇兄禀报时,就说我并无大碍,让他无需挂念。今晚的宫宴我可以参加。”将凌巧手中的牛角梳接过,怡宁一下一下梳着胸前的那缕头发。脸垂着,让人猜不透她此时的想法。      这是封国皇帝为了他们特意准备的宫宴,他们要是有任何失礼之处,丢的是他们泉国皇室的脸面。      “那微臣先回去禀报太子殿下了,免得他担心。”      抬头看到怡宁公主点了点头,清绮才行完礼退了出去。      “凌巧,你也退下吧,我想自己休息一会儿”      看到怡宁揉着太阳穴眼睛微眯,像是极度疲倦的样子,凌巧没敢多言,放下手中的东西行完礼也退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还将门给合上了,她知道公主不喜欢开着门休息,就算她们几个在门口守着也不行。      听到‘吱呀’的关门声,本来一手托脸假寐的怡宁,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哪还有半分疲态。      “那个人?怎么会如此相像?这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她眼前又浮现出刚刚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人。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这驿馆的房间里面物什倒是全的很,她坐在桌案前,找了张纸,裁了一小块。又从颈间的项链上取下了一枚坠子,坠子有个暗扣,打开之后里面有些白色的粉末。将那粉末倒进一方干净的砚台里,将笔洗里的清水撒上了点,这粉末竟然变成了黑褐色的液体。      蘸着这液体将信写完,等那信上的水渍完全干透,奇怪的是,这信上的字干透了之后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将跟白纸无二的信放进一只中空的金簪里,怡宁才走到塌前坐下。      将凌巧叫进来,伺候她梳洗。      ……      长公主府      “你说什么?”祝敬云一脸惊讶的看向躺在贵妃榻上的福安。      “你仔细想想,这当今皇上就一位公主,今年才刚刚三岁。各为王爷家里哪有适龄的郡主?除了咱们宣宁,谁还能堪这和亲之任?”福安说完,半个身子转向里面,肩膀不停的抽动,手中的帕子也是沾湿了一角。      祝敬云脸上满是着急之色,他最怕福安的眼泪,小时候就是这样,如今虽然成了夫妻,也还是逃不过。      “你先别急,不是说还没定下来是让公主嫁到泉国,还是让泉国的公主嫁过来吗?找个合适的人尚了泉国的公主,不也是和亲吗?”边说着,祝敬云还凑过去安抚着福安。      “可是这诸位王爷中,三皇弟身子是怎样你又不是不知。宁王已经有了两位侧妃,而且听说这商氏前几日已经被诊出有孕两月有余。五皇弟年前刚刚大婚迎娶了正妃,六皇弟今年才十岁,他懂什么?你说说这哪里还有合适的人选。”福安转过身子,拍掉祝敬云的手,满脸泪痕的说道。      这话把祝敬云问的一时语塞,福安分析的不无道理,这封国建朝时间不长,宗室里就那几位,真要是选出这和亲的人选,一时还真没有。      “要不让皇上将那公主收进后宫?”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半天,祝敬云憋出这么一句。      看到福安那眼神,祝敬云就知道自己这主意有多馊。      这皇上的身体这几年眼看着也要不行,身子竟是比先天就体弱的三皇子还不如。这宫里已经好多年没有添人了,看皇上的意思也是没这方面的心思了。      “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还能从这大臣家里选女去和亲不成?”祝敬云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却让福安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终于将这话说出来了。但是福安眼睛里的里的泪还是没停下。      “你就不要多虑了,今晚的宫宴上,皇上自有他的打算”祝敬云是铁定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去哪泉国的,他的福安在那个地方已经受尽了苦楚。      ……      这京城的商户见识确实多,祝庭芳的调味品生意虽然还未涉及京城,但是已经有不少京城的铺子从东山府或者别处的代售点那里高价进这调味品的货了。      这调味品的价格在京城的价格被炒的高,还是因为他们进货渠道的限制。进价高了,这利润只能从价钱上找补回来。      祝庭芳一跟那些铺子的掌柜说自己可以以较低的价钱供货,这铺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是祝庭芳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这每家代售点的价格必须跟着调味坊的价格定,不能定的太高,这样会流失大量客源。也不能定的太低,这样不说挣不着什么利润,还会影响其他代售点的生意。      祝庭芳是希望能够掌控这调味品的价格,这样才能良性发展,他这将调味品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离不开的梦想才能早日实现。      联系好几家杂货铺子,与他们签订好文书,祝庭芳就与卿卿去找这合适的院子,好做作坊用。      这调味品要是从陈家村运来,平白就多加了这一项运费的本钱,还不如直接在京城找处僻静的地方现做现卖。      但是这第一批如果现酿的话是来不及了,祝庭芳已经送信回去,让家里再送批货回来。一起押货来京的还有吴渠和二柱。      二柱也已经学会了这酿造的方法,吴渠是先前祝庭芳就教过他。正好让他们两人来看着京城这边的生意。加上酿造之后,就祝庭芳和卿卿两人,实在是有些顾不开。      这两个人这几年也跟着祝庭芳,尤其是吴渠,眼界已经开阔了不少。      朔源县和双水镇的铺子还有小柱和刘杨看着,府城的仓库由孙全大叔看着,家里的作坊则是由平安在负责运作,这些现在都暂时不用祝庭芳操心。      直到夕阳西下,祝庭芳才与卿卿回到莒国公府。松雪一直很有眼力价的跟在两人的后面,距离不远不近。      “庭芳哥,你说,要是你爹让你悔婚……”夕阳打在卿卿的脸上,让她半张脸隐在暗影中。      “他以为他是谁?他说我就会听?”祝庭芳想拉住卿卿的手,但是被卿卿躲了过去。      “前几天我娘还嘱托过我,她说你是个好姑娘还让我好好待你的,你当时也在屋里,都忘了?”终于将卿卿的手捉住,祝庭芳不知道今日卿卿时怎么了,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还有祖父和伯父伯母,他们都很喜欢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握了握卿卿潮湿的小手,祝庭芳想借此给她些力量。      卿卿抬头看了看祝庭芳,看到他双眼里满是不可动摇的坚定,她感觉自己的心才定了下来。      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她没来由的心慌。又想起祝庭芳他爹对她万分看不惯的样子,卿卿感觉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三人回了国公府,已经快到摆晚饭的时辰。这几日祝庭芳和卿卿都是和祝敬阳夫妻一块儿用膳,偶尔老国公爷也会从他院子里出来一块用饭。      但是他大嫂沈氏,自从那洗尘宴之后,就再没有和他们一张桌上吃过饭。      祝庭芳能感觉出来,他那大嫂好像有些不太待见他。虽然平时见了面也说话,而且这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他也能大概猜到一些,他听府里的下人也嚼过几句舌根。说这已故的世子爷并没有给世子妃留下一儿半女,在祝庭芳回来之前,世子妃已经准备过继一个宗族里的男孩儿,来承继世子爷的香火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过继的孩子,很有肯恩会承袭莒国公的爵位。      这种世袭罔替的爵位,就算是让同宗族的人继承了,也比直接放弃继承好。      祝庭芳猜测,可能是自己挡了他这大嫂的路了。      今晚的晚饭桌上只有祝庭芳和卿卿,管家和祝庭芳解释说,是今晚宫里有宴会,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去赴宴去了。      皇宫      宫宴还未开始,福安长公主的马车刚在宫门处停下。今日是她与驸马两人来赴宴,宣宁县主被她拘在家里习字,临出发之前还跟她闹了好一通的脾气。      她哪里知道,她这为娘的苦心。      “夫人,您的金簪掉了”一位身着绿色宫装的宫女握着支金钗,叫住了刚欲踏进殿门的福安。      福安疑惑的摸了摸头顶的发髻,接过了那宫女手中的金簪。      “凌若,你在干嘛?公主还在等着呢。”大殿旁边的回廊上,另一名身着同样宫装的宫女朝着殿前那名宫女喊道。看到福安看向她,赶紧屈膝行礼。      那名名叫凌若的宫女,深深的看了一眼福安,屈膝行完礼就朝一边的回廊走去。      福安将手中的金簪插到了发髻最不显眼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大殿里的丝竹之声渐渐传来,这宴会已经开始了。      折中之法      大殿之上, 景帝的气色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是较前几天已经好了太多。他举了举手中的金盏, 没有几分血色的嘴唇微启“今日这宴是为了庆祝泉国使臣,也就是泉国太子和公主来我大封所设, 朕先干为敬了。”      景帝将金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还将金盏倒过来示意他是真的将至饮完, 众臣包括那泉国太子和公主也端起金盏一饮而尽。      “哈哈, 好”大殿里响起景帝略显后劲不足的笑声,不过这笑声突然停滞,景帝将手中的帕子捂在嘴上,剧烈的咳嗦起来。      “太医, 快宣太医。”御座旁侍立的内官声音尖利的喊道,座下众人中, 好多人手中的酒盏还未放下,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此时都一股脑儿的看向景帝, 眼神里还都带着担忧之色。      太医脚步急促的赶到大殿之时,景帝脸上已经憋的出现青紫之色。      把完脉, 太医将药箱中的药给景帝服上,他那脸色才好看了些。      “皇兄,定要以龙体为重, 这饮酒伤身,等下就让皇弟代饮吧。”宁王谢珏低着头,语气中尽显骨肉情深。      旁边刚欲出声的平王谢琅, 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嗯”景帝点了点头,眼睛半睁,嘴上的帕子一直没拿下来。      “封国皇上,本宫和皇妹此次前来,一是为了两国休战之事,二是受了父皇所托,想要再次与封国永结秦晋之好”济温纶起身站立,语气温和平淡的将这次出使的目的道出。      殿上的大臣都面面相觑,这如果和亲的话,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当今皇上唯一的一位帝姬,今年过完年才刚满三岁。      这先皇也就福安长公主一位公主,而且还是和亲后归国。      景帝的脸上也满是困惑苦恼之色,这人来之前,泉国皇上就已经提前派人给他透露过,想要两国再度结亲的意思。      这时候,让他怎么给他变出个公主郡主来?对了,没有公主郡主,他记得他皇姐家的宣宁年纪差不多,而且她这县主的身份也是不低了,不会辱了他大封的颜面。      景帝放下帕子刚欲开口,就看见那一直坐在泉国太子身旁,身着银红色撒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的的怡宁公主突然起身福了下礼。头上金冠的流苏随着低头垂在其脸旁。      “封国皇帝陛下,现在倒是有个折中之法。我父皇也知道封国已经没有合适的公主和亲,所以他的意思是如果在封国帮怡宁寻一位驸马也是可以的。不过这要求就是,得让驸马随我回我们泉国。”      济温纶看了两眼怡宁公主,但是挨着有外人在场,训斥的话没有说出口。      这一国公主,在异国宫宴之上堂而皇之的让人帮她挑选驸马。就算是民风再开放,也是有些胡闹,大殿上的众位大臣和大臣家眷也都摇了摇头。      只有那福安,悄悄弯起了嘴角。      这怡宁公主此番话虽是明面上帮景帝和封国解了围,但是其实还是让景帝陷入了两难。      先帝虽然子嗣不算稀薄,但是这现下诸位王爷不是已经娶了侧妃有了庶子,就是刚刚将正妃娶进门。      皇子不似公主,哪有和亲还要将自己国家的皇子送上门当上门女婿的。      “不满泉国太子和公主,我们大封符合公主要求的驸马人选暂时还真没有”语气中已经天添了几分不耐,景帝虽然身体衰弱,但是这一国之君的威严还在。      “皇上,本宫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怕就怕皇上觉得皇姐在为我儿谋私。”福安的话一出,大殿之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这福安长公主何时冒出了个儿子?      福安身旁坐着的祝敬云也是一脸疑惑,他们何时有儿子了,他怎么不知晓?      只有在福安与祝敬云对面坐着的杜远贞与段氏脸色有些不好,他们隐隐已经猜到些什么,      “哦?皇姐何时有了儿子,朕怎么不知?”景帝的脸色稍缓,刚刚被那济温纶与怡宁公主双路夹击,他还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福安的脸上带着笑,丝毫没有将众人的惊讶放在眼中。“其实这儿子不是本宫所出,不过他是驸马的儿子,自然也就是本宫的儿子”      听到这里,福安身边的祝敬云才知道福安指的是谁,原来是祝庭芳那不孝子。      殿中在坐的百官与其家眷,这几日也听到些风声。说是这祝敬云与先前休弃的杜氏的儿子在外流落多年,现已被找到。而且已经住进了莒国公府。      没想到这传言竟是真的,殿中渐渐起了小声的议论。      “这件事不是小事,先容后再议。”景帝已经看到他五弟平王不停向他使来的眼色,这件事还是等他好好忖度之后再做决定的好。      众人见景帝不欲在此事上多做言语,也都识相的没有再提。      福安脸上晦暗不明,连她身旁一直在试图问她这件事缘由的祝敬云,都懒得理会应付。      宫宴结束,平王被景帝留下,御书房中,曹映嘉也在。      他官位低微,今晚的宫宴是没有资格参加,只能在御书房中候着。      “皇弟,你为何刚刚在大殿之上频频给朕使眼色?”景帝换上一身明黄色的道袍,头上戴的旒冕已经摘了下来。      平王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曹映嘉,躬身回道,“这祝庭芳其人,臣弟与之也有过几面之缘,算的上一声朋友。”      听到‘祝庭芳’三字,本来已经站的有些疲累的曹映嘉忽然竖起了双耳。      “哦?还有如此缘分?”景帝倒是没将那福安说的祝庭芳放在心上,毕竟这两国和亲,事关江山社稷,怎么能随便找个人选。要是这般容易的话,他随便找个世家公子,也能凑个数了。      平王将与祝庭芳几次见面的情形,事无巨细的与景帝讲了一遍。      曹映嘉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他不明白皇上怎么会突然提起祝庭芳。      “你是说这祝庭芳在乡下已经有未过门的娘子,那今晚皇姐在殿上说替他求娶泉国公主。他莫不是想悔婚?”景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既是已经有了婚约,就算女方身份低微,这种做法也是为世人所不齿。      曹映嘉听到这儿,总算是有些明白了。怕是祝庭芳那个公主后娘想了什么幺蛾子,这女子怎么就这么无耻。      抢了人家的夫君,害得人家好好一个家支离破碎,此刻怎么还有脸再耍阴招。      “陛下,臣有事相禀”上前一步,曹映嘉躬身道。      “映嘉?怎么,你也认识这祝庭芳?”看曹映嘉一脸不忿之色的样子,景帝已经猜到了一二。      “这祝庭芳是臣的拜把子兄弟,说是比亲兄弟还亲也不为过。在他年幼之时臣就与他相识,还有他那未过门的娘子。他俩是青梅竹马,此次进京认亲,祝庭芳也将他这未过门的娘子带进了京。而且也已经大大方方的将其介绍给他娘与祖父家,丝毫没有遮掩退婚的意思。”      曹映嘉脸上满是诚恳之色,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让皇上知道,祝庭芳人不坏,而且已经心有所属。      景帝颔了颔首,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平王也以天色不早为由,退了下去。      今日曹映嘉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为的是洛川铁矿之事。      “你是说这洛川县发现的并不单单是铁矿,而是铜矿?这消息从何而来?”景帝脸色不好的拿起桌案上的茶水,但是手抖的厉害,大半茶水都撒在了桌案上。抬头看了一眼,曹映嘉低着头,他复又将手中的茶放下。      “这消息是祝庭芳与臣说的,他与洛川的药商有生意上的往来,恰巧听说了此事,就与臣说了。”为了让景帝对祝庭芳的印象好些,曹映嘉只得将祝庭芳告诉他的这件事实说了出来。希望到时候景帝看在这件事的份上,能够帮衬祝庭芳一二。      “哦?又是这祝庭芳,朕倒是想见见此人。你继续说,还有什么,咳咳”握起右手,景帝放在唇边咳了几声,看到指缝里缓缓渗出的红色,景帝将手握的更紧,但是脸上还是一片常色。      “臣怕此事有误,就先派了几人去洛川偷偷勘察了一遍”      “偷偷?”景帝的眉头紧皱,嘴唇上已经结了一层干皮。      “对,毕竟那洛川是宁王的封地。臣怕他会多想。”曹映嘉抬头看着景帝道,景帝脸上已经有灰败之色,这不是个好征兆。      “就算臣的手下是偷偷调查,也是受到了不少的阻挠。不过臣已经接到信,说是可以确定有铜矿无疑”      说这,曹映嘉将怀中的信件掏出递给景帝。      “哼,如果铜矿的事属实,这宁王肯定也早就知晓,他竟然将这么大的事瞒着朕,看来朕真是没有看错人,他确实是存着狼子野心。”      景帝仔细的将手中的信件看完,气愤的拍在桌上,脸上的气色更差了。      “查,接着查,朕倒要看看,咳咳,这谢珏是不是真的想要造反!”      ……      宁王府      “主子,最近几日矿山周围总是有些生面孔在转悠,戴总管怕事情有变,特意吩咐小的来禀报一声。”说话之人身着黑衣躬身站在谢珏面前。      谢珏眯起双眼,那件事做的如此隐秘,怎么会……?      “将这信送到东山府那人手里,让他去查,我如果此时出手的话就是不打自招了。”      黑衣人接过信,看到谢珏已经没有吩咐,转身出了书房。轻身一跃,几息之间,就已消失在宁王府的夜色中。      和盘托出      这晚宴结束的时候, 天色已经不早了。刚刚回到家的祝敬阳想了想,还是王祝庭芳的院子走去。不管怎么样, 总得先让那孩子知道自己的处境。      当初他们还不知道祝庭芳的存在之时,的确是起过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来继承家业的想法。但是不到万不得已, 他也不想将他爹这么多年拼命挣下的爵位拱手让人。      这国公之位说是他爹拿命换回来的丝毫不为过, 端看他爹自从卸甲之后的身子就可以看出来。比起差不多年纪的老人, 他爹的身体早就是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      “二公子可歇下了?”看到祝庭芳屋里的等好像还没灭, 祝敬阳问那在门口守着的小厮道。      “还没有,二公子一向休息的晚,现在还未要水梳洗”那小厮自从祝庭芳住在这院子里头一天就被遣到这儿伺候,现在已经差不多摸清了祝庭芳大体的习惯。      “二公子, 国公爷来了。”接受到祝敬阳的示意,那小厮机灵的上前敲门道。      ‘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祝庭芳看到背着手站在门外的祝敬阳,赶紧客气的将其请了进去。      “伯父这是刚刚赴完宫宴?”祝庭芳看到祝敬阳身上还未换下的礼服,这么着急来找他, 到底所为何事?      听完祝敬阳将今晚宴会上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描述了一遍之后,祝庭芳脸上除了愤怒就是惊讶。      他说呢, 怎么年前的时候还是一副不想让他回京,只是去陈家村做做样子的做派。结果这过了几个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禁又去了一趟陈家村, 还将他娘杜氏拉出来当借口。      原来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找个替死鬼?      可是祝庭芳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不少什么代嫁王妃,代嫁公主什么的小说。可不知道自己就算如今是个男儿身,竟然还会让人给惦记上。      “你爹和福安长公主唯一的女儿, 也可以说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宣宁县主。她从小就被你爹和福安娇养大的。长公主和你爹可能是怕她那骄横的性子会在泉国惹祸……”本来还想帮祝敬云解释几句,好让祝庭芳在心里不要对他爹存了怨恨,可是解释的这几句,祝敬阳自己都有些脸上挂不住。      这女儿是自己的亲骨血,儿子就不是了吗?而且这儿子先前还在外面受过这么多的苦,他,他这个弟弟怎么想的,怎么舍得将这唯一的儿子再次推出去。      “唉——”敬云糊涂啊。祝敬阳愧疚的看向满脸怒色的祝庭芳。      “庭芳,我现在还有个法子,不知你是否愿意一试。”祝敬阳叹了口气道,这庭芳是个好孩子。祝敬阳自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眼神纯净,并没有因为这身世变故改变自己的心境。从他愿意将只定过亲的卿卿一块带进京这一点,就可以不难看出。      本来这件事他和他夫人是准备过段时日,等给祝庭芳找个学识渊博的师父重新给他启蒙之后,再慢慢将这事告诉他。      毕竟这要继承莒国公的爵位,还是得做些准备的。学问武功,祝庭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祝庭芳惊讶的听祝敬阳说完他的打算,他竟是想要将祝庭芳过继到自己名下,然后继承这国公之位。      “伯父,这。你和大伯母年纪还……”还没说完,就被祝敬阳挥手打断了。      “我和你大伯娘都是年过四旬的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可能。我这辈子是不会纳妾的,本来以为有了你大哥……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刚刚得知你的消息的时候,我就与你大伯母商量过,等过上几年,我就为你上道请封世子的折子。那样你也不用过继到我名下。”      顿了顿,祝敬阳继续道,“可是今日的情形,我看的出来,怕是如果皇上实在找不着合适的人选,说不定真的会纳了他们那个馊主意。”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祝庭芳眉头微皱,他对于自己是谁的儿子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他的亲爹有还不如没有。      但是他一听他大伯还想将这国公之位传给他,就有些头大。      他可不想做什么劳什子国公爷,还在京城,天子脚下。还不如回他陈家村做个土财主来的舒服。      祝庭芳也能理解祝敬阳这么做的目的,只要他不是祝敬云的儿子了,就与福安没了半分瓜葛。      而且这件事只要老国公爷吐了口,就算是祝敬云不同意也得同意。      毕竟现在祝敬云与福安长公主年纪还轻些,想再要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莒国公祝敬阳已经年过四旬,在大封,三十左右就做祖父祖母是是再常见不过的。所以莒国公刚刚才会说他们想要孩子是没什么可能的。      祝庭芳想了想,这承袭爵位他是不会应的,他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      “伯父,我觉得这过继之事可行。不过,庭芳以前就未肖想这世子之位,以后也不会。”祝庭芳脸上满是认真之色,“您与大伯母的年纪并不算大,而且这么些年一直荣养着,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我以前也是听闻过有不少年纪已经不小的妇人再次怀孕生子的例子,您不妨再与大伯母看看大夫,说不定就能给庭芳再添个弟弟妹妹。”      在现代的时候,祝庭芳确实是见过不少女人四十五六了还怀孕生子的例子。而且这生出来的孩子还是一样的聪明漂亮。      他大伯母杨氏比他大伯父祝敬阳要小上几岁,今年才刚刚四十四岁。这两人确实是还有机会的。      不到万不得已,祝庭芳是打死也不想留在这京城富贵窝的。      “这——”      祝庭芳拒绝这世子之位,倒是在祝敬阳的意料之外。      就在他放出话去不久,@我是安年宝贝吖,说是想要在宗族里挑选一个孩子过继到他已故儿子的名下,那些同宗之人都挣红了眼。      “罢了,先不说这些,我明日先去与你祖父说一下这过继的事情。别的以后再说吧。”他们祝家现在唯一的香火要是被送到泉国去做什么驸马,他爹祝连知道了怕会将他二弟狠狠的训斥一顿,直接不认他二弟这个儿子了也说不准。      当年就因为他二弟将刚刚生产没多久的杜氏休弃回家,他爹祝连直接将他二弟打的半月不能下床。      他们祝家对不起杜氏,这是他爹在当年打完他二弟祝敬云之后亲口跟他说的。      但是碍着皇室面子,最后还是同意他二弟祝敬云尚了长公主。从他二弟与长公主成亲那日起,他爹就没再给过他二弟好脸色。      说起来,他二弟与他爹也已经十几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听说杜氏现在因为祝庭芳天天过去陪她一会儿,那失心疯已经有痊愈的迹象。      他们祝家不能再做出什么不仁不义受世人诟病的事了,要不然他爹老国公先前存下的那大半辈子功德,就全给败坏没了。      祝敬阳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祝庭芳还在看着那忽高忽低的火苗静思。      这福安果然是个不安生的,初来京,祝庭芳本不欲与她纠缠。想要先解决自己与顾家的恩怨再说,结果她还得寸进尺,想要插手他的婚事。真是马王爷不知道自己长几只眼了,真把他当包子了?      她当年做的事并不是天衣无缝,既然她这么自信,祝庭芳这次就将她从这贤良端庄的长公主人设上拽下来。也好为他娘杜氏出口气。      不过,现在他还需要个人,需要个知道当年真实情况的人。      林大嫂?祝庭芳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枯黄干瘪的妇人来。      还有当年替杜氏接生的那个稳婆,但是以那福安长公主的性子,祝庭芳不确定她会不会留下活口。      曹映嘉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会常跑东山府,到明日与他说一声,让他将人一起带回来。      祝庭芳那次在潮汐村的时候,那林大嫂就一副想要催促他认亲的样子,而且看上去也是被那福安坑害的不浅。      不过有一点祝庭芳一直有些不解,自己回来后竟然没有人追究过当年的那件事。      他只记得他娘杜氏零碎说过一些,想要找着当年那个稳婆问清楚。不过后来因为他已经回来,所有人竟然都缄口不提了。      真是奇怪的很。      祝庭芳其实不知道,众人选择不去追究的原因其实是已经死无对证。      那件事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当年的稳婆早已作古,其他人也早就没了音讯,要不然福安也不会如此放心的就将祝庭芳还活着的消息散布出来。      ……      几日后,东山府临海镇潮汐村。      “你找林大嫂?诺,那户就是,现在没啥活计,她家应该有人。”一位热心的大妈给吴渠指了指路。      他本来是欲与货物还有二柱一块进京,但是因为还有一批要运进京的货物还未制出来。他就让二柱先行,他再等些时日。没想到正好接到他师父让如雷传的信,让他来这潮汐村将这位林大嫂一块接回京。      他不知道他师父为何会无缘无故来找这位什么林大嫂,但是师父做事,他不必过问原由。      “您就是林大嫂?”吴渠被眼前干瘦的妇人给惊了一下,她那双眸子深深凹陷进去,整个人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是?”妇人那双补网的手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是奉我师父之命,来接林大嫂你进京。”吴渠将此行的目的道出。      “你师父?”      “哦,我师父姓祝名庭芳。”      那妇人青筋暴露形如鸡爪般的双手终于顿下,“他?他去了京城?”      “看来是想通了,我就说嘛。有谁能抵得过荣华富贵的诱惑。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启程”      那妇人站起身,就着身上擦了擦双手。      “娘,你要去哪?”说话的是林大嫂的女儿,她有些害怕的抱着一只母鸡。      “我有些事,要出趟院门。你要是自己在家里害怕,就先去安大娘家住几日。”      林大嫂的女儿瘪了瘪嘴,刚欲反驳,就被她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给唬的底下了头,“是,娘一路小心。”      东山府,一处别院      “你家主子的意思是我们这边的人监管不力?”说话之人将手中的信放下,略显阴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      顾元惜之死      话锋一转, 那人语气中的凌厉突然收了起来“告诉你家主子,我会派人将此事安排妥当的。”      黑衣人深深看了他一眼, 抱拳行礼,转身出去就没了踪影。      “少爷, 这宁王欺人太甚。”一直在旁边没有吱声的小厮眼神满是杀气的道, 还真将他们少爷当软柿子捏了。      “书礼, 你立即派人去趟洛川。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刚刚看信之人正是陈寿全, 他此刻又将信拾起,仔细复看了一遍。那信中字里行间满是质问的语气,让他不禁冷笑出了声。      他与那宁王虽有盟约,但是现在看来, 那宁王怕是将他和他的人当自己的手下使唤。      不过这洛川铁矿之事,他们一直捂得严严实实, 怎么会突然泄露消息出去?      陈寿全双眼望着窗外,脸上一副变幻莫测之色。      “少爷,江小姐来了”外面守门的小厮敲了敲门, 朝着屋内扬声禀报道。      “进”转过身子,陈寿全看着门口, 眼底覆上了一层温柔。      京城,莒国公府。      “庭芳,还真让你猜着了, 那宁王真的坐不住了。如风刚刚来信,说是那宁王府的人已经去了东山府,不过, 你猜,他先去找的谁?”曹映嘉故意卖关子,前几日他还因为宫宴上的和亲之事火急火燎的来找过这小子,谁想到祝庭芳已经知道了,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宁王的人没有直接去洛川县?”轻轻皱起眉头,祝庭芳已经从曹映嘉那里知道,那铜矿这么多年的出产不少。肯定是被宁王用来招兵买马了,可是曹映嘉的人探查了多日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      “去了东山府府城的江家别院。”看到祝庭芳投来的眼神,曹映嘉接着道,“江家是府城的门第不算高。对了,他家有一位庶女嫁到了朔源县。还有一位庶子在朔源县开了一家书院,好像叫,叫弘文学院。”      “弘文学院,那不是陈寿全的舅舅?”难道宁王和江家有勾结?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祝庭芳自己好像漏了点什么。      “你说你上一次与平王去东山府是去干什么来着?”祝庭芳想起了一种可能,但是他还有些不能确定。      “上次?”曹映嘉打了两下扇子,“追查前朝余孽”是因为这个没错。      “那你们可知那人是男是女?”      “男的”      祝庭芳本来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如果是男人的话,就与那人不符了。      ……      顾府,今日顾元惜没有出门,此时她正在低头翻看着账册。      “小姐,刚刚宁王送信来说,让你去趟城北的宅子。”青竹将手上端着的刚刚炖好的燕窝放在桌上,她看到她家小姐刚刚翻页的手顿了顿。      “那小姐去吗?”她是不赞同顾元惜去的,说不定那宁王殿下已经知晓了他们在打探洛川之事,这一去,势必要撕破脸皮。      “这早晚都要见,去,让下面的人准备马车。”他一直温言好语的哄骗她多年,但是现如今这个情形,她倒是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城北宅子      宁王坐在圈椅上,脸上的怒色还未褪下。      昨日他的侧妃商氏突然见红小产,他彻查宁王府,终于在那厨房让他查到了些端倪。那人被他派人严刑拷问之下,招认此事是受顾家小姐吩咐。      顾家小姐?现如今还能喘气的不就只有顾元惜那个女人。      他不知道那女人在想些什么。      “还没来吗?”谢珏向门口候着的小厮问道,往常这个时辰就应该到了。      “来了,来了,王爷,顾家小姐来了。”门口守门的小厮先顾元惜一步跑进门通报,其身后跟着优雅迈着碎步进来的顾元惜主仆。      “你们几个先去院子里守着。”      门口候着的几人都退到了院子里,青竹也在顾元惜的示意下,退了出去。此时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宁王谢珏与顾元惜两人。      宁王看顾元惜彷若无人的坐下,刚想压下去的怒气又一块儿涌了出来。      “你让人给商氏下了毒?”那声音极力压抑着里面的怒气。      “嗯”点了点头,回答宁王的就只有一个字。      “她们不配有你的孩子。”顾元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宁王。      “你说什么?”宁王突然捏住顾元惜的下巴,仿佛要将它捏碎。顾元惜痛苦的蹙起了眉头。      “放开我——”奋力挣脱,顾元惜到底是个女子,没有挣脱开。      “你答应过我,以后皇后之位是我的,太子也只能是我与你的儿子。”下巴被钳制住,顾元惜艰难的吐着字。      “本王今年已经二十有四,至今膝下只有一女。你还想要让本王为你做到何种地步?”这么多年,一方面是他一直在忙着绸缪大事,少与府里的侍妾侧妃同房。另一方面就是顾虑这顾元惜想法。      可是这女人的性子却越来越乖张狠厉,他还记得上次也是如此。他府里的一个舞姬怀了身孕,结果第三日就被发现溺死在后院的荷花池内。      结果现在她又故技重施,真当他怕她不成?反正现在有矿山这么大的摇钱树,这已经快被他掏空了的顾家,利用价值也越来越少。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门外传来男子说话声,将这屋内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了一些。      宁王深深的看了顾元惜一眼,一甩衣袖走了出去。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顾元惜正充满怨怼的抚着脸上的红印,她想要即刻就离开。刚走到门口,手还没扶上门,门就被猛的推开。      进来的是宁王,他反手将门关上。脸上的神色比刚刚更加阴鸷了几分。      “你要做什么?”顾元惜此时有些怕了,她在宁王的眼底里分明看到了杀气。      宁王没有回答,他伸手将顾元惜拉拽到桌前,低头对上顾元惜的那双眸子,“你派人去了洛川?”      “说!”猛的一使劲,顾元惜被掼到了墙角,她只感觉天旋地转,后脑直接撞上了墙角窗台突出的棱上。      “是……”      “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还是,你早就派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宁王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墙角的顾元惜。      “……”顾元惜眼睛半眯着,她感觉头像裂开了般的疼,她努力想张开嘴说话,但是用尽了力气发出的声音还是细如蚊讷。      她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后脖颈上一片温热流过。头一歪,整个人栽倒了地上。      宁王看到顾元惜倒下,还以为是这个女人又新耍的什么花样。      可是等了片刻,看顾元惜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他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起来”伸手拍了拍顾元惜的脸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再一看,她身后的地上已经洇满了殷红的鲜血,将手在其鼻尖底下探了探,还有气。      宁王定了定神,站起身,朝着门外唤了几声。      “王爷”进来的是守门的小厮,他不小心瞥到那墙角的顾元惜,赶紧将眼睛挪开。      “去请个大夫,还有,将刚刚那个丫鬟和车夫先关起来。”宁王吩咐道,手上刚刚不小心染了些血渍,正在用帕子擦拭着。这帕子还是顾元惜的,上面绣着个小小的‘惜’字。      这宅子本就离着街市远,要是去请大夫,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个把时辰。      而且为了不招眼,这小厮还不能骑马前去。      这屋里床褥齐全,宁王直接将顾元惜抱到床上。      顾元惜感觉身下软和舒服了不少,但是身子却越来越冷。真是可笑,这就是她喜欢了爱了七年的男人,她从豆蔻年华就喜欢的男人。      她为他,杀了自己的堂姐;她为他,将家里的大半产业拱手奉上;她为他,一直到双十的年纪还待字闺中。      可是这个男人呢?他一边应承着,一边还温香软玉在怀。      呵,因果报应啊。不过,她的报应来了,谢珏的,也快来了吧。      这一次,顾元惜的意识,真的堕入了无边黑暗。      等到大夫赶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那大夫将手搭顾元惜已经冰凉的手腕上,已经没了脉搏。翻看了一下眼睑,“已经不中用了”      摇着头,那大夫将脉枕收起。“准备后事吧”      宁王一直在帘幕后面,听到这话,他突然感觉心漏跳了半拍。他当时气急之下没有控制住力道,怎么会?      大夫刚踏出门口,宁王就从帘幕后几步走到床前。      顾家是皇商,身份不似一般的商贾。这顾元惜的死此时绝不能与他扯上半分的干系。      “你这样……”思量了片刻,宁王与自己的心腹耳语道。      祝庭芳与曹映嘉谈完话之后,就被他祖父派人叫了过去。      屋里还有莒国公祝敬阳,国公夫人杨氏。      “你伯父已经将事情的经过与老夫说了,他这法子甚好。”老莒国公年轻时就是不喜欢藏掖的性子,见祝庭芳进来,就开门见山道。      “正好,你这族谱还没上。明日就开祠堂,老夫与诸位祖宗说一声,将你记到你大伯的名下。”      听完这通话,祝庭芳咧了咧嘴,刚欲开口,就被老莒国公截了话去,“你不用担心你爹,帮着外人算计我祝家的子孙。老子没打断他腿就算不错了。”         事实真相      等到祝敬云得到消息之时, 老国公已经开过祠堂,族谱上, 祝庭芳也是被归到了祝敬阳那一房。      “爹,你怎么能?唉——”埋怨的话还不好出口, 把祝敬云憋的只好在这屋里踱步。      “怎么?我做的不对?你与长公主年纪还轻, 可是你大哥呢?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膝下还空虚着。你身为咱祝家的子孙, 难道不该为这爵位尽一份力?”老国公爷只能拿这孝义与爵位的帽子压祝敬云,“而且在老夫看来你正好也不待见庭芳这个儿子,这不是两全其美之法?”      宫宴那日,因为老国公爷年事已高, 就没去赴宴。此时他装作不知晓和亲之事,祝敬云也拿他没办法。      祝敬云没再言语, 一是这和亲之事皇上到现在也没放出话来,再就是他这个人浑虽浑,但是孝心还是未泯的, 看到他爹跟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就怕他爹因为这事再跟他将身子气出个好歹来。      “随爹吧”他一开始就不喜欢祝庭芳, 所以对有没有这个儿子没什么感觉。相反,他还嫌弃祝庭芳在乡野之地长大,也没读书识礼。除了样貌长得白净些, 其实就是个乡野村夫。      他祝敬云的儿子,就算不是学富五车,也得是从小读经读史。      “你回公主府吧, 没事别老往国公府跑。老看见你这不孝子,老子容易夭寿”老莒国公没给祝敬云一点好脸色。      祝庭芳一直在冷眼旁观,并未出声。看到一直对他横眉冷眼的祝敬云被他祖父训的反驳都不敢反驳,真想笑出声。      祝敬云躬身行完礼就欲出去,祝庭芳看屋里的众人也都要散,赶紧走到老莒国公的身前,“祖父,孙儿还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祝连向刚欲搀他的小厮摆了摆手,示意等一下。      “当年我被稳婆拐卖之事,还有隐情。今日正好‘叔父’也在,正好将这事掰扯明白。”      屋里的众人都满脸疑惑的看向祝庭芳,祝敬云则是被祝庭芳那句‘叔父’给踩到了痛脚,正一脸愤慨的看着他。      “将人带进来。”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的是卿卿与那林大嫂。      众人看向这农妇打扮的林大嫂,都不明白祝庭芳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这位林大嫂就是当年我娘杜氏的丫鬟,香芫”祝庭芳将卿卿拉到自己身边,示意她不用出去。      “呐,你想说什么?”祝敬云不耐烦的问道,这一个丫鬟还费得上他们几人一块认不成?      “林大嫂,请你将你当年与我说过的话,再重述一遍吧。”没接茬,祝庭芳直接转身语气温和的向那林大嫂道。      点了点头,林大嫂脸色复杂的看了两眼祝敬云,那眼神只把祝敬云看的莫名奇妙。      “我当年……”      林大嫂将当年之事又复述了一遍,期间讲到福安收买稳婆之事时,老莒国公手里把玩的核桃,‘砰’的一下被捏碎,“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祖父,今日庭芳就是想让叔父知道一下,这么多年一直跟他同枕共眠的女人,到底生了一副怎样的蛇蝎心肠。”      祝庭芳倒了杯茶递给老莒国公,好让他平息一下怒气。      “不,不可能。福安不会做出这种事。”顿了顿,祝敬云一脸怒气的指着林大嫂,“一定是你这妇人受了谁的好处,你可知污蔑长公主,这个罪名就可以要了你的脑袋”      “要了我的脑袋?”林大嫂突然笑了几声,但是眼睛里却是滔天的恨意。“祝敬云,你是真的将我忘了?”      祝敬云被她这猛地一问,当场就愣在了那里,“你是谁?本官怎么知道。”      不过,刚刚祝庭芳说眼前这个面带菜色的妇人叫香芫,香芫?祝敬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你是?”      确实是有香芫这个丫鬟,但林大嫂并不是。      香芫早在十八年前,因着当时的那件事,就被远远的发卖了。      “没错,我不是香芫,我是谁,难道驸马爷忘了吗?可是妾身可没将驸马爷忘了啊。”那林大嫂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也是出乎祝庭芳的意料。      “林大嫂,你……”      “我是林大嫂,但不是什么香芫,我只是借了她的身份,要不然你能这么信任我,将我接进京,帮我了了这愿吗?”林大嫂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本来蜡黄的脸上,两腮上多了两抹潮红,一直垂在身侧的双手也微微颤抖着。      “我名叫冬棋,驸马爷可记起了?”说着,她还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梅花金簪。      “你,你……还活着?”祝敬云的脸上满是惊讶,“你不是……”      “不是死了?”冬棋自嘲的笑了,“确实是,十五年前我就该死了。但是我从哪乱葬岗爬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福安那个蛇蝎女人得到报应。”      通过冬棋的描述,祝庭芳等人才知道。十五年前,当时冬棋还是福安的大丫鬟,与秋琴一块儿在跟前当差。      当时她只盼着二十五之后,就能够被放出府,与一直等着她的表哥成亲。      可是当时因着长公主怀了身孕,无法与祝敬云同房,就想着从她与秋琴里面选一人去伺候。      她不如秋琴聪明识眼色,但是容貌却比秋琴好了不少。这样老实好掌控的冬棋,自然成了最好的人选。      她开始不同意,跪求了好几日,最后福安以她表哥的性命做威胁,她才含泪屈从。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等到福安诞下宣宁县主,冬棋发现自己的月信也已经迟了好几个月。      她偷偷看了大夫,果真是有了身孕。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她还做着能出府与他表哥团聚。      可是不等她偷偷喝打胎药,福安长公主就已经派人将她关了起来。      她后来才想清楚,她一开始就被福安当做了弃子。当朝律例,驸马不可纳妾。      她的存在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存在,已经给福安蒙了羞。      所以,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命运早已注定。      可是她当时一直不明白,为何容不下自己的男人有别的女人,还要故作大方的送上去。此时却又自打耳光。      灌她毒酒的是她一直将其当做亲姐妹的秋琴,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从那乱坟岗爬出来。      可是爬出来又能怎样?她父母早已逝世,一直等着她的表哥,也因为去公主府寻她不得,被长公主寻了个由头丢了性命。      她拖着残败的身子,变卖了身上唯一的几件首饰,才从京城逃到东山府。      至于祝庭芳的那些事,身为当时福安身边最为得力的两条臂膀之一,她怎么会不知道。那稳婆所做之事后来被福安查出,但是当时祝庭芳已经不知道被那人贩子卖到何处,实在是无迹可查,此事才算了完。      “你得感激那人贩子与那稳婆,就凭福安那毒妇的狠辣性子,你以为她找到你之后,如今你还能在这活蹦乱跳?”      话锋一转,冬棋将脸转向祝庭芳道。      屋内的众人,包括祝敬云,还沉浸在冬棋刚刚的讲述中。      “祝庭芳,我冬棋这辈子就对不起三人。一是我表哥,其余就是你与杜氏。”说着,冬棋屈膝向祝庭芳行了大礼。      “起来吧。”不可否认,因着祝庭芳的失踪,后面的杜氏被休,都与冬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是这所有的前提都是他爹祝敬云的态度。      “你这逆子,你看看你到底是娶了个什么东西,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莒国公握起身前的拐杖就朝着一旁的祝敬云抡去。      出了老莒国公的院子,祝庭芳走来前面,后面是卿卿与冬琴。      “祝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后面传来冬棋的声音。      “就在此处说吧”卿卿又不是外人,祝庭芳不会让她回避的。      “那好”冬棋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道“你可知福安为何会在守寡之后回到大封?当年泉国的裕王济语,也就是福安的第一任驸马薨了之后。她恨不能随他而去,但是后来她突然转了性子。她向泉国皇上请求,回了大封。而且,回大封之后,她还一直与泉国皇帝有书信往来。”      照冬棋的说法,难道这福安是泉国的探子?不过她身为大封的公主,得是什么样的诱惑才能驱使她不惜将自己的国家出卖?祝庭芳扶着下巴,沉思着看向前面的荷塘。      “你的意思是说,福安通敌卖国?可是她为了什么?”祝庭芳将心中的疑惑道出。      “可能是为了已故的裕王。当年长公主和亲,就是先皇所设的一个幌子,为的就是想与长公主里应外合,将这泉国给吞并。”可是谁知长公主竟然与那裕王真的日久生了情,先皇为了断了福安长公主的念想,派人将裕王杀了。      “原来是杀夫之仇。”这样的话祝庭芳就能明白一些了,可是一边是夫君,一边是父亲,福安为何会这么决绝?      “如果仅仅是杀夫之仇,倒还不至于。还因着三皇子,三皇子与长公主同是庆嫔所出,三皇子体虚之症是在娘胎里就带着,而这制造三皇子与福安长公主母妃难产的罪魁祸首就是当今的太后。你说当今皇上本来身康体健,为何会突然患了这体虚之症?”还不是福安为了她的三弟,想要让当今皇上也尝尝这生命渐渐消逝的滋味。      这件事,他们从泉国回来之时就已经开始筹备,在景帝还是皇子之时那毒就已经悄悄种下,不过这毒要过上几年症状才能显现出来,而且发作之时,脉象上也丝毫看不出来。      所以现在景帝身子这样,却没人往这毒上想过。      如果真是这样,祝庭芳不能坐以待毙了。景帝在位怎么也比谢珏或者福安的人当皇帝强,他得尽快让这件事让景帝知道。      祝庭芳看着已经渐渐看不到人影的冬棋,转身向卿卿道,“你先回去,我去趟曹大哥那儿”      “你要小心”卿卿面带担忧的看着祝庭芳,今日听了那福安长公主的所作所为,卿卿真的害怕那人会不会再下黑手。      “让松雪跟着,她武艺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卿卿的眼睛一亮。自从见识到松雪的武功之后,卿卿就时不时的往祝庭芳的院子跑,当然不光是为了找祝庭芳。还为了让松雪教她几招。      祝庭芳无奈的点了点头,看向卿卿时,眸子里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刚到曹映嘉的住处, 祝庭芳就从他口中得知了顾元惜的死讯。      “死了?”对于顾元惜之死,祝庭芳倒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今日清晨距城门外三里地, 被进城卖柴的樵夫发现的。被发现时,顾元惜, 丫鬟、车夫, 都已经没了气。身上值钱的东西也都没了, 京兆尹的人查了, 说是被劫匪给害了命。”      “京城附近会有盗匪出没?”这群盗匪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祝庭芳有些不相信。      “你是说,此事还另有隐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人连京兆尹的人都愿意为其遮掩,其身份背景一定低不了。      曹映嘉摇着扇子思忖着, “能是谁呢?”      “先别管死了的,你先想想这活的该怎么办吧。”祝庭芳将他那扇子拿过来, 合起放到桌上。      “活的?”曹映嘉有些不解。      祝庭芳将今日林大嫂,也就是冬棋所说之事,又与曹映嘉复述了一遍。      “这样的话, 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当今皇上身子前几年还没事,就是这几年才开始渐渐垮下来的。还时不时的咯血, 有好几次发作严重之时,太医都差点没救过来。      “不行,我得去宫里向皇上禀报此事。”曹映嘉拾起桌上的扇子, 就欲出门,“你也回去吧。”      “少爷,少爷, 您在屋里吗?”门外传来敲门声,与如风的说话声。      “进”曹映嘉只能又坐了回去。      祝庭芳刚准备要走,一把折扇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也坐着吧,如风应该是来回报洛川铁矿之事。”      “少爷,祝公子”如风没想到祝庭芳也在屋里,就多看了两眼祝庭芳。      “看什么看,这消息还是他告诉我的,没事,你说吧。”曹映嘉一看如风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是”如风讪笑了下,继续道,“我们的人在那洛川铁矿外徘徊了良久,才找着机会进去了一人。那人进去了三天,等到三天后回来之时,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      说到这,如风的眼里染上了几分血色,都是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看到他那个样子,,如风当时就想直接领人端了那地方。      “据出来的那个兄弟说,那铁矿旁边紧挨着的另一座山上,确实是铜矿,挖铜矿的人正是这铁矿发现之前盗挖铁矿的那伙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铜矿边上还发现了金矿。”      如风的话让祝庭芳和曹映嘉两人双双面色一变,金矿?      “那名兄弟也懂得一些这矿藏方面的皮毛,他探查之时发现这矿石的颜色有些不对,就偷偷揣到怀里几块。”那矿石让懂行的人看过,竟然是金矿石。      “那名确认矿石是金矿的大人说过,这种黄铜矿最是容易与金矿一块出现,说是史书上也曾有过这方面的记载。”如风自己也不明白这铜矿怎么就容易与金矿一块出现,他只是将其完整的复述了一遍而已。      黄铜矿,黄铜矿,那铁矿的矿石也是黄色的,对了,祝庭芳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抓住曹映嘉的衣袖,“是硫化矿!”      “啊?”曹映嘉一脸懵的看着祝庭芳。      “我怎么没想到,亏我还是个理科生。”祝庭芳看曹映嘉和如风都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赶忙解释道。      “这金矿与黄铜矿大多都是硫化矿,伴生矿多是黄铁矿,多以在这铜矿周围确实是有不少的几率能发现这金矿。”      祝庭芳噼里啪啦说了这一通,不光如风仍然一脸懵的看着他,脸曹映嘉也是。      看到祝庭芳的眼神,曹映嘉浑身不自在。为了缓解尴尬,只好散开扇子,满脸认真的盯着上面的山水画,“咳咳,都过去多少年了,谁还记得。”      这么冷门的知识,他一个跆拳道教练,没事关注这些干嘛?这才是曹映嘉此时最真实的内心想法。      此时如风更加疑惑了,他难道真的是太笨了?那位大人的话听不懂也就罢了,现下他家少爷和祝公子的话他也听的云里雾里的。      “如风,你继续。”看到如风还在摸着脑袋发呆,祝庭芳只得出声提醒。      “继续?哦,对了”如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的严肃。      “我们在洛川除了发现这矿藏的问题之外,还发现了一处地方不对劲。”顿了顿,如风接着道“在距着矿山大约得有二十里地的地方,还发现了一处兵营。里面还有战马的嘶鸣声,具体数量多少,我们的人还未探出来”      “兵营?这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连骑兵都训练上了,看来这宁王是已经急不可耐了。”      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击的手掌心,曹映嘉脸上已经带上了凝重之色。      现在景帝身子已经破败的不行,唯一的大皇子不堪重任。      “我现在必须得去一趟宫里了,如风,你送庭芳出去。”说罢,也不等祝庭芳与如风言语,站起身子就出了屋子。      祝庭芳与如风相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笑。      京城局势复杂,祝庭芳想了想还是决定早点告诉他伯父祝敬阳,让他早做打算。      转眼就是十日过去,今日祝庭芳与卿卿早就说好一起去趟那已经提前租好的宅子。那宅子地势偏僻一些,不过因为是当作坊用,倒也不用顾虑这些。      那宅子在城北,那一片还有几座宅子,祝庭芳选的是最大的一座,也是最靠里的一座。      “卿卿,你看什么呢?”将手中的茶递给卿卿,祝庭芳自己也倒上一杯。      今日他们乘马车出来的,实在是这宅子离着不说是内城,就是那稍微热闹点的地方,乘马车都得都用两炷香的时间,走路那就更别想了。      接过祝庭芳手里的茶水,卿卿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又将帘子撩开。      “庭芳哥,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位熟人。”卿卿确定再三,自己没有眼花,才与祝庭芳说道。      “熟人?”祝庭芳也将那帘子掀开,想看看是什么熟人。      “已经过去了”卿卿看到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这么一会儿,早就走过了。      “庭芳哥,你可还记得书礼?”      “就是陈三少爷的书童。”卿卿帮着祝庭芳回忆道。      “哦,就是那个武功不错的书童?”好不容易想起来,说起来上次还是多亏了陈寿全与那个书童,要不然卿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祝庭芳得怄死。      “什么?你是说你刚刚看到的是他?”这离着春闱还有好几个月,现在陈寿全应该还在府城跟着大儒学习。他这书童怎么会出现在这京城偏僻的胡同里。      “   他进刚刚那宅子了”卿卿笃定的点了点头,她不会看错的。      “吴渠,等会儿你去打听一下刚刚过去的那个宅子是谁家的。对了,松雪,你也陪吴渠一块儿去吧”吴渠的武力值也是与脑袋不对等的人,祝庭芳担心他再遭到什么不测。      “可是,二公子。老国公爷和国公爷派我来是保护你的安全的。”松雪为人虽然看着有几分孤僻冷傲,但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是个直爽性子,一根筋。      “你们把马车赶到我们的作坊再出去也不迟,左右咱作坊里人也不少。我和卿卿的安全不成问题。”祝庭芳道。      这作坊前几日已经开始开工,里面干活之人都是祝庭芳从京郊领回来的乞儿孤儿,无家可归之人。      他们其中可能有因为自身的缺陷,而被父母亲人抛弃,或者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只能靠乞讨为生。      祝庭芳给他们饭吃,衣服穿,但是这一切都得靠他们的劳动换取。每人每月根据干的活多少来发放月钱。用双手的劳动来养活自己,比每天张着一双手卑微的向人乞讨要好的多。      在这些人当中,祝庭芳会挑选出人品,性格,都符合他要求的人来,让吴渠和二柱教授他们一些简单的酿造之术。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教授之前,每人都得签订一份保密文书,而且每人所学的步骤也不同,这样就避免了以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此时这作坊里热闹的很。      ……      东山府,洛川县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   “你快走,不要回去,直接找匹快马回京,禀报少爷,他们已经狗急跳墙,准备发动了。”如雷捂着腹部的血窟窿,面如金纸的脸上冷汗直流。      “可是你——”如风握着剑,嘴唇上已经咬出血,他刚回来,看到的就是兄弟被残害的场面。      而此时的京城,表面上虽是一片祥和,但是内里却早就暗流涌动。      福安已经被曹映嘉带人控制住,奉的景帝之命。      泉国的太子济温纶和怡宁公主像是丝毫没有觉察出什么来似的,每日与护卫不是在这外城闲逛,就是入宫陪着太后说话。      这一切都带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驾崩      这京城的天进了十月, 就渐渐凉了下来。      今日祝庭芳与卿卿一块陪着老国公爷去他作坊看看,自从尝过这调料的滋味之后, 老国公爷就一直好奇这虽然奇怪,但是与食物却能完美契合的神奇东西到底是怎么制成的。      整日在院子里不出来, 祝连也是憋闷的很, 就应了祝庭芳去他那作坊看看。      “这就是酿醋的原料?”指着那正在发酵的小麦高粱, 祝连一脸不信的样子。这和那棕红色中透着清亮的醋完全搭不上边。      “对, 经过一道道工序之后,就可以变成您那日吃的糖醋鱼时所用的醋了。”祝庭芳知道他也不耐烦听自己讲这其中复杂过程,直接大体上讲了一下。      逛了一会儿,老爷子也累了, 祝庭芳就将他扶进了自己平日暂时休息的房间。      “卿卿,你与松雪去泡壶茶, 祖父年纪大了,走几步路就累,真是不中用了。”      这话老国公爷是对卿卿说的, 卿卿听完小脸一红,嗔怪的看了祝庭芳两眼就与松雪出去泡茶。      “祖父, 你老就不要总是这样逗卿卿了,她还未过门……”这几个月来,祝家众人, 当然只包括祝连和祝敬阳夫妻。对卿卿越来越满意,祝连本来就是穷苦人出身,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门户之见。      当初祝敬阳迎娶杨氏之时, 杨氏的父亲也只是个六品小官。而当时祝连已经被授予了莒国公的爵位,两家地位悬殊,但是既然两个人两情相悦,祝连就痛快的答应了大儿子。      现下到了祝庭芳这儿,祝连更不会有什么阻挠。      但是反观祝庭芳的生父和他的外祖家,好像是不满卿卿的身世似的。      “你这小子,既是定了亲,这媳妇就是跑不了的。早晚都得叫老夫一声祖父,这早点晚点又有何关系?迂腐”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祝连从桌上拿起了一块糕点。      祝庭芳只得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没有再说话。但是眸子里的笑意就一刻也没停过。      他这个祖父的开明程度是祝庭芳始料未及的,而且三观之正,从他坚持一夫一妻就可以看出。      “不过,你前几日与你父亲说的那些事,他已经跟我说过了。”老国公爷现在直接称呼祝敬阳为主庭芳的爹,至于祝庭芳的生父,则是被祝连称其为‘他二叔’。      “祖父有何见解?”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祝庭芳只求这皇帝不要让宁王和长公主的人来当就好,至于其他人,他都没什么意见。      不过他记得曹映嘉在东山府的时候跟他提过几句,这皇上属意的人选应该是平王。      “我看呐,这皇位不是宁王就是平王。平王还好些,从小就是个宽厚的性子。但如果是宁王,我怕这又会是血雨腥风好几年呐。”将手里的糕点咬了一口,里面满是鲜花的香气,祝连好奇的将里面的陷扒拉出来。      祝庭芳不禁在心里赞叹,不亏是能在死人堆里将先帝救出来的老臣,就算是远离庙堂这么多年。对于局势的分析还是这么一针见血。      “这是什么糕点,怎么还一股子花香?”这花啊粉的他是再讨厌不过的,但是这次吃着这糕饼竟然感觉味道还不错。      “ 回祖父,这是玫瑰花饼,我娘她们和卿卿都喜欢吃,我就多做了些,家里还有,回去我让松雪给你送点过去。”这玫瑰花饼,杜氏与杨氏都喜欢的紧,卿卿一直对这香甜的糕点没什么抵抗之力。      不过这国公府花园的玫瑰花让他都给揪没了的事,还是先不要声张的好。      “那花园的玫瑰花是让你小子给摘了啊?我说呢,咋都只剩下花骨朵和叶子了。”故作生气的瞪了祝庭芳两眼,“回去多给我送点去,不然告诉你娘,那花你娘可是精心培育了好久。”      “好好”祝庭芳有些哭笑不得,老小孩,还真是老小孩。      “祖父,庭芳还有一事,如果真有什么变故,能否派一些府兵去保护一下外祖一家。”祝庭芳口中的外祖就是杜家。虽然他不太喜欢那个外祖母,但是对于他外祖父杜远贞还是充满好感的。      “好”老爷子应的极为爽快,他一直认杜氏是二儿媳,对于那个福安长公主,他没给过几次好脸。      这大臣家里顶多有几个身强体壮的护院就算是不错了,但是莒国公府却可以配备府兵。这些府兵大多是当年跟随老国公爷的亲随护卫,和其后代。从小就是照着军营的法子训出来的,其武力值可想而知。      前几日祝庭芳与卿卿来作坊的时候,卿卿在那巷子里看到了陈寿全的书童,书礼。当时祝庭芳就让吴渠与松雪去查探,最后查探出这宅子里的其中一人去了内城。      松雪一路跟着,发现那人最终进了宁王府的后门。      陈寿全这个人有太多的秘密,行事作风也与其他人不同。而且曾经的祝庭芳原身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秘密送了命。      但是自从祝庭芳穿过来之后,对她的印象倒是没有多坏。      “祖父,我们回去吧,这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您得回去服药。”      嘱咐好二柱和吴渠,如果有什么动静,只管关紧大门,别的什么都不要管。祝庭芳等人就踏上了回去的马车。      是夜,祝庭芳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眠。      今晚用晚饭的时候,他爹,也就是他大伯祝敬阳满脸担忧,说是今日进宫之时,景帝已经昏迷不醒。此时太医院的众位太医,都齐聚在景帝的寝宫之内,商讨治疗之法。      外面突然火光冲天,映的祝庭芳卧室的窗户纸微微泛红。祝庭芳本来就毫无睡意,此时直接从床上坐起,将挂在木施上的石青直缀直接披上。      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在回廊守夜的小厮已经醒了,他看到穿戴整齐的祝庭芳站在回廊那头,吓的揉了好一会儿的眼。      “二公子?”那小厮上前试探着问道。      “嘘——”示意不要出声,祝庭芳正在极力的听着这墙外的动静。他这院子与外面的巷子就隔着一道墙,所以这火光和声音,他也发现的最早。      “你可听到什么声音?”指着那隐隐的火光处,祝庭芳看向那小厮道。      “好像是有声音,不过呼喊的什么,听不太清楚”那小厮也是伸着耳朵竭力听着。      “二公子,二公子”门外传来敲门声,声音急促而有力。      松雪听到动静已经起了身,她刚将门打开,敲门之人是管家福伯。      “福伯?”祝庭芳和那小厮循着声音也到了院门口。      “二公子,这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您随老奴去趟老国公爷的院子吧。主子们都在。”福伯满是老褶的脸上此时全是急切之色。      祝庭芳跟着福伯一路疾步,等到祝敬阳的院子之时发现院子里一片灯火通明。      “爹,祖父”先见了礼,祝庭芳直起身才发现祝敬阳已经穿戴好朝服,杨氏正在帮他整理衣冠。他祖父祝连则是在一旁的圈椅上坐着,脸上神色平静,但是拿着茶杯微微抖动的右手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庭芳,你来的正好。宫里怕是有大变动,我得进宫一趟,你就在这好好守着咱莒国公府,对了,卿卿呢,赶紧把卿卿和沈氏都叫过来。”一边整着身上的褶皱,祝敬云还不忘看向祝庭芳道。      “变故,难道是皇上?”今日祝敬云还说景帝发病之后一直未醒,难道今晚就崩了?      祝敬云点了点头,面上满是沉重之色。      “这外面的大火你也看到了,是在天牢方向。”祝敬阳顿了顿,“我怕是那福安捣的鬼”      当初皇上抓捕福安之时,并没有祸极祝敬云和宣宁县主      皇上驾崩,加上天牢大火,此时宫里定是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卿卿与沈氏过来的时候,祝敬阳已经进了宫。      当今皇上并没有立下太子,这皇位空悬。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祝庭芳知道祝敬阳是担忧家中多是女眷老幼,但是身为臣子,此时他又不得不进宫。      “伯母,您怎么了?”      “娘,你怎么?”      祝庭芳听到喊声,与老国公爷齐向杨氏看去。      此时杨氏满脸苍白之色,双眼紧闭的倚靠在卿卿怀里。      将其卿卿与沈氏一起将杨氏扶到内室的床上,杨氏还是未醒。      “祖父,我看娘这种情况得请位大夫。”祝庭芳面色担忧的道。      “你去门外告诉福伯,去将咱府里的韩大夫请来。”老国公爷回道。      韩大夫是国公府的府医,一直是负责老国公爷的病。      把完脉出来,韩大夫的脸上高兴与惊讶几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看到他那复杂的神情,祝庭芳还以为扬氏是得了什么难医治的病。      “夫人,怀了身孕,但是月份还浅,想要确诊,还得等上几日”韩大夫斟酌了一下,将刚刚把脉所得的结论道了出来。应指圆滑,如珠走盘,确实是滑脉没错。可是这国公夫人都已经年过四十,还真是少见,少见。      “怀了,身孕?”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脸上都带着几分迷蒙之色。      “大夫的意思是我儿媳又有了?”先转过弯来的是老国公爷,听到家里又要添丁,此时他一张老脸笑的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祝庭芳也高兴的往内室看了几眼,内室与这外室就隔着一道珠帘,里面的卿卿和沈氏应该也听到了韩大夫的话。      祝府众人被这喜讯暂时冲淡了头顶上笼罩的紧张。      而此时的京城城门外,一队身着黑衣的兵士已经整装待发。其前面在马上领头的两人,正是同样身着黑衣的陈寿全,与书礼。      晃了几下刚刚点着的火把,城门上回应的般的同样晃了几下。      片刻,城门上千斤闸的绞盘声轰隆隆的响起,城门像怪物的巨口,缓缓的张开。      宫变(一)   第87章宫变(一)      陈寿全等人如入无人之境, 街道上的商户都大门紧闭。直到攻入内城,才在皇宫门口看到几个已经气绝倒地的宫门守卫。      “主子在宫里已经恭候多时”上前说话的是那夜给陈寿全送信的黑衣人, 此时他同样身着一身黑衣,在宫门口负责接应陈寿全。      颔了颔首, 陈寿全并未开口, 一挥手, 后面的黑衣人训练有素的跟上。      此时景帝的寝宫内, 恍如白昼。      “谢珏,你是要谋反吗?”太后一脸愤怒的用带着金护甲的手指着那正在桌案上翻找玉玺的宁王谢珏。      “闭嘴”狠厉的瞪了太后一眼,谢珏那杀气外溢的样子,将一直养尊处优大半辈子的太后唬的连退了好几步。      “宁王, 你不可如此,这是, 这是犯上作乱之罪啊”祝敬阳被一名宁王府的护卫用刀架在脖颈上,已经有了一条浅浅的血印子。      “犯上作乱?本王这是拨乱反正。本王的母后明明是先皇的元后,本王是正统嫡子。这皇位怎么就轮到这个贱妇之子来坐?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啊?”几步走到祝敬阳面前, 谢珏抓起他的衣领,怒声质问。      “殿下, 陈少爷来了。”黑衣人进来凑到谢珏身旁耳语了几句,他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陈寿全进来直奔谢珏,“怎么样?宫门各处换上我们的人了吗?”      谢珏点了点头, 脸上带着长久以来的愿望终于达成的那种狂热。“当然,整个皇宫现在尽在你我之手。待到明日,这天下也就是本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双眼通红,脸上也是异样的潮红之色。      陈寿全听到这话,嘴角突然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双眼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噗嗤——’是快刀入肉的声音。      “你——”不待谢珏说完剩下的话,又是两刀。      谢珏倒地的那一瞬双眼还一直睁着,眼神里的狂热疑惑不甘最终都被一层灰蒙覆盖。      就在陈寿全将第一刀扎进谢珏心脏之时,寝殿四周‘噗噗’声不绝于耳。      祝敬阳等人都被眼前的急变弄花了眼,这反贼怎么还起了内斗 ?      不过这也是好事,正好趁此机会解了皇宫之急也好。不过这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祝敬阳捂着脖子往墙角缩了缩,此时整个宫殿里满是浓重的血腥之气,实在是令人作呕。      太后早就被吓晕了过去,祝敬云拉紧了衣襟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手里的虎符硌的他手掌生疼,趁着不注意,塞进了中衣的衣襟里。      “主子,外面的禁军已经全被谢珏的人斩杀殆尽。谢珏的人也是伤亡惨重,已经不堪一击”书礼手里的剑上的血渍未干,只得垂在地上,躬身与陈寿全禀报道。      “一个不留”陈寿全将刀上的血渍擦到谢珏的身上,脸色平静的道。      “是”      书礼转身出去。      “将这门暂时锁上,任何人不得进出”陈寿全撇了地上的太后和墙角的祝敬云两眼,道。      “那这景帝的尸身?”一个黑衣人指着仍然躺在龙塌上,脸上已是灰白之色的景帝道。      “先放这,他们兄弟俩应该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待在一起了”陈寿全的脸上满是嘲弄之色。      翌日清晨,这一夜对于平常人家来说是再平淡无奇的一夜,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出奇的漫长。      天还未明,从国公府的角门出来的祝庭芳,发现这内城竟然已被戒严。      到处都是面色冷然,身着黑衣黑甲的士兵,十人一组,来回巡逻。      这宫里有禁军,但是禁军的衣服应该是赭红色。看来这宫里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这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曹映嘉与平王那边还没动静,祝庭芳觉察出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祝庭芳身上穿的是特意从仆人房找来的灰布短褐。他一路循着小路走到宫门口,看到地上已经发黑的血迹,赶忙移开了眼。      “二公子?”      后面跟着的几名府兵看祝庭芳突然停下,也都止住了步子。      “祖父提过的那条暗河应该就在此处”祝庭芳指着宫墙根,一条也就约两丈宽的小渠道。      距祝敬阳进宫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祝家众人都悬着一颗心。老国公爷虽然表面上不显,但应该也是已经担心的不行。      祝庭芳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想了想,还是从府里挑了几名府兵,自古以来政变都不会少流血。祝庭芳准备去一趟宫里。      祝敬阳待他不薄,或者说是祝家一家都待他不薄。      他曾经听老国公爷讲述过,当年与先皇出生入死打江山时。当时他们只顾着攻占皇宫,没有注意这南边宫墙跟的暗渠,导致从那暗渠里跑出不少宫人。      当时听时都只当是个故事传奇听听,现下却成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这条暗渠直通御花园的御湖,御花园北边就是景帝的寝殿。      祝庭芳等人浑身已经湿透,看到来人,赶紧躲到假山后面。      可是不等他们站定,就看到假山后面还有一人,那人半躺半靠在山石堆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没了半寸好的。      “宽叔?”府兵里有一人突然指着那墙角之人道。      “宽叔?”这阿宽是老国公爷的贴身护卫,这次祝敬阳进宫,阿宽奉老国公爷之命护祝敬阳的周全。      祝庭芳上前接着微弱的光亮仔细看了下,还真是宽叔。不过他此时已经不醒人事。      “宽叔,宽叔”祝庭芳压着声音唤了他几下,但是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祝庭芳思量了片刻,将还滴答水的衣袖搭在宽叔的脸上,水的清凉之感让宽叔的眼皮抖了抖。      眼睛睁开,看到祝庭芳和几名府兵的脸,宽叔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二公子?你们这……”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但是被祝庭芳按住了。      “宽叔,你的伤势严重,还是先不要动。”      “二公子,这是在哪里?”宽叔看到周围昏暗的样子,皱眉问道。      “在宫里”祝庭芳看到宽叔听到是在宫里,眼睛上本来蒙着的那层迷雾顿时散了。      “糟了,国公爷交代我的事还未办成。”说着,宽叔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两指宽,被制成虎型的物什。      祝庭芳伸手接过,有些疑惑的看向宽叔。      像是看到了祝庭芳眼底的疑惑,宽叔道,“此物是虎符,分左右两符,这是右符,与守军之将手中的左符相合,才能调动军队。”      “国公爷嘱咐过小的,让小的将这枚虎符带出,交给您,让您凭借这虎符去调动这离京城最近的晋阳军,晋阳军有三万,可解京城之危”      “您是国公府的公子,未来的世子,只有您的身份可以让那些将军信服。对了,这是国公爷的印鉴。他让您一起拿着,可以证明您的身份。”将手中的另一枚印鉴递到祝庭芳手上,宽叔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      祝庭芳低头看着手上的两样东西,片刻,开口道,“你们三个,去皇上的寝殿,偷偷守着,以防父亲有什么不测。”至于剩下的一人,祝庭芳与他一起扶起宽叔,往御湖那儿走去。      刚回到国公府,祝庭芳就看见了在门口一脸急色的福伯。      “二公子,你可回来了,你这是上哪儿了啊?老国公爷都……哎?阿宽?”将已经浑身湿透的阿宽交给福伯,祝庭芳继续往院子里疾步走去。      “福伯,祖父已经知道我出去的事了?”听到身后肯定的回答,祝庭芳脸上忐忑了几分。      “你先去备好马”突然想起什么,祝庭芳转身看向跟他一块出宫的那名府兵。      “你这臭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大”看到毫发无损回来的祝庭芳,祝连的心放下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因为这未归的祝敬阳悬着。      “祖父,您看”祝庭芳没有办法,只好将那虎符摸出来。看到祝连突然愣住的脸,祝庭芳才松了口气,接过了卿卿递过来的布巾,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祝连抓起祝庭芳的双臂,脸上花白的胡子随着说话微微颤抖着。      “我们到了御花园……”祝庭芳将宽叔的话又与祝连复述了一遍,看到祝连脸上的凝重之色,和缓缓松开的手,祝庭芳心里也不住的打着鼓。      “福伯,去马厩选几匹马。让松雪,再带上几名府兵,速速护送庭芳去晋阳军的大营”说到一半,老国公祝连转过身子,一脸郑重的将手中的虎符又递还给祝庭芳。“记住,一定要快。”      现在平王和其他王爷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不定早就被宁王提前控制住。必须得赶在他赶尽杀绝之前,赶到。      祝庭芳与他祖父还不知道,此时的宁王早就身体冰冷的与景帝一起躺在那皇宫的寝殿里。      “还有福安,今日你走之后我就派人去那天牢查探了一番,天牢的守卫已经全部被杀。福安也已经没了踪影。”这前有宁王,后有福安虎视眈眈,大封危矣。祝连眯起双眼,眉头紧皱。      此时的宫里,陈寿全正在一间宫室一间宫室的搜寻。这玉玺已经流传了上千年,这千年间沧海桑田,改朝换代数次,但是都以这握有玉玺之人为正统。      如果他拿不到这玉玺,这皇位总归是不稳。      “主子,内城外有大量兵士涌进。”一名黑甲兵单膝跪地,拱手向陈寿全禀报道。      “将宫门口处多加派人手,务必将宫门守住。”这次他只带了两千人,这已经是他几乎所有的人马。      多亏宁王先前已经替他将这宫内的禁军扫除殆尽,要不然就凭他这人手,想要将这皇宫守住,还真是有些困难。      “主子,没有。”      看到出来的人双手空空,陈寿全的脸上已经有些许的焦急之色。      “继续找”这几个时辰,大半个皇宫基本上都被搜过,可是还未找到这玉玺。      “主子,他们人太多,还有弓箭手,宫门已被冲破”胸口插着半只羽箭的黑甲兵士,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子。      陈寿全没有再多做言语,大步流星的往文德殿走去。      文德殿是大臣上朝的地方,其前面的甬道直通三道宫门。是距离宫门最近的一座大殿。         宫变(二)      祝庭芳无比庆幸自己闲暇时学过骑马, 此时感受风呼呼从耳旁刮过,他只想再快点, 再快点。      他的身后跟着被他与几位府兵刚刚救出来的曹映嘉。      果然不出祝庭芳所料,曹映嘉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原来是被他那位兄长给软禁了。      当时的情况紧急万分, 祝庭芳本来是想先去晋阳将大军带回来再去找曹映嘉, 但是他们刚出内城城门, 就看到像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的如风。      他被下了药,本来是想拼尽最后一把子力气,去内城找祝庭芳相助,但是却实在扛不住药力, 倒在了城门口。      就差一步,那盏毒酒已经到了曹映嘉的嘴边, 被突然进屋的祝庭芳一把给打翻。      曹映轩也被祝庭芳派人将其捆住。      听祝庭芳是要去晋阳,曹映嘉找了匹马,硬要与他同去。      他在军中任职, 确实是可以方便不少,祝庭芳思量了下, 就应了。      ……      “攻,攻进来了”那名身上中箭的黑甲兵,指着那宫门脸上已经满是惊骇。      “泉国人?”陈寿全看着那奔在前面的士兵, 虽然穿的是打封的甲胄,但其右手上刺的黑莲却大喇喇的露了出来。      泉国士兵,自进兵营就要在其右手虎口的位置刺上一朵黑莲。所以只要看到右手上的黑莲就可以断定这士兵到底是大封人还是泉国人。      这么多的泉国人?陈寿全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你这逆贼, 本宫皇弟尸骨未寒,你就在此犯上作乱,祸乱朝纲。来人呐,将这逆贼给本宫拿下!”福安从兵士中间出来,步子缓慢而优雅。初升的日头朝辉映在她脸上,让她的脸耀眼的有些令人刺目。      “将人带出来。”陈寿全示意手下将捆绑结实的太后和祝敬阳带了出来。      “怎么,你是想拿这老东西来要挟我?”福安面带鄙夷的看着陈寿全。      “我的母妃,就是这老东西害死的,还有我那同胞的兄弟。呵呵,你以为她可以做你的护身符?”声音略带癫狂,福安用染着蔻丹的手指着早已全无雍容之态的太后。      “福安,你放肆,哀家是你的嫡母,你怎可这阳对哀家?”太后厚重的妆粉已花,嘴唇上的胭脂蹭到了嘴角上。这一夜囚禁让她只想快些逃脱陈寿全之手。      “呵呵,嫡母?”福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算哪门子嫡母?众位皇子公主的嫡母只有元后一人,可是她不也早就被你害死?”      太后的脸上满是咬牙切齿,但是双手被绳子束在身后,她又做不了什么。      旁边的祝敬阳倒是一直没有出声,他抬头努力往宫门口望着,他清楚,现下就算是福安胜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福安肯定是勾结泉国无疑了,她这是在将封国拱手送给泉国。      “动手”福安转首看了她身后的面目清秀的男子一眼,那男子低头拱手,阳光正好打在他那打着耳洞的耳垂上。      那男子本不是什么男子,正是身着男子衣袍的泉国怡宁公主。      皇城内,福安的人马与陈寿全的人马已经混战成一团。诸位大臣想要进宫,却都被拦在了门外。      看到自己这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那黑甲兵的战力明显更强。本来想要一举将陈寿全歼灭的想法暂时是无法完成了。福安一挥手,两名士兵押解两名女子上前,正是与陈寿全的妻子李淑萍与他表妹江玉钏。      “陈寿全,你看清楚这是谁,到底要不要继续动手。”福安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一把匕首,抵在李淑萍的脖颈上。      “你要想清楚,是要江山,还是要这美人。”福安的话,让本来混战的场面,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夫君,救我,救我啊”李淑萍生平第一次这样惊慌失措,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真有人将刀架在她脖子上时,那股害怕是怎么佯装镇定都骗不了自己的。      陈寿全看到本来渐渐明朗的局面,却又被突然出现的李淑萍给打破,脸上的厌恶之色渐渐显露。      他一直对这个女人无感,对她生了厌恶,还是因为他发现她竟然在他的茶中下了那种药。就是为了让他与她圆房。      还有当初与她成亲,也是这女人找了那半仙,使了银钱。这事都是他事后才知道。      他先前还对李淑萍有怜惜之情,但是得知她这一切的所作所为之后,渐渐就对她生了厌恶。尤其是,她还不止一次,想要派人找玉钏的麻烦。      “哦?看来你不得你相公的欢喜啊。”福安将手上的匕首又往里逼近了几分,已经有血珠渗出。      “那这个呢?”福安示意,身着男装的怡宁将另一名女子双眼上的布巾摘下。      “玉钏?”看到江玉钏的嘴里被塞着布巾,眼睛不停向他示意,陈寿全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      “怎么?看来是这位姑娘更合心意?”福安将手中的匕首从李淑萍的脖颈上拿下,又抵在了江玉钏的身上。“咱们谈个交易怎样?”      “什么交易?”陈寿全努力是自己脸上的神色看起来自在些,他知道,自己越是表现的越在乎,玉钏受的罪越大。但是他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往玉钏那瞟去。      “你将玉玺交给我,本封你个异姓王,东山府一片都归你掌管,如何?”福安的话里透着一股子志在必得。      “你想登基做女皇?”陈寿全眼神有些愣怔。      “没错”当年她夫君济语死时,她就立过誓,定要将这些害过她,利用过她的人,统统送进地府。      所以,她委身祝敬云,只为利用他职务的便宜,好谋夺她的大事。      她接手济语生前的势力,悉心经营十几年,直到如今,她当年许下的愿望也要尽数成真。      她当初不想让她如今唯一的女儿嫁去泉国,就是不想步自己的后尘。她登基之后,要好好给她选个驸马,让她一生无忧,不用去沾染那些泥淖。      “玉玺我也没有找到。”陈寿全叹了口气道,他看向玉钏的双眼里满是担忧。      所有人都没注意,早已被众人忽视的李淑萍正满脸恨意的看着陈寿全,与江玉钏。      “没找到?”福安的脸上满是冷笑。      “陈寿全,你若不救我,休怪我将你的秘密说出来。”李淑萍双眼微凸,发髻已乱,再加上她这怒吼,整个人看起来若有疯癫之像。      陈寿全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将目光转向一旁。      看到祝庭芳连理都懒得理她,李淑萍彻底怒了。“陈寿全,你是女子之身这事,你也不在乎?可是……”她转头看向满脸不信,脸色发白的江玉钏,感觉心底一直积郁的怨气一下子都发散了出来。“可是,你就觉得你这江表妹,也不在乎?”      江玉钏摇着头,福安手上的匕首已经刮出好几道血印。“寿全,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陈寿全听到李淑萍的话之后,再看江玉钏之时,已不敢看她的双眼。      “你说——”江玉钏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被这一声给抽空,一踉跄,整个人往下倒去。      就在此时,李玉钏突然窜起,将福安手中的匕首抢过,扎到了江玉钏的后心上。      “玉钏!”陈寿全握着剑就往福安这边奔来,其身后的黑甲兵也跟了过来,护卫在其身后。      双边刚刚短暂的休战,又被打破。      “住手!”平王谢琅骑着马出现在宫门口,其身后还有祝庭芳,曹映嘉等人,不过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竟还有泉国太子,济温纶。      晋阳军的人马已经从宫门口涌入,将陈寿全的残兵和福安的人马统统包围了起来。      “统统拿下!”平王的脸上一改往日的温良,举手投足间,已经初现帝王的杀伐决断。      “你敢”福安不去管那已经倒在血泊里的江玉钏,示意一旁的怡宁动手。      怡宁确实是动手了,但是却将刀刃放在了福安的脖颈上。      “你?”福安感觉到脖颈上的阴冷,满脸惊讶的看向怡宁。      “福安,你说大业告成之时,就是我与父母相聚之时,我父母现在何处?”怡宁脸上的质问,逼得福安双眼有些飘忽。      “你不说,我替你说。他们之所以未出现,是因为我娘和爹早就故去。”怡宁并不是什么泉国公主,她娘只是当时裕王妃跟前的一个婢女。她爹,也只是裕王的贴身护卫。      当年之事她尚且年幼,这些年利用这泉国公主的身份之便,她零碎搜集到了当年的一些信息。      福安长公主当年嫉恨泉国皇上与封国先皇,害她夫君性命。就将泉国皇上最喜爱的皇贵妃诞下的公主与那王府婢女的孩子掉了包。      现如今站在这里的怡宁,自她七岁记事起,就担起了泉国宫内细作的担子。      她唯一的信念就是有朝一日助福安完成大业之后,可以与她父母团聚。      可是,这一切,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娘,刘氏,早就在六年前的泉国,已被杀害。他爹,也在五年前,在大封化作一抔黄土。      可是福安却还一直在哄骗她,说大业告成之日就是她们一家三口相聚之时。      “你怎么?怎么……”      “怎么知道?”怡宁不待福安将话说完,脸上带着笑道。      “你知道我在进京那日,在外城的街市上,看到了谁?”怡宁顿了顿,道,“我看到了当年被你换出宫的那个孩子,那位真帝姬,真公主。”      “怎么会?”福安的脸上满是惊愕,那孩子,那孩子不是早在五年前就……      “你想说那孩子怎么还会活着,怎么还正好让我见到?可能是天意吧,老天都看不过去你这样对待两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你可能不知道,我认出她正是因为她那张脸,她那张跟皇贵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张脸。”      那天不经意间一瞥,怡宁的心里就已经有五分的把握。她当日看到的人,正是卿卿。      按奈不住想要见到亲人的心,怡宁偷偷去见了卿卿。她从卿卿口中得知刘嬷嬷和钟叔也就是她爹和她娘,早在多年前就已亡故。而且当年派去追杀他们的人,怡宁可以几乎断定,就是福安的人。      她竟然为仇人卖命,悲恸加气绝之下她将福安的计划告诉了卿卿,卿卿自然就告诉了祝庭芳。      早就从林大嫂也就是冬棋那里得知了福安大体计划的祝庭芳,想到了这个里应外合的法子。      但是当时他和曹映嘉,平王等人只想着福安会借着这泉国来使的机会突然发难,都没有料到宁王竟然也狗急跳墙,陈寿全更是没有在他们意料之中。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曹大人,这……”一名百长指着坐在地上抱着江玉钏的陈寿全道。      “庭芳你看?”曹映嘉看向祝庭芳。      “将他俩关在一块吧。”这两人祝庭芳不想多做为难。      “我相公待我可好了,他就要进京赶考,我马上就是状元夫人了。”李淑萍拽住祝庭芳,目光呆滞的讲了一通。也不管祝庭芳应不应她,又转身拽住正在清理地上尸体的一名士兵,“我相公待我……”      一切尘埃落定,整个皇宫都被血腥的气味弥漫着,日头已经西沉,遭此变故,众人面上都带上了凝重之色。      文景七年十月,景帝崩,享年二十七岁。      同年十一月,平王谢琅继位。年号武德      为对景帝以示尊崇,同年延用旧年号,次年才是武德元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祝庭芳:妈,我现在可以娶媳妇了吧? 作者妈:娶娶娶! 祝庭芳:我这可不是着急哈,我这是为你着想,你不是急着抱大孙子吗?嘿嘿 作者妈:你给我圆润的出去!不要带着一丝犹豫! ps:卿卿的人设图已出,电脑版文案和微博均能看到哦(微博指路:@春深君呐呐呐呐)   成亲      武德元年正月初九。      “你快点!”曹映嘉在祝庭芳门外催促道。      今日是迎亲的日子, 祝庭芳还没出来,等在外面的曹映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果断的一脚踹开了祝庭芳的房门。      “你看这,是不是有些太红了?”祝庭芳扯了扯身上的吉服, 然后扶了扶头顶的小冠。      “什么红不红的, 成亲都得穿这样, 快点走吧, 刚刚伯母都过来催促,说误了新娘进门的吉时就不好了”将祝庭芳推出门外,“愣啥愣,卿卿还等着你呢”。      ……      感觉这一切还像是在梦里似的, 祝庭芳跨上马,往莒国公府那儿行去, 后面跟着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还有抬着卿卿的花轿和嫁妆。      路两旁的百姓人头攒动,今日是国公府的公子成亲的日子。      本来在国孝期间是不能行婚嫁之事, 但是德帝顾念祝庭芳在平叛时立下大功,特许他和卿卿的婚礼如期举行。      这在平常人看来, 无疑是天大的恩典。所以今日大家伙听说这迎亲的队伍会经过这条街,都裹紧身上的棉袍前来看热闹,也好蹭蹭喜气。      “你看, 这嫁妆怎么这么多?这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十里红妆了。”一名看热闹的妇人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看的正入迷的干瘦妇人。      那妇人听罢撇了撇嘴,道, “你可知这新娘是什么来头?”      这天有点冷,先前那年长些的妇人揩了揩将要流下的鼻涕,摇了摇头。      “这新娘可是泉国的公主,这嫁妆可是她那皇帝老爹亲自准备的,能不多吗?听说有一百二十八抬呢。”那名干瘦的女子脸上飘过几分自得,她那口子可是在驿馆的后厨干活,打听这点消息还不是小意思。      “一百二十八抬?两副嫁妆?我记得当年那福安……”还没说完,妇人就被那干瘦的妇人用手把嘴给捂了个严严实实。      “你真是不要命了,还敢提她。”那干瘦妇人看她点头保证不提了,才将手拿开。      “我这不是秃噜嘴了吗?多谢大妹子及时提点。”说着,那先前的妇人还虚拍了自己的嘴两下。      当年福安的嫁妆,高祖皇帝给准备了一副半,也就是九十八抬,已经被世人时时拿来当做传奇讲。此时看到卿卿的这十里红妆,京城的百姓才又觉得增长了眼界。      这些嫁妆其实并不是都向世人议论的那样,都是泉国皇上准备的。其中的半副是祝庭芳一直在偷偷准备,后来在成亲之前让济温纶运到驿馆的。      文景七年十月的那场大变,不禁让泉国皇室受到了大震动,也震惊了泉国皇帝。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宝贝宠爱了十几年的女儿,竟只是福安放在他身边的一名细作。而自己亲生的女儿却一直流落在外受苦,甚至几度遭受生命危险。      最要紧的就是泉国皇上听说自家的女儿还没见一面就要嫁人,当时就气的吹胡子瞪眼。不过听了济温纶对祝庭芳的评价之后,情绪就慢慢稳定下来。      泉国皇贵妃一心想见亲生女儿一面,就差在泉国皇帝的书房外长跪不起。      最终经过几方协商,决定婚礼如期举行,但是祝庭芳和卿卿婚后要去泉国住上一年,泉国和大封的交接之处的一座小城,被当做卿卿的陪嫁,一并划入大封的疆域。      祝庭芳和卿卿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却把刚登基的德帝给高兴的几天上朝都是面带喜色,弄的众位大臣莫名其妙。      ……      是夜,卿卿紧张的搅着手中的帕子,头上的盖头还没掀,她只能听到那喜烛燃烧时噼噼啪啪的声音。      门被推开,她感觉进来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的呼吸声,与那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卿卿,我先把盖头给你揭了,你先用些饭。”今日卿卿并没有用多少饭,是刚刚祝庭芳在门外听小溪说的。小溪的意思是让祝庭芳先别急,等卿卿用些饭再说。      还别急?没有一丝迟缓,祝庭芳面带绯红的揭下那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      卿卿从未感觉自己这样害羞过,感觉自己的脸上烫的都能烙饼了。      祝庭芳看着卿卿双目含水,小脸微微低垂的娇媚样子。手中拿着盖头的手就那样滞在了半空中,脸上满是惊艳。      卿卿虽然喜欢各种漂亮衣裳,但是除非是比较重要的场合,平时都是不施粉黛。      “庭芳哥,庭芳哥?”久久没有听到祝庭芳出声,卿卿一抬头就是祝庭芳略显呆愣的样子。      祝庭芳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屋顶,摸了摸鼻尖,将手中的盖头放在一旁的木施上。      “过来看看,这都是你喜欢吃的。”为了打破尴尬,祝庭芳只得转移话题。      “好”卿卿捶了捶后背,起身走向八仙桌。      “那卿卿,你先用饭,我去后面浴房先沐浴。”说罢,祝庭芳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寝衣,往后面的浴房走去,这浴房也在这屋里,倒是便宜的很。      洗到一半,祝庭芳就听到浴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赶忙钻进浴桶里。但是还没来得及,卿卿就进来了,手上还拿了着什么。      “卿卿,你怎么进来了?”祝庭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赶紧用手挡住了要害部位。      “庭芳哥,你拿的寝衣好像是我的,这套才是你的。”卿卿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祝庭芳身上的水珠不停的滚下,有几滴正好在他的腰腹上。水珠顺着那紧实的肌肉线条,慢慢的往下,再往下……      “咳咳,那你先放那吧,”祝庭芳低着头分出一只手指了指一旁的木施,赶忙又将手收回。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      终于沐浴完,祝庭芳躺在床上,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全是等会卿卿出来,他怎么开口才会不尴尬。      说起来,小时候两人也不是没在一块儿睡过,但是此时这心马上要跳出来的感觉,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们再不是小时懵懂无知的时候了。      “庭芳哥”卿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床前,身上是干净清爽的澡豆味,“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这是临成亲之前,泉国皇贵妃的嬷嬷特意嘱咐过她的。      “没事,你睡里面,你睡觉不老实,要是掉床了怎么办?”想也没想,祝庭芳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他还记得她小时喜欢睡觉翻腾的事,卿卿弯起嘴角笑了笑,脸上的紧张也消散了几分。      两人都平躺在床上,气氛又陷入了尴尬。门外传来了几声奇怪的声音,祝庭芳好像听到了曹映嘉那小子的声音。      “咳咳,卿卿,你把被子往上盖一点,要不晚上冷。”祝庭芳伸出一只手把卿卿用被子包裹的严实了一些,但是手不小心蹭到了卿卿的唇,手上触到的柔软,使得祝庭芳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一阵战栗。      “唔,庭芳哥,嬷嬷说今晚上我们俩要坦诚相待。可是我们俩不是一直都坦诚相待吗?”温热的气息轻轻的吹拂在祝庭芳的耳垂上,卿卿转过头看着祝庭芳道。      祝庭芳的双手用力的抓住身下的床褥,双眼直直的看着床顶的雕花,嘴里还一直在念念有词。      “庭芳哥,你说什么?”卿卿还以为祝庭芳是在跟她说话,可是声音太小她听不见,只得将半个上身伏在祝庭芳的身上,耳朵靠在祝庭芳的嘴边。      这次终于听清楚了,是“忍住,一定要忍住”卿卿不解的抬起头,忍住什么?刚刚她问的话,庭芳哥还未回呢。      怎么会这么软?祝庭芳此时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啊——不忍了”低吼一声,祝庭芳翻身压在卿卿身上。      此时的卿卿就像是头受惊的小鹿,双目湿漉漉的看着祝庭芳。而此时祝庭芳的双目已经充满血丝,他贪婪的望着卿卿的雪白的脖颈。      将一直手掩住卿卿那双宛若星辰的眸子“我这就教你怎么坦诚相见”说罢,祝庭芳的头低了下去,用自己的唇覆在了卿卿的唇上。“闭眼,乖”。      “庭芳哥,疼”卿卿的声音从床上的帷幔内传出。供桌上婴儿手臂粗的喜烛才只燃了一小节。      “那我不动了”祝庭芳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是温柔隐忍。      门外,曹映嘉和吴渠两人脸带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互看了两眼。“走,回去喝酒去,看来这小子还不是个榆木疙瘩”曹映嘉心里想道。      天上又飘起了雪,不一会儿,这院子里的合欢花树上就覆了一层白衣。正月天,京城落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但是这雪却驱不走前院众人饮喜酒的兴致,和屋内的一片旖旎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马上要结局了,不过话说出来,大家伙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要不咱们投个票?那样我大孙子或者是大孙女的性别就拜托各位了!抱拳了(笑哭jpg)   大结局   “卿卿, 昨晚是我不对,来, 抬右脚”祝庭芳将鞋套在卿卿刚刚抬起的右脚上,穿完抬头恰好看到卿卿眉头轻蹙, 正恹恹的一只手扶着腰嗔怪的看着他。      祝庭芳赶紧将盛满笑的脸凑了上去。不过这张俊脸却在卿卿的手下被□□的变了形。      明明脸上不疼, 祝庭芳故意夸张的叫着, 惹得卿卿浅笑连连, 只得松开了双手。“快别乱叫,别人听见笑话。”      站起身,祝庭芳揉了揉两颊,双眼里的宠溺像是决了堤的洪水, 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卿卿。卿卿正好抬头, 两人目光相接。看到卿卿那含水的眸子,和微微嘟起的绛唇。      祝庭芳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又口干舌燥起来。      赶紧将目光移开, 刚好瞥到桌上的茶水,祝庭芳直接将茶壶端起, 对着壶嘴牛饮起来。      收拾好,两人就往祝连的院子那去。      给祝连祝敬阳,还有杨氏敬完茶, 祝庭芳和卿卿就坐在了一旁。这时,沈氏手里拿了只金钗站在了卿卿的跟前。      “弟妹这福气好啊,嫁人前是公主, 嫁人后就是世子妃了。”沈氏看卿卿没有伸手,直接将手中的金簪塞到其手上。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卿卿略有些尴尬的小脸。      沈氏的一番话听得一旁的祝庭芳皱起了眉头,刚欲开口,就被一旁的杨氏截了话。      杨氏的肚子已经显怀,她一只手抚着肚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是的,这请封世子的事情确实是得抓点紧办了,要不过两天庭芳和卿卿去了泉国,又不知道该拖到什么时候。”      杨氏性子一向敦厚直爽,她心里没那么多的弯弯绕,自然就听不到沈氏的弦外之意。      祝连和祝敬阳也在一旁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事从去年拖到了今年,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旁的沈氏见自己本来想要奚落一番的目的非但没有达到,反倒是帮了祝庭芳一把,狠狠的撕扯了两下帕子就坐回了座位上。      若是成了这世子,往后成了国公爷,祝庭芳这只想潜心研究各种调料的愿望算是不要想了。      而且,这政治上的尔虞我诈,实在是不适合他。      “娘还有几个月就要临产了,何不等弟弟或者妹妹出声以后再说。”若是杨氏这胎是个男孩,祝庭芳和卿卿就会回他们陈家村老家,继续他们平淡幸福的小日子。这祝家爵位之事就不用他操心了。不过,这该对祝家长辈的孝顺他也不会少。      但是若诞下的是名女孩,祝庭芳会坦然回来接受这世子之位。      “庭芳还要去趟杜府,就先告退了”说着,祝庭芳和卿卿就起身行礼。      今天不光是去杜府,祝庭芳还要去个特殊的地方,顾家的祖墓。      他要去看看顾家夫妇,他们虽然只有十几年的缘分,但也是祝庭芳认定的亲人。      说服了祝家众人,终于在三月初,祝庭芳和卿卿乘上了南去的马车。这次一去就要一年后才能回来,祝庭芳用了将近两个月在东山府和京城两边跑,才将生意安排妥当。      此次祝庭芳还带了不少自家调味坊,卖的比较好的几样调味品。他要用这一年的时间,让调味坊的大名响彻泉国。      几月后,祝庭芳收到了封国莒国公府的信,信中除了问他在泉国还适不适应,还提了杨氏已经分娩,诞下了一名男孩儿。      武德元年,九月初九。      泉国,公主府。      “东家,您别转悠了”小溪还是像在陈家村时一样称呼祝庭芳,驸马什么的,也就这公主府里伺候的泉国下人才这样称呼。      一旁的祝庭芳像没听见似的,双眼一直盯着那房门。      突然屋内传来卿卿痛苦的喊声,祝庭芳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几分。      突然,他趴到那门前,努力想从门缝里看到点什么。但是让他失望的是,这只是最外面的一道门。这产房的门共两道,这还是祝庭芳当初自己提出来的,理由是可以隔绝细菌病毒彻底一些,此时却把自己给隔外面了。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喊叫,卿卿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您再使使劲,看到头了”一旁的稳婆撑着卿卿的腿,脸上的汗也是不住的往下落,一旁还有个婢女专门帮她擦汗。      另一名稳婆则是在洗着棉布巾,同样的满头大汗。这可是公主生产,若是有什么好歹,她们有几颗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卿卿,你怎么了?”门外的祝庭芳已经恨不能找个斧头将这门给砸了。      “哎呦,驸马爷,您可不能进啊,这产房男子是万万进不得的”那刚刚洗布巾的稳婆被卿卿示意来安抚一下祝庭芳,她只得硬着头皮在门内道。      “我没事,我不是男的”这话一出口,不光是祝庭芳,这一院子的下人,和那门那头的稳婆都愣了,继而都捂着嘴笑起来。      这驸马爷为了公主连这种话都能说,怕真是心里只装了公主。      祝庭芳也自知失了言,但是现在他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他此时一心想的只有卿卿的安危。      主要是卿卿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宫里的太医看过,说是怀的双胎。      双胞胎,这要是搁在现代的医疗技术的话,祝庭芳倒也不会这么担心。      屋里这时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声音高亢有力,“生了生了,是位小公子”屋里的一名稳婆抱着裹好小包被的婴孩出了门。      祝庭芳看着稳婆手里那个小小一只,皱皱一团,跟个小红猴子似的婴孩,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稳婆笑着将那孩子递到祝庭芳的手上,“您抱抱”泉国没有抱子不抱孙的说头,这自己的孩子哪有不想抱抱稀罕稀罕的。      祝庭芳感觉此时手上似有千斤重,他低头看向那因为刚刚哭喊,脸又红了几分的儿子。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那稳婆。“卿卿怎么样了?”      “公主只是有些力竭了,不过再生一位小公子是没问题的”这双胎一般头胎出来,另一个也就快了,果然不一会,屋里又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位小姐”另一名稳婆在屋里高兴的喊道、      龙凤胎?看来老天对他不薄,这一下就凑齐了一个‘好’。      “你有妹妹了,听到没,小子?”祝庭芳低着头对怀里软软的儿子道。      “你这小子,还冲你爹吐泡泡,真是没大没小。”说罢,祝庭芳就接过了另一名稳婆手里的女儿,不顾稳婆的阻拦进了产房,将儿子直接丢给了那稳婆。      都说闺女是爹的小棉袄,祝庭芳抱着小棉袄就往产房内室里钻,丝毫不惧那阻拦的婢女嬷嬷。      看到已经脱力的卿卿,祝庭芳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嬷嬷,伸手拿过一旁的布巾,轻轻的擦拭着卿卿脸上的汗。      “卿卿,你辛苦了。都是我不好,让你一下生俩。”祝庭芳边擦边喃喃自语,眼睛里满是愧疚与心疼。      一旁的嬷嬷和收拾的婢女听到这话,都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但是很快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专心干手上的活。      三年后,陈家村      卿卿正在屋内缝着衣服,不时的让小溪帮她挑选些色线。      已经为人母的卿卿,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但是举手投足间,愈加娇艳动人。      院子外传来马的嘶鸣声,正在院子里折磨花草的两只小包子突然默契的抬起头,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上,都挂着满是兴奋的笑。      “爹,是爹回来了。”扔下手中已经被攥的蔫吧的兰花,个头看起来小些的祝斐斐就往院门处跑去,那两条小短腿,看的一旁伺候的丫头一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      另一只看自己的妹妹那副着急的样子,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小铲子放下,拍了拍手上的土,才不紧不慢的往院门处走去。      卿卿时听到丫头进来禀报才知道祝庭芳回来了,等到她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      “爹,我也想吃这糕点。”一旁的祝斐斐咬着手指,一双黑亮的眼睛不停的眨啊眨的望着祝庭芳手里的食盒。      “你就给妹妹吃一点吧,你看妹妹馋的”祝初南摸了摸妹妹的头,小大人般的劝道。      “啊,好吧。不过这可是我给我媳妇的,得让我媳妇吃完了你们才能吃。”祝庭芳一脸正色的道,不过渐渐弯起的嘴角暴露了他。      “卿卿?”祝庭芳一抬头,正好看见站在门槛上冲着他们浅笑的卿卿。      “呐,娘,这是你相公给你买的,你吃完了我们才能吃。”说着,祝初南小包子走到卿卿跟前,一本正经的指了指祝庭芳手里提着的食盒。      “对对,娘,你相公给你买的”一旁的祝斐斐也随声附和道,一张小脸上满是急切,仿佛在说,‘娘你快点吃,你吃完我好动手啊’。      卿卿苦笑不得蹲下身子将两只揽在怀里,“好,娘这就吃”      渐渐沉下去的日头余辉映在祝庭芳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看着卿卿和两只小包子蹲在那里,眼里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伸手揽过母子三人,对他来说,余生的日子,一直这样平淡幸福下去就好。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撒花~ 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一直陪着我,(此处应该有掌声)。接下来要开的文是《我的娘子是女配》,希望大家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继续支持一下(*^▽^*)嘿嘿。还有,如果我写的还阔以的话,能不能收藏一下专栏,(狗头jpg)嘿嘿。 由【顾安年】独家整理,晋江独家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