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约在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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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与你相约在前世》是一部围绕平南郡主骆云香的爱情与转世轮回的小说。故事开场以骆云香在婚礼前神秘失踪并重伤昏迷为引子,展现了她与霍西郎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骆云香在昏迷中经历了前世的回忆,其前世是洛云扬,原为男性的她在重生后成为了女性郡主,面对身为女儿身的新身份,她不仅要适应古代的生活,还要承受外界的压力与婚姻的安排。随着故事的发展,骆云香的性别认同与自我探索贯穿其中,她与霍西郎之间从前生的情缘到今生重遇的过程,带来爱恨纠葛、命运交错的深刻反思。全书描绘了权力与情感的交织,展现了两人面对命运挑战时的无奈与坚守,同时也交织了友谊与信任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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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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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4-11-17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未知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跨性别, 变身小说, 爱情, 转世, 古代, 自我探索, 性别认同, 奇幻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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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李煜秋枫定情红叶庄,梦醒只因误解多。
奈何魂飞轮回渡,时空相逢一线缘。
躲在花丛里望着穿上新郎装骑着黑马的他——英姿焕发,页希望他娶的是自己而不是别的女人。
霍西郎!霍西郎!你这负心郎!今儿个我就要嫁给皇上的小舅子征西将军霍大元帅,而你却在今天要去娶哪家的名门闺女?
我真的好恨!
你为什么不来提亲呢?即使你不为官亦不为文人,只是个粗鲁武夫与我们平南王府身分、地位不配,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喜欢的是你呀!唉!红色的花瓣映着我红色喜服使我感到心伤,茫茫人海中为什么我要认识你呢!
又为什么要爱上你呢!
头愈来愈疼,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也许是刚才骑马摔伤的吧!这样也好,干脆不要醒来!就让我睡死了……静静地消逝……
第一章
乾坤浩浩,明月萧萧;
月圆十五,物换星移。
最近一种热门新话题,在全世界刮起一阵流行风——探索过去的催眠实验。
虽然在一般人的眼里觉得它非常有趣、刺激;但在国外催眠实验可是心理系和医学系的必修课程。而为了完成学分,研习生都会征求志愿者当实验品。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只有同学、朋友间相互请托,而这时候……嘿……就是设计朋友的好时机。
洛云扬实在后悔——真不该为了一饱口欲——道地台湾小吃,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现在他才知道被当做实验品那种“刀下俎”的滋味。
“喂!喂!喂!别一副要陪断头台的样子行不行?”在一旁穿著白色实习制服的年轻男子没好气的斜睨躺在实验床的洛云扬,边调整仪器精确度边嘱咐道:“待会开始的时候照我的话去做,尽量放轻松。现在有什么问题赶快提出来。否则等会就没机会啦!”
洛云扬闻言立刻举出童子军手势,“我可不可以自动弃权?”见霍西仁即将发怒前赶紧补上一句。“反正那么多美女自愿献身给你当实验品,你为什么偏偏……
一定要选……我?莫非……”洛云扬以下的话不用脚趾想也知道。
“去你X。你才有那种怪癖!谁像你对美若天仙的小妞都不屑一顾,一靠近她们彷佛会传染世纪黑死病似的,就因为追样,外人都以为你是那个圈内的人;而我英俊潇洒的霍西仁呢?不幸身为你的死党也深受其害,差一点毁了我一世英名,辛得众家姊妹替我验明正身,洗刷冤名……”崔西仁没好气地说着。
“那你更有理由去找她们啊!”洛云扬理直气壮地说。心中却好气又好笑;明明是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根本是花名在外,还会有英名才怪!
“哼!那你可就有所不知!”霍西仁不可一世的挑起眉,自鸣得意地说:“这叫做连环计,我回绝所有女朋友的热情,这明白地表示我对她们一视同仁,没有特别或特殊待遇,让她们有继续表现的机会;又因为她们对你跟我之间的亲密关系仍有疑惑,藉这个实验的机会来澄清,明白告诉她们你我只是好明友,你也会为物质所诱惑,并不是真的Gay!”
“哇!没想到有这么多好处!”洛云扬真不敢相信连这点这家伙都能想到,其不愧是心理系高材生;
“那当然!”霍西仁自满地笑了,心想自已能得心理系第一名名嘴的头衔可不是那么容易。“那你现在还做不做实验!”
“不做行吗?”洛云扬苦笑道,心中真是千万个不愿意。
霍西仁望他愁眉苦脸的闭上眼睛。心中真是爽快,难得有机会整一整这家伙——
“可娃,你可别乱来,到时候出了……”
“放心!”一个穿著淡蓝色披风式的高级丝质雪衣的女孩站在一个满头白发,白胡于长到脚趾前,并且穿著一袭白色同样款式雪衣的老翁身前,那女孩有着白里透红的肌肤、淡褐色露着精灵古怪的眼睛,全身充满灵气,她叫苏可娃。
“既然找上本仙姑我,就要相信姑娘我!”苏可娃脸上洋溢着自信满满的表情。
“是喔!早知道干脆找灵神界的算了。”白衣老翁咕哝低语着。
“月爷爷,你说什么?”可娃彷佛听见一些“讽刺论”。
其实灵神、灵幻、灵魔三界并存寰宇内,法力不相上下,而其中以灵幻界人数最少,才区区百人。苏可娃正是灵幻界中的一员,属二十四法王中第六法王的继承人之一。长久以来,在灵幻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灵幻界的成员不得与人类恋爱通婚,否则将被逐出灵幻界;若与灵魔、灵神界相恋成亲就必须归于另一界;再加上若爱上人类却无善终者,则终生卷入黑洞至魂飞魄散再重新轮回。魔力高者可重回灵幻界;魔力低的……唉……只能做个没法力的平凡生物,有时甚至是成为一只昆虫或一只乌龟,反正下场说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这就是为什么灵幻界人数稀少几乎濒临绝种的原因,但流转在人世间体内却拥有灵幻界的超自然力量的人却不少。就家是有些人第六感比较强或是有特异功能!
但若要穿越时空探索古今、飞向未来则非得是灵幻界、灵魔界或灵神界中的成员。
月老虽然是三灵界的一员却不受任何一界干涉,但对于灵幻界仍抱持怀疑的态度,毕竟虚幻缥缈的法力又有多少能够取信于人呢。
“月老……”可娃瞧见月爷爷眼中那怀疑的眼神,不高兴地掀起嘴,“你既然不相信我,那又何必找我来帮忙?”
“没办法!谁教你是三灵界中最闲的一个。”月老咕哝地喃喃自语,不经意瞄见苏可娃那想杀人的目光连忙改口。“不是的,最近灵神、灵魔两界在冷战,找任何一边都不好交代,而灵幻界远在宇宙边际,只有你在这太阳系穿梭旅行!”
“这样还差不多!”苏可娃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望着月亮——一点一滴开始圆了起来,光芒也愈来愈刺眼,彷佛要将整个人吸进去似的。
月老随着可娃的目光望着月光担忧道:“可娃,你真的要用月心引力将那家伙的灵魂引渡回来?万一他忘了前世记忆,而今世记忆却留着那可怎么办?”利用月光的牵引力打开时空隧道,是灵幻界常使用的做法,但只将灵魂引入另一时空可是一大创举,也是苏可娃第一次做实验。
月老心中可是担心的很,而可娃却以总要有人去尝试、去做才会有突破的说法来安抚他。想起来……真是担忧,万一失败了……那他超脱于三界外的身分将会被取消;不过,不去做还是会被取消,谁教他接二连三的牵错红线。
“月老爷爷,你就别烦恼了,全权交给我处理行不行?”可娃对眼前这位犹疑不决、对她的能力缺乏信心的老人快失去耐性了。
“是喔!干脆月下老人给你做!”月老愁眉苦脸地白了她一眼。
苏可娃闻言斜睨了月老一眼,没好气道:“月老爷爷从你在三界中跳出当选为月老开始,牵错了多少红线,拆散了多少鸳鸯?”
“不多!不多!比上一届的月老好。”讲到这月下老人可就得意地摸着自己的白胡子淡笑道:“除了灵神界的牛郎、织女,就是人间这两位了。”
“嘿!嘿!光这两对就足以让你贬回灵神界啦!”苏可娃好笑又好气。“一对是灵神界神的女儿与臣子、另一对是人间界王的儿子与子民,上一次牛郎织女事件你受的教训似乎不够呀!若再加上我和娃儿这一对未上……”
月老连忙悟住苏可娃的嘴,“丫头别说啦!上一次关禁闭三个月已经让我头发花白一片,牙齿掉了一大半,如果再一次不必别人制裁,我就会先发疯。”
“但我跟娃儿呢?”苏可娃拿开月老的手神情黯然道:“若你及时将我们之间的红线牵起,我也不必找他找得那么辛苦。”
月老委屈的低下头。“我怎么知道事情会有变卦,我以为你们彼此早已就情投意合,根本不需要牵红线,我哪会晓得人间也有人会妖法把娃儿关在黑洞中,让你找不着。”
若有红线就可循着线头找寻到娃儿,如今线断了就没有线索,而苏娃儿的灵魂就永远被锁在黑洞中跟着时空飞逝消失,从一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他的灵魂永远存在某一个黑漩涡,除非有人引导他走出黑暗,或是解除魔法——但那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施法的人已经不存在人世间了。
望着月下老人为无心的过错而愧疚,可娃心中也有些于心不忍,幽然叹口气。
“算了,上天注定我与他之间必须有这场浩劫的,我怨不了别人。但是即使他被锁在宇宙的无尽处,我也一定会找回他的,哪怕是耍翻遍宇宙,颠倒乾坤。”苏可娃对自己充满信心,她相信苏可娃和苏娃儿这两个灵魂一定能再度结合。
“好了!”苏可娃深吸了一口气平稳情绪。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这个月的月圆之际,一场意外将会将他的灵魂带回前世再续前缘,如果没有什么差错.我相信这次他们这对半途消失的灵魂会再度重逢,而能否结合就得看月老爷爷你的厉害啰。”
可娃边说着边消失在云雾之中。
“你要去哪?”月老见她要走了,心中有些不舍,难得有个人来陪他聊聊天,更何况是被他当作孙女儿疼惜的小可娃。没想到才相聚短短十分钟——等于人界十天;她又离开了!
“寻他!”在云雾之中已无苏可娃的身影,只有天地间悠扬的回音远远地传来,渐行渐远。
唉!这个世界又有什么事能让苏可娃牵挂不已呢?也只有那个灵魂了——
千回百度梦里寻;
只羡鸳鸯不羡仙。
平南郡主!
天啊!这不会是真的吧!
洛云扬相信这一定是自命风流的霍西仁开玩笑,见不得自己长得比他英俊,而且女人的第一眼都是投向自己,除了当自己对她们一屑不顾时,才会转向他这花花大少,所以他一定是故意整我的。
“唉!老兄!别不相信了!我这心理系高材生每次做实验十次有九次拿满分。”
霍西仁颇同情地拍拍洛云扬的肩膀。“何况做个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瞧霍西仁装出一副色迷迷的眼神,洛云扬全身都起鸡皮疙瘩,连忙拍掉他的手。
“快把你的手拿开,亏你还讲得出那么恶心的话。如果你想变性,我绝对举四肢赞成。这样社会才少一个大败类。”洛云扬毫不留情地响应着。
“什么大败类。是大情圣!”
霍西仁边说边从口袋取出一封信邪笑说:“你看,连你老妹也都写信给我。”
洛云扬连忙抢过信来,眉头紧皱地道:“你有没有搞错,这地址虽是自菲菲住的地方寄来,但并不代表这就一定是她写的,你别忘了她可是和朋友合租房子的。”
律师的能言善道,明察秋毫本色在洛云扬身上表露无遗,于是现在倒换成洛云扬拍拍霍西仁这大花痴的肩膀安慰道:“别太在意,事实就是如此,你又不是不晓得菲菲那群朋友崇拜你,把你当偶像,一直想找机会和你交朋友嘛!”
霍西仁闻言,想想觉得也有几分的道理,菲菲那么漂亮,那么身旁的朋友一定也不差,看来自己还是挺有魅力的嘛!于是心也稍宽了不少。
“别说那么多了,先拆信吧!”洛云扬仍忍不住那股想一窥究竟的好奇心。
霍西仁拆开信后只看了一眼就递给洛云扬,脸上带着失望的表情耸肩道:“给你猜对,是你老妹大学室友叫秋梦诗的女孩寄的;不过,有一点你没猜到,她是藉我名字寄给你的。”
洛云扬挑眉道:“喔!我看看。”他匆匆看一眼就发出一连串咒骂声,并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这小白痴!”
“喂!有点公德心别乱丢垃圾!”霍西仁捡起信封优雅地撕毁扔到垃圾桶中,然后抽拍手道:“菲菲就是不希望你担忧才不想告诉你,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无大碍了!”
“无大碍!”洛云杨用手拍一下书桌叫道:“那个混帐男人就因为菲菲是孤儿就要和她闹分手,这个男人真没良心;而菲菲的好朋友也太不够意思,就为了那个男人,竟然出卖她!幸好菲菲现在没事,否则我一定找那个浑球算帐,可恶!还有那个女孩也太卑鄙了,为了男人出卖朋友,这种女人一定不得善终!”说到这儿,洛云扬咬牙切齿忿恨地想,女人!
“喂!别那么愤世嫉俗嘛!天下好的男人女人多的是,他们只是人群中一个小污点,别理他们就是了。你看看,至少菲菲她有一个秋梦诗这样好的明友,可见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坏的。”霍西仁边说边偷偷地将桌上贵重的仪器搬离,免得被怒火波及。
秋梦诗!真是好名字。在菲菲受伤害这段日子一定多亏她的细心照顾。所以菲菲才能走出这段悲惨的日子。嗯!写封信向她道谢吧!洛云扬打定工意转身就要回自己寝室。
“这都怪菲菲啦!她没说清楚,害我……害我……”秋梦诗回想起来就觉得丢脸,只因为一张照片的印象就随便写信给她心中仰慕的对象,也不晓得那个人是圆是方的?“害我担心了老半天,谁教菲菲在失恋那段时间里,吃得少又很少笑,我还以为她会……”
“想不开?”菲菲按一下暂停钮回头望着秋梦诗。好气又好笑截口道:“我真会败给你!我和他分手是彼此同意的事,并不是我失恋,更不是安妮横刀夺爱,我们只是合得来就做朋友,合不来当然只有分手了,更何况我看得出他的确只把我当朋友,对安妮却有另一份情愫,安妮对他呢——也是爱在心里口难开,所以找就干脆成全他们啦!”格云菲对这件事一点也不觉得伤心难过,反而有些洋洋得意,毕竟月下老人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扮演的。
“哇塞!洛云菲你什么时候变成恋爱专家了,那么有“疯”度。”邱奕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结果你真的成全他们?”
“那当然。”洛云菲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非常满意自已的作为。
“那——”秋梦诗想起自己已经制造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可不希望再制造另一个笑果,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根本没失恋那回事,也没有被安妮出卖?”
“诗诗!”洛云菲大叹了一口气。“我拜托你别那么异想天开,小说少看一点行不行?我和我老哥自幼父母因意外去世,被姑妈收养的事早已经不是新闻了,那天安妮无意间提起只是纯粹出于朋友的那份关心。讲什么出卖不出卖,你未免把事情看太大条了吧!何况和他分手那段期间,正巧是我女性荷尔蒙分泌过多的时候,心情不好自然是理所当然,你以为我真的是在哀悼那份逝去的感情。”洛云菲说完没好气地白了秋梦诗一眼,然后继续破她十三大关。
“诗诗!这下你真的又闯祸了。”邱奕莹努力了一个小时“大破十三关”的春秋大梦破灭。于是就放弃了,起身拍拍秋梦诗的肩膀安慰着,然后走到冰箱找吃的仍不忘调侃梦诗:“叫你改掉爱管闲事的毛病你就不听,现在可好了,不知你梦中情人霍西仁对你有何观感!”
“邱奕莹!”天哪!秋梦诗不禁一惊,这下全世界可都知道她的心事了!
“干嘛!”奕莹边喝果汁边回头,不料一只大抱枕从天而降,顿时脸上染上鲜红色的果汁——炸弹开花。她连忙尖叫起来。“秋梦诗,你想谋杀!”——一场大战轰然爆发,害得洛云菲不得不停下动作,连忙躲开这是非之地,但这两个好朋友焉能让她悄悄溜走,自然这场战乎是少不了她的份了。
朋友就是不忘在朋友身上插两把刀!
今天与邱邱、诗诗大战三百回合后又忙着去上最令人容易拜访周公的中国通史——足足两节课,简直快累死人了,上课又不能偷打瞌睡,否则那个老古板又要来段三娘教子。下课后洛云菲拖着沉重的步伐爬楼梯走回宿舍嘴巴忙着打哈欠仍不忘嘀咕着:其是的,连钥匙也来作对。她再度打了个超级大哈欠,一个连蟑螂都可以飞进去的哈欠。
“今天怎么那么……想……睡……”洛云菲咕哝着人却已神游到另一个空间去了。“这是哪里?”洛云菲望着四周一片白蒙蒙,而且月亮星星斗大地近在眼前。
“晚上还有白云吗?云……”她突然想到怎么可能离星星月亮那么近还处在云雾中,连忙低头往下看——
“妈呀!”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她竟然站在云端,离地万公尺高,地面上隐约有些亮光在黑夜中闪烁着,就只有洛云菲站的地方最亮,所以相较之下自然是看不见“万家灯火”那种美景。“我该不会是在作梦吧!”想到这番景象她就不禁两腿发软。“没错,这是梦,但你却不是在作梦。”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洛云菲连忙抬起头,不看还好,一看她差一点吓昏了过去——一个灵秀亮丽穿着怪异的女孩正坐在月亮里。
苏可娃望着她惊恐的表情觉得很有趣,微笑道:“你没事吧!”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洛云菲畏惧的问道。
“不是人也不是鬼。”苏可娃脸上泛着笑意。虽然吓人很好玩,但可也不希望把贵宾吓坏,而把事情搞砸;于是她动作俐落地从月光中跳出。“你好,我叫苏可娃!”
见她会说会笑而且有个不似妖魔鬼怪的名字,洛云菲胆子也大了起来,但仍小心翼翼怀着疑惧问道:“你是神仙?”
苏可娃淡淡地摇摇头。幸好洛云菲并不会像一般女孩,遇到这种怪异的事就哭哭啼啼,否则她可没那么多美国时间来安慰人;也幸好洛云菲胆子也不小,并没被她吓到,否则她可不善于处理昏厥的人类,通常可娃会直接把人类扔回他们的躯体中;就算有些时候是为了帮助他们也懒得管了。
看这女孩似乎不那么恐怖且并无伤人之意,洛云菲胆子又大了些。“那你是妖魔啰?”!”
“都不是!”苏可娃脸上泛着淡淡笑意摇头道:“你们人类所称的神仙是灵神界;妖魔鬼怪则是灵魔界,而我来自的世界是介于这两者之间。”
“那你是外星人啰洛云菲发觉她并不讨厌眼前这女孩给她的感觉,也许她们能成为朋友。
“错的离谱。”苏可娃好笑又好气地道:“外星人和人类是同一种生物,只不过是科技发展程度之间有所差异罢了。”
“生物!?”洛云菲微皱起眉头,她不喜欢这个名词,彷佛人类是低等智能的“生物”。“你都是这样称呼“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按照三界中的说法我们都是有生命的物体,只不过我们与人类之间有一些差异,就像人与人之间即使是双胞胎也有些个自独特的地方,而对于这些有生命的物体,我们就叫“生物”,这样你懂了吗?”苏可娃非常认真地解释着。但当她瞧见洛云!”菲一脸“雾沙沙”的神情呆呆地站在那时,她无奈地摇摇头。“唉!跟你说那么多你也不懂,还是讲正题吧!”苏可娃才猛然发觉自己有时候比人类还白痴,讲那么多人家也有听没懂。
“正题?”一头雾水的洛云菲总算回过神来,迷惑地眨了眨眼,“什么正题?”
“这么说好了,我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与你切身相关的事。”
苏可娃瞧她认真盯着自己,等待下一句话,心中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事情总是要有所交代,于是清清喉咙柔声说:“你哥哥将会不久于人世!”
一秒钟!两秒钟!
“你说什么?”洛云菲似乎仍还搞不懂怎么回事,在愣住一会后才由大脑收到讯息。“我是说你的哥哥洛云扬永远不会回来了。”苏可娃仔细地说清楚每一个字,唯恐洛云菲听不清楚似的。
半晌!洛云菲爆出笑声:“你别开玩笑,我老哥现在人在英国念书。还有一年就可以拿到法律博士学位归国,而且他此刻大概和那个心理系的大博士在一起做研究……”
“没错。”苏可娃接下她的话尾。“只不过这个研究关系到你哥哥和霍西仁前世的命运,所以你哥哥必须回到前世去了结这段因缘。”
“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洛云菲下巴差点掉下来,眼珠子死命地盯住这个非人类!
苏可娃淡淡一笑:“这是段断掉的情缘,如果这一次不去接续它,这世上就不会有霍西仁这个人存在;而历史上也会有些改变,所以必须借着他前世的时空与今生的时空同步流转之际,寻找符合前世的生命体才能再续前缘,而我穿越四个同时运行的时空就只找到你大哥的生命体能够契合,只是没想到他和霍家之间的因果连线又再度交会,可见这真的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也许她和娃儿之间……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只是我不准你带走我大哥。”洛云菲总算听出个所以然来,连忙厉声地声明着。
苏可娃明白人类的情感,因为她也曾是个人类……那是好久……好久……的故事,虽然在灵幻界发生不到三年,但在人间却是好远好远的历史了,和苏娃儿、苏可儿之间的回忆那是在人间开始——
“唉!”可娃想到这些,不禁幽然地叹口气:“云菲,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洛云菲明了她都有能力召唤自己到这里来,自然不难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现在告诉你关于你大哥洛云扬的事,你仔细听着,因为这也许会关系你的未来,是什么我暂时不便透露,口后你一定会知道!”可娃一脸慎重其事的表情。
又是那一套——天机不可泄漏。洛云菲明白这种具有超能力的异类最喜欢搞这种玄机!
苏可娃了解这女孩在想什么,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其实说与不说对可娃而言都无所谓,只是留着不说反而对洛云菲比较好。这样她才能真实经历自己的人生;体会个中滋味。
苏可娃沉思了一会,便马上转入正题,“你哥哥有四个前生,第一个前世原本有段非常圆满的姻缘,却因为月下老人的失误导致这两个有情人劳燕分飞,女主角年纪轻轻就意外身亡;男主角则失去了心——不再有爱。后来几个前生却因为第一个前生的影响寿命都相当短,甚至没活超过二十岁——。”
“二十?”洛云菲睁大了眼睛.不禁打岔着:“以前算命的也说我老哥活不过二十岁,后来他还是平安度过二十岁,在那之后我就认为算命说的话都是无稽之谈,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苏可娃定定的看着云菲,失笑的说:“原本你哥哥的确活不过二十岁,但上天安排他今生与前世的霍家后代相识,使他得以因贵人相助而接然度过二十岁,这也正是我找上他的原因,这场因缘际会牵涉到前世与今生。若这回我不送他回去再续前缘的话,那历史又将会改变,你哥哥就不会与霍西仁碰面,于是也会像前几世一样活不过二十岁。”
“你的意思是说我哥的一生就在这一世有所改变,就因你要送他回到前世去,那他不就还是早死早超生!”洛云菲大致上听懂一些,原来老哥的灵魂要飞回前世当她的老祖先,成为历史中一个小人物。
“话不是这么说,这意谓着洛云扬他将有两个选择——一种选择是回到过去再续前缘;另一种则是在今生平淡地度过,过去的记忆将在他脑海中永远消逝,就连刻骨铭心的爱恋也不再有。”苏可娃不厌其烦地解说着。
“那我大哥不是很可怜!”洛云菲忍不住地惊呼了出来,才又愁容满面的说道:
“我本来以为他是木头,对漂亮女孩正眼也不瞧一眼,根本不会有爱情故事,没想到……”
“就是因为前缘末了,心中那份遗憾总难抹灭,因此无法再付出真感情。”苏可娃神情淡淡地望着沉默下来的洛云菲。“现在就看你的抉择,你能够割舍的下这份亲情吗?”
情缘未了心重锁,前世今生情探重。
“菲菲……菲菲……天亮啰!”邱奕莹用手轻扣着她的脸颊企图叫醒这个睡的像只死猪的女人。
邱奕莹刚上完夜间部的课程,一回来就见到一个懒人睡在门口,而钥匙却紧握在手上,仔细一瞧,原来是洛云菲,没想到她的睡功竟是如此高超,自己拍的手都痛了,她却依然优闲地呼呼大睡。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邱邱,你怎么把菲菲打昏了?”秋梦诗一上楼梯远远地就看见邱奕莹用手大力的拍打洛云菲。
邱奕莹闻言一愕,两眼一翻没好气地道:“小姐,我是在叫醒她,梦诗你知道吗?
我一回来就看见一只死猪睡在我们家大门口,怎么叫都叫不醒,不得已只好打醒她啰!”
“那也不能这么用力的打啊!”秋梦诗匆匆走近前把三个人的消夜交给邱邱,她自然晓得菲菲是她们三人中最会睡的,即使天塌下来、发生十级地震,菲菲也丝毫不受影响,依然照睡不误但仍担心地说道:“万一打伤了怎么办?”她蹲在洛云菲的身旁仔细察看。“那你有更好的办法?”邱奕莹自动让位站在一旁。
“那当然!看我的。”秋梦诗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靠近洛云菲耳朵,开始发挥妈妈级的吼功。“洛——云——菲,上课了。”
“上课!”一个声音传入洛宴菲耳中,大脑立刻发出警告的讯息——快迟到了,洛云菲,她宛如受到什么惊吓似的也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口里还低喃着:“怎么没有人叫我,是哪个无聊家伙把闹钟按掉……”
她们看到这种情形,彼此互视了一眼后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不过还是秋梦诗比较好心,轻喊道:“菲菲,你醒醒啊!你怎么会睡在门口?”
这时洛云菲才若有所觉,睁开半瞇的眼,打个哈欠问道:“现在几点了?”
邱奕莹看了眼表。“十一点半了!”
“什么!”洛云菲猛地睁大眼睛:“我去了那么久啊!我记得和可娃才聊了五分钟而已!”
洛云菲这话一说出口,秋梦诗与邱奕莹两人都流露出一头雾水的神情。
“谁是可娃?你从五点下课睡到现在吗?”邱奕莹首先打破这鸡同鸭讲的局面,因为她实在觉得奇怪。平常头脑清晰,做事有条有理的云菲竟会把五个小时当作五分钟。“你是不是神志不清啦!”
“你才神志不清!”洛云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时才打量一下四周。“我怎么睡在这?我记得我是站在云端和苏可娃聊天!”
在一旁的秋梦诗忍不住叹一口气,摇摇头把手放在洛云菲的额头上再放回自已额头来回量温,“没有发烧,怎么会说出这白痴话,该不会是睡坏脑筋吧?”
“你才睡坏头了!”洛云菲用力拨开秋梦诗的手,转身开门进屋,不理会那两个三八鸡妈妈的妈妈!
“你是在说神话吗?”邱奕莹听完洛云菲的经历忍不住再问一次,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不知喷水多少次,而另外两个女人为了躲避下雨连忙闪到距离奕莹最远的电视前,就连消夜都没味口了——卤味都积了汽水还能吃吗?甚至秋梦诗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只好用超人面解决。
秋梦诗常看科幻小说、灵异小说,因此已不觉得惊讶,反而惋惜自己不能像洛宴菲那么好运可以在天上一游,那个苏什么娃的为什么不来找她!
洛云菲没好气地白了邱奕莹一眼道:“你不信,待会霍先生就会打电话来通知!”
她本想增加话的可信度,随便说说而已,役想到秋梦诗的反应会是这么激动。
“真的吗?”秋梦诗一听到霍西仁要打电话来欣喜若狂,终于可以和魂牵梦萦的梦中情人说话了。
洛云菲故意气这两个三八查某,竟不信她的话,于是走到电话旁道:“你们等着,我数三秒,电话声一定会响。”此时,洛云菲拜托着妈祖、佛祖、上天、三界公,这时候随便哪个家伙打来都行!
一——二——三——铃!
啊!还真灵。洛云菲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瞪着电话。
“是电铃!”邱奕莹好笑又好气地望着那两个想争拿话筒的女人,佣懒地起呀去开门,口里还不忘叨念着:“这么晚了不知道是谁!”
原来是楼下的学长被楼上这三个查某吵醒,睡小着之余就把一封楼上的电报——他代签收,拿上来。
“电话没有,电报倒有一封!”邱奕莹打个哈欠关上门,刚才真丢脸,幸好四楼只有她们一家,否则鸡犬不宁的可不只有三楼,到时候被对面拿扫把追杀,而不是只有学长好心的叮咛而已。
“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洛云菲兴奋地叫了起来!电报是赛门寄的。
“嘘!”邱奕莹连忙捂住她的血盆大口。“拜托,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明天不上课,别人可还要睡觉。”
洛云菲闻言不好意思吐吐舌头。
这时电话响起——
秋梦诗仍抱着一丝希望赶紧地拿起话筒施展她的媚音:“喂,哪位?”
“请问洛云菲小姐在吗?我是她大哥的好朋友赛门。”虽然因为时差的关系,台湾已经是深夜了,但他仍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他深怕电报未送达,因此即使会扰人清梦,他仍打这通电话。
听到秋梦诗的惊呼声——霍西仁,洛云菲连电报都来不及看,二话不说地抢过电话惊喜叫道:“赛门,我大哥真的死了吗?”
霍西仁听到她开心的声音有些愣住了,连答话都有些结巴:“是……是啊!你还没收到电报吗?”
“刚收到了还没拆,真是太好了。”洛云菲不自觉地加上一句。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霍西仁惊讶的话语。
“我说我大哥死了太好了,证明可娃没有骗我!”洛云菲自然地脱口而出,见电话那端没反应,她突然想到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诅咒的话,急忙解释道:“啊!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我是说谢谢你通知我这消息,让我心里有些准备,真是太感激你了。”
霍西仁的心中泛起阵阵迷团,真奇怪!听菲菲的语气她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反而好象开心极了,不管了,女人心海底针,大概是“悲极生乐”吧!
“其实他没死,只是像植物人一样的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赛门满心懊悔自己的失手使他失去这么一个好朋友。
“没关系,事情既然发生了再怎么难过担心也没有用。”洛云菲反倒安慰起霍西仁,让他觉得满奇怪的,应该由他来安慰失去亲人的她才对。
“你没事吧?”霍西仁怕菲菲受的刺激太深而变得……
“放一百个心吧。”洛云菲淡笑地回答:“我姑妈就由我通知她,就这样了!
拜拜。”
嘟——
就这样了!
霍西仁死命地瞪着电话——菲菲挂他的电话。
这世界是不是变了!
第二章
发生了什么事?他死了吗?他的头怎么那么痛?——痛,死人应该是没有感觉的,那他还活着啰!记忆中,他只记得一个黑鸦鸦的物体朝他飞了过来,之后……
之后……
霎时洛云扬张开了双眼,望着四周,想伸手去摸疼痛不已的头却抬不起手。
奇怪的天花板——水品玻璃雕刻而成,就像圣彼得大教堂的玻璃雕饰一样美,淡蓝色的芙蓉帐,如缎带般柔细的丝被——等等,洛云扬思绪转了一转,不对,这是哪里?
“醒了!醒了!小春,快去请老爷夫人!”一个女孩站在淡蓝色芙蓉帐外呼喊着。
洛云扬听见声音想转过头去探看,奈何整个头宛如给炸弹轰到般疼痛小已,连脖子都因僵硬麻痹而动弹不得!
发出声音的女孩拨开芙蓉帐坐到床缘。
这时洛云扬才看清楚这个女孩——流着双髻,一件鹅黄色轻衫长裙……这衣饰、打扮分明是古代人所穿著的,莫非他在作梦!不可能哪!会痛代表肢体有感觉就不是作梦,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切情景就好象连续剧的中国历史古装剧一样,不会吧!是霍西仁在作弄他吧!?但这里的人、事、物好象都不假,记得赛门曾说过他前世是平南郡主,但是这……不可能……难道……
“小姐!小姐!我是小云呀!”穿鹅黄色罗裙的女孩轻喊着,顺势左手扶起洛云扬,右手则在他眼前晃动,瞧小姐总算回了神才停手。
“你不认得我啦!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想你大概是昏睡太久了,对了,是不是渴了,我去倒杯水给你喝,你都不晓得你已经昏睡一个月……”小云自顾自的说道。
小姐!这个名词在洛云扬脑中彷佛投下原子弹那样威力惊人,以至于那个叫小云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这时,洛云扬唯一想做的就是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为小姐了,偏偏全身痛的要命——动弹不得。唉!一语成谶,自己叫赛门那个大败类去变性,没想到自己却先成了女性!
“小姐,喝水了。”小云望着表情怪异的小姐,心中觉得奇怪,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此时,洛云扬心想,没事?没事才怪!这下可惨了!他真的被那个霍大乌鸦嘴说中——成为平南郡主了!
“老爷、夫人来看你了!”小云回身放下水杯时看见平南王爷和夫人与总管关剑平及小春一行人匆匆从外面走入。
老爷!?夫人!?大概就是这个躯壳的父母大人吧!
“香儿,你怎么那么傻!”一位气质高雅,穿著缓罗绸缎的妇人坐在床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拚命地用丝绢擦着,“有什么事不好解决,为什么不跟娘说?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那么多天,害得为娘的我……”
“好了!人没事就好了!”一个穿著朴实,但气质非凡,有着不怒而成的气势,而且还留着一撮山羊胡的中年人拍拍那位妇人的肩膀安慰道。“你身体不好先回房休息,小春,送夫人回房。”
洛云扬猜想,这位妇人大概是平南王王妃了,看起来满温柔慈祥的,而自幼就失去父母的他,不由得想凭着浮光掠影的记忆,回想着父母以及一家人欢乐的日子,不知不觉中眼泪滑下了眼角——女人的泪腺太发达,等他发觉想擦掉,但手却举不起来。唉!男儿有泪不轻弹!那男心女身有泪该如何呢?
这时那个气势慑人的中年人紧绷着一张脸靠近床边,原本想怒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掌上明珠的话语,在看到她的泪珠儿之后全吞回肚子里去,无奈地叹一口气,替她轻拭去泪,莫可奈何道:“说要做新娘的是你,说要嫁霍大将军的也是你,结果半路逃婚的更是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老爷,小姐大病初愈,您就别责怪她!”一旁的小云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你饿了吧?”边说边还对他眨眼。洛云扬并不晓得小云是在对他打暗号,眉头微皱。
眼见自己的暗示并没获得响应,小云不由心想,小姐怎么反应变那么迟钝,自己眨的眼睛都快抽筋了,不支开老爷,到时候老爷一定会来一段小姐最不爱听的训词。
面对这些突来的状况,洛云扬真不知该如何做,反倒是那中年人说话了。
“对!我差一点忘了你身子虚,该多补补,小云,去厨房叫王婶炖一锅人参鸡汤,剑平,去书房把霍将军送的千年参王拿给王婶,还有顺便去请吴太医来替香儿诊断。”
本想支开老爷,反倒被老爷支开了,小云无奈地柳眉一竖噘起嘴转身离去。
待下人都被斥退后,平南王爷才幽幽叹一口气:
“云香,你这孩子真会让人担心死!你娘为了你的亲事不知跟我吵了多少次。
说什么你这么匆促嫁人实在太草率了,至少要禀告皇上或是通知皇亲国戚;而我则不顾你娘的反对,遵循你的意思,让你们早点成亲,免得闲言闲语传到皇上耳里哪还得了。”
“一个堂堂平南郡主在外拋头露面已是耸人听闻,再加上与陌生男子游山玩水,闲逛大街小巷这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幸好这男子爹也认识,否则等那蜚短流长传开,平南王府的颜面往哪摆。”
“早知道就该把你关在书房里让你跟你娘学习三从四德,不该让你跟男孩一样去私塾念书;早知道在你三岁那一年就该让你缠足,这样子你就不会乱跑。”
“若不是你娘身体不好,而爹又忙于国事,才会纵容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连带着把小云也带得像个没有家教的野丫头,将来你怎么替她找婆家、幸亏,霍大将军也喜欢你,否则爹真不知该将你如何处置。”
“你都已届及笄却偏偏乏人问津,后来爹才知道是你故意把那些上门求亲的王公贵族的纨侉子弟给吓跑了,爹虽然时常不在府里,这些事关总管还是会向爹禀告的;你不要以为向那些奴婢家仆恐吓不准他们说,就不会有人告诉爹吗!你以为关总管一天到晚跟在爹身旁,就不知道府里发生的大小事吗?你呀!爹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由平南王爷的训词中,洛云扬可以了解这平南郡主可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凡事恣意而为,凭自己喜恶行事.即使闯了祸也没人管,顶多被训几句!洛云扬心想这样看来他前世并不是好女孩,但心中却想知道这样一个调皮捣蛋、胡作非为的大小姐为何会抑郁而终——这是霍西仁告诉他的。
“我为什么会……受伤?”在经过水的滋润以及休息后,洛云扬的喉咙总算可讲话了!
“你总算肯和为父的说话了。”平南王爷从头到尾都是自言自语,这小女儿都没反应,让他以为女儿在生他的气而不肯和他说话!
“你到底说不说!”在今生洛云扬的脾气可拗的很,要说就说不说拉倒——简直比平南郡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平南王可怕极了这脾气倔强的小女儿又会胡来,连忙答应:“你在新婚大喜之日人不见了,可能是你骑马在半路从马背上摔下来,马是回来府里了,你人却不见了,后来还是霍将军抱着受重伤的你回来!”
“霍将军?”洛云扬一连听到这名字好几次也不知道这人是圆是方,霍西仁也没告诉他,他前世中有这号人物!
“就是皇上嫡亲的小舅子——征西大将军,他为了与你成亲才辞去官位,现在又因为你不知什么原因昏迷不醒.心生歉疚,心里自责地以为是自己通你太早成亲而造成你受到伤害,所以又回到战场上。”想起这个义结金兰的兄弟为情神伤,千南王忍不住叹道:“当太医说你药石罔效时,他差一点追随你而去!”
洛云扬心想,这个情深义重的霍大将军听来似乎满可怜的。
身为皇上的小舅子应该是挺威风的,而这平南郡主偏偏无缘嫁他,可见——
“他是不是又老又丑?所以平南郡主才要逃婚。”洛云扬想到就脱口而出,话说出后才想起自己问这干嘛?平南部主不是自己吗?
平南王爷一怔,这个女儿怎么说出这种话!“你……你说什么?云香,你难道忘了崔西郎?”
“忘了!我什么都忘了!”洛云扬想起自己身处古代,既然时空转换到前世都已经成为事实,那就接受事实。假装得了失忆症,这可能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吧!
在洛云扬此话一出的同时——
“咚!”一声,平南王妃应声倒地。
“夫人昏倒了!”平南王府又是一片混乱。
平南王爷骆南王!——唐初四杰骆宾王是他的祖先;王妃云氏乃是苗贵妃的侄女;总管关剑平是平南王府大总管,相貌堂堂,常常面无表情,却有着深藏不露的功夫,是王爷的贴身保镳;小春,夫人的贴身丫鬟;小云,自幼被卖至妓院被夫人所救,后来就为骆云香的贴身侍婢,与小姐两人虽情同姊妹,但对夫人更是唯命是从。
就像那天送人参鸡汤原是小云,但夫人想与女儿多亲近以弥补以前对女儿的疏忽;因此当她与小云捧着热腾腾的补品进来时,不料却听见洛云扬那一句话才旧疾复发——昏倒!
“又是补品!”经过几天的调养,洛云扬已经能下床了,可是偏偏被强制留在床上,适才又见小云捧着一盒的补药进来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次又是什么?”
他哼声问道。
“冰糖燕窝,夫人亲自熬的。”小云将碗放在桌上,转身欲搀扶小姐。“小姐,你玉体微恙,不可以自己下床,被夫人看见,我会被骂的。”
“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洛云扬最讨厌啰唆的女人,动不动就管东管西,连做什么事都要插上两句,堂堂男子汉的尊严往哪摆。
于是洛云扬执意要下床,由于太久没动了,走起路来还真有些腿软,差一点撞到桌子。
“小心!”小云惊呼着连忙搀扶骆云香,心中不禁想着,从前小姐从未对她凶过,两人情同姊妹,但自从小姐醒了之后,言行举止都变的好奇怪,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说谢谢,变得客气多了,也生疏了!
“走开!”洛云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在他父母意外身亡时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但他忘了他此刻是骆云香。而不是洛云扬。由于走的太辛苦了,不由得脱口而出一句英文脏话——Shit!
“雪的!”小云闻言觉得十分纳闷,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小姐,你想赏雪吗?可是现在才初秋,若要赏雪,得到北方才行!”
洛云扬一怔,想起古人听不懂英文。连忙解释:“我没有要赏雪,我在说英文!”
“说英文?是人吗?还是个东西?”小云更好奇了,从小她跟小姐跑遍大江南北.什么新奇玩意没见识过,什么人名没听说.但是英文——
洛云扬好气又好笑道:“它不是人名,更不是东西,它是用嘴巴——”还未说出就被小云打断。
“吃的!”小云得意洋洋,自以为是的插嘴:“小姐,我说的对不对,你肚了饿了!早说嘛!吩咐一声,我叫厨房马上帮你做,你告诉我……”
“姑娘!”洛云扬摇头叹口气,这位天真的小婢女不知道是没念过书,还是个智障。“英文不能吃,是种语言文字。就像中国文字一样!”
“中国!?”小云一头“雾沙沙”。
洛云扬忘了此时中国还没产生呢!此刻他是一个头两个大,解释一件事都得牵扯得更复杂,但听者还是一头雾水。真麻烦。他不禁随口道:“中国是一个国家,它现在还没诞生呢!哎呀!这些事你不必知道那么多!”
小云一脸茫然,鸭子听雷,但她知道小姐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私人的秘密,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免得像以前一样被小姐取笑没知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小云连忙转开话题:“那、那冰糖燕窝你还喝不喝?”她摸一摸碗缘都有些凉了。
小云原本是想再重新去换一碗,谁知道小姐整碗都抢了过去,咕噜一声下肚,彷佛食不知味。
“小姐.很难喝吗?还是人凉了?”小云担忧道。
洛云扬无奈地苦笑:“如果每天给你灌汤又灌药的,你就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话声刚落下,又有人进来了。
“香儿,为娘熬的汤好喝吗?”慈佯的平南王妃拨开云帐走进内房。瞧见不只小碗空了,连大碗也干净一滴不剩,惊喜道:“你喝光了,真不枉费为娘的一番心意,你觉得好些了吗?”看女儿都已经能下床了,王妃心中更是高兴,看来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只是……只是女儿至今仍未喊一声“娘”,大概是太久没亲近所以有些生疏了吧!
而自幼就失去父母的洛云扬,怎能拒绝如此和蔼可亲的妇人的一番好意呢!于是微笑地领首道:“好多了,谢谢!你熬的冰糖燕窝真的很好喝!”洛云扬心想,天怜我不得已撒了谎。
“好喝就多喝一点,太医说你身子虚要多吃点东西。”王妃心中很开心,长这么大从未下过厨,第一次的成绩就如此好,于是转身对随侍在侧的丫鬟小春吩咐道:
“小春,共厨房把那一大锅的冰糖燕窝端来。”
“是!”小春答应即刻转身离去。
哇考!一大锅!洛云扬快昏倒了!没病也会吃出病来。
“不!不!不用了!娘,孩儿身体已经好多了。”洛云扬不知不觉中“娘”就脱口而出.连他自已都还搞不清状况。只是说出来的感觉还满不错的。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王妃激动地颤抖着双手握着骆云香的柔夷,只差没抱头痛哭、感谢天地,“你终于肯叫娘了!再叫一遍!”
洛云扬已经好几年没叫过母亲这名字,而“娘”这个古代人的称谓,叫起来却是如此顺口,也不知道为什么?
“娘!”一声轻柔的嗓音自洛云扬的女性躯体中发出。
咚一声!
“来人啊!夫人又昏倒了!”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惊喊道。
“胡闹、简直胡闹!”平南王气呼呼的在骆云香房中踱步,此刻躺在床上接受太医诊断的不是骆云香,而是体弱多病的平南王妃,“堂堂一个王妃竟然亲自下厨,王婶是干什么用的,小春,你这丫鬟怎么连夫人都看不住!唉!真会把我给气死!”
“小的该死!”小春连忙跪在地上哽咽解释,“可是夫人执意要亲自下厨,小的无法阻止。”
“是啊!王爷,你就别怪小春了!”此刻洛云扬正优闲地坐在一旁的红木雕椅上——非常没坐相。幸好穿著裙子遮盖着。“都是为了我,娘才累坏的!”
娘!平南王脑海灵光闪过,急问道:“香儿,你既然肯叫娘,为什么不叫爹。”
“那不同,我还没记起你是谁!”
洛云扬可没那么大方平白无故喊“爹”,既无血缘关系,而且这个平南王爷顶多四十出头,要做已年届二十七的洛云扬的父亲,门都没有,但瞧平南王气的牙痒痒的模样,洛云扬心里也颇过意不去,毕竟平南王爷的确待他女儿十分好,在这种重男轻女的社会实属难得!
“待我恢复记忆之后再叫也不迟。”洛云扬退让一步。
“只怕……只怕到时候你就不是骆家人啰。”平南王爷若有所指,眼神中暧昧地打量洛云扬。
瞧得洛云扬全身发毛——他该不会是看出什么端倪吧!白己掩节的很好呀!
希望他别那么早发现,至少等他找到回到今生的路才成;如何摆脱这女儿身方是当务之急。洛云扬并未细思平南王爷话中的含意。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地担心自己身分是否被识破,直到——
“成亲!”洛云扬惊呼出来,不会吧!他才刚进入状况而已,连对这个骆云香也只是一知半解,怎能又丢一个炸弹给他呢!“王爷……这……未免太快了!”
“哪会!”平南王笑咪咪的眼神令洛云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只是继续上回未完成的婚礼,而且霍大将军也在接到飞鸽传书之后快马加鞭赶回来,大概月底就会到了!”
天啊!他要嫁人了!堂堂男子汉要嫁给一个素末谋面的大将军,这要是传到今生那个霍大败类耳里,他一定会笑的吐血。
“怎么?你想悔婚?”平南王斜睨女儿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狡黠的眼坤一闪即逝,这小女儿把我整的那么惨,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还不知道姜是老的辣。
“不……这!”吱唷!这该怎么说才好呢?“王……爹。”他突然想到女人最大秘密武器除了眼泪以外就是撒娇。而且用在父母身上是百试不爽,于是叫出一声妩媚的嗲声。
在场的平南王被吓的摔倒在地,正在整理床铺的小云差一点把云帐扯下。
这是小姐吗?
这是我女儿吗?
他们被吓的不轻!
平南王连忙坐回位子,随手拿起身旁的茶咕噜咕噜喝下去。
“老……王爷?”小云睁大眼睛:“那……那是昨天的茶。”
噗!平南王立刻喷茶,连咳了几声。“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我才刚收拾完小姐的房间,正准备去换茶,夫人就把我叫去,东西都来不及整理。”小云低头纳纳道。
“我刚趁着老爷夫人和小咀在说话就乘机收拾,茶壶暂放桌上,谁知……”小云满脸愧疚地说。
“算了!算!”平南王挥手打断道。“你退下吧!”
一旁的洛云扬看到这番景象可笑翻了,又不敢笑出来破坏淑女形象,憋笑的样子使得骆云香的脸活像关公。
平南王回过头看见骆云香那红不隆咚的苹果脸,才想起那一声——爹,实在令人无法恭维,摇头淡笑:“云香,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语毕,两人都大笑了!洛云扬忘了自己是女儿身,那种狂笑,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千南王笑到一半都看傻了;这……这是他女儿吗?
洛云扬真不敢相信,他来古代平南王府不久,才刚能适应这边的环境,又要被送往一个陌生地方。
原本平南王爷是要霍大将军一来就替他们俩成亲的。但碍于怕办的太寒碜,因此决定先让女儿跟着霍大将军到处走走,除了能让小俩口重新培养感情外,也试试是否能找回女儿失去的记忆,而且隔离开夫人和女儿,这样子夫人才不会三天两头地老毛病再犯——昏倒。
“小姐,别一副愁眉苦脸的,跟霍大将军出去走走也不错,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旅行了?”小云一边替骆云香梳发、更衣一边笑道。
旅行!?他怎么没想到呢?他可以到处走走观光古王朝啊,顺便找时光隧道呀!
只要回到今生,那与霍将军成亲的事不就作废,可是……一想及崔西郎不是很可怜——将失去心爱的女人时,洛云扬心中隐约泛起一股莫名的刺痛。
这是为什么?洛云扬心想他不可能是同性恋呀!但心中那刺痛又是为何呢?也许是为那位霍大将军的遭遇感到惋惜吧!
“小姐!你怎么魂不守舍呀!”小云絮聒好久,而洛云扬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本来就只是个灵魂!”洛云扬咕哝着。
“什么?”小云没听清楚地问道。
“我是说这个容貌真漂亮。”他指着镜中的影像,由衷称赞着,柳眉樱桃小嘴,细白如瓷的肌肤,白里透红的脸蛋,简直就像洋娃娃;骆云香若是生于二十世纪一定会成为偶像明星的。
“那不就是你自己吗?哪有自己这么夸自已的!”小云好笑道。心中却奇怪小姐自从醒来之后,怎么常说些奇怪的话,但自己只是个小丫鬟,哪有资格管那么多事。
“或许吧!”洛云扬喃喃自语,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只是躯壳的不同,像他前世是个女娃,今生却是七尺男儿身。
小云并不懂骆云香话中的含意,以为她只是不喜欢自己的身分是平南郡主,以前小姐也常说若生在平凡人家那该多好!
“小姐,你该不会又想逃家了吧?”以前只要小姐一胡思乱想,第一件事就是拖着小云陪她离家出走。
“什么?”这回换洛云扬怔住了。
“逃家呀!每当你心里不开心的时候,你就女扮男装与小云偷偷溜出府。”小云回忆起过往的事。“记得最后一次离家出走也是跑的最久最远的那次,正是和霍大元帅一起游山玩水呢!那一次你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
“就怎么?”洛云扬正奇怪小云怎么打住不说。
“三见……三见就分离!”小云柳黛中带着淡淡愁,不禁为小姐与霍西郎不能结缘而感到哀伤。“这是我偷听到老爷和霍将军谈话才知道,其实……其实你在昏迷前最后一刻口中还喊着霍将军的名字。”
这么说骆云香对这位洛云杨素末谋面的大将军还真痴情,只可惜香消玉殒。他不晓得若他的灵魂一旦飞回今生.那骆云香就已弃世,而霍大将军该如何呢?
小云自顾自地道:“原本大家都以为小姐……你已经断气了,而霍大将军差一点举剑自戕,幸得老爷劝阻,请太医来鉴定。但是那霍大元帅失魂落魄的模样,你若亲眼见到,一定伤心死……乌鸦嘴。”小云自掌嘴。“我怎么又提这个字,小姐你福大命大,一定不会那么快离开小云的,是不是?”
看小云那一脸殷切期盼,洛云扬心中实在不忍拒绝,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算是应允。其实他什么时候能够离开他也不晓得,未来的前途可说是茫茫一片,仍是个末知数。
第三章
初秋时分,落英缤纷,红枫覆满山谷。
山谷中有一座清净雅筑,川四合院形式立于山谷,前为枫林,后倚山居,鸟语花香。
红漆门前一条林荫大道蜿蜒曲折,为入山庄必经之路;大道外则为阨霍山之驿道,此乃霍家别庄。
四蹄扬声,一名粗汉风尘仆仆策马而至。
“少爷!”那名粗汉不待通报即直闯大宅。
大门一开,只见一名老人正持扫帚清扫庭院,四、五名仆役与婢女们正忙着清扫屋内。
“小喜子,怎么不敲门就进来?”白发老翁从正门内拾阶而出。“现在红叶山庄可不是荒宅呀!少爷以后要在这儿长住,怎可一点礼貌都不懂。阿善,带他先去西厢梳洗。”老翁对扫地的老人嘱咐道:“带小喜了去梳洗梳洗,午时三刻,再带他到书房。”
“可是……”小喜子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少爷长途跋涉劳累现在正在休憩,先不要打扰他,你先去休息,等少爷醒了。我会叫阿善去通知你的。”白发老翁安抚着小喜子急于想见少爷的心。
小喜子无奈地耸肩道:“好吧——”
他话声刚落下,一个浑厚低沉的嗓音由宅内传出:“霍喜回来了吗?刘总管,是霍喜的话,就叫他进来。”
小喜子悄悄瞄了眼严肃、刚直的白发老翁刘行一眼:“那我先进去啰!”
刘行依旧没反应,小喜子便不甩他,径自推开东厢侧门进入一座小花园,经过回廊穿过一道圆拱门及一个小亭子,即见到一个木门,门上匾额写着“霍云轩”。
当霍喜欲推门入内时,身后传来低沉富磁性的嗓音,“小喜子,我在这呢!”
“少爷!”小喜子被吓一跳连忙缩回手,转过身道:“你不是在屋内休息吗?”
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五官端正,剑眉朝天,不怒而威,唇薄眼利,彷佛一只猛鹰——锐利敏捷,只是因为长途跋涉,脸上已略见倦容,但仍优闲地坐在凉亭内。
“我要等你的消息,哪还睡得着。”此时殷切盼望全写在霍西郎那俊秀的脸庞。
这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们谈话,一个婢女穿过花园送来一壶新砌的茶,然后自动告退。
霍西郎晓得这是刘总管命人送来的,红叶山庄有他在,一切大小杂事都能料理的很妥善;他是从霍府跟着自己出来的。
“情况如何。”霍西郎淡淡地品茗道。
“骆王爷要少爷去一趟。”小喜子从小就跟在少爷身旁学文习武,所以两个人感情比亲兄弟还亲;四下无人之际,他们就像朋友般天南地北地闲话家常。
“喔!”霍曲郎挑眉斜睨他一眼,“怎么说?”
霍喜大方地坐下,牛饮似地喝掉了半壶茶,随便擦擦嘴道:“还不都是为了未来的少夫人,我到平南王府看见她了……”
“她怎么样了?”霍西郎心急地打断他的话,完全不见平时带兵作战时的沉稳内敛、喜怒哀乐,不形于外。
“唉!”霍喜故意大叹一口气:“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哟!”
霍西郎知道当小喜子那么慎重其事时,表示“事无好事”,心中也开始哀悼。
“后天上午骆王爷要少爷你去迎接平南郡主。”霍喜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唯恐霍西郎没听清楚似地。
“你说真的!”霍西郎七上八下的情绪被这浑小子牵引着,瞧他一脸促狭样,没好气地忍不住敲他一个响头:“你又再胡闹了!”
“哪有!”小喜子摸着自已被打疼的头,装出一副无辜可怜样。“小喜子是想逗少爷开心嘛!自从少夫人昏迷不醒至今,你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宗武大哥也看不下去,直说如果你再不放松自已,不待敌人攻城,全军就会被你操练过度累死了。”(韩缜——韩琦之子,字宗武)
“韩缜这小子,他爹已经为了西藩战争忙的不可开支,他还有这闲工夫来多管闲事。”霍西郎想起韩琦大人父子一门忠义,为国镇守边藩要地;偏偏朝廷中文人当政,皇上虽不致昏庸,却对外藩采保守、安抚政策,因此对边塞只守不战的政策,今一些有识之士都深感无奈。
“少爷,你别怪宗武大哥,我也认为你该休息几天,别……”小喜子满心诚恳地劝告着。
“小喜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霍西郎打断他话,瞇着一双锐利的鹰眼端详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生死之交。“你该不会又跟韩缜那家伙胡诌了什么?”
“呃——我……只是跟宗武大哥说一声,而……而他也十分赞成……要我……
我跟你说好好……去玩。”小喜子小心翼翼地偷瞄着神色有如雷公的少爷,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他还说什么?”霍西郎神色凝重地追问着。
小喜子瞧少爷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起了作弄之心。“我不敢说?”
“有什么话你还不敢说。你都敢假我的名讳去跟韩缜要休假,要他辛苦一点,要他连我的工作分量一起担起来了,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霍西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在战场上镇守边藩有俗称边塞双将一文——韩缜;一武——霍大将军,他们为韩大人手下的二大伏兵。
“那我就直说啰!”小喜子暗自窃笑,表面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生怕会捋到这位征西将军的虎须一阵轻咳道:“宗武大哥祝你早日娶回美娇娘”
生为女儿身,着罗裙,一手拈绣帕,一手持圆扇遮面在古代乃是很正常的事,但对洛云扬而言,可苦了。
有哪个姑娘家会像平南郡主走两步路就跌倒,走不到十步就会摔个狗吃屎,更别提还要仿习仕女莲步轻移。而绣帕是用来擦拭的,结果却被洛云扬当成围巾绑在脖子上;而圆扇是用来遮面的,他却拿来当凉扇,不用时则插在腰上随身携带。
此时洛云扬不禁心想,在古代穿这种又麻烦又长及地的衣服既不舒服又累赘,幸好现在是初秋,若是夏天不热死人才怪呢!
“小姐,小心!”小云这一叫,将洛云扬在沉思中唤醒。
“小云,你别叫这么大声行不行,你是想教全府的人都瞧见我的糗样是不是?”
洛云扬拍拍膝上的灰尘。
此刻她与小云参观不到一半的平南王府就不知道跌了多少次,连手肘处的丝绸都教她磨出个大洞。平南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前院到后花园大概就像台北中正纪念堂那样大;而宽更是有它的两倍大,参观了一天还走不完。
从平南郡主的房间云香院走到母亲的苗云轩——纪念她远房婶婶苗贵妃、父亲的忠义轩——纪念远祖骆宾王,因为身为骆宾王的子孙,都以有骆宾王如此有文气的祖先为傲,的房间还要走上一、二十分钟。而当今皇上重文轻武,所以平南王骆南王才能封得一官半职,并娶得美娇娘。
不过,他可不敢随便质疑平南王的能力,毕竟平南王是骆云香的父亲。
“又破了一个洞。”洛云扬盯着膝上的大洞,目光随着路延伸到尽头,“小云,那闲书房是……”
“老爷说静心斋是他工作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得进去!”小云连忙挥手阻止道。
“我又没说要进去,你那么紧张干嘛!”洛云扬没好气地白了小云一眼,不让他进去他偏要去,所以趁小云松了一口气时,他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回转直闯静心斋,留下楞在一旁的小云。
当小宴回神过来时,小姐已将静心斋的门关起,留下她独白一个人杵在后花园中。
“完了……完了……这下又要被老爷骂了。”小云无奈地只好坐在花园巾央的凉亭等了。
参观完平南王府,洛云扬大致上了解古代的建筑是两进两出,由外门到房门中间有个小庭院或凉亭。再经一道拱门才是房间;而房间里又分内房外房,外房招待客人;内房为休憩、阅读的地方,而内房内又有后门可以通到花园。
洛云扬摄手慑脚地关上大门,朝内院走去。
虽说闲杂人等不得进人。但我现在的身分是郡主当然不算外人;突然……眼前有个影子进屋去,洛云扬心中起了疑惑,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趁四下无人直闯禁区,莫非是来窃取平南王府的财物。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洛云扬也随后推门而入。
“谁?”一个深沉浑厚的嗓音自纱帐后传出。
“你好大的……”洛云扬接下来的话在拨开纱帐时,转成一阵惊愕和欢喜。
“赛门,你怎么也来了!”
赛门?霍西郎听不太懂这位让他受尽苦难的大小姐见到他第一眼发出的番话,不过,聪起来似乎是一个番人的名字。想到这,他的心忍不住揪痛,他冷冷挑起一道剑眉追:“云香,你在说什么?”
“赛门,你忘了我吗?我才离开一个月,你就不记得我这死党吗?”瞧他仍怔在那儿没反应,洛云扬皱起眉头。“我是云扬?Young!”难得在古代能见到熟人,所以洛云扬叽哩呱啦说了一大串中英掺杂的会话,这些都是和赛门彼此之间的暗号。
不过,怎么赛门都无动于衷,莫非他来到这个世界却得了失忆症:真后悔没对他做催眠实验。
霍西郎静静地听,愈听愈胆战心惊,平南郡主何时学了那么多番话,竟然连他这行偏大江南北,征东伐西的人,都没听过!
洛云扬没有察觉到霍西郎满是疑惑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真被你说中我前世真是位郡主,更没想到一转眼就成了古代平南郡主。早知道我就不要那么乌鸦嘴,你没成为人妖,我倒成了姑娘家。不过,幸好你也舍命陪君子,陪我共赴前世之路,真不愧为我的好兄弟。”洛云扬举起粉拳宛如今生兄弟朋友见面时打招呼,朝霍西郎肩上一搥,倏地皱起眉甩手道:“痛死我了,老兄呀!你的肩膀怎么硬的像铁板!”
其实这不是霍西郎的肩膀太硬,而是洛云扬自变为女儿身后力气变弱了;而霍西郎身为大将军南征北讨的。常常磨练,身材自然比二十世纪的人类高壮厚实。而且他又和南方儒生不同,完全是北方粗犷豪迈的英雄本色。
洛云扬悄悄挪到他身边,弯下身左看右看末走近还真看不清楚,赛门好象变了些,自己也说不上来。
赛门的脸上像是历尽沧桑,满是岁月的痕迹,明明二十几岁的人却看起来像三、四十岁的糟老头;而且好玩的是他还留了胡子,看起来有点严肃,但在洛云扬的眼中只觉得滑稽。
于是洛云扬故意倚在他肩上装出无聊的样子。“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变得那么老气横秋的样子,而且还留起胡子。”
霍西郎实在搞不清这位刁蛮、任性的平南郡主想干什么,于是只好静观其变。
洛云扬瞧他仍一本正经没什么反应,于是起了促狭之心,手指在他胡子上打转拨弄,轻笑道:“年纪轻轻留什么胡子。该不会——是假的——。”突地用力一扯——哇!是真的胡子,那……那他就不是赛门。
洛云扬盯着手上那一撮,再瞄一眼忍住痛苦却没叫出声音的男子,看来这家伙与赛门长得简育像双胞胎,忍功却比赛门行!
“说,你到底是谁?”不是赛门,洛云扬心头一惊连忙跳开。
“他是你的未婚夫。”平南王正进入内房,不知是否有看见前一幕,因为他嘴角微翘。“怎么那么没规矩,还不出去。”
洛云扬只好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告辞,即使心中有很多疑问也按捺下去,毕竟乱闯禁地乃是违反王府法规,纵使他身分是平南郡主也不能乱来。但他却不晓得早在八百年前这个违规行为平南郡主早干了,而且不会惭愧,从不认错。
而小云也清楚平南郡主的性子,说归说,若真能阻止,她早请老爷来管小姐,但她身为小姐死党,怎可能跑去告状呢?而老爷猝的出现纯粹为意外!当她瞧见小姐快快而出,心知有异,连忙随侍在侧道:“小姐,对不起,我来不及通知你,老爷就进去,害你被老爷……”
“我又没被骂,你那么紧张干嘛!”洛云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何不由小云这知道霍西郎的人,来得知有关他的事呢,于是拉起小云的手匆匆回走,兴致勃勃道:“小云,我们回房去,我要听你说些关于我失去记忆前的事。”
此时,小云心中有种感觉。以前小姐的个性是古灵精怪、不失俏皮;现在小姐则是阴晴不定、无法捉摸;还好她已经修成金钢不坏之身,否则十个小云也不够小姐磨。
平南王含笑地抚着山羊胡。打量这位为情所困的霍西郎。
霍西郎摸着被扯痛的胡子,无奈地叹气。唉!看来这胡子留不得了,再给这位调皮的郡主多扯几次,不痛死才怪!记得第一次与她在江边相逢,她也是拿自已的胡子作文章,说什么年纪轻轻却装老,硬是要拿把刀帮他把胡子剃掉,差一点没把他下巴切掉。唉!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久的连胡须留了那么长都不觉得。
“又想起以前的事?”平南王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连忙唤醒他。
“大哥!”霍西郎无奈地苦笑。
“又忘了该改口叫爹了吗?”平南王故意取笑这位义结金兰的兄弟,瞧霍西郎那困窘的样子实在好笑。
“算了,我也不愿被你叫老了,还是叫大哥好了。”顿时,霍西郎松了一口气。
“西郎,你觉得小女和以前有何不同?”平南王坐到两旁太师红木椅上。
霍西郎也坐到他身旁,好奇道:“怎么说?”
平南王望着他,幽然叹口气:“自从那一次昏迷醒来之后,香儿不似从前那样会撒娇,反而成熟明理多了,这令我这做父现有些不习惯;以前的她是顽皮不失活泼,现在的她任性依旧。个性却像个男人爽朗,而且还多了一些粗鲁动作、不文雅举止,简直像个男孩,虽然我曾希望云君能生个子嗣,但自从有了香儿,我就不再想要个儿子,因为香儿就是我的儿子。可是,唉!她醒了之后就变了好多,也许是失忆症的影响,她对我突然疏远了许多,彷佛就像普通朋友。”
“经你那么一说起,我也有同感。”霍西郎沉思一会儿,露出一个难得顽皮的笑容。“大哥,你知道吗?刚才香儿还想跟我称兄道弟呢!”
回想骆云香搥他肩膀踢到铁板那一幕,他就觉得好笑,难得这位天不怕、地不怕被宠坏的平南郡主也有自讨苦吃的时候。
平南王望着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心想也许霍西郎会有一套能制住这小郡主的方法。当初何尝不是想让香儿嫁与他,在他关爱与保护管束之下自己也能够安心,而世上大概也只有一个霍西郎能够包容、理解这调皮捣蛋的小女儿了。
“喔!看来你比我了解她,幸好你回来了,我想我可以放心地将她托付给你!”
“大哥!”霍西郎感激地朝平南王微点个头。
平南王颔首淡淡一笑。
“不过,你和她到底是亲家还是冤家这得看你的造化了,云君那,我会和她说个明白,希望上一次的事件别再发生。”上次嫁女儿只对云君说了女儿找到如意郎君,为避免她过度操烦就没说太多,自已全权处理。结果惹来轩然大波,反而又加重她的病,这一次可要妥善安排才行,可不能再出纰漏。
霍西郎也同意。那一次婚礼的确太匆促,才会发生那么多突发意外,差一点使云香送命,回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平南王彷佛看穿他的心事似的,眼中蒙上一抹忧愁。
“都怪我不好,我没有告诉她霍西郎就是你,你就是皇上的嫡亲小舅子,而她也只知道非霍西郎不嫁,阴错阳差,一个好好的婚礼却摆了大乌龙。”
“算了,过去就算了,我可以和她重新开始呀!”霍西郎对自己充满信心,未来充满希望,殊不知佳人魂已去!
就这样,一个是急着把女儿推销出来,二十岁姑娘没人要那怎行,亏我的女儿还是堂堂平南郡主,名门……闺秀倒不敢说,但总生的天生丽质;一个是喜欢她到不要命的地步,不管如何爱她的心也不变,生要娶她,死则娶坟。
好可怕!洛云扬就在这两兄弟秘密筹画中给嫁了!
第四章
洛云扬在平南王府众人的祝福声中踏上婚嫁之途!
此去霍府打从长江沿江而上经汉水转陆路再由襄阳城直至河南省境,汴京附近的河南俗称西京,霍府即位于西京郊外。
沿途风光明媚,江南美景尽收眼底。
有山有水,可以坐船、坐马车页是过瘾极了,再加上洛云扬一想到他也可能在沿途中找寻到回到未来的方法他就乐不可支。
可惜的是在英国他好歹也算是马术俱乐部会员之一,而在这遇上霍西郎这北京牛顽灵不通、食古不化,想借骑一下这家伙的旋风宝马,这家伙连甩都不甩,甚至还来一段长篇大论,义正辞严的说女孩子不可以骑马!
他哪算女孩子呀!洛云扬心里不服地想着。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真是可惜,可惜了这雄赳赳、气昂昂,肌肉结实的良驹,没有骑上一骑真枉费来前世一遭,于是他打定主意只要这位老兄不注意就要偷黑旋风。“香儿,此去霍府乃需七日,路途遥远,如果累了就进马车歇息。别逞强。”
霍西郎策马放慢速度随侍在马车旁。
洛云扬心里对这家伙的情深义重、款款柔情深感抱歉,因为他不是骆云杳,但倒觉得霍西郎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明友。
洛云扬由于初来乍到这年代,对每个事物都觉得新奇,所以不愿拘泥古代女子须遵从三从四德的束缚,与车夫——霍家家仆“东叔”坐在车头,摇晃莲足,对外人讶异的目光都不引以为意。
幸好霍西郎早在以前就习惯这骄蛮郡主不顾世俗的大胆作风,也就见怪不怪了。
“累了的话就跟东叔说一声。”霍西郎怕马车颠簸,骆云香会晕,于是不厌其烦地叮咛着。
洛云扬颔首致意,生疏的很。
东叔,霍府的护院师父之一,听霍西郎对他的敬重称呼,可见得他并非单纯只是个车夫,洛云扬竟凭着律师的头脑推理了起来。
霍西郎不喜欢骆云香对他如此生疏,虽然不敢冀望失去记忆的她能恢复以住两人浓情蜜意的情景,但至少也维持前日初见时那样称兄道弟的感觉。
“我……我不介意你……叫我赛门。”霍西郎示好地说着。
“嗯!”洛云扬侧头打量这说话结巴的家伙就是那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带兵千万的将军吗?“为什么?”
“不为什么,若你觉得叫的顺口的话……”他无所谓地淡淡一笑。
这一笑,洛云扬不禁在心中赞叹着,哇!这个酷哥不笑则已,一笑真迷人,犹胜赛门的魅力。
洛云扬耸耸肩表示不反对,反正一路行来没人说话也闷的很,小云一上马车就在里面呼呼大睡;而东叔只是沉默地驾马车,不吭一声,说话的对象只有他啰!
霍西郎没想到堂堂的未婚夫竟落得勉强成为聊天的对象而已。
“待会儿到渡河口前,我们先找家客栈落脚,明天再渡江。”
客栈?渡江?洛云扬光听这两个名词眼睛一亮,武侠小说她也看了不少,内心颇向往武侠小说世界中的锦绣山河,但电视武侠连续剧却演的好假,令他大叹不能窥其原貌,如今得偿所愿,不好好去游览一番,枉费他牺牲色相到前世来这么一遭。
想着,想着洛云扬忍不住傻笑起来。
那种仰天痴呆样说有多蠢就有多蠢,还会流着口水呢!
连坐在一旁的东叔都大叹:少爷真要娶此人做新娘吗?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着?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傍晚前一行人在九江附近靠河岸的渔江镇落脚。为避开大城市的繁杂人群,他们专选偏僻路径。
用过晚膳后,洛云扬独自步出渔村,沿着河边小路临江远眺,初秋,江面雾气仍重,看不见对岸。江岸停了几艘小舟在江面飘忽不定,令他忽然想起杜甫这首旅夜书怀,心中一片怅然——他这孤魂飘飘欲何往之,犹如天地一沙鸥罢了!
愁才上心头,泪腺发达的女儿身即掉下眼泪。他连忙拭去眼角泪珠。最近动不动就流泪,简直像个女孩,真是太丢脸了,他深深呼一口气。
正值夏末秋初,一首“早寒有怀”的诗,不正契合他目前的心境,于是缓缓地吟上口:
木落雁南渡,北风江山寒。
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身后一个朗声顺口接下去——是霍西郎。
迷津欲有问,千海又漫漫。
霍西郎见她独自外出漫步于江边,也跟了上来。担心江岸风寒露重,为她带了一件披风替她披上,“我们才走了一天多一夜,还没有到襄阳城就想家啦!”
没错,洛云扬的确想家,想在二十世纪的家和亲人——云菲不知过的如何,是否又失恋了;姑妈年纪大了,不知道是否能承受他离开人世,还有赛门……想到这家伙眼中却浮现另一个影子霍西郎,他不禁悲从中来。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怕你到时候会后悔。”情用的太深,当失去时那种悲痛,个中滋味谁能了解,这也就是堂堂男子汉洛云扬不敢轻放感情的原因;更何况在他心中泛起另一个声音——在遥远的国度有一段未偿的俗缘,去吧!洛云扬!
去寻找真爱吧。
霍西郎拨弄她细柔如丝的秀发淡笑道:一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不自主地爱上你,我要定你了。云香,你是我今生今世的新娘,也是唯一的。”
听着他款款诉情,洛云扬真希望自己就是骆云香,天哪!心中竟有些嫉妒这个魂已飞去的躯壳。
“如果我说我不是骆云香你信不信?”洛云扬突然有股想把真相说出的冲动。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就是你,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霍西郎深情地凝视她。
这一凝视,堵住了洛云扬原本想说出的话,他只好无奈地偏过头。
偏偏霍西郎没放过她,轻抬她的下颚,缓缓地印上自己的唇,印上自己的心。
一时天昏地暗,洛云扬不晓得霍西郎的唇有如此大的魔力,竟令他脑袋昏沉沉的。
整整两秒钟,他突然想起他是男生,不是同性恋,怎会……赶紧推开霍西郎,转身逃开,让两人之间隔十步远。上帝呀!他竟然对这吻回味不已。
为抚平自己不稳的情绪,洛云扬连忙武装自己气息不稳的说:“为什么要吻我?”
“这还需要问吗?”霍西郎依旧是柔情凝眸。
“MyGod!我是男……”洛云扬突然想起他是男生,但顿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劲,现在连自己都不太敢确定自己的性别了,更何况霍西郎,于是他转口道:
“你们这保守的社会,不是不兴接吻这一套?”
瞧她双颊红如火,霍西郎淡淡一笑,看来她并不是没感觉。
“你若看见大内收藏的春宫图,你就知道嘴对嘴是很平常。”
春宫图!?啊!洛云扬想起来了——就是描绘男女性趣的图画。哎呀!以前自己也曾想偷窥。这个家伙一定看过,才会如此大胆。想到这他心中有些生气,也不晓得为什么?
“你看过,对不对?”洛云扬斜睨霍西郎一眼,非要这家伙说实话。
霍西郎好笑地瞧她忽变的容颜:“你生气啦!”完全忘了春宫图藏放大内,世人怎能一窥其貌,就连她也是小时候瞧见皇上有时拿出来欣赏,不小心瞄到的,所以堂堂平南郡主又怎可能知道它上面绘的是什么。
“小女子哪敢生气,只是那种画多看无益,而且伤身伤眼睛,到时眼睛长了针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洛云扬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霍西郎闻言,差一点笑出来,不过,憋笑的表情像极了红龟;更不敢开口。怕一张嘴会泄了底。
“少爷!”东叔见他们都外出也随后跟出来,却看见这种情景,他愣楞地不知该不该打扰。“呃……我和船家说好了,三天行程,他们会送我们至武昌。”
坐船?要坐船了?洛云扬一想到新奇的事,就将刚才的不愉快忘得一乾二净。
“东叔,我们是不是要坐那种木制的船?”洛云扬朝江岸一指。
船是木制的没错,却不是岸边那种小舟,东叔这下被问倒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洛云扬开心地自顾自地道:“这种船真的能载人,不会沉吗?以前小说上常说一叶扁舟、渡船什么的,原来是这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淹水?”他好奇地向前探看。
霍西郎忍不住大笑不已,而东叔则一头雾水,不过,这是他自平南郡主昏迷那一天起第一次看见少爷开怀大笑,真不明白这小妮子有何魔力,他只晓得这小妮子说话颠三倒四,没有半点规矩,根本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倒像个山野来的野丫头。
真不知道少爷怎会喜欢这种野丫头。
一路行来,骆云香间了许多奇怪的问题,像是她看见江中的渔舟也会忍不住惊呼,害得船上渔夫都一怔一怔,连大鱼漏网了都还不晓得。
瞧骆云香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霍西郎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根本忘了他这人的存在似的,对所有的事物都好奇,偏偏对这个未婚夫不闻不问,真怀念从前在临安初遇的情景。
想着想着,霍西郎脸上不自觉荡漾些许笑意。
当阳光自霍西郎身后升起泛起光晕,再加那一抹笑容真像个天使,而且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可爱极了。洛云扬看痴了,不禁脱口而出。“你笑什么?”
云香总算注意到我了。这一路上除了昨夜欢叙,其它时候她根本把自己当是隐形人似的,害他郁卒了好一会儿。
“我想起从前的事!”霍西郎满脸甜蜜地说着。
他话未说完,洛云扬即插嘴:“是骆……我跟你的事吗?”差一点又泄底了。
“你忘了?”霍西郎眼底闪过一缕忧伤。
“是啊!”这不是洛云扬的回答,是刚从船舱内钻出的小云。“我家小姐什么都忘了,她得了失意症,就连霍公子,她都不记得了,你的事还是我跟她提的呢?”
临安临江县。
“大胆刁民,你难通不知道此乃袁州刺史曹大人的游船吗?”一名态度傲慢的卫兵站在船头对一艘挡道的渔船怒斥道。“还不快让路?”
“小云,是哪个疯狗在乱吠。”一声清脆瞭亮的声音从渔船中的破遮棚中传出。
骆云香故意讲那么大声就是要气死人。
“公于爷,我们绕道走吧!这条河可是袁州大人的管辖范围呀!”摇橹的渔夫拚命撑着桨,想快点让道,免得吃上官司,偏偏船上那两位少爷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秽言。真后悔为了贪图那几文铜钱而放着好好的补鱼工作不去干活,无聊跑来游河,还载了两名煞星。
“老伯,怕什么?天大的事有我们家小……公子爷顶着呢!”这时小云从遮棚中踱了出来,自傲地拍拍胸脯,却差一点说溜了嘴。
天知道!她们主仆二人可是女扮男装偷溜出来。
这时骆云香也悠哉持着摇扇步出遮棚,用摇扇敲一下小云的头,斜睨了她一眼,口中却朝老伯作揖笑道:“老伯,您别担心,有事我自含承担。”
渔夫感激地朝这位温文儒雅的公子点点头,也顺势在他身上溜了一圈,这公子爷不但有礼貌而且知书达礼,只是有些……娘娘腔,脂粉味重了些。
渔夫可是心领公子爷的好意,不过民不与官争,免得殃及无辜,他可是上有八十高龄老母,下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那卫兵一见口出狂言的家伙出来了,怒吼一声:“大胆狂徒,还不让道,否则轻则罚银了事;重则将治你口出秽言、挡道之罪。”
骆云香冷眼地上下打量那卫兵,毫无惧意,“你是什么人?刺史大人吗?还是哪位鼎鼎大名的官爷,你凭什么资格乱判别人的罪。何况本姑……本少爷还想判你一个欺侮善良百姓的罪!”纤纤玉手持扇朝卫兵一指,颇具威势。
突然一阵大笑从华丽的游船申传出:“哈……好一个欺侮善良百姓的罪。”
一个挺着弥勒佛肚皮、身穿一袭青袍马挂的官吏朗笑地从船舱中走出来:身后伴随一个身着红袍长挂的官吏——瘦高的中年人,一对豆子眼、扁鼻、八字胡。
青袍官吏回身对红袍官吏道:“曹老。你在州郡内可识得此人?”
“贾老,你爱说笑,我们这个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管理起来也是不太容易,而且要认识所有的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的。”红袍中年人口气中流露出不屑的语气。
“曹老,你别抱怨了,你这袁州可比我那秦州好太多了,地广物丰。哪家我在秦州那么偏远,五谷不丰,又要随时担心番邦来犯。”说着还故作姿态叹一口气。
原来一个是袁州刺史曹隽才,一个是秦川太守贾忠义,两个都是一伙,也都不是什么好官。骆云香凭这第一眼的感觉就已判断这两位官爷都是欺压百姓,作威作福惯了的恶官,于是冷冷作揖道:
“两位官爷.今儿个是来游玩,抑是办公?若是为公,草民理应让道,若是游玩,大家都是欣赏沿岸美好风光何必强人之所难?更何况此河虽在袁州刺史曹大人管辖内,但非大人所有吧?”
这话一出,可真难倒了平日下达命令惯了的两位大人,这话要是答个不好可是欺君罔上的死罪,谁敢说天子的江山为自己所有呢?
曹大人万万没想到这位俊美的公子爷如此刁蛮,尴尬一笑。“这当然。任何人都知天下乃皇上所有。”他刻意朝天作一揖以示恭敬,才转向装扮风流倜傥的骆云香笑道:“这位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知能否告知尊姓大名?”
骆云香瞧曹隽才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假好心就觉得恶心,也假笑道:“哪里,曹大人见笑了,在下区区名号难登大雅之堂,说了只怕您见笑”打哈哈的功夫她也不差。
贾大人欣赏骆云香的胆识和才情,于是含笑道:“既然公子不肯告知姓名,那上船一叙如何?相逢自是有缘。”
“不可!不可!”骆云香举起纤纤玉指摇晃道:“我怕上了船(贼窝),若管不住口舌,届时得罪了两位官爷可就天大的不好了。”
骆云香一席话引来小云的窃笑,她斜瞪一眼,只有口型说道:闭嘴!“何况岸将至,我们主仆就要离去。”
骆云香这话说得很婉转却非常不给两位大人面子,而曹大人更是脸上无光。
那名傲慢的卫兵见状又开始发飙。“大胆,我们大人给你面了你不赏光便罢,还口出狂言,敬酒不吃吃罚……”
“大人!”骆云香装出非常礼貌的九十度深深一鞠躬,打断那卫兵的话。“敢问大人这位小爷是你什么人?竟然敢在大人面前如此出言不逊,真不给大人面子。”
“阿新。”曹大人低吼一声。使个眼色,暗示着在还未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别轻举妄动。然后朝骆云香回作一揖笑道:“这位是我侄子,最近才刚跟在我身边,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喔!原来是近亲,这也难怪……”小云咕哝一句。
骆云香何尝不想说,但她还有自知之明,不敢太放肆,微皱眉头道:“小云,不得无礼。”
小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但听到这话的曹隽才脸呈猪肝色,面子挂不住之下就不再摆好脸色,大声怒斥:
“见你是读书人本官才让你三分,没想到你竟纵仆如此无礼,今天本官若不将你治罪,焉能服人。”
“曹老,区区小事何必……”贾大人见事情闹僵了,连忙劝道。
“这虽是小事,但我若连小事都不能处理好,焉能竖立威信。”曹隽才抑不住心中高张的怒火,目光杀人似地投向骆云香主仆。
“小姐,闹僵了怎么办?”小云见状,惊慌地在骆云香耳旁低语。
“哎,没办法。这种恶官自己都纵容下属随便乱来,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所以只好抓我们建立威信了。”任性、骄蛮的骆云香俏皮地眨眨眼。“所以现在……我们溜吧!”说完转向渔夫道:“老伯,这船够快吗?”
“当然,我们捕鱼人家的船要不快哪能抓到鱼。”渔夫当然明白这位公子爷在想什么。
“虽然不比那艘大船快,但也不至于输给它,只要公子爷一声命令,小的必定使尽全力。”
因此一场河上追逐元赛就此开锣了。因为这条河并不宽,马上吸引两岸围观的人潮,还有人以此为赌注。一时之间加油、吶喊助阵之声不断,简直比端午赛龙舟还热闹。
曹隽才眼看两岸围观的华众渐多,而自己这艘递船总差那么一点,就是追不上那条破渔舟,脸色也愈来愈沉重。
骆云香主仆可乐歪了,直在船尾嚣张地又叫又闹,有时用手指勾勾像在唤狗似地——来呀;有时兴致勃勃喊——快呀!就差那么一点点……两人简直玩疯了,而后头那两位官大人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糟了!”摇橹渔夫突然大声一叫,“公子爷,前方有艘船快和咱们撞上,你们快抓紧。”渔夫凭着熟练的技术、老道的经验,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那艘船尾滑过。
不幸的是紧跟在后那两位恶官的大船,闪躲不及,眼看就要撞上了。
“小姐!糟了!”小云忍不住惊呼着。“那艘是渡船。”紧张心急之下,小云已经忘了此刻女扮男装的身分。
船上有老弱妇孺,这下可惨了。其不该贪玩!骆云香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偏偏自己又不会武功或特异功能。
突然艘船上一个青色人影飞腾而起,挺身缓住大船的冲力,于是那艘大船便硬生生稳稳地停在离渡船三寸处。船上的大官、小官都因这猝来的紧急停船而跌落河中,成了落汤鸡。
骆云香主仆、渡船上旅客及两岸的观众都因这一剎那间危机的解除而欢腾鼓舞,却也因大船上一条条落水狗而狂笑不已。
“你就是那个英雄人物。”洛云扬真后悔没亲眼日睹那一幕精采画面。
“小姐,那时霍公子只报出霍西郎这个名号而已,那些大官们都吓得跪在地上呢!而你根本不卖他的帐,只当他是某某王公贵族的纨侉子弟。且当他打算亲自护送我们回府时,你还拖着我来个“绕跑”!”小云开心地补述。
“谁要你多嘴。”洛云扬厌烦地白了小云一眼。他对那些延续的情节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霍西郎如何在江中使一艘行驶中的快船停下感到好奇,眼中闪烁着企盼说道:
“你是怎么让船停下来?可不可以教教我?”
霍西郎闻言一笑,香儿问的就跟当年间的话一模一样。
小云亦掩口噗吓一笑:“小姐,怎么你还想学。那叫武功,你是学不来的!”
“谁说我学不来,我可是空手道三段的高手。”洛云扬边说边击出虎虎生风的一拳。
这个略具劲道的动作今霍西郎大感疑惑,香儿什么时候会武功了?
“你是谁?”霍西郎勒马停住冷冷道。一路行来各种迹象让他心里感觉出这个人外表是骆云香,内心却不是她。
洛云扬被他突然的冷酷无情吓一跳,怔住道:“我……我是骆云香,香儿呀!”
没办法,在这无依无靠,不熟悉的世界中只有掩藏身分来明哲保身。
“是啊!小姐是得了失忆症,所以才变成这样。”即使小云心里早已发现不对劲,但她相信眼前的人一定是小姐,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连小云都感觉得出骆云香的异常,而深爱香儿的霍西郎又岂会没感觉,他只是按捺在心中。
船行江上已两天!
洛云扬在船上足足待了两天两夜,吃、喝、拉、睡都在船上,起初他对坐船感到新奇有趣,总是东晃晃西溜溜,欣赏这条雕饰华丽、空闲宽广的渡舫,但时间一久茫茫无际的江面及无涯的蓝天苍芎,令他忍不住快大叫——快疯了。
小云坐在船上就忙着刺绣、缝补衣物,根本没时间和他说话;而霍西郎更是沉闷地吓人,总是以深沉的日光冷眼旁观,不像前几天那样温柔深情;东叔更绝,一上船不是吃喝睡就是钓鱼,真佩服这位老先生镇定工夫,一坐可以一整天,眼睛不离开钓竿。
船上最闲的就剩洛云扬了!
他既不会刺绣,也不会像霍西郎那样打坐练功,更不喜欢为了钓一条鱼而待在船边呆呆地看着江面。
所以他除了吃、还是吃!
“小姐,你再吃下去。船会载不动你了。”小云一边缝补平南郡主的衣服一遽打趣道。
“没办法,我太无聊了!”洛云扬认命地盘脚坐在床上拚命吃,吃相、坐相都极为难看。
“看书、下棋呀!”小云好笑又好气地道。“要不我教你刺绣!”
“不必了!”洛云扬连忙腾出一只手摇动阻止着。“我可没那闲情逸致去学女人家的玩意。”
小云闻言好声地劝道:“小姐,你也是女孩子家,夫人也常告诉我要我有空时也教教你,免得你嫁人时什么都不会。”
洛云扬做出一副大可不必的神情。但仍好奇地问道:“你们女孩子家平时都做些什么?”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毕竟现在自己是“女”的。
小云淡淡地笑道,动作没停下,“嫁人前就待在闺房内刺绣、弹琴、学习三从四德.嫁人后就要随夫了,生小孩、服侍夫君。”她忽地抬头,眼中一抹哀愁,哀白己的命运,但平南郡主并没察觉出。
“小姐,你还算好,生在好人家,嫁给霍公子,一生衣食无虑,而且你还有疼爱你的老爷、夫人,以及对你情深似海的霍公子。哪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嫁人前为奴为婢,辛苦了大半辈子,却还要由主子安排婚姻大事。
连找个对象都不能自主,嫁人后呢!侍奉夫家,煮菜烧饭洗衣挑水这全都得靠自己。”说着又垂下头去,地已年过十八了,已经算是老处女,偏偏至今乏人问津,主子也没替她婚姻做妥善安排,眼看主子就要嫁人难免触景生情!
“那么可怜,没有半点自由。”洛云扬同情地道,这种情况在二十世纪根木没听说过,若有这种事发生他一定会站在奴婢那一方来告主人一状;而事情却刚巧发生在他身上,他还是那个恶主人呢!
小云淡淡苦笑着:“当我被夫人买来做丫鬟时我的命运早就被注定了,与其被卖入淫窟,倒不如跟着夫人、小姐,而且夫人、小姐对我都好,我还有什么不高兴呢!”
洛云扬仔细地聆听她的话,早已忘了身旁七零八落的食物,身为法庭正义使者的他却不能维持公理,保护人权,枉费他念了那么多律法。
“那有什么方法能改变这种现况?”洛云扬明知中国古代男尊女卑的情况由来已久,甚至到二十世纪仍有男女不平等的事件,但他仍不放弃地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小云解除这悲惨的命运。
“小姐,你别说神话了!”小云很开心小姐仍关心她。“我是没什么关系,倒是你!你与霍公子两人曾真心相爱,也曾经因为对自己情感迷惘过而差一点失去了性命,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重要是将来。霍公子是值得你去爱的男人,不要被外来的束缚困住,要做从自己的心去走,一生只爱一回,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依从心去走!洛云扬迷惘了,对感情已经有些不确定了,再听了小云这一席话,心竟然开始摇摆不定!
不,他不能为情所困,连忙甩开恼人的情锁!转移了话题,“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是夫人要奴婢转告小姐!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说。”小云从小在知书达礼的夫人那学了不少学问,从小姐那学了好奇心、开朗心。“虽然夫人因身体欠佳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其实她一直都很关心你,只是没有机会向你表达。你不知道在你昏迷之前从未叫过夫人娘,而醒来之后却叫了声娘,这声娘可让夫人感动得不得了呢!”照小云这么说来平南郡主从未拥有过母爱,父亲又溺爱,导致她个性叛逆而无法无天。不过,不认母亲这……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洛云扬不禁心想,真可惜她已死了,不能对她义正辞严地训示一番,因为世上比她可怜无父无母的孤儿多的是,他就是其中之一。
总算皇天不负受难人,傍晚时分他们一行人到达武昌了。
洛云扬再也不要坐船了!不过,船上小云的一席话却引发他内心的荡漾,就连上了岸,对万家灯火、热闹的夜集都无心欣赏。
“香儿,你有心事?”霍西郎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再也无法装出冷漠的态度。“还不是因为你。”洛云扬咕哝了一句。
“什么?”霍西郎不确定自已有没有听错,她刚才说自己是她愁容满面的原因,于是掩节着心中的惊喜再问一次。
这时洛云扬才开始担忧自已该怎么说出来,烦恼的确来自霍西郎,若他离开这躯壳,那这个家伙将会变得如何?他曾听小云提起霍西郎为骆云香自杀的事,他实在不愿一个大好青年就如此断送性命。他得好好地开导这个情深义重的男子,唯一的方法,就是要霍西郎去追求另一个姑娘,不过,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现在只有骆云香移情别恋去伤霍西郎的心这条路可走了。
“我的问题有那么困难,需要考虑那么久吗。”霍西郎的追问打破了洛云扬的沉思。“什么?”洛云扬反用霍西郎的话装傻回敬。
“我是问你刚才在想什么?而你又回答了我什么话。”霍西郎非常仔细地再重复一遍。
“这是两个问题嘛!”身为律师的洛云扬瞎办的工夫并不差。“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都可以!”霍西郎急切地想知道。
“好吧!”洛云扬考虑了一下,沉吟道:“第一个答案是我没想什么,第二个答案是我随口乱说,你可别介意。”
“是吗?”霍西郎凝视她的目光,欲探索此话的真实性。
洛云扬避开他灼热能看穿人心的目光,掀起嘴反驳:“是就是!你还想怎样!
别问了!你问的我肚子都在抗议你耽误了它的进食时间。”
“哇!小姐,你在船上还吃不够呀!”小云跟在他们身后被繁华的夜景所吸引,忘情地左右张望回神过来就听到小姐在叫饿!
“是呀!我是喂不饱的肥猪行了吧。”洛云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而身旁的霍西郎却面带微笑道:“我会养你一辈子让你衣食无忧,即使吃垮我也没关系,更何况你还太瘦了。”
天啊!这又是另一场爱情的告白,洛云扬大喊他快受不了。若他是女儿身,他一定会深受感动,问题是他不是女人呀!
第五章
一九九五年初秋
自从洛云扬昏迷以来,霍西仁就学校、医院两头跑,幸好他是研究生课并不多,而且医学大楼就在心理研究所的隔壁,因此他还不至于忙成一团。
不过,令霍西仁感到奇怪的是自从云扬昏迷以来除了朋友来探望之外,云菲和云扬的姑妈都不曾来英国探病,彷佛当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就像今天,爹地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来一通急电急忙召他回台湾,说有要紧事商量,害他只好丢下云扬独自回国。
霍西仁经过长途的飞行,好不容易抵达台湾,在机场旅客大厅却不见半个人来接他,只见到一个他意想不到会遇见的人。
“云菲,你怎么来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刚回来你就出现在我面前。”
他突送地回国除了家人外谁也没通知。对了!还通知了一个人——洛云扬,不过,这家伙不算是个完整的人了,根木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他的话,只能算是个活死人。
“我不是来接你的。”云菲没想到这么凑巧会遇上霍西仁,并不是有意要泼他冷水。“姑妈!当她视线落在他身后一个妇人身上时挥手叫道。
唉!为什么他迷人的男性魅力在洛云菲面前一点用也没有。霍西仁转过身看这个扶养洛家兄妹长大成人后就旅居世界各地,至今素未谋面的传奇人物——洛琳,一个灵异专家,能看透超自然世界,有很强的第六感。而且由于她本身的怪异让人心生畏惧,所以至今仍小姑独处。
洛琳穿著一袭黑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银丝腰带,鞋子是黑色平底鞋,全身的装扮有若阿拉伯女郎的风味,又有一点吉普赛女郎的神秘。
洛琳透过墨镜,一眼就看到让她这次回来的主角人物,含笑地与他打招呼:
“你是霍西仁,我侄子云扬跟我提过你。”
霍西仁还愣愣地与洛琳握手,没想到自己那么有名。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一霍西仁礼貌性地问着。
“叫我洛琳,你和照片上的不太一样,眼前的你帅多了。”
洛琳的话一下子解开他的疑惑——她见过我?也赢得他的好感。
站在一旁的洛云菲不满地嗔道:
“姑妈,我长这么大都不曾听你夸过我,反倒对这个辣手摧花的家伙说起好话。”
太恐怖了!霍西仁不由心中一震,竟把我说得那么难听,怎么兄妹俩一个德行,说的话也半斤八两。
洛琳好笑地捏一下洛云菲。“若不是帅哥,怎么会逃得人团团转,还让你失去一个亲人。小丫头,你是吃醋还是嫉妒?”这些话听得霍西仁一头雾水,不过他直觉到洛琳姑妈的确很怪。
“都有。”洛云菲噘起嘴。“谁教赛门抢走我哥。”
“小丫头,你别烦恼!你和云扬还有见面的机会!”洛琳打个玄机。
“真的!”芸菲顿时显得雀跃不已,因为她还想跟云扬见面,想了解她老哥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如何?
站在她们面前的霍西仁“雾沙沙”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云扬明明在英国昏迷地不省人事.你们都没去看他,怎么这会还说我抢走他莫名其妙的话?”
“赛门,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别问那么多!”洛琳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绕过他走出机场大门。
“赛门,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洛云菲实在不忍心让他知道事实,而事实通常是最残酷的。但仍留下个伏笔,“也许过几天我们还会见面,拜拜。”洛云菲赐他一个同情的飞吻,转身去追姑妈了。
留下霍西仁怔在原地,这两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他觉得她们好象有事瞒着他。
还好云菲说过几天他们会再见面,到时候再问个清楚。
没办法!等了半晌没有人来接他,霍西仁只好自己坐出租车回家啰。
“少爷!你怎么提早回来也不通知韩伯一声,让韩伯好开车去接你呀!”一个五十多岁精神依旧饱满的老先生急忙打开大铁门。“行李我拿就好了。”一手抢过霍西仁手中的行李。
“我打过电话回来,可是没人接,我爸呢?”霍西仁走进门内,边把行李交给韩伯边笑问道。
“老爷大概在书房吧!”韩伯领着霍西仁道:“自从老爷打了通急电给你之后就一直关在书房,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还吩咐着你大概这一两天就会回来,且一回来就要你直接到书房去找他。”
韩伯是霍家的司机,与韩妈是夫妻,他们夫妻俩在霍家工作了三十余年,看着霍西仁他长大,所以他很敬爱他们,把他们当成是亲人般。
“韩妈,阿仁好想你!”霍西仁一进屋见到一个穿围裙微胖的中年妇人,连忙给她一个西洋见面礼。
“阿仁,你又乱来了!”韩妈每次给霍西仁一亲脸颊,都会脸红上老半天。
“出国这几年,你长高了不少,不过却瘦了。”韩妈心疼地看着这个她从小带大,视如己出的少爷。
霍西仁回她一个淡淡的微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没办法,在外国都是吃吐司、面包当然营养不良嘛,而且又不能尝到韩妈的手艺,不瘦才怪。”
“你这小子,嘴愈来愈会说话了。”韩妈轻捏一下他的脸颊。“好,韩妈做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包准你像小时候一样,白白胖胖。”
他点点头,回头对韩伯问道:“我妈呢?”
“夫人大概跟老爷在一起,少爷,你不妨上去看看。”韩伯将简单的行李提进屋里。“好!”霍西仁应了声,急忙跑上楼,心里直纳闷着,到底是什么重要大事需要急电召回他呢?而且父母两人同时待在书房可见事情颇不寻常。
霍西仁的父亲霍西文是大学历史系的教授,母亲戚美玲是幼儿教师,两人作风都很开明。
至于他会与洛云扬认识也是经由父亲介绍的,洛云扬是他的学生,而自己也是被父亲半强迫半自愿地选择去念同一所大学,因此父亲不但是慈父还是严师呢!
叩!叩!叩!霍西仁轻敲着书房的门。
“赛门,你回来了。”戚美玲正要开门走出书房却瞧见久未谋面的儿子。
“妈咪,阿仁好想你哟。”霍西仁赖在母亲肩上重温母爱。
戚美玲推开他,取笑道:“都那么大还会撒娇。”她踏出房门并推霍西仁进书房。
“进去吧!你爸在等你!我去砌壶好茶,你们父子好好聊一聊。”
霍西文戴着眼镜、含着烟斗,已将迈人五十大关的他依旧风采迷人,散发出成熟男子的魅力。
“坐!”霍西文坐在书桌后面,一见到霍西仁便停下手边的抄写工作,用烟斗比了一下前方的坐位,示意他坐下,“你和云扬在英国书念得怎样?”
“爸,你怎么老是一开口总把云扬和我摆在一块,真怀疑到底我是你的儿子呢?
还是他。”霍西仁不满地出声抗议,一古脑地往沙发上靠,像个分不到糖果的小孩。
念大学时他和云扬同一年级,当时父亲是云扬的历史教授,嘴边最常挂的就是他这家伙,每次总是把他拿来和云扬相提并论,虽然他不会吃醋也不会嫉妒,反而替云扬高兴能得到爹地的看重,但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霍西文优闲地吞云吐雾,顺势躺入皮质办公椅耸肩道:“他是我的得意门生,双亲早逝,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我这做老师的多关心一点有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他摊摊手表示无所谓道:“只不过世界上比他更可怜的人多的是你都不去关心,而且我就不相信在你任教那么多年以来,你会没遇上际遇比他更凄惨的学生,奇怪的是我却不见你提起其它学生?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姑妈呢?”
霍西文不由心里一震,这小子愈来愈精明了,懂得去分析事情;轻咳了两声霍西文才道:“这事我们明天再讨论,明天会有个朋友来,到时你自然会明白爹地的苦心。”
什么样的大人物会让老爹如此看重?以前爹地坚持的原则是公事不带回家来,如今却看见他正在整理历史资料,真是稀奇!于是他好奇地偷瞟着霍西文桌上一本厚厚的古书——.哇塞!是族谱!
他记得爹地十分宝贝这份祖传资料,甚至不给他翻看一眼,总是说时机未到。
没想到,现在它却放在他的眼前。
霍西文全神贯注在翻阅书籍,这时一阵开门声使他回神,原来是戚美玲捧着热茶走进来,而他才注意到霍西仁正注视着这本族谱。
“想看就拿去看!”
很早以前霍西仁就对这本族谱深感好奇,闻言惊喜道:“爹地可以吗?你不是说……”
“那是以前!”戚美玲含笑地拍拍儿子的肩膀插嘴道。“现在就算把书送给你,你爸也不会反对,你拿回房里去看吧!”
神秘的族谱总算拨开云雾重见天日,霍西仁总算可以一窥其堂奥。
想当初自己还曾因为偷翻这本族谱被爹地罚跪一天一夜呢!那时小孩子脾气倔,还赌气不吃饭以示抗议,后来还是妈咪充当和事佬允诺有一天这本族谱会传给他,到时候随便他怎么翻都可以,这样自己才肯开口吃饭。
没想到时间过那么快,族谱已经传到自己手中了。
霍家自宋仁宗嘉佑五年庚子——公元一零六零年起,至今共九三五年,历经十八代都是一脉单传。
(附注:霍家只能一脉单传以偿风孽,若不遵从祖先遗示必遭横祸,后代子孙切记。)
而在这十八代中第一代的先祖——
霍西仁字西郎,而他配偶栏却是一片空白。
这第一眼便令霍西仁产生团团疑惑,为什么先祖的名字和自己一模一样?他再看下去,这位先祖不但家族爵位显赫,而且还是百战沙场的大将军,但却无死亡时间的记载。他不禁心想这个先祖大概残暴不仁,因此连妻子都不要他,甚至死的时候也没人替他收尸,所以才无记载,在霍西仁之后的二代、三代的资料佚失,也没有任何记录,难道霍大将军并无子嗣?
而四代又突兀地以文字记载着随着大宋南迁,他们移至琉球,就是现在的台湾。
四代、五代……八代这几代祖先都在荷兰统治之下相安无事,而且还与红毛女成亲;到了第九代时郑成功占据台湾,祖先因为有着荷兰血统而被送回欧洲——族谱也因此断了五代。
到第十五代又重新记载——
那时日本殖民台湾,日台通商频繁,祖先霍元吉在口本经商,无意间在京都旧市集书贩手中得到此族谱,因此自十五代霍元龙——霍元吉之子开始详载。其中也包括他们如何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逃过一劫,并如何以经商名义暗中偷运物资予同胞。
十八代也是他这一代,爹地已经替他写下名字,只不过配偶栏未填——这不足为奇,因为他还没结婚嘛!
合上族谱后,霍西仁才发现这本族谱竟洋洋洒洒足足有八百多页,并以线封册。
他看了一个晚上才了解到霍家家族的不同凡响,祖先的身分由土、农、工、商,到当官的都有。
而翻阅之后霍西仁心中却有三个疑惑——
第一是最早的祖先霍西仁为何要着手写族谱,他不是个武官吗?而且他的妻子为何没有任何记载?
第二个疑惑是在日本经商的霍元吉怎知这本族谱记载的内容就是霍家家族?即使霍元吉是荷兰后裔,这也不能证明什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这族谱与自己有何重大干系?
他苦思却无任何解答,而大脑却已在拚命敲钟——主人你不睡,我可要睡了!
因此他忍不住就趴在书桌上昏昏入睡。
霍西仁没想到自己比猪还能睡,直到中午才起床吃早餐。
而一下楼却看见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格琳姑妈,云菲,你们怎么来了。”这时身后传来两个脚步声,他连忙回过头,“爸、妈早。”
“不早啦!吃午饭了!”韩妈从厨房出来取笑霍西仁,然后对众人道:“开饭了。”
“一起吃饭吧!”霍西文亲切地和洛琳、云菲打招呼,宛如是久识的朋友。
“可是……”戚美玲欲言又止,朝洛琳投以一个求助的目光,彷佛在担心些什么?
父母的行为令仍睡眼惺松的霍西仁感到困惑不已。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洛琳拍拍戚美玲的肩膀安慰道,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却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是啊!霍妈妈,吃饭要紧。”云菲反客为主地邀霍父、霍母入坐。愣在一旁的霍西仁都看傻眼了。
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迷团不断地在霍西仁心中扩大着。
此时洛云菲已动起筷子,才发觉霍西仁还愣在一旁,“你还站在那干嘛?吃饭啦!韩妈,你也坐嘛!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这是什么世界?这小妮子如此嚣张地当起主人,而爸妈两人脸上竟毫无怒意反倒眉笑眼开,用着有点像在看儿媳妇意味的眼神看着洛云菲。
“什么,要我跟云菲结婚。”霍西仁气得跳了起来,果然他猜的没错,这是一场鸿门宴,看来父母和她们早已串通好了。
平心而论,自己虽然对洛云菲的印象不错,但根本还没有到论及婚嫁的地步。
“阿仁!”戚美玲连忙拉扯一下他的袖子,“你先别激动,坐下再说。”
“喂!霍西仁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洛云菲向你提亲呀!”洛云菲不满他的反应,双手合抱在胸前指责道:“我洛云菲又不是没有人要,要你娶我是委屈了我呀!”
“是喔!不知是谁前些日子才被人拋弃,伤心地死去活来。”他咕哝着。
“你说什么?”霍西仁虽是喃喃自语,但耳尖的洛云菲还是听见了。“霍西仁,你再说一遍!”
“我说……”霍西仁不甘示弱地正想回嘴。
这时戚美玲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连忙打岔制止:“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洛云菲不想事情还没开始谈就已经谈判破裂,而且她也不想让霍伯父、伯母和姑妈难堪,于是冷哼一声道:“看在你爸、妈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泼辣的女人!霍西仁真怀疑自己当初怎会欣赏这刺猬。
看到霍西仁一脸不愿的神情,洛云菲不禁心想,都是因为姑妈说只有让自己的终身有个归依,这样在另一个世界的大哥才不会放不下心,所以她才同意姑妈的条件嫁给霍西仁这花心大萝卜。其实早在高中时代云菲就对花名在外的霍西仁耳熟能详,甚至老哥还告诉她这种人只可作普通朋友,绝不能拿来当情人或丈夫,因为那等于是在家中藏了一座蜂蜜岛,随时要担心他会招蜂引蝶。像这种人哪能嫁呀!可是只有嫁他,姑妈才愿意让她和大哥再见面。
唉!可怜的她也因此和秋梦诗冷战了!
“姑妈,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要给我提亲吗?”洛云菲侧过脸瞧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洛琳。
拿下太阳眼镜,洛琳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锐利而且充满灵气。她面无表情地环视着坐在周围的每一个人。
刚才吃饭时霍西仁还不曾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洛琳姑妈的双眼竟是墨绿色,如一湖深潭,深不可测,彷佛可以看穿人心。霍西仁给她一瞪竟有些不知所措。
“待会儿会下雨!”洛琳目光最后移至窗外,答非所问道:“我们没带雨伞,霍先生能否借两把伞。”
“没问题。”霍西文一点也不讶异洛琳说的话,彷佛他们是旧识。“待会儿我会叫韩伯准备。”
洛琳点点头,态度不疾不缓。
一旁的云菲可急了,她此刻只是和姑妈来霍家说个媒,然后订亲、结婚而已,“姑妈,你别再发表你的气象预测,我知道你比气象台还准,可是现在我们要谈的是婚事!”这场婚姻对她而言只是名义上,她才没那么白痴,将自已终身断送在这花花公子身上。只要见着大哥之后,这场婚姻就不具备任何意义了,所以她巴不得赶快把这事解决掉。
洛琳斜睨洛云菲一眼,没好气道:“急什么?”下面的一句则是——急着嫁人呀!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霍家夫妇的窃笑,霍西文为掩饰笑意轻咳了两声:“洛琳,我们可以开始来讨论这场婚事了!”
“好吧!既然霍先生心疼云菲这顽皮丫头.我就放她一马。”洛琳无所谓地耸耸肩,瞄一下脸已红成像西红柿的云菲道:“现在可以进入正题。”
这时霍西文和戚美玲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双亲严肃的神情令霍西仁心口不知道为什么颤抖一下。
“现在在场的人以后都算是一家人。”霍西文这句开场白,可吓坏了霍西仁。
“爹地!”霍西仁立刻打岔。他都还没同意这婚事,怎么事情好似已成定局,云菲就要当他妻子般。“我反对你的话,我还没答应要娶云菲,你们怎么……”
“你不想娶我,我还不想嫁你呢!”洛云菲这下可火大了,真没见过那么不知好歹的男人。“要不是因为要见云……”
“云菲!”洛琳轻咳了两声阻止她再说下去。“别激动,你总不希望一切的努力付诸流水吧!”
这两位姑侄女又在打哑谜了,霍西仁直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赛门,你不是想知道族谱的事?”霍西文望着若有所思的儿子,为了不让他再捣乱只有以他最感兴趣的话题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你想要解答就安静地听我们说,如果你不想参与,那你现在就可以回书房了,我们也不会再强迫你任何事。”
这一招果然奏效,霍西仁立刻屏气凝神,乖乖地坐着。
云菲明白不能把事情搞砸,也很听话地坐在一边。
霍西文满意地点点头道:“没问题的话,那我现在就开始说啰!阿仁,你看了族谱是不是发现很多疑点?”
“是!”霍西仁聚精会神地应着。
霍西文颔首,脸上有一股骄傲地神情,彷佛儿子如果有分析能力,都是他的功劳似地,“现在我所说的话将关系着你与霍家的命运,霍家是否能延续全在你的决定。”
听起来似乎很严重,霍西仁不敢随便答话。
“第一个决定是你一定得先娶云菲为妻。”霍西文一脸正经地说着。
什么嘛?这根本是逼婚。霍西仁几乎忍不住要大声抗议;突然,灵机一动,他可以先来个结婚再离婚,这样既可解开所有谜题,又没违背自己做花花公子的原则。
“好吧!既然你们大家都已经替我作出决定了,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霍西仁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看着霍西仁无奈的模样,洛云菲不禁怒火中烧,这什么态度嘛?还好我不是要跟你生活一辈子,否则我一定会先进龙发堂;真怀疑秋梦诗的眼光怎么那么菜,看上这个无赖。云菲狠狠地瞪他一眼,恨不得手边有刀或叉可以掷在他那张恶心脸孔。
就这样两个人互相瞪视,互相以可以杀死人的目光投射,谁也不肯放过谁,一旁的三个大人都面带笑容——喜事近了。
洛琳轻咳了两声,打断他们的仇视,“你们听好,我现在所说的话也许有些不切实际,超出科学事实的范围。你们或许会不相信,但它的确是千真万确。赛门——”
当洛琳墨绿色的目光移向霍西仁,他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彷佛整个人全被她所透视。
“你相不相信世间有灵魂?”洛琳的口吻带着些神秘。
霍西仁一听这与他所学有关系,于是整个人又有精神了。
“在科学理论上,灵魂这一说法是不被承认,但我相信,因为以我们现在的科技,这世界上仍有许多人类尚未有能力去探索的领域。所以身为一个心理所研究生,对于灵异怪奇的事件我都持高度的兴趣。洛琳姑妈,你问这该不会是想和我讨论灵魂吧!”他心想事情才没那么简单。
“没错,事情是没那么简单。我问你是想确定一下你对中国所谓的轮回及西洋所称的永生的说法是否赞同?”洛琳彷佛看穿他的思绪,今霍西仁心一惊,不敢再胡思乱想。
他不敢随便答话,只得硬生生地点点头。
“你心里还有疑惑,有疑惑就提出来,别憋在心里。”洛琳突然冒出这话吓了霍西仁一大跳。
“是啊!”既然心里头想什么都被看光了,霍西仁心想倒不如坦然以对。其实他是认为这些理谕说法有它存在的必要,对这些说法却同一般人一样时半信半疑的态度,于是坦然地说道:“对于这些攸关宗教信仰的事各家有各家的说法,而事实上见到的人却少之又少;虽然我没有亲身经历或看见,但我对它们并不排斥呀!”
“那你相不相信灵魂转移?”洛琳追问着。
“什么是灵魂转移?”这名词对霍西仁可是新奇的很。
“笨,亏你还是心理所的高材生。”云菲插入一句。“就是一个灵魂由原来的躯体移入另一个躯体?”
“这可能吗?”霍西仁只听说科学临床实验上,曾经有人将一个将死的老人的心智植入一个已死的年轻躯体,结果失败了。
“现实中就有一个!”云菲多嘴地不让姑妈发言,直到姑妈那带着魔力的双眼瞄到她时,她才警觉到自己废话太多。
“谁?”霍西仁脸上尽是苦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顿时,气氛整个凝重了起来,彷佛要发生什么事似地。
只见霍西文深深呼吸吁了一口气道:“洛云扬!”
天哪!这不是其的!
洛云扬那称兄道弟的家伙竟然是他的先祖!而且还是个查某!霍西仁不由觉得一阵晕眩。
而他在英国守着的只是一个躯壳?
谁能告诉他这是在作梦!
“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他仍忍不住地想问。
“四票对一票,你说是在开玩笑吗?”洛云菲看见他张口咋舌的模样简直是有趣极了!
“你现在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霍西文万般无奈地拍拍儿子的肩膀,早在他见到洛云扬时,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如果说云扬的灵魂不回去他原来的躯壳,延续他原本断线的命运和他逃避的爱情,那么在宋代历史上将没有霍氏家族的祖先记载,大家也不会记得有霍西郎这个人的存在。而我们霍家就会因此没有祖先。”
“这是为什么?”霍西仁平复内心的激荡与不安。
“这牵涉的太广,不是我们凡人该明了的。”洛琳目光凝视着远方,似乎看穿整个事件所隐藏的玄机,回过神朝霍西仁露出个微笑。“你若有机缘自然会有朋友告诉你。”
“朋友?是谁?”他不解地追问着。
“时候到了,你就会明白。”一副天机不可泄漏的神情在洛琳脸上展露着。
唉!说了不是等于白说,霍西仁在心中暗暗地嘀咕着。
而洛琳也只是淡淡地微笑没什么反应,也不想多作解释。
“洛琳小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如何使族谱消失的部分重回书上了吧!”这时霍西文见儿子恢复正常没问题了,于是提出他迫切想知道的事。
“月光!”洛琳依旧微笑。“有些古资料看不见,是要用水渍印或用火烤或是用各种特殊颜料才能浮现.但霍氏族谱比较特别。中秋月圆那一天你们不妨试试,或许会有奇迹出现,云菲,我们可以回去了。”
霍西仁就这样看她们大方地来,又眼睁睁地目送她们回去,而心中的迷雾愈来愈厚,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八月十五日月圆时分又会发生什么事,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六章
今天的月亮好圆!
洛云扬仰望满天星辰,心中感叹着不知姑妈和云菲她们此刻是不是也在看相同的月亮。
由于洛云扬不愿意再搭乘那在江上漂浮的孤舟,所以他们只好全体陪平南耶主乘马车,而因为坐船不会需要跋山涉水,走陆路却要露宿荒郊野外,使得他们大伙受尽了苦头,尤其是在湖北这一带,北方为山岭蛮荒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过,即使小云已经是怨声载道,而洛云扬却悠然自得;虽然在外面睡觉蚊子、蜘蛛、毛毛虫等爬虫类随时会袭击他,但他觉得总比在空荡荡的江中飘流着好,更何况他是个大男人怎么会怕这些小动物呢!思绪一转,他不禁心想若是真的平南郡主,恐怕就不一样了……真想见见骆云香,不知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坐在洛云扬身旁的霍西郎温柔地替他盖毯子,并且用一种木头放在他身上驱蚊,那木头的味道闻起来好象是樟脑树。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霍西郎满是关怀地说。
洛云扬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习惯霍西郎这个朋友了,就像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却有些特别的情愫。
“今晚月亮似乎特别皎洁明亮?”洛云扬还睡不着,四周的虫鸣蛙叫在这寂静深夜听来份外清晰,彷佛天地合奏成的交响曲。
“中秋快到了嘛!”霍西郎淡淡一笑。
“中秋!?你们这可以吃到月饼吗?”洛云扬想起每年中秋姑妈都会买各式各样不同口味的月饼,港式的、广东、北京、四川口味等等酸甜苦辣都有,而对月饼有特别喜好的他.每吹总吃到再也撑不下去为止,才肯罢休。
“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月饼?”霍西郎这话是有意试探,他想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骆云香。
“绿豆碰!”洛云扬并不晓得霍西郎的用意,毫不犹豫地回答。“特别是来肉脯、核桃的,不过.原味的也可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洛云扬心想古代科技没那么先进,大概做不出来,所以最后加一句。
“有!多的是。”霍西郎满心欢喜,是她!的确是她!骆云香就是喜欢吃又甜又咸的月饼。霍西郎欣喜地轻捏一下她的俏鼻。“无论你想吃多少,我都会叫厨房的张大婶弄给你吃;张大婶是做月饼的个中高手,她做的绿豆碰又松又有韧性,滑嫩可口,包准你爱不释手一口接一口。”
“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洛云扬没发觉到刚才那个动作很亲密,反而嘻嘻哈哈地和霍西郎像朋友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这个夜过得很快。原本霍西郎是倚树而眠,而洛云扬睡在树旁铺毯子的地上;
结果洛云扬醒来却发现他竟然睡卧在霍西郎怀中,而他的脸正紧贴着霍西郎温热的唇。天啊!这末免太……
这时霍西郎突然一动,害得洛云扬连忙闭上眼睛装睡,但脸上微泛的红晕却逃不过霍西郎锐利的双眼。霍西郎也故意闭上眼睛瞧瞧骆云香想干什么!
还好!这家伙还没醒,洛云扬透过长长睫毛侧脸斜瞟一眼。可是当他悄悄地转过头正视霍西郎脸时,他的唇却碰触在霍西郎温热的唇上,他连忙想退开,但来不及了,霍西郎的手已从洛云扬身后紧紧按住他的头,而甜美的滋味令霍西郎不停地探索,洛云扬根本逃不开。
为什么他的力气愈来愈弱?双手抵着霍西郎的胸膛想推开,却使不出劲,而唇上传来阵阵火热引起洛云扬身体一阵颤抖,他身体中彷佛有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住……!”她想开口叫霍西郎停止时.那家伙的舌头竟乘机钻入他的嘴里。
霍西郎温热的唇舌不断地探索逗弄,他浑身被这异样的热力融化……全身没半点力气,不得已只好紧攀着霍西郎的肩膀寻求支持。
这么柔软甜美,今霍西郎沉醉,多久了,他没有品尝到这种甜蜜的滋味。追个吻直到双方都快窒息才停下。
“你——”洛云扬在气喘咻咻仍不忘抬起一只手,准备一巴掌挥过去。
洛云扬这一拳还没挥出,就被霍西郎截住,他邪邪一笑在洛云扬耳边轻语道:
“如果你不想当他们的面出丑。”他用目光示意洛云扬身后已醒的小云和东叔。
“就乖乖地听话放下手,否则我就用刚刚的方法叫你住手。”
可恶的男人!
拔营之后他们启程上路,预定傍晚以前到达襄阳。
一路上洛云扬都躲在马车云帐内。因为他在生闷气,不想见到那个家伙。
气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气自己竟然被那个大家伙的唇迷惑而没有自持,甚至还沉迷那个吻。
“小姐,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小云见坐在身旁的骆云香头顶着膝盖在发愣。
洛云扬没好气地斜睨她一眼道:“你别问那么多行不行!”
小云这句话在洛云扬心中起了很大的震撼,没想到那一吻威力如此之大,至今仍红潮未退!
洛云杨开始正视自己的心了,他开始回想过去几天来发生的一切。这些事……
彷佛很熟悉……在他脑海中似乎有某种回忆正敲击着他的头!
他连忙闭上眼睛舒缓头痛,而这一闭眼,整个人就松懈下来了;昨夜洛云扬很晚才睡.这一刻他的头昏昏沉沉地正催促着他入梦。
小姐明明很累了,还死撑着,真搞不懂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倔强。
小云在一旁觉得好笑,清晨那一幕小云不是没看见,只是不想去打扰,因为小姐的失忆症唯有猛下重药才能清醒,而霍公子正是那个药引子。
“香儿……”这时马车突然停下,霍西郎拨开布幕,却瞧见骆云香弓着身子坐卧睡着了。看见她即使睡着也是警戒状态,霍西郎无奈地苦笑。
“小云,她睡了多久?”
“刚睡!”小云明白这霍公子是百分之百的真心。却仍然打不动骆云香的心。
“霍公子,有事吗?”
“这是绿豆碰!她醒来时你再拿给她吃!”霍西郎将一包油纸包递给小云,还是热的。
还没到城镇,哪有商家;不到中秋,霍西郎却为骆云香准备她想吃的月饼。
小云被霍公子这一片痴情感动的无法言喻,如果小姐肯的话,她多么想做他的小妾!但她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霍公子怎可能会看上一个出身卑微的丫鬟呢!
“爹,你怎么可以把我嫁给皇上的嫡亲小舅子呢,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他不过是个将军。”
“霍将军就是……”看来这小妮子似乎毫不知情,霍西郎就是霍将军,皇上的小舅子,只是因为他终年在西塞边疆与敌人作战,所以名不经传。嘿……嘿……
平南王得意的一笑:“霍将军就是你要嫁的人,何况他都已经下聘了,明日午时一到即会来迎娶。”
“我不要!”骆云香任性地撒娇。“爹,我要嫁的是霍西郎,不是什么霍将军、什么皇亲国戚的。”
“香儿,别闹了,霍家来头可不小,爹可得罪不起。”平南王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却笑了半死,难得有机会可以整整这蛮横任性的女儿,挫挫她的锐气。
否则每次都被这古灵精怪的女儿捉弄,这次总算扳回一城,重拾作父亲的尊严。
哼!骆云香无奈地踱步,难道地跟西郎真的有缘无分。不行!在此之前她一定要见他一面,吧话讲清楚。
红叶山庄,落的是血般红的枫!
骆云香在深夜里顺手在马厩中偷了一匹马,偷偷地溜出了平南王府,漏夜赶路!
而天黑路长,在这赶路的过程中,她不知跌了多少次!一般而言到红叶山庄慢的话要七日,快的话也要三天两夜,她不知是否来得及,只是拚了命地赶路,因为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意念——她要见到霍西郎。
这怎么可能!?
当骆云香拚了命地赶到红叶山庄庄外一里处的地方,却见到霍西郎身着新郎装,一片喜气洋洋,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不是真的!骆云香躲在红枫林,全身伤痕累累,然而身体上的疼痛还不及眼前见到的情景更使人心碎。
头部一阵疼痛,她伸手一摸,深红色的鲜血正汩汩流出——
这样也好,就让她死了吧!
“不!”一阵惊呼来自洛云扬的口中。
“小姐,你怎么了。”小云被小姐的叫声惊吓住,连忙摇醒依旧沉睡,脸上却已泪潸潸的平南郡主。“小姐你醒醒呀!”
“发生了什么事?”霍西郎连忙叫马车停住,拨开云帐探看。
洛云扬缓缓地睁开眼,一脸不知所以的表情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盯着我看?”他完全不记得刚才那场噩梦。只是眼角下的黏湿令他不舒服。
“你刚才是不是作了噩梦!”小云的手绢轻轻地替洛云扬拭去泪水。
“有吗?我怎么没有记忆。”洛云扬敲敲仍疼痛不已的脑袋。
“没事就好!”霍西郎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你好好歇着吧!到了襄阳我会告知你的。”
小云待霍西郎消失在眼前之后,狐疑地打量着洛云扬:“小姐,你真的没事?”
“我只是觉得头好疼!”格云扬抚揉后脑勺,紧皱着眉头。
“小姐,你别吓我,要是大人知道小姐受伤的话我准会被骂的。”小云赶紧替洛云扬看看,怕自己一没注意让小姐受了伤,小云仔细一瞧,发现除了已愈合的旧伤外没其它伤口呀!急忙又问声:“是不是旧伤口又痛了?”
“我也不晓得,已经疼好几天了!”洛云扬忍着头上疼痛,口气有些无奈地说着。“那小姐你别乱动,到了城镇再找大夫给你看看。”小云搀扶着洛云扬躺下,叮咛道:“可能是刚才小姐坐着睡,而马车颠簸摇晃,所以不小心给撞了一下。你现在躺着好好休息,这样头就不会痛了!”
“谢谢!”洛云扬由衷地感激小云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已的照顾。
此时只见小云连忙摇头说道:“小姐,你别说这话,会折煞小云的,这些事都是小云应该做的。”
由于洛云扬无理的要求,他们由水路改成陆路,所以行程被耽搁不少时日。但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明日午时以前他们就可以到达红叶山庄。
这一路上霍西郎的温柔体贴使洛云扬变得习惯他的照顾,但他又深怕自己会深陷在这温柔的怀抱,因此尽量避开与霍西郎单独相处的机会,心中那种矛盾的感觉,有时连思路清晰的洛云扬也理不清头绪。
就像前一阵子,真不晓霍西郎从哪弄来那么好吃的月饼,害他吃了还想再吃。
在古代的衣食生活都还算丰富,但住行的方面就非常差,尤其是住在外头,比如说要上个厕所,在一般客栈、旅社里他们称茅厕;一间由茅草搭盖而成的屋子,里面放一个大桶子,不论拉什么都只消往上一蹲,有时好一点的设备是木造的,里面有个茅坑,深不可测,让洛云扬上厕所总会心想如果摔下去可就惨了。
所以每次洛云扬要上厕所都会胆战心惊,总要小云先预备一桶水——洗手,古代用水不像现代那么便利,扭开水龙头水就来,而是要从河流或井里提才有水可用。
而且用的卫生纸是粗糙的草纸,而在王府则是以布料绸缎代替草纸;由小细节就可以看出古代贫富差距之悬殊,洛云扬那学法律的头脑又不禁理智地分析着。
刚上问完茅厕出来,洛云扬听见客栈里闹烘烘的。
“小云,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洛云扬清洗纤纤细手,边擦拭边问道。
“好象是抓贼吧!”小云随口答道。
“我们去看看!”念法律的洛云扬还没见过古代官吏如何审案,去见识见识也好。
“小姐,别去凑……”
“走啦!”洛云扬瞧小云欲言又止,干脆拉着她走。
在客栈大厅围观的人很多。
一个挺着大肚子如弥勒佛、穿著官服的大爷正坐在椅子上。
“小的真的没有偷银子!”一个衣衫槛褛的小伙子跪在地上叩头,而另一个则是客栈的东家,刚才就是由这位东家接待他们进上房的。
“你这小乞丐还敢撒谎。”东家指着小伙子骂。
小云站在洛云扬身后瞧见那位大官,轻声耳语道:“小姐,那位就是秦川太守贾忠义;那时在河道中被我们戏弄的大官。”
此时,洛云扬不禁暗忖道,喔!原来是秦川太守贾忠义,奇怪这位大官不在他的辖区管事,怎么到处乱跑;根据平南王告诉他的这里地近西京。应属京兆管辖才对。
这时客栈东家指着小乞丐道:“贾大人,您要替小的做主,你看看一个穿著破烂的小乞丐,怎可能拿得出十两银子,分明是偷来的。即使不是从我柜上拿的,也一定是从别处偷来的。我是不在乎损失这十两银子,但也不能任这乞丐贼如此猖狂。”
小乞丐哭丧着脸望了一眼店东说:
“大人,这是一位好心的大爷赏给小的,小的我真的没有偷拿他的钱。我用这十两是来向他买饭菜给弟弟吃的,我们兄弟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没想到这位东家却诬赖我们。”
贾忠义扫视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证物呢?”
一旁的师爷递上一锭银子,奸笑道:“大人。这是官银,我想可能是这小乞丐在说谎;因为一个小乞丐怎么可能会有官银呢?除了偷!”
“胡说八道!”洛云扬冷冷地低声说,可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小姐!”小云忍不住惊呼,完蛋了,要是霍公子在就好,偏偏霍公子和东叔出去办事。
贾忠义闻言一怔,同过头打量这两个主仆,他觉得似曾相识,正要开口时——
县太爷到了。
一段官场寒暄是免不了,贾忠义的官位是刺史,而县太爷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
这位县太爷姓吴名良欣——换言之是无良心。在每到一个县市乡镇前,霍西郎总会洛云扬当地的地方官,要她若发生困难而自己又不在她身边时,可以持霍府手令去找地方官帮忙。
一脸獐头鼠目,目光如豆是吴良欣的特色,再加上个子矮小,有些驼背,大概是念书念到驼背——一副死读书的模样。
因为贾大人的目光移向骆云香。因此县太爷走近她身旁打量着,哪来如此标致的小姐?
“这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吴良欣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洛云扬不甩他,走到跪在地上的小乞丐身边关心地问道:“小弟弟,你没事吧!”此时他才发现小乞丐背后部分的衣服已经被扯破,而已多处红肿淤青沾着血迹。天啊!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人,竟把那么小的小孩打成这样,真该死!
小云也没理那两名大官,走到小姐身后神色担忧地耳语道:“小姐,怎么办!”
不理会周围众人讶异的目光,洛云扬态度坚决地命令道:“小云,送这位小弟弟到房里擦药。”
“大胆狂徒,竟然想把嫌犯带走。”站在贾大人身旁的师爷叫了出来。
洛云扬缓缓地抬起头,冷冽的眼神朝贾大人一瞪,让贾忠义和师爷都心惊一下。
“小姐……”小云牵着小乞丐欲言又止。
“走呀!”洛云扬轻声命今着,神情坚决不容反驳。因为通常他打架办事时若有女子在场,他都一定会先支开,这是他和霍西仁两个人的习惯,原因很简单,一个是避免有旁人在而分心;一个是护花使者心态兼大男人主义作祟。
小云无奈。只好牵着小乞丐离开,洛云扬见她走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是大人吗?”洛云扬指着那肚大如弥勒佛的贾忠义,脸上毫无惧意。
“废话!这位是……”师爷怒斥道。
“哪还轮得到你说话!”洛云扬不客气地打断,令师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师爷,你退下。”贾忠义突然严肃了起来,不敢小觑这位一副正气凛然模样的姑娘,由她的打扮、谈吐,都可以看得出她出身非凡。“这位姑娘请问你半途干扰本官办案所为何事?莫非你知道案情?”
“不知!不过——。”洛云扬依旧神情冷漠,口气平稳。“我想请问贾大人这里是你的辖区抑是你只是路过?”
“路过!”贾忠义一木正经地回答道。
“那就是了,这件事你根本没权利管,更凭什么把一个小孩打成这样?”洛云扬大胆地指责,令在场的人一阵惊呼;这姑娘是何方神圣敢甘冒杀头坐牢的危险替小乞丐说话!
“就凭他撒谎。”一旁傲气凌人的师爷见这女子竟出言不逊立刻抢话。“否则他为何一见我们贾大人就逃,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洛云扬不理那只疯狗师爷,反而冷冷一笑道:“大人,请问是你作决定。还是这位师爷作决定?”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一阵窃笑,下一句更毒:“主人都没说话,身旁的狗却叫个不停。”
“师爷,退下。”贾大人被这话激怒了,脸色刷地铁青。“这位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而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问很没礼貌。”洛云扬的话彷佛像一个小丫头教训一个大人,而围观的人有人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你——来人……”贾大人一怒之下想再次不分青红皂白,像打小乞丐一样,先责罚眼前这狂妄的女子几十大板再说。
“等等!”洛云扬神色自若地挥手阻止。“吴县太爷,请问你是这里的地方官吗?怎么任由一个外地来的官爷插手你们地方上的事?”洛云扬这话明白地讽刺着,你这个县太爷未免也太儒弱。
而一旁的贾忠义也很明白白己的确没这个资格,不过,他以半胁迫的眼神盯着吴知县说道:“吴知县,这事你看要怎么办?”
吴良欣本来就没良心,再加上胆小怕事,万一贾刺史上朝参他一本,他的乌纱帽就不保了,说不定连老命都去了。于是他宁愿得罪这名不见经传的姑娘,也不愿冒着丢掉乌纱帽的危险,于是谄媚地说:“大人,您看着办,小的完全遵从大人的意见。”
在一旁围观屏息等吴知县回答的群众,闻言都忍不住为这美丽的小姑娘担心。
官官相护!洛云扬心中忍不住叹一口气。
而贾大人和师爷闻言自然得意了起来。
“来人呀,将这胆大包天、目无王法的狂徒给我拿下!”贾大人的命令一下,只见身旁的差爷正一步一步向洛云扬靠近。
“等等!”洛云扬态度依旧从容不迫。
“姑娘,这回你又有什么话说?”师爷满意地抚着八字胡。
洛云扬冷哼一声,冷嘲热讽地盯着贾大人:“大人,你身旁的狗若不管好,当心发疯起来可是会伤人。”他这句话可连贾大人都骂上了——管教无方。
贾忠义想想自己也是堂堂一州刺史怎容人如此污蔑,但他仍不动声色,想看看这姑娘还有什么把戏。
“师爷,闭上嘴,别丢我的脸!”贾忠义厉声喝斥着师爷。
“不错嘛!”洛云扬摇头冷冷一笑。
“姑娘,我想请问你!既然你敢把嫌犯带走,这就表示你有十足把握可以证明那小乞丐无罪啰。”贾大人重提正题,想藉此杀杀她的锐气,因为只要有“一足”没法证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判罪。“那请你拿出证据?”
“那锭官银呢?”洛云扬曾听平南王说起官银通常会印上发行地和日期。
“你想干嘛?”师爷深怕她会抢钱似的紧抓着十两银子。
“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给他的!”洛云扬看见师爷那模样,一径地觉得好笑!
又不是百万黄金,抓那么紧干嘛。
贾大人使个眼色示意师爷将银子拿给她!
洛云扬看了一眼银子,无奈地叹一口气,这是京师来的官银,就无法证明钱的出处。因为大部分的官银是由京师发行;而少部分则由钱庄、地方印制。前者辨认工作十分复杂,但如果是后者就好办了,只要找那特定的钱庄、地方官鉴定即可。
这时洛云扬不禁心想,其实他是可以直接拿出霍府手谕,一切事情就简单多了,但他不要!他不相信他这法律所研究生的头脑,找不到这件窃案的破绽。
这时小云正扶着擦好药的小乞丐出来见到这一幕,不禁也担忧了起来。
“小姐!”小云的语气满是担忧。
小乞丐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扑通一声跪下。
“大人,那银子真的是一位好心大爷赏给我的!”
贾大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地命令:“来人,统统给我拿下!”
“等等!”一个俊美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白发老翁与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人。
是霍西郎和霍东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这锭银子是我给这位小兄弟的。”霍西郎的声音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洛云扬嗔怒地瞪他一眼,眼中有欢喜有指责,不过,高兴见到他的成分大些。
“怎么不用我交给你的东西呢?”霍西郎含情脉脉的眼神只盯着她一人,话中没半丝苛责尽是溺爱。
“你是何人?”贾大人见他们一行人目中无人的模样,心中颇不是滋味。
“贾大人,你不记得我了吗?”霍西郎淡淡的语气中充满威严。
霍西郎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令在场的人不禁肃然起敬,而贾忠义一时为之胆寒,当他瞧见霍西郎身后的中年人——京兆大人时,再看看这似曾相识的人,突然脑海闪过霍将军的影子。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贾忠义立刻一跪,周围的人跟着也跪下叩拜。
此时站着的只剩霍西郎和霍东及骆云香主仆。
“起来吧!”霍西郎朝身后的中年人道:“何京兆,这里就让你来处理。”
一路行来的行踪曝光了,这下子又不得安宁了,霍西郎心中不安地想着。
而此时周围的众人心里想的无非是,一个堂堂征西大将军不在沙场上奋战,却流连在江南美景,真是颇令人玩味;而且身旁还带了个美女,不禁令人揣测这位大家闺秀是何方神圣能得到沙场铁汉——霍西郎的青睐。
平南王只是皇上策封的官位,不同于霍西郎是依亲属关系的真王爷,在爵位上霍西郎就比平南王高一阶。
“小女子叩见王爷。”洛云扬回房之后突然屈膝行礼。“不知霍公子身价如此高贵,一路上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在她还没跪到地之前,霍西郎就赶紧搀住她。“你这是干嘛!”
“不干嘛!”洛云扬挥开他的手,有些孩子气地赌气背过身不理他。“一个堂堂王爷竟然一路护送我这小小郡主,真是折煞小女子,不知我该称你是霍将军呢抑是霍王爷?”
“你生气啦!”霍西郎自她身后轻拥着她的腰。“是不是怪我没告诉你我另一个身分?”
“岂敢!”洛云扬挣开他温热的触碰,如此接近的身体接触令自已脸红心跳,令他愈来愈害怕.害怕自己竟然对同性产生情怀,害怕自己最后会无法自持。“霍公子请自重!”他佯装镇定地说着。
霍西郎疑惑地盯着骆云香;这小姑娘又在搞什么花样。好吧!她要玩就陪她玩到底吧。
“既然如此,明早就要上路,请郡主早点歇息。”霍西郎说完即转身离去。
洛霎扬送走他后,靠在门上,心中无限失落,他竟如此生疏地喊她“耶主”,不由得泪潸潸而下,倏地胸中一阵闷痛,后脑勺的疼痛又开始发作……
呯一声!
“小姐——”
道是洛云扬听到的最后两个字,他知道那是小云的声音。
这下可好了!行程又被耽搁了!
“大夫,情况怎样?”霍西郎忧心忡忡地坐在床沿凝现这苍白瘦弱的脸蛋。
大夫摇摇头叹一口气从床沿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提起药箱道:“小姐身体并无异常,也许只是气血虚了些点吧!我开些药方试试,请王爷派人来拿。”这大夫也不敢肯定病因。又不敢乱答话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东叔,送大夫回去。”霍西郎一脸自责地神情,他心想可能是刚才的话太冷淡的,所以才会引起云香昏倒。
洛云扬在昏昏沉沉中又听见相同的女子声音——不——
猛地洛云扬被头疼惊醒,他睁大眼睛,却见霍西郎、小云都神色忧虑地围在身边,急忙问道:“你们干嘛?”
“小姐,你突然昏倒了,把小云吓了一大跳。”小云一脸担忧的模样。
“小云,你退下。”霍西郎打岔道。“这里有我就行了。”
“是!”小云心里明白霍公子和小姐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于是捧着替骆云香擦汗的冰盆出去,留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我又昏倒了。”洛云扬轻声地问道。
“看来这不是第一次!”霍西郎紧锁着眉头,话中满是自责,自责自己没好好关心她.连她生病了都不晓得。“你怎么不告诉我!”
洛云扬伸伸舌头装地无所谓的样子。“这是小事嘛!用不着王爷那么担心。”
“小事!”霍西郎挑高了眉,扳回欲避开他目光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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