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伴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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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件摘自尔棠创作的小说《云伴心君》,以天朝十年后的京城为背景,描绘了在大叛乱过后,京城如何在龙凌风皇帝、云王爷龙凌云和大将军石霆的辅佐下重新恢复繁华的局面。故事开篇以清晨的热闹市集和叛乱后的动荡局势为切入点,详细记述了先皇被杀、王燕山叛乱的惊险历史场景,以及年轻皇帝在危机中果断平定叛乱的过程。小说中通过黄活嘴在茶馆讲述宫内秘闻,引出了“玉面神医”白昕(又名沐圣心),他以男扮女装的形象登场,并因医术高明而受到各方关注,尤其是医治皇后沉疴的重任使他备受期待。
接下来的章节详细描绘了白昕在京城外一处山村的生活与冒险:他奔走在密林间采药救人,机智地对付围攻美少女龙如雾的恶汉,展现了其医术与机敏。龙如雾,作为宫中小公主,因对救治皇后嫂嫂充满期盼而私自离宫,与白昕的邂逅充满了温情与幽默。小说还描写了龙凌云等其他宫廷角色的出现,他们或调侃、或担忧,形成一幅充满宫廷权谋、身份错位和江湖恩怨的画面。故事中既有激烈的历史政治背景,也不乏轻松诙谐的互相逗趣,如白昕为救助小鸟和拯救村民而展现的善良与智慧,以及龙如雾因小意外引发的火灾场面,营造出一幅既古风又充满二次元趣味的奇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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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ribute | Valu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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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 云伴心君.txt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222544 byt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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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5-02-26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尔棠 |
Region | 中国大陆 |
Date | 未知 |
Tags | 变装, 伪娘, 男娘, 古代, 古风, 言情, 纯爱, 后宫, 轻小说, 二次元, 宫廷权谋, 医道风云, 江湖风云, 身份错位, 幽默搞笑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云伴心君 作者:尔棠
引子
天朝十年·京城
清晨的街市,人来人往,嘈杂中混着小贩的吆喝声,卖的物品应有尽有,在发生大叛乱后的第十年,京城又恢复了它的繁华,甚至更甚以往。
这一切,都离不开当今圣上龙凌风的英明,也离不开云王爷龙凌云和大将军石霆的辅佐。
当初,因为先皇宅心仁厚,待人处事过于宽容,而将王燕山又心怀不轨,阴谋叛乱,逆杀先皇于校军场中,王朝政局霎时动荡不安、岌岌可危,乱军大肆掳掠,到处一片残墙断垣、破败不堪!
幸而十七岁的少主当机立断,设计毙杀了将王,方转危为安,在他的怀柔手段下,平定了叛乱,但皇室子嗣却只剩下三人──皇帝龙凌风,王爷龙凌云及只有五岁的小公主龙如雾。
两年前,皇帝昭告天下,与尚书之女柳柔成婚,并许下重誓,一生只此一妻。这下京中炙手可热的就只剩下云王爷和大将军了,但凡家有女儿的莫不卯足了劲,想攀上这门亲,飞黄腾达。
王爷龙凌云,长相俊美,举止温文尔雅,是许多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但若有求亲者上门,他都一概拒绝,只言公事太忙。
的确是,他与石霆一文一武,是皇帝不可缺少的左右手,龙凌云一手建立的情报网与石霆的龙军不相上下,一暗一明,但都是为了保卫王朝的安危而存在的。
京城的人都等着想知道到底哪家闺女会得王爷的青睐,但此刻,人们的注意力却被引开了,因为发生了一件更吸引人的事。
在一家人声嘈杂的茶馆,突然寂静下来,一个老头儿走到说书台上。乍一看,他与平常的老头儿没什么不同,惟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他即"黄活嘴"。
"当今圣上昭告天下,为皇后沉疴广集名医灵药,酬金已高至千金。"
"在这样的重赏之下,皇后的病必然有起色了吧?"
黄活嘴呷了口茶,才"呸"了一声说:"你说得倒轻巧,宫内众御医束手无策,江西顾大夫,苏州王神医哪一位不是名噪一时的名医?他们也拿不出一点办法来,依老头儿看,能救皇后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毒手医仙,据传她一头白发似雪,行为十分怪僻,但她的医术却十分神妙,只是这个前辈已于四年前与'百变怪叟'同时退隐江湖了,至于另一个嘛……"
黄活嘴有意收住了口,呷了口茶,卖起关子来。
"谁?"
众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出声者,是一个浑身贵气的女孩子。
黄活嘴拈须笑笑:"那就是'玉面神医'白昕,他俊美得不像个男人,一身的医术是手到病除,爱慕他的女儿家可如过江之鲫了。"
说到这里,黄活嘴别有用意地看了刚才那发问的娇俏女孩一眼。
"白昕医术高明,有人猜测他是'毒手医仙'的入室弟子,他有条怪规矩,医治女人酬金低廉,甚至分文不取;男人则反之,特别对于有三妻四妾、始乱终弃者多方刁难,酬金奇高,或是拂袖而去。"黄活嘴后来说的话,并没有传入龙如雾的耳中。她立下了一个誓言:白昕,我一定会找到你,为皇后嫂嫂治病。
第一章
"白公子,你早啊!"
"大娘早!"
一路行来,不知已经是同第几个人打招呼了,淡淡的笑意袭上了脸庞,擦身而过的少女不由羞红了脸。
白昕,或说是女扮男装的沐圣心从京城来这纯朴的山间小村已经一个多月了,因为这里民风古朴,所以她破例在此多留些时日,也为这些村民治病。
渐行处,人迹渐少,沐圣心小心地搜寻着所要的药草,突然听到密密的树林中传来隐隐呼救声。
她转进林子,看见几个大汉得意地围着一名昏迷中的美少女,可以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昕不由冒上一股怒气,她并无武功,但她是"毒手医仙"的嫡亲传人,不可能不会使毒。
沐圣心不动声色地撒出一把药粉,那些大汉立刻不省人事,这次的药量够他们睡上三天三夜,对身体无害,但在这深山老林中会遇到怎么样的危险是无法预料的。
沐圣心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男人,这算便宜你们了。
"不,不要。"
龙如雾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上的被子带着淡淡的药香,夕阳的斜晖透过木窗的格子照在墙角的药箩上,一切安详而宁静。
龙如雾记起了山路上的艰难,想起了那些恶徒得意的狞笑,想起了那求救不得的无助害怕……她失措地检视自己,发觉衣服完好地穿在身上,才松了口气。
这时,屋门开了,白昕端着一个药碗走了进来。天,造物主怎么可以造出如此漂亮的男子,菱形红唇,眉目似画,牵起的唇角显露着暖阳般的笑,龙如雾没想到除了二皇兄和火云堡堡主殷渊外,天下还有如此俊美不凡的男子。
"你醒了?"
沐圣心把药碗端给龙如雾,"先把药喝下去吧!"
从龙如雾腰间的佩玉可以猜到她的来历不凡,但沐圣心猜不到一个千金小姐来到这山村野岭来做什么。
龙如雾乖乖地接过药碗喝了药,凭直觉,她相信眼前这个男子。
"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白昕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要不是……"龙如雾被他一激,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最后才用赌气似的口吻说,"若非为了皇后嫂嫂的病,我才不会偷偷溜出宫呢。"
沐圣心有些讶然,没想到龙如雾为了一个嫂嫂竟然有勇气离宫,虽然她是个娇娇贵贵的千金公主,但沐圣心已经喜欢上她的纯真不做作了。因为她的率真,沐圣心决定进宫为皇后诊治。
"假若你找不到'玉面神医',或者他刚刚离开了这里呢?"
"这怎么可能,二皇兄的情报上明明写着白昕在这里。"龙如雾垮下了一张小脸,又马上发出光芒,她拉住白昕的衣袖,"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她略带着稚气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安,红润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沐圣心倒不忍心逗她了。
"我就是。"
"你……"
龙如雾没有反应过来,一会儿,她才高兴地叫了起来,拉着沐圣心直转圈儿,连沐圣心也被她的兴奋感染了。
"太好了,太好了,"龙如雾兴奋过头地拉起白昕往前走,"那我们走吧!"
"不行。"沐圣心哑然失笑地制止龙如雾的行动,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冲动的公主。
"暂时不行,我在这村里还有三个病人,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在她心里,那些村民的生命和皇后的生命是一样可贵的。
"白大哥,那我可以在这留一段时间吗?我可以帮你的忙,这样你就可以快一点同我去救皇后嫂嫂了。"
"你行吗?"沐圣心犹豫了一下,一个金枝玉叶能做杂活吗?但她的确是分身乏术,需要人帮忙。"可以的。"龙如雾信誓旦旦,"在宫里我也帮老御医熬过药。"只不过差点把膳房给烧了。
当然,龙如雾不会把后一句话说出来的。
白昕点头了。
龙如雾真的能帮忙吗?能,不过是帮倒忙,众神只能替白昕祈祷了。
沐圣心提篮往山上走,昨日因照顾龙如雾,所以所需的药材还没找齐。
这时,她听到树下传来细细的啾啾声,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从树上的鸟巢里摔了下来。
沐圣心把小鸟捧起,还好,没有受伤,她安抚似的说:"乖乖,别害怕,我一定会让你完好地回去的……"
说到这里,她为难地看看高悬头上十几米的鸟巢,如果剑舞在就好了,这种高度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怎么办,这树太高了,我又不会轻功,怎么上去呢。"沐圣心紧张地喃喃自语,浑然没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龙凌云好笑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美少年,的确,他长得十分漂亮,但以男人的目光来评量,他太过于瘦小,换而言之,没有男子汉的气概。
龙凌云心里有些遗憾,如此美丽的面孔居然归男儿所有,太可惜了。
等等,他要干什么?白昕捋起袖子,露出肤白似雪的一段藕臂,龙凌云不由呼吸一紧,有男子的肌肤是这么白的吗?
白昕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往上爬,或者那不叫爬树,而是扒树,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摔下去。
龙凌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一颗心胡乱猜测着,这真的是他所要找的人吗?闻名江湖的玉面神医,如何也不能与眼前这发育不良、慈悲心泛滥的少年联成一人,只是,那过于漂亮的脸蛋的确是玉面神医的招牌。
沐圣心小心翼翼地爬上去,鸟巢已在伸手可及之处,她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将小鸟放入巢中。
"启禀王爷!"
树下忽然传来人声,沐圣心吓得一个重心不稳便往下掉,完了,沐圣心认命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并没有感到预期的痛楚,身下的垫物温暖地拥着她,沐圣心才张开了紧闭的眼睛。
"莫非你想一辈子赖上我了。"伴着一个取笑的声音,一张俊容映在沐圣心眼帘中。
"我才不稀罕。"白昕急忙跳离他的怀抱,这个登徒子怎么可以这样占她的便宜,想到刚才的姿态,一丝红晕染上沐圣心的脸。
他是第一个与她这么亲密的男子,真想毒死他,但看他救她一命的分上,就饶他一回吧。
没想到龙凌云举起袖口,盈鼻的是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他不怕死地凑近沐圣心说了一句:"好柔软的身子,还有一股女儿香呢!"
他闭目装出陶醉的样子,从他牵动的唇角可以看出他在笑。
"你……你这个登徒子。"沐圣心快气昏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这么对她。
"小兄弟,你用词不当。"龙凌云故意展示了自己修长的身材。
"我可不是娘儿们,怎么会对你进行搔扰呢,况且……"龙凌云单手托起白昕的脸,手指轻轻滑过她的红唇,引起一阵颤栗,龙凌云不由轻笑,"况且你也不是个女儿家呀!小兄弟。"龙凌云特意放重了语气。
沐圣心又羞又气,但她心里还是明白,自己现在可是个男人耶。
"是男人也用不着做这么恶心的动作吧!"她狠狠地拨开龙凌云的手,提起药篮往来时路走去。看着她一脸愤恨的表情,龙凌云不禁朗声大笑起来。
"王爷!"龙凌云这才注意到他后面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这是一块长大的贴身侍卫王仁、王义,但他们皆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是他们的王爷吗?他居然会大笑,大笑耶,从十年前叛变发生后,王爷似乎一下子老成了许多,不再大笑,把波动的情绪埋在平静的神色中。
虽然他一向温文尔雅,但他从不向陌生人表示关心和在意,而刚才,他却对那美少年发生兴趣,逗他玩得不亦乐乎。
王仁与王义对看了一眼,双胞胎兄弟心意相通。这是福是祸呢?两兄弟有默契地叹了一声。
"公主的下落查到了吗?"龙凌云又恢复了一向的平静无波。
"就在前面,而且……"王仁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事关公主名誉。
"而且什么?"这个麻烦的小妹又出什么事了,龙凌云有些担心。
"而且据属下查探,她与白昕住在一起。"
"胡闹!"龙凌云的眉头可以打个结了,这小妮子,未免太胡来了。
沐圣心匆匆地回到村里,远远便看到自己的木屋冒出一股浓烟,心里暗叫不妙,这小公主又惹了什么麻烦了,她加快脚步。
"白公子,白公子。"李婆婆的孙女小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心里有些得意,这回白公子肯定不会饶了龙如雾。
"你终于回来了,雾姑娘差点烧了你的房子呢。"小玲不善的目光指向情敌,白公子可是她的心上人耶。
白昕只是淡淡地笑着,"谢谢你,小玲,李婆婆在叫你呢,你先回去吧。"
小玲才不甘不愿地回去,沐圣心瞟了一眼木屋,还好,因为扑救得宜,还可以住人。
她一一谢过了灭火的人们,人群渐渐地散了,沐圣心才向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的龙如雾走去。
"怎么了?"
"白大哥,哇……"龙如雾一见是她,就紧紧地抱住她大哭起来,虽然昨晚知道沐圣心也是女儿身,她还是叫白大哥。
沐圣心只能轻拍着她不住抽动的肩头,柔声安抚她:"别哭了,再哭下去可会变成兔子眼睛,很丑的哦。"
这一招果然有效,龙如雾马上止住了哭声,转为哽咽,"白大哥一定会讨厌我,认为我是个大麻烦了。"
"不会。"
"白大哥会生我的气。"
"不会,"沐圣心用手帕为她揩干□c痕,"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
直到现在,她还有些迷糊呢。
"我翻晒好药草后,想白大哥出去采药回来一定很辛苦了,所以我想做饭给你吃,好不容易生了火,我去切菜,却切破了指头,我找药来敷,可一转身后面就烧了起来。"
龙如雾十五年来第一次感到沮丧。
沐圣心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你用什么引火?"
"屋角不是有一捆柴草吗?我用那个引火,很好烧耶。"龙如雾有些得意地报告。
沐圣心的脸色刷白,那是她好不容易采来炼丹的药草呀。
"白大哥,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发觉沐圣心的不对劲,龙如雾有些怯怯地问。
沐圣心看了犹在滴水的厨房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小她两岁的女孩,她无法生气。
"没什么,那只是药草而已。"只是她跑遍各药店都买不到的珍贵药草,"我带你去上药。"沐圣心带龙如雾走入另一间木屋,还好,两个房子没有连在一起,她取出药箱小心地给龙如雾上药。
"白大哥,你真好。"龙如雾扑进沐圣心的怀里撒娇。因为她知道沐圣心是女的,所以她的举动就像一个小妹妹对待自己的姐姐一样,沐圣心无言地承受这份亲密。
但看在门外的人眼里,这一切就不一样了。
"你们在干什么?"龙凌云不悦地将小妹拖到自己身边,敢占他妹妹的便宜,这漂亮的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一拳就可以解决他了。
"是你。"沐圣心没想到这个登徒子居然会出现在她面前。
"二皇兄,我不准你欺侮他。"龙如雾紧张地扯了扯龙凌云的衣袖,她怕死两位皇兄旺盛的保护欲了。
"她……他……"
"如雾,你应该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沐圣心出声制止,龙如雾答应过不会把她的秘密讲出去的。
"马上跟我回京!"龙凌云不想与他们拖延时间。
"不行。"白昕马上反对,"我在这还有三个病人,我不能走。"
"皇后的病更为重要。"龙凌云的话带着淡淡的不屑和嘲笑。
"不错,在你们这些王公大臣的眼里,三条人命算不了什么,但在我心中,皇后与平民百姓是一样的,我绝不会为了皇后而不管他人死活。"沐圣心不平地说。
龙如雾吓了一跳,二皇兄一定会生很大的气。
没想到龙凌云不怒反笑,"假如我叫别的大夫接替你的工作,你是否就会去京城给皇后看病?"
"喂,你走慢一点。"沐圣心急急追着前面的龙凌云,真不公平,从小在山中长大的她竟会落后于一个长腿长脚的男人。
龙凌云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也许,他真的有些郁卒吧,小妹与白昕总是做出一些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举动。
"哎哟,好痛。"走得太急,沐圣心被伸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一跤。
"怎么了?"龙凌云马上奔回她旁边。
"都是你害的。"
遇到龙凌云以来,沐圣心似乎老摊上倒霉事,见沐圣心的手一直捂着膝盖,龙凌云二话不说便要掀开她的袍摆。
"你要干什么?"沐圣心赶紧制止他,本朝民风开放,但龙凌云毕竟是一个男人。
"看你的伤口。"龙凌云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别像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
我本来就是,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沐圣心只能不得已地让龙凌云动作。
掀开长袍,露出雪白的小腿,好美,龙凌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腹下起了莫名的躁动。
好不容易,他将目光移向膝盖,还好,只是破了皮。
"只是一点皮肉伤,没关系的。"白昕有些尴尬地开口,龙凌云不开口,只从腰中掏出金创药给她涂上,直觉地,不想留下任何破坏白昕美丽的疤痕。
无法避免自己的手指接触到她的肌肤,放轻的力道造成爱的轻抚,所到之处都引起了灼烈和颤栗。
龙凌云惊觉于自己的孟浪,竟会对一个发育未完全的少年起了冲动,他恼怒地摇头,急急包扎完毕,也许是因为他太久不近女色了。
"我们要去哪?"沐圣心这才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
"回京。"
"如雾和他们两个呢?"
"他们随后而行。"就是因为看不过小妹老是赖着白昕,他才会抛下大队人马与白昕先行。
"或许有一件事我该提醒你,如雾已是别人的未婚妻,你一个江湖中人,绝对给不起她要的幸福,你应该明白。"
"我自有分寸。"沐圣心咬着下唇,努力抑制心中想笑的心情,女扮男装是为了行走方便,谁知现在却惹出这样的麻烦。
"你会骑马吧?"
"嗯!"沐圣心顺口答应,没细想他这样问的用意……
"这是什么?"白昕有点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庞然大物。
"你不会没见过马吧?"看着她有些不解的眼神,龙凌云好心地解答,"我们骑马上京城。"
可是她从来没骑过马耶,沐圣心看着眼前从鼻子里喷出热气的动物,感觉它正用不屑的眼光看着她。
"你该不会是没骑过马吧?"龙凌云带着几分取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才不是呢!"沐圣心壮起胆,攀上马鞍坐上马背,她示威性地向龙凌云昂首,沐圣心试探地用脚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儿马上小跑起来。
她有些得意了,但很快就发觉出了问题,马越跑越快,她没法控制,身体似乎随时会从马上掉下去。
两旁的景物飞逝而过,但她什么也不能想不敢想,只能紧紧地抱住马脖子。
龙凌云觉得不对劲了,白昕在马上的身子摇摇欲坠,看得他心惊肉跳的,"笨蛋。"他骂了一声,便跃马追去。
沐圣心感到身下坐骑的狂躁、害怕、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袭来,谁,谁来救她?僵直的手紧握着马缰,似乎这是她惟一的救命索,好怕!
"快,把马缰放开,手给我。"是龙凌云,他在大吼吗?沐圣心的神志已趋向模糊。
"把马缰放开。"龙凌云的话再一次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莫名地,她感到心安,强压住不适和恐惧,她伸出自己的手,松开了马缰。
似乎在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在腾云驾雾,转瞬间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那是龙凌云的怀抱。
龙凌云控制住座下的马,让它慢行,沐圣心的坐骑已在一阵慌乱中奔远了。
软玉温香在怀,龙凌云仍心有余悸。他很想骂骂白昕的大胆鲁莽行为,但在看到白昕苍白的脸色时收住了。
白昕的脸色白得吓人,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只看着龙凌云身上的某一处,神态楚楚可怜,有一瞬间,龙凌云认为白昕是一个女孩儿了。
但江湖上有名的"玉面神医"怎么可能是女孩呢,况且白昕还是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呢。龙凌云不由笑自己的多心。
很自然地,龙凌云拥着她的肩,轻轻拍抚,"没事了。"
沐圣心全身僵硬,一动也不动,任这股安心的力量包围住她,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与龙凌云的混杂在一起,龙凌云又救了她,第二次了。
"没事了,嗯。"龙凌云柔柔的嗓音如催眠一般,安抚着怀中颤抖的人儿。
沐圣心仰头,正好迎向龙凌云深如子夜的眼睛,目光交缠,似乎梦中依稀曾见,但追寻不住的脚步,在红尘人海中苦苦寻觅,现在才找到心的归属。
良久,白昕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慌忙别开了头,龙凌云掉转头,一向绝佳的自制力竟失控了,他不禁皱眉。
这时沐圣心才发觉自己姿态的暧昧,她整个人都窝在龙凌云怀中,而他的手则紧紧环着她的腰,亲密的姿势,让她轻易感到龙凌云身上的热力。
龙凌云也感到从腹中传来的骚动,淡淡的药香从白昕身上发出,痒痒地撩拨着他心中的那根弦。
沐圣心有些不自在地扭动身子,毕竟,两个男子这个样子太怪了。
"走吧!"龙凌云看来并没想到这个,马儿立刻得得地快跑起来。
一路行来,正值阳春三月,熏风拂来,让人昏昏欲睡,官道两旁莺飞草长,时有孩童在放纸鸢。
沐圣心与龙凌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注意力却被纸鸢吸引住了。
好怀念以前的日子,与娘亲一起放纸鸢,娘亲会做好漂亮的纸鸢,她喜欢极了,但六岁跟爷爷上了山,就再也没有玩过纸鸢了,算来有十一年了。
龙凌云不动声色地看白昕变化多端的脸,真是奇怪,白昕的脸上可以同时出现好几种不同的情绪,快乐和眼底那一抹淡淡的愁,让他有一个冲动想拂去这些不该属于他的愁郁。对于白昕的爱理不理,也就不很在意了。天知道多少年,他没有尝到过被人忽视的滋味了。
快马奔驰了一天,时近黄昏,夕阳西落,给策马而行的二人身上涂上一层金色,飞倦的小鸟也扑扇着翅膀回巢。
龙凌云注意到沐圣心面露倦意,心知他一定很累了。马穿过树林,前面出现了一座破庙。
"我们今晚就在这休息吧!"龙凌云停住马,利落地翻身下马,沐圣心巴不得这一句,在马上坐了一天,连午饭也只是吃了些乾粮,她简直是累趴了,看到龙凌云精神奕奕的样子,沐圣心简直是嫉妒了,他还是不是人呀。
她快速地溜下马,却软软地跪在地上,坐了一天,双腿都酸麻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龙凌云口气凶凶的,却在他身边蹲下来,用双手为她通筋活血,"你还真像个女儿家。"
"你笑我?"白昕的口气很硬,心中却在擂小鼓,莫非他发现什么了。"我可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别把我当女人。"她声明。
"顶天立地?"龙凌云扶她起来,单手比划白昕只到他下巴的高度。
"谁说矮个子就不是男子汉?"沐圣心回了一句,这才打量四周。"我们今晚就住这?"沐圣心有些不敢相信,前面是一座破庙,残破的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说是一个会闹鬼的寺庙怕也有人会相信。
夕阳西下,周围渐渐变得昏暗,显出几分阴森气息。
龙凌云让马去吃草,便率先走入破庙。"不错,还有屋顶和墙。"说完便熟练地收拾起地面。
沐圣心讶异地看着龙凌云的一举一动,没想到他尊贵如王爷,却能屈身于残垣破庙中,仍是一派自然。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来帮忙?"龙凌云向她投来一抹笑容。
"嗯!"
第二章
"你……你在干什么?"白昕张口结舌地看着龙凌云的举动。
"我在铺我们睡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吗?"龙凌云看看铺成一堆的稻草,不明白白昕为什么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为什么只有一张?"白昕的口气听起来像质问。
"晚上会比较冷,两个人睡会比较暖和。"龙凌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多少女人巴不得跟他睡呢,这个白兄弟却比女人还害臊。
蘑菇了半天,天色已完全黑透,庙里也生起了火堆,龙凌云坐在稻草床上,白昕却远远地坐在火堆另一边。
"到这里睡吧,会比较暖和。"龙凌云已经是第N次诱之以利了。
"不要。"话讲得很坚决,但沐圣心知道自己也很渴望那张厚软的稻草床,地面又冷又冰,这里又处于风口,实在冷极了。
"随你了!"龙凌云突然起身向外走去,不再让自己忧心白兄弟会不会冻着的事。
"你要去哪儿?"沐圣心马上跳了起来。
"柴火不够了,我出去找些树枝回来。"龙凌云似笑非笑地说。
我也要去。这句话被沐圣心抑制住了,她提醒自己的身份,她不是那种整天挂在男人身上的小女人。
"哦。"
"你一个人在这要小心点,听说这种庙里常有孤魂野鬼飘来荡去,你可别被她们迷住了。"龙凌云捉弄地留下这些话便离开了。
"我才不会怕呢!"沐圣心不平地朝他的背影做个鬼脸。
可是,少了龙凌云的庙里似乎空荡荡的,一阵风吹过,火光时明时暗,庙角的阴影地方更显得阴森可怕,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跳出来似的。
从外面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凄厉叫声,使沐圣心心神不宁,龙凌云会不会抛下她一个人走了,他会不会不再回来了,把她抛给那些恶鬼?
她仰头看到神龛上的神像,那可怖的面目似乎要把她吞下去一样,沐圣心害怕地把头埋在双膝中不敢看。
这时,门猛然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响声,紧绷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了,沐圣心放声尖叫起来:"啊……"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沐圣心认为是鬼,胡乱挥舞着手脚,"不要,不要碰我。"
"是我。"龙凌云低沉的嗓音一下子让她安定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听到白昕的叫声,龙凌云马上从附近的树林里赶回来。
沐圣心惊魂未定地摇头,双手紧抓着龙凌云的袖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看着如受惊的小白兔一样的白昕,龙凌云心中涌上一股奇异的感情,他无意识地抚着白昕的头,"放心吧,没有下次了。"
沐圣心静静地听着,他的到来给破庙带来一股生气,一切的黑暗都悄悄地退缩了。这让人安心的力量,是龙凌云身上无形散发出来的。
夜深了,星儿也疲倦地眨着眼睛,火堆的火也渐渐暗了下来,但仍可看到白昕瑟缩成一团的身体,因为夜间的寒气,她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
迟疑了片刻,龙凌云走过去将她抱了过来,手中的人儿轻得几乎没有多少重量,龙凌云不由皱眉,十六七岁的少年应该还在长个儿阶段,白昕到底有没有吃东西。
将白昕放在稻草床上,龙凌云细心地用自己的外袍包住她。
龙凌云不由摇头苦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了,怕这小兄弟凉着,又怕他累着,还担心他受伤。
龙凌云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超出了对一个朋友的关心,他翻身搂住白昕,也沉沉入了梦乡。
天光大白,沐圣心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整个人被搂在龙凌云怀里,她的双手很自然地抱着他的腰,而龙凌云的下巴就顶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眠了一夜,沐圣心不由脸红耳赤,原来昨天晚上她所感觉到的热源就是这个,糗毙了,沐圣心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
她微微一动,龙凌云还没醒来的迹象,只是搂着她的双手更收紧了。沐圣心这才大起胆子来,狠狠地戳了他一下。
龙凌云没有反应,嘴角还露出一抹十分孩子式的笑,沐圣心不由看呆了。
顺着眼光移去,削薄的嘴唇,高挺的鼻子,沐圣心好奇地用手指滑过他刚长出的青碴胡子,原来男人和女人的脸还有这么多不同的地方。但无可否认的,这男人是上天的杰作。
"早。"龙凌云突然睁开了眼睛,措手不及的沐圣心被抓个正着,"满意你所见的吗?我会不会让你心动。"他又有兴趣捉弄这个爱脸红的小兄弟了。
"我又不是女人,才不会恶心巴啦地爱上你。"
"我告诉你一件事。"龙凌云突然摆出一副非常郑重的样子,"你睡觉的时候会流口水。"
"真的吗?"沐圣心不敢相信地用手擦拭嘴角。
"假的。"龙凌云朗朗大笑起来。
"你睡觉打呼噜,吵死人了。"白昕气不过,以牙还牙地说。
"有吗?"这回轮到龙凌云烦恼了,他不知道自己睡觉有没有呼噜,他只知道沐圣心曾有两次被他踢下地,然后再让他偷偷抱回来。因为他一向是一个人独霸一张床的。不过这种糗事他是绝不会说的。
"当然是骗你的。"沐圣心也学他的样子得意地笑起来。
"好哇,你敢耍我。"龙凌云伸出双手来呵她痒,"看本王怎么惩罚你。"
"不……不要,哈哈……哈哈……嘻嘻哈哈。"笑声传出了小庙,惊飞了树枝上早唱的小鸟。
"他们在哪里?"
"云王爷并没有与公主一同回来,他与白昕走小路,已到了鲁境。"
"查出他们的下一站了吗?"
"是。网已设好了,就等鸟投来了。"
阴暗中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
"龙凌云,我要你死。"
"那玉面神医怎么办?"
"格杀勿论。"杀死了白昕,等于断了皇后的生路,皇后一死,那痴情天子也就如行尸走肉了。
"皇族,我会让你们尝到我十年前所受到的痛楚。"
喋喋……一阵古怪的笑声扬起,令人毛骨悚然。
整整一日都在马上度过,白昕都累瘫了,几乎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向她抗议,所以进城时她连多看一眼地名的劲都没有,只模糊瞥见两个字:"潍坊"。
也许是云王爷急着带她进京为皇后诊治,所以才行程匆忙吧。但沐圣心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到了客栈,她发觉这一条街的客栈都客满为患,实在有异于平常的冷清。
"掌柜的,给我来两间上房。"龙凌云将两锭银子抛在柜台上。
"对不起,客官。小店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客房了。"阅人无数的老掌柜一眼看出眼前衣着普通的男子不是平常人。
龙凌云看看旁边已累得东倒西歪的白昕,不舍地将她扶定,抛出一锭金子,"这些够了没有?"
掌柜的立刻变得殷勤巴结,"有,有,大爷,不过您得凑和点,只有一间。"
"好吧!"
"大爷楼上请。"在一边待着的小二连忙出来给他们带路。
龙凌云看了看这房间,倒也乾净,没有喧闹声,便对小二说:"你去给我们上一桌最好的菜,还要两坛女儿红。"
"大爷还要什么吗?"
"对了,再泡一壶茶来。"
龙凌云拿出一锭银子打赏了小二,小二欢天喜地地下楼去了。龙凌云转身看沐圣心,她已斜斜地歪在床沿睡着了。
龙凌云不由哑然失笑,为白昕脱去鞋子,将她平放在床上,又盖好被子。看着白昕甜美的睡容,龙凌云暗暗摇头,感觉自己的行为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鸡鸣了,沐圣心揉揉惺忪的睡眼,发觉自己又与龙凌云同床而枕,龙凌云像八爪章鱼一样搂着她,不由脸上一阵燥热。糟糕的是,她发觉自己并不讨厌这样暧昧不清的状况。
沐圣心心中生起了想要恶作剧的念头,她伸出手在龙凌云脸上拧了一下,弹性真好,触感好舒服。白昕乾脆左右开弓,左拧一下右拧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客官,该起床了。今儿外面热闹得很呢,有风筝会。"
风筝……
白昕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窗户。"哇",她不由惊叹了一声,街上人来人往的,老老小小都拿着风筝,而天上更是飘满了五颜六色、精致漂亮的风筝。
"喂,快起来。"沐圣心摆晃着睡觉的龙凌云。
"别吵我。"龙凌云孩子气地咕哝一声,乾脆用被子蒙住脸。
"起来啦!"
龙凌云一应不理,似乎天塌下来也不会醒似的。
白昕乾脆对准他露在被外的脸颊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下子看他还不醒过来。
"好痛。"龙凌云果然痛呼着醒来,"你干吗咬我?"
"谁叫你不醒过来。"白昕扁扁嘴巴无辜地辩白,似乎一切错不在她。
"你……"沐圣心突然看着他的脸笑起来,"你的脸红得像苹果,好好笑。"
龙凌云抚着发痛的脸颊,摆出哀兵姿态,"我好可怜,因为今天是潍坊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风筝节,我特意带你来这,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龙凌云低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非常伤心的样子,其实他的脸部肌肉笑得快要抽筋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枉费龙凌云对她那么好,怎么她的恶劣因子全跑出来了呢。
"对不起,你别哭了好不好?"看他哭得更伤心的样子,白昕更觉得自己是罪恶魁首,"喏,手帕给你。"沐圣心掏出身上的帕子。
"哈哈……"龙凌云再也憋不住了,笑得鼻涕和眼泪都要流出来,他拿起沐圣心硬塞在他手中的帕子,笑得不可抑止,"给……给我擦眼泪……"
沐圣心这才发觉自己被耍了,气得要命,"你好奸诈,我不理你了。"她乾脆转过身,一副小女儿娇态。
但龙凌云注意到的却是那四个字"不理你了",而没有注意到白昕的破绽。
"好好好,我向你赔罪,罚我带你在这玩一天好不好?"龙凌云说,这本是他为什么要在今天赶到潍坊的目的。
白昕很生气,但风筝的魅力终是敌过了她的怒气,她闷闷地说:"好吧!"
"拉高一点,再拉高一点。"
"风筝要掉下来了,快收线。"
"快跑,快跑。"
龙凌云不明白自己怎么跑到这局面里了,白昕使用了什么法术,让他参与这个从没玩过的放风筝游戏中,只是他手中已紧紧抓风筝线轴放不下。
沐圣心笑着、跳着,玉面已染上了几分红晕,好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看着龙凌云玩风筝尴尬的样子,她乐翻了,曾几何时神通广大的云王爷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二人全心投入于放风筝中,仍遮不住耀目的光芒,不知他们俊美的面容已引起了多少姑娘小姐的爱慕,王家的姐妹花就是一例。
"姐姐你看,那两个男人都很出色。"较瘦的王小珠嚷嚷。
白昕和龙凌云在放风筝,灿烂的笑容魅惑了无数少女芳心,龙凌云的俊美中带着阳刚之气,而白昕的容貌可让女人为之嫉妒。
"他比我要漂亮多了。"王小珠有些自卑。
"他就是我梦想中的丈夫。"王大珠带着憧憬的笑容说。如果他会对我露出那种醉死人的温柔,我要昏倒了。她羡慕地看着龙凌云对白昕露出的笑容。
"我不玩了。"白昕不高兴地放下手中线轴,真受不了那些花痴女人,仿佛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闪闪发亮的眼睛仿佛要一口把龙凌云吞下去。
"我玩腻了。"沐圣心真想用一块黑布把龙凌云遮起来。
"那好,我带你到别的地方走走。"龙凌云将手中的风筝送给两个小孩。
"嗯。"只要能离开这群花痴女人的视线,什么都好。
白昕开心地拉着龙凌云的衣袖到处转,到了正午,放风筝的人更多了,各种形状的风筝争奇斗艳,在天空中招摇。
白昕看得不停拍手,龙凌云却看痴了她快乐的笑容,甚至于为了这个笑容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除此之外,街上也有许多摊贩,沐圣心在一家兵器铺前站住了,在那不显眼的角落里,有一把十分古朴的短剑,沐圣心将它拿起来,果然是一把好剑。
剑舞应该会喜欢这把剑罢,可自从下山后与她分开,已经有两年没见面了。白昕微叹了口气。善于察言观色的小贩殷勤招呼:"公子,这可是把宝剑啊。"他献宝似的拉出剑身,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白昕轻轻用手抚过,感到一阵冷意。
"好,我买下了。"沐圣心掏出一锭白银给小贩。
"你买来送人的?"龙凌云知道白昕一向不喜舞刀弄剑。
"嗯。"白昕微微一笑,"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女孩子不都喜欢一些珠宝金钗吗?"知道白昕有心上人,龙凌云不由泛起一种酸酸的味道。
"不都是。"至少白昕身边的女人不是这样子的,"你都是这么看女人的?"
"不错。"看到白昕清亮的眼睛,龙凌云竟觉得有些惭愧。
"回去吧!"白昕没有再多说。
回到客栈,已是掌灯时分,沐圣心已饥肠辘辘,龙凌云吩咐老板备下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堂中人来人往,但他们这一桌却是清静之地,白昕开心地吃着。但马上就没这么清静了。
两名穿着暴露的女子分别紧挨着她和龙凌云坐下,较妖冶的那位更是对龙凌云上下其手。
她们也穿得太凉快了吧。虽然已是暮春,但穿得这么凉快,还是引来许多男人好色的目光。
"小爷,两个男人吃饭多没意思呀,不如我们姐妹俩陪你们说说话儿。"苏青向妹妹小玉使了个眼色,小玉才返过神来。她们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妖狐。只是没有人猜到妖狐会是姐妹二人。这次有人出了高价码要她们杀人,却想不到目标是这样的翩翩佳公子。
小玉不由红了脸,白昕虽没有龙凌云高大,但他江南文士的文弱之姿却赢得了小玉的芳心。
"姑娘请自重。"白昕推开小玉摸上她大腿的手,有些气恼地看着龙凌云怡然自得的样子。好色的男人,亏她还以为他是与众不同的呢。
"男欢女爱,平常事耳。白兄弟不用太拘谨了。"龙凌云不是没感到与白昕莫名的情结。所以找一个女人是最好的方法了,他可不希望自己有断袖之癖。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用吧。"说完,龙凌云便搂着苏青上楼去了,浑不看白昕那双求救的眼神。
"爷,我给你夹菜。"小玉殷勤备至地将菜夹到白昕口中,白昕苦着脸吞下来,不好拒绝,刚刚的美味佳肴变得难以下咽。
"喝一杯酒。"
"不要,"白昕举手招架,酒被碰翻了,白昕的胸前也泼湿了一大块,"你到底想干什么?"白昕不悦地问。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玉的眼底闪过一丝窃笑。
沐圣心见到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好戏,只好说:"我去换件衣服。"
她起身离座,小玉立刻粘在她身旁跟着。
"你干吗跟着我?"白昕不悦地眯起了那双美眼。
"我……"
"兄弟好艳福。"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将手搭在白昕肩上,被她厌恶地拨开。
那醉汉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小玉,"小姐儿不如你来陪我吧!"
旁边立刻传来一阵起哄:"这个俊小子不要你,不如就陪他吧。"
小玉用怯怯的眼光看着白昕,"公子,救救我。"
"跟我走吧!"不管她再厌恶,也不能把一个弱女子留在一群饿狼中。
进了门,她便自顾自地换衣,可以感觉到小玉火热的目光,但她们都是女人,也就没什么不便了。"请坐吧。"
小玉不由看呆了,他好漂亮,让她这个女人也自叹弗如,出任务多年,都以女色迷人,因而得"妖狐"封号,也看破了男人的本质,渐渐失去感觉,但白昕让她死灰复燃。
"妾身是江南人士,到鲁寻亲不遇,无以生计,只得与姐姐卖笑为生。"小玉淡淡地说着,身世堪怜是真的,但她与姐姐的职业却是杀手。
"姑娘如不嫌弃,这张银票请收下,沦落风尘终不是正经女子所愿的事。"白昕递给她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小玉眼中闪着泪花,一千两对于当杀手的她不算很多,但如此的男人却是她生平未见。
她知道自己的一双手沾满血腥,但这样的人她下得了手吗?
"公子何故对贱妾这么好?"她迫切想知道答案。
"同是天涯沦落人。"想到龙凌云的所作所为,沐圣心心中涌起一阵气恼。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奇怪的长啸,小玉的脸色一变,知道行动开始了,她从靴中拔出短刀,果然,几个黑衣人从窗口跳了进来。
"你到底是谁?"
"公子,对不起了。"小玉的神色古怪,举刀向白昕刺去。
"你们退下,玉面神医我会把他解决掉。"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小玉的眼色变得凌厉,"你们不相信'妖狐'吗?"小刀一挥,白昕险险避过,头发被削下一缕。
黑衣人终于都退出门外。
白昕左躲右闪地避着妖狐的刀刃,除了衣服被划破几道外,倒也没受什么伤,只是她体力快透支了。
正在险状环生时,龙凌云冲了进来,替她架开小玉,杀手们立刻涌了进来。
龙凌云在数个蒙面杀手的围攻下,却丝毫不显困窘,转眼间便摆平了两个。
他神情专注地应付来敌,沐圣心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却没注意到有个黑衣人贴近。
似乎是撞巧,小玉狠狠地将白昕撞开,但杀手的目标也转向白昕。
白昕丝毫不会武功,龙凌云又要护她又要阻拦杀手,境况变得有些危险。
突然,一把刀向沐圣心背后砍去,龙凌云推开她,自己却被狠狠地划了一道,顿时血流如注。
白昕快手撒出一大把药粉,担心地扶住龙凌云,"如果你们再不住手,必然在半个时辰内性命不保。"
她知道练武之人嗜武如命,必然会停止攻击。
"你到底撒了什么?"果然,有一个黑衣人抖着声音问。
"化功散。"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是毒手医仙的惟一传人。"
杀手们立刻脸色刷白,"毒手医仙"在四十年前即隐退江湖,但她难缠的手段及下毒于无形的功夫却使人闻之色变,除了"百变怪叟"白恨天外,没人逃得过她的手段。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有个别吓破胆的求饶。
"只要你们在三年之内不妄动真气,性命无忧。"
"老子不信。"有个不信邪的杀手举刀挥杀过来,龙凌云用剑招架,血染红了衣服,但即刻,那杀手痛苦地睁大眼睛,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就死了。
"你们都看到了,还不快滚。"
杀手们立刻狼狈后退,小玉也扶着受伤的苏青往前走,想不到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的妖狐就这样栽了。
"你们两个站住。"沐圣心捡起小玉落下的小刀走过来。
小玉以为要杀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死在心爱的人手上未尝不是件好事。
白昕将小刀递入小玉手里,又以极快的手法喂她们吃下两颗药丸。
"这是'化攻散'的解药,姑娘好自为之。"妖狐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白昕为什么对她们这样好?
白昕已不理会她们,偕同龙凌云进了屋。
"痛不痛?"沐圣心小心翼翼地为龙凌云擦拭伤口。
见过许多伤口,但看到龙凌云流血汩汩的样子,沐圣心的心里就发痛。
龙凌云却一反常态地沉默,只紧锁着剑眉,像木偶人一样任白昕摆布。
为什么……
终于包扎好了伤口,龙凌云突然开口:"我好累,想一个人静会儿。"
"好吧!"沐圣心也觉察他的不对劲,"那你好好休息!"
她掩门出去。今天,有太多的疑问积压在心里,她要好好想一想。
"妖狐"本有许多次机会杀她,却都点到为止,她不明白这个名叫"小玉"的女子心里想些什么,还有龙凌云的不对劲。
门被关上了,但空中淡淡的药香却未散去,似乎白昕还在身旁。
龙凌云不敢相信地发现自己有断袖之癖,他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以前他以为自己对白昕的关心是出于对小兄弟的关心。
但当他怀中搂苏青的时候,他脑中浮现的却是白昕的面容,他的哭,他的倔强,他生气时嘟起的红唇,因为这样,他对苏青的挑逗毫无反应。
当刺客举剑刺白昕时,他脑中想到的是:他不能失去白昕,他已离不开白昕,所以他挺身相护。惊觉自己脑中荒谬的念头,龙凌云愤愤地把手臂挥向床柱,血又渗了出来,他却丝毫不觉得痛。
廊外,沐圣心也辗转难眠,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反常,她需要理清自己的思绪考虑将来。
今宵月圆人难眠,一夜无话。
"叩,叩,叩……"
"谁?"白昕抚着发痛的头起床开门,四更时分她才睡着,难怪眼睛旁边都有黑眼圈。
一开门,她就被龙凌云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们的马呢?"龙凌云不悦地问。
"我叫小二牵到里面的马厩了。你手臂受了伤,还是休息两三天再走吧!"沐圣心注意到他的手。
"怎么又出血了。"她很自然地拉过龙凌云给他重新上药,"这么不小心。"
龙凌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知道自己的怪癖后,他就无法以平常心对白昕、看他无邪的笑容。但仍是温顺地让白昕为自己重新包扎伤口。
沐圣心几乎是整个人都俯在他身上,几缕调皮的长发落到龙凌云的脸上,不由让他心痒痒的。好不容易熬到包扎结束,龙凌云立刻起身,"我回房去了。"他仓皇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他到底怎么了,留下白昕一头雾水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整整一天,龙凌云把自己锁在房里,什么事也不做,更不用说与沐圣心说笑了。
傍晚时分,沐圣心端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和熬的药汤进了门。
龙凌云正一声不吭地倚坐在床上发呆,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你来干什么?"看到白昕进来,他心里有些惊喜,但口气仍是硬邦邦的。
"你该喝药了。"沐圣心不以为忤,受伤的人脾气会暴躁些,却从来没有人像他这么反常过,沐圣心将饭菜放在桌上,但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快趁热喝了。"
"我只是受了伤,我不是一个废人。"一阵怒气涌上心头,为什么白昕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呢!龙凌云的手探向药碗。
"哐"一声,药碗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热的药汁烫红了沐圣心的手,青葱玉指马上出现了红色小泡。
龙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他压抑住想为白昕察看的想法。
"为什么?"沐圣心没有发怒,只是不解他对自己的时冷时热,从昨晚的事件后,龙凌云似乎十分讨厌见到她。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用离开京城到荒郊野岭找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用为此而挨了一剑。"龙凌云口是心非地解释,掩饰自己的不安,"若不是为了皇后的病,我堂堂一个王爷何需迁就你。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是我的累赘,我巴不得摆脱你。"
看到白昕刷白的脸色,龙凌云知道自己达到伤害他的目的了,但为什么他的心也会这么痛。
"你放心,我会马上离开,不会再拖累你。"沐圣心摇摇欲坠的身子似乎就要倒下,但她强撑着。"慢着,你想让我白费功夫吗?"龙凌云的话又在她心上割一刀。
"我会随你去京城,治好皇后的病我就会识相地离开。"白昕冲出了屋外。
龙凌云痛苦地看着白昕的背影消失,才恨恨地用手捶向墙壁。他疯狂地爱恋上白昕,但他们不可能有结果呀!传出去他要如何向朝野上下交待。
第三章
两天时间过去了,沐圣心按时给龙凌云换药,却不再多说一句话。
拆下纱布,伤口已结出粉红色的疤痕,沐圣心满意地涂上金创药,包上纱布便要转身走开,龙凌云却突然拉住她的衣袖。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龙凌云实在不习惯与白昕冷战。
“是”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草民不敢。”有一刹那,沐圣心几乎是被他话中的温柔融化了。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最吸引他的就是白昕的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盛不下一点污秽。
“王爷尊贵无比,小民岂敢冒犯。若有得罪之处,王爷多多见谅。” 白昕淡淡地说,意含嘲讽,一向是与别人相敬如宾,对龙凌云过于信任,是她的错,违反了一向为人处事的原则,是龙凌云的话让她清醒过来,这个错,自然不会再延续下去。
“我为前天的事向你赔礼。”龙凌云想过了,待在客栈里总是不安全,他已飞鸽传书要京中派人接应,但要两三天才会来,客栈的目标太显眼,他必须带白昕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本来他应该早些想到这一层,但这两天他沉迷与白昕的纠葛中,引以为傲的“金头脑”也降低了智力。
他不由苦笑,老天爷要罚他吗?让他爱上一个男子。
“不必了。”
次日。
龙凌云和白昕来到马厩,白听从马厩里牵出另一匹陌生的母马。
“这是什么?”
“一人一骑会比较快些。” 白昕低头回答,声音沙哑。
“你怎么了?”今天早上白昕一直在回避他。
沐圣心只是摇头,牵起母马的僵绳往外走,只是脚有些跛。
“该死。”龙凌云一个箭步冲上去,抬起她的脸,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她脸上,白嫩的颊边有一块淤青。
白昕不自然地缩回双手,龙凌云一把抓过她的手,果然白昕手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龙凌云掀开她的村摆,果然膝盖上也有一堆新的伤口。
“该死的你昨晚到底做什么了?”龙凌云近乎咆哮了。
“我练骑马时摔的,没什么了不得的。”沐圣心故作轻松地回答,天知道,在龙凌云的气势压迫下还说得出话来,她可以算是第一个人。
他很凶,但还可以看得出他的关心,沐圣心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可这是个迷梦,终有醒的时候。
龙凌云突然将她抱至原来的那匹骏马上,受了伤的人还这么有力。
“你……你干什么?”白昕气恼地说,“我自己会骑马。”
“是吗?”龙凌云嘲笑地看着她发抖的身躯,还这么倔强,。他翻身上马,将自听揽在怀中。
“你就乖乖坐在这里吧,我可不想为一个摔断了脖子的人收尸。”他的话似乎是在白听耳边吃语。
沐圣心还想挣扎,龙凌云轻松地制住她,“别闹小孩脾气了,嗯。”
他难得的温柔让沐圣心静下来,就让她在这里歇息一刻吧,但她知道这不会长久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共骑一马,开始了他们的路程。
沐圣心一直倔强地挺着背,不让自己倚在龙凌云怀里。这算是一种区别吧。她有些自嘲。
突然,龙凌云按下她的头,身子俯下来,又让马加快速度。
“你干什么?”整个人被控制住了,沐圣心只能用眼睛抗议。
没等龙凌云回答,一排响箭就擦过他们身后的树木。
“好险。”在沐圣心惊呼间,马已经驶远了,“真是对不起。” 白昕表示歉意。
因为她刚才气不过,狠狠地在龙凌云手上咬了一口。
“真是牙尖齿利的小猫。”龙凌云苦笑着摇头,手背上还可看到深深的齿痕。没办法,谁叫他爱上白昕了。
他想通了,不管白昕是男是女,他都爱上他了,这些年来,他为皇朝做的也够多了。世人容不下两个男人相恋的事实,他会带白昕去山中隐居。
白昕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男人还真会变脸,昨天还摆着一张冷脸,今天却当她宝贝,而且那眼神又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咳咳!”白昕尴尬地转移视线,再看下去,她要溺毙在龙凌云的两潭深邃里了。
龙凌云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也许是直觉,他可以感觉到这小子对他有情愫,否则他受伤时白昕也不会那么担心。
“干吗那么看我?” 白昕皱眉,“该不会是发觉你爱上我了吧。”她不怀好意地问,以为把龙凌云逼到了窘境。
“如果我说是呢。”龙凌云挑高了一边剑眉。
这下子轮到沐圣心张口结舌了,怎……怎么会这样?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男人耶!龙凌云有断袖之癖?
“别开这种玩笑。不好玩。”沐圣心想笑,可脸比哭还难看,龙凌云有断袖之癖,她为什么会感到失落。
“我不是开玩笑。”龙凌云换上一副正经的神情,这可是他的第一次告自,另一个主角显然不领情。
“你……我……可我……” 白昕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你担心我们两个都是男人吧!”龙凌云自以为猜到白昕的不安,“不用担心,等皇后的病好后,我会带你去一处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居住,从此不问世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龙凌云作保证。
龙凌云的深情款款,让白昕十分感动,可问题是,她不是真男人啊。
她甚至嫉妒起自己的化身白昕,为什么龙凌云会有断袖之癖呢,
当初女扮男装,本为行走江湖方便,可现在可好,不但引来一堆女孩的芳心,还让龙凌云动心。她又不敢向龙凌云剖自。
虽然他一向温和,但这样的人最可怕,如果发现自己骗了他,难保龙凌云不会将她大卸八块。
“也许有些荒唐,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我被你吸引了。自从有了你,我再也不会感到寂寞和空虚。”那种感受是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即使他将皇朝推上一个阶次,但那种空虚却无人能填补得了。
白昕不知如何回答,只重重地颦眉。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让她不知所措。
龙凌云喜欢白昕,这是她做梦也没想过的事。
“别想大多了,明天再回答我。”不忍心看她烦恼的样子,龙凌云抚平她的眉头,好光洁的额头。
马上载着两个俊秀出群的男子,莫不令路人侧目。但先前沉凝的气氛更重了。
“到了,今晚在这家客栈里住宿,明天就可进京城了。”龙凌云勒住马,跳下地,又极自然地将白昕扶下马。
“爷,一切都已打点好。”一个中年人走过来说。
龙凌云淡然点头,恢复他泰山崩于前不改面色的冷静自持。
沐圣心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的泰然自若,让她怀疑龙凌云是否对她说过那些话,他太自然了。
但她不喜欢这样的龙凌云,人前的他,脸上虽带着柔和的神情,但眼底有着一缕隐藏得很好的淡漠。
这与她面前的龙凌云是不同的,他会哈哈大笑,也会做一些童心未泯的动作,如做鬼脸,就像一个大孩子,他也会发怒,但都比现在的喜怒不形于色好。
“别发呆了,走吧。” 龙凌云拍拍她出神的脸颊。
白昕气窘地羞红了脸,因为刚才那个中年人及他身后的年青人都看着她笑,认识龙凌云以来,她似乎出了不少糗。
李耿简直呆了,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男子,眉若远山,眼若秋水,红艳艳的嘴唇,莫说是女人芳心悸动,连男人也会妄想一亲芳泽。
哇,他居然脸红了,好可爱,李耿看得忘形了。
一直到龙凌云向他射来杀人似的眼光,让他打了个寒颤,什么时候王爷也会像个人似的发脾气了?
看到龙凌云占有性地搂着白昕往里走,李耿浮起了个荒唐的想法,王爷不会看上这个俊小子了吧!因为对于任何一个女人龙凌云都没这么爱护过。
李耿不由头皮发麻,白昕美则美矣,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啊。
这时白昕回头说:“小心点,你的络腮胡要掉了。”
李耿反射性地摸胡子,却发觉它们安然无恙地粘在他下巴上,他这才想到,天,白昕是怎么看穿他的易容的?
白听吃吃地笑着,这点小易容中也想瞒过她的眼睛,她爷爷是“百变怪叟”,易容术天下无双,做孙女的也不可能逊色,否则怎么瞒得过龙凌云的利眼。
“你怎么看出来的?” 龙凌云发觉白昕是个宝藏,相处愈久,所见越多。
“我告诉你……” 白昕故意卖关子,“天机不可泄漏。”
“因为你师承‘百变怪叟’和‘毒手医仙’。”他只是猜测。
白昕差点跳起来,他怎么知道的,还好还没怀疑她的性别。
“你很厉害嘛!”
“我的情报网虽然厉害,但也只能查到这些了。”龙凌云看来有些遗憾。
这样还不厉害,沐圣心咕哝。
龙凌云笑着揉揉他的头发,白昕终于恢复自然了。要知道这两天的冷战可真让他十分无聊呢。
一进门,便看到苏青和小玉坐在靠角落的桌子上,不同的是她们都穿着素净的衣服,与以前判若两人。
白昕径直走过来,李耿要跟,龙凌云胸有成竹地举手拦住他。
“两位姑娘,别来无恙。” 在未知晓她们来意前,白昕以礼相待。
小玉感动地看看他,即使知道自己是恶名昭著的妖狐后,他的态度还是那么温柔恰人。
苏青看着白昕,这就是妹妹心仪的男人。身为杀手,本该绝情绝义,但让她苟活于世的,也只因为这个妹妹了,白昕救了她妹妹,那么,她就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我和妹妹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苏青向白昕致谢。
“不必了。不知两位姑娘到此有何贵干?” 白昕问。
“找你。”
“找我?”
“不错,我和姐姐商量过了,为报公子救命之恩,我们愿终身为婢,服侍公子。从此以后,‘妖狐’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小玉郑重其事地说。
“这万万使不得,我担当不起。” 白昕慌忙拒绝。
“公子是看不起我们姐妹吗?”
“不是,只是这样太委屈姑娘了。” 白昕解释。
“公子不答应,我们姐妹就不起来了。”苏奇拉起妹妹在大庭广众下跪在地上。
白昕慌忙把她们扶起来,“好,我答应。”三人重坐在椅上。
“谢谢主人!”苏青吁了一口气,把妹妹交给白昕,那么她即使是马上死于非命亦无憾了。
望着她们如释重负的样子,白昕也笑了,也许她今后的旅途会变得更热闹呢。
半夜醒来,沐圣心看到窗外几个晃动的人影和刀刃相加的脆响。
突然一扇门被撞开,一个黑衣人举剑冲进来,却在她面前倒下了。原来沐圣心习惯在睡前在房内点上安息香。
而且她从小是在药中泡大的,所以毒药迷药都对她无效。安息香是为了预防宵小而准备的。
“主人,他们来了。”小玉悄悄地说,龙凌云做了准备,所以命令她和姐姐贴身保护主人。
白昕很担心龙凌云,刀剑无眼,万一刺伤他怎么办?
“小玉,我想出去看看。”
“主人稍安勿躁。”小玉心里闪过一种叫嫉妒的情绪,为什么主人对云王那么好呢?
“咦,苏青呢?” 白昕发觉异常沉默的苏青不见了。
“姐姐她出去应敌了。”
果然,可以看到苏青的影子在黑衣人中,举剑过处,一道血光立现,“妖狐”果然名副其实。
与黑衣杀手对战的是一群着月白银装的武士,他们身手矫健,十分利落。
即使在那么多人中,沐圣心还是一眼找出了龙凌云,龙凌云也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心有灵犀般回了一个自信的笑容,要他安心。
不多会儿,来攻的刺客一个个倒下,小玉见猎心喜。
“主人,我出去一下。”她捏剑外跃,贸然闯入战阵中。
但她毕竟是第一次对敌,不如苏青的经验丰富,不一会儿便捉襟见肘,“妖狐剑法”的威力发挥不出来。
还好有李耿冲过来帮她顶住了大部分的压力。
“她们两个不错!”不知什么时候,龙凌云回到沐圣心旁边。沐圣心感到一阵安心,也许有些自私,她不想看到龙凌云受伤的样子,她会担心。
“嗯,她们姐妹的感情真好,我从没看过那么护着妹妹的姐姐。”她那个未曾见面的妹妹却夺走了她的爹,害死了娘亲,沐圣心不由叹了一口气。
“你未曾告诉我,你家里有什么人?”龙凌云想多了解他。
“我不想说。”沐圣心将脸朝向窗外,场中打斗已近尾声,但包围住李耿和小玉的三个黑衣人武功比较好。
突然,苏青挺身挡住剑,剑穿胸而过,大片血迹立刻染红了苏青的衣服。
“走。”一个黑衣人发出命令,他们便逃之夭夭。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小玉泪流满面地摇着苏青。
白昕也奔了出来给苏青把脉,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玉,你……进屋给姐姐把那个荷包拿过来,我没事的。”苏青艰难地说。
小玉立刻往屋里跑。
“你有话对我说。” 白昕明白她只是为了支开小玉。
“主人……‘妖狐’所做的案子全是我一个人所为,与……小……玉无关,甚……至于一个月前,她也不知道我是妖狐,她不识人世险恶。求……求主人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
“姐姐,姐姐。”小玉回来了。
“小玉,姐姐自知命不长了,你一定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不会的姐姐,你一定在骗我。你现在精神这么好。”苏青伸手替她拭去眼泪,白昕明白这只是回光返照。
“其实,死对姐姐而言是一种解脱,双手沾满血腥的生活我受够了,姐姐只不过是放心不下你罢了。”
“不会的,姐姐不会抛下我不管。”小玉泣不成声。
姐妹俩是孤儿,从小不知生身父母是谁,若不是姐姐照顾她,她早就冻死在街头了,姐姐早出晚归,有时回来时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她却从不说为什么。只让她悠然过平静的日子。
一直到一个月前,她才发觉了姐姐的大秘密,才知道姐姐以什么为生,因此,她要求与姐姐共出任务,以死相胁,姐姐不得不答应。
苏青的手无力地垂下,嘴角犹挂着一丝笑容,她死了。
小玉肝肠寸断,俯在她身上大哭起来,李耿想过去安慰她,她却扑入白昕的怀里哭起来。
次日,龙凌云带白昕进京城,留下李耿协助小玉办丧事,日后再去找白昕。
宫中
一个男子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胡子几天没刮过,显得憔悴但又掩不住那天生的王者威仪。
阶下,一群太医抖抖索索地站着,大气不敢喘。
“皇后的病还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吗?”他不抱任何希望地问。
心爱的女人身体一天天虚弱,他贵为君王却一点用也没有。
“禀皇上,皇后怀孕了。”一个大医壮着胆子说。
“什么?” 皇帝龙凌风惊立而起,手中的茶盏一捏而碎。
柔儿自小体质虚弱,不是不可能怀孕吗?那么纤柔的人儿怎么会受得了怀孕的不适,但他又感到一阵兴奋,孩子,那是他和柔儿共有的孩子。
“联要做父亲了。”二十七岁的他不知是惊是喜。
“皇上,皇后身体虚弱,恐怕受不了生产的痛苦。”
“你们的意思是,皇后和孩子朕只能够择其一。”
“是的。”
“把孩子打掉。”龙凌风的眼中闪过犹豫和痛楚。
“皇上。”
“别再多说了,治不好皇后的病,朕要你们陪葬。”
阶下的太医们顿时噤如寒蝉。
“皇上,皇后醒来要见你。”一个宫女从白幔内出来禀告。
“我马上去。”过于匆忙,龙凌风将朕说成了我。
“柔儿,你觉得怎么样?”
龙凌风问躺在床上的人儿,她的脸色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难以想象这么瘦弱的身体中会孕育他的孩子,龙凌风敏锐地感到她的不一样。
“皇上,你可记得柔儿对你说过,柔儿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柳柔无力地倚在龙凌风怀里,神色充满了兴奋。
“为朕生一个孩子。柔儿,我们以后再谈这件事好吗?”
龙凌风皱眉,柔儿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怎样,因为他交代服侍她的人不准走漏风声,让她担心。
“皇上,我已经怀孕了。”柳柔将素手放在肚子上,神色是初为人母的自豪,“皇上,我想,他一定是个小子,将来……会是一个和他父皇一样出众的人。”
柳柔满怀憧憬地说,能为心爱的人生孩子是她最大的愿望。
“不,我会叫人把这孩子打掉。”龙凌风不得不残忍地打破她的美梦。
“为什么?”柳柔怔忡了一下,马上激动起来。“不,我不要!”
“柔儿,你听我解释。”龙凌风不知要说些什么。
“不,我不听,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知道我有多盼着他的到来吗?”
“柔儿……”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我熬不过今年冬天了。可是……可是我只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啊。”激动间,柳柔气血上升,支撑不住便昏了过去。
“快……快叫太医。
“宫女把热毛巾拿来……”
紫霞宫立刻乱起来,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跑着。
龙凌云和白昕踏入宫门所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你们都给我出去。” 白昕冷眼看着一室慌乱的人群,包括那一群束手无策只会叽叽喳喳的太医。
“放肆。”龙凌风不悦,或说恼怒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过火的少年,他应该不超过二十岁吧,“把他拉下去。”
“皇见不可。”龙凌云也进门了,“他就是玉面神医。”
后面立刻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医术,怕江湖传言有误吧!”
“一个绣花枕头。”
“他好漂亮,可他的医术真的那么高明吗?”那是一个宫女在说。
“高明不高明,试试看便知。”龙凌云朗声道。皇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皇弟从未这么看重一个人。
“好,你们退下。”众人鱼贯而出。
“你们两个也出去。”沐圣心指向皇帝和龙凌云。
“什么?”居然有人在他的宫殿里赶他走,龙凌风感到不可思议。
“皇兄,出去吧,皇嫂重要。”龙凌云拉皇帝出去。
“对了,最好再刮一刮胡子,省得把别人吓死。”沐圣心看不惯有人这么虐待自己。
门外的宫女不由掩嘴偷笑,第一次看到和皇后一样不买皇上的账的人哪。
柳柔慢慢地张开眼睛,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年在含笑注视她。
“是你救了我吗?”
柳柔记得她在昏迷中,感觉半沉半浮,后来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嗓音,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她拉了回来。
“不错。” 白昕俯近她的脸香了一记,“果然是令人犹怜的美人儿,怪不得皇帝也会倾心你一人了。”
“你大胆!”柳柔羞红了脸,心里却感觉不十分讨厌。
“会骂人就没事了。我去叫他们进来,皇帝快急疯了。” 白昕站起身。 “不要。”柳柔拉住他的衣袖,“我暂时不想看见他。”
“为了孩子的事?” 白昕似笑非笑的。在柳柔昏迷时,她已摸清了事情大概,没想到那个青年皇帝对皇后用情至深。
“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白昕,将会是你的大夫。”
“玉面神医白昕。”虽在宫中,柳柔仍是时时听闻白昕的大名,没想到他比传闻中的更漂亮。
“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柳柔又激动起来。
“你放心,我会的。”只是沐圣心怀疑,以柳柔的虚弱体质,怎么可能活到如今并且怀孕呢?
“以前可有过奇人异士为你诊治?”
柳柔点点头,“听爹爹说,我四岁时发了一场大病,奄奄一息,是一个有些古怪的婆婆救了我,但她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那婆婆是否满头白发?”
“不错,爹爹说婆婆白发胜雪,其中没有一根乌发。”
果然是她师父“毒手医仙”,沐圣心想,师父本该叫奶奶,但“毒手医仙”与“百变怪叟”一向不将世间伦常放在眼底,于是沐圣心便叫她师父,因为她喜欢。
不知两位老人家至今还在山上否,或者又去云游四海了。
“你认识她吗?”柳柔不解地问。
“耳闻而已。” 白昕扯开话题,“我要用金针为你拔病灶,你睡一会儿罢。”
沐圣心喂她吃了一粒丹丸,柳柔立刻昏昏睡着。
四个时辰后,白昕才步出了那扇紧闭的朱门。
“皇后怎么样了?”皇帝看来十分担心。
“再过盏茶时间,自然就会醒来。只是她的体质比别人虚弱,还得长时间慢慢调理才行。”
“那孩子呢?”龙凌云也很关心地问。
“我会尽力保他平安出世的。”
“可是……”龙凌风有些犹疑。
“孩子是她最大的希望,失去孩子她会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
白昕一语点醒梦中人,龙凌风发觉自己过于忧虑于柔儿的安全没有顾忌到她的心理感受。
“我马上去看她。”
龙凌云和白昕相视而笑。
第四章
“唉!”
在王府已经住了好几天了,除了每天进宫为柳柔调治外,根本就见不到龙凌云,因为他有堆积如山的政事要处理,沐圣心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春闺怨妇了。
“主人,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呢!”小玉兴奋地说,来王府几天,上上下下她都混熟了。
“说吧!”
“他们说,王爷对主人好得特别呢。”云王爷对主人的那分情愫,小玉也看在眼底,她小心道。
“哦。”
“比如说主人住的‘无尘居’是王爷最喜欢的,连如雾公主来了也只住在另辟的客居,大家都说,这个房子是为未来的王妃准备的呢。”
原来如此,那个王总管看她的眼光总是怪怪的。
“还有,那个相国府的齐小姐又来了,据说她是最有可能做将来王妃的人选呢!”
沐圣心仿佛被人捶了一拳,齐小姐,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娘生前抑郁寡欢的面容又浮上她的心头,让她升起一层报复的欲望,“我想出去走走。”
行政楼,这是龙凌云专门处理公事的地方。
“你来干什么?”龙凌云阴沉地看着走进来的女人,即使她是相府千金,违反了他的规矩也没好脸色看。
“王爷,我想见你,就来了。”与母亲一样,对于想要的东西,齐念冰一向是尽力争取。
龙凌云是她的,她得意地想,对于京城中对龙凌云有非分之想的女人,她不介意使用一些小小的手段。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不识时务的女人。” 以前他对女人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有了白昕后就不一样了,他对那些女人不再有任何渴望。
“王爷。”齐念冰企图用哀兵姿态打动他。
“出去!”
龙凌云不为所动,齐念冰不甘愿地转身。
“云。”
齐念冰看见一个美少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天,他好漂亮,身为京城有名的美女,齐念冰也自叹愧如。
“云,我替你熬了补药,你一定要喝哦!”这个称呼很肉麻,沐圣心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龙凌云十分奇怪,白听从不为他熬药的,今天他似乎十分反常。
但听到那个“云”,他还是很高兴,这是否表示白昕接受他了呢。
齐念冰可以看到龙凌云眼底可以醉死人的温柔,那是她一直渴望得到的,如今却属于那个美少年。
“王爷,你不是说办公时间不准闲杂人进楼的吗?”齐念冰不平地说。
龙凌云这才转过头,“你还没走。”
“云,我喂你喝。”沐圣心故意无视于齐念冰的存在,在龙凌云耳后呵口气。
“你给我出去。”这句话不是对白昕,而是对齐念冰。
“王爷,他是一个男人啊,你不能做出有违礼法的事啊!”如今这个是她惟一的希望了。
“你是指本王有断袖之痛吗?”龙凌云阴沉道。
“我……”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你有事要忙,我先出去了。” 白昕也随后离开,剩下一脸若有所思的龙凌云。
“又要喝药。”柳柔苦着睑看白昕手里端着的药碗,“不要喝行不行,我都变成一个药坛子了。”
虽然白昕的药都不会很苦,但天天喝也会怕呀。
白昕摇摇头,“如果你想孩子健壮的话,就乖乖喝药。”
“好吧!”柳柔仰起脖子把药喝光,就很自然地把嘴张开,“啊?”
沐圣心将一粒丹丸塞入她嘴中。
“好好吃。”丹丸一入口便清香四溢,柳柔满足地说。
“你当是吃糖呀!”白昕哭笑不得,她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圣丹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吃一粒便可提高内功,柳柔居然把它当糖丸吃。
“我还要一粒。”柳柔又张开嘴巴,白昕亲昵地点了一下她鼻头。
“皇上驾到。”龙凌风的到来打破她俩的和谐气氛,柳柔又乖乖躺好。
“柔儿,你感觉怎么样?”龙凌风伸手探向柳柔的额头。
有这样的皇帝,怪不得龙凌云得没日没夜地“加班” 了。可怜的臣下。
皇帝和柳柔在默默凝视中,万千情意不言自明。
为了不打扰他们的恩爱,沐圣心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白大哥,白大哥。”一阵熟悉的嗓音让白昕停住了脚步。
蹦蹦跳跳而来的果然是公主龙如雾,虽然才十五岁,长得十分可爱,如娃娃一般。
“怎么,如雾,你被放出来了?” 当初山上一别,龙如雾由大批侍卫护送,比龙凌云慢了几天才回宫,皇帝为了惩罚她,关她三天的禁闭。如今,才一天哪。
“对呀,我怕大皇兄,而大皇兄最疼皇后嫂嫂,她一求情,大皇兄就拿我没辙了。”龙如雾得意地说。
“白大哥,为什么当初你一声不吭地就跟二皇兄‘私奔’了?”龙如雾乱用词语,噎得沐圣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呢,我原谅你了。”龙如雾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又俯在白昕耳边说,“听说‘百花楼’来了一个新花魁,比二皇兄原来的老相好史云还漂亮呢。”
“龙凌云的老相好?”沐圣心觉得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恍恍惚惚间,她答应了与龙如雾同逛青楼的要求。
百花楼
白昕正迟疑着要不要踏入这个门,一群涂脂抹粉的女子已拥了过来把她和女扮男装的龙如雾拉了进去。
走入大厅,处处是一片喧笑声,男人放浪形骸地搂着一个个女人调笑作乐,白昕不由皱眉,剑舞会在这地方吗?转过身时,龙如雾却不见了。
“嗨,这位俊秀的小爷,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开荤的吧!”
百花楼的老鸨李嬷嬷带着一身浓烈的香气扫了过来,白昕露出厌恶的神情,好厚的脂粉抹在这半老徐娘脸上,生怕一动就会一块一块掉下来。
“来,让嬷嬷为你介绍几位漂亮的姑娘。”
“不必了。” 白昕甩出一张银票,这地方,钱是最好的通行证。
“噢,我明白了,你是来看看若舞姑娘的献技吧!公子爷,你可真好运气,刚刚有一个好位置空了出来。”老鸨拉白昕在一张靠近台子的桌旁坐下,如雾仍未出现,虽然很担心,但惟今之计只有等待了。
少顷,一个女子掀开台后的慢帘,抱着一个琵琶出来,相貌中上,用幽怨的声音唱了一曲《长相思》。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意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听,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歌喉宛转,似有无数怨思情意在其中,令人侧耳。
“她就是若舞姑娘?” 白昕问陪坐一旁的姑娘小红。
“才不是呢!”小红撇撇嘴,“她是以前的花魁史云姑娘,她以前还威风着呢,连云王爷也常常来找她,但自从若舞姑娘来后,她就大不如从前了,连王爷最近也不知为什么不来捧她的场了。可她还天天等着,真是傻透了,谁不知道男人是不会认真的。”
言谈间,那抚曲女子已退回帘幔后了,全场都静了下来,只听得一阵乐声由远而近隐隐传来,接着从帘慢中舞出几位白衣女子,轻舒广袖,突然,从后面又飘出一朵红云,红裙红鞋,甚至于红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星眸,却透露出说不清的神秘风情,引人想一探究竟。
她身段婀娜,舞姿亦如一团火般,紧紧抓住别人的目光。
白昕紧紧盯着她,因为那一双眸子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一个人。
有一刹那,沐圣心觉得她的目光也投向自己,会是她多心吗?
“啪啪啪。”一阵喝彩声和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幕落了。
“若舞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对呀,她的舞技真让人叹为观止,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
一个陌生的男子走到她身旁,沐圣心立刻有了戒备。
“白公子,石将军要我转告你,公主由他护送回宫了。”石霆,不就是如雾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吗?但白昕还有些怀疑。
那个男人似乎看出白昕的疑虑,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
“我是他的副将——高飞。公主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她请你好好玩,不必担心。”
白昕心里会意,如雾在告诉她决不会把自己供出来呢,她不由笑了,炫目的笑容让高飞看傻了。天啊,有男人可以笑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吗?
浴池中水气氤氲,沐圣心解开身上一切的束缚,舒服地泡在温暖的水里。
身上沾着那些脂粉味还真是难受,想到凌云曾留连那儿,沐圣心心里有些发酸,但她很快甩去了这种怪异的感觉。
该想想自己的事了,可又是一团乱,她不知道利用龙凌云报复齐念冰到底对不对,报仇,为了给娘亲出气,但对一向平和的她来说,似乎又有点难。
但另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的是,她明天会再探百花楼,看看若舞姑娘面纱下的容颜。
无聊地拨着水,沐圣心不经意地想到,自己已经有两天不曾见过龙凌云了,他总是忙、忙、忙。忙着处理一大堆的公事,连睡觉时间都少得可怜,虽说他训练了好几个得力助手,但某些事少了他就不行,沐圣心眼底不由泛上一丝心疼。
半个时辰后,沐圣心慵懒地起身准备到屏风后更衣。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叫声:“有贼,贼在那边。”
沐圣心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外掠过,紧接着,龙凌云便冲进门来。
“白兄弟,你没事吧!”两两目光相接,龙凌云不由愣住了,眼前真的是白昕吗?长发如瀑披在身后,仓惶间套上的一件薄纱根本掩不住玲珑曲线,盈盈水眸,滟潋红唇,脸上的轮廓却十足像白昕,活脱脱就是白昕的女儿像。
龙凌云体认到一个事实——他被骗了。
门外的喧哗声未息,龙凌云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沐圣心赶紧着装完毕,但长发却十分难搞地纠结着,沐圣心越急它就越不听话,龙凌云随时都会再进来,她不要他看见她的这幅狼狈模样。
沐圣心又是慌,又是急,心中的脆弱不由渐渐扩大,让她顿生无力感,泪便缓缓地滑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恢复了平静,龙凌云走了进来,小玉已被他打发去休息了,阴沉着脸,他实在很想发一顿脾气,但看到沐圣心梨花带雨地坐在那里,可怜兮兮地犹如一个误坠入凡尘的仙子,心里又涌上了一股不舍。
“我来。”他拿过沐圣心手里的梳子,轻柔而熟练地为她梳理长发,很多年前,他曾帮母后梳理过长发,想不到今日,他又为另一个所爱的女人梳发。
气氛陷入了一片暧昧中,无言的亲昵笼罩住两人。
黑发似缎,披在薄薄的削肩上,浴后的凝脂散发着淡淡的粉红,让人想咬上一口。还有举手投足间透出的女儿情态,龙凌云暗自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会认为他是男人呢?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一切了吗?”龙凌云将象牙梳放在镜台上,手却仍抚弄着她的青丝。
“我爷爷是个异人,精通易容术,从而我也就略知一二。女孩子行走江湖总有许多不便,所以我将自己改装成一个男子,没想到会遇到你。很抱歉骗了你,我想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沐圣心平平淡淡地说完,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感情,她舍不得离开龙凌云,可他有断袖之僻,应该不会对是女人的她多看一眼吧!
报复的事不能再实施了,报复那个人的方法并不只这一个,但一想到龙凌云与那个齐念冰你依我依,她就不舒服。
龙凌云冷着脸,为她想离开的念头气愤不已。“你认为王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你想干吗?”
“我要惩罚你。”
沐圣心有些忐忑不安,龙凌云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呢?
“告诉我你的真名。”
“沐圣心。”
“好,心儿,我罚你一生一世都要陪伴在我身边。”
沐圣心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为什么?
龙凌云俯身用唇堵住她未曾出口的疑问,这是他一直想做而未做的事。
用身体语言表达自己深深的爱恋。相爱的人啊,无论是男是女,前世今生,有缘必相守。
吾爱,因为是你,我能够原谅一切的欺骗,但请不要背叛我,我会心碎而死。
你是我惟一的弱点,如你挥剑刺我,我将不会躲避。因为我的爱人,我的身、我的心皆属于你。
意乱情迷中,沐圣心刚穿好的外衫又滑到地上,单衣的扣子被解开,露出一片凝脂玉肤。
“不,我们不可以。”龙凌云用残存的理智让自己离开她的甜美,在未成婚之前,他不能对沐圣心做出越轨之举,这是他对她的尊重。他声音沙哑,有着说不出来的危险和痛苦。“我马上离开。”
他仓惶走出房门,体内的欲火尚未熄灭,看来,今晚他得好好冲冷水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回忆起昨晚的放浪,沐圣心感到耳根下一阵阵臊红,她都不知如何面对龙凌云了。
“公子,王爷请你一起用早膳。”
小玉奇怪地看着沐圣心的异常,仍尽责地报告,王爷还真是奇怪,怎么整天缠着公子。
“粥那么好吃吗?”
龙凌云含笑问埋首于碗中的沐圣心,她一直没抬起头过。
“咳,咳……”沐圣心被他的话吓到,一口粥就那么呛进了气管。
“怎么那么不小心?”龙凌云绕到她身后,为她轻拍着背部,在场的下人差点吓掉了下巴,有几道怪异的目光从旁边射过来,现在不让人相信龙凌云有断袖之癖也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白昕恢复正常,龙凌云才回座。
“我吃饱了。” 白昕要站起身,龙凌云的手却从桌对面伸过来按住她,修长的手指拂向沐圣心的颊边。
沐圣心羞红了脸,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一大堆人在看着呢,果然,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们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里有粒饭。”龙凌云似笑非笑地解释,看她的窘状,真是可爱透了。
陶然亭,这是云王府一景,是建立在湖中心的水亭,外有曲廊与湖岸相接。正值初夏时分,满湖肥大的荷叶托着荷花高于水上,娇姿欲滴,随风飘摇,令亭中人享无穷之逸致。
但此刻陶然亭中的人却神色不一,龙凌云安闲自在,有一丝丝的期盼,与沐圣心相约陶然亭,不知换上女装的她会是怎样倾城倾国。
他的四大护卫王仁、王义、李耿,甚至一向在外办事的张忠,他们都神情不安,莫非王爷……王仁、王义前两日才护送公主回京,一进府就听到下人传言。
传言版本很多,但不外乎王爷有断袖之癖,不爱红妆爱少年,与白昕……他们本来不信,但现在……
这时,回廊尽头出现了一位绝色女子,最简单的发式,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除了垂挂于腰上的绛色香囊,连衣服的式样也是最简单的,她就那样走过来,在满湖荷花映衬下,使人以为看到了梦中仙、画中人。
王义使劲拧了一下王仁的大腿,这不是在做梦吧。
“痛。”王仁失态地大叫,“你干吗拧我?”
“我要确信自己不是做梦。”王义振振有辞。
“那你为什么不拧自己。”
“会痛呀!”
“你也知道痛?”两个活宝兄弟吵得不亦乐乎,突然看到那个天仙对自己笑。
“我们认识你吗?”
她看起来很面熟,但又说不出是谁,王仁傻傻地问,王义也有志一同地点头。
沐圣心不答话,却反问了一句:“如雾还好吗?”
王仁王义互相对看,一齐苦了脸,这一路上,龙如雾拿白昕研制出来的稀奇古怪的药,整得他们苦不堪言。
呜呜,真是恨死那个“玉面神医”了!
“你是白公子。”一直沉默的李耿开口,怪不得她能看穿自己的易容。
“怎么可能,你不是个男人吗?” 王仁王义对着沐圣心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置信。
沐圣心笑了,原来捉弄人的感觉这么有趣,看来她心里也有与龙如雾一样的顽劣秉性呢?
看到他们都无视于自己的存在,龙凌云吃醋地揽过沐圣心。
“好了,该看的你们都看了,现在可以滚蛋了吧!”
“是,王爷。”一向温文有礼的王爷竟会说脏话,四大侍卫憋住笑,鱼贯退出。
周围一下子没人了,气氛就变得尴尬,沐圣心不知如何开口。
他认为我漂亮吗?即使她一向淡然,但在意中人面前还是不免没信心,忐忑不安。
“白色很适合你。”龙凌云呢喃似的在她耳边说。
沐圣心又羞红了脸。
有仆役送上了竹制茶匝及黑瓷茶盏便退下了。
“蜀地进贡了一批新茶,我想请你尝尝看。”龙凌云极熟练地斟茶。
两位老人家都喜茶,耳儒目染下,沐圣心也略知一二。
“我以为你会用金杯银盏呢。”
“那是不懂茶的愚人作为,茶性本俭,若以奢华之心品茶,再好的茶也会失却其味,故以竹器为好。”
沐圣心掀起盏盖闻闻,清香四溢,“蒙顶山茶,果然名不虚传。”
龙凌云领会地笑了,他果然没看错,沐圣心也是茶道中人。
在茫茫众生中,能找到一个知己,实属难得。
“那好,我考考你,泡茶以何水为上?”
“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不错。”龙凌云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之情。
“如此良辰美景,只是喝茶,未免无趣,不如联句好了。”沐圣心提议。
“好,我先出。”龙凌云略略思索,便说:“冷花激坐客,代饮引清言。”
“流华净肌骨,疏伦涤心源。”
龙凌云又接,“不似春醒醉,何辞绿菽繁。”
“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
“接得不错。”龙凌云举起手中的茶盏,“我敬你一杯。”
“还好你不像那些酸儒一样,不然,我才懒得理你。”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日行医到了洞庭湖畔,为了摆脱那群无聊女子的纠缠,我换上女装到湖上泛舟,结果,碰到一群酸儒在客舟上大谈特谈‘女子无才便是德’,还说一些‘三从四德’、‘惟小人与女人难养也’,我想他们大概忘了自己是女人生、女人养大的吧!”
“后来呢?”龙凌云兴致盎然。
“当两舟驶近时,其中有一个叫什么文士的指着我说:‘那种女人,拿来当小妾再好不过了。”’
“大胆。”龙凌云眼里燃起怒火,“他居然敢这么说,让我查出那个人是谁,我一定好好处治他。”
敢调戏他的女人,不要命了。
“还没完呢。我看他们不顺眼,给他们每个人喂了一些痒痒粉。可好笑了,那些平时正经八百的酸儒们就躺在船板上大笑大叫起来,成了当时游湖的人的一大笑料。”沐圣心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一阵低沉的笑声从龙凌云嗓中迸出,他开玩笑似的问:“心儿,如果有一天我移情别恋,你会怎么办?”
“我……”沐圣心装出一幅很凶的神情,“我会用毒药先把那个女人毒死,然后再把你杀了。”
她口气强硬,心里却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她决下不了手,最多,与娘亲一样远走他乡罢了。
“你还真狠。”龙凌云作出一副不敢消受的神情,心里却甜甜的,享受着这份专属于他的霸道,但假如是别的女人,他就敬谢不敏了,甚至于厌恶。
龙凌云想到史云,心儿应该还没有听说过那些他与史云的传闻吧,看来明天就该上百花楼作个了结了。
沐圣心看到龙凌云俊朗的面孔,他应该是许多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罢。
龙凌云没有注意到沐圣心眼中的不安,有仆役来报:“相国府齐小姐有事求见。”
龙凌云想到那天对她大发脾气,也有些歉意,毕竟,她父亲齐相国是两朝元老,且都忠心耿耿,在平叛时也有功,而在此之前,皇帝本人也有意让齐念冰入主云王府的王妃之位,他没拒绝过。“叫她到这边来。”
齐念冰走向小亭,但看到龙凌云与一个白衣女子状甚亲密,不由升起一股嫉妒的火焰。
但她毕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她强压住怒气,装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王爷,念冰是为那天的事来道歉的,念冰太无礼了,请王爷莫见怪。”
龙凌云扶住她要下弯的身子,“事情过去就算了。”
齐念冰左顾右盼,故意对沐圣心视而不见,沐圣心也只顾着自己喝茶。
“王爷,白公子呢?他一向不是和你形影不离吗?”齐念冰故意这么说,若能使白昕和这个白衣女子两虎相争,那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可惜,她的算盘落空了。
龙凌云亲密地揽过沐圣心,“白昕是心儿女扮男装所用的化名。”
齐念冰怔愣了一下,气得牙痒痒的,她竟然被耍了,但仍然装着笑脸问:“不知道姑娘令尊大名?”她倒要看看哪家官员的女人敢跟她作对。
“山野小民,不值一提。”
沐圣心避过她的话锋,有些自嘲地想,假如齐念冰知道自己是她姐姐,而且还是真正的相国夫人的女儿,不知道她的脸色还能跟现在一样得意吗?
“原来如此。”齐念冰自满地一笑,又转向龙凌云。
“王爷,下个月是我爹的五十大寿,请王爷赏光。”
“我一定会去。”
“那我先告辞了。”齐念冰转身向外走,她还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慢着,”沐圣心走到齐念冰旁边,“虽在郊野,但我久闻齐相国大名,只是有一疑问未解,不知齐小姐可否赐教?”
“说吧!”
齐念冰已陷入了圈套。
“久闻齐二夫人贤惠能干,更为齐相国生下惟一的女儿,可是我不明白,齐夫人的位子空悬了十几年,为什么二夫人的妾位却迟迟不能转正呢?”
沐圣心故意突出那个“二”。
“这……”齐念冰僵住了脸,母亲为妾不能当夫人一直是她心中的隐痛,所以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揭她的伤疤,沐圣心居然……
但碍于龙凌云在场,她只能恨恨地瞪了沐圣心一眼,狼狈地提起裙摆走人。
“你跟她有过节?”龙凌云没有漏过沐圣心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是恨吗?不然她讲话不会这么恶毒,她一向是连小鸟也不忍伤害的呀。
“我不想说。”沐圣心忽视他的关心,转身向湖中投入一把鱼饵。
一群鲤鱼纷涌抢食,荡起层层水波,沐圣心指向两条抢得最凶的鲤鱼,似乎言不及义地说了一句:“真有趣,是吧?”
龙凌云困然看着她,虽然是近在咫尺,但却觉得很远,沐圣心好像处在一个他触摸不到的世界一样。
小玉掩面奔出了“无尘居”,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倾心爱慕的白昕竟会是女的。
她拼命地跑到主府角落的树林里,抱着一株树大哭起来。
怪不得白昕一直以来待她以礼,没有一丝越轨之处,她并不怪白昕欺骗了她,她也是不得已。
只是,心里好像失去了支柱,无着无落,姐姐又不在了,小玉的眼泪像断了线似的落下来。
不知是谁在小玉手里塞了条手帕,小玉毫不犹豫地拿过来擦脸,才想到,她身边并没有人呀。
小玉讶异地转过头去,却看见大个子李耿像一棵木头一样站在旁边。
“你哭了?”李耿想安慰她,嘴巴却吐出不是想说的话来。
“关你什么事?”小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和别人一样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不知怎的,看到李耿在旁边,小玉安心不少,为姐姐办丧事时,他一直沉默地陪在她身边,为她料理一切。
但到王府后,他却常常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令她气恼。
“天下好男人很多,你何必独钟于白昕呢?”李耿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你在骂我笨?”别看小玉温温和和的,发起脾气来也不可小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玉的阴云一扫而空,心情转为窃喜,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凶凶的大个儿红起脸来这么好玩。
“我……我……”李耿急急地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的手帕我借了,明天再还你。”小玉一甩头发,便拿着手帕跑了。
剩下李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只记得一件事——小玉不哭了,她笑起来露出的小酒窝很漂亮。
第五章
龙凌风这几天快气疯了,因为他的宝贝皇后柳柔这两天开口白昕,闭口白昕,听得他醋海生波。
真是的,一个男人没事长那么漂亮干吗,还会做一手好菜,让柔儿的胃都被他给收买了,连对他这个夫君皇帝都不冷不热的。
龙凌风决定今天在这里坐镇,省得白昕又出什么花样。
“风,你今天怎么不去御书房?”
柳柔虽然高兴龙凌风能坐在这里陪她,但国事繁忙,她可不想当一个误国的红颜祸水。
但听在龙凌风耳中就不是那样了,柔儿那么希望与那个家伙独处吗?
“不必了,我想陪陪你。”而且在有白昕在的每一段时间。
“那好,我想出去走走。”在白昕的调治下,柳柔的身体已明显好转,脸色也有了可喜的血色,她掀掉盖在身上的毯子,四个月的身孕从身形上已可初步看出。
“不行,你还很虚弱。”龙凌风如临大敌地压住她。
“白公子说我应该起来走走。”柳柔毫不妥协,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都快发霉了。
又是白昕,龙凌风心里涌过一阵酸酸的感觉,他改为扼制住柳柔的双腕。“我说不行就不行。
正相持不下时,龙凌云和沐圣心一块走进来了。
“你干吗?” 沐圣心冲过来拨掉龙凌风的手,“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她转而轻揉柳柔发红的腕部,关心地问:“还痛不痛?”
柳柔盯着眼前不知名美人的脸庞,越看越觉得熟悉。
龙凌风吃醋地扭过她的身子,即使是女人,他也不希望别人太多地占去他爱妻的注意力。
只是……
“皇帝,你还是那么爱吃飞醋。
沐圣心有些好笑,因为与柳柔十分投机,所以两个人常聊天,较为亲密,龙凌风却打翻了醋坛子,两只眼睛常常是瞪着她“越轨”的动作。
龙凌风一怔,这声音好熟悉,好像白昕在说。
“你是……”
“心儿,别逗了。”龙凌云向皇帝行个礼,“皇兄,她就是白昕。”
“奇怪,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是女的?”龙凌风皱了皱眉头,他才二十七岁耶,不会这么早就英年早衰了吧。
“那是因为我的易容术高明。”要不是龙凌云在她换衣服的时候冲进来,可能终其一生也不能识破她高妙的易容术。
想到这件事,沐圣心不由两颊潮红,她抬头瞪了龙凌云一眼。
龙凌云也领会了她的意思,朝她促狭地笑。
“咳咳……”龙凌风有意咳嗽了几声,这两个家伙,一点也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非得在这里眉眼传情不可吗?
龙凌云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脸。
柳柔看呆了,她还从来没有看见失去自制力的王爷小叔呢,在她一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温文有礼的。
沐圣心也不好意思地低头,一向淡然的眸中浮起了一层情愫。
多奇妙,仅是目光交接,心中却无比的满足,她现在可以明白爷爷为什么总是凝视着师父了。龙凌云的一双眼睛好似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深邃,但现在里面却燃烧着一簇火焰,似乎要焚化她似的。
沐圣心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她感到迷惘,不知道是为了替母亲出一口气,还是她真的爱上龙凌云,她与龙凌云如此亲密,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归属。
看见柳柔,一付大家闺秀的风度,而她,却只是一个没有父母亲的孤女,又是行走江湖多年。恐怕也变粗俗了,相比之下,她配得上龙凌云这个天之娇子吗?
龙凌云发觉她的不对劲,想走近看怎么回事。
没料到他一移步,沐圣心马上退到柳柔的床前。
“你怎么了?”龙凌云皱眉,才一刹那,圣心又避开他了。
“没什么。”沐圣心苦涩地说出这句话,故意转身替柳柔诊脉。
一路沉默出了宫门,双辕马车已在那门口候着,龙凌云要扶沐圣心上车。
“我想走一走,行吗?”沐圣心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我陪你。”沐圣心诧异地看了龙凌云一眼,但又不发一声地向前走。
正是中午,虽然天不是很热,但阳光直射下来还是令人汗流使背。
“我们到那里歇歇吧!”龙凌云指着前面不远的白云庵,虽然是一座不大的庵,却有不少达官贵族常到那里去拜佛。
两人一进门,立刻有庵主白云师太出来奉茶,并尊称主爷,看来龙凌云以前也常常到这里。
“师太是我以前的乳娘。”龙凌云轻声对满面惘然的沐圣心说。
沐圣心点点头,怪不得师太看龙凌云时满面慈祥。
“我有几句话想跟这位姑娘说,王爷请回避一下。” 出乎意料地,师太想和沐圣心单独谈谈。
龙凌云依言出去,并带上了门。
“姑娘,你心中可有许多疑惑?”
沐圣心点头,不知怎么,她很信任这位师太。
“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做,做了的事情,我又怀疑做得对不对。”
“相由心生,姑娘何必自寻烦恼,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四大皆空。”沐圣心自幼有慧根,也喜研医书佛理。
“姑娘慧根不浅。”
“师太,我能入你门下吗?”沐圣心萌起削发为尼,长伴青灯的念头,这样,她就不用顾虑世间的烦扰了。
“姑娘,你尘缘已深,那千丝万缕的情丝如何抛得掉?”
“师太,弟子自愿削发为尼,自能剪断情丝一心依佛。”
“你休想。”龙凌云突然怒气冲冲地冲进禅房,他没想到沐圣心竟会生出削发为尼的念头。
“凌云。”沐圣心不安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有看见龙凌云这样生气过。
师太悄悄地离开禅房让他们好好沟通了。
“你都听到了?”
龙凌云闭眼平息一下汹涌欲发的怒气,否则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打人。“跟我在一起令你那么痛苦吗?”
他睁开眼,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沐圣心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里面盛满了受伤的痛楚。
“不,不是。”她惟有摇头。
“还是,你另有心上人了?”
沐圣心还是摇头。
“那你该死的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产生那种念头啊?”龙凌云抓住她纤弱的肩膀,他是那么的愤怒于她想离开。
沐圣心有些怔忡,下山已经两年,她已经学会一个人独立生活,自己为自己疗伤,作为一个医者,她已习惯成为别人的希望和依靠,一直以为,除了师父和爷爷、剑舞,再也没有人会在乎她了。
她的目光移向龙凌云的目光,不由轻颤了下,因为里面有太多的情,那么深浓,让她承受不起。
自从碰到他后,一向平和的心境发生了波动,但幼年的记忆却在她心里埋下了强烈的不安感。
再加上齐念冰的关系,让她生起了夺走龙凌云的欲望,但事到如今,她已分不清心中的强烈情感到底是为了报仇,还是爱所产生的了。
但在目前,她的目标是为母亲出一口恶气,所以……
沐圣心的嘴角缓缓牵起一抹令人炫目的笑,让龙凌云看呆了,她张手搂住龙凌云的腰,龙凌云僵了一下。
“别生气好不好,刚才我只是心血来潮罢了。”沐圣心将头靠在龙凌云胸前,一股男性气息扑鼻而来,令她有安全的感觉。
龙凌云搂着她,心中的无名怒火也渐渐平息下来,怀中的人儿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龙凌云抱得那样紧,似乎要把这个人揉人体中似的。他惊骇地发现,自己会害怕,害怕她的离开,害怕心会回到寂寞的日子。
但一切都是自己对沐圣心的爱,而她只是接受。
“你还在生气?”沐圣心有些不安。
“你会在乎吗?”龙凌云问。
“我……”沐圣心不知如何回答,因为那一段过去给她太大的伤害,她还不能放开心去好好爱一个人。
“算了。”龙凌云可以猜到沐圣心犹豫的神色,他想知道答案,却又不忍为难她。
“以后不许有那种念头。”龙凌云指的是那种长伴青灯的念头。
“嗯。”
“这里的素斋相当有名,我带你去吃。”龙凌云握住沐圣心的柔荑,“快去吃,等一下就凉了。”
沐圣心还怔怔地站在原地,“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龙凌云俊美的面容泛起了柔柔的笑,“傻瓜,因为是你呀。”
他已寻觅了很久,但沐圣心是惟一能填补他内心空虚的人,是他一生所爱。
“走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二人携手共行,静默中有一种无声的亲密。
议政殿
退朝了。
文武百官皆向外走,龙凌云也不例外,他甚至于与其他官员废话的时间也没有,一心赶回王府。
“王爷请留步,皇上有旨,请王爷到御书房谈话。”龙凌云虽然不怎么甘愿,但君有命不得不从,他只好往回走。
“你也在。”龙凌云看见石霆也在座,虽然前些日子就收到石霆回来的消息,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相见。
想当初,太子龙凌风支持下,他、石霆、殷渊及一班少年武士立下奇功,大家都是十分好的朋友,但政权稳固后,殷渊又回到了火雷堡,成为北方商业的巨头,对王朝的经济也不无小补。
而龙凌云则建立了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石霆则成了威名赫赫的石大将军,但四人已几年没有会面了。
龙凌云与石霆互望一眼,深厚的友谊在不言中传递。
“皇兄找我什么事?”
龙凌风赞赏地望着胞弟,看出了他沐浴在爱河中的喜悦,才开口:“那件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这指的是十年前那些叛党又死灰复燃,欲推翻王朝的事。
“已查出他们的老巢在山西,但主谋人还未现身。”虽然那些刺客杀手据不吐实,但龙凌云的情报网还是得到了许多的线索。
“要把它摧毁吗?”石霆问。
“不。”龙凌云胸有成竹,“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已经埋下暗线,就等鱼儿上钓了。
“听说他们还在山中秘练了许多精兵。”
“这就交给我吧。”石霆自信地说,他率领的龙军是有名的精兵强将。
龙凌风满意地看着他的左右手,亦是好朋友。
“各地叛党交由云王处理,而那个军事巢穴,则交给石霆。”他有条理地作了决定,轻松地靠在龙椅上,王者之气一览无疑。
“是,臣等遵旨。”龙凌云与石霆同时回答。
龙凌风皱眉,“不是说私底下你们不用顾着君臣之分吗?”
“是。”
“柔儿跟我说,你们也该是成婚的时候了。”提起心爱的王后,龙凌风冷酷锐利的眼神染上了一丝柔情,知妻莫若夫,他怎么不知道柔儿打的小算盘呢。
柔儿的脸色越来越好,与以前是天壤之别,这一个大人情,他会好好记得沐圣心的。
“雾公主今年才及笄,我打算明年再迎她过门。”石霆先开口,他与龙如雾是指腹为婚,龙如雾一向好玩,但那天居然逛青楼去了,娶了她,将军府恐怕永无宁日,石霆的头不由隐隐作痛。
“你呢?”龙凌风转向自己的弟弟,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他看得出来一向温文尔雅的弟弟这回是动真情了。
“一切顺其自然吧。”龙凌云淡淡地一语带过,脑中却浮起了沐圣心那双交杂着无数复杂情绪的双眸,现在还不是时候。
“齐念冰你觉得如何?”齐念冰是以前内定的王妃人选,龙凌风故意搬出来。
“她不会是我的王妃。”龙凌云突地提高声音,以前,他是可有可无,但现在不同。
石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龙凌云一向是最能隐藏自己的情绪的,这次回来,云王好像变了很多,似乎,似乎是皇上陷入爱河时的模样。
石霆略微震动,莫非近日在坊间听到的流言是真的?
“你觉得沐圣心怎么样?”龙凌风直入核心。
龙凌云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皇兄,圣心应该替皇嫂诊治完了吧?”
沐圣心的习惯是下针时闲杂人等不准在场,连皇帝本人也不例外。
“那我们走吧!”龙凌风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王后和未来的孩子,况且,他也不想把龙凌云逼得太紧,今天能看到他失措的样子已经够成功了。
龙凌风已经忘了自己多少年没看过这个弟弟露出从容之外的神色了。这个沐圣心果然不简单。
拔去插在柳柔各处大穴的金针,沐圣心嘘了口气,用衣袖拭去额上的薄汗。
柳柔还在昏睡中,沐圣心知道她少顷才会醒来,便信步走到廊外。
今天势必得去百花楼一趟了,因为她不确定那位若舞姑娘是不是要找的剑舞。
“沐姐姐,沐姐姐。”长廊那边向宫殿飞奔过来的不是龙如雾是谁。
在所有的人中,龙如雾大概是最为坦然接受她是女儿身的一位。
龙如雾冲了过来,圣心赶紧扶住她稳住她的身子,不然龙如雾非绊一跤不可。
“沐姐姐,我好想你。”龙如雾抱住沐圣心香暖的身子,她被皇帝罚了十天的禁闭,连沐圣心也只被允许见她一次。
“这十天可把我问苦了。”
“对了,我忘了问你,皇上怎么会知道那次的事。”
“还不是那个臭石头说的。”
“臭石头?”沐圣心不解。
“就是那个石霆啦!”想到这件事,龙如雾心里就冒火,这个臭石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在这时候回来,偏偏还凑巧在青楼碰到她,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她抓了回来。
只是没告诉沐圣心的是,为了教训她,石霆狠狠地打了一顿龙大公主的屁股,这么丢脸的事她才不会说出口呢。
“但他毕竟没对你怎么样。”沐圣心下定论。
“才不呢,那个人又自大,又顽劣不驯。”
沐圣心笑了,她怎么觉得尤如雾是说她自己。“别忘了,他是你未来的丈夫。”
“我才不稀罕呢。”龙如雾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从脑中蹦出一个好主意。
“我把他送给你好不好?”
“你——”沐圣心瞠目结舌,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未婚夫送人。
“其实,他也不错的了,虽然看起来蛮威风的,但也很体贴……”龙如雾讲着讲着,一种酸酸的感觉却从心底泛了开来。
“这怎么可以?”
“我想臭石头一定乐颠了,因为可以摆脱我这个麻烦精而娶到姐姐这么美丽的人儿为妻。”龙如雾压抑住自己怪怪的感觉说。
沐圣心不知如何回复龙如雾的热情,仪表堂堂的石大将军竟被贬到这种地步,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龙如雾却不屈不挠,干脆在她耳边念起经来。
沐圣心脸色一板,假装生气地说,“你再这么缠下去,我答应的人皮面具就不给你了。”
龙如雾赶紧闭嘴,沐圣心做的人皮面具十分精巧,可以以假乱真,这可是她一直想要的。“好嘛,我不提这件事了。”
龙如雾撒娇地扯着沐圣心的衣袖,“好姐姐,给我吧。”
沐圣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龙如雾的率真实在是让她疼到心坎里去了。相形之下,齐念冰只小她一岁,但为人处事已是十分圆滑。
沐圣心拿出一张人皮面具,龙如雾兴奋不已地戴在脸上,一张妙龄少女的脸变成了一个平常的农妇脸,只是头上的珠翠和黄色宫装让她变得不伦不类的。
“沐姑娘,王后醒了。”一个宫女过来报告,她奇怪地看了雾公主一眼,却未认出她便是公主。
龙如雾不由乐得前俯后仰,她把面具摘下亮出俏丽的面孔。
“公主恕罪。”宫女一见立刻请罪。
龙如雾更乐了。她决定把面具收起来,以备日后之用。
“刚才那件事不准你说出去,否则……”龙如雾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奴婢一定不会,一定不会。”那名宫女脸色发白,雾公主的整人点子最可怕了,与她接触过的人都不敢尝试。
沐圣心好笑地摇摇头,对那名官女说:“你先下去了。”
“你上次要我给你做的‘销魂散’及解药就是这样用的。”
“对。”龙如雾直觉回答,一转眼才发觉自己说出不该说的。
“沐姐姐,你就原谅我嘛,人家每次才用一点点而已。”
虽是一点点,已让人服后全身又热又痒,又哭又笑的,而且,她每次针对的都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当然,当然有时候会有些例外的。
“好姐姐……”
沐圣心无奈地苦笑,“走吧,下回可别再胡来了。”
“皇后嫂嫂。”一见到坐在床上的柳柔,龙如雾立刻扑了上去,“皇后嫂嫂,你还好吧!”
龙如雾看见柳柔脸色突然发白,就担心地问。
沐圣心移开她的手,“你压到她了。”
龙如雾赶紧跳开,柳柔肚子里可有龙种,出了差错皇兄绝饶不了她。
“我没事的。”柳柔一如其名,柔柔地抚着肚子,不过龙如雾那一下重压还真的挺重的。
“皇后嫂嫂,多谢你的求情,不然大皇兄把我关上一个月,我就……”龙如雾形象地做了个被闷死的样子,逗得其他人都笑了。
“我想出去走走,行吗?”柳柔抬头征求沐圣心的意见。
“好吧。”沐圣心想透透气对孕妇的身子也有帮助。
“那我们去小运河边吧,那儿比较好玩。”龙如雾提议,沐圣心也点头,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
小运河是与京城外大运河连着的分支河流,穿过宫城,两岸遍植垂柳,长了的柳条垂向水面,微风吹来,更显得无尽风姿。
沐圣心、柳柔和龙如雾在河边的曲廊上坐下,享受着阵阵凉意,柳柔的贴身侍女莺莺燕燕,龙如雾的侍女小虫皆侍立一旁。
曲廊两边挂有白幔,随风飘起,衬得一切如画中一般,令人犹怜的柳柔,清丽脱俗的沐圣心及那活泼俏丽的龙如雾,虽不如柳柔的眉目似画,但一双眼睛却透出无数的精活灵动之气。
“咦,那有一艘小画肪。”龙如雾注意到那边的柳阴下系着一艘古色古香的小画舫,她正嫌坐着无聊呢,马上有了一个点子。
“皇后嫂嫂,沐姐姐,我们划船去好不好?”龙如雾眼睛发亮地问。她虽然是个旱鸭子却很喜欢划船。
“我一向晕船。”柳柔第一个拒绝,她一上船就会有翻江倒海之感。
“你们呢?”龙如雾的目光指向小虫等侍女。
小虫与莺莺燕燕脸色发白地对看了一眼,才异口同声地回答:“不,不要。”
她们不是敢违逆自己的主子,只是雾公主出麻烦的次数和整人的次数一样多,何况是在毫无安全保证的水上,她们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做了水底游魂。
“你们确定?” 龙如雾用诡异的口气又问了一次。
“是。”她们三个是硬着头皮回答的,因为她们实在是怕死水了。
“沐姐姐,你一定会陪我去的,对吧?”龙如雾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望向沐圣心,似乎她一说不答应就要哭似的。
“好吧。”沐圣心答应了。
沐圣心与龙如雾登上小画肪;船并不大,两个人一站上去便摇摇晃晃的。
柳柔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就喊了一句:“你们小心点”
龙如雾做了一个鬼脸,也朝着长廊那边大叫:“放心啦。”
船慢慢地驶到河道中央,沐圣心见龙如雾操桨的样子很熟练,也放松了紧抓在船舷的手。
船慢慢地前进,龙如雾见经过的太监宫女都伫足观看,不由得意起来。
“沐姐姐,我让你见识一番吧!”龙如雾加快挥桨,小船立刻加快行驶,还没等沐圣心坐稳,龙如雾就将船转了一个大弯。
使力过猛,转弯没有成功,龙如雾手中的桨反而飞得远远的。
随之一个颠簸,让沐圣心翻落入河中,她难受地挥舞着手脚,“救……救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龙如雾被困在船中,没有桨不能移动船,她伸出手试图拉住沐圣心,沐圣心越飘越远,她自己反而搞得险象环生。
旁观的人都被突来的变故惊呆了,欢乐的笑声变为死寂,在座的居然没有一个人会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俩在险境中。
幸而柳柔马上反应过来,要侍女去找人帮忙,但来得及吗?
沐圣心在水中挣扎着,她觉得肺憋得难受却无法挣脱,好难受,好难受,她已看不见龙如雾那张焦急的面孔,一切声音都离她而去,终于,沉沦在那无尽的黑暗中。
第六章
沐圣心处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刚才要撕裂她的痛苦已离她而去,取代的是一种深深的倦意和舒服感,让她想永远地驻留此间。
这时,她眼前出现了一片强烈的光亮,她看到一个花丛锦簇的大花园,娘亲抱着一个小小婴儿,那是沐圣心自己啊,娘亲笑得好开心 她迎面转向身边的儒衫男子,但奇怪,沐圣心看不见他的面孔。
画面突地一换,沐圣心看到娘亲一个人独坐着,望着床上熟睡的女儿,她每日忧愁,沐圣心只觉得有一滴热热的东西落到她脸上。
沐圣心试图伸出手来,一切却空然消失了,“不,不要。”不能让娘就这么离开,沐圣心不甘心,“不要,不要。”
心儿,你做噩梦了,乖,快醒来。
一个低沉的嗓音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沐圣心觉得有一只大手把自己的手抱住,传来热力和安心的感觉。
她缓缓地睁开酸涩的眼睛,发觉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无尘居”。
“小姐,你醒了,我给你端药。”小玉扔下句话便走了,故意给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沐圣心出声,发觉自己的嗓子在发哽。
“我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龙凌云霸道地宣誓,但闷闷的声音却反映出他内心的不安。
假如,假如他们没有正好往小运河那边走来,假如小虫没有刚好碰到他们,那么他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想到沐圣心人事不知,全身一点热力也没有地躺在他怀中的情景,龙凌云的心不由一阵阵揪疼,他俯身抱住沐圣心,把头埋入她的胸前。
“怎么了?”沐圣心感觉他的异常,伸出尚乏力的手摸他的脸,一股热流在她手上划过,那是云的泪。
沐圣心心中如被重锤击中一样,当一切完毕,她真的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一样与龙凌云道别吗?这样的一个男人也会像那个人背叛母亲一样背叛她吗?她真的可以放开一切的不信任吗?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龙凌云的话似乎是对她的质问。
“云,如果我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我相信你不会。”龙凌云的信任似乎是对她的讽刺,沐圣心心痛地闭眼,本来,她是计划让齐念冰与她母亲也尝尝心爱之物被别人夺走的痛楚。
不可否认,她被龙凌云吸引住了,但却不奢望能与他长相厮守,因为娘亲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被人背叛的例子,让她不去相信一切的天长地久。
但一切却超出了她的意料,她没想到龙凌云如一座沉静的火山,埋藏着如此强烈的爱的力量,吸引她回应。
“我要你做我的王妃。”龙凌云的一句话破开了沐圣心混沌的思路。
“什么?”
“我要你做我的王妃。”龙凌云火辣的目光不像开玩笑,他紧盯住沐圣心脱俗的容颜。
“你不是说过我是个平民,且是四处为家的江湖人士吗?”沐圣心本能地排斥。
“那不一样,你会成为云王妃,再也不用到处漂泊,而是幸福地在我身边,抚育我们将来的孩子,我们会有共同的家。
“会吗?”沐圣心被他如魔咒的话语吸引住了。
“嗯,我明天就派人向你爹爹提亲好不好?”
那个“爹”唤回了沐圣心所有的不信任感,“我爹早就死了。”
龙凌云不明白她为什么又变得像刺猬一样浑身充满防卫,他知道沐圣心隐瞒了她很多事情,例如她的双亲。
“抱歉,我不该提起的。你可以当我什么也没说过。”龙凌云起身向外走,背影显得无限落寞。
“云!”沐圣心喊。
龙凌云回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云淡风轻地说:“你拒绝了我,我当然该找个地方好好疗伤了。”
“不要走。”
龙凌云又坐回她的身边,“你累了,该睡一觉了。”沐圣心用惭愧的目光看着他,龙凌云用手握住了她的柔荑,“你不需要抱歉,我会等你真正属于我的一天。”
沐圣心还是很不安,龙凌云轻吻了一下那白如玉的脸庞,“我会在这里陪你。”
沐圣心缓缓地闭上眼睛,却没有真正睡着,她可以感觉到龙凌云的手轻抚过她的脸庞,在她的唇边停住,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听到龙凌云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小会,她听到小玉与龙凌云说话的声音,后来门被轻轻关上,小玉出去了,但龙凌云没走,她知道,因为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
一阵倦意袭来,她终是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明,昨天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一样,恍惚不安。
“云!”龙凌云趴在床沿,眼圈下有着黑影,细细的青碴胡子从下巴冒出来,他真的在这里陪了她一夜。
龙凌云睁开眼睛,用手掌捂住沐圣心的嘴阻止她说出感谢的话。“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你,真好。”
这也是沐圣心心里所想的,她发觉自己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希望每一日都能与龙凌云一起迎接日出。
沐圣心掀被子起床,脚刚踏到地上就打了一个踉跄。
龙凌云赶紧抱住她,贴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已感觉到她肌肤的柔软,两目相接,不由意乱情迷。
龙凌云将唇印上沐圣心的,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初解情事的少年时代,对她的一切感到兴奋和甜蜜……
单衣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解开,露出大片如雪肌肤,龙凌云眼中的欲色加深了,沐圣心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好像不属于她似的,只能一任龙凌云摘取。
突然,龙凌云一把把沐圣心推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息自己的欲望,他不能这样对待心儿,一切的美好应该留到成婚之夜,在骨子里,龙凌云还是遵循礼教的人。
“我去叫小玉进来。”他强迫自己的目光从沐圣心酡红的脸上离开,移步出去。
沐圣心趴坐在床上,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从头红到脚了,天,刚才的她怎么会那么热情地迎合……
小玉这时进来,看见她这副神色,便取笑道:“小姐,你的脸热得可以用来温酒了。
“你取笑我?”沐圣心故作生气地说,小玉明白地笑了。自从知道沐圣心是女儿身后,二人的感情反而拉近了。
小玉为圣心梳理着乌光油亮的长发,衷心地赞美:“小姐,你真美!”
不错,沐圣心的肌肤雪白,翦翦水眸,在不经意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忧愁,总能让人起怜惜之心。
“美并不是好事。尤是在这种以夫权为天的社会里,自古红颜多薄命,就是这个意思,毕竟,哪里会有人真正在乎你呢?”望着镜中自己绝美的容颜,沐圣心幽幽地说。
“可王爷他不是很爱小姐吗?”
“小玉,红颜易老,颜色不再,那个时候恐怕王爷就会易弦了。”小玉没有话说了,沐圣心才发觉自己竟把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
“小玉,你还年轻,不要被我这些想法左右了。侍卫大人李耿不是对你很好吗?”
“小姐,我十六岁了,你也不过比我大一岁,哪里老了。”
“是吗?”沐圣心回应了一声,她才十七岁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历尽沧桑似的?
“如果你也有意于李大人,让我就请王爷为你们主婚吧?”
“小姐,你说到哪里去了?”这回轮到小玉红晕满面了。
“人家跟他什么也没有呢。”她急急地申辩,再说,李耿大人也是许多人欲求的求亲对象,府中也有他的爱慕者,她一个小小的孤女怎么配得上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
“糟了,柳柔一定等急了。”沐圣心急急地披上外衣。
小玉急忙拦住她,“小姐,王爷说过了,让你在府中静养两天,反正皇后的身体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小姐,王爷对你可真好呢!”
沐圣心低头不语,心中涌过一阵甜蜜。
“渊,你来了。”
龙凌云一踏进书房门口,就看见一个高大男子背窗而立。
那个人没有答话,立刻着手攻了过来,两个人拳来脚往地打起来,借大的书房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几年不见,没想到你的功夫精进如斯。”龙凌云朗声笑着,这个人就是他的知己之一,现为雷堡堡主云殷渊。
与龙凌云的温文尔雅不同,殷渊全身散发一种诡谲的气息,身如北方商业霸主,他却不将伦常情理放在眼里,做事也从不按理出牌。
“你也坏不到哪去!”
“这次来要进宫看看皇兄吗?他挺想你的。”龙凌云说。
殷渊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突兀地问:“听说你爱上了一个女人……”
“不错。”龙凌云十分坦白。
“我可以见她吗?”
“为什么?”龙凌云十分奇怪,殷渊一向游戏风尘,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你放心吧,我只是要跟她要几颗圣丹罢了。”
“走吧。”龙凌云知道此时此刻沐圣心应在花园中。
“云!” 说人人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小玉以及王仁王义。
沐圣心快气死了,龙凌云怎么可以限制她的自由,派了两个贴身侍卫给她。
“出了什么事?”其实看沐圣心气愤的神色,他也就略知一二了。
“你怎么可以派王仁、王义跟着我,我都烦死了。”
“不想你再出事了。”龙凌云仍是柔情款款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多担心。”
“我不要。”
“不行。”
“你骗我,你不是说什么都会答应我吗?”硬的无效,沐圣心只好来软的了。
“这位就是‘玉面神医’?”旁边有一个声音在说,沐圣心才发觉旁边有一个高大的男子,她刚才的形状被他尽收眼底,不由羞红了脸,她不由狠狠地瞪了龙凌云一眼。
“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好友——殷渊,这位便是你所要找的人。”
没想到传闻中的火雷堡堡主如此年轻,应该不超过三十吧,一双黑眸嘲弄似的微微眯起,他大概迷尽了天下女人罢,但沐圣心却不动心。
大概是她看得太入迷了,龙凌云吃醋地拥过她的肩头。
“没想到你也会露出人的一面!” 殷渊扬起眉毛,龙凌云一向是他们四人中最冷静的一个,虽然他待人处事都十分温和,却鲜少露出他另外的一面,看来这个女孩不简单。
龙凌云但笑不语,沐圣心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双眼转向殷渊。
“你找我有事吗?”
“我要圣丹。”殷渊直接切题,虽是有求于人,他的口气却该死的自大。
“我凭什么给你?”殷渊的态度引起了沐圣心的不悦,这男人好像从没碰过钉子。
“黄金、珠宝任你开口,我绝不会还价……”
“渊。”龙凌云开口,他知道好兄弟这么做一定会惹怒圣心。
“既然这样,你就另找高人吧!”果然,沐圣心就要转身离去,殷渊哪容她离去,马上飞身要扼住她的手腕,龙凌云也马上移动他的身形,制止了他的动作。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沐圣心不悦地瞪着伫在她面前的两个高大男子。
“要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女人,我会一把掐死你。”
“掐死我你就拿不到药救你要救的人了。”沐圣心以牙还牙。虽然殷渊现在阴沉的脸色挺可怕的,但有龙凌云在,她也就不怕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女人!”殷渊冷哼了一声,心中却有一丝赞赏,敢与他正面对上的除了那个女人外也只有眼前的沐圣心了。
龙凌云感觉殷渊放松多了,才搂住沐圣心往回走。
“先坐下来喝茶吧!”龙凌云举手示意,立刻有仆人奉上三盏热茶。
沐圣心坐在龙凌云旁边,殷渊与她对坐。“那你要什么条件?”
沐圣心不慌不忙地掀开盏盖,茶水很烫,“你该明白的,我的规矩是看人下药!假若给一个不合格的男人,岂不是坏了我的规矩’!”
“是百花楼的花魁若舞姑娘,这下总没问题了吧?”殷渊不甘心地回答,今天他会栽在这个女人手里都是若舞害的,若不是因为是他打伤了她,他堂堂一个火雷堡堡主又何须向人家求药。
“什么?”沐圣心的手颤了一颤,若舞受伤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心急如焚,连滚烫的茶水泼到手上都没发觉。
白嫩的手背立刻泛上一片红色,龙凌云急忙拉过她的手。“痛不痛?”龙凌云心疼地揉着她的手,焦虑之色形于脸上。
“够了,你到底给不给药?”殷渊看不过二人视他如无物的态度,出声制止。
奇怪的是,沐圣心没有反驳,只是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两粒清香四溢的丹丸,递给殷渊。
殷渊接过丹丸便抛下一面云铁制的令牌,“这算是我的回报。”说完便和来时一样匆匆离开。
沐圣心拿过令牌,手感十分沉重,这令牌体漆黑,毫无出奇之处,只在正面凹进三个字——火雷令。
“这东西有什么用?”沐圣心举起手中的令牌,不解地问。
龙凌云接过令牌,看了一下便说:“这是火雷令,持有此令的人可向火雷堡属下的钱庄无条件地取钱,或可以命令火雷堡的人为其办事,见令如见堡主。”
“这么说来,这令牌十分贵重了。”
“不错,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付出这样的东西,这不像他的作为。”
“你看不起风尘中人?”
“这……”
“我听如雾说,你也有个红颜知己在百花楼呢?”沐圣心半真半假地说,心里却涌上一股酸意。
“别听她胡说,我已经很久没去那了。”龙凌云急忙解释,如雾这鬼丫头,改天真该把她抓起来打一顿,省得她对心儿讲这些不该说的话。
“很久没去?是不是说你还要去?”虽然明白自己不应该斤斤计较,但话却冲口而出。
“没有下一次了。”龙凌云回答,但他还要去百花楼一次,跟史云谈谈分手的事,毕竟,她也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但这件事他不想告诉圣心,省得她又多心。
“真的?”
龙凌云不答,只是鼻子朝沐圣心身上嗅了嗅,便皱起了眉头。“好浓的酸味。”
沐圣心举起手闻闻,“没有啊!”怎么可能,她每天都洗澡。
龙凌云温热的鼻息靠近沐圣心的耳朵,搞得她全身都麻酥酥的。
“某人打翻了醋坛子,你说,还能不酸吗?”龙凌云开玩笑地说。
“你耍我!”沐圣心握起粉拳就要打龙凌云,龙凌云却变得一脸正经,深情的目光看得脸红耳热,低下了头。
“你放心吧,能占据我的心的,只有你一个人,其余的女人对我来说,只是浮云一片,你明白吗?”
沐圣心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内心的不安在慢慢瓦解中,她真的能背叛自己“宁做负心人,不做失心人”的誓言吗2真的可以对眼前的男子付托一生吗?”
“云,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沐圣心开口,也许,她可以赌一赌,以她的一生作代价。
“也好。”龙凌云向来没有过不答应她的要求,“不过得先为你手上的伤上药。”
沐圣心这才觉到手上传来的痛意,她都忘了有这回事了。
沐圣心引着龙凌云推开大门,门上的朱漆脱落,握手的铜环已生满了铁锈,似乎有许多年没被碰过了。
龙凌云拉住沐圣心的手,可以感到她的心境在波动,他抚慰地握紧了她冰凉的手。
眼前是一座长满杂草的庭院,两人走过已看不大出来的石径,野草不时横过路面,走进一间屋子,因为少有人来,桌椅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稍有大气便随风飘扬,令空中充满呛人的气味。
但从屋内的陈设,仍可猜出这曾是一个女子的居所。
“这是我六岁以前的家。”沐圣心幽然开口,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久远前的思绪。
“从我懂事开始,就没有见过我爹,我又问过娘亲,娘亲垂泪不语,后来,我就不再问了,因为我怕惹娘伤心,但是,娘还是那么忧郁,我很少看见她哭过,有时候,娘就坐在那呆呆地看着我,眼泪便滑落下来。”沐圣心的眼睛无意识地转向窗外,外面是一片荒凉。
“我做了好多事逗娘亲开心,但娘亲眼底还有那一股幽怨,有时候,她不想看见我,便会要奶娘带我到花园玩,奶妈说,因为我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有时,娘亲又会发狂似的搂着我,亲着我,娘亲说我是惟一一个不会背叛她的人了。”
“五岁时,娘亲病了,常常躺在床上不动,奶娘说我只要乖乖的,娘亲就会好起来的,我于是很乖很乖,但娘亲躺在床上的时间却更多了,六岁那年的一天,娘亲的精神却变得极好,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嘱咐,后来她就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龙凌云心疼地拥住她的腰,怪不得她的眼底也有淡淡的忧愁。“别再讲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沐圣心将头靠在她怀中,借以得到一份支撑的力量。
“我带你去见我娘。”沐圣心对龙凌云勉强一笑,却包含了无数的苦涩。
两人走出屋后,走到一块墓碑前,上刻着“娘亲沐冰之墓”,沐圣心在碑前跪下,“娘,心儿来看你了。”
泪水悄悄从她白玉似的面庞滑下,沐圣心感觉龙凌云的手指将它拭去,龙凌云也在她旁边跪下。
“沐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心儿的。”他郑重地发誓。
龙凌云将沐圣心搀起,以行动表明他的诺言,沐圣心却又蹲了下来。
“娘亲最喜欢花了,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却让这儿长满了野草,实在是太无能了。”她低头拔草,一脸的自责,虽然她前两个月的清明节才祭拜过,但似乎赶不上杂草生长的速度。
没有听到龙凌云回答,沐圣心仰头,看到龙凌云不顾自己身上华贵的锦袍,也蹲下来拔草。
龙凌云也仰头看她,两目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七章
从墓前回来,只要有眼睛的人皆会发觉王爷与沐姑娘的感情又进了一步,沐圣心成为王妃的日子指日可待,甚至于王总管也为未来的大婚开始准备。他打心底接受沐姑娘,虽然齐念冰以前常来王府,对他的态度也算客气,但她以未来王妃的身份自居,老是叫下人们做这做那,肆意指使的态度与她在王爷面前的温柔行径截然相反,让人惊讶于她的城府之深。
不过很奇怪,自沐圣心来后,她就很少到王府来了。是因为她会自动退却吗?但又不可思议。
但沐圣心就不同了,作为王爷所挚爱的人她没有恃宠而骄,也不曾与下人们十分热络,但从细微之处,却可以看出她的善良。
所以下人们有了什么小病小痛,或有了什么困难,去求她帮忙,即使会对她造成不便她也甚少拒绝过。
两相比较,莫怪他们的心会偏向沐圣心这一边了。
龙凌云手拿梳子缓缓梳着沐圣心长及腰上的乌发,镜中映出的是一张脂粉不施但仍倾国倾城的容颜,弥漫于心中的淡淡的满足,得所爱,共偕老。
他俊逸不凡的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的笑,若是那些好朋友看到,恐怕会吓得目瞪眼呆吧。
沐圣心静静地坐着,眼中有一丝的不知所措和更多的安然,她必须承认自己喜欢被他呵护,喜欢他深情款款地抱着自己,在耳边缠绵厮磨。
也许,这便是爱吧,沐圣心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了?”龙凌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担心地望向沐圣心。
“没什么。”沐圣心摇头。
“明天就是齐相国的五十大寿了,你明天同我一起去。”
沐圣心一震,暗怪自己怎么把此等“大事”给忘了,她装作无意地说:“你与齐小姐不是有婚约了吗?带我去不怕她见怪?”说真的,她还真有点吃醋,毕竟他俩认识比她要早多了。
“你从哪听来的。”龙凌云皱眉,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这么多嘴。
“这不是事实吗?”沐圣心转过身不理他。
“傻瓜,这只是口头婚约,况且我也没有同意过。”龙凌云拥紧怀中的佳人,俊美的脸上闪过欣喜,她是为自己吃醋吗?
“可是你也从没否认过呀,齐小姐出身名门,又是大家小姐,我一个平民,哪里比得过她呢?”
沐圣心干脆用手推开龙凌云,“早知道我去当尼姑算了。”
龙凌云神情一凉,钳住她双手把她拉往怀中。“我不允许你说这种话。”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呢?”沐圣心不依地嚷,心中有过愧疚,齐念冰毕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她,却在扮演一个不光彩的角色,但一想到娘亲多年来受到的苦,她就不平起来,这个报仇计划必须执行,况且,她对龙凌云的感情已分不清是为了报仇还是爱了。
“你给我听着,我龙凌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不会再有别的女人。”龙凌云的脸色严肃得吓人,沐圣心愣愣地看着他。龙凌云的脸色渐趋缓和,他握住沐圣心发凉的手,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太严肃过火了。
“我吓到你了,对不起。”堂堂的王爷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说出来恐怕也没人相信,可见他是爱惨这个女神医了。
“是我不好。”沐圣心感到心中的愧疚在一点点扩张,不仅仅是对齐念冰,还有眼前这个被她折磨的男人。
龙凌云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直视他的,深深地凝视告诉她自己深不见底的爱意。
望向他深若子夜的眼睛,沐圣心几乎是要迷失了,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爱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也许,她可以就此把计划停住吧,离开王府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平静地生活,不再想报仇的事,心不必徘徊,只是,她的心是永远迷失的了。
“你应该明白我的想法。”龙凌云哑着声音说,望着她花瓣般的红唇,他实在很想一亲芳泽,但他是个谨守封建礼教的人,也为了尊重沐圣心,他压抑自己的渴望。
“我想,应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沐圣心不敢看龙凌云,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她也不想离开呀,可见,当错误尚未铸成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你敢!”龙凌云的声音又开始充满怒气。
“皇后的病已无碍,在这没有我所牵挂的人,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那么我呢?”龙凌云的声音十分的平静,钳住她的手腕却加重了力道,沐圣心不由痛呼出来,纤细的手腕已出现红痕。
沐圣心珠眸含泪,却只是拼命摇头,盛怒之下的龙凌云则紧逼不放,两人坚持不下。
“王爷。”王总管与小玉抬脚进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令人诧异的场面。
“什么事?”龙凌云的语气十分恶劣。
“王爷,你上朝的时候到了。”王总管战战兢兢地说,从来没见王爷的脸色这么难看过。
“我知道了。”龙凌云松开沐圣心的手,发现一道乌青,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愧意。
“我回来再与你谈。”他与王总管举步向外走,临行回首,似乎不经意地抛下一句:‘小玉,给小姐上药。”
“小姐。”小王小心翼翼地唤着呆呆的沐圣心,她十分的担心,小姐与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小姐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好吓人。
“嗯。”沐圣心勉强牵动唇角,小玉没必要为她担心。
“小姐,你该上药了。”小玉捧出一个白玉膏,小心翼翼地为沐圣心抹上。
“小姐,那天来要药的男人看来好奇怪,还是什么火雷堡堡主呢!”不想让沐圣心想起刚刚不愉快的事,小玉转移话题。
殷渊,这件事让沐圣心想起若舞,她还受伤了呢。
“小玉,把外衣拿来。”她不能一味为自己的事情着想,而忘了剑舞。
“小姐,你要出去了?”看到沐圣心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小玉疑惑地问,小姐不会是因为刺激过大精神失常了吧。
“我没事。
“不行呀,外面有王仁、王义看着呢,你不能出去。”小玉徒劳无功地劝说。
“这简单。”沐圣心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又极快地消失。
过了一会,无尘居中多了两个昏睡如牛的大男人,王府的后面步出了一位翩翩佳公子与两位清秀书憧。
“公子,我们要去哪?”被化装成书憧的小玉开口,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她不禁是佩服沐圣心的易容术了,假如李耿站在她前面,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你说呢?”沐圣心似笑非笑,小玉那点心思她还看不透吗?对于妖狐苏青托付给她的妹妹,小玉与李耿之间的情意她是看在眼底,无论如何她也会促成这一段良缘。
“不会是离开京城吧!”小玉的脸色变了,不要,她还没有与傻大个道别呢。
沐圣心但笑不语,谁叫这小妮子把口风瞒得这么紧。
“公子,我们的东西还都在王府没有带来呢。”
小玉掰出一个理由,沐圣心看着她半晌,看得小玉的脸都起了潮红。
“怕忘的不是东西,而是某些人吧!”她意有所指。
“公子,你耍我!”想了半晌,小玉才醒悟了,举起粉拳要往沐圣心身上招呼。
大街上热闹纷纷,人来人往,但白昕的俊美及与小玉的亲密已吸引了不少的人回头,甚至有人猜测这位俊美的少年公子与他的书憧有暖昧关系,而在一边叹息及对他们指指点点。
“别闹了。” 白昕架住小玉的手,示意她看周围的人,看到那么多好奇的目光,小玉简直是要挖地洞,拉着沐圣心的手匆匆离开那地方。
“让开,让开。”
集市热闹非凡,许多小贩在吆喝.小玉已经跑到前面的小摊看好玩的玩意儿去了。沐圣心一人在后面缓缓踱着。
突然,一座由四个轿夫抬着的软轿横冲直撞地过来,目中无人地撞翻了当街卖米粉的老婆婆的摊子。
老婆婆被推倒小玉身边的地上,大概伤到了骨头,她连连呻吟。小王连忙扶起她,打抱不平地冲上前,挡住了那轿子的去路。
“撞了人总该说一声对不起吧?”小玉大声说,旁观的人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这小书憧不要命了,这轿中的人看来来头不小。
“放肆。”跟在轿后的一个丫环走上前来斥喝,她一个手势,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立刻走了出来,四名轿夫也停下了手中的轿子看好戏。
两位家丁并没有将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书憧放在眼底,却被小玉三下两下解决掉了,躺在地上直呻吟,旁观的人不由得发出如雷的掌声。
这时,轿门掀开了,走出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孩来,原来她就是齐念冰,两个家丁立刻爬到她脚旁。
“小姐,就是他打我们。”
“啪,啪。”两个清脆巴掌声扬起,两个家丁的脸都肿起了来,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姐竟做出这样的举动,周围的人不胜感慨。
“没用的东西。”齐念冰的眼眸半眯,指向那四位轿夫,“你们还不快上!”
没想到那四名轿夫都有点武功底子,小玉虽然自幼从姐姐学过武功,毕竟不是专精于此道,小玉被四人围攻,不由显出狼狈样子。
正在险相丛生之际,突然传来一声轻喝:“住手!”
齐念冰冷冷地看着他,却不能不承认沐圣心的确美丽。
“堂堂的相府小姐在大街上恃强凌弱,就不怕人非议吗?” 白昕的语气是温和的,却带着掩不住的讥嘲。
“你……”
白昕轻笑,在刚才说话间她已对他们下了软筋散。
“小姐,我站不起来了。”刚才那威风八面的丫环此刻软软地滑倒在地,哭丧着睑说。
齐念冰发觉自己依仗的力量在一瞬间失去不由白了脸,向后退了一步。
“你想怎样?”
小玉从所站的地方跑到白昕旁边,背上被踢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公子,让我以牙还牙,打她一顿好了。”这是姐姐自小教她的为人之道。
齐念冰不由花容失色。“你……你们别乱来,我爹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白昕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你放心,我可是会怜香惜玉的。”她走步上前,攫住齐念冰的下巴,她已吓得不能动弹,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唇印上了齐念冰的脸颊。
齐念冰想开口嚷出白昕的女儿身份,却被她用药让自己失声了,只能拼命摇头。
“你最好马上回去洗脸,不然明天你的脸上就会布满红斑无法见人。”极为亲密地,沐圣心在她耳边低语,齐念冰再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风范,拔脚便往相国府狂奔。
剩下一脸高深莫测的沐圣心,她望着窃窃私语的人们,不由冷笑,她知道明天京城便会传满小道消息,相国小姐在大街上被人轻薄了。
而这正是她的目的,这只是她的一个小报复,沐圣心冷眼看着齐念冰狼狈而去。
“公子,你真的要进去吗?”小玉不安地问,她和白昕已行到百花楼不远处。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去附近的茶楼等我。”
“不行,我也要去。”小玉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便是跟在沐圣心身旁。白昕没有答话,几位穿红着绿的姑娘已挤拥过来,把二人拉入了百花楼。
“哟,好俊秀的公子爷!”一个衣着俗艳的老鸨一扭一扭地走过来,浓浓的花粉味直扑鼻子。
“公子爷,我们百花楼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不知公子爷要哪位姑娘?”
“我 我……”
已经有好几位姑娘看上了白昕的俊秀,围了过来,老鸨善于察言观色,看出了白昕的不耐,一挥手中的帕子。“去去,都给我下去。”
“我要见若舞姑娘。” 白昕开门见山掏出一张银票。
“可若舞姑娘身体不适。”
“我知道。” 白听又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看得老鸨的眼睛都发亮了,但她还迟疑着不敢用手接过来。
“若舞姑娘已被人包下了。”钱财可以不要,但性命不能不要,虽然不知眼前这位公子的来头,但火雷堡堡主可不是好慧的。
“是殷渊吧!我和他是朋友。”老鸨吓了一跳,敢直称堡主名字,这个白昕公子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况且,还有银票向她招手呢。
“好吧!”
白昕随丫环穿过花园,原来若舞一个人住在后面的独栋小楼上,假山流水,倒也十分清静。
步上楼,丫环悄悄地退下,沐圣心不怕也有几分忐忑,推开房门,一个红衣丽人正临风而立。
沐圣心就呆呆立着,直至她回转身,两目相对。
“剑舞!”
王爷府中,王仁、王义满面惭愧地站在龙凌云面前,因为刚刚被水泼过,他们的头发还向下滴水。
“她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就在王爷走不久后。”王义讷讷地回答,时已近黄昏,沐姑娘仍未回来,莫非……他俩不敢再想下去,这结果不是他们兄弟俩可以承受的。
“她休想离开我。”
龙凌云温文尔雅的面容布满阴霾,想到早上与圣心的争执,他心里浮起一股恐慌,她不会离开京城了吧。
“王爷,时辰已到,该用晚膳了。”
王总管战战兢兢地说,现在的王爷就像一座平静中的火山。
龙凌云没有回应,只是用那平静得可怕的声音发布命令:“马上发布戒严令,全面发动情报网,务必搜出她的下落,王仁、王义、张忠,李耿各率军从出京的四条大道搜索,若有消息立刻回报。”
龙凌云的眼中充满志在必得的光芒。
@@③
一列快马驰出百花楼,向王府直驰而去。
“得。”马上在王府门前停下,龙凌云抱着沐圣心一跃而下,不理会在门口等候的王总管等人,只在经过时吩咐了句。
“马上派人送醒酒药和热水到我房里。”
“我还要喝。”龙凌云将沐圣心放至床上,却被她一把勾住脖子。她的束发已被解开,显现出无限的风情。
龙凌云心神一震,又好气又好笑,当他为她的离开担心不已时,圣心却在百花楼与人喝得酩酊大醉。
“不要,我还要喝嘛!”沐圣心眼色迷蒙,倚在龙凌云身上,不依地拉着龙凌云的衣袖。
“乖,躺下来。”龙凌云的口气十分无奈,此刻的心儿,就像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小舞,我该怎么办呢?”
沐圣心搂着龙凌云的腰,香软的身体靠在他身上。龙凌云不由气血上升,但仍没有忽略沐圣心问话,也许此刻可以探出她心中的真正想法。“什么怎么办?”
“我该不该离开龙凌云呀?”
“你爱他吗?”龙凌云尽量用平和的口气问,微颤的双手却反应出他的不安。
“不知道,”沐圣心的神情迷茫,“我喜欢他是一个如此接近于我的男人,我舍不得离开他。”
“这就是爱了。”龙凌云喜不自胜,高兴心儿与自己一样的感情,俊逸无比的脸上也浮起了令人炫目的笑容。
“我不知道,不知道。”
“傻瓜,并不是天下男人都像你父亲一样的。”龙凌云深知沐圣心的心结。
“不行的。”沐圣心这次的回答十分肯定。
“为什么?”
“龙凌云会不要我,因为我是齐相国的女儿。因为我欺骗了他,因为齐念冰是他的未婚妻,一开始,我是报复,我在抢走她所有的一切。”龙凌云的脸色猛然变了,一拳砸向床边的花瓶,花瓶碎了,他的手也鲜血淋漓,手痛,但不及心痛。
“你生气了,对不对?”沐圣心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面布满仿惶,有一瞬间,龙凌云以为她是清醒的,但他紧抿着唇不语。
“我看看。”沐圣心抓过他的手察看,却被他甩开了。
“你也不要我了,对不对,你们都不要我了,对不对?”沐圣心神色惊惶,似乎她前面站着许多人。
“我恨你,所以没有一个人要我,龙凌云我不要他生我的气,可这一切憋在心里如此难受。”沐圣心似乎有点清醒过来了,捧住龙凌云的脸。
“你跟他好像,你不是小舞,可为什么爱一个人会如此痛苦呢?”
“我好怕受到伤害,我宁可滥情也不痴情,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我得到再失去?”
“心儿,你看清楚点,我是凌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龙凌云慌忙制止她要伤害自己的手,温柔地拍抚她。
“不,你不是他,如果你是他,一定不会对我这么好,一定会把我抛在一旁,再也不理我。”沐圣心珠泪涟涟,看得尤凌云心痛不已,为她拭去不断往下掉的泪珠,没想到心儿一喝醉酒反而脆弱不已,龙凌云更加心疼。
“他不会不要你,因为你是他最重要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原谅你,不是吗?”若在以前,龙凌云决不容忍有人欺骗他,可见爱的力量能将人改变多大了,他不由自嘲而今的他是甘心受骗。
龙凌云的承诺似乎有效,沐圣心的神情渐渐归于平静,眼皮也渐渐垂了下来,终于在龙凌云怀中沉沉睡去。
龙凌云贪婪地看着她纯如稚子的睡容,不舍地拭去她腮边的泪珠儿,眼中的深情能将人淹没。
让时光停驻于这一刻,让我静静地拥有你。吾爱,不要再怀疑,折磨,相信你我在漫漫长夜度过的时光,沧海桑田,此情不渝。
第八章
“好痛!”沐圣心呻吟着抱着头,头痛欲裂,似乎有几百个小人拿着小锤在击打她。
“小姐,昨天你可吓死我了。”小玉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赶紧过来服侍沐圣心起床。
“我做了什么了吗?”沐圣心秀眉微拧,她只记得自己与小舞一起喝“女儿红”。
“我是不知道,但王爷知道。”
小玉贼兮兮地笑了,沐圣心这才抬眼,所处的屋子充满男性阳刚之气,也就是这不是“无尘居”。
“这是凌云的房间。”
“不错。”
“天!”沐圣心呻吟了一声,不知自己酒后失态,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头痛又加剧了。
“叫你别喝这么多的酒,你偏不听,还说什么一醉解千愁。”说归说,小玉还是去取了醒酒药,让沐圣心喝下去。
“今天你还要和王爷一起去祝贺齐相国五十大寿呢,这样子恐怕是去不成了。”
小玉喃喃自语,沐圣心一震,她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我没事。”
“小姐,今天我给你打扮一下。”沐圣心没有拒绝,自动坐在梳妆镜前。
小玉十分惊讶,小姐素来不施粉黛,也不喜梳妆打扮,甚至于一头秀发都只扎个最简单的发式,今天却……不过小玉也高兴自己有大显手艺的时候了。
相国府前,车水马龙,一带热闹景象,众多贺客送来的礼品堆积成山,相国府的人脸上都挂着笑,殷勤地迎接着各位客人。
众官都带着自己的家眷赴宴,因此,相国府也成了各类佳丽争妍斗丽,竞相攀比的场所。她们或三五一群,聚在一起嘀咕她们的小道消息。
当然,齐小姐被云王所弃,新宠沐圣心的事是她们所热衷的。
“齐念冰决不会善罢甘休。”一个声音突然高了出来,说这句话的李刺史小姐又嫉又喜,因为她自己也吃过齐念冰的苦头。
“那倒未必。”另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
“不是说她长得美若天仙吗?那为什么我们都没见过她,想必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将来也只有当妾的分。”
想到这里,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都得意地掩嘴偷笑。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阵躁动,原来是云王爷偕沐圣心驾到,众人偕被他身旁的绝代佳人吸引去了目光,眉若远山、眼含秋波,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愁意,脸若白玉,衬着一身云裳,清白一色,犹似水中仙子一般,言语不能形容其貌。
众宾客们惊为天人,也有些好色之徒蠢蠢欲动,但看到龙凌云与她的亲密之举,也只能远观而不能近赏了,毕竟云王爷的权势如日中天,敢惹他的人恐怕是不要命了。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祈恕罪。”
齐相国率妻女上来行礼,齐念冰双眼含情地看了龙凌云一眼,谁知他恍若没看见一样,与齐相国微微颔首。
“相国大寿,本王自当祝贺。”他一挥手,后面的四个憧仆立刻抬了一个大礼盒进来,“些许小礼不成敬意,相爷请笑纳。”
龙凌云言语温和,却不容忽视地散发出一种王家威仪。
沐圣心看着眼前的清瞿老人,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这就是让娘痛苦一辈子的男人吗?
齐相国的目光转向沐圣心,这位,必然是念冰哭哭啼啼地告状,说欺负她的人,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飘逸出尘的女孩,尤是这双眼睛,像极了……
若是他与沐冰的女儿,现在该也有这么大了,只不知他那个女儿,如今在何方,更巧的是,圣心是他为大女儿起的名字。
“相爷。”齐相公竟盯着沐圣心看得出了神,二夫人赶紧提醒他。
“啊,王爷请进,王爷请进。”相国才发觉自己失态,贵客还未迎进屋而站在大门口吹风呢!
龙凌云率首走进,沐圣心想走在他后面,龙凌云不是有意还是无意,伸手搂住了她,沐圣心不由羞红了脸。虽然民风开放,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亲密行为还是有些不安,她想挣扎,却挣不开,她不由困惑地瞪了龙凌云一眼,龙凌云微笑回视。
而这一切看在别人眼里,则是眉目传情、浓情蜜意了,因此招来了许多道嫉妒的目光,尤其是——
齐念冰又嫉又恨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俪影,心中满是愤恨,自从十二岁皇上与爹爹说过,要把她许配给龙凌云,因此,她一直等着当上云王妃,五年来,她拒绝了多少大臣的求婚。一直以为有一天龙凌云会亲自向爹爹下聘,但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沐圣心,夺走了这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好恨。
纵是炉火高涨,但被强压下,摆上一幅温柔贤淑的面孔,一步一步地跟在母亲后面,旁边传来窃窃私语,云王喜新厌旧,齐小姐尚未当上王妃,就被人甩了。
齐念冰暗忿在心,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
时近中午,开宴了,齐相国已在外面布置了一百多张桌子,以供招待宾客,而贵客则安排在内厅与自己同堂吃饭。
冷盘过后,海陆八珍,各式佳肴衬着葡萄酒上了桌,菜是十分丰盛,但堂上的气氛却十分诡异。
“不知沐姑娘仙乡何方?”
齐相国打破沉默,齐念冰与母亲脸色都微微一变,因为齐相国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关心过,而现在,从他微颤的手可看出他的激动。
“山中。”
什么山,在哪里,沐圣心都没说,等于没回答。
“令堂可安好?”
“家母已经仙逝。”沐圣心的眼中充满了戒备,龙凌云就坐在她旁边,却不发一语。
“令尊呢?”
沐圣心抬头,扬起一个嘲弄的笑容,她的目光在二夫人身上停住了,显露出不屑的神情,“相国夫人何须如此多礼。我爹只不过是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为了一个小妾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也可以不要,这种男人还配当什么‘令尊’。”
一番话出来,二夫人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她竖起精心描画的眉,“沐姑娘莫非是指桑骂槐?!”
“岂敢,圣心只是感叹爹爹的负心罢了,哪里敢说二夫人的不是呢。况且,爹爹那个小妾是珠胎暗结才被迎进门的,二夫人可不同吧。”
沐圣心的一番话说得二夫人的脸发青又发紫,一直说不出话来。
“哪来的乡下村姑,大庭广众下说出这种话,也不害臊。”齐念冰不阴不阳地插上一句,齐相国的寿宴,成了三个人的“战场”。
沐圣心不语,只是靠近龙凌云说了句什么,龙凌云爱俏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两人的亲密之情可见。
倒是齐相国向齐念冰冷眼一瞪:“你给我闭嘴。”
“爹!” 齐念冰立刻红了眼,猛一跺脚就跑开了。二夫人心系爱女,也忙离席而去,去抚慰女儿。
“王爷,小女失礼了,王爷请见谅。”齐相国向龙凌云致歉。
“相国不必在意,只是,那件事……”齐相国心知肚明,虽然龙凌云从未下过聘,但这个口头婚约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假的也变成真的了,但一切毕竟是有名无实,龙凌云也没什么对不起齐小姐的,但是遗憾失去了这个乘龙快婿。
齐相国的眼光略过沐圣心,团团疑云在心涌动,但终是没有表现出来。
一顿饭,就在各人心怀鬼胎中结束了。
“小姐,你在找什么?”
小玉喜滋滋地走进“无尘居”,却看到沐圣心在翻箱倒柜,不由疑惑地问。
“小玉,你看见我的香囊没有?”
“没有啊!”虽然那只是个旧香囊,沐圣心却宝贝不已,因为这是娘亲留下的遗物,她一向是随身带着的。
“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呢?”沐圣心微拧秀眉,苦思自己把它掉在什么地方了。
“小姐,会不会是中午掉在相府了。”小玉提醒,沐圣心想起中午,的确是没有注意香囊,人又那么多,大概就是那时候掉了吧,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但那是娘留下来的遗物呢。
思绪百转,沐圣心觉得有一种闷闷的感觉爬过心底。
“相爷。”二夫人来到齐相国旁边,他正借着灯火看一个香囊,这香囊绣工精致,该是一女子之物罢。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我不困,你先睡吧!”齐相国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但挥手要她离开。
“十六年了,你还忘不了她吗?”二夫人的杏眼含怨,她感到深深的嫉妒,为什么在他心中,她就比不上那个女人,不甘心啊。
齐相国身体一震,“这么多年的往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你以为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吗?你今天盯着沐圣心的神情,就像你看着那个贱人一样。”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二夫人脸上,“你没有资格侮辱她。”齐相国脸色十分难看。
“你打我?”二夫人一脸的不敢置信,十几年的夫妻,甚至于齐夫人——沐冰离家的时候,齐相国也只是借酒浇愁,不曾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十六年来,正室之位就那么空悬着,她知道他一直盼着沐冰有一天会回来,而她,只是他因义务而娶的妾,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位置是她的。
“别大声嚷嚷,让念冰和下人听到不好。”齐相国厌恶地看着她,他当初是瞎了眼招惹上这个女人的。
“念冰?你居然还敢说,这是我的女儿,却取了这样的名字——思念沐冰,那你当初何若把我娶进门?”
齐相国握紧拳头,他后悔当初的意乱情迷铸成大错,逼走了心爱的结发妻子和一周岁的女儿,好悔,手中的香囊是如此熟悉,唤起他对往事的回忆。“你别说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一直派人出去暗访吗?你不是一直等着她们母女回来吗?我告诉你,她们说不定已双双丧命,埋尸花丘了。”二夫人得意地笑着,恶毒地诅咒。
“你不可理喻。”齐相国拂袖而去。
夜色似水,映照无眼的人,深夜的花园,静悄悄,石凳冷冰冰的,沐圣心却恍若未觉,已独坐良久,淡淡的花香弥漫了整个花园,也包括了亭中人。
“更深露重,怎么一个人在这吹风。”龙凌云是因为处理公事到此刻才休息,“无尘居”与他住的主屋很近,他便顺便来看着自己思念的人儿,却没想到她一人在这里吹风。龙凌云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感觉冷冰冰的,他解开身上的披风为她系上。
“小玉呢?”
“她睡了,是我叫她早点休息的。”沐圣心怕龙凌云责怪小玉没有好好照顾她,“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小花园处于“无尘居” 中,虽然龙凌云是主人,但深夜擅闯女孩子的居所毕竟与礼不合。
“我想见你。”龙凌云从身后轻拥住她,冰冷的夜风冷却不了他炙热的情感。
沐圣心无言地承受这份亲密,白天的事让她的心好累。
“齐相国是你父亲。”不设防地,龙凌云说出这句话,他等待她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沐圣心大吃一惊,伸手推开了龙凌云,戒备地问。
“你告诉我的,昨晚你喝醉酒了。”龙凌云直言回答,沐圣心忐忑不安,她不会说出其他不该说的吧,龙凌云无意追问,他希望沐圣心会亲自告诉他。
“我不想谈这件事。”沐圣心乞求地看着他,眸光中盛满点点无奈。
“好,我们不谈。”龙凌云重又拥住她,让她的螓首靠在他的胸前,两人都静默不语。
“小时,我很喜欢看星星。”龙凌云突然开口,沐圣心微微动了动,因为她极少听龙凌云讲过他的过去。
“身为皇子,训练是十分艰苦的,但还比不上皇兄,虽然我们兄弟分开学习,但皇兄与我的感情相当好,那时候……”龙凌云侃侃而谈,脸上的神情有着淡淡的温柔,他讲父皇母后的伉俪情深,兄弟俩小时的趣事及如雾的顽皮,这是他一向不与人触碰的往事,但他愿与沐圣心共同分享。
沐圣心静静地听着,没有压力,刚才的闷气奇迹般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恬适,也许,这就是爱了,她怔怔地望着龙凌云的俊容,她真的爱上他了吗?这个如此出众的男子。
“怎么了?”龙凌云觉察她的失神。
“我只是在想与人之间的际遇是如此奇妙,你和我本是毫无关系,却因一个偶然的机会,得以相遇,相知,只是我不知道这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沐圣心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迷惘。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龙凌云的话中有些许的挫败,“既然老天爷安排我们相遇、相知,心儿,请给我多一点的信任,好吗?相信我的诺言,一生一世不变。”
龙家男人都是痴情种,父皇是,皇兄是,现在龙凌云发觉自己也陷入这个泥沼,并且心甘情愿。
“为什么你一直不表露自己的感情,你可知,当昨天回来不见你,我是多么的害怕于你的离开,可你,你永远不能体会我的心情。”沐圣心愕然地看着他,不明了这份深深的无奈,或者说,她太震憾了,即使这不是龙凌云第一次诉衷情。
“凌云!”
“什么也别说了,我明白。”龙凌云站起身,灿亮如星的眸子黯淡下来,他知道如果这个机会不能让沐圣心打开心结,以后就难了,龙凌云以退为进,温柔而感伤地看了圣心一眼。
“夜已深了,我先回房休息了。”龙凌云转身向外走去,修长的身影拖过石径,显得寂寞而深情,他在赌,自己的感情与沐圣心的爱。
沐圣心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龙凌云渐渐地离开,她突然觉得心好痛,一种悲伤的感觉笼罩着她。
如果这是一个赌注,她愿意以自己的终生赌那分飘缈的爱,放弃对爱的不信任和那一分不安。
她想通了,不愿再孤独地走一个人的路,不为复仇,不为其他的,只是为了那一个爱的承诺。
不再是为了抢走齐念冰的未婚夫,因为她明白她已经不是因为这个原故了才和他在一起的。放弃复仇的欲望,因为母亲的爱,她不希望齐相国受伤害吧,母亲从来没有恨过他,自以为是的恐怕是为人女儿的自己。
让往事随风而逝,快乐、幸福地爱着,是娘亲对她的遗愿,但她从来没往心里去过,现在开始应该不会太迟吧。
天人交战下,沐圣心如获新生,清雅脱俗的脸上也现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她拉起裙摆,向龙凌云的身影追去。
“我爱你!”
那是恋人间永远不变的絮语。
小玉替沐圣心梳理着长发,镜中映出的人儿眼睛黑得发亮,唇角含笑,连眉梢眼角都透露出欢乐。
“小姐,你变得不一样了。”小玉忍不住开口。
“哦。”沐圣心一想到自己昨晚的大胆行径就满面红晕。
“小姐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快乐,也像一个陷于情网的女孩。”
“我以前不快乐吗?”沐圣心问,她以前就把情绪写在脸上吗?真该好好检讨自己。
“不,小姐以前在人前虽然都是笑着,但一个人独处时郁郁寡欢,就与李耿大哥对王爷的形容一样。”小玉心直口快,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李耿大哥!没想到你们之间已经这么亲密了。”
“小姐!”这回轮到小玉红了脸了。
“改天我请王爷做主,把你许配给李侍卫好不好?”沐圣心征求地问。
“小姐,你是不是嫌我烦,才要把我嫁出去?”虽然很高兴能与李耿在一起,小玉却舍不得离开这个亲如姐妹的小姐。
“傻瓜,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妹妹,却比我妹妹还亲,我怎么会嫌你烦呢,只是你总不能一辈子服侍我,你应当有一个好的归宿,更为难得,你与李侍卫情投意合,李侍卫又是个好男人,你可要珍惜呀。”
“小姐,讨厌啦!”小玉娇羞不已地跺着脚。
“如果你不愿意,我把别的姑娘许配给李侍卫好了。”沐圣心的话中隐隐带着戏谑。
“不要。”小玉一句话冲口而出,才发觉中计,一张脸更是火辣辣地红了起来,抡起粉拳向沐圣心打来。
“救命呀!”沐圣心离开椅子躲藏,主仆俩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有下人来报:“沐姑娘,相国大人求见。”
沐圣心微拧秀眉,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不管那些前尘旧事,他来干什么,但既然来了,也只有看情况应付了。
齐相国忐忑不安地坐在大厅,手中的碧螺春腾腾冒着热气,却平息不了他七上八下的心情。
奇怪,他会怕,怕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对一个极有可能是他女儿的女孩产生怯意。
“唉!”他叹了口气,毕竟,毕竟是他当初对不起她们母女。人总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知珍惜,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帘后传来一阵低语,而后珠帘一阵响动,沐圣心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但那一身素色衣裙却带给齐相国一阵恍惚,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沐圣心的神情。
“相国大人找小女子有何贵干?” 沐圣心竭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波动显现出来,脸上一派平静。
“我……”齐相国一时难以开口,讲不出话来,片刻才说,“我看姑娘与一个故人很像,故冒昧前来探问。”
“哦!什么故人?”
“我的夫人沐冰。”
沐圣心脸色不变,倒轻笑起来,“相国夫人不是好端端的在府里吗?”
“老夫的原配夫人并不是她。”齐相国沉声说道,他能够听出沐圣心的话中有一丝嘲讽。
“齐相国,我奉劝你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任何东西,只要是错过了,就再也无法挽回。相国大人坐享荣华富贵、天伦之乐,何必再耿耿于过去无法挽回的事。”沐圣心说完便转过身,面向窗外。
“但有些人并不是想忘就忘的。”
“相国大人不必自费心机了,我可能与沐夫人长得很像,但天下长得像者何其多,能说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那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齐相国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沐圣心转身一看,便伸手探取。
“这是我娘之物。”齐相国一震,这香囊是他昨日在席间捡到的,从那熟悉的手工可以认出这是沐冰之物,后来他隐隐猜到沐圣心是沐冰的女儿,但从沐圣心口里讲出来,仍让他吃了一惊。
“女儿?你是我的女儿。”沐圣心伸手要取香囊的手止住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齐相国,他怎么知道这件事,但转眼又恢复正常。
“我不是,把香囊还给我。”这香囊是娘亲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她不能不要它。
“你可知这香囊是怎么来的?你娘亲夜夜在灯下一针一线,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绣成百鸟朝凤的图样,她说,她将来的女儿会如这只凤凰一样,是最美丽最与众不同的俏佳人。”齐相国的话中带着浓浓的回忆与幸福之情。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女儿。”沐圣心的话已出现了不平稳。
“你的左手有一个小疤痕,对不对?”
“我……”
沐圣心不答话,下意识地把手藏在身后。“刚足月的你十分好动,那一天奶妈没有抱好你,让你掉到了地上,小手撞向了桌脚,夹角就划过了你的手,留下了这么一个疤痕。”
“相国恐怕是神态不清,才会胡言乱语一番,我先告辞了。”沐圣心神情慌乱,我要往内走。
“孩子,你怨我也罢,你恨我也罢,能听我一言吗?”
那一声“孩子”令沐圣心鼻酸,小时候,她是多么渴望有一个疼她爱她的爹呀!她停住脚步,还是用冷冰冰的语气说:“有什么话,你就开口吧!”
“当年我与你娘恩爱甚笃,却因一时酒后乱性,种下了祸根……”
“所以你就在我满周岁时娶了个大肚子女人进门做妾,这就是你爱我娘的方式,哈哈,真是莫大的讽刺。”沐圣心眼带恨意地看了齐相国一眼,转身便走,她承认自己不是报仇的料子,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原谅这个负娘一片真心的男人。
“回来啦!”沐圣心巧笑嫣然,提着个喷壶给花浇水,花园中花儿竞相开放,映着沐圣心的绝美容颜,夕阳的金光笼罩在她身上,就如穿了一件金缕衣,衬得这一幅画面如梦幻中一样。
龙凌云刚从宫中回来,连身上的紫蟒官袍也还未脱下来,衬出他一身贵气和俊逸不凡。他一把搂住沐圣心,将头埋在她颈间,动情地说:“我好想你!”
虽然分开一天不到,他发觉自己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别,下人看到多不好意思。”沐圣心含羞带怯,微微推开龙凌云。
“他们比我还重要吗?”龙凌云有些吃醋,沐圣心面前的龙凌云不再沉稳,平静无波,却显得有些孩子气的霸道。
“王总管在一旁呢!”沐圣心看到年过半百的王总管站在一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只看到他竭力忍住笑意的老脸和上扬的嘴角。
龙凌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沐圣心,但手一直握住沐圣心的柔夷,这一切,王总管自然是看在眼里。
“王爷,沐姑娘,该用饭了。”
“那走吧!”龙凌云拉着沐圣心率先向饭厅走去,王总管跟在后面,眼里盛满浓浓的喜悦,看来王爷的好事近了,这个沐姑娘十分可能是未来王妃。
那他九泉之下见到先皇先后,也可以无愧于心了。
第九章
“告诉我,她在哪里?”
次日,齐相国又来我沐圣心。
“她死了。”沐圣心漠然回答。
“怎么可能?”齐相国大受打击,嘴唇发白,不住地哆嗦着。
“这不是你一直想知道的吗?”看见他的痛苦,沐圣心却无动于衷。
“告诉我,她的墓在哪里?” 因为太过激动,齐相国一把抓住了沐圣心的手。
“相国大人请自重。”沐圣心极快地抽回了手。
“你是我的女儿呀!难道连你也不原谅我吗?”齐相国痛楚地问。
“该说原谅的人不是我,我只是我娘亲的女儿,我从来没有过爹,我爹在我一岁时就死了。
“心儿!”
“别这样叫我,”沐圣心像全身戒备的刺猬,稍不注意便要伤人,“你的妻子与女儿早被你害死了。”
“心儿!”
“你滚,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沐圣心突然怒叫起来:“王总管,把他送走。”
王总管从右面匆匆步出,向齐相国抱歉一拱手,“相国,请!”
无奈,齐相国只得跟在王总管右面走了,圣心只怔怔地看着他背影,他老了,黑发间夹杂着些许白发。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微叹了口气,像打完了一场大仗,心好累,好累。
这几天来,齐相国似乎每天都来找她,她装得好累,应付不下去了,偏偏这几天龙凌云忙得不得了,每天早早地入宫,一回府便关在书房里处理公事,连吃饭都是草率了事,让她没时间与他说话。
“王总管,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她抬头问刚刚返回来的王总管。
“还有两三个时辰吧?”王总管抬头看天,日头正中呢,王爷一般是在黄昏时回来的。
“我想出去走走。
自那次去百花楼,龙凌云吓了一次后,她答应他出去后向王总管说一声。
“姑娘想去哪里?”王总管小心翼翼地发问,因为他知道王爷是多么在乎眼前这位姑娘,假如出了事,那他的项上人头恐怕难保了。
“随便走走。”沐圣心不告诉他,因为一个女儿家去花楼毕竟是不合礼法。
“我会带小玉一起去的,你不用担心。”沐圣心灿烂一笑,差点勾走了王总管的魂魄,让他点头答应,即使如此,他还是暗下了决定,在沐圣心后面派两名侍卫暗中保护。
第二次,沐圣心又扮成俊秀公子带着小玉来到百花楼。
“你说若舞呀,她早被人带走了,现在不知怎么快活呢?”一个百花楼的女子掩嘴偷笑。
“公子,不如让小红陪你吧!”她大胆地将身子贴向圣心,沐圣心厌恶地推开,与小玉走出百花楼。
“公子,若舞姑娘被赎回清白之身,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小玉打破好奇心。
“问题是带走她的人是火雷堡堡主殷渊呀!若是其他的男人,剑舞一定可以应付,但殷渊不一样,他做事令人无法捉摸,手段却绝对毒辣,况且……”实在是好担心,沐圣心的眉头已拧成了结。因而,她没有发觉后面那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大哥,真的是她吗?”一个小个子男人有些怀疑地问。
“大概吧。”被称为大哥的人一脸的不耐烦,若非没钱花用,他堂堂“凉山五煞”,怎会沦落到为一个女人做事的程度。
“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五煞” 中的三哥也有些不解,被称为目标的男子有一张令女人也嫉妒的容颜,但那个……
是破烂的窗楼和高高的柴草,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柴房。
小玉呢?她与她一同被绑来,现在又到了哪里呢?会不会有人伤害她?而又是谁会有那么大的冤仇,要绑架她们?
所有的问题都得不到解答,沐圣心却反而觉得头痛得快裂开了。
“吱呀。”门被推开了,一片光亮泻了进来,沐圣心赶紧闭上眼睛,佯做昏迷。
“货就在这,钱呢?”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男声说。
“急什么,该给你的就会给你。”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说。
沐圣心的眼皮微微一动,这声音好像是……
接着一阵脚步声慢慢地远了,但沐圣心知道这屋里还有人,因为有两道阴森森的目光在盯着她。
突然一桶冰凉的水往沐圣心身上浇下去,她不得不睁开眼睛,脸湿漉漉的,刚才那一桶水使她的易容消失了,露出原来清丽绝俗的容颜。
“是你。”虽然已经猜到,沐圣心还是不敢相信绑架她的人会是齐念冰,站在她旁边的是她的贴身丫环小环。
“不错,很意外吧。”齐念冰用手中的鞭鞘托起沐圣心的脸,“我的好姐姐,实在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境况下见面呢。”
“天子脚下,莫非王法,难道你不怕受到制裁吗?” 沐圣心强迫自己冷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脱困。
“这里是堂堂相国府,龙凌云绝对不会想到你被藏在这里,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但看在你快要死的分上,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齐念冰摒退小环,让她到门外看守着,才蹲在沐圣心旁边。
“因为我要的东酉,从来没有人可以抢走,而你,却抢走了两个我最重要的男人。”齐念冰神色忿愤。
“我从来不承认那个人是我的父亲,又何来之抢。”沐圣心不屑地说。
“你放屁。”齐念冰一甩手便给了她一巴掌,细嫩的脸颊立刻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沐圣心强忍住不掉泪。
“从小时候开始,爹爹就把我抱在怀里讲你,他说那个一岁的你是如何的漂亮,如何的乖巧、可爱,而我这个一直在他身边长大的女儿,却向来得不到他的重视。当他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他想的却是你,甚至于常常看着你小时戴过的小手镯发愣,他也不爱我娘,甚至巴不得永远看不见她。常常在书房里呆上半天。我好恨,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爹的爱,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不会管,因为他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更不用说是什么要求。你和你下贱的母亲,霸占我们母女俩的位置。”
“啪。”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沐圣心的嘴角已渗出了血丝,她却反而笑了。
“不管怎么说,你别忘了,我娘才是真正的相国夫人,我的妹妹。”虽然手脚都被绑住,沐圣心却不因此而低头。
“你只是齐相国一时不慎下的错误,齐相国因而成为京城中的一大笑话,舍却品貌双全的娇妻去娶一个青楼妓女,哈哈,哈哈……报应,报应。”沐圣心放声大叫起来,为什么她的心如此之痛。那是娘亲多少年来的怨,好苦,好苦,她让笑让哭,尽情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情绪。
“不许笑,不许笑,听到没有。”沐圣心的大笑更刺激了齐念冰脆弱的神经,她发疯似的左右开掌,往沐圣心脸上招呼,房里顿时乱成一团。
突然,笑声停了,沐圣心“哇”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血……让她的情绪又恢复了平静,一阵难耐的沉默。
过了片刻,齐念冰那冷冷的声音响起:“过去的事我也不想追究了,但关于王爷,我决不把他让给任何人。”
她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将冰冷的刀锋贴在沐圣心的颊上。
“你长得好美,让生为女人的我也会动心,老天爷实在太厚待你,为什么一切好的东西都属于你呢!美目盼兮,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你说,假如我在你吹弹得破的脸上做几个记号,龙凌云还会要你吗?”
齐念冰轻轻一扬,沐圣心一缕青丝被削落在地,但让她更为心凉的是后一句话——假如你被毁容了,龙凌云还会要你吗?会吗?会吗?
她螓首微摇,目前看来是没什么救星了,她只能尽力拖延时间。
“你爱王爷吗?”
“不错,从我十二岁那年见到他起,他是我的。”
齐念冰回首往事,手中的刀刃不由地松了,十二岁那年的观音诞,她与母亲走散了,又被一群猥琐少年调戏,龙凌云像天神一般的出现并救了她,当她知道他是当今圣上惟一的兄弟——云王爷时,心中的倾慕就更加强烈了。
“真是可悲,你爱他,他心中却从来没有你。”
“不!只要你死了,他就会像以前一样的爱我。”
“不错,我是故意的,因为他是你所在乎的人。”话一出口,沐圣心心里就后悔了,以前也许是,现在的她是全心全意地爱着龙凌云的呀。
“不,你骗我。”齐念冰举刀便要向沐圣心刺下去,一粒小石子突然飞过来打飞了她手中的刀。
“够了。”
门突然被推开,龙凌云冷若冰霜的脸上透露出怨气。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吧!”
他身后站着齐相国与二夫人,还有李耿扶着形状狼狈的小玉。
“相府,这是你的女儿,你自己管教吧!”他一掌将齐念冰打得飞撞到墙壁上,这是她欠沐圣心的。
为什么在明白了事情真相后,看见她受伤的样子他还会如此心痛,心不是在刚刚一刹那被击得粉碎了吗?
“凌云。”沐圣心开口喊道,她多想解释却又无法解释。
龙凌云向她投来一眼,那无奈而受伤的眼神使她深深地心痛,便掉头走开。
齐相国急急地奔过来,为她解开身上的束缚,心疼不已地问:“心儿,你没事吧!”
小玉也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小姐,你没事吧!”
二夫人抱着被龙凌云打昏的齐念冰,愤愤不已地要冲过来。
“你这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几个下人赶紧拦住她,房里一片混乱,沐圣心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小姐,你醒了。”
小玉小心翼翼地将沐圣心扶坐在床上,又端来药汤让沐圣心喝了。
“小姐,听说昨天的事后,好多人都来看你呢?雾公主,还有皇后,他们十分担心你。”
“王爷呢?”
小玉一时语结,从昨天被救回来后,就没有看见王爷了。
“也许,王爷公事繁忙,所以没时间来看小姐吧!
“你不必瞒我。”沐圣心有点勉强地苦笑,牵动了睑上的肌肉,好痛,可是恐怕比不上凌云的心痛。
凌云个性内敛,再大的伤病他也只是一个人咽下去,不会与人说。
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轻易爱人,但一旦爱上了,便如火山爆发,付出所有的情感。
皇后的话在耳边响起,提醒着沐圣心所犯的错,为什么要在自己发觉真爱之后,才有这样的打击呢?沐圣心的神色变幻不定,阴阴沉沉的。
“小姐,你没事吧?”
沐圣心轻轻摇头,等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把事情讲清楚。
“沐姑娘,王爷出去了。”
“王爷尚未回来。”
“王爷就寝了。”
“王爷不在。”
望着沐圣心黯然而去的背影,王仁与王义两兄弟相对叹了一口气,这几天来,她变得憔悴多了,但王爷又何尝不一样。唉!真不明白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何苦这样互相折磨,但作为旁观者,他们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真是焦心。
两人折回书房,一阵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以前整洁、有条不紊的书房到处一片狼藉。
打碎了的花瓶散在地上,地上堆满了一捆一捆的酒瓶,没有人敢进去收拾,因为会扫到“台风尾”。
而龙凌云本人的变化更狼狈。胡子碴儿长了出来,身上的衣衫已不知几天没换,透露出阵阵的酒气。
“王爷,沐姑娘又来过了。”
“滚!我不要再见到她。”龙凌云胡乱挥舞着酒瓶,目光中尽是受伤的不忿。
“王爷。”王仁想开口劝戒,却又无话可说,要是被殷渊和石将军在这就好了,可他的一个在火雷堡,一个又不知在哪里。
“住口,你是王爷还是我是王爷,莫非你想以下犯上?”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王仁王义吓了一跳,以下犯上可不是个小罪名,他们只好退出书房。
“慢着,本王还要喝酒,你命他们再送一些过来。”
若能一醉解千愁,龙凌云愿沉醉不醒,但为什么喝得越多,神志就越清醒。推心之痛就越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悄悄地从门外走过,没有抬头,便蹲下来收抬那狼狈不堪的地面。
一阵若有若无的药香悄悄钻入了龙凌云敏锐的神经,他低低地骂了几句,厌恶自己连做梦都在想她。
但这种感觉越加强烈了,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收拾东西,不由怒从心头起,顺手拿起手边的一个茶盏掷了过去。
沐圣心刚好抬头,那茶盏便不偏不符地砸在她额上,血立刻冒了出来。
龙凌云强捺住自己想冲过去察看的心,用不耐烦的口气说:“你来做什么?”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沐圣心似乎没觉到自己额上的伤日,缓缓向凌云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对上了凌云的眼睛,不禁打了冷颤,因为他的无情。
“这与你无关。”
“随便你想怎么待我也好,就不要再糟蹋自己了,看在你爱我的分上。”
“爱?”龙凌云冷笑,“你确定那是‘爱’吗?不过是一个傻瓜被人利用尚不自知罢了。”
“不,不是的。” 沐圣心强忍住眼泪,连连摇头,神情十分无助,龙凌云的心微微悸动,但他立刻摆出一副厌恶的神情。
“不必再装出这个样子来博取怜惜了,我受够了。”
他的每一句话就像刀子割过沐圣心的心,也割过了他自己的心。沐圣心神情惨然,从颈间解下一块碧玉,这是龙凌云送给她的,也是未来王妃的的所佩之物。
“既然这样,这块玉物归原主。”她将玉放在龙凌云手上,却被他反手握住纤细的手腕。
该死,她居然想离开?龙凌云怒火更盛。
“我不准。”龙凌云霸道地帮沐圣心系上碧玉,“你以为这块玉是可要可不要之物吗?”
“你不是恨我吗?”沐圣心抬眼直视他,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你别想得太美了,毕竟,像你这样的绝世佳人,谁也会舍不得放弃的,再说,等我厌倦了,我会考虑纳几个妾玩玩。”龙凌云修长的手指刮过沐圣心的嫩颊,恋恋于这种感觉。
“你混蛋。”沐圣心猛地推开他,转身跑开,目送她离去的,是龙凌云盛满痛楚的眼睛。
何苦呢?
“小姐,你别哭了。”小玉从来没遇过这样的情况,小姐一回来就关紧房门在里面,隐隐有啜泣声传出,却又似乎闷在棉被里一样。
“小姐,开门呀。”里面并没有回响,只有那被压抑着的啜泣声在揪紧着人的心。
“小姐,你开开门好不好?”小玉不停地拍门,手都拍红了,她实在是好担心。
“小姐怎么了?”李耿走到小玉的身旁,她看起来担忧不已,让他的心也拧疼了。
“不知道,从她刚刚见过王爷回来就这样了?”
李耿也皱紧了眉头。
“我好怕小姐会出什么事?”
“那我们把门撞开看看!”李耿开口。
两人正要行动,门突然被打开了。
沐圣心红肿着眼睛,用低低的声音说:“小玉,你陪李侍卫去外面走走,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话,她又把门合上,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今晚无月,阴沉沉的天空压得人心沉甸甸的,沐圣心茫然坐在窗前的书案前,她等待着,凌云会突然出现吗?但这明知是一个不可能的希望,她不由苦笑,是谁说的“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夜色渐深,她终是倦了,便沉沉趴在案上入了梦乡。良久,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窗口跃进了房间。
龙凌云心疼地看着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儿,她瘦多了,额上包着纱布,略略渗出血迹,龙凌云伸手触碰又像烙着似的缩了回来。
沐圣心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她在梦中也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着,会是为了他吗?龙凌云有些困惑。
一阵夜风吹来,书案上被压着的几张纸笺哗哗作响,从上面的墨痕可以看出这是圣心新写的。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余下几张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可见沐圣心的心绪十分乱,但脱不了几个字“一寸相思一寸灰”。
龙凌云的眼神高深莫测,看不出任何思绪,将一旁的披风取了过来披在沐圣心肩上,向她留恋而矛盾地看了一眼,龙凌云又跃出窗子而去。
沐圣心从酣梦中醒来,发觉身上披了一件披风,窗户已被关上,她不觉得十分诧异,这时,小玉睡眼惺忪地推门进来。
“小姐,您怎么趴在这里睡了!”
沐圣心不以为忤,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才发觉手都麻了。“小玉,昨晚是你帮我披的披风吗?”
“没有呀!”小玉十分诧,以为沐圣心与她开什么玩笑,“小姐,我听你的话,昨晚早早就休息了。”
因为以前沐圣心每天晚上都会看书,很迟才睡,小玉往往在一旁陪着她辛苦,便命令她每天晚上早点上床。
“哦。”也许是自己记错了罢,沐圣心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和前几天一样,沐圣心还是见不着龙凌云的面,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花阴下看着书,高高的花架上垂满了绿叶白花,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若非有心查寻,还真难发觉里面坐了个人。
花架外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原来是两个丫环在谈话,沐圣心虽无意偷听,但那些话语,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沐圣心耳中。
“你知道王爷今天早上去哪了吗?”一个丫环用神秘的语气说。
“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进宫吧!”
“不对。
“王爷去看朋友了。
“猜对了一点,不过这个朋友可不是普通朋友,而是红粉知己。
“怎么,王爷去百花楼找如烟姑娘了?”
“不错。
沐圣心似乎重重击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掩住嘴,不会,不会,凌云不会做出这种事,外面的丫环似乎与她有同样的心思,不解地发问。
“怎么可能呢?王爷与沐姑娘感情那么好,他怎么会……”
“我哥是门房,他亲耳听到王爷说要去百花楼的。”
“天啊,沐姑娘对我们这么好,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难过,小香,你可别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我还不明白吗?”
说话声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沐圣心无力地坐在那里,心好像被人割了一刀,这就是被背叛的感觉吗?
怪不得早上小玉说王爷神采飞扬地出门了,也怪不得王总管遇见她时一脸的尴尬和不自在。一切的疑问迎面瓦解,为什么心会如些之痛。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罢?她不该忘却娘亲的教训,到头来,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娘,我真的错了吗?沐圣心无语问苍天。
“小姐。”小玉从花蔓中钻了进来,她知道沐圣一向喜欢窝在这里。看到沐圣心脸白如纸,木然坐在那里,如失了魂一般,不由惊叫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呀?”她不由用手使劲摇着沐圣心的肩头。
过了片刻,沐圣心才缓缓把视线聚集在她身上,哺哺地说:“小玉,我真的做错了吗?”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洁白如玉的脸庞上慢慢滑下,小玉不由更慌了,小姐从来不在她面前显露出脆弱模样。
“小姐,你~直是我们的好小姐,你怎么会做错事呢!这府中从王爷到仆役,哪一个不说你好呢?”
沐圣心不置可否,却说出了一句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小玉,要好好珍惜一切,你和李侍卫会成就一段好姻缘的,有他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小姐,你说什么?”小玉如坠云雾之中,不知小姐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你好好记得我的话就是了。”沐圣心脚下飘浮,便要离开这里,她想一个人静静,小玉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姐,二夫人在大厅等你。”
“我不想见她。”沐圣心的话如一缕游丝般,一如她现在的人,若有若无。
一连三天,龙凌云都去百花楼找如烟,事情隐瞒不住了,王府内遍是风言风语,沐圣心一人行在路上,常有下人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在她转过头时,却又急急避开。
沐圣心不知当哭还是当笑,毕竟,她现在是一个被抛弃的女人,不是吗?
但无论如何,她要找龙凌云谈一谈,沐圣心眼里浮起一线光茫。
站在百花楼前,望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沐圣心不由感到一丝怯意,今天她没有易容,一个超凡出尘的美人站在那里,来往的男人都不由用恋恋的目光看着她,却碍于她身旁一个佩剑侍女而不敢妄动。
“小姐,你真的要进去吗?”小玉有点不安,万一王爷真的在里面怎么办呢?臭李耿,都什么时候了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沐圣心勉强一笑,举步登阶,她一踏进大厅,那些男人立刻看直了眼睛,百花楼内哪来如此美丽的女子,与前一阵子消失的若舞姑娘相比也毫不逊色。
“哎哟,两位姑娘,你们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老鸨可不怎么欢迎她们,因为良家女子轻易不会来这种地方,如果来的话,必然有特殊原因,例如——找丈夫之类的。
“我们要见王爷。”
“哎哟哟,姑娘,你可问错地方了,王爷不在这呀!”
老鸨干脆装糊涂,蓦地,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横在她脖子上,小玉柳眉倒竖地瞪着她。
“说!”
“女侠手下留情呀!”老鸨吓得脸色发白,这是一把剑耶,再过来她的老命可就没了,她牙齿直打战,哆哆嗦嗦不已。
“嬷嬷还是快点说吧!我这个侍女一向不会拿剑,不小心割到你我可不负责。”沐圣心轻言细语,老鸨更是冷汗潸潸而下。
“姑娘手下留情,我带你去就是。”
原来自若舞走后,如烟便搬到她所住的花阁,老鸨向她们指明了方向,一溜烟地跑了。
遥遥便听到一阵丝乐之声从那楼上传了出来,沐圣心脸色苍白,脚下若有千斤重,但终是快走到那里了。
突然,李耿从一旁的假山石中闪了出来,他的目光在小玉身上停了一停,才转向沐圣心行礼。
“沐姑娘,你怎么来了?”他的口气十分的不自然。
“怎么,你能来,我们就不能来了吗?”小玉怒气冲冲地回嘴,怪不得这三天都不见他的身影,原来是跟着王爷在这里风流快活呢。
“我不是这意思。”
听到心上人口气不善,李耿越发发窘,沐圣心一句话解除了他的困境。
“李侍卫可烦通报一声,我要见王爷。”
“王爷有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不敢看小玉杀人般的眼光,李耿有些困难地回答,因为王爷之命不可违,小玉的剑锋都已出鞘了。
“李侍卫,我见王爷只是说几句话,不会打扰他们恩爱的。”
沐圣心神情凄然,令铁心肠的人也会心软。
“这……”李耿犹豫了,毕竟作为旁观者,他是最为了解龙凌云的感情的。
“你不答应,以后就休想与我说话。”见他游移不定,小玉不由气急地使出杀手铜。
第十章
“王爷,你不喜欢听如烟弹琴吗?”如烟从琴凳上站起身,轻移莲步坐到龙凌云旁边。本来她是以为一切都无望了,但王爷又突然回到了她的生活中,让她平静的心湖再起涟漪。
即使是不笑,他还是一样的俊美不凡,犹是一双黝如深海的眼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沉醉其中。
只是,以一个女人的敏感,如烟发觉王爷变了,这次过来,他不再与她同寝,对外却造出一种夜夜笙歌的情景,他也变得心不在焉了,有时甚至对她大发脾气。
只因为她提到了“沐圣心”三个字,他口头虽说不想见她,但如烟分明听见他在梦中反复叫着“心儿”。
“没有呀!”龙凌云的手抚向如烟的肩头,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还是心儿身上的药香最好闻,他不自觉地想。
“王爷。”龙凌云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又想起了沐圣心,这几天来,他走神的机会似乎比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该死!”龙凌云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来到百花楼,本来就是为了借如烟来忘掉圣心,可结果适得其反,沐圣心那含泪的双眸似乎时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做什么事都不专心。
龙凌云干脆把如烟拉坐在自己大腿上,如烟惊讶他的主动,顺势用手环住他的脖子,亲密地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唇印。
龙凌云毫无反应,为了解开心中的烦躁,他也用唇呼应如烟的热情。
如烟觉得整个人软飘飘的,她娇躯无力地靠在龙凌云怀中,双手不安分地解开他的衣带。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沐圣心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热情戏。她木然站在那里,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那是心死的声音,可为什么她却一滴泪也哭不出来。
她就眼睁睁地站在那里,看自己的爱人与别的女人缠绵,他看起来很陶醉其中的样子,温柔乡的滋味一定很好吧!
龙凌云终于注意到了沐圣心,她斜倚在门边,如一茎白荷,随时会被风刮倒似的,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又恢复正常,他离开如烟。
“你来做什么?”私心里,龙凌云并不希望沐圣心看到这画面,免得她误解。但沐圣心却理解为他恼怒于她破坏了他的好事。
的确,孤男寡女待在房里,姿势又如此亲密,如烟酥胸半露,龙凌云衣冠不整,脸上还有明显的口红印,想让人不想到别的地方去也难。
“王爷,她是谁?”
如烟慷懒地靠在龙凌云怀里,双手更示威似的搂着他的腰,她隐约猜到,眼前这个清丽脱俗的女人是她最大的情敌。
“她是我未来的王妃——沐圣心,如烟,你还不上前叫声姐姐,将来王府可要她来照顾你。”龙凌云故意忽视圣心过于苍白的脸色,别过头与如烟说话,如烟依言从龙凌云身边步出,向沐圣心福了一礼。
“如烟参见姐姐。”
沐圣心看着如烟的脸,云鬓微乱,唇上的胭脂已然没有,应该都被龙凌云吃了吧,沐圣心又是一阵心痛。
“如烟,我与王爷有些话要说,可否麻烦你回避一下。”王爷,好陌生的称呼,但挺符合她一个“下堂妇”的身份,不是吗?
如烟有些为难地看着龙凌云,她不知怎么做,她能感觉出王爷与这姑娘有一个他们的世界。
龙凌云一个箭步揽过如烟,“你不用离开,我看该离开的是你。”他冷眼扫向沐圣心,看得她心里发寒。
“凌云,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那句话不是我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为了报复,所以你接近我,如今我让你做王妃,你不是遂意了吗?何必装模作样。”
“如果我说,开始是这样,我不是有意欺瞒你的呢?”
“未免太巧合了。”龙凌云咄之以鼻,一张俊容冷若冰霜,眼神像利刃一样。
“我给你太多的机会,若非听到你的自白,恐怕一辈子都要当一个傻大头,任你使唤。”龙凌云想到自己以前对沐圣心的包容和挚爱,心里更有怒火,他故意在如烟耳边呵气,惹得她一直往他怀里躲。
沐圣心没再说话,他的行动不是最好的回答吗?她是该死心了。
“你还不走?”龙凌云不能忍受沐圣心在那里看他与别的女人调情,刚才的话不仅仅是伤了她也伤了自己。
“我一直以为你和他不一样的,然而我还是错了。”沐圣心一字一句地说完,向龙凌云投来绝望的一瞥,便跑了出去,她没有看到,背后龙凌云目光也充满了痛楚。
沐圣心一个劲向前跑,满面的泪痕交错,小玉与李耿的叫声被甩在身后,她横冲出道,一匹高头大马也正好疾跑过来,她只听得一声马的嘶鸣和一声尖叫,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许,黑暗才是她最好的解脱吧,她的唇角微微扬起。
无尘居内,一片忙乱,丫环侍女们进进出出,神色慌忙,但沐圣心的床前,却如漩涡的中心,静得可怕。
“禀王爷,沐姑娘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但马蹄踢中了沐姑娘,不知有否内伤,更重要的,沐姑娘自己好像没有求生的欲望。”
“什么?”龙凌云用凌厉的眼光射向他,吓得老御医双脚打颤,哆嗦个不停,天晓得一向是温文尔雅的云王爷怎会变得如此的咄咄逼人。
出发前圣上的话不由浮响在他耳边:“治不好人就别回来见我。”御医的脸色惨白,恐怕这回老命难保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云王的脸色从铁青化为苍白,他一挥手。“我们都下去吧。”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公主,你不能进去,公主,你不能进去。”声到人到,龙如雾冲进门,接近床边,看到沐圣心带着安详的睡容躺在床上,曾是倾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血色,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水晶娃娃。
“沐姐姐。”龙如雾趴在沐圣心身上大哭起来,沐姐姐最疼她了,怎么会长睡不醒呢。
“沐姐姐,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嘛!”
如雾正哭得伤心,龙凌云突然喝住她的话。
“谁说她死了。”
龙如雾泪痕未干的脸转向龙凌云,突然扑上前用手拖打他的胸。“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她伤透了心的。”
“够了。”龙凌云的脸色沉得可怕,让人不寒而栗,“你给我下去。”
“不要。我要陪着沐姐姐。”
“下去。”龙凌云一掌拍向桌子,梨木书案应声而裂。
众人面面相觑,都吓白了睑,要是这一掌打在人身上……
良久,王总管向王仁、王义使了眼色,他俩便一左一右地向龙如雾架了出去。其余的侍女也悄然退下,李耿拥着小玉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小玉才微颔首下去,王总管沉重地关上房门。
转向沐圣心,龙凌云的脸色由冷冽转为柔和,他用颤抖的手微微抚着沐圣心苍白的脸,除了鼻间有微微的热气,她过于安详的睡容似乎随时会消失一样。
龙凌云的眉宇间印着深深的痛楚,两天来不吃不睡地守在圣心旁边,让意气风发的整个人变得憔悴了。
“你真的那么恨我吗?以至于宁可死也不肯见我,如果说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那么你做对了,我现在的确是痛苦不堪,你满意了吗?”龙凌云痛苦地对着沐圣心低语,眼中有着浓浓的哀恸,可惜沐圣心不知道,她不明白他的痛楚。
“说我心存欺骗,你又何尝不是,但你却以此为我们划上句号,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记得初相见,那一个可爱而有趣的美少年,那一双灿然的笑眸,和她的善良,你连一只小鸟都不肯伤害,为什么你就会撇下我而去呢!”
沐圣心仍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覆在眼上,却十分的安恬,她似乎进入了一个安静的梦乡,据御医判定,她是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心儿,还在与我怄气吗?不想再闹了,好不好?只要你肯再次睁开眼睛,我什么都答应了。
房内细语如丝,房外的气氛却如临大敌,王总管等一干人忐忑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也为沐圣心担忧,然而最担忧的是王爷。
王爷一向深爱着沐姑娘,若她沉睡不醒,王爷不知会做什么事来!
时辰一个个地过去,这一夜,将是漫长而难熬的。
“心儿,柳柔在昨晚生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都十分得可爱,男的取名龙漠,皇见已把他立为太子,龙国继承有人了,我想他将来会成为一个有作为的王者。女孩取名意平,一出生就会笑,和如雾小时候一样,逗人极了,皇兄十分疼爱这双儿女,尤其是小意平,如果你见到她,一定也想去抱抱她的。”
“今天是漠儿和意平的满月日,皇宫内大放烟火,热闹极了。如雾喜欢极了意平,因为她就和自己的翻版一样,她叽里呱啦地向小意平讲她听不懂的话,皇兄可十分担心他的小女儿会被这个皇妹教坏呢!心儿,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今年二月初一,如雾便满十七岁,要与石霆成婚了。可她的心性却一如小孩子,喜欢玩玩闹闹,以后石霆可要接过这个大麻烦了。”
“已经四月多了,如雾新婚之际,石霆陪着他的小妻子去游山玩水,本来他还怕皇兄不答应,因为他负责着禁卫军,没想到皇兄满口答应,因为小意平正在牙牙学语,如雾这个小姑姑对她可十分感兴趣呢。从潍坊进贡来的风筝早已送到,我都派人放在‘无尘居’了,外面天气正好,你什么时候才肯放风筝呢?我记得你不是最爱风筝的吗?”
“小玉也与李耿成亲了,我向他们两个人送了一份大礼,心儿,您一向是视她如亲妹妹一样,你一定会很高兴她有一个好归宿吧!小玉常常念着你,她也在时时盼着你醒来呢!”
“心儿,皇兄又派人拿了几十幅大家闺秀的画像过来,要我选一个为妃。但怎么可能呢,我的心已被一个女子占住了,没有一丝空隙,吾爱。传说中,这一口水晶棺能使人凝神聚气,起死回生,但对我来说,能天天看着你不老的容颜,我心足矣。静静地等着你,吾爱,有朝一日醒来。心中盼望着那一日不会在数十年后,那时,我便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公公了,你也看不上了。”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心儿,还记得你曾对我悄悄说过这句话吗?我在等你实现承诺呢。漠儿和小意平已经周岁了,漠儿年少寡语,隐有王者之风。意平恰恰相反,她的好动让照顾她的奶妈侍女们头疼得要命。如果你看见这两个孩子,一定会很高兴。”
“意平这两天一直问我,王妃是怎么样的,大概从宫女口中知道你,她是个十足的好奇宝宝,可是我怕这个活泼的孩子打扰了你的宁静,一直没答应她来见你,她缠人的功夫还真是厉害……”
“小公主,你在哪,小公主,你快快出来呀!”一群宫女匆匆地从长廊上跑过,都十分紧张,原来六岁的小公主又搞怪,在王爷府里失踪了。
“嘻嘻,真是笨。”小意平从廊边的矮树丛中站起来,她有着一双黑水晶般灵动的眼睛,身穿一件大红袄裙,束着长穗宫绦,衬得她肤白似雪,活脱脱一个粉装玉砌的小娃儿,谁会想到她是当今圣上也束手无策的小混世魔王——意平公主呢。
意平蹑手蹑脚地穿过长廊,她知道王府筑有地宫,是皇叔为他的至爱沐圣心所筑的,今天意平来王府的目的,当然是想见一见那个素未谋面的心姨。
从宫女口中,她听到皇叔与心姨凄美的爱情故事,而心姨,据说已在失事之后死了,但皇叔却将她装入了水晶棺,数年来痴心不已地等她醒来,可水晶棺能令人起死回生毕竟是传说中的事,但皇叔却始终不移地抱定了这个希望。
意平的心中不由产生一个渴望,她一定要看看这个令皇叔倾情的女子是怎样的,因而她一再请求皇叔,丝毫不畏他冷峻的脸色,但还是没有成功。
但今天,她一定要满足自己的好奇,不择手段也不要紧。
沿着阶级往下走,好几次差点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吓得意平连吐舌头,皇叔真是的,没事派那么多人看守干吗?
待走到下面,四周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地宫一色是白色大理石的墙面,大理石的地面,长长分叉的走廊空洞无物,给人十分寂寥的感觉。
意平看出这地宫设下了“五行八卦阵”,等闲人一过来便出不去,怪不得皇叔会放心地不派人看守。
但意平自小对阵法便十分有天赋,“五行八卦阵”虽然很难,对她却不成威胁,她不由笑了。
越过层层阻碍,终于来到了地宫的中心,一个宽阔的大殿,一阵花香迎面扑来,意平在柱子后探头探脑,皇叔就坐在那,好奇怪哦,皇叔一向冷峻的脸上居然带着化不开的柔情……
意平看呆了,一时忘了后面的石壁,一头向后面撞去,“好痛!”
“意平,是你吗?”龙凌云出声,六年的时光,在他身上增添了成熟的风度,若说他以前是意气风发,现在却增添了一分历经沧桑的内涵,更引人侧目。
但此刻他惟有摇头,因为意平让人放纵得太无法无天了。
“皇叔!”意平怯怯地从柱子后走出来,一只手还可怜兮兮地抚着头,任她如何的古怪精灵,也猜不出皇叔平静无波的脸下在想些什么东西。
“皇叔,意平知错了。”意平扁扁嘴,准备情况一不对劲就搬出屡用不爽的绝招——哭。
“意平,过来。”出乎她意料,龙凌云向她温和地笑笑,并招手让她过去。
走近龙凌云,意平才看到那个水晶棺,它旁边簇拥着无数的花,但引起意平注意的,不是花,而是棺中的女人。
“她好美!”长发如乌木一般,黛眉红唇,嘴角挂着安详的笑,纤纤素手自然地交握于胸前,透过晶莹透明的水晶棺,可以看见她身上的一点点颤动。
“意平,她就是你整天吵着要见的人。”
“皇叔,你每天都会来这里陪着心姨吗?不然她会很寂寞。”
“是的,皇叔一直都会陪着她,因为她是皇叔最爱的人。”
“就跟父皇爱母后一样吗?”
“是的。”
“那心姨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呢?”
“因为皇叔以前做错了事,惹心姨生气,就不理皇叔了。”龙凌云突然苦笑,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个她会懂吗?
意平却十分认真,她小小的胳膊搂住龙凌云的脖子。“如果我代皇叔向心姨道歉,心姨会不会消气呢?”
说完,她将脸贴近棺盖,看着沐圣心沉睡的绝美容颜,嫩声嫩气地开口:“心姨,你原谅皇叔好吗?他真的好爱好爱你哦!还有,我会把我心爱的玩具送给你,只要你醒过来,好不好?”
意平相信心姨一定会醒过来,因为她一定听到她的话了,而且她的睫毛还动了一下,这不是答应吗?!
龙凌云不语,心中亦有着相同的信念,爱人,盼你醒来,携手走过这一段漫漫的人生路。
外面,一片春光明媚,蝴蝶在花间飞舞,柳树轻舒着柔臂,鸳鸯在湖面上荡开了波纹。
希望,也快到实现的时候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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