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换柱  作者:慕枫   序   唐狼话枫之偷梁换柱 小扁   哈罗?!众家小哥小姊们安好啊!   听说慕X这次又“小拖”了一下,想必众家小哥小姊又望穿秋水,才盼得X枫的书宝宝问世啕!呵呵,其实你们也都习惯了吧?   慕X如果会准时交稿只有两个情况——一个就是天下红雨,另一个就是柳营造醮。各位知道我们柳营造醮是几年一次吗?呵呵,是三年一次,所以X枫会拖稿我帮他找到最合理的解释了。   不过,很幸运的,今年刚好是我们三年一次的柳营造醮,所以大家有机会看见慕X准时交稿了,距离年底还有一个多月,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真的吗?X枫真的会准时交稿吗?这样就不像他的为人了。”读者甲一脸狐疑,他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慕X的素行不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对啊,X枫最会找一堆有的没的理由来把他的龟速合理化了,所以,他肯定不会准时交的啦!”读者乙对慕X是了若指掌。   “我……我觉得X枫这次应该不会再唬弄我们了,我们就再相信他一次嘛。”读者丙支吾的语气里,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反正都骗习惯了,又不差这一次,有梦最美不是吗?”刚刚小扁我虽然是替慕X说话,不过,毕竟是自己人,他的惰性我可是清楚得很。   “什么惰性?!人家我那个叫做思绪便秘,思绪便秘你懂不懂?哼!”有个不知羞耻的家伙竟然还敢发声。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的最对啦!”读者乙满是得意,中了乐透也没这么开心。   “哎呀!这个时候应该就虚心受教,还顶嘴呢!”这个时候小扁不趁机报一下仇,就不像小扁的为人了。   “你……你们都欺负我,我要请徐姊来主持公道。”X枫这个家伙还搞不清楚状况。   “你好像拖稿拖到徐姊下通缉令了耶……”   “那又如何?”   “这样你还敢请徐姊替你主持什么公道?你不被徐姊扒一层皮才怪!”善良的小扁好心地提醒赶稿赶到脑筋已经不太灵光的慕X。   “主持公道当然可以!”徐姊(友情客串)悦耳的嗓音突然响起。   “什么!这怎么可能?”小扁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徐姊都说她为了催X枫的稿子,脸上都多了几条皱纹,怎么可能还愿意替慕X主持公道呢?   “我就知道徐姊你不是那么会记仇的人。”X枫只差没使出小扁家小香肠的“头转神功”来奉承阿谀了。   “当然喽!只要你答应下本稿子准时交,我什么公道都替你主持。”徐姊脸上的笑容真是太迷人了……   “虾米?”慕X眼看唯一的希望就在他眼前破灭。“呜……我……我要去写稿了,你们都不爱我了。”   “爱——当然爱喽,不过我们要公私分明,不能存有一己之私,对不对啊各位?”小扁这是为了大家的福利著想,怎能让X枫拖稿成性呢!   “对!小扁说的都对!”听见大家同声喝采的样子,小扁仿佛置身云端,可以呼风唤雨、只手遮天、胡作非为、杀人放……   “喂喂喂!离题了喔!”某个好心的读者出声把小扁拉回残酷的现实中。   “呵呵!不好意思啦,小扁一得意起来就忘形了,这次的闲聊就到此为止喽,我们就对慕X这次的表现拭目以待喔。不过,还是请众家小哥小姐用行动来支持X枫,把他的书宝宝买回家珍藏喔!不然就算是为了看小扁的序也可以啦,呵……我们下回见了!”   P.S.: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晚安喽!   楔子   世界上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国际秘密组织名为“众神国度”,它不隶属于某个国家、某个单位,没有人知道它位于何处、成员是什么模样,只有各个国家最高级的情治单位长官才知道与它联络的方式。   “众神国度”专接各个国家政府的Casc替某些“重要的人”再造一个全新的身分和人生,并确保“他们”可以适应无碍。   “众神国度”之所以名为众神国度,意即是他们如同天神一般神通广大,可以让人生、可以让人死,更可以赐与其他人崭新的身分、崭新的人生。   “众神国度”里有七位神只——   天神之首,“天空王”宙斯(Zeus),擅长电脑,任何极机密的资料档案库都能轻易破解入侵,取得他想要的资讯,他负责替客户塑造出一个全新的身分和背景。   掌管阴间统治死人,“死神”黑帝斯(Hades),法医,负责开具死亡证明书,经他赐死的人不计其数。   统治海洋,“海神”波赛顿(Poseidon),是个功力高深的催眠大师,负责安排好客户新的人生里的家人。   光明之神,“太阳神”阿波罗(Apollo),所有对外联络的相关事宜都由他来负责,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地主动寻找客户。   天神的使者,“神偷”荷米斯(Hermes),世界上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除了人心。   “美神”维纳斯(Venus),她有著神乎其技的化妆技巧,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经由她的手可以把一个丑女变成天仙般的美女,也可以把活人化妆成死人,当然还要配合黑帝斯的独门秘药。   “战神”马尔斯(Mars),是个格斗高手,同时也是个机械天才。   他们七个人精通各国语言,各司其职,配合得天衣无缝,虽然偶尔会出点小差错,不过最终还是可以完美地达成任务。   前言   二十三年前义大利   窗外是微风下如海一样波动、广阔无垠的丘陵谷地,有种天高地远的寂寞又异常柔和,大地有著如女人般起伏有致、令人著迷的线条。在一个高起的小丘上,隐约看见树后的城堡,这种弥漫著苍茫和巧妙美感的景色,正是南托斯卡纳的图画,有种说不出、惆伥的乡下风光。   城堡附近上万顷的土地皆是属于义大刊黑手党费迪南家族所有,这座城堡是费迪南家族的老大约翰·费迪南买下来和情妇韩薇共筑爱巢的地方。   当初年近四十、已婚的约翰·费迪南遇见中国娃娃似的韩薇,就深深地为她著迷,随即不顾亲人的反对,著了魔似地展开猛烈的攻势赢得美人芳心。   约翰·费迪南的元配妻子艾蜜丽,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   在韩薇怀孕之后,花心的约翰·费迪南却又看上其他女人,搬离了这座庄园,只剩下韩薇和一名贴身女仆安莎,还有十几名忠心佣人和手下住在这座庄园里的城堡内。   “唔……啊!好痛——”断断续续的呻吟从城堡内的主卧室传出。   “夫人,深呼吸,用力!已经看到小婴儿的头了。”穿著白袍的医生沉稳地引导。   “呼、呼……”韩薇痛得脸色发白,浑身是汗,大口大口地喘著气。   安莎不在乎韩薇的指甲已经划破了她的肌肤,血珠冒了出来。她仍旧紧握住韩薇的手。   一波更强烈的阵痛袭来——   “啊……”韩薇小大叫。   医生道:“就是现在,用力推!”   韩薇咬住下唇,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出来了!出来了!”医生抱出一个全身惨白的小婴儿。“是个男孩。”   “哇哇……”   她的未来有希望了?韩薇欣慰地扬起嘴角,她可以用儿子来挽回约翰的心——还来不及喘口气、恢复体力,又是一波锥心刺骨的阵痛自肚子里进射开来。   八分钟后,韩薇又产下另一名女婴。   她替儿子取名为韩墨,女儿是韩楚,满心欢喜地开始在脑海里编织出他们一家四口快乐地一起生活的幸福景象,只是她的美梦仅仅维持了几个小时。   男婴韩墨·费迪南在五个小时后,因不明原因猝死,结束了他短暂的、数小时的人生……   第一章   义大利西西里岛   富丽堂皇、豪华气派的城堡大厅内,衣香鬓影热闹非凡,现场还有管弦乐团演奏,美妙悦耳的音符让人心情愉悦舒畅。   今晚是义大利黑手党费迪南家族老大——约翰·费迪南的小女儿十八岁的生日舞会,应邀前来的不仅仅有其他两大家族柯里昂和甘比诺的成员,更有许多政商名流的第二代和Super model出现在舞会上。   这一场舞会让西西里岛的警力几乎全员出动,不敢稍有一丝松懈,就怕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引起惨烈的死伤。   今天舞会的主角——佳莲娜·费迪南打扮得像个高贵美丽的公主,只是漂亮的脸蛋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   “走开啦。”她气呼呼地拒绝第N个男人的邀舞。   “佳莲娜,今天是你的生日舞会呢,怎么不去跳舞?”爱玛仔细地打量女儿的神情。“为什么不高兴?谁惹你生气了?”   佳莲娜噘起嘴,“大哥明明答应要回来陪我跳第一支舞的,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十八岁的第一支舞,她只想和同父异母的哥哥韩墨跳,其他的男人她都看不上眼。   “你大哥他很忙的,你要多体谅他一些。”爱玛当然看得出情窦初开的女儿对韩墨的满心仰慕。   也难怪了,中义混血的韩墨有著浓浓东方味的俊美脸孔和深邃立体的五官,身上还漫著一股神秘淡漠的气质,为他神魂颠倒的女人不计其数。   “可是他已经答应我了,就不能食言啊。”她还是气呼呼地。   “佳莲娜小姐,我有这个荣幸和你共舞一曲吗?”褐发的杰诺·柯里昂微笑地邀约。   “你可以先和杰诺跳一支舞,跳完的时候韩墨应该就到了。”约翰一直希望能和柯里昂家族联姻,她也试试看能不能撮合佳莲娜和杰诺,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杰诺的外表虽然不及韩墨的俊美,不过也称得上是英俊,和佳莲娜站在一起登对极了。   “我不要!”佳莲娜不悦地撇开脸。   “你不愿意和我跳舞吗?”一抹清亮的嗓音陡地响起,然后又故作遗憾地说了下去,“真是令我伤心,枉费我还特地赶回来参加你的生日舞会,看来我还是走好了——”   “大哥!”佳莲娜欣喜若狂地旋过身。   身上套著高质感的皮衣外套,配上低腰格子呢长裤和马靴的韩墨·费迪南,展现出一股如狩猎舞会的贵族气息,成为这场舞会里最引人注目的男子,其次就是他的得力助手兼贴身保镳——伊奥·布雷夏。   韩墨风度翩翩地伸出手,“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佳莲娜酡红著脸,娇羞地搭上兄长的手,在他的带领下展现出最优雅曼妙的舞姿,让在场所有的年轻女性都嫉妒不已。   “大哥,我今天漂不漂亮?”她转了个圈又回到韩墨的怀里。   他轻扬起嘴角,低语,“我没告诉你吗?你是今晚最美丽的女人。”深幽的瞳眸里荡漾著一丝宠溺。   “真的?”她闻言一喜。   “当然是真的。”他似笑非笑地睇凝著她。“我相信想要追求你的男人就跟天上的星星—样多。”   她才不希罕那些臭男人的追求,她只想留在大哥的身边,“他们看上的是我的姓氏吧。”   “我不能说没有,不过,肯定也有为你著迷的男人,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地看清楚。”父亲希望能和柯里昂家族联姻,不过自己不希望也不会让妹妹的婚姻成为家族政策和利益下的牺牲品。   佳莲娜迷恋地痴望著他近在咫尺、魅惑人心的俊颜,“我只爱大哥。”   韩墨好笑地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们是兄妹、是亲情,和男女间的爱情是不一样的。”   她抚著额头,嘟起嘴的模样娇俏可爱,“有什么不一样?”大哥他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够让她心跳加速,全身无力。   “当然不一样了,我疼你、宠你,那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爱护和疼惜,而未来你的生命里会出现另一个重要的男人,他会爱你如己,和你共组一个幸福的家庭,延续下一代。”   那对她而言太遥远了,她在乎的是现在,“大哥,你明天陪我!”   他思忖了一下,“我明天要去赌场视察,还有例行的会议要开,恐怕抽不出时间来陪你。”   佳莲娜还来不及抗议,—曲终了,韩墨将她的手交到伊奥的手中。   “大哥——”   “韩墨——”   他翩然地退了开去,“佳莲娜,偶尔你也该给别人一个机会,伊奥是个不错的对象。”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非他自愿,不过伊奥并没有表现出来,“佳莲娜小姐,你不会这么小气,连一支舞也不肯赏脸吧!”   “当然不会。”   在韩墨突然心血来潮的撮合下,他们两人就这样共舞了一曲。   “韩墨。”   他脸上的淡笑倏地隐没,转过身,“父亲。”语调平板没有半点起伏,他的目光一转到站在父亲身旁的母亲身上,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妈。”   头发灰白的约翰·费迪南今年六十五岁,虽然拥有让人称羡的财富和呼风唤雨的权力,不过时间并没有因此而特别善待他,他脸上处处都是岁月刻划下的痕迹,年轻时的风流倜傥已不复见。   “韩墨,缇香也来了,你请她跳支舞吧。”他提醒儿子道。   “是。”看见母亲眼底的无言祈求,韩墨没有第二句话,立即转身朝缇香·柯里昂走去。“柯里昂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缇香点点头,将手放人他的掌心。   他带领著她翩然起舞,金童玉女般速配的外型让人忍不住在心中赞叹:真是郎才女貌啊!   约翰·费迪南满意地看著他们两人共舞的身影,眸底疾速闪过一抹算计。他不会看错的,缇香对韩墨有意思,太好了!只要让韩墨娶了她,费迪南家族和柯里昂家族就是亲家了,自己人当然要团结在一起,同心协力对付甘比诺家族。   如此一来,相信很快就能铲除甘北诺家族的势力,变成费迪南家族和柯里昂家族平分天下。   “韩墨……”缇香开了口,欲言又止。   他挑起眉,注视著她。“请说。”   她的笑容里有些忐忑,“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没错。”他颔首。   缇香虽然出生在义大利黑手党的三大家族里,但是她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性情温和、气质优雅、教养良好,让人很难将她和黑手党联想在一块,   “我知道令尊有意要撮合我们,目的是让两大家族打破目前暧昧不明的局势,成为亲戚。”她从不干涉也不管家族里的事,更无法适应那打打杀杀的血腥暴力行为。   韩墨也承认,“的确是。”   两大家族的老大其实也可以面对面坐下来,好好地谈谈两大家族合作结盟的事,只是人心隔肚皮,谁也没有办法真正相信对方,坦诚相待,因此联姻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   “我觉得……这也不失是一个好方法,你觉得呢?”她垂下眼睫,不好意思再看著他俊美的脸庞。   当然明白她含蓄的示好,只是自己对她没有感觉也不会有感觉。   “无所谓。”他不置可否。   虽然韩墨并没有断然地否决掉她的提议,她还是感觉到有股燥热爬上了双颊,有点儿困窘。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一曲优雅华丽的华尔滋已到了尾声,伊奥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呵……”   佳莲娜收回一直锁定在缇香身上的嫉妒目光,语气里有著迁怒的不悦,“你在笑什么?”   “你眼神里的熊熊妒火快要在柯里昂小姐的背后烧出两个窟窿来了。”他打趣地道。   “那再好不过了。”她求之不得呢。   “韩墨是你的大哥,他已经二十三岁了,是应该交个女朋友了,如果他真的喜欢柯里昂小姐的话,我们是他的亲人和好友,更应该由衷地祝福他们。”他理智地说,故意忽略心中那一股奇怪的感觉。   “不可能。”她做不到。   “佳莲娜,你崇拜爱慕韩墨的少女情怀我可以理解,不过你最好认清现实,无论你再怎么喜欢他,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这点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伊奥的语调虽然温和,却是字字如刀地刺伤她怀春的少女芳心。   佳莲娜绷紧著俏脸,也不管曲子还未结束就忿忿地推开他。“你懂什么!”   伊奥无所谓地摊开手。他懂得的事可比她这个黄毛丫头多太多了!他懂得家庭伦理,知道要认清事实,他对韩墨的了解肯定也比她深。只是韩墨这人太复杂难解了,即使他已经待在他的身边三年了,他仍旧没有办法看透他。他总觉得韩墨有事瞒著他。   “她根本就配不上我大哥,我大哥值得更好的女人。”只要赶走那些对大哥有意思的女人,她就可以继续独占大哥。   她那一点儿的心眼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哦,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韩墨?”   佳莲娜答不上来,僵了好几秒才丢下一句,“我干么要告诉你?哼!”而后转身走开。   伊奥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端了杯鸡尾酒轻啜了一口,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舞会全场,未了,又回到韩墨身上。   一曲舞毕,韩墨立即被妹妹拉走,“佳莲娜,你拉著我做什么?等著和你跳舞的人那么多,你应该——”   她才不会让缇香·柯里昂有太多的时间黏在大哥身边。   “佳莲娜,你是今晚舞会的主角,你要上哪儿去?”约翰·费迪南叫住她。   “爸,大哥还没吃我的生日蛋糕耶!”   “我有话要和韩墨说,蛋糕等会儿再吃也一样。”   “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耶,当然是吃蛋糕最重要了。   “好了,你别吵,先让你爸和韩墨谈事情。”爱玛把气嘟嘟的女儿拉走,免得又惹丈夫生气。   佳莲娜在韩墨的眼神示意下,只好乖乖地和母亲到一旁去。   “韩墨,我要你和缇香交往,然后结婚。这么一来,我们就能够顺利地和柯里昂家族结盟,计画才能进行下去。”约翰·费迪南完全是一副谈公事的口吻;他们要一步一步地削弱甘北诺家族的势力,然后将之并入费迪南名下的版图。   韩墨微微一怔,“父亲,柯里昂小姐并不是我喜欢的对象。”   约翰·费迪南攒起眉,不以为然地道:“你喜不喜欢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娶了她之后,能够替我们家族带来最大的利益,身为费迪南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义务。”   他倏地沉默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韩薇的脸色有些惨白,“约……约翰,韩墨他才二十三岁,现在谈结婚的事情会不会太早了点?”   “结婚不过就是举行一个公开的仪式,签下一纸证书而已,什么也不会改变,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约翰·费迪南嗤了声。“结了婚之后,韩墨他要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都随他。我不会过问,这样行了吧!”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这样对缇香太残忍了,事关她一辈子的幸福,我们是不是应该——”   约翰·费迪南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你这是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业的。”话锋陡地一转,“韩墨,你怎么说?”   “我答应。”他的语调里没有一点感情。   韩薇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震愕得说不出话来,“韩墨……”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妈,你不用多说了,我自有主张。”   约翰·费迪南扬起一抹满意的笑,迭声道:“很好、很好,这才是我约翰·费迪南的儿子。”   “你们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了?缇香·柯里昂并没有说非韩墨不嫁?”阿黛儿·费迪南是元配艾蜜丽所生,比韩墨年长三岁,对他总是不友善。   约翰·费迪南斥道:“阿黛儿,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用多事。”   韩墨眼中有抹坏坏的光芒亮了起来,他勾勒出魅惑人心的温柔浅笑靠近她,轻唤著,“阿黛儿。”   虽然早已经有了防备、虽然明知道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仍旧冷不防被他勾魂的眼神、摄魄的邪魅笑容夺走了呼吸,她的心在胸口内鼓噪著,她的血液里燃起了莫名的火焰。阿黛儿眼神迷蒙地仰望著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韩墨。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温柔地对哪个女孩子笑过,多希望这样的笑容能够……能够只属于自己。   他俯低脸睇凝著她,姿势引人遐想,“如果我说我一直深爱著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咒般让她丧失了理智,“我……愿意……”   下一秒,韩墨的声音立即回复一贯的清冷,恶质地将她拽回现实世界,“连你都能不顾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愿意嫁给我了,要让缇香·柯里昂点头答应嫁给我应该不难,嗯?”   阿黛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嘶声叫道:“韩墨——”   “够了!”约翰·费迪南低声喝止。   “爸——”她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   韩墨没再理会她,转过身,淡淡地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佳莲娜还在等著我去吃蛋糕。”   “去吧。”   韩薇忧心忡忡地望著韩墨转过身朝佳莲娜走去,心中的疑惑像涟漪般一圈圈荡漾开来……   当初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只想到自己的未来、自己的人生,却忘了楚的……      伊奥开车送韩墨回他的住处途中——   “先生在舞会中跟你谈了什么?”他若是不问,韩墨大概也不会主动提起。   原本打算闭目养神的韩墨睁开眼,“费迪南家族和柯里昂家族联姻的计画。”   两大家族联姻?伊奥诧异地朝他投去一瞥。   他解答了他眼中的疑惑,“没错,我父亲要我和缇香·柯里昂交往、结婚。”   “那你的意思呢?”在义大利黑手党家族里,缇香·柯里昂是个不错的女人。   “我答应了。”他说得事不关己。   韩墨的回答让他的心底有股奇怪的感觉在发酵,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要和缇香·柯里昂交往、结婚?”   “嗯。”韩墨淡然地应了声。   “你是喜欢她,所以才答应和她交往,进而结婚吗?”听不出也看不出,更感觉不到他对缇香·柯里昂有好感,   他淡漠地看著他,“说好听一点是交往、结婚,实际上这桩婚姻就只是两大家族结盟的政策,就是这样。”   “你不喜欢她却答应要娶她?”伊奥很难相信。   韩墨摊了摊手,“有何不可!只要她喜欢我也愿意嫁给我,这就够了,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这是你的婚姻、你的幸福,不是儿戏,你能不能认真地想一想再做决定。”   “我一直都很认真。”不像吗?   伊奥的语气微微激动了起来,“你也知道缇香·柯里昂喜欢你,所以她一定会答应嫁给你,你这样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幻灭,会不会太残忍了?她何辜?为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韩墨饶富兴味地打量他,“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伊奥一怔。   “莫非……你喜欢她?”所以他才会为她打抱不平。   荒谬!他怎么会喜欢她!“怎么可能!我是不希望你为了两大家族的利益结盟赔上自己和缇香·柯里昂的幸福。”   “你真的对她没有兴趣?”韩墨再次确认。   伊奥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我们为了一个女人不合。”原本打算撮合他和佳莲娜,这么一来就可以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当得力助手。   听出他的话中之意,“你还是要娶她?”   “嗯。”韩墨顿了一下,“这是我身为费迪南家族继承人的责任,我想缇香·柯里昂应该也有同样的认知。”   “你不可能没有喜欢的女孩子?那她该怎么办?”   “没有。”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话锋随即一转,“婚姻只是一个仪式、一纸契约,婚后我们可以各自过生活,互不干涉。”   既是如此,他还能说什么!伊奥将话题就此打住,专心开车,不过心思却像是有自主意识地远扬而去……   他待在韩墨的身边三年多了,从没见过韩墨喜欢或者对哪个女人有意思,更遑论是交往了,除了韩薇夫人、佳莲娜和安莎,从来没有其他女人能够进入韩墨的生活。   他知道对韩墨有意思的女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艳光四射的女明星和Model,但是韩墨从来都不回应她们的示好和告白,他在乎的就只有费迪南家族的事业。   一直到抵达韩墨的住处,他们两个都没再开口。   伊奥直接将车子开到大门口。“明天我……”   韩墨打开车门,一条腿跨了出去,邀请道:“进来喝杯酒,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他拾阶而上。   终究是躲不掉!伊奥没有异议地把车子熄火,下了车跟著他走进屋内。   “少爷,你回来啦!”站在门口候著的是看著韩墨长大的安莎——韩薇的贴身女仆,现在则是韩墨的管家,替他打理一切。   韩墨褪下外套,“安莎,你先去休息吧!我和伊奥还有点事要谈。”   安莎接过外套,“好。”   “坐。”他信步走到酒柜前挑了一瓶酒,抓了两只酒杯踅回,替彼此都倒了一杯酒。   伊奥也不急著知道韩墨要问他什么,悠哉游哉地尝著酒。   靠向椅背,韩墨交叠起修长的双腿,“时间过得真快,记得不久前,佳莲娜还是个青涩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的确。”他同意。   “虽然她个性有点小骄纵,不过无伤大雅,正好可以增加一些生活情趣。”韩墨语带疼宠,   伊奥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你就是太疼爱佳莲娜了,她才会越陷越深。”韩墨的淡漠冷酷是出了名的,除了他的母亲和安莎,佳莲娜是唯一能让他温柔和善对待的人。   越陷越深?韩墨挑起眉。   “她一直暗恋著你。”他不明白为什么韩墨对她这么好,是因为体内流著相同血液的缘故吗?那为何阿黛儿没有得到相同的对待?   韩墨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现在正处于爱作梦的年纪,对恋爱充满憧憬,会把我当成喜欢的对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过一些时候她会自己走出对我的迷恋,不用担心。”   “那就好。”他已经尽到自己的告知责任了。   韩里扬超嘴角,泼墨般的眸子急速闪过一抹什么。“你觉得佳莲娜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伊奥装傻。   “别装傻,你知道我的意思。”他戳破他的伪装,   伊奥不答反问:“你希望我说什么?”   “你喜欢她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对我而言,她就只是你的妹妹,如此而已。”他对佳莲娜没有偏见也没有好感,不过她大小姐应该看他不怎么顺眼才对。   “我相信只要给你们时间培养感情,你们会是合适的一对?”韩墨笃定地道。   伊奥感到好笑,“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他可不认为他和佳莲娜会是合适的一对。   “只要你们对彼此有感觉,我可以放心地把佳莲娜交给你。”自己是想撮合伊奥和佳莲娜,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得情投意合才行。   “为什么想要撮合我和佳莲娜?”他想听他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韩墨把玩著装有金黄色酒液的杯子,“让我们的关系更加密切,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为我效力。”   “那就请你不要乱点鸳鸯谱,你要把你的婚姻拿来当两大家族合作的筹码,那是你的自由,但是别连我的也算计下去。”伊奥不自觉地盯著他修长美丽的手指。他真的觉得以男人而言,这样的一双手太秀气也太漂亮了!还有种莫名、说不出来的性感……   吓!伊奥陡地一震,心跳立即乱了节奏。他赶忙敛了敛心神,不想让韩墨发现他的异样。但……他怎么会觉得他的手很性感?   他的呼吸微微一窒,症状好似越来越严重了……   第二章   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韩墨全身放松地浸泡在按摩浴缸之中,闭著眼睛休憩,享受水流冲击全身的舒畅感。   一整天下来,只有这个时候能够真正地放松,毋需防备和伪装。   韩墨忽然睁开眼,“安莎,你可以先去休息,不用等我。”   安莎将韩墨褪下的衣物叠齐,“没关系,反正我也没那么早睡,更何况那个要自个儿来也不方便。”   “好吧。”他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霎时,浴室里只剩下水流和冲击的“啪啪”声音。   安莎看著韩墨英气勃勃的短发和漂亮的容颜,眼底流露出心疼,满心忧虑。   韩墨在浴缸里翻了个身,趴在按摩浴缸的边缘,露出单薄、线条柔和的肩膀和一大片白皙光滑的背部……这样玲珑的曲线和肌肤不该是属于一个男人所有。   她无声地叹息,眉间的皱折被烦恼刻划得益发明显。这事该怎么做才能善了?   眼皮悄悄一掀,安莎脸上的烦恼悉数纳入韩墨眼底,揶揄道:“安莎,要是我泡太久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必要摆这么难看的脸色给我看吧!”   她打起精神,“是啊,再泡下去都要脱一层皮了。”   “好,我起来就是了。”韩墨从按摩浴缸里站起来——   那胸前宛然偾起的浑圆可不是过度发达的胸肌,而是货真价实的胸部,还有平坦腹部下并没有男性该有的象征……   韩墨是女的!   水不停地从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淌下,散发出一种致命的性感。   安莎将浴巾递给她,像个老妈子似地叮咛,“快点把身上的水擦掉,等一下著凉了就不好。”   “我没那么娇弱。”她接过浴巾擦拭著身体,走出浴室。   床铺上摆放著一套男性的睡衣裤和一条宽约三十公分的长型纯棉布条。   擦干身体后,韩墨先套上裤子,然后摊开双手让安莎将那一条纯棉布条密密实实地缠绕在她的胸部上,最后才套上睡衣。   穿上衣服之后,她又是约翰·费迪南的独子——韩墨·费迪南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安莎喃喃道,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红。原本小姐也该跟阿黛儿小姐、佳莲娜小姐一样,穿著美丽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快乐地长大,却因为夫人的一个念头而彻底地改变了她的人生。   韩墨·费迪南是她,韩楚·费迪南也是她。   她慢条斯理地扣上扣子,语气淡然地道:“那些烦人的事就别去想它了。”她向来只往前看,坚定地朝著自己的目标努力。   “可是你原本应该是被捧在手心疼爱的娇娇女,结果却被当成男孩子养大,老是打打杀杀地水里来火里去,这对你不公平……”安莎心疼不已。   韩墨无所谓地扬眉,“公平是什么?要怎么衡量?”   “……”她答不出来。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不久的将来她会以韩墨·费迪南的身分成为费迪南家族的老大。   “你已经二十三岁了,难道一点都不想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吸引心仪对象的目光,然后谈场恋爱?”韩楚小姐从小就被当成早逝的韩墨少爷来养大,她很担心她的未来。   韩墨定定地答道:“不想。”她没空也没心思去想那些无聊又麻烦的事。   小时候,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很少见到父亲的面,从一个月一次的见面里,她早就敏锐地察觉到父亲已经不爱她的母亲了,会维持一个月固定一次的探视,只因为韩墨是费迪南家唯一的子嗣。   但是,很讽刺的,她的双胞胎哥哥韩墨·费迪南在出生后没多久就夭折了。   “你难道要一辈子冒充你哥哥?”   一套上宽松的睡衣睡裤,登时掩去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她又是韩墨·费迪南了。   “有何不可?”这二十三年她不就是这么活过来的,她也已经习惯了,就这么继续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自己的人生呢?韩楚小姐,你不打算嫁人、生养自己的下一代吗?”安莎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现在正值韩楚小姐人生中的黄金时期,不能就这样虚度浪费掉呀。   “我是韩墨。”她抽出被她抓住的手臂。   安莎只得改口,“少爷。”   她探手环住这个从小看著自己长大的长辈。虽然名义上是母亲的贴身女仆,不过安莎和母亲情同姊妹,把她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著。“安莎,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于结婚啊……应该快了。”   结婚应该快了?她没有听错吧!   “你有喜欢的对象了?”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韩墨纠正她,“是结婚的对象。”   安莎惊诧地转头仰望著身旁高出自己将近二十公分的韩楚小姐。还记得韩楚小姐小时候像天使一般的可爱模样……时光荏苒,一晃眼她都长得这么高了,活脱脱是个让女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美男子——不、不该是这样的,韩楚小姐应该是个漂亮迷人的美女才对啊!   “费迪南先生知道你的身分了吗?知道所有的事了吗?夫人有没有……”安莎紧张不已。   韩墨拍拍她的肩膀,“放轻松,没事的,我的身分没有曝光。”   “可是……”她还有疑问。结婚又是怎么一回事?   联姻的事先别让安莎知道,免得横生枝节。韩墨立即转移她的注意力,“女人最终的确是该找个归宿。”   咦?韩楚小姐愿意认真考虑该怎么把她脱序的人生导回正轨上了!安莎欣慰地看著她。虽然前途多舛,但是只要尽力去做就会有希望。   “你为了我母亲和我,已经牺牲太多了!你也应该找个好男人来爱你、照顾你一辈子。”   耶!安莎愣住?焦点怎么会转到她的身上来?   韩墨继续说下去,“我会帮你注意合适的人选。”   “少爷,我们谈的是你的未来。我已经老了,结不结婚并不重要——”安莎赧然。   “那对我来说很重要。”她打断她的话,“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快乐。”   安莎的胸口微微发热,“我很快乐,要是你能恢复原来的样子,我会更高兴更快乐。”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晚安。”   “嗯,晚安。”她也只好抱起韩墨换下的衣服离开。      韩墨一身黑的打扮更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晶透无瑕,她好整以暇地坐在长桌的另一端,支著下颚斜瞟著对面的男子,“我还在等著你的回答。”   “韩墨少爷,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在恒温二十五度的房间内,豆大的汗珠仍旧一颗颗地自男子的额头冒了出来,他心中的紧张和恐惧由此可见一斑。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似乎说不过去。好吧,那么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希望可以听到满意的答覆。”   那一下一下仿佛就敲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跳重若千斤。男子倏地沉默了。   “强尼,送罗伯先生出去。”韩墨下令。   “是。”强尼领命,摆手,“罗伯先生,请。”   罗伯擦了擦额际的汗,起身随著强尼离开位于赌场三十九楼的办公室。   伊奥收回目光,“你觉得他会答应放手,不再追查我们此次围标公共工程的事吗?”   “他要是识相就最好答应,不然后果自负。”她不爱杀人,但是对于铲除阻凝她计画的绊脚石绝不手软。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检察官,要让他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方法多得是。   韩墨看了看时间,长身而起。“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伊奥跟著起身。   “你别跟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这样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她揶揄地扬起嘴角,“我要去接缇香·柯里昂共进晚餐,你要一起来吗?”   伊奥又坐回椅子上,“不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心底没有预警地冒出一丝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郁闷。   “放心。”自卫的能力她还有。“要是你有空,不妨考虑约佳莲娜去看场电影或什么的。”   “没空。”简洁有力的回答。他宁愿到楼下的监控室去面对电视墙,也不会考虑他的提议。   韩墨没再多说什么,搭乘专用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室,开著车前去接缇香。   “柯里昂小姐,你想去哪里用餐?”她征询她的意思。   “你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客随主便。缇香自眼睫下偷偷地逾觎了韩墨俊美无俦的侧脸一眼,这一眼就让她的心跳脱了序。他会主动约她出来共进晚餐,是不是意味著他愿意接受联姻的提议?   韩墨带她来到一家设在迷人的十七世纪建筑中的宜人餐厅,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请坐。”   “谢谢。”缇香柔声道谢。   女侍者很快地送上Menu让客人点餐,炽热的目光始终停驻在韩墨的脸上,不肯移开。   “请给我义式白酒炒蘑菇、海鲜蔬菜清汤、凯撒沙拉……”   从点餐到上菜,韩墨都不曾抬头看女侍者一眼,浑身缭绕著一股不易亲近的冷漠,让女侍者只敢偷偷地瞧著,不敢多说一句话。   缇香尝了一口海鲜蔬菜清汤,心情有点局促不安。   “柯里昂小姐,我敬你。”韩墨举杯致意。   她端起酒杯,脸上挂著羞涩的微笑,“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感觉也不会那么生疏。”   韩墨从善如流地改口,嘴角勾勒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痕,“缇香,我记得在舍妹的生日舞会上,你曾说过联姻是让两大家族打破目前暧昧不明的情势,携手合作的好方法,现在你仍然这么认为吗?”   她的双颊骤生彩霞,害羞却坚定地点点头。   “那么你是不是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她专注地睇凝著她。   “我愿意。”脸上的红霞更盛,衬托出她的粉颊益发的娇艳欲滴。只是……韩墨的心中有一点点喜欢她了吗?   韩墨的手横过桌面覆盖住缇香的纤纤玉手,“两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我们了解彼此,你觉得呢?”两大家族结盟的事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聪慧如她又怎么会不明白韩墨的言下之意,“嗯。”她当然知道韩墨不可能这么快就爱上自己,不过她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未来她和韩墨有一辈子的时间培养感情。   有那么一瞬间,缇香眼中的期盼和憧憬让她心底衍生出一丝罪恶感来,不过很快地被她的理智歼灭,“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她倏地缩回手,起身。   缇香颔首微笑。   韩墨走进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镜子里的自己,没由来地想起伊奥说的话——你这样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幻灭,会不会太残忍了?   但是,她别无选择……   “咳咳。”   韩墨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不著痕迹地自镜子里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男人有著一双像地中海般湛蓝,让人迷醉的眸子,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不偏不倚地对上了,迸出火花。   “嗨,你好。”男子笑容可掬地以字正腔圆的中文打招呼,“我是宙斯,先生怎么称呼?”   这个男人想干什么?韩墨漠然地看著他,她不想也没有必要回应。   宙斯不以为意,态度热络依旧,“你是来义大利旅游的吗?”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开口说话,漫著浓浓东方味的外表,经常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外国游客,不过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可以免费当你的导游,带你游览这儿的名胜古迹。”宙斯亲切过了头。   韩墨不可思议地瞪视著他,终于冷冷地开了口,“你这是在跟我搭讪?”眼前这个叫宙斯的男人有问题吗?   原来他是本地人啊。宙斯脸上的笑更形灿烂耀眼,“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搭讪?“你是眼睛有毛病吗?我和你一样是男的。”韩墨不客气地开骂。   “真爱是不分性别的。”宙斯愉悦地欣赏他俊美的容颜,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是同性恋?”   “不是,”他笑笑地否认。“不过也不排斥就是了。”   “你要搞同性恋找别人去,我没兴趣。”不管是对同性恋还是对他,她都没兴趣。把话说完,韩墨不打算再搭理他,转身就要走。   宙斯仍不放弃,退而求其次地道:“相逢自是有缘,更少可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一抹懒洋洋的声音陡地插人——   “真是的,一点都大意不得。”在外头始终等不到人的波赛顿只好进来找人。   “呵呵……”宙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波赛顿漫不经心地横了一眼,揶揄地道:“我还以为你昏倒在洗手间里了——”   韩墨脚下速度不减地往外走去。   “欸……”宙斯已来不及拦下他。   波赛顿拉著他步出洗手间,往餐厅门口走去,“我们还有正事要办,Mars一向没什么耐性,别让他等太久。”   “好啦、好啦。”宙斯惋惜不已地频频回首。没有问到那个美男子的名字真的太可惜了。   希望可以很快地再一次碰面。      伊奥心不在焉地直视面前那一大片的电视墙,旁边站著一列原本负责监看的保全人员,全都纳闷地偷偷瞄著坐在前面的他。   伊奥大哥怎么了?怎么突然跑来抢他们的饭碗?该不会是认为他们平时工作不够认真,打算要把他们全都撤换掉吧!   当初他只是回来看看母亲生长的地方,没想到竟会意外地救了受伤的韩墨。当时韩墨的处境十分危险,在偌大的费迪南家族里,没有人能让他真心信任,许多人都等著将他拉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同情起韩墨来,就这么决定留下来帮他,这一帮就是三年多……说不出什么原因,他就是没有办法撇下他不管。   韩墨一贯给人强势、冷漠无情的感觉,但是他却曾在他的眼里捕捉到一抹无助迷惘的神色,虽然如同昙花一现般地迅速消逝不见,却狠狠地撞击著他的胸口,在他的心里留下深刻的记忆。   他的心里有种微微剌痛的感觉,他无法解释自己何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只好一直置之不理,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三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不过算算也有一千多个日子,大多时候他们两人都是一起行动,最初他是为了韩墨的安危设想,注意力经常得摆放在他身上,后来他的眼睛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迳自追随著韩墨的身影不放。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有时韩墨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或动作都会让他怦然心动……伊奥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打了个大大的死结。   “唉……”他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后面一字排开来的保全人员闻声惧是一震,却没人敢开口询问。   以男人来说,韩墨的长相的确是太漂亮了点,他的身形也北一般男人要纤细得多,可他终究是个男人,自己怎么会对他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这……太不寻常了!   难道——自己是个同性恋?   “不可能!”伊奥陡地大喝了一声。他怎么会是同性恋?   “伊奥大哥……”所有的人都骇了一跳,   他脸色凝重地起身,没有理会任何人,转身走出监控室。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伊奥搭乘专用电梯下了楼,一到大厅,电梯门还未开启,他就听到一阵吵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电梯门一开,映人眼帘的是三名痞子样的年轻男子,正在大骂赌场的工作人员耍老千,向赌场经理控诉工作人员用卑鄙的手段赢走他们的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故意来找碴的。   若在今天之前,他或许还能够多点耐心来处理这件事,不过他此刻心情烦躁无处发泄,他们几个挑选今天来闹事算他们倒楣。   “格瑞,你把其他无关的客人带到楼上去,这里我来处理。”伊奥即刻下了命令。   “是。”赌场经理立即按照命令办事。   “你能够全权负责这件事吗?”其中一名男子上上下下地瞟著他。“我们兄弟三个刚刚输了将近四十万里拉,你最好把钱全数退还给我们,不然我们——”话还没说完,他的衣襟已经被揪起。   伊奥二话不说,一拳就朝他的脸上挥过去——   “砰!”男子脸上结结实实地捱了一拳,整个人往后跌了出去。   另外两个马上加入战局,联手攻击伊奥。   “伊奥大哥……”赌场的工作人员全都准备上前将人拿下。   伊奥自眼角瞥见,喝令道:“谁都不准插手。”   “可是……”对方有三个人。   “我说了不准插手,这是命令。”一个闪神不注意,他马上捱了一拳,嘴角立即破皮流血。   “是。”其他人也只得在一旁看著?   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伊奥赤手空拳以一敌三,这场架打起来并不轻松,不过他的身手不弱,对方也讨不了便宜去。   这一场架打了十几分钟,那三名痞子全被伊奥打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伊奥大哥,你的伤……”赌场经理关切地问。   他脸上、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不碍事。”   “那这三个人要怎么处理?”   “丢到大街上去。”伊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接获消息,韩墨立刻飞车赶回来。   “没什么,只是三个小混混不知死活,来我们的地盘上闹事。”伊奥没有转过身。“我要先回去了。”   “格瑞,马上把场地整理好,然后把医药箱拿到办公室来。”韩墨吩咐完,快步地追上伊奥,将他拉近专用电梯,按下三十九楼的按键。   “放开我!”他没想到他会赶回来。“谁那么多事?连这等芝麻小事也打电给你,到底有没有脑袋啊!”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   韩墨将他拉进办公室才放手,“有小混混来闹场的确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过你会这么冲动地和他们打起来就太不寻常了。”   伊奥迳自坐进沙发内,“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只是心情不好想活动活动筋骨罢了。”现在就舒畅多了。   心情不好?她看著他脸上的瘀青和擦伤,“为什么?”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吧。”他随口道。   这是哪门子的理由?稍微有脑袋的人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是她。“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么烂的理由吗?”   伊奥默然。不然要他怎么说?说他因为察觉自己心中对他有著不寻常的情愫,所以才会如此烦躁不安吗?当然不成!他不认为他可以接受这样的事。   倘若韩墨知道他对他有心动的感觉,他们很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来。”   赌场经理格瑞手上提著一个医药箱,推门而入。“少爷,医药箱拿来了。”   “嗯。”韩墨接下医药箱,“没你的事了,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是。”他依言而行。   “不过是一些皮肉伤,不必这么麻烦。”伊奥拒绝让韩墨帮他擦药。   她不接受他的拒绝,执意走近他,一一替他脸上的伤口消毒上药。   他浑身紧绷地让韩墨靠近,近到他可以闻到自他身上飘出来的淡雅香味,近到他只消一伸手就可以圈住他的身体,他的心、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因此而亢奋不已。   韩墨动作轻柔地帮他擦药,语带责难地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几天都是阴阳怪气的,今天竟然还和几个小混混大打出手,让你自己受了伤!这不像你,不像我认识的伊奥·布雷夏。”   伊奥顾左右而言他,“舒适的日子过久了,再不动一动的话,身手会越来越迟钝的。”   她拉起他受伤的右手,“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我也只信任你,我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仿佛有股微量的电流自韩墨的手导入他的掌心。伊奥如遭电殛地抽回手,粗声道:“这样就可以了。”   韩墨一愕。莫非……事情和自己有关?   “你这几天反常的行为是因我而起?”但是她做了什么?   “我哪有什么反常的行为?你想太多了。”他矢口否认到底。“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伊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明天见。”伊奥头也不回地离开韩墨的办公室。   他以为自己能够以贴身保镳和好兄弟的身分待在韩墨的身边,但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事情似乎有些脱轨了。   或许……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第三章   “佳莲娜,你好。”   她冷哼一声,把脸撇了开去。   韩墨微微拧起眉,“佳莲娜,你这样太没有礼貌了。缇香,你别放在心上。”   缇香嘴角噙著浅笑,“嗯。”   “大哥,你又带她来我们家做什么?”佳莲娜故意从两人之间插入,充满占有欲地抱住韩墨的手臂。   “佳莲娜,缇香是我邀请来的客人,而且再过不久的将来她就会是你的大嫂,你不应该这么无礼。”她板起脸来纠正妹妹。   再过不久的将来她就会是你的大嫂……大嫂?佳莲娜一阵错愕,“大哥,你的意思是……”要和缇香,柯里昂结婚?为什么这么快?   “没错,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你做得到吗?”韩墨看著她,温和地问道。   大哥温和的语气让她无力反抗,她努力地抑下满心的嫉妒和不悦,“我……当然做得到。”缇香·柯里昂要抢走她最爱的大哥,她讨厌她、排挤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和她和平相处!   缇香主动释出善意,希望能消除佳莲娜对自己的敌意,“我很希望能和你当好朋友。”毕竟佳莲娜是韩墨的妹妹,她希望能被韩墨的家人认同接受,   “当然……可以啦。”只要她别对大哥有非分之想。佳莲娜的眼神和友善的语气完全不搭轧。   韩墨却没有发现。   唉……没想到佳莲娜的恋兄情结这么严重。缇香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未来佳莲娜势必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了。   “哟……看看谁来了?柯里昂家的大小姐呢!”一身火辣装扮的阿黛儿自楼梯上走下来,“韩墨,你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这么轻易地就把到她了。”   “你好。”虽然觉得气氛不太对,虽然阿黛儿的话中带利,它还是面带微笑地和她打招呼。   “这里没你的事。”韩墨冷然地瞅著她,摆明了不欢迎她的加入。   阿黛儿耸耸肩,“你不必赶我,我跟她说几句话就走。”   她可不认为阿黛儿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她和你没什么话好说。”   阿黛儿挑衅地睨了韩墨一眼,迳自对缇香说:“你不用高兴得太早,韩墨会追求你、会想要和你结婚,并不是因为他喜欢你,而是两大家族的联姻政策。嫁给不爱自己的男人是不会幸福的,我已经可以想见你未来的悲惨处——”   “阿黛儿,你在胡说些什么?”约翰·费迪南怒声喝止。   “不说就不说。”她嘀咕了一声,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父亲、妈。”韩墨抬起眼。   “伯父、伯母,我又来打扰了。”缇香不好意思地笑道。   挥开方才的不快气氛,约翰·费迪南回以一笑,“别这么说,我们很欢迎你常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趁早培养一下感情也不错。薇薇,你也这么觉得吧?”他转头看著韩薇。   她语意模糊地应了声,“唔。”   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就要无法收拾了!她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镇定,但是她的心情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佳莲娜咬著唇瓣,不甘心地瞪视著缇香,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里流转著一种名为嫉妒的光芒。   一旁没有出声的伊奥将一切都看在眼底,虽然佳莲娜有点儿任性又无理取闹,但至少她直率地表现出她的爱与恨,他就没有同等的勇气。   而缇香·柯里昂……韩墨不爱她却要娶她,佳莲娜和阿黛儿绝不会是好相处的家人,他开始同情起她来了。   “先生、夫人,可以用餐了。”女佣从餐厅走出来。   约翰·费迪南颔首,“我们边吃边聊吧。”   所有的人全都往餐厅移动。   约翰·费迪南和韩薇坐在长型餐桌的两端,韩墨的位置在父亲右侧的首位,一直巴著她不放的佳莲娜抢著要坐在兄长的身边——   “佳莲娜,别胡闹了!你来坐这儿。”父亲示意她坐在他左侧的位置。   她不依,一我要坐在大哥的旁边。”   “你在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啊!!一他轻斥她一声,“坐下吃饭了。”   佳莲娜不怎么情愿地坐到父亲身边的另一个位置里。   用餐席问,约翰·费迪南不时会和缇香闲聊几句。   韩薇充满忧虑的眼神始终在韩墨和缇香的身上打转,一直都是食不知味。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须尽快找个时间和韩墨谈谈才行。   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品尝香醇的咖啡。   约翰·费迪南终于将心底的悬念说出口,“缇香,我知道你喜欢韩墨,那你是不是愿意嫁给他,成为我们费迪南家族的一份子?”他得到消息,甘比诺家族的人在枱面下频频动作,处心积虑想要破坏费迪南家族和柯里昂家族联姻结盟的计画。这事不能再拖了!   缇香害羞地朝韩墨投去一瞥,“我……当然愿意,我们约定好用两个月时间来增进感情和对彼此的了解,然后再谈结婚的事。”   两个月?太久了!“甘此诺家族的人正想尽办法要破坏,阻止你们在一起,我不希望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他顿了一下,“如果你不反对,我想下星期让你们先订婚,下个月月初举行婚礼。”免得夜长梦多。   佳莲娜没有办法再保持沉默,“爸,大哥的婚姻关系著他一辈子的幸福耶,你怎么可以当成买卖交易来做?”   约翰·费迪南倏地沉下脸,“佳莲娜,你大哥都没说什么了,你在一旁喳呼个什么劲?还是你想嫁给杰诺?”   她立即拒绝,“我才不要嫁给他。”   “那你最好闭嘴。”   “爸,你要大哥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太残忍了……”   缇香很难堪,佳莲娜的话一字一句都像尖锐的针刺在她的心上。   “你又不是韩墨,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缇香?”他立即示意韩墨出来灭火,安抚缇香的情绪。   佳莲娜转头看著兄长。   缇香不自觉地屏住气息,等著听韩墨的回答,一颗心七上八下。若是韩墨说了不喜欢她,届时,她该如何自处?   韩墨以她一贯淡然的语调回答,“我喜欢缇香。”   没有起伏、没有感情、没有心虚,他说超谎来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啊!伊奥不以为然地瞟了一眼。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们谈论的事情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大哥……”她不相信。   缇香的心情顿时飞扬了起来,淡淡的红晕在她的双颊渲染出一片美丽的色彩。   约翰·费迪南陡地一喝,“上楼去!”   “爸——”她还想讨价还价。   “上楼去。”他不给她机会,完全不听她说。“要是让我叫人把你押回房间就很难看了。”   “去就去。”佳莲娜幸幸然地起身。   韩薇的脸色有些难看,“约翰,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决定,顺其自然就好……”   “你不懂就别管。”约翰·费迪南打断她的话,“缇香,你的意思呢?”   “我……”迟疑了会儿,她低下头含羞带怯地道:“只要韩墨愿意,我……没有意见。”   他满意地一击掌,仰头呵呵大笑,“很好、很好,那么我明天就去找令尊谈一谈你们俩的婚事。”   韩薇只觉得头痛了起来。小楚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也是女孩子啊,怎么能和缇香结婚!      韩墨将车子停进车库里,沿著铺满碎石子的小步道走向门口。   “少爷,夫人等你很久了。”站在门边的安莎说道。   “她人呢?”她随手将车钥匙往桌上一扔。   “夫人在书房里。”   脚跟一转,她朝书房的方向走了几步,一安莎,麻烦你泡壶花茶进来。”今晚母亲大概有很多话要说。   “好的。”安莎转身走向厨房。   韩墨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重。她打开门进去,“妈,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可以早点回来的。”   韩薇愁容满面,“小楚,你怎么可以答应你父亲要娶缇香为妻!   她环住母亲的肩膀,安抚地道:“妈,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韩薇望著女儿俊美的脸孔,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悔恨,“小楚,你不会真的要和她举行婚礼吧?”   她将母亲带到沙发前坐下,“为了费迪南家族和柯里昂家族的合作计画、为了你,这场婚礼必须完成。”   “小楚,你也是女孩子,怎么能和缇香结婚?”又不是同性恋!   韩墨的眸医闪过一抹深沉的流光,“我是韩墨。”   韩薇怔怔地望著女儿的脸好半晌,才试探地问:“小楚,你不会是要用韩墨的身分娶缇香吧?”   没有否认,她的确是这么计画的。   “叩叩。”敲门声之后,书房的门随即被打开,安莎端了一壶香气四溢的花茶走进来,倒了两怀。   “安莎,你留下来帮我劝劝小楚。”多一张嘴就多一分力量。   “韩楚小姐,我们都知道真正的韩墨少爷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不能冒充他的身分和柯里昂小姐结婚,这样对她很不公平。”安莎就事论事,希望能让她改变心意。   “这个婚非结不可。”她的心意已决,“为了达成目的,做一点牺牲是必须、是无可避免的。”   “可是……”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眼前这一团乱该怎么解决?真的是一念之差啊!她让自己和小楚陷入这样的烂泥沼之中,动弹不得。   “韩楚小姐,举行婚礼之后,你必须和柯里昂小姐同床共枕,共处在一个屋檐下,你的秘密怎么可能瞒得住她?”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正常的夫妻在婚后一定会有亲密关系,而韩楚小姐假扮成韩墨少爷虽然没有破绽,但她终究是个假男人,没有办法给柯里昂小姐幸福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和你父亲把话说清楚,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这是她欠小楚的。   “妈,你认为我父亲是那种仁慈、宽宏大量的人吗?”它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   “这个……”她当然知道他不是。   韩墨又继续说了下去,“他一直以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二十多年后的现在,你却要告诉他,我其实是女儿身!你认为他可以接受、他会原谅你吗?”   韩薇答不上来,“……”一想到约翰暴眺如雷的样子,她心中就打了退堂鼓。   但是小楚未来的人生又该怎么办?   韩墨不疾不徐地喝著花茶,等母亲想清楚。   韩薇的心中又是烦恼又是愧疚,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小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复她原来的样子,当个漂亮、备受宠爱的娇娇女!   “小楚,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韩墨将杯子搁下,“妈,你只管放宽心情,这件事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小楚……”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幸福的人生。   “放心,我可以搞定的。”韩墨笃定地道。   “也只能这样了。”现在事情已经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她将话题一转,“父亲最近对你好不好?”   韩薇扯了扯嘴角,有抹淡淡的无奈透析出来,“老样子,没什么好不好的。”   都这么多年了,她若还看不清约翰风流的天性,就太愚蠢、太无可救药了。   反正,日子不都这么过来了。   安莎听到这里怔愣住。夫人被说服了。   那……韩楚小姐又要用这副男人的模样继续过下去,还要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三年、五年?   一个女人的青春年华能有几个五年?   这样不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著韩楚小姐如此轻易地挥霍掉她宝贵的青春。   “艾蜜丽没有再找你的麻烦吧?”小时候她不懂事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母亲不被父亲的元配欺凌,但是从她开始跟随父亲处理家族内的大小事务之后,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现在她是费迪南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底下的人巴结奉承她都来不及了,哪还敢帮著元配来对付她和她的母亲!   韩薇欣慰地一笑,“当然没有,有你在谁敢找我的麻烦!”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就好。”韩墨放心了。   “倒是阿黛儿,她好像很讨厌你,处处跟你作对,不论你说什么或是打算做什么,她都非要跟你唱反调不可,你得罪过她吗?”   韩墨莫名其妙地耸耸肩,“大概是我们的个性天生不合吧。”她并不在乎阿黛儿喜不喜欢自己。   “她会不会在暗地里算计你啊?”韩薇忽然想到。   每个母亲都有爱操心的毛病,即便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仍旧戒不掉。   韩墨轻蔑地笑了笑,“她那一点能耐还不成气候,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论阿黛儿意欲为何,都随她去。   “凡事小心点总没错。”她殷殷叮嘱。   “我知道,我会小心一点的。”她知道这么说才能让母亲安心一些。   “嗯。”韩薇沉默了一会儿,忽而握住女儿的手,“小楚,你老实跟妈说,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小楚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虽然被她当成男孩养大,也应该曾经有对爱情、对异性充满憧憬的时候。   喜欢的对象?韩墨微微一怔,随即笑开来,“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去搞那些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事。   “小楚,你应该找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男人共度一生,幸福快乐的过日子,这才是我期盼的。”她不希罕小楚当什么费迪南家族的老大。韩薇挺起肩,“到时候你父亲那边,我会去跟他说清楚事情的缘由。”   很早之前,她就察觉自己想要藉由儿子来挽回约翰的心是很愚蠢的行为,只是谎言已经说出,她只得继续将错就错下去。   “也许根本不会有那么一个人。”   “小楚——”韩薇愕然地抬眼。   “妈,爱情并不是人生里的唯一,就算没有爱情,我还拥有你和安莎的亲情、伊奥生死与共的友情,这就足够……”只是她还想不透,伊奥这阵子的反常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吗?   韩墨的声音戛然而止。   韩薇细细审视女儿的面容,发觉她的眉宇之间悄悄地驻进一抹困惑。   “怎么了?愿意告诉我吗?”她也想知道什么事能够困扰她的宝贝女。   从两人相识以来,伊奥一直在她的左右,帮助她、照应她,让她完全毋需担心身后的安危,就算偶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两人也只是争论一番而已,伊奥对她的态度不曾如此冷淡疏离。   她不想失去这么一个生死与共的好友。   “伊奥最近怪怪的……”韩墨将事情大概地说了一下。   “你在乎他吗?”   “当然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她理所当然地答。   有没有可能小楚和伊奥……在韩薇心底有颗名为希望的种子悄悄地发了芽。   “我想他大概是因为你乱点鸳鸯谱的事在生气,觉得不被尊重,被利用了。”   有个念头也在安莎的心中悄悄地成形了。   不被尊重?“利用?”她哪有!   “你想撮合伊奥和佳莲娜并不是因为他们彼此互相喜欢,而是希望藉此绑住伊奥,这不是利用吗?”韩薇顿了一下,“关于这件事,你尊重过伊奥本人的意愿了吗?”   事情好像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但……“我是觉得伊奥是个不错的男人,所以才会想要撮合他和佳莲娜。”倘若他的条件不够好,她也不会愿意让宝贝妹妹和他在一起。   “爱情这门功课要两个人看对眼了才能一起进修,不然旁边的人再怎么摇旗呐喊、鼓吹都是白搭。”圣于能否修成正果还是未知数呢。   她明白问题所在了,“我会找个时间跟伊奥谈一谈。”      伊奥走去开了门,而站在门外的人让他很意外,完全料想不到。   “安莎,你……这么晚了怎么会来找我?韩墨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少爷没事。”安莎心中还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对不对,不过,看他这么关心韩楚小姐的样子,他肯定不会出卖韩楚小姐。“能不能进屋里再说?”   韩墨没事就好!他侧过身,“请进。”   安莎惴惴不安地走进屋内。   “请坐。”伊奥倒了杯茶递给她。“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她捧著杯子踌躇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伊奥好整以暇地等著,“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静默了将近五分钟之后,她才开口道:“你要先答应我,不能把我告诉你的事情说出去。”   他狐疑地望著她,“什么事这么神秘?”   “和少爷有关。”   韩墨?感觉上事态似乎挺严重的。“我保证不会泄漏出去,你说吧,”他其实不应该再多管韩墨的事了,只是已经习惯成自然。   安莎深吸了一口气,“少爷要娶缇香·柯里昂小姐为妻。”   原来是这个啊!伊奥失笑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韩墨要结婚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我……祝福他。”   “可是……少爷是女孩子啊。”她脱口而出。   可是少爷是女孩子啊!他一时没有注意,“那又如何——”   等等,安莎刚刚说了什么来著?   他蓦地转头瞪著她,一字一句地道:“再、说、一、遍,”   “韩墨少爷是女孩子。”   韩墨是女的!伊奥怔愣住,像被一道雷狠狠地劈中,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恢复知觉。   “你是说……韩墨是女孩子?”他小心翼翼地问,十分难以置信。   安莎坚定地迎视伊奥锐利的目光,“韩墨少爷……她其实是韩楚小姐,真正的韩墨少爷刚生下来不久之后就夭折了。”   他是有听说过韩墨有个双胞胎妹妹叫韩楚,不过据说自小体弱多病,所以一直在托斯卡纳的乡间休养,但是他却怎么也没有料到韩墨、韩楚竟然就是同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韩楚一人分饰两角。”   “这是夫人的意思,她希望能用韩墨少爷来挽回费迪南先生的心,所以才隐瞒了韩墨少爷夭折的消息,把韩楚小姐当成男孩子养大……”她简洁地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伊奥。   他待在韩墨……现在该说是韩楚的身边三年多,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是个女孩子!该说是她的掩饰功夫太高明,还是自己太迟钝了?   难怪他会觉得韩墨长得太漂完了、身形太单薄了。   伊奥著实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他不是同性恋!   “你能不能帮忙劝韩楚小姐打消和缇香·柯里昂小姐结婚的念头?”安莎放下杯子,诚心地恳求。   有一丝淡淡的喜悦悄悄地渗进伊奥的心底。让他心动的人是女孩子,他的性向没有异常,陡然窜起的希望光芒点亮了他的眸子。   “我会尽力去说服她的。”   “那就麻烦你了。”他是她仅存的希望了。   “别这么说,我和韩墨……楚是好朋友,我当然会帮她了。”一时之间,他还不太习惯。   “我是趁著韩楚小姐回房休息之后偷溜出来的,不能待太久。”   “我送你回去。”伊奥跟著起身,拿起搁在一旁的车钥匙。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拦车回去就好。”安莎不好意思麻烦他。   “这么晚了,计程车不好拦,我送你回去比较安全。”他坚持。女人深夜落单总是比较危险。   她也只好接受他的提议,“谢谢你。”   从开车送安莎回去到返家的途中,伊奥都还在努力消化著今晚所得到的惊人讯息,盘据在他脑海中的全都是韩墨……楚的一举手一投足,三年多来相处的情景,他的心情和异常的反应都有了最好的注解——   他喜欢她!   是韩墨也好,是韩楚也罢,他喜欢的就是她这个人。   第四章   屋内灯火通明,冠盖云集,几乎大多数义大利政府高阶层的政治人物,都拨冗前来参加并祝贺这场订婚宴。   毕竟费迪南家族和柯里昂家族联姻可是义大利黑手党今年度最大的盛事,关系著未来黑社会的势力版图分配和执政党的更迭,还有每年上千亿欧元的地下经济利益。   可以想见的是,当费迪南家族和柯里昂家族真正联姻结盟之后,势单力薄的甘比诺家族终将会被蚕食鲸吞掉,最后连根骨头也不剩。   “抱歉,我失陪一下。”伊奥逃到阳台上来喘口气。   拜两大家族联姻所赐,他的身价也跟著水涨船高,不少人纷纷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伊奥一本正经,“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   就是不像才更叫她胆战心惊。韩楚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试著婉转地拒绝他的告白,“我不知道你……你会对我有情愫,但是我和你一样都是男人,而且我刚刚才和缇香订婚,所以……我希望我们的交情不会受到影响。”   “你还要隐瞒我多久?”他忽然问。   韩楚心下一震。不!他不可能会知道她的秘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韩楚。”他以只有彼此听得到的音量轻唤她名字,目光炽热地望住她。“我被你骗得好惨……”   韩楚!她只听到这两个丰,耳朵就嗡嗡作响,接下来他又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伊奥怎么会知道她的秘密?他怎么会喜欢她?   许久许久之后,他的声音才又再度钻人她的耳里——   “我几乎要怀疑起自己的性向有问题,不然怎会对你假扮的韩墨有感觉。”幸好安莎及时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   她定了定心神,回复一贯的沉稳之后才开口,“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是韩墨,你也知道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做韩楚,只是她的身体虚弱多病,一直在托斯卡纳的乡下休养。”   还是不肯对他说实话吗?“我就这么不能让你信任吗?”   “我当然相信你,即使要我把生命交给你,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她坦然无惧地道。“但是,我不是韩楚。”他们有一同出生入死培养出来的情谊和信任,他们可以生死与共,但是这是事关她和母亲下半辈子的重大秘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真正的韩墨早在出生不久之后就夭折了,不是吗?”他索性把话说开来。有一丝仓皇自韩楚深幽的瞳眸中眺脱出来,沉稳的表面态度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的痕迹。   “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反问不啻是承认了她的身分。“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他朝屋内抬了抬下巴。   “婚照结,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计画去进行。”她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瞧见笑得很幸福的缇香,而后收回目光,冷冷地道。   “你还是要和她结婚?”他再一次问她。   事情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没错。”倘若毁婚,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柯里昂家族不甘受辱,势必会尽全力来报复打击他们,这么一来鹬蚌相争,得利的渔夫就会是甘此诺家族了。   而婚期就订在下个月月初。   “那么我呢?”他喜欢她,在得知她是女儿身的消息之际,他开始对未来有了期望。   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个,要是一个处理不好,非但会毁了她和伊奥这三年多来的情谊,还会让她失去一个好朋友、好助手。   “你……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好兄弟。”   他当然听得出她婉转语意里的拒绝,“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却希望我以好友的身分待在你的身边协助你。”   这样对他而言是折磨。他不想只当她的好朋友、好兄弟,他想要正大光明地喜欢她,和她在一起。   “说实话,你讨厌我吗?”   讨厌他?“怎么可能?”真讨厌一个人,就连看到都会觉得碍眼,更遑论是当好朋友了。韩楚说出心中的想法,“但是,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爱情对她来说只是累赘,她才不会自找麻烦。   “那就好。”至少还有希望。   “好什么?”她看著他。   “我不会轻易放弃的。”他笃定地道。   她要烦恼的问题又增添一桩,“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父亲吧?”   “不会。”在还没有想好妥善的对策之前,他不会那么莽撞地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免得害了韩楚和韩薇夫人。   听了他的回答之后,她暂时安心了点,“我出来太久了,得进去了,”她转身准备迈开步伐。   伊奥蓦地抓住她手腕。   韩楚的动作一顿,“还有事?”   他将她的身体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   他的眼神让她的心莫名地一悸。   玻璃门忽然被推开来,一名侍者探头道:“少爷,原来你在这里,缇香小姐在找你。”   “我知道了。”她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旋身走向屋内。   被伊奥抓过的手腕正在微微地发烫,她在他的眼神里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的执著和情感。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听从她的建议?   她特殊的身分背景,让她从小到大都必须战战兢兢地去面对每一件事,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性别,更何况会喜欢上她的通常都是女孩子,她没时间也没有对象能让她论及感情的事。   她从没爱过谁。      穿著新娘白纱的缇香在安莎的带领下,进入一间布置得十分女性化的房间,心中满是疑问。   安莎示意女佣将缇香的一些行李和个人物品摆放好,“你们先到外面等著,待会儿我会叫你们进来,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是。”   是错觉吗。她总觉得其中一名女佣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善,带了点妒意。   缇香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找不到一丝属于韩墨的气息,“安莎,这里……不是韩墨的房间吧!”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陡地慌了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安莎放柔了语调,轻轻地应了声,“嗯,这里是客房。”为什么要她来做这么残忍的事?她不忍心啊……   果然——客房!缇香的脸色微微一变,“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让她措手不及,犹如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狠狠地浇熄了她新嫁娘的喜悦,   安莎无言,“……”   “为什么?”她再次问,声音里有一丝痛苦跳脱出来。   她不能说太多,“这是少爷的意思。”   是韩墨的意思?!缇香的心抽痛了一下。答应嫁给他之前,她早有心理准备佳莲娜和阿黛儿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但是只要韩墨能够慢慢地喜欢她、爱上她,任何不友善的对待她都可以忍受,甚至甘之如饴,只要他能够爱她。   她万万没有想到,韩墨竟然会如此残忍地在新婚之夜,让她这么难堪——   分房睡!   她瞬间从天堂重重地跌进地狱之中。   她当然知道韩墨愿意娶她最大的原因是为了两大家族的合作计画,她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他是因为爱才和自己结婚,但是心里也不免会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期待他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自己了。   “缇香小姐……”她该怎么安慰她啊?   缇香怔怔然,没有反应。   “缇香小姐,你——”   “人呢?我要见他。”缇香打断她的话。   “少爷不在家,出去了。”她据实以告。   她颓然地跌坐在柔软的床铺上,眼眶早已泛红,却强忍著不肯让眼泪淌下。   安莎心软地提点她,“缇香小姐,你最好还是不要喜欢上我们少爷。”否则将来只会更伤心。   连安莎也……“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看好她和韩墨、愿意祝福他们?   “我能说的都说了。”言多必失。   难道韩墨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会娶她完全是以家族利益来衡量,没有半点情愫?   安莎把外面候著的两名女佣叫进来,吩咐道:“好了,你们先把行李和其他东西整理一下,然后再协助缇香小姐更衣休息。”   “是。”两名女佣立即开始整理房间内的东西。   “缇香小姐,你先休息吧,等少爷回来,我会跟她说你在擦她。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除了她不能也没有办法让韩楚小姐喜欢上她之外,她会尽力协助她适应这里的生活。   缇香沉浸在心痛的氛围之中,对安莎的话听若罔闻,直到旁边传来叫唤声,她才回过神来——   “缇香小姐,能不能请你站起来一下?好让我们帮你把白纱礼服脱下来。”   她没有异议地起身,像个傀儡似地任人摆布。   一名女佣绕到她的背后,一手撩起她的长发,一手将新娘白纱的拉链往下拉,露出她仅著内衣的美背。   站在面前的女佣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彷佛在嘲笑她此刻难堪的处境。   无法再忍受她的眼光,缇香双手揽住自肩膀滑落的白纱礼服,激动地叫,“你们都出去!”   “缇香小姐,你的衣服还没换好……”   “我说出去——”她嘶声地喊。   “是,我们出去就是了。”两名女佣只得打开门走出去。   缇香无力地跌坐回床铺上,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房门关上的前一刻,隐约还听得见她们两人的对话传来——   “跩个什么劲儿啊!少爷又不爱她。”   “嘘……小心被缇香小姐听到。”   “你怕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哼……”声音随著步伐走远越来越小,终至听不见。   门“咚”的一声关上。   原本在缇香眼眶里打转的泪珠,也在同时被震落了下来,   跩个什么劲啊!少爷又不爱她。那名女佣的话字字都像锐利的针把她的心刺得伤痕累累。   她并没有说错,韩墨的确是不爱她。要不然,他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算和自己分房睡,甚至连新婚之夜都迟迟不归。   缇香在泪眼中环视漂亮却冷寂的房间,为什么她满怀期待的新婚之夜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敢想像从明天开始的婚姻生活会是何种情形。   而此时此刻,韩墨在哪里?   是不是在某个女人的身边……      灯光昏暗的酒吧里——   韩墨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喝著酒,一向淡漠的神情里揉入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   伊奥悄悄地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纳入眼底,语带调侃地道:“当新郎的人不应该跑到这里来喝酒吧。”   “怎么?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建议?”在别人眼里,她是个性淡漠、无情的人,但是她从不曾利用或欺骗别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和缇香结婚的事才会让她感到烦躁和不安。   伊奥笑了笑,“我记得中国人不是有句话,专门用来形容新婚之夜的吗?叫春……什么的?”他会说国语,一般日常生活的对话都难不倒他,但是什么成语、诗词之类的他就完全不通了。   叫——春?韩楚差点把含进嘴里的一口酒喷出来。还发骚咧!   “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大概不知道国语是不能随便断句的,不然意思很可能就会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错,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已经……”他看了看表,“浪费万金了。”   管他千金还万金,她是不可能回去和缇香共度春宵的。   “真是幽默啊。”她冷冷地评论。   伊奥面容一整,正色道:“你觉得你能瞒她多久?”   韩楚正要开口回答之际,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小帅哥,你自己一个人啊?会不会太孤单了点?我来陪你,如何?”   她撇过头一瞧,一个体格像头熊般壮硕的男子笑吟吟地瞅著自己,还有一股酒味扑鼻而来。   敢情他老兄是眼睛有问题吗?还是醉到眼花了?伊奥那么大个认就坐在她夸边的位置上,他竟然视而不见!   “不必了,我有朋友在。”她豪不迟疑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不经意地瞟了他的手一眼。   伊奥面无表情地瞪著那只熊掌。他要是再不识相地把他的熊掌移开,就别怪他要动手把那只逾矩的熊掌剁下来红烧。   “别这么快就拒绝我嘛!只要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发现我的好处。”熊也似的男子表情暧昧地朝韩楚眨眨眼。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没兴趣,你擦别人去。”   这么俊美的男子可不多见呢!“可是我对你很感兴趣呢!”他的手悄悄地、开始不安分地在她的肩膀上轻捏揉抚。   不可原谅,他竟敢对韩楚毛手毛脚!莫名的怒火迅速地在伊奥的胸腔内延烧开来。   “你——”她还来不及惩戒他不规炬的手,伊奥已经抢先一步发难了——他欺身上前抓住男人不规炬的手,顺势反折到背后,男人奋力地挣脱钳制的同时,也一拳朝他的脸挥过去。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管我们的闲事啊!”   格开他的拳头,伊奥迅速地抬腿曲膝朝男人的肚子狠狠地一顶。“我们的关系你没有资格过问。”   “嗅!”肚子上结结实实地捱了那么一下重击,五脏六腑差点被击碎,感觉胃里的食物全都涌上了喉头,争先恐后地想往外宣泄。男人闷哼了一声,脸色惨白地蜷曲著身体倒在地上。“啊——我的手……”   伊奥把他的手掌踩在脚下,“下次你再敢乱来,我就让你不安分的手永远都没办法再动,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男人的声音里盈满痛苦,酒醒了一大半,痛楚的感觉也由神经迅速地传递到全身。   “滚!”他抬起脚。   男人连滚带爬地逃离。   伊奥一转身就对上韩楚的视线——   她微愠地道:“我可以自己搞定他,你根本用不著出手。”她已经说过不只一次,偏偏他依然故我地一意孤行。   “保护你的安危是我的职责。”伊奥坐回他的位置上,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地继续喝他的酒。   “在你的眼里,我是那么不济的人吗?”她气煞地瞪著他、要是连那种外强中干、不堪一击的家伙都对付不了,她凭什么领导费迪南家族!   “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从他得知她的真正身分开始,他就对自己呵护备至,压根儿不把其他人狐疑的眼光放在心上。“不管有没有,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会让其他人怀疑我们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伊奥就事论事地道:“你已经娶了缇香为妻,其他人顶多会怀疑我有断袖之癖而已,无妨。”   “伊奥——”她气极地揪起他的衣襟。   他将她的手包覆在自己的掌中拉下,温柔地摊开她的掌心,轻抚著她手掌上粗糙的茧,“我当然知道你可以轻易地把那个家伙解决掉,不过女孩子的手不该这么粗糙。”他不希望她再继续过这种动刀动枪、打打杀杀的生活。   在他眼底流转的心疼光芒微微地打动了她的心,不过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很快地恢复理智,抽回手。“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她将杯中剩余的酒一口饮尽,起身——   “我要回去了。”她掏出一张纸钞往吧台上一搁。   “不要对缇香太残忍,她是无辜的。”   韩楚走出酒吧,上了车发动引擎,离去。   伊奥也驾著车尾随在她的车后,一路护送。   在停红灯的空档,韩楚不自觉地盯著自己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看,女孩子的手不该这么粗糙,不然女孩子的手应该长什么样子?她不知道。   虽然伊奥仍旧十分尽责地协助她、保护她,但是她和他之间总是横亘著一股不寻常的氛围,两人之间生死与共的情感仍然存在,只是多了一丝什么,他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让人心跳脱序、浑身不自在的元素。   将车子驶进车库,韩楚走进屋内。   在铁门外的伊奥一直看著她进到屋内之后才掉转车头离开。   坐在沙发上打盹的安莎听见开门的声响立即醒来,“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不是告诉过你,别替我等门了?”   安莎亦步亦趋地跟著韩楚,“少爷,缇香小姐很伤心,哭了好久才睡去。”她在门外听得都为之鼻酸了起来,   “那又如何?”她进了房间。   安莎也跟了进去,反手关上门。“如……如何?”她答不上来。   “你总不会是希望我去跟她说我爱她吧?”韩楚解下领带。冒牌王子和公主是不可能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当然不是。”她可不希望韩楚小姐变成同性恋。“可是……”   “嗯?”韩楚挑起眉梢。   她很同情缇香小姐的处境,但是她也明白韩楚小姐不能对缇香小姐太温柔,不然会让缇香小姐越陷越深的。“没什么。”   “那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她要去洗澡了。   “我等你洗完澡再去睡。”帮韩楚小姐缠胸前的布条是她的工作,   现在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等她洗完澡大概也快要天亮了吧。   韩楚十分坚持,“安莎,你先去睡吧,等一下我自己来就行了。”   “好……吧,那我先去睡了。”眼皮已经很沉重了。   “嗯。”她颔首。   韩楚躺在按摩浴缸里,伊奥说过的话又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脑海,反覆地、细细地审视自己的双手,她粗糙的掌心里长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茧,那是握刀握枪磨出来的,只要她还是费迪南家族的下一任领导者,她掌心上的茧就永远也不会消失的一天,她不可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样——   韩楚甩甩头。她想到哪里去了!   她该思索的是接下来要展开的合作计画……   第五章   一个星期过去,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和韩墨碰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共说过几句话也算得出来。她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一谈,找出他们之间的问题并解决掉,却始终没有机会。   她知道安莎很有心地想要帮助她融入这儿的生活,习惯她的新身分,她也知道有其他女佣并不认同她是韩墨的妻子,而且还一副等著看好戏的模样,她想要义正词严地斥责她们,可是她和韩墨之间的关系瞹昧不明,她不知道该把自己定位在哪里,又凭什么去教训底下的人。   缇香望著原本该挂在新房墙壁上的四十寸结婚照,此刻却随意地搁置在墙角,照片中的自己笑得那般灿烂快乐,浑身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完全没有预料到婚后的生活竟是如此悲惨孤寂,说是弃妇也不为过。   “缇香小姐、缇香小姐。”   “安莎,什么事?”她很快地隐藏好心中的难过。   安莎喘著气,“少、少爷遭到狙击,受伤了!”   韩墨受伤?“伤势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缇香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臂追问。   “刚刚传来的消息,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清楚。”安莎老实说。   那该怎么办?缇香拧著眉思索,“知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就诊?”虽然韩墨那样对她,她仍旧是喜欢他、关心他的。   “在圣贝尔纳医院。”那是费迪南家族的专属医院。   “我去看他。”她立即道。   “我叫司机备车送你过去。”安莎马上去叫司机把车开到大门口。   缇香心急如焚地坐在车内,满心满脑都在担忧韩墨的伤势,“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好的。”司机立即踩下油门加快车速。   圣贝尔纳医院里随处可见费迪南家族的成员在巡守,—见缇香来到,其中一人立即迎上前,“缇香小姐,你怎么来了?”   “韩墨人呢?他在哪里?”   黑衣男子回答,“少爷在八楼,我来带路,”   缇香没有异议地跟著黑衣男子走向医院的电梯。   八楼的特别病房只提供给费迪南家族的重要干部受伤入住,因此不会有其他闲杂人等来打扰病人的休养?   “韩墨,你的伤要不要紧?”缇香关切地审视著坐在病床上的韩墨。   “只是一点小伤,我没事。”   “真的没事?”她不放心。   一抹戏谑的声音陡地响起,“医生啊,请你以你的专业向费迪南太太解释一下韩墨的伤势。”   “大哥?你也来了!”缇香半转过脸。   也来?杰诺似假似真地挞伐她,“有了丈夫就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说?”她很纳闷。   他叹了口气,“在你进来之前,我就一直站在这里,结果你的眼睛里就只看得到韩墨。”   “大哥……”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好啦,不闹你了。”他笑笑地打住,没再继续调侃她,“韩墨是手臂上捱了一枪,没有生命危险,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她点点头。   “看到你这么在乎关心韩墨,你们夫妻的感情肯定也很好,那我和爸妈就可以放心——”杰诺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接个电话。”   缇香的胸口隐隐作痛,她也一直期望著能和韩墨有幸福快乐的未来,无奈天不从人愿。   接通之后,杰诺讲了几句话就挂断。“我等会约了人,得先走了、韩墨,你好好休养,还没查清楚是谁唆使的之前,你要小心点。”   “我知道。”韩楚自眼角余光瞟著缇香。   一直到大哥离去,关于她和韩墨之间的事,她都没有提起半个字。   病房内只剩下韩楚、缇香和伊奥三个人。   一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韩楚神色淡漠地问,“你大可以告诉杰诺,让他帮你作主。”   她当然明白他所指何事,“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没有必要惊动其他的人。”她的确是可以经由大哥向韩墨施压,但是她不希望让大哥对韩墨有不好的印象。   缇香的体贴和包容微微触动韩楚的心,但是她眼底流转的诚挚情感让她一凛。   “若是你以为这么做就能得到我的感激,进而喜欢上你,那你这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我没那么想过。”为什么要把她说成那种工于心计的女人?她只是单纯地希望两家人能继续保持友好的关系,错了吗?   “好了,你现在已经看过我了,可以回去了,”韩楚不留情面地开口赶人。   他就这么急著赶她走?连让她在他身边多待一秒钟也不肯!   缇香武装起自己的心,不被无情剌伤,鼓起勇气地道:“我是你的妻子,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权利。”她不会轻易退缩的。   韩楚冷嗤了一声,“不需要。”   感觉像是当场被揍了一拳,痛楚从胸口瞬间进射开来……   她的音调微微不稳,“为……什么?”   是该跟她把话说清楚,免得她越陷越深。“我们就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往后我们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   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她不明白,“我知道我们的婚姻是为了两大家族的结盟计画而存在,但是,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利益联姻也可以拥有幸福。   “省省吧。”韩楚不为所动。   缇香愕然地望著他,眸底慢慢地蓄满了泪水,“要是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告诉我,我可以改的,不要——”   “没有必要。”韩楚打断她的话,残忍地灭绝她的希望,“我永远都不可能会爱上你。”   缇香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去,脸色苍白若纸,“可是……你说过你喜欢我……”难道也是假的?   她再补上一刀,“我不那么说的话,你会答应嫁给我吗?”她的确是利用了缇香的感情。   在眼底打转的泪珠终于无法控制地滚出她的眼眶,滴落,一颗接著一颗。缇吾捂著嘴,不让呜咽逸出。   “韩墨,你非得这样伤人吗?”伊奥看不过去地出声。   缇香伤心地转过身跑出病房。   “缇香……”他谴责地朝韩楚投去一瞥,随即追了出去。   韩楚微微一怔。为什么伊奥会用那种谴责的眼神看她?他应该是最了解她为何会这么做的人,不是吗?   听著外头伊奥温柔安慰缇香的嗓音,她的心底竟有股莫名的、淡淡的酸涩蔓延开来。   韩楚摇摇头,很快地将那股没由来的酸涩抛到九霄云外。倘若伊奥能和缇香在一起,倘若缇香能够因此得到幸福,也可以稍稍减轻她心中的愧疚。   她更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执行她的计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伊奥一进到屋内就觉得不对劲。   他的视线立即迅速地环视了一圈,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是直觉告诉他——有人进来过。   他约略检查了一下,似乎没有丢掉什么贵重的物品,其实他屋里也没有什么贵重值钱的东西好偷。   来人的目的是什么?伊奥走进房间,正准备打开衣橱拿出衣物之际,自眼角瞥见床上有一坨不寻常的“隆起”——   床上有人!   是来闯空门的小偷吗?他有些啼笑皆非。这个小偷的神经未免也太大条了,竟然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伊奥旋过身走近床铺,探手将棉被掀了起来。   睡在床上的人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将身体舒展开来,坐起身:“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睡醒的嗓音还有点哑。   他一愕,“大……大哥!你怎么来了?”又怎么知道他住的地方?   “我正好来这儿执行任务,所以就过来看看你。”男子有著及肩的棕色鬈发,一举手一投足都带著一股让人心折的优雅。“你对爸和安洁要结婚的事仍然耿耿于怀吗?”   执行任务?众神国度在西西里岛,伊奥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大哥是众神国度里的“海神”波赛顿,也见过众神国度的其他成员。   “我没有。”当初得知父亲要再婚的消息,他的确是无法接受,总觉得父亲遗忘了一直深爱他的母亲,所以他才会在举行婚礼的一周前离开,来到母亲生长的故乡。   没有吗?波赛顿挑挑眉。   伊奥坦然地迎视大哥那一双会媚惑人心的眼眸,“都已经三年多了,还有什么事想不通的。”人会随著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成熟,他不能那么幼稚、自私地阻碍父亲后半辈子的幸福。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回去?”他下了床,走向他。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哦?”不然是什么时候?波赛顿觎著他。   “未来有安洁代替我们陪在父亲的身旁,照顾他,我觉得很高兴。”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你是真心的?”   “当然。”他坚定地道。   “爸和安洁会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也才能安心地举行婚礼。”   安心地举行婚礼?伊奥愕然地抬眸朝兄长看去。   波赛顿淡然地说:“在你不告而别之后,爸和安洁就决定取消婚礼了,他们希望等到你愿意祝福他们的时候再举行婚礼。”   他为自己三年前的幼稚行为感到愧疚,“大哥,你帮我告诉爸和安洁,我祝福他们。”   波赛顿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你自己回去跟爸和安洁说。”也比较有诚意。   “可是,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西西里岛。”   他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为什么?”   “我有点事……”韩楚的事说来话长。   “和女人有关。”波赛顿笃定地道。   想必这个女人一定在他的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要不,伊奥怎么会在西西里岛一待就是三年多!   迟疑了会儿,他随即承认,“嗯。”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说,大哥也一定能够听得出来。   “她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波赛顿饶富兴味地笑笑。   “韩墨·费迪南,她的个性淡漠、内敛……”   韩墨·费迪南!波赛顿陡地瞠大眼睛,“你喜欢韩墨·费迪南?他和你一样是男人耶!”而且还是义大利三大黑手党家族之一——费迪南家族未来的领导人。   伊奥是同性恋!他对同性恋者并不排斥也没有偏见,只是一时之间太过震惊,无法接受。   伊奥连忙出声解释,“大哥,这件事说来有点复杂。简单地说,我喜欢的人是韩楚·费迪南,不过这二十三年来,她一直扮演著她的双胞胎兄长韩墨·费迪南的身分……”   波赛顿抓住他的肩膀,语气凝重地道:“伊奥,你不用瞒我了,虽然你是同性恋的事实让我很震惊,不过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我可以接受的,你不必瞒著我。”据他所知,韩墨·费迪南和缇香·柯里昂才刚结婚不久,两大黑手党家族结盟可是大事情呢!   韩墨·费迪南怎么可能是女人!   “真正的韩墨·费迪南早在二十三年前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只剩下韩楚,她的母亲为了挽回丈夫的心,才会把她当成韩墨养大。”伊奥认真地道。   “那韩墨结婚的事该怎么说?”若现在的韩墨真的是女儿身,缇香·柯里昂怎么会愿意替她保密?   “她的确是用韩墨·费迪南的身分娶了缇香,不过她并没有和缇香同床共眠,她明白地告诉她,这桩婚姻是为了两大家族的合作计画和利益而存在,他们也只需维持名义上的夫妻关系,然后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   这样的确是说得过去。“你没有骗我?”   他摇头。   “她不会打算这辈子都用两个身分活下去,你们两个就一直这样偷偷摸摸过下去吧?”波赛顿直截了当地问。   伊奥脑海中的念头益发地清楚了起来,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事情应该有个了断,才能重新开始。      半夜,是所有人都优游梦乡的幸福时刻,屋内一片漆黑悄然无声,只有皎洁的银白色月光自窗外洒进来,张扬著一股让人心慌慌的邪魅之气。   忽然,一个极细微、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房间的门悄悄地被推开来,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自拉开的细缝闪身进到房间内,反手轻轻带上门。   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穿著半透明的薄纱睡衣,曼妙的身体在薄纱内若隐若现,让人血脉偾张,想入非非。   女人无声无息地走向床边,当月光映照在她脸上之际,她的长相登时清晰了起来——   缇香站在床边,藉著月光细细审视床上熟睡的人。韩墨似乎睡得正熟,毫无防备的睡颜褪去了平时的漠然,多了一丝柔和,又长又密的睫毛会让所有女人都大叹上天暴殄天物,怎么会让一个男人拥有如此完美的眼睫!   为什么韩墨不喜欢她?甚至连试著去喜欢她也不肯?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虽然是利益联姻,他却连碰也不肯碰她,她就这么惹人厌吗?   这么做或许有些厚颜大胆,但是为了改善她和韩墨之间凝结至冰点的关系,她别无选择了。缇香双手按住胸口,努力地想要缓和如擂鼓般响亮急促的心跳。   倘若她和韩墨有了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应该可以打破目前的僵局,如果她的肚子能够争气一点,怀了他的孩子,这么一来她和韩墨的婚姻就有救了。   她未来的幸福就全寄托在今晚的主动出击上了。没有时间害羞矜持,为了争取韩墨的爱,为了她一生的幸福,她全豁出去了。   俯身靠近床上沉睡的韩楚,轻轻地吻上她的唇,温热柔软的丁香小舌试著想要探进她的口中,同个时间,芬芳香馥的柔软娇躯也贴了上去,挑逗地磨蹭。   韩楚陡地睁开眼,伸手将缇香推了开去,喝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其实她早在门一开的时候就醒了,按兵不动是想看看缇香究竟有何目的,没想到……没想到竟是……   “韩墨,我想要当你真正的妻子。”她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没有用的。”打开床头的灯,韩楚终于看清楚她的衣著,差点喷鼻血。   “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缇香不死心地朝他走近,边褪下身上的薄纱睡衣,“我们是夫妻,我有权要求你履行夫妻义务。”   “你——”她没想到缇香会这么大胆,她简直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才好。   缇香一步步地进逼。   韩楚退了一步,冷冷地瞅著她,漂亮的薄唇吐出残忍的话语,“就算你全身的衣眼都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有感觉的。”   她的脚步一顿,脸色黯然。韩墨的话无疑是对一个女人最严重的羞辱……对他而言,她一点点魅力也没有吗?   一阵薄薄的雾气漫上缇香的眼,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心在淌血,却仍然不肯放弃。   缇香闪烁著盈盈泪光的眼眸让她微微闪了神,下一秒她就已经被一具几近全裸的性感胴体抱住。   韩楚的身体僵住,冷硬地道:“放手!”   她才不会放手,“我不要。”她踮起脚尖,开始胡乱地亲吻著韩楚的脸颊和脖子。   韩楚只得用力地将她推开。   缇香狼狈地跌坐在地毯上,一声呜咽自她的嘴角逸出。她用力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失控地哭出声来。   韩楚瞪视著她,丢下一句,“请你自重。”随即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犹如后面有恶鬼在追杀似地……      凌晨四点整,伊奥顶著一头乱发前去开门,门一开,劈头就道:“你最好有个可以说服我的理——你!”他错愕地上上下下打量站在门外的韩楚。“你就穿著这一身睡衣出门?”   她没好气地哼了哼,“你一定要让我穿这样站在门口和你说话吗?”   “进来吧。”以指为梳整理了一下乱发,伊奥好奇地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竟然会让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韩墨”连换衣服的时间也没有,慌慌张张地穿著睡衣就出门?   韩楚的双颊微微一热,“……”无言以答,   伊奥走向酒柜,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   喝了口酒,她清了清喉咙,“咳咳……不久之前……缇香摸黑进到我的房间,她想、她想……”一想起方才的情景她就觉得尴尬。   她到底想干么?伊奥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看著韩楚脸上尴尬、不自在的神情,他的脑海中倏地灵光一闪,“莫非……她诱惑你、要你履行夫妻义务?”   韩楚将剩下的酒一口饮尽,“没错。”   呵……伊奥忍不住想笑,嘴角悄悄地往上扬。   他连忙垂下眼睑掩去眸底藏不住的促狭笑意,免得惹恼了她。“她的确是有那个权利。”   冷冷地横他一眼,她没兴趣听他说一些毫无建设性的话。   韩楚递出见底的酒怀,“再给我一杯。”   他索性将整瓶酒拿过来,“然后你就丢下她,连睡衣也没换就逃出来了。”他可以想像得出她当时仓皇逃离的可爱模样。   韩楚没有否认。当时她根本没有时间想那么多,驾车离开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著睡衣。正在思索著要在何处落脚度过这一夜之际,伊奥的名字第一个跃进她的脑海里,所以她就来了。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   “我可以在你这儿借住一晚吧?”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这儿只有一间房一张床。”床当然是让给她睡。   她立即接下话,“我睡沙发就行了。”   “在你的眼里,我是那么没有风度的男人吗?”他怎么可能会让喜欢的女孩子睡沙发。“床让你睡,我睡沙发。”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里是你的住处,床也是你的,当然是我睡沙发。”她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女人,非好床不睡。   他只给她两个选择,“要嘛就你睡床,不然就是我们两个一起睡床,嗯?”他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反正他的床够大,即便是睡上两个人也很舒适。   伊奥带点瞹昧的眼神让她胸口莫名地一热,心脏卜通卜通地跳个不停。两个人同床共枕?那怎么行!   “好吧,我睡床。”她只好妥协。   一定是他说过的那些喜欢她的话,和不时凝望著她的炽热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她。   他满意地颔首,话锋倏地一转,“你打算怎么处理缇香的事?”他也不忍看缇香痴痴地爱恋著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伤害,更重要的是,他也希望韩楚能早日恢复本来的身分,她才会接受他的感情。   “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喜欢上别人。”这么一来,缇香就不会再在她的身边打转。   “你说的倒简单,爱情这东西要是能如此轻易地操控驾驭,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了。”缇香爱上的是义大利黑手党里的头号贵公子韩墨·费迪南,其他的平庸之辈她哪看得上眼!   “她现在既伤心又脆弱,你可以趁虚而入。”伊奥的条件并不比她差,只要他肯用心,缇香会被他打动的。   你可以趁虚而入……他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不禁定定地望住她,“你说什么?”   虽然伊奥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虚,她仍旧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缇香现在非常伤心难过,最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你可以陪在她身边,用你的温柔抚慰她受伤的心……”   “然后?”他眯起眼,正好掩去眸底陡地窜起的一小簇怒火。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你和缇香各方面都很相配,若是你们能在一起,那也没什么不好。”   她居然这么说!   为了解决缇香的问题,她竟然想把他推给缇香!   “你真的这么想?”他的声音顿时一冷。   韩楚的心猛地一荡,他声音里的寒意仿佛漫进了她的心底,让她有些忘忑、犹豫了起来。但是这样的安排对他们三个人都好……   她只得漠视心中奇怪的感受,理智地道:“没错。”   “好,我知道了。”明明知道他喜欢她,竟然还说出要他和缇香在一起的话。   他是什么意思?她微微一愣。   伊奥将剩下的酒一口饮尽,搁下怀子,迳自起身走回房间里抱了一组备用的枕头和棉被出来。   “很晚了,我要睡了,你请自便。”放好枕头,他在沙发上躺下。   他从来不曾用这么冷淡无情的语调和态度对她说话的。韩楚的胸口仿佛捱了一拳,隐隐作痛了起来。   “伊奥……”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我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还有其他的事吗?”静默了好半晌,他才漠然地回应。   “呃,没有……”她的心脏又瑟缩了一下。   “那么晚安。”他转过身面向沙发,背对著她,摆明了谈话到此为止。   “……晚安。”她也只好起身走进伊奥的卧室,准备就寝。   睡在伊奥的床上,她仿佛被他的气息紧紧包围住,心跳蓦地脱了序,一股无以名状的陌生热潮迅速地蔓延到全身。   伊奥答应要和缇香在一起了……   这应该是两全其美的最好办法,一来,她假冒大哥身分的事就不会有被拆穿之虞,再者,伊奥和缇香也可以得到幸福,她是应该感到松了一口气,也可以放下心中一直悬挂著的一颗大石头。   但为什么……她的心底会有一丝惶惶然悄悄地扎了根,仿佛她即将会失去某样重要的东西……   第六章   “等会儿我就不陪你去开会了。”伊奥走在韩楚身后,忽然开口。   她停下步伐,讶异地投去一瞥,“你待会儿有事?”   他对上她的目光,“我要陪缇香出去走一走,喝个下午茶。”   韩楚撇开视线,“是吗?”声音里透出一丝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极淡的不悦。从他允诺她的那一夜起,他便认真地、用心地接近缇香,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了明显的进展。他喜欢她的心情彷佛已成过去。   “嗯。”他无意多说。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放柔语调地应了几句,随即挂断电话。“她已经在楼下等我了,如果没什么事……”   是缇香。他跟她说话都用这么温柔的语调吗?   她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反对,“你去吧。”但是,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觉得如此沉重难受?   伊奥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开。   他离去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踩在她的胸口上,仿佛有千斤重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韩楚居高临下地望向一楼中庭,正好瞧见伊奥和缇香笑著交谈,忽然,不知道伊奥说了什么话逗笑了缇香。看著他们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向大门口,她的心情复杂难解,连她也厘不清自己的感觉。   明明理智告诉她这么做是对的、明明是她要求伊奥去接近缇香,试著喜欢缇香的,可是她的心底深处却有一丝酸涩在荡漾扩散,慢慢地侵蚀她的心。   她不想看见伊奥对别的女人这么温柔、这么好,那会让她的心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啮咬般难受?   她后悔了,她不希望伊奥和缇香在一起,她不要他用这种疏离、公事化的态度来面对她,她怀念两人以前融洽的关系、怀念他温柔的笑容和带点宠溺的揶揄……她好想回到从前,但是时间从不为谁停留,更不可能倒转。有些事一旦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与不由己地继续往前走下去。   她……喜欢上伊奥了!   她不要伊奥喜欢上缇香,但是她却给不起他要的。这二十多年以来,她头一遭想恢复女儿身,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可以谈恋爱、可以被人疼宠……但是她根本没有办法从此刻的僵局中脱身,哪有什么未来可言!而且她的身分一旦拆穿会引起多大的风暴,连她自己也无法预测。她必须以韩墨·费迪南的身分成为费迪南家族的下一任老大,责无旁贷。她必须保护母亲和安莎的安全。   不该再胡思乱想下去了。韩楚甩甩头,将扰乱她的念头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去,深吸了几口气,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激动、翻腾不已的心情隐藏好,下楼驾著车子离开。   韩楚太过于专注在自己的心事上,以至于没有发现有个人一直隐身在暗处,偷偷地注意著她的一举一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以为自己对伊奥有的只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情义,何时开始变了质,她为什么毫无所觉?   她怎么会对伊奥动了心?   一旦动了情,有了感觉,她的心就再也无法回复到最初的无欲无求,住后她该怎么样面对伊奥?   “砰!”一个碰撞声响起。   韩楚被车子的剧烈晃动震得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前方有辆车子逆向撞上她的车头。不太对劲,道路如此平坦宽敞,往来的车流量也不多,对方车道上的这辆车怎么会迎面撞过来?其中一定有古怪。   韩楚脑海里的念头转得飞快,心下也有了防备。   她才将车门打开,对面的车子里已经走出四名男子,一下车立即朝她开枪,霎时烟硝味四起,枪声不绝于耳。   韩楚抽出枪,用车门掩护自己身形的同时,迅速地闪身避到车后,开了几枪还击。   对方下手毫不留情,显然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四名男子倒下了一个,她的肩膀上也被流弹擦伤,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对方的攻击火力仍旧猛烈,她手中的枪里却只剩下两发子弹。一旦她手中的弹药告罄,情势会对她更加不利,仅剩的两发子弹不能白白浪费掉,不然她只有捱打送命的份了——   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又如何能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韩楚纳闷不已。这个时候大概不会有人发现她在此地遇袭……伊奥他……以往,不论情况再危急、再惊险都会有他和她一同并肩作战,他们都可以有惊无险地安然度过,而此刻她只能孤军奋战到底了。   在她的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韩楚看准了时机开枪,对方应声倒下两个——两个?她的枪法是不错,但是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的运气好,一箭双雕。   有人帮她!   她不知伸出援手的人在哪里,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唯一确定的是来者是友非敌,当务之急是要将剩下的一名杀手解决掉。   下一秒钟,最后一名杀手也身体一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韩墨,你没事吧?”伊奥快步地奔向她。   伊奥!她诧异地看著他,“你……不是和缇香出去了?怎么会……”赶来这里还救了她?   “你中弹了!”瞧见从她肩上蜿蜒到胸口的醒目血迹,他紧张得想要当场解开她的衣扣审视她肩上的伤。   她连忙抓住他的手,“子弹只是擦过我的肩膀,一点皮肉伤而已。”   “那就好。”幸好来得及,没有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转念一想,韩楚的身分特殊,在这里宽衣解带也的确不妥,遂没再坚持。   他转身检查了四名倒下的杀手,扼腕地发现四个人都已经断气了,没有办法从他们的口中逼问出幕后主使者是谁。   伊奥很快地打了电话调派一些人员过来处理善后,然后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现在不能回去,这件事我不想让安莎知道。”安莎知道,母亲也一定会知道,她不希望她们又为了她担心受怕。   他明了她的想法,“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先到我家来好了。”   “嗯。”韩楚没有异议地上了车。   一直到现在,他的心跳依旧如擂鼓般急促,他没有勇气想像,若是自己再晚一点赶到的话,她会变成如何……   “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客气,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车内又陷入一片沉重得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韩楚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瞟著伊奥,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困惑,开口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缇香呢?   “我并没有离开,我一直尾随在你后面。”果然不出他所料,从第一次狙击之后,对方没再采取行动是在一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等候韩楚落单的时刻,好给她致命的一击。   本来一切都在他的计画之中,但是哪知道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他的车子才一出停车场就被一名醉醺醺的女人拦下,纠缠不清地拖延了一些时间,他才会差一点赶不及,才会让韩楚受了伤。   下一次再见到那个女人,他非要给她好看不可!   “缇香呢?”   “她本来就和朋友有约,是我要她过来配合我制造出我们一起离开的假象,好引诱对方采取行动,揪出那个隐身在暗处的主使者。”伊奥忖道:“根据种种迹象显示来看,想要你的命的人,八成是我们内部的人。”   他心里隐约有个概念了,只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也还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非要除掉韩楚不可。   倘若主谋者是甘比诺家族的人,他们应该知道置“韩墨”于死地对他们并没有好处,只会树立更多的敌人,让费迪南家族和柯里昂家族联合起来对付他们,加速甘比诺家族的灭亡罢了。   “很可惜他们都死无对证了。”按住肩上微微灼痛的伤处,她并不是很在意。她想知道的是,他对缇香有什么感觉,他真的喜欢上她了吗?但是,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问。   他本来打算留下活口逼供的,但是在韩楚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他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对方的目的还未达成,很快就会有下一波行动。”   伊奥把车子停妥,绕到另一边替她打开车门。   进到屋里,他立即将医药箱找了出来。“把扣子解开,让我看看伤口。”   “……”韩楚一动也不动。虽然伊奥是要帮自己的伤口上药包扎,但是要她当著他的面解开衬衫的扣子,还是让她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难得她也会有这种局促不安的时候。   “要是你觉得不妥,要自己来也可以。”他还以为她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我不是……”她再扭捏下去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况且伤口在她的肩膀上接近颈窝的地方,自己要擦药的确是不太方便。“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按捺住心中的慌乱,她若无其事地解开扣子,将衬衫稍稍拉开,露出受伤的肩膀,双颊的温度开始窜升,微微发烫了起来。   “我们是好朋友也是好兄弟,说什么麻烦。”看见她雪白无瑕的肌肤上又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丑陋伤口,他的心微微一紧。   好朋友、好兄弟……是啊,这是她要求伊奥在她的生命里扮演的角色,但是为什么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她的心里竟然会有股莫名的酸楚……   “会很痛,你忍一忍。”他先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消毒。   她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传来的剌痛还是心里的酸楚,一股热气悄悄地袭上她的眼眶。   该死!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韩楚撇开脸,想不著痕迹地将眼底弥漫的热气驱散。   “你非得这么逞强吗?”他叹息地将她的伤口包扎好,把衬衫拉上。   “你在说——”她维持相同的姿势,却不经意地发现酒柜内的镜子映照出伊奥洞悉一切的目光,陡地一震。他瞧见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   她不习惯让别人瞧见自己脆弱的一面,顿时觉得很难堪,“谢谢你帮我包扎,我……”她仓皇地站起身要走。   伊奥跟著起身,抓住她的手,柔声道:“承认你也喜欢我有这么难吗?”   韩楚的身体像是被定住,无法动弹,胸口有一股无以名状的情感在激荡。   “我……”她想否认他的论调却说不出口。   捕捉到她眼中还想逃避的念头闪过,伊奥霸道却温柔地将她拥进怀中,“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挣扎著。   “别动。”他制止她,免得让她肩上的伤口受到二次创伤。“如果你敢看著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对我完全没有感觉,那么我就会彻底地对你死心,然后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为什么要逼她?   韩楚的眼神瑟缩了一下,“你已经和缇香在一起了。”她怎么能那么自私。   “回答我。”   她被他凌厉的眼神逼得无处可逃,终于失控地嘶声道:“是、没错,我是喜欢你——”这句话就像是一道咒语,解放了一直禁锢在她心底的情感。   伊奥紧紧地拥住怀中有点僵硬的身体,心满意足地发出喟叹。终于抓住她了,这辈子他不会再放开她。   她的理智有一瞬间被他温暖的怀抱迷惑了,有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独占他、霸占这个温暖的怀抱,管他未来要如何沉沦,她都不管了!   但脑海中陡地浮现母亲和安莎的面容,还有缇香……   韩楚忽然用力地推开他,“你应该好好和缇香在一起……”她还有责任要担,没有办法抛开一切去爱他。   伊奥温柔地凝视著她,“我和缇香之间并没有你以为的那种男女之情。”   怎么可能?她明明看见他们的关系变密切,还经常两人单独出去约会。   “我们是朋友,她把我当兄长看待,她喜欢的人仍旧是你。”   就算没有缇香横亘在他们之间,她还是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她必须继续扮演大哥的身分。   “假扮身分的事一旦拆穿,我父亲肯定不会原谅我母亲和安莎的,我必须保护她们。”而且还会牵扯影响到费迪南和柯里昂两大家族之间的关系。   他十分挫败地抚额低吟,“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韩楚不解地望著他。   她还真懂得如何打击一个男人的自信心啊。“你宁愿独自去承担、去背负那一切,也不曾想过要让我和你站在同一阵线上,让我为你设法解决问题?”   “你有方法?”真的能帮她解套吗?   伊奥胸有成竹地颔首,“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韩楚点头。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记住,未来不论再遇到什么难题,我都会陪著你一起想办法解决,你再也不用独自去面对。”这是他的承诺。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中,渗入血液里流向四肢百骸,温暖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嗯。”往后有伊奥陪著她,她再也不会觉得孤单……吓!韩楚被眼前陡地放大的俊脸骇了一跳,愣住。   伊奥轻轻柔柔地吻上她的唇,她震愕地瞪大眼睛望著他。   她不是没接过吻,但是以往都是她主动去亲吻别人,而且对象都是女孩子,这是她第一次被异性亲吻,感觉、感觉有点奇怪……   伊奥好笑地在她的唇畔低语,“你这样直勾勾地瞪著我看,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在蹂躏你耶!”真是太不唯美浪漫了。   她的唇上还留有伊奥的气息,伊奥带笑的眼眸仿佛会放电似地,让她全身的细胞都为之颤抖,血液和心跳都加速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心动的感觉了。韩楚有点羞赧,不自在地岔开话题,“你打算怎么做?”应该先让她心里有个底吧。   伊奥不答反问:“你准备好要恢复身分当韩楚了吗?”   这可问倒她了。“我……”从小到大,她一直很努力地让自己有男子气概,免得身分被拆穿,她不知道该怎么当个女人。甚至,她连最基本的穿裙子也不会。   他看出她的烦恼,微微一笑,“法律没有明文规定女人一定要是什么模样,你就是你,不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他直接而露骨的表白让韩楚白皙的脸庞染上了瑰丽的色彩,心里有抹淡淡的甜蜜荡漾开来……      一早,伊奥说要带她去见两个人,就不由分说地把她带上车,直奔……他家!   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神秘兮兮的。   见韩楚还坐在车上,伊奥绕到另一边替她开下车门,探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   “你该不会睁著眼睛睡觉吧?到了啊。”   下了车,“这是你家。”她记得他是一个人住。   “他们已经在里面等著了,进来吧。”伊奥拉起她的手,走进屋内。   屋里,有两名男子正悠闲地喝著清香四溢的花茶,桌上还搁了三叠看起来很好吃的手工饼干。   她瞥了一眼,那个面向著门口的俊美男子有著一头棕色的及肩鬈发,浑身散发著一股随性而迷人的优雅,深邃的瞳眸像是两潭黑黝黝的湖水,深不可测,仿佛会让人迷失其中,无法自拔……不过,他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面?   波赛顿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回来啦。”   “是,他是我大哥。”   波赛顿温吞吞地道:“你好,我是波赛顿,我们见过面了。”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俨然是个美男子的年轻人竟然是女的,而且还是伊奥心仪的对象。   果然……经他这么一提醒,她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你是那个色魔的朋友!”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色魔!一阵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口中传出。她对宙斯的评语还真是贴切啊!   “你为什么说他是色魔?”   “他不是同性恋却还是会随便跟男人搭讪,这就表示他滥情,而且男女皆可,不是色魔是什么?”   色魔?她说的是谁?伊奥问:“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不管是谁,要是敢轻薄韩楚的话,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她还来不及回答,一直背对著她和伊奥的那个人已经转过身来。   “枉费我一知道是你有困难,马上就自告奋勇来帮你,而且把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你竟然还说我是色魔,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原来韩楚口中的那个色魔是——宙斯!   这张脸……“你——”韩楚看著面前这一张和自己相同的脸,愣住了。   如果不是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双胞眙大哥韩墨一生下来就夭折了,她会以为眼前这个人就是大哥韩墨。   “我是宙斯,你口中的那个色魔。”宙斯神情哀怨地望著她。他只是钟爱美好的事物,这样也有错吗?   伊奥充满占有欲地揽住韩楚的肩,明白地宣示主权所有,不许他人觊觎。“宙斯,现在你知道楚是我喜欢的人,以后你应该不会再对她有任何不良企图了吧。”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了。”宙斯陪著笑。他是风流但不下流,朋友妻不可戏这个道理他还懂。   更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没有必要因为韩楚而坏了和波赛顿、伊奥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他没那么爱她!   韩楚狐疑地凑上前细细打量宙斯的脸,看不出有任何破绽,“他的脸是怎么弄的?”任谁看了都会相信他们两个是孪生子。   宙斯得意地展示戴在他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厉害吧!”   伊奥将她拉回身旁,不让她和宙斯靠得太近,“他脸上戴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那是众神国度的Venus的杰作。”   “众神国度?”真有这个组织!她曾经在一个政府高层的聚会上,听人谈论过众神国度,她原以为那只是茶余饭后闲聊的八卦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宙斯不以为然地拧起好看的眉。什么嘛!伊奥防他像防贼似地,摆明了不相信他的人格。   将弟弟不假思索的直觉反应看在眼里,波赛顿忍不住想笑。活该!谁叫宙斯前科累累、恶名昭彰。   “嗯,宙斯和我大哥都是众神国度里的成员。”宙斯是“天空王”,波赛顿则是“海神”!   据说众神国度里的七位神只有著通天的本领,可以让人生、可以让人死。她是还没见识到“海神”波赛顿的能耐,不过他那一派懒洋洋的调调里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不容小觑……韩楚不禁多看了宙斯一眼,他的专长不会就是拈花惹草吧!   不过,“美神”Venus神乎其技的易容术的确是让她大开了眼界,叹为观止。   “从现在开始,你就只是韩楚。”他心爱的女人。“韩墨的身分就交给宙斯和我大哥处理吧。”   韩楚思索良久,才下定决心,“只要不会伤害到我母亲和安莎,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她相信他。   波赛顿替他们倒了两杯花茶,“坐下来吧,有茶有饼干,边吃边聊吧。”   伊奥和韩楚都坐了下来。   对了,哪来的手工饼干啊?他好奇地问:“怎么会有饼干?”好像才刚出炉没多久。   波赛顿优稚地吃了块饼干,细细咀嚼著,“隔壁阿玛蒂亚小姐自己做的,送过来请我们吃,很香很好吃呢。”   他还真服了大哥,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如此悠闲而自在,仿佛置身在度假天堂般轻松惬意。   宙斯晦黯地独坐在沙发的一隅自怜自哀。原本他还寄望自己冒著生命危险来帮她的心意能够让韩楚感动,改变她对他不好的第一印象。   结果还是徒劳无功、白忙一场。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波赛顿瞥了宙斯阴黯落寞的背影一眼,深幽幽的瞳眸里陡地亮起一丝坏坏的光芒,故意道:“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韩楚点点头,“嗯,只是一点擦伤,已经好多了。”   他故作沉吟状,“对方派了四名杀手来对付你,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让你有活命的机会了,想必下一次他们会派出更多的人手来对付你。”   波赛顿的话提醒了他。宙斯的身体陡地一震,对喔!还有敌人在暗地里处心积虑想要“韩墨”的命耶!他此刻假扮韩墨的身分,岂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狙击的目标了吗?   这……这根本就是在玩命嘛!   这种耍刀弄枪的差事是Mars那个暴力份子的嗜好和专长,他干么强出头替自己惹麻烦啊!真的是悔不当初啊……   忽然,门铃声响起。   这个时间会是谁?伊奥纳闷地前去应门。   门外是一名年轻女孩,“请问韩墨先生在吗?”   一听到声音,宙斯的精神立即为之一振,整个人顿时又恢复了生气,“妮雅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前一秒钟的烦恼和担忧全都抛到脑后了。   韩楚啼笑皆非地看著宙斯顶著大哥的名字和那位妮雅小姐开心地聊著,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虽然她不知道若是大哥还在会是什么样的个性?那也永远是个无解的谜了!但是她深信,肯定不会和宙斯一样好色。   第七章   韩楚的归来在费迪南家族里引起不小的骚动。   宅邸里大大小小的仆佣都曾隐身在角落,偷偷瞟著这一对长相一模一样、同等出色的孪生子。   所有的人都知道韩墨少爷有个双胞胎妹妹名为韩楚,自小体弱多病,一直在乡下的医院里疗养,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就连身为父亲的约翰·费迪南也不曾去探望过她,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慢慢地遗忘了。   餐桌上,几乎所有的家庭成员都到齐了,除了阿黛儿。   约翰·费迪南停下刀叉,看向她,随口问道:“身体好些了吗?”冷冷的调子里没有多余的情感。   “谢谢父亲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一直以来,她对父亲也没什么特殊的情感,他只是给了她一半生命的人。对她而言,父亲就只是一个名词。   如果不是为了母亲,她不会留在这里。   韩薇如坐针毡,食不下咽,餐盘内的食物几乎没有动到,她不时自眼睫下偷偷觎著那两张相同的脸,惶恐忧虑的心情简直快要将她逼疯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的儿子——韩墨早就已经死了,是她和安莎流著泪亲手将那具已经没有温度的小身体埋葬的。死去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复活,还长大成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缇香静静地坐在“韩墨”的身旁用餐,秀气的眉宇之间漫著淡淡的愁绪。   宙斯态度和善地在她的盘子里添了一些食物,“多吃点,你太瘦了。”   她诧异地抬起眼,心底悄悄地透进一丝微弱的曙光。有没有可能……她和韩墨之间出现转机了?   “谢……谢。”   他在做什么?韩楚充满谴责意味地横了宙斯一眼,他不应该让缇香又重新燃起希望……该不会他把主意打到缇香身上了吧?   宙斯回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她不能当场发作,只好暂时按捺住。   彷佛例行公事般地询问完韩楚的近况,约翰·费遖南接了通电话,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佳莲娜好奇的目光不停地在韩墨和韩楚之间来回穿梭著。   韩楚对上她的视线,好笑地问:“为什么这样看著我?”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模样矫俏可爱,“你和大哥真的很像呢。”若不是衣著不同,恐怕很难分辨出谁是谁。   “我们是双胞胎,所以长相会神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韩楚微微一笑。   没有人告诉过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身体不好,一直在托斯卡纳疗养,不然我一定会去探望你的。”韩楚一个人待在医院里那么长的时间,一定很孤单、很寂寞又很无聊。   “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经好了。”佳莲娜真诚的关心让她为自己的欺瞒感到有点歉疚。   “那你会搬回家来住吗?”她眼中的希冀清晰可见。   韩楚摇摇头,“我住大哥那儿。”她必须防范宙斯趁假扮她大哥——韩墨的身分之便,把魔爪伸向缇香,那可就不妙了!   佳莲娜无比失望,但也只能接受。   终于捱到用餐完毕,韩薇把女儿拉到房间里,急切地想要问清楚,“小楚,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她将母亲拉到床沿坐下,语调轻柔地道:“妈,你别紧张,他是伊奥的朋友,来帮我的。”   “帮你?”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恢复原来的身分吗?”现在她是韩楚了。   “但是那个人能帮你多久?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扮演你大哥韩墨的身分,若是露出马脚,该怎么办?”韩薇又烦恼了起来,自责不已。“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还拖累了你……”   “妈,你别再自责了,事情有办法解决的……”她温柔且坚定握住母亲的手,将伊奥的计画告诉她,只是略过了暗地里有人想置她于死的那一部分。   “行得通吗?”她从没听过这样夸张的事。   “没问题的。”见识过Venus独一无二、几乎无懈可击的易容术之后,众神国度的能耐肯定不容小觑。   韩楚笃定的态度抚去了韩薇心中的犹疑,她的心情稳定了下来,才有心思去思索其他的事,“小楚,我看得出来伊奥很在乎你,他是个不错的对象,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脑海中毫无预警地掠过伊奥吻住她的画面,脸上的温度忽然窜升了两三度,心跳声也响亮了起来。“……”   女儿不寻常的反应和静默让韩薇感到震愕、惊喜,“小楚,你也喜欢伊奥,是不是?他知道吗?”   韩楚白皙俊美的容颜上闪过一抹窘然,不自在地轻轻点了一下头。她从没喜欢过谁,更不曾将心底的感觉如此直接而赤裸裸地摊开来。   韩薇又是欣慰又是感动,“太……好了!”小楚终于开窍了,不再满心满脑都是费迪南家族的事业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她希望小楚能慢慢地回复女孩子的模样,可以稍微任性、耍耍小脾气,可以撒娇,有人可以让她依靠,她应该被疼宠,不用再时时刻刻绷紧神经提防著别人的算计。   “我觉得不太好。”她的眉宇之间悄悄地驻进一丝困扰。   “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   韩楚欲言又止,“我不知道……”她不习惯向人求助。不论遇到什么问题,她一向是自己设法解决,不让母亲为她操心烦恼、   韩薇探手摸了摸女儿帅气的短发,“和伊奥有关?”   她有点局促地颔首。   “说说看,我应该可以给你一点建议!”韩薇柔声诱导。难得小楚也会有感到困扰的时候,她这个失职的母亲终于能够帮上一点忙。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适应她和伊奥的新关系,“我好像……变得不像我了!伊奥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我,我的心跳会不受控制地脱序狂飙,呼吸也会莫名其妙地急促起来,可恶!”她懊恼不已。   她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坦然地面对他,和他相处。   韩薇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一贯淡漠的小楚也会有为爱情烦恼失控的时候,就像一般普通的女孩子。   韩楚困窘地喊,“妈——”竟然还取笑她。   止住笑,韩薇正色道:“小楚,妈不是在取笑你,妈是觉得很高兴,我的女儿终于像个女孩子了,你喜欢伊奥,会在意他的举动、他的一个眼神都会让你怦然心动,这些都是正常的。”   “但是……”她就是觉得别扭、不自在。像以前那样如同兄弟般的关系相处起来,不是简单轻松得多了?   “不必想太多,你只要顺应心中的感觉就好。”她相信伊奥可以给小楚一个幸福的未来。      “你的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韩楚拦下宙斯质问。这几天来,所有的人都察觉得到“韩墨”对缇香的态度有很大的转变。   他挑眉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还装蒜!“我指的是缇香,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温柔?为什么要让她又重新燃起希望?你最好别想趁机占她便宜。”她不会坐视不管的,她对缇香有道义上的责任。   占便宜?宙斯一脸受到侮辱地指著她控诉,“我是那种会趁人之危、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吗?”   韩楚淡然地耸耸肩。“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当然不是了!你这么说,可真的是门缝里看人——把我给瞧扁了!以我的条件,多得是年轻貌美的漂亮女生愿意投入我的怀抱,我有必要利用这张脸来诱拐缇香吗?”他可是众神国度里最有魅力、最温柔、最风流倜傥的宙斯耶!   韩楚没有搭腔。他还欠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很无辜地澄清,“女人都是宝,是上天赐与的宝贝,都应该被捧在手掌心呵护珍惜的,我没有办法那样残酷无情地对待一个弱女子,伤她的心。”   “但是你这么做只会让她将来受到更大的伤害。”他的温柔对缇香而言,不啻是裹著糖衣的毒药。“你不必对她冷漠,只要离她远一点就行了。”   “是,是。”宙斯语带揶揄地建议,“我看你干脆直接替她申请保护令,明文规定我必须和她保持五百公尺以上的安全距离,这样不是更好?”   “如果可以的话。”   “噗哧!”一旁看好戏的波赛顿不识相地笑出声。韩楚还真的是完全不卖宙斯的帐呢!   宙斯白了他一眼,“波赛顿,你竟然还笑,太没有道义了吧。”   他笑不笑跟道义有什么关系?“谁叫你老爱拈花惹草,这下踢到铁板了。”波赛顿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宙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等会儿不是要和普罗议员会谈吗?我们可以走了。”算了,他还是快点把这件事搞定,方为上策。   波赛顿还是笑,“嗯。”   韩楚正要迈开步伐,却被伊奥拉住,“怎么了?”   “我们应该分开行动,对方才好下手。”应该将事情尽快做个了断。   这么说也对……那她现在要做什么?放下费迪南家族的事务之后,她的时间忽然多出了许多,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他拉起她的手,“我们出去走走。”   “去哪?”   伊奥笑笑地卖了个关子,“你去了就知道。”   她被动地跟著他走,上了他的车,直奔机场搭乘私人飞机,飞上了蔚蓝无垠的天空……   托斯卡纳以其艺术、历史和令人神往的风光闻名,山城从高处俯瞰著乡野,古今和谐交织,十分宜人,席耶纳主要的名胜簇集于扇形田野广场(Piazza del Campo)周围的窄巷迷阵之中,广场位于十七个教区中心,为欧洲最壮观的中古世纪广场之一。   一进入席耶纳(Siena)就会发现整个城镇,都笼罩在一股热闹快乐的气氛中,随处可见穿著打扮十分新潮又隆异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涂抹得像调色盘似地精采万分。   从世界各地涌入的人潮几乎要将席耶纳塞爆,全都是为了一年两次的中世纪赛马节(Palio),每年的七月二日和八月十六日在田野广场举行,这种无鞍赛马最早可追溯至一二八三年,很可能是起源于古罗马的军事训练。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困惑地看看四周。   震天价响的音乐声和喧哗的人声,让他听不清楚韩楚说的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伊奥扯开喉咙。   她只好凑近他的耳畔又问了一次,“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参加盛会啊!”他扬起一抹轻松惬意的欢笑。虽然在席耶纳举行的中世纪赛马节是托斯卡纳最热闹的节庆,但是他相信在托斯卡纳出生成长的韩楚,肯定不曾参与过。   参加盛会……韩楚蓦地睁大眼睛。“现在?”   “当然是现在了,不然还要等到明年吗?”伊奥好笑地瞅著她。   “我的意思是,宙斯和你大哥现在正为了我的事在忙著,我们怎么好跑到这里来玩……”这样好像说不过去。   伊奥老神在在地道:“放心,接下来韩墨的问题就交给我大哥和宙斯他们去解决,没有我们这些外行人在一旁碍手碍脚,他们处理起事情来会更顺手。你只要做回你的韩楚就行了。”他希望能让她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幸福女孩。   “这样好吗?”她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毕竟这是她个人的问题,她怎么好意思置身事外!   “没什么不好的,来吧!”他拉著她穿过人潮来到一个摊贩前,挑了两副眼罩及两顶造型特殊的帽子、两件长袍和一些配件,替自己和她稍微做了一下造型,穿戴整齐之后,随即拉著她的手混入游行的队伍里一起向前走。   还有人在表演耍大旗呢!韩楚觉得很新奇,脸上的笑容始终不曾间断。   伊奥将她脸上的笑容纳进眼底,心中盈满无法言喻的满足感。他愿意不计任何代价来让她一辈子都能这么开心、快乐的笑著。   除了游行之外,还有各种表演节目让人目不暇给。   她从没这么放松过,因为从小假扮大哥的身分,她必须格外的小心不让身分曝光,还得时时防备有敌人隐身在暗处伺机要置她于死。   “有趣吗?”他凑近她的脸颊旁出声询问。   “嗯,很——”韩楚猛一回头,她的唇意外地贴上伊奥的,四片唇瓣贴合在一起,时间彷佛在这一瞬间静止。而后,她愕然地往后弹开,捂著唇。   伊奥打趣地道:“你这么热情的回应,真让我感动不已呢!我能不能要求再来一次?”   她红著脸,“那是意外。”   他反应迅速地易被动为主动,“那——我可以吻你吗?”话声一落,他的吻也在同个时间印上她的唇。   她根本没有表示意见的时间。伊奥细细地品尝她的唇,许久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韩楚的唇更显得红艳欲滴,而且诱人,“你的询问根本就是多余的。”她白了他一眼,神情里有一丝自然流露出来的娇嗔。   “意思到了啊——”伊奥先是轻笑,然后笑容忽地一敛,“难道你打算要拒绝我?”   她其实并没有要拒绝他,只是……   他一本正经地道:“不然,我也让你吻一次好了,这样应该就扯平了吧。”   “什么嘛!”她好气又好笑地斥了一声。差点就被他唬弄过去!   他惋惜地叹了口气,“咦,被你发现啦!”   “快点走,我们脱队了。”换她拉著他快步往前走。   伊奥的视线调降到两人交握的手,韩楚主动握住他手的举动,让他的心情飞扬了起来,眸底散发出一抹腻死人不偿命的温柔光芒。   跟上游行队伍之后,他们两人随即放慢脚步,十分悠闲地走在最后面。   韩楚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里握著某样“东西”——吓!是伊奥的手。自己是什么时候握住他的手,而且还是十指交握?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想悄悄地将手抽回来,不料却被握得更紧,彼此温热的掌心密密实实地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这种亲密的接触让她的心蓦地慌了起来。   伊奥握著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他刚刚承诺了什么……这是求婚的意思吗?韩楚怔愣住,而后一丝淡淡的甜蜜在她的心头荡漾开来。   “欸,有人在看我们了。”她的外表看起来仍然九成像男人,两个“大男人”有如此亲密的举止会引人侧目是必然的结果。   “爱看就随他们去看。”他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都无妨,反正又不痛不痒。   又走了一会儿之后,伊奥拉著她脱离游行队伍,穿过旁边夹道的人潮,走向一个露天咖啡座。   “你先坐一下,想喝点、吃点什么?”   “一杯拿铁就好。”她取下眼罩和帽子。   伊奥走向柜台点好东西后返回,在韩楚身旁的位置落坐。“累吗?”   她摇摇头,“不累,很好玩。”   只要她玩得开心就好。“待会儿想不想下注试试手气?”每场比赛都只有短短的九十秒,胜负立刻见分晓。   “不了。”她在赌场里看尽人生百态,对赌没兴趣。   “曼特宁咖啡……伊奥,你回来啦!”女侍者送来咖啡,惊喜地喊道。   伊奥接过咖啡,轻叹,“真巧!夏娃,你在这儿工作?”   “嗯。”被叫做夏娃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却有一副惹火呛辣的好身材,让许多男人都会舍不得移开视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通知我?太不够意思了啦。”   夏娃是他母亲的远房亲戚。   “今天刚到。”这应该不算说谎,他和韩楚的确是今天才来到席耶纳。   当初,他的确是打算离开托斯卡纳、离开义大利,四处流浪旅行,没想到竟会在西西里岛遇见了韩楚,还替她解了围,他也因此在义大利留下。   “你父亲再婚了吗?”夏娃将托盘抱在胸前,热切地问著他,一句接一句。   “还没。”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安洁吗?”   韩楚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开口。   这女孩和伊奥是什么关系?安洁又是谁?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伊奥的了解少得可怜!她只知道他叫伊奥·布雷夏,二十六岁,在英国长大,已经过世的母亲是义大利人,除此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他啜了口香浓的咖啡,“我已经想通了,再过一阵子,他们应该就会举行婚礼了。”等事情告一个段落,他会带韩楚回英国去见父亲和安洁。   “那太好了!”她也替他感到很高兴,“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我和朋友来玩玩,晚点就走。”他据实回答。   她知道夏娃看著伊奥时眼底闪烁的那一抹光芒名为爱恋,夏娃喜欢伊奥。韩楚的胸口忽然有些沉闷的感觉,有一丝不安悄悄地在心里扎了根。夏娃年轻又漂亮,身材火辣又性感,哪个男人不会心动?   夏娃很失望,“为什么不多待几天?”   “我们另外还有事情要办。”伊奥笑著替两人介绍,“楚,夏娃是我母亲的远房亲戚,应该算是我的表妹;夏娃,她是韩楚,我的女朋友。”   前一秒钟的烦恼和不安全都因为伊奥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韩楚也很讶异伊奥在她心中,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或许她喜欢伊奥的程度,比她自己愿意承认的还要多得多。   “什么?”夏娃震愕得掉了手上的托盘,“你是开玩笑的吧!他看起来明明是男的呀……”伊奥怎么会是同性恋!   “楚是女孩子。”他噙著笑捡起掉在地上的托盘交还给她。   她瞪著韩楚看了许久,“为什么是她?”她不明白,这个叫韩楚的人虽然外表十分出色,但是一点女人味也没有,为什么伊奥会喜欢她?   夏娃太过年轻,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韩楚轻易地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心中的想法。   “什么为什么?”伊奥好笑地问,顺手替韩楚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既自然又温柔。   韩楚不解地朝他投去一瞥。他从来都不是这么迟钝、这么后知后觉的人,为什么会听不出夏娃话中的含意?   “她的意思是……”   “夏娃,你在做什么?”柜台方向传来了叫唤声。“我快要忙翻了,快点来帮忙啦。”   “伊奥,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她也只能乖乖地回去工作。“好,我马上去。”   他没有答应她,只是道:“你先回去工作吧。”   夏娃一转身走进店内,伊奥立即掏出一张纸钞往桌上一放,用杯子压住,拉著韩楚起身离开。   “伊奥,我们就这样走了,好吗?”等夏娃出来没瞧见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没什么不好的。”他不觉得不妥。“过一段时间之后,她就会慢慢地遗忘,这一切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她瞪著他的背影,“你早就知道——夏娃喜欢你!”   伊奥好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真以为我那么迟钝啊!”   “你……真的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韩楚若无其事地问。   他忽然停住,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饶富兴味地睇凝著她。   她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你干么这样看著我?”   伊奥轻柔但坚定地把她的脸转回来,不让她闪躲,“在我的眼里,夏娃就只是个小妹妹。”仅此而已。   “她又年轻又漂亮……”不像她,穿著打扮、个性都像个男人。   “嗯嗯,然后呢?”伊奥频频点头。   他的反应不啻是当场揍了她一拳。韩楚硬ㄍ一ㄥ著,不肯让自己心中的难过流露出来,她力持语调平稳地道:“而且身材又火辣,大多数的男人都无法抗拒她的魅力。”那他呢?   “嗯嗯——”他拽长尾音,忽然冒出一句,“你的身材不好吗?”   她的身材……韩楚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那个不是重点。”   “不然呢?”他挑挑眉。   “男人都会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子……”但她不是。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等著她的下文。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痛地说出,“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我……我不会怪——”未竟之语全都隐没在伊奥的吻里。   他狠狠地吻住她,惩罚性地轻咬了下她的唇,“在你眼里,我是那种肤浅的感官动物吗?只要一有脸蛋漂亮、身材火辣的女人出现,我就会移情别恋吗?”会那么滥情的人只有宙斯。   她捂著微痛的唇,心中却涌现喜悦的氛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很可能一辈子都是这个模样,我做不来一个丰姿绰约的淑女,也不会撒娇……”   伊奥炽热的眼神直勾勾地探进她的心底,一字一句地道:“我喜欢的是一个叫做韩楚的人,不论你是何种模样,我都喜欢。”   “我也喜欢你。”   “以后你不会再怀疑我了吧?”他抵著她的额头低语。   韩楚点头应允。   “将来不管你听到、看见什么,别只顾著伤心难过,要记得找我问清楚,知道吗?”这样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嗯。”   “你想问什么?”他看出她眼中的问号。   “安洁是谁?”   “她是我父亲要再婚的对象。等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之后,你愿意和我回英国去见我的家人吗?”他希望韩楚能陪他回去,他欠父亲和安洁一声祝福。   “我愿意。”她也想多了解伊奥一些,“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你叫伊奥·布雷夏,‘海神’波赛顿是你的哥哥,还有父亲和安洁。”   “你还想知道什么?尽量问,我一定有问必答。”伊奥笑了开来。他和韩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彼此。   第八章   波赛顿驾著车逃给后头的三辆轿车追,不时有子弹会从车顶上呼啸而过或嵌入车身里,情况惊险万分。眼看已经有两辆车子追上他们,一左一右地把他们的车子包夹在中间。宙斯开了几枪吓阻对方。   “波赛顿,你能不能再开快一点!”他简直快要昏倒了。   明知道波赛顿是这种慢条斯理、懒洋洋的调子,在这个逃命的重要时刻,他怎么会愚蠢到让他来开车呢?   “不要紧张——”波赛顿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宙斯打断他的话,“你当然不紧张了,他们想要的是我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一颗不长眼的子弹立即穿透他旁边的车窗,从他的面前飞射而过,差一点点就伤到他俊美无俦的脸了。   宙斯几乎要惊跳了起来。   “虽然他们要的是你的命,不过他们也不可能会放过我,我们现在可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生死与共的盟友了。”波赛顿不慌不忙地踩了煞车,原本快速行驶中的车子忽然急速减缓速度,坐在驾驶座旁的宙斯冷不防地整个人往前冲,撞上挡风玻璃又跌回座位上。   “噢……你干么突然紧急煞车啊?”他揉著额头,“很痛耶!”   波赛顿隐忍住胸腔里汹涌的笑意,一脸诚恳地道:“抱歉、抱歉,我只是想出其不意地来个紧急煞车,让他们措手不及!你会撞上挡风玻璃真的是意外。”   措手不及的人只有他吧。宙斯一脸怀疑的神色,“你是卧底的吧!”他没被波赛顿害死是他福大命大。   “呵呵……”他轻笑了几声,不经意地自眼角瞥见前面那两辆车子正以很快的速度倒车回来。“坐好了,拉紧!”他仍是那一派温吞吞的调调。   宙斯一手拉紧车门上方的把手,“这还需要你说吗?”同个时间他也开了几枪还击。   “砰!砰!砰!”车身又中了三枪。   忽然有股淡淡的刺鼻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宙斯回头一瞧,赫然发现路上有一条湿濡的痕迹,那是……那是——汽油!   “我们车子的油箱被打破了,现在正在漏油!”   “嗯。”破了就破了。   波赛顿将车子开往较空旷的郊区,免得伤及无辜的人。   宙斯又堪堪闪过一发子弹。他一点也不想命丧于此啊……      “缇香,你老实告诉大哥,韩墨真的对你很好吗?”杰诺犀利的眸光始终锁定在妹妹的脸上。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缇香努力地隐藏起心中的难过,不自在地低下头叉了块蛋糕送进口中,细细咀嚼著,“很好啊,大哥你怎么会这么问?”   他放下杯子,“你把头抬起来,看著我再说一遍。”   “大哥,我……”她缓缓地抬起头,却正好看见一辆她所熟悉的车子从餐厅外驶过,后面还跟了三辆黑色房车,有好几把枪正瞄准前面的车子不停地扣板机,“砰砰”的枪击声音不绝于耳。“是韩墨!”   “啊——”街上的人吓得抱头四处逃窜。“妈妈咪呀!”   杰诺闻声转过头,也看见了。“对方果然又采取行动了。”   “大哥,韩墨有危险了,你去救他,好不好?”缇香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   于公,两大家族结盟,韩墨是他合作的Partner,于私,韩墨是他的妹婿,他都应该伸出援手。   “好,我去看看。”   “大哥,我也要去。”她不放心。   他起身到柜台付了钱,走出餐厅。“太危险了,你回家去等消息就好。”等会儿追上韩墨之后,肯定会有一场火爆厮杀,他可不希望缇香在一旁被流弹波及。   “我要去!大哥求求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她不要无助地待在家里等消息,那种心急如焚的煎熬感会把人逼疯的,她想要亲眼确定韩墨没事。   “缇香,你听大哥的话,别跟来。”杰诺坐进车内,发动车子。   缇香抿著唇,没有回答,眸底闪烁著坚决、不妥协的光芒,就算大哥不带她一起去,她也会自己想办法跟去。   终于,他叹了口气,“唉……上车吧。”真是拿她没辙。   “大哥,谢谢你。”   “别急著谢我,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要不然,我马上载你回家,我们谁也别去。”他严肃地道。   “好,我答应你。”不管是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我要你躲在车上,在事情还没结束之前不许下车,听到没有?”不然到时候顾此失彼,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免有个万一,杰诺即刻打了通电话调派人手过来照应。   “听到了,大哥我们快点走!”她心急地催促。   他只好踩下油门,车子急驶而出,一路飙高速循著蛛丝马迹追上去。   车子行驶一会儿之后,缇香忧心忡忡地问:“大哥,为什么还没有看见韩墨的车子?我们会不会走错路了?”   “不会。”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杰诺眯起眼注视远方几个黑点。咦……怎么会是静止不动的?难道不是韩墨他们?   缇香也发现了,心中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恐慌,“大哥,你开快一点……”   距离越来越近,她终于可以看清楚韩墨的车子就在前面撞上路旁的一棵大树,地上横躺了好几具一动也不动的身体。她还来不及靠近,忽然,一声爆炸的巨响传出,急速窜起的火舌转瞬间就将韩墨的车子吞噬掉……她当场怔愣住。   怎么会这样?杰诺也被这轰然巨响骇了一大跳,连忙将车子驶近。   “不——”缇香捂住耳朵,几近崩溃地尖叫著,眼泪也落下。   “缇香,你冷静一下,也许韩墨并不在里……”他想要安慰妹妹,却也觉得这样的期盼太……牵强、太天真、太鸵鸟心态了!他和缇香明明都看见韩墨就坐在那辆爆炸起火燃烧的车子里。   “不可能、不可能,韩墨不会死的……”她泪流满面地喃喃道。明明他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为什么转瞬间却是咫尺天涯?   “缇香,你别这样……”   她听若罔闻地打开车门,下了车就朝已经陷入火海之中的车子跑去,“韩墨,你在哪里?”   杰诺连忙也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她,及时将她扑倒在地。   “缇香,你别过去,很危险——”   同时间又有两个爆炸声响起,炙人的热气烈焰旋即扑面而来。   “不要——”缇香声嘶力竭地喊。她的心仿佛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让她痛不欲生!“放开我!我要去救韩墨,放开我……”   他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臂不放,脸色凝重地摇头,“你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   “不会的……”她泣不成声,“大哥,拜托你……救救韩墨!我……求……你……”   看著眼前的熊熊大火,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缇香,我也想救韩墨,但是这火势太猛烈了,韩墨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不,我不相信……”韩墨不会死的!韩墨不会死的……她死命地瞪著大哥,不停地摇头。   “缇香,你醒一醒,好不好?”杰诺使劲地摇著她。   “大哥,你救救韩墨……”缇香喃喃地重复著。她还没用真心打动他,还没为他生养儿女,还没……他们还有太多事未完成!   杰诺生气地朝她大吼,“他死了,韩、墨、已、经、死、了!”就算韩墨没有被爆炸所伤,也没有人能在这种熊熊烈焰中生存下来。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我要去救韩墨、我要去救韩墨……”她发了疯似地挣脱他的钳制,不顾自身安危地朝那一团熊熊烈火跑过去。   不得已,杰诺只好出手将她击昏。缇香的身体虚软地往后倒下,落入她大哥的怀里。   “杰诺少爷。”   “杰诺少爷,我们看到这人鬼鬼祟祟的想逃,所以就把他抓过来了。”一群黑衣人押著一名中年男子来到他面前。   杰诺看清那人的长相,“德瑞,是你!”他跟在约翰·费迪南身边也有好些年了,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背叛费迪南家族,对韩墨不利?   德瑞·科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战战兢兢地道:“杰诺少爷,能不能请你叫他们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抓住我?”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那一团炽烈的火焰。   “倘若你真的什么也没做,为什么鬼鬼祟祟的想逃走?”他眯起眼,陡然降温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别开视线,德瑞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我、我没有鬼鬼祟祟,只是刚好经过这里。”   “哦!”他轻扬起眉梢,“那你知道韩墨——”   等不及杰诺把话说完,德瑞连忙想要撇清关系,“我不知道是谁杀死韩墨少爷的——”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事情糟了。   杰诺的声音更加森冷,“我说了韩墨被人杀死了吗?”   “我……”他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空白。   “你为什么处心积虑想要韩墨的命?”杰诺迅如闪电地出手扣住他的喉咙,眼露杀气地逼问。   “我,我没有杀死韩墨少爷……”德瑞还在做垂死的挣扎。   杰诺扣住他喉咙的手指慢慢地聚拢并往上提,一点一滴地阻断他的氧气,“无法呼吸、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我——”他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你的脸好红。”杰诺闲闲地看著他。   “我……我说……”他的手完全阻绝了氧气,自己的肺叶就好像快要爆炸开来般难受。   杰诺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让他重新呼吸到空气。   “咳咳咳……”德瑞一阵猛咳。   “快说。”不要考验他的耐性。   “为了……我妹妹和……她的儿子。”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他脑海中倏地灵光一闪。莫非……   德瑞喘著气,“我的……咳咳,小外甥也是约翰·费迪南的孩子,只有……让韩墨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的小外甥将……来才能够继承费迪南家族的一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要除去韩墨,他的小外甥就会是费迪南家族下一任的老大,他的地位也会跟著三级跳。   事情是水落石出了,只是……他低头看著怀里不省人事的妹妹,想到她方才全然失控的反应就忧心不已。等她醒来,他该怎么安慰她?   “杰诺少爷,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你是不是可以……让我走?”   他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你杀了我的妹婿,让我妹妹变成寡妇,你认为我会饶过你吗?”   德瑞倒抽了口气,蚀骨的寒意迅速地透进他的血液里,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杰诺少爷……”会怎么对付他?   “把他押到费迪南家去。”   “是的。”   “遵命。”   杰诺拨了通电话,“伯父,是我。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希望你先有个心理准备,是韩墨他……出意外了……”      韩楚坐在床沿看著还未清醒的缇香,心中有很深很深的愧疚。   伊奥清楚她心中的歉意,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她不会有事的。”   “是我害了她……我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告诉她?”她不忍心看缇香清醒之后,继续为“韩墨”的死伤心欲绝。   “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为了避免再横生枝节,你要坚持下去。”不然他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她沉重地点了下头。   “唔……”缇香呻吟著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一直让她牵阳挂肚的容颜,她狂喜地坐起身,一把将面前的人紧紧地抱满怀,“韩墨!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太好了……”   韩楚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一僵,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缇香……”伊奥正要开口。   她已经松开手,眼底流露出一股浓得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悲伤,“你……你是韩楚,韩墨呢?”   “我大哥他——死了。”残忍地、彻底地灭绝缇香的希望,韩楚别开眼,不忍看她悲痛的神情。   她呆了、傻了。   “大嫂、大嫂。”韩楚轻轻唤她。   缇香的眼泪瞬间决堤,无声无息地在她苍白的脸上泛滥成灾。   “大嫂,你别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时候,出去外面透透气的杰诺回到房间内,“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看见大哥,让她痛彻心肺的那一幕顿时清晰鲜明了起来,她激动地嘶喊著。   “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著你做傻事。”杰诺怒斥。   “为什么不让我和韩墨一起走?”失去他的痛太痛了!   她爱韩墨,虽然他对她并没有相同的感情,但是她一直希望用时间和真心来改变他,从未放弃。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一丝机会也不肯给她?   杰诺听了妹妹说的话,一股怒气迅速地窜了上来,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对得起疼爱你的爸妈和我吗?”但更多的是心疼。   “大哥,对不起……”那一巴掌打回了她的理智,却打不散她的心痛。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再做傻事。”他叮嘱道。   缇香低声啜泣著。   韩楚也开导她,“大嫂,大哥一定也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轻率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你要让他连死了也不安心吗?”   她不停地摇头。   杰诺将妹妹拥进怀里,“哭吧,把你心中的痛都哭出来吧。”他知道缇香一直爱著韩墨,也因此更难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呜……”她僵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无法抗拒大哥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大哥,把脸埋进大哥宽阔的胸膛里,痛哭失声……   而杰诺则一直轻拍著妹妹的背。   她的悲泣让韩楚心里也感到莫名的酸楚,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将实情全盘托出。   伊奥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无言地给她温暖的支持和力量。   韩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缇香在大哥的怀里哭得筋疲力尽,哭到累了,沉沉睡去。   杰诺轻轻地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示意韩楚和伊奥跟他到房间外。   “我很抱歉,没能来得及救韩墨。”他旋过身面对他们两人道。   “别这么说,你能抓住凶手,我已经很感激了。”德瑞的妹妹芬妮早在七、八年前就和父亲有染,而且已经育有一子,现年六岁。   一直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她的人,就是他们兄妹俩。俗话说:“家贼难防。”所以她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了若指掌。   “令尊打算怎么处置德瑞和他妹妹?”他们毁了缇香幸福的生活,岂能轻饶!   韩楚的心情很复杂,不知该怎么说。   虽然她很清楚在父亲心中,“韩墨”就只是费迪南家唯一的继承人,此外再无其他,但是亲眼见识到父亲的无情,她还是不免受到打击。   伊奥替她感到不平与不值,“费迪南先生不打算处置他们。”就因为“韩墨”死了以后,芬妮的儿子是他仅存的子嗣了。   这是费迪南家的家务事,他不予置评。不过,德瑞·科索和芬妮·科索是害死他妹婿的主谋,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有些事只需做,不必说。   “算了。”她并不是非要追究不可,但是父亲的态度却让她彻底寒了心,也更坚定了她要带著母亲离开此地的决心。“我大哥已经死了,就算杀了德瑞他们兄妹也不能再让我大哥活过来。重要的是还活著的人,我大嫂她……希望她能早日走出悲伤,找到她的幸福。”往后,费迪南家族的事就都与她无关了。   杰诺颔首道:“谢谢你,我相信时间会让人慢慢地淡忘悲伤,再痛再难熬都会过去的。”   “嗯。”她点点头。   “现在很晚了,你们也折腾了一整天,早点回去吧。缇香有我照顾、看著,不会有事的。”他想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离开杰诺的住处时已经是深夜了,伊奥开著车送韩楚回去。   他探手抚平她眉宇间的皱折,温柔地道:“事情就快要结束了,你不用再皱著眉。”他希望能替她抚去所有的烦忧。   明白伊奥的心意,她轻扬起嘴角回他一抹淡笑,“谢谢你……”她的神情忽然跳脱出一丝细微的局促。   伊奥纳闷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有些生硬道:“我……呃,很高兴……有你陪在……我身边。”   他满心欢喜,眼神热切而渴求地注视著韩楚,“楚,我好想紧紧地抱住你、吻你。”她局促、不自在的可爱模样让他的心更加地柔软。   将她愿意试著依靠他的转变看在眼里,感动的氛围霎时盈满胸臆间。   韩楚淡然的脸微微一热,“你专心开车啦。”深夜人稀车少,说不定他真的会倾过身来吻她。   “遵命。”笑闹归笑闹,行车安全很重要,他还想和楚一起生活、养儿育女,白头——咦?方才路旁的那个身影有点眼熟……   伊奥回头多瞧了几眼。好像是……费迪南家的大小姐?她身边的那两个男人是谁?   “楚,我刚刚看到阿黛儿了。”   阿黛儿?“真的是她吗?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她真的这么无情吗?同父异母的弟弟死了,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还可以继续饮酒作乐?   他放慢车速,“要掉头回去看看情形吗?”   虽然她老爱和自己作对、虽然两人的感情一向不太和睦,不过她终究是她的姊姊。“嗯,我们回去看看。”   伊奥迅速地调转车头往回走,不一会儿就瞧见还在一家旅馆前和两名男子拉拉扯扯的阿黛儿。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阿黛儿如果不是喝醉酒就是嗑药,而她身边的两名男子肯定不安好心眼。   车子一停下,韩楚立即冲下车,冷声低喝,“放开她!”   “放……手啦……我还……要喝……”阿黛儿意识不清,眼神涣散。   两名小混混态度嚣张地回道:“你是谁啊!叫我们放人就放人,她可是我们兄弟俩先看上的,凭什么要让给你?”   “她是我姊姊。”   “呿!”站在阿黛儿左边的小混混啐了声。   另一个人嘴贱地道:“她是你姊姊,那我们就是你未来的姊夫了,叫几声姊夫来听听吧。哈哈~—”才哈了第二声就被韩楚的拳头狠狠地“砰!”击中鼻梁,两管鲜红的鼻血立即淌下,他捂住鼻子。   “嘴巴放干净点!”对付这种人不必客气。   两人粗鲁地将阿黛儿住旁边一推,就要联手对付韩楚。   伊奥往她的身前一挡,“要动她,你们得先打赢我才行。”   “伊奥——”   他准确地抓住其中一人的手,狠狠地朝对方的腰际揍了一拳,“你先看看阿黛儿的情形,他们两个交给我。”   这么说也对。韩楚遂没再坚持,“小心点。”   “我知道。”   阿黛儿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酒、酒……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落入地狱之中。   她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阿黛儿,你到底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你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阿黛儿抬起头,眼神迷蒙地望著韩楚许久许久,忽然毫无预警地、歇斯底里地大哭,“呜……韩、韩……墨,我……我不……要、你……死……”   韩楚微微一怔。阿黛儿对自己一向很不友善,现在怎么会为了“韩墨”的死哭得如此伤心?是喝醉酒、神智不清了吧?   她忽然扑上前抱住她的腰,“你、你……不要……死,我……我保、保证……呃,以后……都听你……的话,呜……我不会……再和、和你……作对了,我……我要……你……好好……活著呜……”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很快地把两个小混混打跑,伊奥好奇地看著阿黛儿抱著韩楚痛哭流涕的怪异举动,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来不及解读。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不像是假的,更何况不是都说酒后吐真言吗?   “阿黛儿小姐,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韩墨少爷吗?现在他死了,你为什么如此伤心?”   “我……没有呜……讨厌韩、韩……墨……”她抽抽噎噎地回答。   倏地,伊奥恍然大悟。阿黛儿她……她其实是喜欢“韩墨”的!   只是个性和身分使然,让她没有办法像佳莲娜那样诚实地表达自己的心情,所以她只好故意和“韩墨”作对来引起注意。   “韩、韩墨呜……”她还在抽泣。   伊奥无奈地笑笑,“你这么受女人欢迎,还真叫所有的男人都无地自容啊。”当然也包括他在内。   第九章   灿烂的阳光温暖地洒落在饭店内的庭园里,波赛顿躺在吊床上摇啊摇的,舒舒服服地睡著觉。   “我以后绝对绝对不要坐波赛顿开的车。”宙斯郑重地宣告。   阿波罗目不转睛地盯著笔记型电脑的液晶萤幕,漫不经心地随口回应著,“是哦!”   “当时,我们明明在逃命,可是波赛顿开车的时速却只有五十公里,五十公里耶!就连骑马都跑得比我们快,所以啊,满天乱飞的子弹几乎都从我俊俏的脸旁擦过,不然就是在我的头顶上飞过,我能活到现在,说是奇迹出现也不为过。”   “嗯,奇迹……”阿波罗下指如飞。   荷米斯聚精会神地玩著他的掌上型电玩,根本不理会宙斯的控诉。   Venus手里拿著一碗不知名的东西在搅拌著,八成又要制作新面具了。   Mars在另一边抛著弯月型的回旋镖,就见他随手一扔,回旋镖疾速地飞射了出去,转了个圈又回到他手上,仿佛有生命似地完全由他操控。“啪!”   “枉费我这么讲义气,够朋友地挺身而出帮他弟弟的忙,他竟然还这样玩我,是不是太可恶了?”宙斯揉著撞伤的额头想要博取同情。   “嗯,可恶……”   Venus开口说了句公道话,“波赛顿做事本来就是那个温吞吞的个性,就算天要塌下来了,他肯定也还是那懒洋洋的调调,更何况……你会这么殷勤地揽下这个差事,根本就是有私心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的视线飘向吊床上沉沉睡著的波赛顿。老实说,她也很想看看波赛顿著急、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我哪有!”宙斯嘴硬。   “没有吗?”她斜睨著他。“你敢说,你没有想要博取韩楚的好感?”   招架不住Venus的咄咄逼人,他只好将矛头一转,“还有Mars居然迟到,害我差点小命不保,他一定是故——哇!”他惊呼一声,连忙闪身避过疾射而来的回旋镖。   “啪!”弯月型的回旋镖乖乖地回到Mars手上。   宙斯喘著气,“你是想要谋杀我吗?”   Mars哼了哼,“如果我想要你的命,我会自己动手,不必假借他人之手。”他一向光明正大。   一直没出声的黑帝斯,平板地道:“你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他指了指额头的瘀青,“我受伤了。”   Mars投去鄙夷的一瞥,“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啊!连那一点不痛不痒的小伤也拿出来说嘴,丢脸!”   黑帝斯眯起狭长凌厉的眼,“放心,尸体会说话。等你不幸一命呜呼之后,我可以免费帮你解剖,一定会帮你把凶手揪出来,这样行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他才不会死于非命。黑帝斯这算哪门子的朋友啊!竟然诅咒他死于非命,还要帮他解剖!   “嗯,乌鸦嘴……”心不在焉的阿波罗像只九官鸟地重复宙斯的话尾。   宙斯这时才发现阿波罗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他悄悄地走到阿波罗身后,无声无息地伸出手指按下电脑上的开关机键。   “咻”的一声,萤幕上瞬间一片黑。   “啊——我的资料……”阿波罗回头瞪著罪魁祸首,“宙斯,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谁叫你不专心听我说话。”宙斯哼了一声。   “你——”他气呼呼地。“刚刚的资料我都还没存档耶!现在不见了,都是你害的啦……”   宙斯明知故问:“那些资料很重要吗?”   “那还用说吗!”现在全毁了。阿波罗很颓丧。   “其实……要救回那些资料也不是没有办法……”他沉吟著。   也不是没有办法……换言之,就是有得救。   “真的?”阿波罗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别的他不敢说,电脑可是他的专长耶!   “那你快点帮我把资料救回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宙斯身上了。   宙斯一屁股坐在阿波罗的身边,将笔记型电脑重新开机。“来吧,我教你一个超好用的方法,下一次你不小心把档案删掉或者是电脑当机,遗失的档案都可以救回来哟!”   “太棒了!我正需要这个。”阿波罗很高兴。   “首先你要先开启……”他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导他。   阿波罗很用心地学习著,没有注意到宙斯的另一只手正悄悄地搁在他的腰上。   Venus翻了翻白眼。后知后觉!   有一股淡淡的清爽香味飘进他的鼻腔里,给人一种很干净、很舒服的感觉。宙斯微微闪神了。   “然后呢?”一一照著他教的步骤做完,阿波罗急著要救回刚才不见的档案,却久久等不到回应,一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宙斯发呆出神的俊脸。   “宙斯、宙斯,你在发什么呆啊?”   他回过神来,笑了笑,“你是用哪个牌子的沭浴乳?味道挺清爽的。”   阿波罗没有想太多,“你也喜欢这个味道吗?改天我也帮你买一瓶好了。”   宙斯促狭地瞅著他笑。   他感到莫名其妙,“你干么这样看著我笑?”   “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然后又用同一种味道的沐浴孔,你不觉得这样很暧昧吗?”他不著痕迹地靠近阿波罗。   Venus哼了哼。喜欢搞暧昧的人是他吧!   阿波罗身体往后退,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有吗?是你想太多了啦!”   宙斯凑近他,湛蓝的眸子里流转著一抹饶富兴味的光芒,“阿波罗,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你是开玩笑的吧!”他差点惊跳了起来。   手臂微一使力地扣住阿波罗,宙斯唇边勾勒出一抹媚惑人心的浅笑,“我很认真啊,只要你愿意,我会好好爱你的。”   阿波罗狼狈地挣脱他的钳制,又慌乱又尴尬地道:“你不要老是这样胡说八道啦。”而且还喜欢对他毛手毛脚。怪癖!   “你真的不考虑接受我的爱吗?那我会很伤心的。”逗他实在太好玩了!   爱?Venus一脸鄙夷。宙斯的爱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   阿波罗困窘地说:“你快点帮我把资料救回来。”   “是、是。”宙斯只好开始在笔记型电脑上执行一些程式,不一会儿就把他要的那份资料抓回来了。   “对,没错,就是这份资料。”阿波罗兴奋不已,眼底散发出崇拜光芒,“宙斯,你真的太厉害了!”根本就是电脑之神。   “好说。”他微微笑。   “谢谢你。”阿波罗抱走笔记型电脑,到一旁去继续他未完的工作。   直到数天后他才猛然察觉——把他的资料弄丢的罪魁祸首就是宙斯,他干么还跟他道谢啊?   真是少根筋的家伙!黑帝斯啼笑皆非,却也不免替傻不隆冬的阿波罗担心,怕一不小心他就会被宙斯那只大野狼给拆卸入腹。      韩楚陪著母亲和安莎回到她生长的地方,来悼念她死去多年的兄长韩墨,也向他告别。再过不久,她会带著母亲和安莎离开义大利,前往伊奥的家乡——英国展开全新的生活。什么时候会再踏上义大利的土地,她也不确定,或许会是很久很久以后了吧!   “小楚,其实你不用和我们一起回来,你应该留在伊奥身边照顾他。”原本伊奥也打算同行的,哪知道一早起来感冒了,还发烧,所以就留在家里休息。   “他已经吃了药,多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顿了一下,她才又道:“我待会儿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好一些。”   “嗯。”   在城堡后方森林里的某一棵大树下,有一小块区域种满了紫色的小花,迎风摇曳著,十分美丽。   安莎动手将周围的环境稍微整理了一下,满意地审视著,“这样看起来舒服多了。”   “安莎,谢谢你。”韩薇点点头。   “夫人,你别这么说。”她能为韩墨少爷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个了。   韩薇将花束摆上,静静地站著,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因为她的一个念头,让小楚必须女扮男装二十多年,还要担起做为费迪南家族继承人的沉重责任,付出的代价是小楚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和女孩子最宝贵的青春年华,也让死去的小墨无法在费迪南家族的墓园里安葬,只能偷偷地埋葬于此,甚至连块墓碑也没有。她很后悔却于事无补,若不是小楚找到了她的幸福,她这辈子永远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韩楚掏出手帕,温柔地替母亲拭去颊畔滑落的泪水,以为她是因为即将要远离而不舍落泪。“妈,以后你随时要回来这里看大哥都可以,别哭了。”   原来自己哭了!韩薇激动得无法自己,“小楚,妈对不起你和你大哥……”   她伸手环住母亲轻颤的肩膀,安慰道:“妈,事情都过去了,我和大哥都不会怪你的,你就别再自责了。”   “小楚……”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深夜,从她和安莎一起将小墨埋葬在这里的那一刻起,改变了小楚的命运,为的是要挽回丈夫的心;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小楚的人生好不容易才导回正轨上,她却还是没有得到丈夫的心。多么的讽刺!   韩楚让母亲靠在她的怀里尽情地哭著,将她心中多年来的懊悔和煎熬都发泄出来,她相信母亲狠狠地哭过一场后,就可以挣脱枷锁走出来了。   哭了好一会儿之后,韩薇的心情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   安莎语调轻快地道:“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有可能是因为韩楚小姐假扮韩墨少爷的身分,成为费迪南家族的下一任领导人,才会受了伤被伊奥所救,不是吗?”或许是天意如此安排他们相遇。   韩薇知道她的用心,“安莎,我没事了。”   闻言,她才放了心。   环顾四周,一抹淡淡的愁绪忽然涌上心头,韩薇往前走了几步,想在离开之前再四处看一看,“我想到处走一走。”   安莎跟了过去,和她并肩走著,聊著往事。   韩楚落在后头,正好有时间打电话给伊奥。   “嘟……嘟……”等了好久,电话才接通——   “我是伊奥。”声音粗嘎难辨。   他刚刚不会是在睡觉吧!“我吵醒你了吗?”   “咳,咳……我也睡得够久了。”明天大概会睡不著。   “感觉怎么样?退烧了吗?”她关切地问。   伊奥闻言摸了摸自个儿的额头,故意说得很可怜,“是退烧了,只不过头痛、喉咙痛,全身没力。”   韩楚很担心,“真的那么不舒服就打电话给医生,别逞强。”   “唉、唉……”伊奥故意呻吟。   因为见不到人,所以有盲点,“我等会儿再打给你。”   “你要做什么?”喉咙痛是真的,所以说起话来有点吃力。   “找医生过去帮你看看。”   “不用了。”他答得有气无力。   不用?“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还是让医生过去看一看好了。”虽然只是感冒,和以前动辄都是危及性命安全的刀伤枪伤比起来,的确是小儿科,但是她却很想飞到他的身边去照顾他。   “其实咳……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咳……我就会觉得好多了。”他一本正经地道。   一个要求?韩楚一头雾水。只要答应他一个要求,他就会觉得好多了?   “什么事?”他该不会是病昏头了吧!   “咳……亲我一下。”伊奥唇际的笑意越来越深。   “什么?”她惊呼了一声。   她的惊呼引来了母亲和安莎关切的回眸,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她力持镇定地摇头,“没、没事。”   “没事就好。”韩薇回过头去,继续漫步。   伊奥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得很清楚,努力地隐忍著汹涌的笑意,   韩楚压低声音询问:“你刚刚说什么?”是听错了吧!   他不疾不徐地又说了一遍,“你亲我一下,我就会觉得好多了。”   “你是发烧烧坏脑袋了吗?还是睡昏头了?”她人现在在托斯卡纳耶!更何况她从没听说过亲吻可以治疗感冒症状,会传染倒是真的。   “咳……我很清醒。”他声明。   “那你还要我……要我亲你一下?”光是这么说,她就觉得困窘不已。   “你的吻对我来说,比任何特效药都还要有效。咳咳……你亲我一下,我就会恢复得更快。”他煞有其事地说著。   韩楚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又像是打翻糖罐子似地甜蜜蜜,“那很蠢耶!”对著手机亲吻。   “真的不行?”   她的头摇到一半,忽然记起伊奥在电话的另一端,根本看不见。“不行。”   “那就算了。”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失望。   韩楚的心脏部位感觉像是被螫了一下,“你一定还没吃饭,等一下挂断电话之后,记得先吃点东西再吃药。”   “嗯。”   “那……你先去弄东西吃吧。”她准备要挂断电话。   他不在她身边,不免担心。“你自己也小心点。”   “我知道……”她尴尬地瞟了瞟周围,而后悄悄地、偷偷地朝话筒“啾”了一下,一股热气轰地直冲脑袋,她的脸整个红了。“拜拜。”   “嘟嘟……”电话已经切断。   伊奥手里拿著手机,唇际的笑意慢慢、慢慢地漾深。他敢发誓他听见了,刚刚楚真的在电话的彼端亲了他一下,虽然她觉得既尴尬又别扭,而且还很蠢,不过楚还是做了。   楚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可爱。他好想好想插翅飞到她的身边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飞回西西里岛,韩楚立即开车将母亲和安莎送回家,然后直奔伊奥的住处,她把车停好,下了车朝门口走去,大门没关——   有个穿著淡蓝色套装的红发女子紧紧地抱住伊奥。她怔了怔,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呆站了几分钟之后,转身回到车上,静静地坐著。脑中的思绪像打结的毛线,一团乱。   那个女人是谁?和伊奥又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可以那样抱住他?而且伊奥也没有挣脱,静静地任她拥著?   她以为能够紧紧抱住伊奥的女人只有自己,原来还有其他女人……她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有点酸酸的、有一丝淡淡的不悦。   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长相,但是对方比自己有女人味多了,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变成那个样子。   发动引擎,她想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离开此地。她相信伊奥不会欺骗她,但是胸口却有一股莫名的沉闷。   她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地就此离开,她不会去质问他,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心底会因此留下一道阴影,横亘在她和伊奥之间,韩楚坐在驾驶座上,踌躇不决。   “将来不管你听到、看见什么,别只顾著伤心难过,要记得找我问清楚,知道吗?”伊奥说过的话,忽然在她的耳畔响起。   她思忖了一会儿,而后坚定地熄了火,静静地候著。      “咳咳……”伊奥诧异地看著眼前的人,神情里有丝尴尬跳脱出来,“你……怎么会来?”又怎么知道他的住处?   “不请我进去吗?”女子看著他,轻扬了扬眉梢。   “咳咳……进来吧。”他侧开身。   “你感冒了?要不要紧?”   他摇摇头,“看过医生也吃过药了,不碍事。”话锋倏地一转,“我爸呢?”   “我自己一个人来,他不知道我来找你。”她淡淡地道。“我跟他说,公司派我出差五天,问了黎昂才知道你在这里。”   果然是大哥。“坐,想喝什么?咖啡还是……”   “请给我一杯白兰地,谢谢。”她需要酒精来稳定情绪。   伊奥顿了一下,依言倒了杯白兰地给她。他知道自己还欠她一句祝福的话,但是他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快就见到她,有点儿不知该如何开口,面对她总觉得不太自在。   她啜了两口白兰地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地道:“伊奥,我答应你,我会离开洛许,你回家去吧。”虽然洛许嘴上不说,但是她看得出来他很挂念伊奥,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害他们父子失和。   他一愕,“安洁,你——”   她打断他的话,迳自说了下去,“你放心,我不会再和他见面。”不论再怎么痛苦难捱,她都会信守自己的承诺。   “你不爱我父亲了?”   安洁仰起头,将剩余的白兰地一饮而尽,“我爱他,但是如果我的爱会让他失去一个亲爱的儿子,那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不要他因为她的爱而痛苦。   “咳……其实你不必离开。”他有些生硬地道。   她愕然,无法置信地看著他,不敢胡乱猜测他话里的意思,就怕有了期望,一旦失望会更痛。她怕自己负荷不了。   伊奥迎视她的眼睛,和善地说:“能有另一个女人代替我过世的母亲这样爱著我父亲,咳咳……照顾他,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反对你们在一起!”   “你、你的意思是……”不是她在作梦吧!   “我希望我父亲能够幸福快乐。”以前他的思想太幼稚、太不成熟了。“我祝福你们。”   安洁激动地红了眼眶,泪光闪烁。“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说谢谢,如何?”他语调轻快地道。   “谢……谢……”她语不成句。   看她那么激动,他觉得很过意不去,“我很抱歉,过去用那种态度反对、阻碍你们在一起。”肯定让他们很难受、很痛苦。   她猛摇头,说不出话来。   伊奥有点儿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你、你别哭了。”   安洁忽然一把抱住他,“谢、谢……你……”一直以来,压在她和洛许胸口上的沉重大石,终于移开了。   他身体僵硬地任她抱住,没有挣扎。好半晌,他才抬起手在她的背上轻拍了几下,故作烦恼地道:“这一幕要是让我老爸瞧见,可就麻烦了。”   她听了,忍不住“噗哧”一声破涕为笑,“怎么可能!”洛许又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哪会胡乱怀疑、吃醋。   “其实我早就想通了。”他老实地承认。   真的?假的?她惊讶地抬眼,“那……为什么你不回来?”她和洛许一直以为他还在生气、不肯接受她。   “有个人让我放心不下。”   “你喜欢的人?”她猜。   “嗯。”想到韩楚,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我本来就打算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带她回去和你们见面。”   奇怪了……“黎昂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所以我很纳闷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还让你多跑了这一趟?”他掏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波赛顿那懒洋洋的调调传了过来——   “安洁去找你了。”   “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他“咦”了声。   “说我已经不再反对爸和她在一起,过一阵子我会和楚一起回去的事。”大哥明明都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波赛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啊,她又没问。”   因为她没问,所以他就没说?“就算她没问,你也应该要告诉她吧。”正常人都会这么做才对吧。   “你自己跟她说不也一样。”   哪里一样了?这样等于害她浪费时间,白跑了一趟义大利……   “算了,没事。”反正人都已经来了。   “没事就好,再见。”波赛顿没有多说。   伊奥瞪著手中的手机,而后吁了一口气。大哥的行径和逻辑一向异于常人,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安洁,你和我爸的婚礼决定日期之后再告诉我,虽然我不能当花童,但当伴郎肯定没问题。”   “那……你女朋友也来当我的伴娘,好不好?”这样刚好一对。   呃——“她恐怕不能当你的伴娘。”   “为什么?”安洁想不通。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伊奥忍不住想笑。   楚跟他一样……适合当伴郎!   第十章   安洁要回饭店整理行囊,准备搭明天一早的班机回英国。   伊奥送她到门口,看著她坐上计程车离去,一转身的瞬间——旁边停放的这辆车子有点眼熟!   他又多看了一眼,赫然发现是韩楚的车子,而且她人就坐在车内。   走到驾驶座旁,他笑吟吟地问:“咳……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才下飞机。”她马上到这里来看他,却撞见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很亲密。她还在想该怎么开口问他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他会主动告诉她吗?   “怎么不咳咳……进来?”伊奥敏锐地察觉到,韩楚看似平静的态度下,有一丝异样,脑海里灵光一闪,“你瞧见咳咳……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了。”   她没有否认。   他打开车门将她拉下车,“咳……进屋里说。”   韩楚被动地跟著他进屋里。   “咳咳……”他又咳了。   咳得这么厉害,真的退烧了吗?   她皱起眉,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吃药了没?”还好体温正常?   “吃了咳咳……”他点头。   她走去倒了杯温水给他,“多喝点水、多休息,很快就会好了。”   伊奥喝了口水,看著韩楚,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一抹浅浅的嫉妒。“你不问我吗?”他很高兴她并没有气得掉头走人。   “她是谁?”韩楚淡淡地问了。   “一个普通朋友。”他故意逗她。   为什么要特别强调是普通朋友?有种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难道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真的有什么?而且一个普通朋友会那样紧紧地抱住他吗?   “就只是普通朋友?”她很怀疑。   “咳、咳……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曾经……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说得模糊不清。   曾经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听在韩楚耳里却有另一种意思。同居吗?那个女人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吗?虽然她看起来年龄比伊奥大,但是她很有气质也很漂亮,又有女人味,而且好像还对他旧情难忘。   那伊奥呢?他心里对她还有感觉吗?   “她来找你有什么事?”如果对方真的想和伊奥重修旧好,那她该怎么办?   “她希望我能搬回去住……”   韩楚的心猛地一震。果然没错,她想和伊奥重新来过。“你的意思呢?”   “她很温柔,一直对我很好,我咳咳……答应她了。”他小心翼翼地道。   他的语调轻柔和缓,听在她的耳里却仿佛平地一声雷,轰得她一愣一愣地。他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当面告诉她,他要搬去和别的女人同居?她算什么?   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他说,不论她是什么模样,他都喜欢。他说过,未来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陪她一起想办法解决,她再也不用独自去面对。他还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的手了。   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放在她的心中,此刻他却要搬去和别的女人同居!   韩楚既生气又心痛,“你去娶她好了。”   “那可不行,”他顿了一下,忍住想笑的冲动。“我要是娶她的话咳咳……我老爸会和我拚命的。”   闻言,韩楚当场僵住。那个女人是……安洁!噢,天啊,她完全误会了!   伊奥长臂一伸,将她圈入怀里,笑笑地道:“咳咳……她就是安洁,即将成为我后母的女人。咳、咳,你是不是以为她和我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好糗!她没脸看他,闷著声音说:“你不要问了啦。”   “你以为我跟她关系匪浅,嗯?”他斜睨著她,眼角、眉梢都布满笑意。   “我看见她紧紧地抱住你,所以……”这样会不会太小心眼了?她从没这么在乎过一个人。   原来那一幕她也看到了。“幸好你咳咳……没有马上掉头走人!不过,要是你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我可就烦恼了。”   “我不想抱著怀疑的心和你在一起。”那样太累了。   “咳咳……我同意。”会猜忌、会多疑、会不安都是恋爱时的正常反应。伊奥的心情很愉悦,那也表示韩楚很在乎他,“有件事我想问你,昨天……”   “什么事?”她陡地一震。他不会是要问……   “挂断电话之前,你是不是有亲了我一下?”伊奥笑得很开心,只见韩楚白皙的脸庞迅速地被红霞攻陷,最后连耳根子都红了。   “你又提那个做什么?”老天!她从没这么困窘过。   “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收到了,谢谢。”他低头在她的耳畔柔声道。   “我、我知道了。”他温柔的嗓音让她的心跳蓦地脱了序,神情里透出一丝少见的娇态。   伊奥情不自禁地俯低脸吻住韩楚的唇,倾注他所有的爱,热情而激切地纠缠住她的舌缠绵个不休。   他是病人,应该要好好休……她的理智在伊奥火热煽情的吻里沉沦灭顶,只能顺应心底的情感去回应。   血液里的渴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的手从韩楚的衣服下摆探进,贴上她细致光滑的肌肤时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恣意地在她的肌肤上游移爱抚,然后渐渐往上探索。   忽然,一层棉布阻碍了他的手,也让他稍稍冷静了下来。那是……他见过的,是楚扮成双胞胎兄长韩墨时不可缺少的装备,她必须将胸前的曲线隐藏起来,才不会有泄漏身分之虞。   但是,她现在已经恢复自己的身分了,为什么还要缠绕著这一圈又一圈的棉布条?他光看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不觉得这样呼吸之间会有种压迫感吗?   韩楚迷离的眼神逐渐清澈了起来,“嗯?”   “咳咳……为什么不拆掉它?”伊奥不解地问。她已经不需要再隐藏起她的女性特征了啊!   察觉到他的大手正隔著棉布条罩住自己一边的胸形,她赧然地拉下他的手,呐呐地道:“拆掉这个棉布条,我会不习惯。”毕竟自她进入青春期开始发育之后,身上就一直绑著这个棉布条了。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相信我,换回合适的胸衣你会觉得轻松舒服许多。”他可没有唬弄她,虽然他多少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   他可不希望将来两人要有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之际,自己却被那一圈又一圈的棉布条弄得满头大汗,那就太杀风景了。   她相信,只是……韩楚的眼底悄悄地透出一丝为难的讯息。   伊奥敏锐地察觉到了,“怎么了?”   韩楚迟疑了会儿,才向他坦白她的困扰,“我……从没穿过,也不知该如何选购,所以……”才会一直维持现状。   “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棉布条的问题越快解决越好。   “你?”他一个大男人陪她去内衣专柜,不会很奇怪吗?   “你仅穿内衣的模样,只有我能欣赏。”他迎视她的目光中,闪烁著浓浓的兴味,“我当然可以陪我未来的老婆去选购内衣了。”   未来的老婆……这个称呼让她心底有一丝淡淡的甜蜜,慢慢、慢慢地渗透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里。      很快的,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韩墨身亡的消息给人的感觉从最初的震惊、无法置信到伤心欲绝,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韩墨不会再回来了。   “不要老是待在家里,就算没病也会闷出病来。”要是她没来找她,她就会窝在屋子里,不出门。   坐上车子,缇香的双眸还有些水肿,“佳莲娜,你为什么……”她记得她一直都对自己充满敌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佳莲娜耸耸肩,坦承道:“我讨厌你,那是因为你抢走了我最爱的大哥,我好嫉妒!嫉妒得不得了……”所以才会对她那么不友善。   她苦笑,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韩墨并不是真心爱她。   “看你这么伤心难过的样子,我知道你是真心爱著我大哥的。”她也听说了她在车子起火爆炸的现场,不顾自身的安危要冲向陷入火海的车子拯救大哥的事,那不啻是自杀的行为。   当时要不是杰诺将她拦阻下来,现在她可能已经香消玉殒,成为一缕幽魂了。   缇香的心意让她感动,博得了她的认同,她决定要抛开过去的偏见,和她从朋友做起。   “大哥的死,我们都很伤心……”说著说著,她的眼眶也忍不住微微泛红,雾气弥漫。   “……”眼泪又无声无息地滚出缇香的眼眶,滴落。   佳莲娜吸吸鼻子,“但是,我相信大哥他一定也不希望我们为了他整天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结果不是把眼睛哭瞎、身体弄坏,就是害死自己。”   她当然明白佳莲娜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是一想起韩墨,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心痛如绞。   “大哥是不在了,但是他会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经历了人生里最残酷的死别,让佳莲娜在短短的时间内体会到何谓人生无常,也让她看清楚人性的险恶。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任性、无忧无虑的少女了。   “佳莲娜——”她突然发现佳莲娜虽然年纪轻轻,才十八岁,但是她却比自己要坚强多了。   “所以我们更应该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让死去的大哥无法安息。”佳莲娜定定地望住她,不让她逃避。“我要你答应我。”这是她最后能为大哥做的事了。   在她的逼视下,缇香无处可逃,只得允诺,“我……答应你就是了。”   佳莲娜满意地颔首,“既然你已经答应我了,那就要遵守诺言喔,我们一起努力。”   她点点头。嗯,一起努力!      在一架前往英国的客机上,韩楚正在闭目养神,但是不一会儿,她就又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盈满笑意的深邃眸子里。   “你很紧张。”他感觉得到。   她吁了一口气,老实地承认,“我在想,伯父见到我会不会失望?”虽然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抵达英国,但是她的心情从登机的那一刻起就无法平静。   伊奥正要开口,她又道:“如果伯父不喜欢我的话,该怎么办?”毕竟她的样子和一般女孩子的典型差太多了,若是他的父亲有所期望的话,她肯定会让他失望了。   他握紧她的手,轻笑地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更何况你一点都不丑,还很帅气呢,比我还帅。”   “伊奥……”她已经够紧张的了,他竟然还取笑她!偏偏她就是做不来一个娇柔的女孩子。   “好、好,不闹你了。”他敛起笑容,正色道:“你别担心,我父亲是个很开明的人,他会喜欢你的。”   韩楚却一点信心也没有。   “你可是我心爱的人,就算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你也该相信我的眼光。”他倾过身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可是……”她还有疑虑。   伊奥一本正经地说:“放心,要是我老爸不喜欢你,反对我们在一起,那我就跟他说,我要去出家当和尚。”   脑海中冷不防闪过他剃光头的模样,韩楚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哈……太好笑了啦!”   他吻了吻她的短发,“我希望你能永远都这么快乐开心,没有任何烦恼。”   韩楚的心中一暖,微微偏过头将脸埋在伊奥的肩膀上。   她闷著声音道:“我会的。”因为有他在。   伊奥环著她的肩膀,“先睡一觉吧,醒来就到了。”   “嗯。”她正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之际,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座位旁,有两名美丽的空姐正在互相推挤。   “宙斯先生喜欢喝红酒。”   “谁说的!宙斯先生喜欢白兰地。”   “欸,两位美丽的……”宙斯的话还没说完,两名空姐又开始斗了起来——   “这个区域是由我来服务的,不需要你多事。”   “宙斯先生比较喜欢我送来的甜点和饮料,你管得著吗?”她才不会把宙斯让给艾咪。   艾咪推了她一把,“你不要太过分了,宙斯先生喜欢的人是我!”   咦?她刚刚是不是听到宙斯的名字了?   韩楚又睁开眼睛,狐疑地瞥向伊奥。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叫宙斯的人不是只有一个,但是会引起这种荒谬事件的祸害只有一个,除了众神国度的宙斯外,不做第二人想。   伊奥失笑,“是他没错。”   是谁说红颜祸水?像宙斯这种爱四处拈花惹草的风流男子,才是货真价实的祸害,就连坐一趟飞机也能让美丽的空姐为了他争风吃醋,还差点大打出手!   终于,座舱长出面将两名空姐都叫了回去,才终止了这出荒谬的闹剧。   波赛顿咕哝了一声,“好吵……”随即又睡去。   宙斯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开始吃起方才两名空姐为了讨好他送上来的食物和饮料。   可怜的空姐!      一出海关,伊奥就瞧见在机场大厅等候的父亲和安洁。   韩楚认得安洁,那么站在她身边头发灰白的男子就是伊奥的父亲——洛许·布雷夏了。她心下有些忐忑。   伊奥握住她的手,两人并肩走向他父亲,“爸,好久不见。”   洛许激动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的目光掠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来到韩楚脸上,“你不替我和安洁介绍一下吗?”   “她是我的女朋友韩楚·费迪南,她的母亲韩薇和安莎。”   “伯父您好。”   见到人之后,安洁这才明白伊奥为什么会说他的女朋友不适合当她的伴娘,原来……她也不得不承认,韩楚适合当伴郎。   “欢迎、欢迎。”洛许和韩薇寒喧了几句,他的注意力又转回韩楚身上,只问了她一句,“你爱伊奥吗?”   她的双颊绯红,语气十分坚定地宣告,“我爱他。”   他的话锋一转,“伊奥,你呢?”   “我也爱她。”   两个人彼此相爱,这就足够了。“很好、很好,韩薇夫人,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替这两个年轻人把婚事办一办?这样我们才能早日有孙子可以抱耶。”   韩楚松了一口气。伊奥的父亲显然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   “有道理。”韩薇频频点头。   一个八字都还没一撇的外婆、一个是八字也没半撇的祖父,两个人谈得开心极了,连第一个孙子和第一个孙女的名字都讨论好了。   男孩叫奥斯卡,女孩叫蜜儿。伊奥和韩楚好笑地相视一眼,唇际的笑容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安洁小姐,你好,我是宙斯。”宙斯主动地上前自我介绍,“我是波……黎昂的好朋友。”   “你好。”安洁回以一笑。   可不可以不承认啊?波赛顿懒洋洋道:“宙斯,你想招惹哪个女人都随你。”他没兴趣也不想管闲事,“唯独安洁不行。”   宙斯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安洁小姐,你还年轻,怎么会想嫁给一个比你大了十五岁的男人?”   洛许听了,微微拧起眉。   “而且他的儿子也都只比你小几岁而已。”   “因为我爱他。”她的回答抚平了洛许眉宇间的皱折。   宙斯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已经五十岁了,再过几年体力就不行了,到时候你就等于是守活寡了……”   “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安洁微怏。   洛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还是不知死活地继续往下说:“那样的日子是很难熬的,你确定你将来不会后悔……”   伊奥瞟了一眼。宙斯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波赛顿闲闲地等著看好戏。这就印证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啊!   *欲知“众神国度”的七位神只,还发挥“神力”救渡了哪对爱情的善男信女,请看——   慕枫春天系列105众神国度之一《瞒天过海》   后记   枫言枫语之偷梁换柱 慕枫咳咳咳……请不要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我,我是真的有在努力啊!(徐姊插话:“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上一本《瞒天过海》写了五个月,这本《偷梁换柱》也写了四个多月,你哪里有努力了?”)呜……思绪便秘、遇上瓶颈的痛苦只有同样身为作者的人才能感同身受,大家说对不对啊?(身后突然一片寂寥,新月其他作者都飞也似地跑另外一边去,和我划清界线——)太无情了吧!我是写得慢,但是也不需要退避三舍、避我如蛇蝎吧?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我又不是瘟疫!有必要躲那么远吗?(马上看到大家点头如捣蒜,越退越远ing。)真是太不够义气了啦!   唉……不提也罢!   听说,有人建议花心的宙斯应该给他一个嫉妒心重、爱吃醋的另一半,最好让他吃足了苦头才能得到幸福,这样才公平。我会列入考虑的,如果我要写宙斯的故事的话。   听说,有人觉得宙斯和阿波罗配成一对也不错,问我有没有这个可能,这个嘛……目前还没有感觉耶,暂时先观望一下吧!   听说,有人以为我的“众神国度”系列,写的应该是里面七位神只的故事,也希望能够看到他们的情事。你们的心声我听到了,所以接下来就请期待海神波赛顿的《迷魂计》喽!   (后记E出去之后马上闪人,免得被骂后记拖这么久才写这一滴滴……)P.S.:关于在“爱情高峰会”上答应要办的票选,我没忘,一定会找个时间来办的。(拖一天是一天啊……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