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也相随  作者:千水   序   在季节转变   嗨,真高兴又和大家见面口罗!   时值春假期间,千水每天都有约不完的会,其实对象只有两个,千水的另两位知心好友,但是……她们就耗掉了我一个礼拜的时间?。因为她们都还在外地求学,久久才回来一次,千水一定要舍命陪君子的呀。   听听这个、聊聊那个,唉!三个女人绝对可以变成一座菜市场,那天下午实在聊得过头,旁边桌竟然有人低语:“那三个女的看起来好有气质,哇,怎么一笑全都变了德行!?”   当场,千水和两位朋友都傻眼了……   一时控制不住嘛,能够开怀畅谈、开怀大笑,何偿不是一种真性情!换作是你,你能有这种朋友吗?   蓦然,一股很骄傲的情绪就掳获了我们的心。(哈哈哈,好像有点不伦不类。)   过了一个月严重的低潮期,千水其实在最近才开始发奋图强,正在努力赶“作业”的同时,白天几乎都和朋友聚在一起,所以结果想当然的就奇惨无比啦,没日没夜的后果是……呜……长痘痘啦!   最近天气变热了,千水想去“夏眠”了,因为千水最不喜欢看到大大的太阳,而酷爱冬天那种冷冷的感觉。(这算不算有点无可救药?)   唉!怀念的冬天——   第一章   西元七百年穆提西斯大陆   太阳即将隐没在远处的山后,在距离迈锡城三十哩外的森林,有一支约莫三十多人的队伍仍继续在前进着。   走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平地,为首的男子勒住马,仔细的打量四周的环境。除了一些高大的树木之外,附近并没有较高的草丛,即使偶有几颗岩石也不至于令人感到危险。竖耳倾听,尚可察觉到些微的流水声,他似是有些满意。   “各位,今晚我们在这儿札营吧,明日再进城。”他转回头对着身后的人喊着。   一声令下,众人一哄而散,开始有秩序的为露宿做准备——搭帐棚、整理物品、安置马匹、生火、取水等。   他们是一群撒格逊人,从有记忆开始便一直四处流浪着,所以即使有能力,他们也从没有在同一地方停留超过十天,或是在哪个地方定居过。他们不是不爱家,只是酷爱游走天下的奔放感觉,眷恋着大自然的怀抱。   为首带路及下令的男人是这一族人的族长,从他懂事开始便以保护族人的安全为一生的责任。他们游历各城之间,以卖艺及传递讯息收取报酬为生。决定在这里夜宿之后,他一如往例的巡视众人的情况,安排着夜里守卫的人选,见族人们一个个进入情况之后,这才稍微放心的直接走向右边最先搭好的灰色帐棚。   在这个帐棚内端坐着一名白发苍苍的盲眼老妇,从她脸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她的年龄已不小,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老了,但岁月的痕迹却丝毫无损于她面容上的那抹慈蔼,教人看了都忍不住想亲近她。她善于占卜,是族人之所以能避过许多大祸的功臣。承续上一任先知的任务,她的一生完全奉献给族人,使他们能在危机四伏的流浪生涯中一次又一次的与危险隔离。撒格逊人敬她如同自己的母亲。   “婆婆,天色已经暗了,我们也已如预定的路程接近下一个目的地。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等明日进了城,再找大夫来医治您的眼睛,您安心休息吧。”恭敬的说完后,他转向一旁专门服侍婆婆起居的黑脸小男孩,开口吩咐着:“亚沙,好好照顾婆婆。”   “我会的,族长,您放心吧!”那名男孩有礼的回答道。   他满意的点头后,准备走出帐棚继续他未完的事务,不料欲踏出的脚步却因一句呼唤而停住。   “哈里!”出口的是那位盲眼婆婆,她将脸转向他,语气平和地说:“以族人的生活及平安为重,努力为族人的未来多做策划才是你的责任,别为我的眼睛太费心了。”她明白,今生自己是不可能恢复视力的,这双因窥见太多天机而失明的眼睛,是神对她的惩罚。她从不埋怨亦从来没有任何不平,上天让她拥有了这么多孩子、让她活了这么久、让她可以陪伴在这些孩子的身旁,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我绝不放弃。”哈里转回身坚持的表达,“婆婆,您好好的休息,至于其他的,您就不必担心了,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她不由得叹息,怎么这孩子就是不肯死心呢?   “婆婆,您别难过了,也许这么做能让族长的心里觉得好过,减少他心中的愧疚,您又何必一定要阻止他呢?”一反方才的木讷恭顺,男孩紫色的眼眸中满是透悉一切的慧黠,与他黝黑、不起眼的脸成了不协调的对比。   “我只是不忍心那孩子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亚沙,你该明白婆婆的眼睛是无法重见光明的,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每每想起哈里为了让她恢复视力所做的种种努力,她就觉得心疼。   “失望总比他因为愧疚而逃避众人要来得好。婆婆,您就别再为族长难过了,族长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您只要安安康康的活着,继续陪在大家的身旁,对族长及族人而言,就是最好的报偿了。”他笑着说,那也是他心中最大的愿望。   婆婆听完也笑了。   活到这把年纪,该知足、知命了,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是非磨难在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的,她是不该烦恼太多,也该让这些孩子们勇敢的去走他们自己应该要走的路。   她衷心的期盼他们个个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恍惚中,那是曾经熟悉的家园……   “看!那个小孩掉落水里一天一夜了,被救起来时竟然一点都没有受伤,还活得好好的。”   “对呀,对呀!”另一旁有人猛附和着。   “上次我看到她一个人在河边玩,她竟然还能够让水流转向、在空中飞舞,真……真是可怕……差点儿吓死我了……”   人们愈说愈恐慌,内心的害怕愈来愈深。   “如果以后她想伤害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的。”   “不祥!”站在众人身后,身着白色神袍的男子沉稳的开口。   所有人均被他这一句话惊得失去反应能力。   “这个小孩是不祥的。”他再度沉重的开口,悲痛的神情似是想打动所有在场的人。“留着她将会为我国带来无法想像的灾祸。”他闭上眼睛,像是已看到那时的惨绝。   所有人交头接耳的谈论着……   “神官说得对!”有人因而惊喊出声,“我记得小姐出去那天,原本炎亮的太阳一下子被乌云遮盖住,天空突然下起倾盆大雨,连带的使得我们那年辛苦播种的食物差点儿毁于一旦,真是太可怕了。”   “对呀,我也想起来了。”   “她是妖女,是恶魔转世的妖女!”神官一句肯定的话把不解世事的小女婴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神官,救救我们。”   “对呀,神官,救救我们。”呼救声此起彼落。   神官的眼神中有一股察觉不到的冷酷与满意。   “把她处以火刑才能够使众人平安,才能够消弭所有的灾难。”   “处以火刑!?”   “神官说得对,烧死她我们才能平安。”   “烧死她我们才能平安……”   “烧死妖女、烧死妖女!”应和声不断传出。   不!冷不防地自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地坐起身的同时,立刻警觉的把头一偏,望向一旁犹自熟睡的人。   幸好没吵醒婆婆。他心一松,轻吐出一口气。此刻距离天亮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他却再也没有睡意,心思一动,灵巧的翻身下床,悄然的走出帐外。      他依着傍晚时的记忆,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走出营地范围。   夜寂人稀,黑幕完全笼罩大地,无垠的天空中只留下一抹弯月高悬不坠,远处的天边点缀着几颗不甘被忽视的星闪呀闪的,惹人无限响往。不远处的林子中有着一弯浅浅的溪水,除了大自然美丽小生物的低呜外,四周几乎是静默得听闻不出任何声息。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容许自己有一丝丝的松懈,渐次卸下白日里的伪装,解下终日覆在头上的布巾,让一头早已过腰、状似黑纱般的青丝随帽巾的解落披散而下。用溪水轻拍脸上、手上,洗去涂抹在皮肤上那层黑油,然后一张白晰灵秀、清雅绝俗的脸蛋立即完全显露出来。他没有费心去打量水中的绝色脸庞,微侧着脸以单手支撑、枕在弓起的双膝上,另一手无意识的拨弄着溪水,形成一波波动人的水纹,而他仿如无所觉的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思绪中。   林子的另一头,一匹全白的神驹突然自茂密的丛林尽头如流星般的疾冲而出,雪白的背上挂着红色镶金边的马鞍,鞍上载乘着一名身穿白色骑士服的男子。如果他此刻神采奕奕、手中握着疆绳以疾掠之姿俯冲而来,当真是一幅绝佳的画面。然而以他目前半吊在马背上的姿势及染上鲜血的服装看来,任何明眼人都知道他已因受伤而昏迷。   一声马嘶以石破天惊之势震醒了这个沉寂的夜空,连带的也惊回了神游虚境的亚沙。   他顺着声音的来处回头,恰巧看见一匹骏马正以一记优美的凌空跳跃越过这条溪水。以它的姿势看来,它绝对是一匹训练精良的好马,可是很不幸地,它的主人此刻正陷入昏迷,对于这个高难度动作没有一点点儿的防备,于是很不意外的,一个重物从他面前笔直掉落,直接投入溪水中。   他的眼眸因这个突来的场面眨了眨,反射性的看向水中,刺目的血迹染上了清澈的溪水。不由分说地,他立即将骑士救上岸,反转过骑士的身子看清他的模样后,尚来不及分析任何情绪,只觉得一份陌生的感觉由心中透出,既让他分不清、却又硬生生的敲进他刻意封闭的灵魂。   他——俊得漂亮!   说“漂亮”也许并不十分贴切,但亚沙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他的发色灿如黄金,英俊的五官如同经过雕刻般的鲜明,完美的组合在他脸上,就如同是上天最无瑕的杰作。那双因受伤而微皱的浓眉丝毫无损于他贵族般的气质,反而更增添一抹让人不敢放肆的严峻。   猛然察觉到自己不该产生的好奇,立刻阻止了自己因他而起的探索心,亚沙随即动手处理他身上的伤……   恍惚中,他昏沉的意识命令自己睁开眼,朦胧的眼神看不真切,那是真的吗?   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双罕见的紫色眼瞳……   亚沙检视他的伤口,幸好他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之伤,止了血再清洁伤口、上了药,已没什么大碍。亚沙估计,再过不久他应该就会醒来。   亚沙的心因他没受到很大的创伤而松驰了下来,没发现到自己异样的心思。一抬头,那匹白色的神驹立在不远远静静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神情里似乎有着感激……   心有灵犀般地,他对它投以一笑,一边为自己着回平日的装扮。   这么一折腾,远方的天空已泛出几许白光,低头再看看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男子,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用一方纱绢包住一些随身携带的疗伤药放置在骑士随手可及处,待一切完毕后才站起身,那匹神驹也因他的动作而渐趋接近,直至来到他面前才停下脚步。   他与它对视着,一会儿后,他微微含笑地伸出手,那匹神驹温驯地接受他的抚摸,在他手上细细磨蹭着。   “后会有期了。”他轻喃。   收回手,再回头看了骑士一眼,随即不再留恋地离开了这里。转眼间,仍然静谧的小溪旁只剩下一匹白色的神驹与一名昏迷的俊伟男子。      一大早,谁都知道没事的话最好少在族长面前走动,因为族长大人一早就像吃了炸药般,到处乱喷火,所有识相的人一律远离十公尺以上,免得扫到台风尾,成了无辜的替死鬼。   “亚沙,你一早到哪里去了?族长和我们大家都好担心你会不会迷路,正考虑要不要派人去把你带回来呢!”亚沙一接近族人们札营的地方,立刻就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太对劲,才疑惑着,族中最美丽、也是最优秀的舞者可丽儿立即迎了上来,热情率真的大眼暗示性地朝他眨呀眨的,无言的告诉他今晨族长的脾气不太好,最好小心点。   亚沙接收到可丽儿的暗示,微一点头用眼神表示着谢谢,然后随即往婆婆的营帐走去。一掀开帐帷,婆婆便像是有感应般的立即开口:“哈里,你放心去外边看看大家的情形,别误了今天的行程,这里有亚沙陪我就够了。”很明显地,婆婆不想让亚沙面对哈里的怒气。   “好。”暂时压下一早的不顺,哈里依着婆婆的指示离开,在经过亚沙身边时,他低声丢下一句,“待会儿到营外来找我。”随即大踏步走出帐外。   亚沙看着他的身影,偷偷吐了吐舌头,心想待会儿少不得得挨训了。   “亚沙,又顽皮了?!”   “才没有,婆婆,”亚沙委屈的抗议,“我只是一早醒来看大家都还在休息,我又睡不着了,才决定一个人到附近走走。”   婆婆慈祥地笑了笑,“你也别介意哈里对你的态度,今天早上他发现这片树林的另一头有一群人经过,他们并不是普通的流浪人,而是一群受过精良训练的骑兵,偏偏你又不见了,族长是担心你会发生意外,才会显得特别急躁。”   “婆婆,我不会介意的。”   他坐到婆婆的身旁,双手灵巧的在婆婆的肩上按摩了起来。人在这里,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溪边那名受伤的陌生男子……   “亚沙,”婆婆拉下他的右手用她细瘦的双手包握住,而那双无神的灰眸明明没有焦距却直视着远方,像是已穿透了现在的空间。“世间有相聚就一定会有别离,而命运之轮一旦开始转动,任谁也无法阻止。”   “婆婆,您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亚沙意识到婆婆话里的不寻常。   婆婆平静的摇摇头,慈蔼的脸上漾着微笑,“还记得那一年婆婆遇见你时,你浑身是血又受了灼伤,当时婆婆几乎要以为你没救了,你却还是奇迹似地活了下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曾离开过。”   亚沙想起小时候的情景,不禁也因回忆而泛起些许的酸楚。   “婆婆,如果不是您救了我,今天就没有亚沙的存在。”   婆婆理解的拍拍他,这孩子在遇到她之前,不知受过多少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他从来都不曾说过苦,甚至在危急时,还特地赶回去救了那些曾亏待过他的人。但她明白,这孩子不是以德报怨,只是不忍见他们受苦、见自己的亲人受到迫害,才决定回去完成他所背负的宿命。   他没有想过要报复他们对他的不公,但也没有长居家园的打算,所以事情一结束,他对国王的封诰不予理会,没让任何人有挽留的机会,毅然重回流浪的生活。   “世间没有任何地方值得留恋,我的命是捡回来的,所以我不会在任何地方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即使是死亡,我也会选择投向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十五岁的他这么说。   这孩子不该再受苦了,该有人提供他休息的港湾。这个人也快出现了。   “亚沙,婆婆要你记住,顺着你自己的心去走,别害怕失败和欺骗,这就够了。”她知道,将有人可以代替她伴亚沙一辈子。   亚沙不知道婆婆心里在想什么,听了又想,仍感迷惑。   “婆婆,我不明白。”他实在想不出婆婆话里的意思。   婆婆笑了笑,“现在不明白没关系,只要记住婆婆的话就行了。去找哈里吧,免得他又生气了。”   “嗯。”见婆婆已无意再说明,亚沙只好暂时压下满腹的疑问,去外头找族长报到了。      “山姆,待会儿你准备妥当后就先出发到迈锡城,办好入城过境的申请手续,请城主允许我们在城内做表演。我们大约停留五天后便离开,还有进城后记得找一个大伙儿可以居住休息的地方。”   “请放心,族长,我会办好您所交代的事。”老山姆拍拍胸脯保证道,不经意地眼角瞄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往这里走来,想起一早族长的那顿脾气,于是在离开前忍不住低声求情道:“族长,亚沙并没有犯多大的过错,而且婆婆也不会忍心见到亚沙受罚,山姆请求您就原谅他这一次,我相信亚沙以后一定会特别小心谨慎的。”   哈里看他一眼,眼中不再有怒气,但仍是面无表情。   “我会有分寸的。”   “谢谢族长。”   山姆离开后,亚沙才走到哈里身前。   “族长。”   “亚沙,你一大早上哪儿去了?”   “我醒来得早,见大家都还在休息,所以一个人到附近走走。”   “亚沙,你在族里这么久,应该知道夜晚露宿时没有我的命令及特别的事情,绝对不可以随意离开营帐的区域。你是婆婆肯接受的人,足见婆婆相当疼爱你、也绝对信任你。现在婆婆行动不便,很多事都需要你在一旁帮忙,今天早上你却私自出营,看在大家为你求情、你又是初犯的份上,事情就到此为止,不再追究。但是这种事情我不希望见到第二次,否则我绝不轻饶,你懂吗?”   “亚沙明白,谢谢族长。”他顺从的接受责备,他也的确在溪旁逗留太久,以往都是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来回,今早想必也让婆婆吓了一跳。   “嗯,”哈里满意的点头。“赛伯教你的竖琴,你练得如何?”   “可以弹奏几首曲子。”   “好,今天入城以后也许会立刻展开第一场表演,这几天赛伯的手受伤,不方便参加演出,你就代替他配合可丽儿表演,有问题吗?”哈里询问着。   “没问题,族长。”亚沙恭敬的回答。   “那现在你就先去找可丽儿练习一下,等大家都打理好了,我们立即出发,准备进迈锡城。”   “是,族长。”   哈里吩咐完,随即准备到另一处去查看族人的情形。而听完训斥的亚沙思绪一转,忍不住又想起早上那名陌生的男子……      “亚沙,你怎么来了?族长骂你了吗?”一见到亚沙往这边走来,可丽儿高兴的向前问着,最后一句还特别拉他到一旁,压低音量小声的问。   “没事的,可丽儿。”亚沙若无其事的笑笑,说出了他来的目的。“刚才族长告诉我,今天一进城后可能会立刻开始表演,因为赛伯的伤还没好,所以要我代替他演奏音乐配合你表演舞蹈。”   “好啊!”可丽儿开心的回答,随即跳离他几步远,一边舞动身子,一边闪着灿烂的笑容对他说:“亚沙,你看着喔,这是我想出来的新舞步,我们今天就表演这个好不好?”   鲜明的红色身影玲珑的旋转,衣袂随风势、随舞姿飘动,美妙的姿态让看的人几乎忘了呼吸,只能专注的看着她,再也无法思考。   可丽儿是个非常热爱舞蹈的女孩,也是个十分优秀的舞者,她最大的兴趣就是跳舞,从以前到现在,不论是在哪里,她总是能轻易的让人迷醉在她曼妙的舞姿中,深深沉醉,加上她又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艳丽少女,在流浪的表演生活中,不知掳获了多少男子的心,不论是贩夫走卒,或是富有的公子哥儿,乃至于位高权重的王室贵族无一倒外。只是她从不动心,即使对方愿倾尽所有,只求她能稍微停驻,却仍是没有人能打动她。   是可丽儿眼光绝高吗?   每每看见那些人兴高采烈的到来、垂头丧气的离开,亚沙就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们。也许是年龄相近的关系,他们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可丽儿将亚沙视为超乎性别的知心好友,她从不隐瞒亚沙任何事。在一次无意的探问之下,亚沙才明白原来可丽儿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而那人就是他们的族长哈里。   其实亚沙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娇艳动人的可丽儿会喜欢上严肃年长的族长呢?在她向来单纯的心中恐怕尚不能理解“爱情”这东西吧!   多年的流浪生涯下来,可丽儿早到了该谈论婚嫁的年纪,族里就有不少年轻男子深深爱慕着她,却又没有胆子亲口告诉她,每次都托请亚沙帮忙美言、代为转答,只因为大家都知道,黑黑小小、看起来无足轻重的亚沙是可丽儿最好的朋友、最疼的弟弟。   “亚沙、亚沙,”可丽儿频频唤着,拉回了他的思绪。“你觉得好看吗?”她满怀期待地问。   “好看呀!”亚沙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边打趣着,“谁不知道我们的可丽儿是个最棒的舞者,你跳的舞怎么会不好看呢?唉!希望这个城里的男人个个禁得起诱惑,千万别又被这场舞迷去了心神、为你如痴如狂才好!”   “亚沙!”可丽儿跺着脚,眼神半羞半恼,“你明知道我从来没有存心想去迷住任何人的。”   “是、是,”他迭声应和,“我知道、我明白。美丽动人的可丽儿小姐,你从来没有存心想迷住任何一个男人,其实,你只希望有一个人注意你而已。”   “亚沙,我不理你了!”娇嗔满容的可丽儿说不过他,一旋身便要走开。   亚沙赶紧一把拉住她,“好可丽儿,别生气,我只是和你开开玩笑嘛!”亚沙一脸笑容的赔不是,只希望可丽儿别再同他计较。   原本嘟着嘴巴的可丽儿看见他这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笑了!”亚沙开心的叫着,“可丽儿,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可丽儿想板起脸孔却仍是让笑意泄漏了心思。   “下次再敢借机取笑我,看我饶不饶你?”   “是,是,下次不敢了,好姐姐,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你真是全天下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   “停!”可丽儿受不了的打断他接下来的吹捧,这家伙,真够阿谀诌媚的。   “我们快点练习,否则进城之后要真出了什么状况,族长可是不会饶人的。”   “好。”   笑闹过后,他们认真的练习曲子及舞动的节拍,培养舞者与乐者之间的默契,毕竟谁也不想去领教族长那可怕的脾气。   第二章   迈锡,南加斯国的第一大城。   南加斯是个十分富庶的国家,这里的人民因为崇尚和平,所以个个安居乐业,加上几代以来的君王实施经济自由,给人民相当大的自主权、税赋公平、刑法公正,几十年下来,南加斯国始终繁华安定。   在穆提西斯大陆上存在着三大城国,分别为南加斯、奥图尔、塞卡其顿。这三国在穆提西斯大陆上所占的比例相当平均,但土地肥沃度各不相同。相较之下南加斯显得得天独厚,在国境内鲜少有沙漠等贫瘠地形。奥图尔国的情形则恰恰相反,在天然地形贫乏的条件之下,他们总是希望从他国得到更好的物资。而塞卡其顿的天然条件则是介于两者之间,但因善于经商及务实的天然习性,不论是国力抑或是经济能力皆胜过其他两国。   现任的南加斯王名唤菲尼尔,个性敦厚、治国以仁,即位以来没有发生过什么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十几年下来南国的人民已习惯于安逸的生活,而菲尼尔的年纪也大了,唯一的烦恼就是王位继承的问题。菲尼尔王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维克,按理说子承父位是相当正常的事,然而令他烦恼的不是这个儿子不争气,而是他自己并非正统的王位继承人。二十年前他的王兄在即位没多久便得急病亡故,那时王兄唯一的爱子狄洛才不过五岁,根本无法担当国王的重任,于是他才暂代掌权。现在他的侄子早已成年,但是却整日流连在花丛之中,每每风流快活得不得了,对于继承王位一事冷淡不已,但狄洛才是真正南加斯国的国王呀,偏偏狄洛一点儿自我意识也没有,怎不教他伤脑筋呢?狄洛不是没能力接掌王位,只是……唉!   再说说他唯一的儿子——维克。   坦白说,维克努力、认真,对于该学习的事没半点儿虚应,是个可以令父亲感到骄傲的孩子。但是维克偏偏热中于权位的追逐,尤其成年之后,为了父亲迟迟不肯立自己的儿子为王位继承人感到非常不能谅解,事事以胜过狄洛为唯一目标,这种情况延续到现在,真是令他头痛不已。   在这个问题悬宕多年以后,大臣们提供了一个方法——既然目前两名人选都早已成年,且又都尚未娶妻,那好,为了南加斯国的未来,这个王位继承人必须小心慎选,连带的未来的王妃也必须是个才德兼备的名门淑女才行。就在国家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完成后,照例举行庆祝舞宴,请来所有家世及条件皆属上选的佳人,只要是尚未订亲的人,皆有机会成为南加斯国两大王子的王妃。   这个消息一发布,全国有资格参加宴会的美丽少女无不惊喜莫名,尤其两名王子的人品与地位皆是难得的如意郎君,怎不教人心生仰慕、盼望自己会成为当晚最幸运的女子呢?   唉!看来这些老人真的是安逸太久了,不找点名目来使王宫沸腾热闹一下,恐怕违背他们为人臣子的一片忠心。所以两位亲爱的王子殿下,请接招吧!      难得的,身旁向来有女人陪伴的狄洛王子现在竟然会独自一人,更罕见的是他脸上没有一贯玩世不恭的笑容,有的只是因沉思而略显严峻的王者之风,让他的俊容更添一抹令人折服的神采,他步向自身宫殿偏僻的一隅。   昨夜他真是太大意了,不但打草惊蛇,让那些被派来卧底的人有了警觉而逃逸,更甚的是中了对方的埋伏。幸好有“魅影”,他才能在还没被对方识破身份前逃离现场。   看来以后他必须更加小心才行,否则这辈子很可能还没玩够就提早蒙主恩召了。   她……是谁呢?   他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披风,身旁不远处还有人留下包裹,由此他很肯定是有人救了他,而且这人相当细心,不像是一个男人会有的行为,加上他意识朦胧中所看到的影像……他可以确定救他的人是名女子,而且——莫名的,她引发了他从未有过的好奇与惊撼。   他有机会可以再见到她吗?为着这渺茫的希望,他的心中起了阵阵的怅然……   “王子,王子,你在哪儿?”突来的呼叫声打断了狄洛的沉思,他放下抚着伤口的手,脸上恢复一贯的戏谑。   “达尔,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他懒懒的语调充分传达了他的方位与不以为然。   “王子,你在这里乘凉、看风景,达尔可找你找得几乎把整座宫殿给翻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跑到狄洛面前,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狄洛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好了,亲爱的达尔,现在你找到我了,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拼着命也要立刻找到我?”   达尔顺过了气才板着一张不以为然的脸说:“还说,你一大早就跑得不见人影,害我连想见你都得跑遍整座王宫。我说王子殿下,你能不能有一天不要给我找麻烦?能不能有一天表现得正常一点,不要老是考验老达尔的体力?”   这种对话大概每两三天就要来上一次,全王宫大概也只有达尔敢这样与狄洛说话。没办法,从狄洛一出生,达尔就担起教养王子的责任,而这个孩子……老实说,相当令他引以为傲,懂事以后样样都不必他操心,连学习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但是……上帝造人果然是没有绝对的完美,自十八岁以后,这王子殿下所做的事几乎把他给气得吐血而亡,狄洛……居然开始喜欢女人,这还算正常,毕竟哪个男人不需要女人”可他整天泡在女人堆里逍遥快活,简直是以风流为事业,身边从来没有一天是没有女人的;偏偏他又是少见的俊美,身上自然流露着尊贵与那种吸引女人的气质,就算他不主动去接近,也有人会自动靠过来。多少年来达尔软硬兼施,想将这只迷途的羔羊唤回正途,但成果……唉!不说也罢!   相对于达尔的气愤,狄洛一脸笑嘻嘻。   “我哪敢呀!好达尔,比起你的老当益壮,我还逊了好几筹呢!”   “你要真不敢,全天下就没人敢了。”没办法,有这种主子,要忘记主仆之间的礼数是很容易的。   “好达尔,你这么一大早的急着找我,不会只是为了想与我斗嘴吧?”   真是不乖的小孩!达尔横了他一眼,说得他好像多爱唠叨一样。   “我是来告诉你,三天后的祭神大典你得给我乖乖的出席,还有,国王为你和维克王子举办的舞会你也得给我乖乖的参加,不准耍花样。”   “是!”狄洛像个绝对服从的下属般大声答是,没一点儿迟疑。   达尔这才满意,却又想起了狄洛昨夜未归的事。   “我说王子殿下,你昨晚跑到哪儿去呀?”   “哦,我想一下,”狄洛认真的回想。“是露妮儿,还是茱莉?还是……”   光听这些,达尔已经快忍受不了了。   “狄……洛!”   “什么?”他一脸无辜,难道“诚实”的回答也错了吗?   达尔努力的平顺自己的呼吸,不想被这浑小子给气得脑充血。   “你给我好好的听着,三天后的晚宴上,国王会邀请许多贵族千金参加,他希望你和维克王子在今年结束以前都能娶得一名贤淑的妻子,否则他会亲自替你们挑选,你自己看着办吧!”话毕,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他早早收工休息,不想被这浑小子给气得高血压。   狄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止不住唇边的笑意。娶妻?!哈,在以前他一定会嘲弄这个名词,但此刻……   想起昨夜,唔,或许吧!等他找到那名女子再说。      娶妻立妃!?   父王当真是闲得发慌了,居然与众大臣们想出这么个新游戏。想逼他就范?没这么容易的事。   维克自从接到消息后一直闷闷不乐,他不否认无聊时有女人来消磨排遣是件不错的事,但是如果真的要选一个女人在身边共度一辈子,就不是件好玩的事了。他是堂堂南加斯国的王子,怎么可以随便娶一个女人进宫呢?   以维克一国王子尊贵的身份加上出色的外表,自然而然从很早以前就成为女人们追逐的目标,尤其他很可能是下任的国王,那么有了这层猜测,众女子们有什么理由放这个如意郎君逍遥呢?当然想尽办法也要接近他口罗!   自然,维克眼中唯一的对手狄洛也是相同的情形,只不过这两人的处理方式完全不同。狄洛是来者不拒,只要是称得上美丽的女人,他都不介意跟她们来上一段韵事供人谈论。而维克除非无聊到需要女人排遣,否则他不会随便找女人。开玩笑,这有损他“正直磊落”的王子形象嘛!相形之下,维克给人的评价就远比风流天下知的狄洛要来得高尚许多。   但维克并不以此为满足,从小一起学习,在各项比较中总是略胜他一筹的狄洛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开始不再与他竞争了,只一味的沉浸在女人堆里玩得不亦乐乎,对任何事的态度都是轻恣漫应,几乎——哦,不,是他从未见过狄洛有过正经的模样。尽管如此,他父王还是将狄洛列入继承的人选当中,甚至与众大臣们商议以立妃之后两人的行为来做为立储君的根据;因为父王相信,有了妻子会让两人更加成熟,这样一来才能真正的看出谁的能力适合接任王位。   传闻、传闻,光是大臣们这么谈论都让维克深深觉得自己被污辱了,他堂堂一个正直磊落,有理想、有抱负的优秀青年,怎么可以跟那个整天只知制造风流韵事的狄洛相比较,这简直是大大眨低了他的人格。   好,父王既然一定要等他们立妃了才肯正式颁旨立谁为王位继承人,那他会如父王的意,挑个家世、品貌皆足堪母仪天下的女子来做为他的妻子。   他不相信自己会输给那个浪荡成性的狄洛。      议事厅里,国王与众大臣商议完有关守御的政策及要事后,便谈论起祭典结束后的大事——替两位王子选妻。   “维克和狄洛知道这件事后有什么反应?”国王菲尼尔如是问着,为了他们两个,他可真是伤透了脑筋。   众大臣们相互对视过后,其中一人代表发言。   “启禀国王陛下,两位王子得知祭典晚宴的主要目的是为他们选妃,反应都冷冷淡淡,维克王子的态度较明确,百分之八十他会依从陛下的心意,但狄洛王子就让人猜不透了,很有可能他还不肯让任何一名女子左右他风流快活的生活。”   菲尼尔国王点点头,抚着下巴沉思道:“众位卿家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陛下,臣等以为维克王子形象一向良好,在待人处事上也有一定的成熟度,除了行事较欠缺冷静以外,并无其他不安。而狄洛王子则恰恰相反,不论是什么样的事在他眼前都不值一顾,为止臣等还未见过王子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是狄洛王子的行事……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的确,维克容易为一件事的发生失去该有的冷静判断,而相同的事在狄洛看来通常不成问题,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然后继续他快意的生活。相较之下,狄洛显得更有能力担当重任,但他不正经的态度着实也够让人头痛,如果说有人因为狄洛的行为气得吐血而亡,他一点儿也不怀疑。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一样。   抚抚因烦恼而微皱的眉心,菲尼尔叹口气,“这件事还是等祭典过后、为那两个孩子立了妃之后再讨论吧。”他转了个话题,“对于晚宴那天的余兴节目,众位卿家可有其他建议?”   众臣子各自沉思了一会儿,此时负责当日晚宴的德布大臣想到了昨日在城里看到的一场表演,他立即启奏,“陛下,这两天城里来了一支撒格逊的流浪族人,臣在昨日无意中看见他们的表演,其中有一名舞者吸引了观赏者所有的注意力,她舞姿曼妙、艳丽动人,配合吹曲者的旋律,充分表达了曲中的情感,到目前为止,臣从未见过比这场舞更能打动人心的表演。臣以为不妨请名舞者在晚宴上做余兴演出,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这名舞者当真如此善于舞艺吗?”   “是的。”   “也好,这件事就有劳德布卿家前去商议,若真表演得好,本王会给予相当优厚的酬劳。”   “臣遵旨。”   “诸位尚有何事需要提出的?”见众人已无其他事,菲尼尔王也不再多言,“所奏之事皆依方才之论行事,若无其他事本王要回宫了。”   “恭送陛下。”众臣一齐行礼,送走了陛下,随后也各自返回府邸。      “亚沙,你弹奏的曲子的功力愈来愈好了,我看再过不久,赛伯的吃饭本领就要被你学光了,以后没饭吃口罗!”赛伯哈哈大笑。   “才不会呢,赛伯。谁不知道赛伯在族里是最顶尖的乐师,亚沙只不过学了几招皮毛而已,哪敢与赛伯相提并论呢?”正在擦拭琴把的亚沙漾着纯真的笑容回答。   他们已在城里表演了三天,可丽儿的舞艺再度如预期的受到群众的瞩目,而除此之外人们最喜欢的便是执着竖琴弹出令人心旷神怡的音乐、外表却不甚出众的亚沙了。   “对呀,赛伯的琴艺永远是族里最好的,现在亚沙的表演能受到注意也是赛伯的功劳,别忘了亚沙是赛伯教出来的徒弟,而小徒弟怎么可能赢得过大师父呢?”一旁的可丽儿也加入笑闹的行列。   “你们真是好孩子。”知道他们心意的赛伯一手各搂着一个,年迈的他自从妻子过世之后便没再娶妻,而他也没有任何孩子,从婆婆带回亚沙的那一刻开始,赛伯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般照顾、教导他弹琴,如今才蓦然感觉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不但足以替自己分担事务,也懂得体贴、安慰人了。   “唉!赛伯老了。”他半真半假的感慨着。   “赛伯哪里老了?”可丽儿首先不同意地喊,“比起那些年轻小伙子,赛伯可不输他们哟!”   “就是呀!赛伯不但是族里乐曲的最佳演奏者,就是比起体力、旅行知识等也都胜过任何一个年轻小伙子,哪里能称得上老了呢?”亚沙笑着附和。   “你们呀,就是这点好,哄得老赛伯好开心。”赛伯愉悦的笑着。“三人笑闹过一阵,赛伯才关心的问起:“可丽儿,这里的人没有太为难你吧?”   “还好,累积多年的经验,我愈来愈会逃了喔!”可丽儿娇憨的说着,舞蹈虽然一直是她的最爱,但是表演过后紧接而来的纠缠就不是她所乐于见到的了。   “亚沙,你有没有帮着可丽儿?”   “我当然有,哪敢不帮呀?不然姐姐一生气,亚沙怎么承受得起呢?”他一副可怜又无辜的模样再度逗笑了赛伯。   “你说我凶?”可丽儿不服气的叫着,“我哪里凶了?”   “现在不就是了吗?”他皮皮的笑着,“赛伯,我一直觉得那些人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居然敢对可丽儿纠缠不休……”边说还边准备闪人。   “亚沙,你别跑!”可丽儿追着他,围着赛伯绕圈子。   有他们两人在,大概很难会有清静的时候。赛伯不得不出面调停,“好了,开玩笑要有个分寸,别真的闹意气才好。”   “才不会。”两人停下来齐声说,说完还相视而笑。   “赛伯,你别担心,我和亚沙平常就喜欢笑笑闹闹的,不会为了这点事就闹意气的。”   赛伯欣慰的看着他们,这两个孩子一直是族里的开心果。   谈笑间,山姆往这里走过来,赛伯奇怪的问着:“山姆,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我是特地来找他们的。”他指指站在一旁的两人。“族长要可丽儿与亚沙立刻去见他,好像原本的行程略有变动,我们必须留到迈锡城祭典完之后才能离开。”   “为什么呢?族长安排好的行程一向不轻易变更,如果要等到祭典结束才离开,那比我们预计的停留天数要多出三天,族长怎么会下这种决定?”可丽儿不解的问出他们心中共同的疑问,这太不可能了嘛!   “详细情形族长并没有明说,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既然要你们两个去见他,那肯定这件事一定与你们有关,你们去了不就明白了?”   “嗯,也对。”可丽儿点点头拉起亚沙。“赛伯、山姆,那我和亚沙先去找族长,回头见了。”   “回头见。”      “族长,山姆说你找我们?”可丽儿与亚沙在族长的休息帐里找到哈里。   “是,你们坐。”   可丽儿和亚沙满心疑问的依言坐下,觉得族长今天怪怪地。   “我想你们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有下令在今天收拾行囊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他顿了顿才又说:“你们一定知道两天后迈锡城将有一场祭典要举行,祭典结束后王宫将会举行盛大的舞宴。今天早上南加斯国的德布大臣来找过我了,他非常欣赏可丽儿的舞艺,以及亚沙演奏的音乐,经过国王的同意,他希望你们两个能在那天晚上为宾客们献艺表演,当然酬劳方面他绝不会吝啬;再者为了以后来往各地能更顺利,我答应了他,同时也让族人能在这两天好好的放松玩一玩。这两天我们不做任何演出,你们两个就专心准备后天晚上的表演,有问题吗?”   提起王宫,亚沙眼神略微一黯,他着实不愿再进入那个世界,但他也极快的掩去那股情绪,让在场的另外两人皆来不及发觉。   “族长,赛伯的伤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不如让赛伯表演,相信一定更能使德布大人满意。”   “亚沙……”可丽儿疑惑的叫道,有这种好机会能进王宫,亚沙为什么要放弃呢?但亚沙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哈里等着他的回答。   哈里想了想,虽然赛伯的经验及技巧都比亚沙来得熟练,但是德布大人坚持指名了亚沙……   “亚沙,德布大人并不是要我们找出一个会琴艺的人去表演,在你和可丽儿登台时他亲自见过你们两人的演出,心里十分满意才敢向国王推荐。他指名了是你和可丽儿,我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换人,而且他也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了。”看来,他是必须得走这么一趟了。算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再说不会有人认得出他的,他又何必介怀?   “嗯。”哈里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可丽儿。“那可丽儿,你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可丽儿摇摇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族长,那一晚就只有我与亚沙去吗?那我们该怎么去呢?”   “关于这一点德布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在晚宴表演开始以前他会派人来接你们,到时候你们只要负责好好表演就行了。晚宴结束后,他会再派人送你们回来,并且我也要求他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可以放心。”在这一点上哈里是十分坚持的,毕竟像他们这样四处流浪的族人没有什么可以依恃的,首要学会的就是保护自己,而他是他们的族长,当然以族人的安全为己任。“还有问题吗?”   两人对看了一眼,再同时转向他摇摇头。   “好,那你们先离开吧!”   可丽儿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和亚沙一同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确定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听见的时候,亚沙才开口问:“可丽儿,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一向扬着灿烂笑容、天性乐观的可丽儿此刻再也没有以往爱笑、爱闹的样子,她的神情是迷惘、落寞的。   “亚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我一直知道这一切只是我的一相情愿,族长他对我根本一点意思也没有,否则他不会在我受到别人仰慕围扰时无动于衷,对我的态度也一如其他的族人般,我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可丽儿……”亚沙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情的事尚不是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但现在他至少明白,会嫉妒代表还有一点在乎,而喜欢一个人是会令人痛苦的。   “亚沙,算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   “可是,难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可丽儿,既然知道族长心里没有你,为什么不接受一个能真正令你幸福的人呢?”亚沙急切的说着。   “如果这种事可以说放就放,我也不会到现在仍然执迷不悟。亚沙,你一直是最懂我心事的人,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弟弟一般,不在你面前隐藏任何心事,我很信任你,也知道你关心我,但是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决定,有什么苦也都是我自愿承受的,不要为我不平。真的没有希望时,我不会强求的。”可丽儿一笑,以最轻松的心情面对自己的感情。“你忘了像我们这样注定到处行走的人,个性是绝不拖泥带水的,我不会任自己一直痴迷下去的。”   亚沙看着她,直到确定了可丽儿说的是真的之后,才放心的回她一笑,“你真的是一个值得人喜欢、值得人疼惜的好女孩,也是我的好姐姐。但是好姐姐,如果我们后天没有好好表演的话,大概没有人会原谅我们的,所以我们还是快快去找个地方练习一番吧!”   “嗯。”      “什么,被发觉了?”刚得到消息的男人怒眉高扬,差点儿把那个回来报消息的可怜人吓个半死。   “是……陛下,但是他们已经将追踪的人打伤,而且也成功的撤出迈锡城,绝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陛下……请放心。”   “我要的东西呢?”   “回陛下……他们……没有得手。”   一声怒击再度让跪在底下的人明显一颤,几乎没有勇气看向面前正处于盛怒中的威厉男子。   “那你何必回来?”倏地,他息了所有冲天的怒气,语气瞬间冷淡如冰。   “陛……陛下饶命!”来人惶恐不已的求饶,他十分清楚当陛下用如此冷淡的口吻说话时,就代表他已经非常生气,必须用某些人的血才能稍微灭了怒火。“臣等一定会尽力弥补,再度潜入迈锡成,为陛下取得您想要的东西,请陛下给属下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求陛下开恩!”   有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开口,宽阔的大殿中一点声响也无,犹跪在地上的人连大气也不敢轻喘一声,深怕一不小心就走不出这座宫殿。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时刻,他蓦然爆出一阵大笑。   底下的人心一惊,提心吊胆的猜测这喜怒无常的君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而,他却只是笑着走下阶梯,“好,本王今天不想杀人,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是……如果你再失败,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是……属下一定尽力完成陛下的心愿。”竭力克制语气的颤抖,底下的人飞快的退了下去,心中不寒而栗。   他知道,若是他没完成任务,不但他的性命保不住,连他的妻子、儿女都不会好过,想起陛下对上一个企图违背他旨意的人所下的惩罚——   那人的妻子、女儿在广场上当众遭数十人凌辱至死,而他的儿子在眼睁睁地看完这一切之后活生生地遭火烙而死……   不,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陛下——多么残酷深沉、令人害怕的人。   第三章   南加斯国的人民相当崇拜水神,因为有了充足的水源,才使得农作物得以正常的成长,所有的人民也才能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每年五月,南加斯国就会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一方面感谢水神一年来的恩赐,一方面也祈求水神能在来年继续厚泽南加斯国的人民。在这一个月中,南加斯国各地都会在所依恃的河流旁举行祭典,分别由各城的领导者带领居民做各种庆祝及感恩的活动。   在各个城的祭典中,又以迈锡城的庆祝活动最为盛大,这不只是因为迈锡是南加斯国的首都,同时也因为这里是王室的所在地,而南加斯境内最大的曼罗河也在这里汇聚而成,所以每年五月都会有许多外地商人进入迈锡城,因为此时不但能轻易做成买卖,也能观赏到非常盛大的祭典活动,若有幸能被王室邀请参加当天的晚宴,以后在南加斯国各地做买卖就容易许多,这么一来,怎能不教人将参加晚宴视为莫大的殊荣呢?   同样的,在这一天,许多每天只能待在家里的名媛淑女们也终于可以乘这个机会好好的打扮一番,风风光光的出门替自己觅得一个如意的夫婿。   白天,盛大的祭典上充斥着各色各样的人与商品,菲尼尔王抵达广场后,祭典才算正式开始。在国王的带领下,众臣及各城的代表皆随同祭拜天地,进行着所有的仪式。      时间还没到,可丽儿自认为把自己该尽的责任——练舞这回事做得非常完善之后,舍不得错过这么难得而又可以光明正大到街上闲逛的机会,拉了亚沙在族长没空理他们的时候,一溜烟的来到了众人齐聚的广场。   “哗!亚沙,你看,好热闹的场面?!有卖糖果的、有表演杂耍的,还有熙来攘往的马车、各式各样的玩具……我好久没看到这些东西了?!”可丽儿兴奋的在各摊位之间跑来奔去,后头不甚有兴趣的亚沙可跟得有点儿累。   “可丽儿,你慢点儿嘛!”真想不通可丽儿为什么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昨日的感伤并不能困住她太久,她天生是属于阳光的,任何时候她都是致力于欢笑的,也幸好有这么一个她,才让亚沙有了认识欢笑的机会,但是他实在不喜欢这种太多人的地方。   可丽儿依然满脸兴奋,取过买来的两支糖棒,把一支交给亚沙,自己就吃了起来,浑然不知道自己的活力与俏美已引来不少的注目。   “亚沙,快吃嘛!难得没有人盯着我们练习,我要好好的享受一下。”   亚沙看着她,只能无奈又好笑的接过糖棒,她的满足和笑容让人舍不得拒绝,说出任何扫兴的话,即使知道她该克制些。   “赛伯要是知道你这么讨厌他,他一定会很伤心,然后很后悔这么疼你。”亚沙忍住笑,很认真的说着。他其实非常了解可丽儿的心态,她最不喜欢的事就是有人一直盯着她,因为她会把该做的本分事做好,但是不要有人在旁像监视一样的走来走去,那会令她感到烦闷。   “我才没有!”可丽儿大声的反驳着,拉着亚沙很慎重的说:“你不可以去告诉赛伯这件事,他会伤心的,而且……而且我也不讨厌他,只是不喜欢有人一直盯着我们,仿佛深怕我们愉懒一样嘛。”   亚沙见她一副忏悔又无辜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可让可丽儿恍然大悟了,她被耍了。   “亚沙,你骗我!”她哇哇大叫。   “谁教你这么好拐?”亚沙温婉的笑着,一双紫眸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纯憨的娇俏,瞬间让可丽儿看痴了。   “亚沙,你的眼睛……好美!”可丽儿失神的说着。一直以来,又黑又小的亚沙只让人感受到他的单纯与可爱,纯粹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而今天,第一次,可丽儿在阳光底下清楚的看着亚沙,才发现他的紫眸美得出奇,更透露着一股吸引人的磁力。   亚沙一愣之后,迅速的掩去无意中散发出来的真实。   “呀,被你这么一夸,好像我真的多好似的。可丽儿,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从你出现在街上开始,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而不起眼的我哪敢与你相比?小心喔,你再这么不知节制,要是惹来什么麻烦,我可帮不了你哦!”   这话也是真的,说起来论自保的能力搞不好可丽儿还比亚沙强。凭着长年习舞,身段灵活的可丽儿也乘机练了些防身之术,甚至连剑术都稍微通晓。亚沙就不同了,除了他是“男”的以外,几乎没什么能力保住自己,因为自小受伤的关系,他根本无法学习任何族里男孩该会的剑术及捕击之道,十七岁的身材远远不及同龄男孩高大,幸好他有颗不算差的脑袋,习得了婆婆一身的医术,算是有了可取之处。再者,他唯一胜过可丽儿的大概就只有驭马之术了。   天知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丽儿居然有深度的“惧马症”,初知道时亚沙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怕马、对马白痴到这种程度,这总算让每次靠可丽儿保护的亚沙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一番。   可丽儿对亚沙做了一个鬼脸算是回应。   亚沙则回给了她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看了看前方已快完成的仪式,时间也快到约定的时候了,他拉起可丽儿。   “我们该回去了,族长待会儿要是看不到我们两个,铁定会拿赛伯开刀,你总不忍心看赛伯挨骂吧?要出来玩以后有得是机会。”   可丽儿不舍的看着这个热闹又好玩的城市,可惜的叹了口气,“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毅然的一甩头,回拉起亚沙。“走吧,我们真的该回去了,可是下次我一定还要找机会出来玩。”末了还抛了个神秘又期待的笑容给亚沙,真教亚沙哭笑不得。   “慢点儿走!”   就在可丽儿和亚沙两人准备回去与族人会合时,突来的阻喝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亚沙回头一看,不禁在心底呻吟,天哪,怎么好事不来,坏事总是缠身?   眼前有一个自命英俊不凡、一身贵气的少爷,怀里抱着一名媚艳女子,身边跟了四名人高马大的手下,而其中一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小姐,你走运了,我家少爷看上你了,乖乖跟我们走吧,放心,我家少爷不会少给你任何赏赐的。”他伸了手就要拉走可丽儿。   不料亚沙却将他伸过来的手挡了回去。   “这位先生,任何一位绅士都知道不该强人所难,更不会在街上随意调戏一名女子,难道你家少爷连这么一点儿常识都没有吗?还是这才是迈锡城贵族的特色之一?”亚沙冷淡的揶揄。   这一番话可大大的激怒了那位自命不凡的少爷。   “小子,滚开,本少爷懒得跟你口罗唆!”少爷一出口,身旁的喽口罗们当然得跟着出声才不会显得怠忽职守。   “让开!”那人一手挥开挡路的亚沙。身材娇小的亚沙不敌地倒落一旁。   “亚沙!”可丽儿忙奔过去。“你要不要紧?”随即起身怒瞪那个出手的人。“你干嘛出手伤人呀?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是最可耻的行为,你有没有一点儿羞耻心啊?”可丽儿扶起亚沙,不想理会人的就要离开,可是他们却不打算放过她。   “你……”还来不及斥喝挡路的人,就有另一道声音介入了这一切——   “怎么回事?”来人皱眉的看着这一切,眼光扫到那个“少爷”时流露出一股不屑的神态。而那几个人却立即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对来人鞠躬哈腰了起来。   “王子殿下,我不知道您也来这儿了。没事、没事,只不过是一个小侍女不听话罢了!”那位少爷脸不红、气不喘的扯着谎。   “才不是!”可丽儿大喊出声,这也让那名坐在马背上的人有机会正视她。“他和身后的那几个人挡住了我和弟弟要回家的路,还出手把我弟弟打伤了。”   维克一转头被她少见的灿容夺去了呼吸,好娇美的女子,浑身充满阳光般活跃的气息。   再一看她身旁那名又黑又小的男孩,不用说也知道谁说的对了。   他皱眉看向那名好色的男子,“比伦,你还是这么放肆?”   “小爵不敢!”他恶狠的瞪向可丽儿,可丽儿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王子殿下若不信,可以问问周遭的人,小爵绝对没有说谎。”   长期的恶势力欺压之下,街道四周的人没人敢说出反驳的话。   维克为难了,南加斯国对于“拥有权”是相当重视的,即使他是个王子也不能无视于法律的硬要比伦放人,除非有人能证明他说谎,那他还可以顺便教训比伦一顿,但……尚来不及有什么念头,亚沙以无比轻视又冷淡的口吻再度出声。   “想不到国威远扬的南加斯国王子竟然受制于一个小爵,更甚的是对一名小爵的恶行无力制止。哦……也对啦,毕竟没有这些小爵们,哪来的大爵呢?没有他们的支持,又怎么会有王室丰足的生活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   这句充满不敬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同时也让适巧经过的狄洛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好奇地想看清楚这名大放厥词的人是谁,他悄悄的隐身于人群之中。   亚沙却没有让他们有反应或发怒的时间,拿出城主发下的旅居证,让维克王子看仔细后收回。   “阁下贵为一国王子,应该不至于‘看不出’贵国所发出的通行令吧?”他语带讽刺地问。   未等维克回答,亚沙反牵起可丽儿的手,不再逗留的离开了现场,没去看比伦爵爷冒着冷汗对王子解释的可笑模样。而维克没时间责罚亚沙对他的不敬,只能说亚沙幸运,他目前想教训的对象只有那个行为放荡、声名狼藉的比伦而已。   隐身在人群中的狄洛唇边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他竟然暗讽维克“不识字”?!想不到一向心高气傲的维克会任一个男孩当街挑衅他的权威,瞧那男孩一番话把比伦简直打入地狱了,早就看比伦不顺眼的维克肯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但那男孩也实在太大胆了,以一个平民的身份挑上贵族的权威,若不是太无知就是有着非比寻常的胆量与智慧,但肯定不是前者,一个没有智慧的人不可能在几句话之内就让维克与比伦惊愣得不能成言、更无法反驳。   那个小男孩……虽然不起眼,却奇异的引起了他从未有过的保护欲望,而他有种预感,他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当可丽儿与亚沙回到住宿的地方,只见赛伯一个人在等着他们,他并没有把他们偷溜出去玩的事告诉族长。赛伯太了解他们了,对他们的顽心只是包容的宠着,不过这当然也是因为他们两人没误了族长的大事才能平安无事。   还没入夜,德布大人派来的人就到了。可丽儿带着舞衣、亚沙带着竖琴登上马车,随着来人准备进入王宫。   “亚沙,对不起,又害你差点儿受伤。”可丽儿在马车内悄悄的道歉,要不是亚沙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她肯定逃不出那些人的手掌心。   “没什么,你看,我说得没错,你真该好好的待在族里别出去惹祸。”亚沙回过神,一脸促狭的打趣着。   “亚沙!”可丽儿转歉疚为嗔怨,恢复一贯的笑颜。   “本来就是呀!可丽儿,你不必跟我道歉的,你也没有犯任何错,有错的是那些总依恃着自己身份高贵的人,以为有了一点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   “亚沙,你……很讨厌贵族吗?”她小心的问着。   亚沙摇摇头,给她一个熟悉的笑容。   “不,我只是不喜欢看到有人欺负我的朋友。”   没有给可丽儿深入询问的机会,马车一下子就到了王宫外头。   一下马车可丽儿就被吸引住了心神。原本就气派非凡的王宫为了今夜的活动更是布置得美轮美奂,到处可见人间的华丽。   他们被带往表演者休息的房间,一路上可丽儿仍四处张着这片她从未见过的繁华,而亚沙却面无表情,沉浸在连自己也抓不着的思绪中,微微的,他有种感觉,今夜似乎会发生什么事,而他不知道是福是祸。      大厅里热闹非凡,向来能让国王亲自主持的宴会并不多见,尤其这个场合中不仅有王室及各大臣,更包括了由国王亲自允许、以平民身份参加的国内名流绅士,更可以想见王宫内的宾客多到什么程度,更何况今夜是一年一度的祭典之夜,许多佳丽竞相争艳,场面美不胜收。   今年最受人瞩目的男主角仍是南加斯的两位王子,谁教他们不但长得俊俏潇洒,同时又具有全国最尊贵的身份,更让人心动的是,他们至今仍是单身,尚未娶妻。而当国王有意在今夜的晚宴上为他们觅妃的消息一传开,所有在场未婚淑女的视线几乎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了。   狄洛发挥了他在王室内风流的盛名,身边的女伴从没有重复过,这曲舞完了换别人,在哄得众女孩开心之余,也让仔细观察一切的国王知道,他没有对谁多投注一分的注意。   维克王子就显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整晚没下舞池去舞过一典,只是静肃的坐在一旁观望,对前来劝他尽情玩乐的人回以笑容地告诉他们:“若是见着了中意的女子,我自然会前去邀舞。”一句话让人心安的同时也渐渐地开始担心,宴会都已经过一半了,维克王子依然没半点儿动静,是否他真的一整晚都不下场参与了呢?   一曲结束,舞场中的人全都回到了一旁休息,德布大人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让众人见见他精心安排的节目。   “陛下、王子,众位到场的来宾,大家参与了一整天的活动,想必现在都需要休息一下,再继续接下来的舞会。特别在这时候,让各位一面休息一面观赏今夜特别安排的节目——夜蝶。请各位慢慢欣赏。”   随着他话语的结束,大厅内的灯光也在同一时间暗了下来,唯一能让人看得清的只有场中央的一圈灯光。   突然,一声清脆的琴音打破了沉静,逐渐加剧的声响似乎从四方而来,众人竖耳想找出声音的来源,然而在那唯一的光亮处出现的红色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随着悠扬而缓慢的琴音,一头红褐色的长发、一具玲珑的红色身躯、一张娇艳夺人的美丽面孔缓缓的舞动,在情境及琴音的衬托下,那道身影似乎幻化成一只彩蝶,稚真的倘徉在夜空的温暖月光中。   众人完全被情境中的优美所吸引,双眼只能一眨也不眨的直盯着场中央,然而突来的琴音变化震动了观赏者的心,那只优雅缓飞的蝶也像是受到了波动,她的飞舞变得急切而快速,一旋身、一跳跃、一抬首、一挥袖的激昂都道尽了她对生命短促的无奈与不甘,她会在最美丽的时候死去,所以她尽情的挥洒生命。   她愈舞愈烈、愈舞愈快,在众人完全没料到的情况下,琴音一裂,她跳跃的身躯直落而下,轻灵的以足点地之后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埋首于双腿之间、双手平放在足踝之下,一动也不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在所有人完全呆愣住、甚至忘了反应的同时,厅内灯光又瞬间大亮,众人有若自梦中惊醒般,场中原本静默不动的人儿也站了起来,与一直在黑暗中演奏乐曲的人站立于中央一齐行礼,整座王宫同时爆出掌声,久久不绝。   夜蝶这一场表演深深的震撼了狄洛的心,这种感觉多像那一夜,充满着神秘与不真实,让人还来不及探寻便消失了,然而它却又是那么真真实实的存在过。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可丽儿与亚沙也准备退场了,如同之前的情况,他们的表演再度创造出一则属于夜的传奇。   德布大人对他们两人的身份并没有多提,举手示意乐团再度扬起另一曲,然而维克王子却出乎众人意料的大步踏向前,阻止了欲离去的可丽儿,在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时,以一个十分绅士的邀请姿势将她拥回大厅中,婆娑起舞。   “祝福你了,可丽儿。”望着仍未回神却已在维克怀中的可丽儿,亚沙低低的说着心中的祈祷,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刻步出大厅,没入花园中。      等可丽儿回神时,她立即挣扎地想离去。   “与我共舞一曲有这么难吗?”维克清亮的嗓音从她头顶直泄而下。   “不是,”她迅速抬头然后又低下,以平稳的语调开口:“我只是一名舞者,哪有资格与堂堂的王子共舞呢?”这会失了您的身份。”   维克忽略她语气中的不情愿,笑着问:“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看在上次我为你修理比伦的份上,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身份吗?”   “您是一国的王子,怎么会注意起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呢?”听见他充满诚意询问,不自觉的触动她心的某一处。可丽儿,镇静些,别忘了族中诸多的教训:别相信任何身份与你不相当的人。   “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可惜你却匆匆离去,如今我们既然再见面,我绝不会任你离开,我要你留下来陪我。”说话的语气是不折不扣的命令与占有。   可丽儿从来就不吃这一套,她更不喜欢别人用命令式的语气对她说话,更何况是有关她切身的事。所以她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尊贵的王子,您的身份高高在上,可以得到南加斯国内任何您想得到的人,但您也别忘了,我仍然有决定的自由,同时我不是您的子民,如果这是您的邀请,那么我拒绝。”   “你!”环住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可丽儿却无动于衷的直视他,一双明眸仿若在与他较劲似的不肯露出软弱。   “你果然与一般女子不同。”维克的语气中含有一些赞叹,眼神却明明白白的表示对她的誓在必得。“不管你是谁、你的身份又是什么,在我没有同意之前,你绝对无法离开迈锡城,而我也一定会得到你,拭目以待吧!”   他说话像是在发誓,充满了占有与独断的眸睨,可丽儿与他继续舞着,心里却不免起了阵阵忑忑。   他应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如果能,他会亲自舞出夜蝶。   离开繁华的大厅后,亚沙一直走到花园的中央,就着一处围栏坐了下来。   可丽儿是领悟力十分高的舞者,所以把他心中的夜蝶表现得彻底且传神。他虽然是一名演奏者,但看到自己心中的情境被真实的演了出来,依然有着感动,在世人的眼中,可丽儿的夜蝶才符合人们心中的想像。   想到方才的那一幕,那个维克王子似乎对可丽儿很有兴趣呢!   婆婆说过,命运的轮盘不停地转动,不管是福是险,只要是依着自己的心意去走,总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那么可丽儿的感情在这个王子的搅和下,是不是也能顺利的找到依归呢?   那头是王宫,富丽堂皇得令人炫惑,而那头是夜深人静的街,只一道围墙便画分出两处迥然不同的世界。这一刻他不想有感触的,然而却无法自己的想起他离开多年的家园,只是……他微微苦笑,也许现在只有那个身上流有与他相同血液的人还会想他吧!   突来的惊悚攫住了他全身的感觉,他迅速起身转向后方。   他……是他!   亚沙惊讶的看着自暗处走出来的人。   “看来南加斯的盛宴冷落你了。”他笑着说,也再次仔细的打量亚沙。说真的,亚沙的面貌实在平凡得找不出任何吸引人之处,个子也不高,因为肤色暗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黑黑小小的,若不是之前在街道上的那一幕,他还真的很难注意到这个男孩。   “你是谁?”亚沙迅速回神,对他有些防备。   “狄洛。”他仍然微笑着,轻松自在的看着亚沙,将男孩所有反应纳入眼中。“你见过我,对吧?”   “没有。”亚沙回答得太快。“我不认识你,也从没见过你。”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对亚沙的琴艺好奇了起来。“你的竖琴弹得真好,比起方才令人深陷其中的舞者,你的琴艺毫不逊色,甚至可以说这场舞惊动人心的情境都是由琴声主导,再让人从眼睛看到绝纱的演出,引出心中的震撼。”   他……他居然看得懂?!   亚沙竭力平复心情,不愿再听他说得更多。   “如果这是你的称赞,那么多谢你,但恕我不奉陪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狄洛却不打算到此为止。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他拦住亚沙。   “有必要知道吗?我只不过是一个四处表演的流浪人而已。”   “当然有必要了。”狄洛别有深意的一笑,“因为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以表演为生的流浪人,我要你留在我身边、留在南加斯国。”   纵使亚沙再如何镇静,仍被他这番话吓了一跳,一阵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围绕住他,让他力持的自若有些溃散。   “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寻开心,那很无聊,而且你也找错对象了,狄洛王子。”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那就好办了。”他的语气仍是轻松,眼神中却闪着坚决。“本王子看中你了,决定留你在身边作伴,你若想拒绝,除非你想让你的族人全部因你而留在迈锡城。”   “你!”狄洛竟然用整个族人的去留威胁他?!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伤心还是失望,这一刻亚沙真的希望不曾遇见过他,那么至少……天!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心痛?他只是一个再恶劣不过的人。   狄洛不以为意地笑道:“维克看上你的朋友了。以他的个性,想必会利用权势把可丽儿强留下来,我可以让可丽儿和你的族人平安离开,但是我当然也不会平白做这些事。”无视于亚沙所散发出来的怒气,他拉住亚沙没有拿琴的手。“走吧,我新任的仆人!”   “仆人?!”亚沙惊愕的提高音量。“我才不是你的仆人——呀!你放手啊,我不要跟你走。”   没有给他拒绝和考虑的时间,狄洛取过他手中的琴,一把将他拦腰抱起,容不得他拒绝的往寝宫走去。   “你放开我,我不要当你的仆人!快放我下来呀!”   在这样一个属于平安与欢乐的夜晚,狄洛放弃了可以光明正大猎艳的好时机,绑走了一个不情愿的小男孩。   一路上亚沙不停的试图挣扎出腰间的掌握,但形势比人强,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身形高大的狄洛就连力气都比他大上好几倍,长这么大,亚沙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讨厌自己的娇小。   穿过面积宽广的花园,亚沙的力气大概是用完了,他不再挣扎或叫喊怒斥,只放任自己依着狄洛的前进而前进。   到底走了多远亚沙一点儿概念也没有,直到狄洛将他放在一处柔软的地方让他坐好,他才大口的喘着气,抚着发疼的腰,圆瞠着一双紫眸瞪他。   狄洛好整以暇的回视他,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舌头被猫咬掉了吗?怎么不说话?”   亚沙再用力瞪他一眼,别过脸不想搭理这个无礼的家伙。   “看着我。”狄洛扳过他的脸,却在与他的紫眸交错的那一刻,不自觉地放柔了音调。“要你留在我身边,真的有那么难吗?”   再度迎上这张始终在他心中回旋不去的脸庞,亚沙极力不让自己被炫惑。他语带嘲讽的开口:“堂堂南加斯国的王子也会缺仆人?我想只要您一声令下,不知有多少人会自愿当您身边的小厮,而您不会连一个小厮都养不起,需要用这样强迫的方式掳人吧?”   他以为狄洛听了这番话会勃然大怒,即使没有很生气也会对他怒颜相待,但奇怪的是狄洛却一点儿火气也没有,如果亚沙以为激怒了王子就可以顺利离开的话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自喉咙深处逸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如闷雷般侵入了亚沙心中。这小男孩是如此的倔强不屈,胆敢以卑下的平民身份公然对贵族口出讽言,他早该知道,要这男孩心甘情愿留下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那么他只好借助外力来达到目的了。至于为什么非留下亚沙不可呢?狄洛没有深究,只知道他不想让亚沙就这么离开,总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一种让自己沉溺的气质,但——亚沙可是个男孩呀!   “你笑什么?”那种洞悉的表情让亚沙有些恼怒。   他一把拉过椅子在亚沙面前坐定,以无比坚定的语气开口:“也许你还不明白,但本王子看中的人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以我的身分,你该知道我既然开口了,就有绝对的能力会做到,如果你想拒绝或反抗,最好先想想你的族人。”   “你……”   没错,狄洛早将他的一切调查清楚,否则又哪来的依据笃定他走不了呢?   “你卑鄙!”亚沙从不让任何脆弱困住自己,但此刻他却有股想流泪的冲动。他迅速抑下欲浮上眼眶的水气,满是愤怒、委屈的眼道尽了他心中所有的脆弱。“我不会任你摆布的。”他的语气像在发誓,一双紫眸更闪着绝对的坚定。“你必须让他们平安离开,还有我要回去和他们道别。”   “可以,明天我会亲自陪你走一趟。”   狄洛放松的笑了,他知道那句倔强不屈的话代表亚沙已答应留下,但同时也表明了亚沙不肯驯服的心志。看来往后自己得多多小心了,这个新上任的仆厮绝对会为他的生活带来诸多新奇的乐趣。   第四章   舞会结束,可丽儿四处都找不到亚沙。   “请问德布大人,与我同来表演的那名小男孩是否已先回去了?”   “没有呀!”德布大人的反应是纯然的惊讶。“他不是一直与你在一起?我以为你们都在舞会上尽情的玩乐呢!”   “那亚沙会到哪儿去了呢?”   “德布大人。”   “达尔,有什么事吗?”德布大人循声望去。   “王子要我来转告可丽儿小姐,亚沙从现在起是王子身边的人了,他将留在南加斯国伴着狄洛王子,请可丽儿小姐不必再找他了,此刻他与王子在一起。”   “亚沙要留在这里?”可丽儿有些不能置信,他一向最不喜欢与贵族来往的呀!“对不起,我可以见亚沙一面吗?”   “不用了,明日王子会亲自带亚沙与你及你的族人们道别。”达尔转向一旁的德布大人。“王子请您务必要将可丽儿小姐平安的送回去,这是王子的命令,不得有任何差池。”   “我明白。”德布大人在不解其中缘由之余,对于王子的命令也不敢有任何质疑。“可丽儿小姐,我让车夫送你回去。”   可丽儿见达尔一脸坚决,只好点点头,随在德布大人身后准备出宫。   “慢着。”   “维克王子!”德布大人略显惊讶地唤道,今晚可真是多彩多姿。   维克没理会其他人的在可丽儿面前站定。   “可丽儿,不许离开,我要你留在王宫当我的女人。”   这话一出,炸翻了在场的三人。   “王子,你……是开玩笑的吧?”德布大人张口结舌,不会吧?高高在上的王子们怎么今晚全变了样?一个是留了平民在身边使唤,另一个则看上了一个女舞者,这……这怎么可以!“可丽儿!?”只可惜尊贵的王子没有理会他,他只好等待着她的回答。   “王子,您的厚爱可丽儿心领了,但请原谅可丽儿无福消受。可丽儿只是一个流浪的舞者,配不上您尊贵的身份。很高兴认识您,王子,再见。”可丽儿对他的提议一点兴趣也没有,说完便要出宫。   “慢着!”维克不能接受这种侮辱,他堂堂一个王子竟被一名卑下的舞者拒绝,这教他的面子往哪里摆?一把拉起她,“由不得你说不!”愈是得不到他就愈要得到。   “怎么回事?”菲尼尔国王被这一方的吵闹声引了过来,正好看见他的儿子,太好了,他还奇怪着怎么狄洛与维克都不见了?“维克。”   “父王。”   “参见陛下。”   “都免礼。”他看向可丽儿,一脸慈爱。“小姑娘,你的舞跳得可真好,让本王的舞会增色不少。”   一国之君“亲爱”的问候,可丽儿只好压下不满,面露委婉的笑容,“陛下过奖了,可丽儿只是尽力而已。请问陛下,可丽儿能否先行出宫?”   “当然可以。”菲尼尔一脸笑容,“贵族的族长已经在外头准备接你回去。达尔,你带可丽儿小姐往东门出宫。”   “等一下,”维克喊道,“父王,我要可丽儿留下来当我的女人。”   “你说什么?!”他有没有听错?他的儿子看上一名女舞者?!“你要娶她吗?”   “我……我要她留下。”   “不行。”菲尼尔一口否定。   “为什么?”他又不是要娶她为妃,绝不会有身份上的问题。   “可丽儿已经有丈夫了,你身为一国王子,怎可夺人之妻?维克,你太胡涂、也太胡闹了!”   “什么?!她……她已经有丈夫了?”   这一番话不禁让维克愣住,也让可丽儿呆在当场。她什么时候冒出个丈夫来了?   菲尼尔却以为她是被维克的莽撞给吓到了,温和的安慰她,“可丽儿,别害怕,贵族的族长哈里已经将你们的关系告诉我了,本王也答应他一定会让你出宫,两夫妻恩爱到老。达尔,还不带可丽儿出宫!”   “尊旨。”达尔迅速将尚未回神的可丽儿带离现场。   “维克,你太让我失望了。”   “父王……”维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给我好生待在自己的寝宫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菲尼尔气得拂袖而去,留下呆愣的维克。      隔天一大早,狄洛实现他对亚沙的承诺,在用过早膳后立即带着亚沙回到哈里等人居住的地方。   昨夜哈里的到来当然是狄洛精心导演的结果,同时他也让撒格逊人接受亚沙将留在迈锡的事实。   “亚沙,”在外边整理物品的山姆最先发现他,立即奔到他面前。“昨夜可丽儿回来时已说了你的事,我们都不相信你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或者,你真的厌卷了流浪的生活,想留在王宫里过着比较舒服的日子?”   “山姆,我……”想了想,亚沙终究什么也没说,既然注定分别,那么是为了什么原因也不重要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廷席,他只觉得亏欠婆婆。“婆婆呢?”   “还在里头,你该去向她道别,毕竟她一直很疼爱你。”拍拍他的肩,山姆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事。   “谢谢你。”亚沙随即奔入内室。   “你是谁?”山姆这才看向站在一旁始终没出声的狄洛。   “我是狄洛。”他没有加上“王子”的尊贵头衔。   “哦——你就是那个要亚沙留下来的王子。”山姆仔细的打量他。“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一定要亚沙留下来,但是我警告你哟,不准虐待亚沙,更不可以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不然,我山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是不是王子都一样!”   狄洛听完他的话只是莞尔一笑,亚沙的自我防卫性那么强、又那么倔强,谁欺负得了他呢?   “你不要看亚沙是个男孩子就以为他什么都不怕,其实他一点防身之术也不会,他会那么瘦小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从小受过重伤、身体不好,就连可丽儿都比他会打架,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可以让任何人欺负他。还有,天气变化时要特别小心他的身体状况,他很容易着凉的。”山姆像个父亲般认真的交代着。   “哦?!”难怪他在这个以表演维生的族群里只担任演奏的角色。“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亚沙呢?这个族里的孩子应该不只他一个吧?”   山姆挥挥手,“以后你就知道了,亚沙是个值得人疼的孩子,别忘记我说的话就行了。你自己在这里慢慢等,我有事得忙了。”   “请便。”待山姆离去,狄洛开始感到好奇,或许他该去见一见那个婆婆。没多迟疑,狄洛也往里边走去。      亚沙悄悄地步入内室。   “亚沙。”然而婆婆早感应到了他的到来,她含笑的面对他的方向。   “婆婆!”亚沙扑向她的怀抱。   “乖孩子,怎么啦!”婆婆环住他,一手抚着他的头。   亚沙只是摇摇头,想到往后必须在王宫中生活、必须离开婆婆,一时间百味杂阵。   “傻孩子,你忘了婆婆跟你说的话了吗?”她笑着叹气,安慰着他,“从我在火场中把你救出来开始,就担起教养你的责任,可是婆婆的能力实在有限,不能让你如同一般正常的女孩般成长,为了你的安全,不得已让你打扮成这般,好不容易在你的国家危难过去之后,你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再不愿回到从前那个给你噩梦的地方。而现在,你必须走自己该走的路了。”   “婆婆?”亚沙并不十分明白。   “不必担心我,哈里他们会好好照顾我的。你的命运和他们不同,你不该是一直飘流的,虽然往后也许还会有令你挫折的时候,但总会过去的,以后婆婆不在身边,你要学着坚强、独立,你一定会幸福的。”   “婆婆,谢谢你。”   婆婆慈蔼的笑着,“对了,可丽儿的事你可以放心,哈里不会一直那么不解风情的。”她稍稍泄漏了天机。   “真的?!”   “撒格逊人早已习惯了四处为家的生活,乐观、勇敢追求已成了一种天性,你尽可以不必为他们伤感太多。但是你不同,你生来注定要历经苦难,而上天必然也为你安排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不要忘记呵,依着自己的心去走,不要连自己的心都盲目了。”   “嗯。”亚沙谨记在心。   “去吧,其他人一定也很想见你的。”   亚沙缓缓地离开了她的怀抱。“婆婆,再见。”心中难忍离情。   站在外头的狄洛没让自己的气息让人发觉,虽然只听到了他们后半段的谈话,却已足够发现一个令他震惊的事实。事情愈来愈令他好奇了,他会让亚沙亲口告诉他——有关“她”那一段不为人知的事。   扬起自信的笑容,狄洛步回前头等待亚沙。      一直到目送他们离开了迈锡城,亚沙才肯随狄洛坐上马车回宫。   一路上,亚沙沉浸在思绪中,对新上任的“主人”相当的忽视,根本不想理会。   狄洛偏过头看着他,试图打散亚沙心中的离愁。   “长这么大了还哭,是很丢脸的事哦!”   亚沙只是瞪他一眼,连想回嘴的欲望都没有,这倒教狄洛出乎意料之外。   “怎么了,在烦什么?”环住她细瘦的肩,狄洛低问。   “没事。”不习惯这种亲昵的亚沙微微挣扎,而狄洛只是坚定的环住她,分寸拿捏在给予她适当活动空间的范围,既给她自由却也让她非得在自己身边不可。   “王子殿下,可否放开小的?”亚沙在挣扎不开后,只能以言词表达心中的不满。   “不好。”他含笑的迎上亚沙因愤怒而圆瞠的眼。“第一,我是你的主人,你的言语应该要更谦卑、尊敬些。第二,主人要做什么,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我觉得这样拥着你很好,所以暂时不打算放开。”   “你……你……”亚沙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的像什么?王子殿下,你该不会有……特殊的僻好吧?”   “如果我是呢?”狄洛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她,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过见她难过。   这家伙根本是在逗她的。亚沙咬着唇想,狄洛究竟在想什么?又为什么非要她留下不可?不过现在她不想再跟狄洛斗嘴,从昨晚到现在的遭遇让她觉得好累,或许王子的胸膛是个不错的床。嗯,打定主意先睡一觉再说,要斗嘴也等她精神养足了再说。   低首看躺入他怀里的亚沙已呈半睡眠状态,狄洛心中不自禁地起了一股怜惜。也好,昨晚在寝宫亚沙几乎一夜未曾合眼,就让她休息一下。狄洛相信,等她醒来,他们之间的抗战才会正式开始,而狄洛已经开始期待了!      “狄洛,你去哪儿了嘛,人家等你一个早上了。”   马车一回到狄洛的宫殿,一阵娇滴滴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教亚沙不想醒来都很困难,她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甜美”的嗓音,甜美到她听了之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扫都扫不完。   抬眼望去,就见一个艳丽的大美人站在马车外巴巴地望着狄洛,对仍在狄洛怀中的她视而不见,真是好本事!   “莉卡妮,你怎么来了?”换上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深幽的眼中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肆无忌惮的以眼神与那位大美人调情。   “人家想你嘛!”门一开,她立即准备扑过来,这时候才发现他怀中躺了个人。“她是谁?你怎么可以抱着她?”随后对着亚沙怒喊:“你,马上下来!”   突来的领悟让亚沙反应了过来,原来她将自己当成情敌了,但是亚沙向来对这种目中无人的千金反感得很,而且她也要狄洛明白留她下来的代价。   亚沙好整以暇的转过身面对那位美人,以背靠着狄洛没移动分毫,一边还打着呵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是谁呀?喳喳呼呼的比麻雀还吵,声音比乌鸦哭还难听。”   “你!”看清了他的模样后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他根本是个发育不良的小男孩,一张脸黑黑丑丑的毫不起眼。莉卡妮这才放下了原本的嫉妒与怒气,转向狄洛娇嗔道:“狄洛,他是新收来的贴身小厮对不对?怎么不先跟人家说嘛,害人家以为你……”她笑了一下,开始告状,“人家不管啦,他对我一点儿尊重都没有,你要帮人家作主啦!”一把推开亚沙,快速的将自己投入狄洛的怀中。   “莉卡妮,你想我怎么罚她呢?”狄洛没拒绝她的投怀送抱,维持风流的表情笑问着,一边看向不以为然的亚沙。   “把他关入大牢、罚他做劳役,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才不敢再对你不敬,否则他这么胆大包天,以后一定不会好好伺候你的。”   亚沙听完她的建议,抬眼看向狄洛,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自己。   “莉卡妮,亚沙只是顽皮,过一阵子等她习惯了宫中的规矩,自然就不会这样了,这次就算了吧,嗯?”一双眼勾魂摄魄的瞄向她。   “好嘛!”她喃喃的同意,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自己全身已酥软无力。“可是你得陪人家一整天,不可以被别的女人抢走哦!”   “那有什么问题。”他大笑的搂着她走向另一处。   色狼、色狼、大色狼!亚沙对着他的背影猛扮鬼脸,俊美的狄洛王子在她心中简直成了天字第一号大色狼,想着狄洛搂住那个大美人的亲密模样,心中的怒气直往上冒。像是跟谁有仇似的,她用力踩着地,依着早上的记忆走回寝宫。      一整天,亚沙在狄洛的宫殿内无所事事,而那位好色的狄洛王子显然还跟某个大美人玩得乐不思蜀,瞧瞧,现在都半夜了?,还没见到有人回来的迹象。   她干嘛那么在意呢?处在焦躁、矛盾情绪中的亚沙猛然一顿,“是呀,我何必那么在意?这样不是更好吗?事实证明,我的存在对狄洛一点儿影响也没有,那是不是表示我根本可以不存在?那我就可以早早离开去找婆婆了!”   “想都别想!”一具身影无声无息的走至亚沙身后,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让亚沙吓了一跳。   “你吓人呀!”亚沙反射性的跳开他所笼罩的范围,一手抚着心口,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马上杏眼圆瞠。“你说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了。”狄洛闲闲的走向另一边,像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他忍住笑意,故作正经的开口:“亚沙,去准备热水,本王子要沐浴。”   果然,亚沙瞪大了双眼,努力消化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   “我说……伟大的王子,您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要我伺候吧?有不会自己洗澡的王子吗?”   “当然有。”狄洛笑笑的走近她,轻捏了下她的俏鼻,亚沙却立刻跳了开去。“本王子就是好命到连洗澡都得有人随侍在一旁,替我加水、擦背什么的,我说……亚沙,你是本王子‘贴身’的小厮,这种分内的小事你不会故意忘记吧?”他学亚沙的口气反问回去。   “贴身?!”没空理会他语气中的嘲弄,亚沙只注意到他说的“贴身小厮”几个字。“王子的话显然一点儿也不符合实际的情形,您一整天不见人影,我哪知道您上哪儿去了!”说是您身边的小厮,大概也没人会信。您其实并不需要我留在这里,为什么又强迫我非得留下来不可呢?”说到后来,不知是挑衅居多,或者自伤多一些。   狄洛听着,双眸想自她低垂的眼中看出她真正的情绪。或许她不过是个十七岁大的孩子,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便离开了她原本熟悉的生存形态,一下子便要她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摸索,又没一个稍微认识的人陪着她……自己是太野蛮了吗?但要自己任她就这么离开,狄洛又有着莫名的不舍。这女孩真的让他迷惑了,乍见她紫眸的悸动至今仍让他沉醉。   “以后不会了,不论我到哪儿,一定带着你。”狄洛低柔的说,伸出手轻抚亚沙的脸,却不期然地沾上些许的黑粉。但亚沙比他更快发觉到,一旋身便往浴房冲去。   “我去准备热水。”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人影。   黑粉?!狄洛笑了。   亚沙,在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呢?      本想留亚沙在一旁伺候着,但想到方才她眼中的那股倔强及脆弱,狄洛便不强迫了。今天已经刺激她够多,还是以后再说吧!   但他们还是有得吵。   “我不要跟您住在一起。”不妥协的叫喊来自亚沙的抗议。   “那你想睡在哪里呢?”狄洛闲闲的反问,似乎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要和她唇枪舌剑一番才能取得共识。   “我……我可以睡在外头。”反正不要和他在同一间寝宫里就对了!   “那昨夜你为什么就可以呢?”   “那是将就!”亚沙打定了主意。“昨夜只是暂时的,既然从今以后我都要在这里生活,您没有理由要我在‘您的寝宫’里打地铺。”   “我有说要你打地铺吗?”他邪邪的靠近。“身为仆人能和主人睡在同一间寝宫、同一张舒适的床上,应该是莫大的荣幸吧?”   亚沙惊吓得差点跳起来。   “王……子,您堂堂尊贵的身份,不会连一张床、一条被子都给不起吧?”   “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她咕哝着,“要是哪天您带了谁回来过夜,到时候我连回避都来不及。”   “我从没允许过任何人在我的寝宫里过夜,你是头一个。”语气虽仍是戏谑,眼神却认真无比。但亚沙显然没注意到。   “谁信呀?!南加斯国王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狄洛王子风流出了名、对女人一向来者不拒,说您没带过任何女人回来过夜,那绝对是‘谎话’。”亚沙大声的加重最后两个字。   “你好像对我这个主人有很多的不满?”他似笑非笑。   “岂敢。”   “你这样子还叫不敢,我看全天下就没人敢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居然已快清晨了。狄洛在心里微叹口气,要是以后每天都和今晚一样,那他可得在白天好好的养精蓄锐,否则哪应付得了这个伶牙俐齿的仆人?“看来,你还没学会什么叫服从。”他脸上的表情转为坏坏的笑容,令亚沙的心漏跳了一拍,随即警觉地盯着他,深恐他做出什么不良的举动来。   “我不是不知道‘服从’,我只是据理力争。”亚沙辩解道。   就是这样倔强、不肯认输的性格,让狄洛在初见她时就决定要留下她。那时狄洛还犹疑着是否不妥,毕竟“他”是男孩,而自己也没特殊的僻好。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竟是个女子,不论她的美丑、不论她究竟是何许人物,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她走。   至于这般的笃定来自什么原因,狄洛不想深究,也许正是为了有机会每天练习自己的口才吧!   心思转了几转,狄洛想休息了,这种协调问题可以日后再慢慢研究,现在……   “你要自己进去,还是我抱你进去?”   “什么?!”   没给亚沙弄清楚疑问的时间,狄洛一把搂起她就往寝宫里走去,在倒上床的同时将亚沙一并抱上床,拉过被子盖上她,也制住了她的反抗。   “睡觉。”狄洛眼睛一闭,当真睡觉去也。   “狄洛,你怎么可以这样!”亚沙的抗议声不绝。   真可悲,她的挣扎对狄洛来说从来没有任何效用,就连对方睡着了也一样。      “南加斯国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在前些日子的祭祀大典之后,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大事。但两名王子显然替沉闷的王宫带来不少乐趣,先是维克王子看上一名舞者,本想强留下那名舞者为妾,结果人家却是有夫之妇,菲尼尔王为此气得将维克王子关在宫殿里好生反省,没有他的命令,王子不得擅自踏出宫殿半步。再来那位永远韵事不绝的狄洛王子就比较没什么大动向,除了新收了一名小厮之外,依然与美人牵扯不清,对他人所在意的王位之事不屑一顾。”   “哦!”奥图尔国的国王欧特鲁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一个只知追逐美人、一个有心为王却没有能耐,看来南加斯国的气数真的是尽了,连上天都在帮他啊!他扬起唇角,冷冷的笑了。“查出上次破坏计划的人是谁了吗?”   “没有。”他低下头回答。   “还没?!”欧特鲁的语调明白彰示着愤怒。派了这么多人潜进南加斯国,竟然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他养这些人有什么用?   “启禀陛下,那个人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就没再出现过,而我们派出的人再度潜回迈锡城,至今行动都非常顺利,没被任何人察觉,也未受到任何监视,臣以为那人应是不会再出现了。也许他受了重伤已经身亡,而以他一人之力想要对抗陛下及奥图尔国的强盛,无异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太过轻敌就容易遭受失败,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本王要万无一失的计划,一击即成的功业,而不是靠着猜测与运气获得侥幸。格勒,本王的行事作风你应该相当明白,为何还要犯本王的忌讳?”   格勒惶恐的跪下。   “陛下饶命,微臣以后绝不再犯,请陛下宽恕。”   “起来吧!”欧特鲁一手抚着他的爱鸟——黑鸦,一边状似无意的轻言带过。他思考着,也许他该亲自去一趟南加斯国,探一探王宫内的虚实。   “陛下?!”格勒小心的觑着欧特鲁的表情。   “格勒,你说本王亲自去趟南加斯如何?”   “陛……陛下!”格勒吓了一跳,国王亲自去一趟南加斯国也太危险了吧!   “很吃惊是吗?”欧特鲁笑了,对于世人所以为的“危险”不以为意。“以菲尼尔王的行事作风,绝不会料到我是别有目的,而南加斯的臣民在多年的安逸之后,必然也不会猜测到有人会再掀起战事,那么我以敦睦为名亲自前往迈锡城拜访,菲尼尔王又怎能料到其他呢?”   格勒一听,心中对欧特鲁的深谋远虑感到心寒,幸好他是欧特鲁的臣子而非敌人,否则他恐怕一辈子都睡不安枕。   “陛下言下有理,但微臣有一事不解,请陛下恕臣直言。”   “说。”   “陛下,若我国进击南加斯国,塞卡其顿王国出兵援助南加斯,或趁我军出兵时袭击我国,那我国该如何应对?”   欧特鲁微微一笑,这一点如此重要,他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塞卡其顿王国才刚结束一场内乱,如今国内局势仍须整顿,新任的凯德文国王如今还埋首于国事无暇他顾,若非其下有第一家族伊勒那斯护侍着,他的王位恐怕早就不保,所以短期内他绝无法顾及他国的事。   “你一定也疑惑为何我不趁寒卡其顿仍混乱时拿下它?有两点原因,一者塞卡其顿国力一向强盛,他们在军备上远远胜过南加斯国,有伊勒那斯家族在,要攻下寒卡其顿并不容易。二者久闻伊勒那斯家族的善战,本王倒想领教一下是否真如传言般战无不克,能够胜得了从无败绩的卫斯雷,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呀!”他纵声大笑,仿若已能预见那时的情景。   格勒却从心底升起无限的寒颤,陛下当真是狂妄不可一世!他的残酷无情、喜怒无常让每个跟随在他身边的臣子日日提心吊胆,深恐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陛下圣谕下的冤魂。但他的本事与果断却是历任以来所仅见,他的能耐绝对可以带给奥图尔国更强盛的未来,为了后代子孙……这是值得的、值得的,他不停的安慰着自己。   第五章   一夜好眠,狄洛神清气爽的醒来,而提心吊胆的亚沙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一会儿。狄洛没有移动分毫,乘机仔细的打量起她的面孔。   近看之下才发现她的肤色掩去了多少她的五官容姿。除去那层黑皮肤不说,她的五官实在是不可挑剔的完美,那么如果除去昨夜发现的黑粉,她会是怎生的模样?   突然之间,狄洛非常好奇的想知道,正准备动手擦去那层黑粉时,亚沙却眨却了双睫,悠然转醒。   眼神一定,她瞪着眼前的衣襟迟迟无法回神,然后想起了昨晚的事,立刻就要跳下床。狄洛锁住她的臂膀阻止了她的举动,她将眼往上抬,毫无意外的看见一对含笑的眸子。她真的在这里过了一夜?他真的与她同床共度了一夜?   “早呀!舌头被猫咬掉了吗?”   “你……你简直是个无赖!”好半晌,亚沙才迸出一句话。   狄洛却只是大笑,“不简单哦,才和我相处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你已经这么了解我了。嗯,看来我真的挑对人了。”   亚沙把双手放在他们之间,隔开一点距离,感觉到自己的脸热热烫烫的,幸好还涂着黑粉,即使脸红也看不太出来。   “王子,可以放开小的,让小的去梳洗打理一番吗?”真是,没事人长这么高、力气那么大做什么?害她每次挣扎都几乎耗去所有的力气,然而狄洛却是分毫不动,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狄洛眉一挑,不置可否的松开了箝制,亚沙立即跳离他的床,狄洛随之坐起身,在她还来不及冲出寝宫门口前吩咐道:“别忘了马上回来伺候我更衣。”   亚沙急冲的脚步猛然顿住,深呼吸几口气,心里拼命警告自己,一大早就生气肯定一天都会过得不快活,没必要为了这个没道德的“色狼”气坏了自己。她勉强回身,故作有礼的咬牙回道:“遵——命,王——子。”   看她明明气呼呼的却又故作恭顺,狄洛忍不住笑开怀。   不看容貌看心性,这小家伙愈来愈吸引他了,明白自己心的同时,狄洛也尝试想到,该怎么样让亚沙承认自己是个女儿身呢?      直到用完早膳,狄洛都没有再逗她。说亚沙是狄洛的贴身小厮,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名目而已。除了狄洛故意要亚沙服侍以外,其他事都有宫里的人做得齐全,根本用不着昨夜的诺言,不管他到哪里,都一定要亚沙跟在他所看得到的范围内。   这会儿,他正准备带亚沙到马廊牵出爱马,好生奔驰一番。   “王——子。”一声娇呼传来,让亚沙差点儿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回身一看,可不是昨天那个既“娇”又“贵”的大美人吗?一大早就找到这儿来了,真是好本事。   “王子,怎么不等等人家嘛!人家好想你,想得都吃不下呢!”   恶!才一个晚上、不过是几个时辰没见而已,她那么快就害相思啦?亚沙在一旁心中作呕不已。   而狄洛在声音出现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为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模样,这次亚沙细心的注意到了。   “莉卡妮,这么想我,嗯?”随手一挑她的下巴,眼神仿佛有着数万瓦特的电力,直电得那位美人头昏眼花,整个人贴上他,一双眼痴迷的直盯着他。   奇怪,怎么胸口闷闷的,不太舒服的感觉?亚沙只觉得她的举动碍眼极了。   “王子,你要到哪儿去都不跟妮妮说一声,人家可不许你找珍安,能站在你身边的人只有我。”她不依的撒着娇。   妮妮?!亚沙又鸡皮疙瘩掉了满地。珍安!珍安又是哪一号人物?他众多花名单中的一株?   就见狄洛一双手俐落的缠上她的腰,温柔潇洒的说道:“我正想骑马出去逛逛,你也一起来吧!”轻点了下她的俏鼻,接着搂着她就往前走去。   亚沙本想溜的,却不意在狄洛刻意回眸的眼神中读到警告讯息。于是乎亚沙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后头。   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亚沙频频在心里头骂着,色狼就是色狼,看到漂亮女孩子就昏头了。奇怪,他这么出名的风流,怎么不找个美女陪着,那不是更好吗?反而强迫她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丑小子”!?   也许他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风流,至少还不到神智不清的地步。美女?!有个尤物贴在胸怀,他居然还能分神警告自己不许乱跑。臭狄洛,要风流快活干嘛要留她这个“观众”,嫌太阳的光度不够强是吗?   真是超级无聊!      马廊中的魅影一见到主人前来,立即长鸣了数声表示观迎。   “魅影。”狄洛轻唤了一声,抚了抚它的头,摸出一颗方糖喂入它口中,然后将它牵出马廊。   “好漂亮的马儿!”莉卡妮走近赞叹着。与狄洛相识这么久,狄洛还是头一次让她见识他的爱驹呢!这是不是显示出她在狄洛心中已经有超乎其他女人的分量了?她自我陶醉的想着,伸手想要摸它,魅影却十分不给面子的避开她的手,怒鸣了一声。   “你敢对我不敬!”受不住尴尬的莉卡妮低叫了出来,怒视着这匹马。   但狄洛的安抚立即让她缓下了怒气。   “莉卡妮,魅影不习惯接近生人的,除了我这个主人,它谁也不理。”   话才说完,魅影像是突然看到一直不作声的亚沙,“马眼”一亮的立即移近她,要她疼抚。   亚沙一见着魅影,低低浅浅的笑了,借着抚摸的动作把头靠近魅影,轻声的问候:“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显然它比那个尊贵的王子更具“慧眼”。   这抹笑勾去了狄洛的注意力,他也疑惑着魅影为何会接近亚沙,而一旁原本气消的莉卡妮却看得双眼喷火。   “狄——洛!”她不依的叫喊,碍于魅影是狄洛的爱驹,否则她早叫人把这只畜生给好好鞭打一顿了,哪容得它放肆,一点面子也不留给她。   “莉卡妮,这样吧,你先回去准备马车,待会儿我们在西宫门见面。”撒下他独特的魅力,差点儿让莉卡妮忘了今夕是何夕。“别生气,我不爱看到女人在我面前生气,那会变丑的,听话,嗯?”   三两下就让莉卡妮乖乖的离开,飘飘然的回去准备和狄洛一同出宫。   狄洛静静地看着亚沙和魅影新近,回想他和魅影初识时,还花了许多心力才让魅影认同他这个主人,而现在……这魅影也变心得太快了吧?   “魅影好像很喜欢你。”   “当然,”亚沙头也不抬地回道,“因为它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看到美女就立刻被迷得昏头转向。”口气是无比的不屑与冷淡,而且还带了些莫名的怒气呢!   这小家伙是吃醋了吗?   与她唇枪舌剑时只感觉到她的倔强与不服输,但每当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她的言词不但犀利冷淡,而且那双藏不住心思的紫眸总多了些不以为然与挑衅。仔细梭巡她的表情,显然她单纯的心思中并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代表着什么,别的女人若表现出妒意只会让人觉得粗鄙与丑陋,但她的不满表现出来只让他觉得可爱。   也许就因为这份纯真与倔强,才让他被毫不起眼的她深深吸引。   狄洛扬了扬眉,走至亚沙身后抚着魅影,将娇小的亚沙完全锁在他怀里,等亚沙发觉他们又成了一个无比亲昵的姿态时,立刻心慌的想离开,却来不及了。   “会骑马吗?”将亚沙的反应完全看在眼底,狄洛状似无意的轻问。   “不会。”在四处流浪的旅程中,亚沙一直是与婆婆同坐马车。回话的同时,亚沙略带意外的仰望着他,第一次,他没有因自己的出言不逊而出言纠正,这也让亚沙“第一次”乖乖地回答他的问题。   很好!狄洛扯开了笑意,得到了他预期中的答案。   如果亚沙“非常”的不喜欢莉卡妮,那么可以肯定待会儿在宫门口,他又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将亚沙拥入怀中了。      狄洛换好一身骑士装,不知道他打哪儿找来一套款式相似、尺寸却适合亚沙的衣服,硬要亚沙也换上,然后牵着她走到西宫门。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莉卡妮早已换好一身轻便的骑装。远远地瞧见狄洛,她立即飞奔过来。   “狄洛!”奔到他面前站定,展示性的转了一圈。“你看,为了和你一同出去,我特地准备了一套方便骑马的衣服,好看吗?”   狄洛笑得潇洒,没有特别亲昵,却在言词里让莉卡妮听得心花怒放。   “你穿的衣服哪会不好看呢?”   莉卡妮满足的笑着,眼角却扫到一个人影,她立刻喊了出来:“他!?狄洛,我们要出去,你为什么要带着他?这样多不方便!你看,我连身边的伴护也没带。狄洛,你让他回去嘛!”她偎到他身边撒娇。   不方便!?亚沙闷哼着,当然不方便,会碍着了他们亲热,哼!天字第一号大色狼!   狄洛将亚沙的不满全看在眼底,牵着亚沙的手没有放开,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只转向莉卡妮说道:“亚沙初到宫中,还不熟悉这附近的地形,乘着今天这个机会,我想让她顺便熟悉一下这里。莉卡妮,你不高兴了吗?”狄洛明知故问,装作看不懂莉卡妮给他的暗示。   “我……没有。”莉卡妮撇唇回道,看不惯亚沙老占着狄洛身边的位置。“你看到我为什么不行礼?”她将怒气出在亚沙身上。   “行礼?行什么礼?”亚沙装傻的反问,“你又没有自我介绍过,我怎么知道你是哪里来的?我家主人身边那么多‘特殊’身份的小姐,我哪儿猜得到你出自‘哪里’?”   莉卡妮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他竟敢暗示她的身份低下不正经?!取出腰间系着的马鞭,莉卡妮一甩便要挥过去。   “莉卡妮!”狄洛眼明手快的按住她欲挥鞭的手,忍住笑的同时也不得不板起脸孔。这亚沙,损人不带脏字,也真是够高杆了,他从没见过有人可以把莉卡妮气成这样。以她的美色,她可以轻易地让得罪她的人不得好死。但从来没有人能让她失控到亲自出手教训,连最重视的优雅气质也不顾了。   “亚沙,莉卡妮是比伦男爵的妹妹,你可别失礼让人笑话了。”狄洛轻描淡写的化去现场的“暴戾”气息,出口说明莉卡妮身份的同时,也明显的表示莉卡妮反应过度,淡化了亚沙对贵族不敬的罪过。   亚沙见到鞭子的一刹那,表情有一瞬间的木然,而后立即恢复淡漠的神色,顺着狄洛的意思恭敬的喊了声:“莉卡妮小姐。”   “哼!”莉卡妮不满的收起马鞭,她不会为了一个奴仆失去优雅的气质,也不能让狄洛认为她是个没风度的女人。她顺了顺头发,尔雅地教训道:“下次别再犯了,否则我绝不轻饶。”   “我说是谁呢?一早就在宫门口鬼吼鬼叫的,原来是莉卡妮小姐呀,还真有气质呢!”另一道娇唤引开了三人的注意力。“狄洛王子。”来人优雅的下了马背,风情万种的走向狄洛。   哇!又一个足以魅惑男人的大美人儿!   “珍安,怎么来了?”狄洛笑着打招呼。   “听达尔说王子今天要出宫游玩,想和王子一同骑马出去,王子不会反对吧?”杏眸一转,看到了亚沙。这几天听人说狄洛王子收了个撒格逊的流浪人在身边,想必就是他了。稍微打量了一下,不过是个发育中的小男孩嘛!一颗警戒的心霎时落了下来。   “王子,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狄洛笑着搂近亚沙,充分表示了他的所有权,谁也不能因为亚沙只是个下人而任意欺侮。   “珍安,德布大人的千金。这是亚沙,我贴身的仆人。”   “珍安小姐。”亚沙一面行礼一面轻微的挣扎,这狄洛总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对自己“上下其手”的机会。她乔装多年,除了婆婆外,没有任何人看出她真实的性别,但……为什么她会有种错觉,狄洛对待她的方式似乎不当她是个男孩。不,不可能,狄洛不可能看出来才对。   “狄洛,你只会带我出去,对不对?”莉卡妮挽上狄洛的手臂,示威性的看了珍安一眼。   珍安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她,两人同时等着狄洛的回答。   等她们两人争论完,今天的时光也告终了。狄洛不着痕迹的拉开莉卡妮,搂着亚沙登上魅影背上对在怀中挣扎不停的亚沙低语道:“除非你想留下来陪莉卡妮与珍安,否则乖乖的坐着别动。”感受到怀中人的顺从,他扬眉对她们笑道:“要出宫就一同来吧!”   留下这么一句,狄洛立即策马离去,两个互相较劲的女人一呆,也立刻分别攀上马背急追而去。   “王子,等等我!”      从来没真正骑过马的亚沙起先被魅影奔驰的速度吓得紧紧搂住狄洛的腰,等到定下心神后才发现,狄洛控制着魅影以平稳的速度跃动,配合着奔驰的节奏,亚沙渐渐放松了自己。   “你学得很快,不怕了吧?”狄洛低首微笑道。   这种笑不同于他给那两名美人的炫惑,反而温柔得教人直想沉溺其中。亚沙勉强拉回自己脱轨的心绪。   “还好。”转开原本埋在他胸膛的脸迎向绿油油的草地与青翠的树,配合着清浅蜿蜒的水流,景色如诗如画、美丽怡人。   狄洛的骑驭之术是相当高明的,在保护速度的同时让亚沙不因初次乘马而感到不适。远远领先后面两匹紧迫的牡马,狄洛很快地到达了目的地。   他缓缓勒住马,“看!山丘下是一大片由曼罗河凝聚而成的天然湖泊,蓄满适当的水量之后会由湖泊的另一方流出,不必担心湖水会有倒灌的情形,这使得迈锡城的居民能在享受水神恩泽的同时免于水患之苦。”   解释完这一片景色后,他抱亚沙下马,牵着亚沙沿着湖的周围散步。   “这里是我常来游玩的地方。”   游玩?!亚沙不以为然的瞄他一眼,“是常跟女人幽会的地方吧?”   狄洛一怔,蓦地大笑。   “你笑什么?”亚沙被他的笑声弄得有点不自在,像在掩饰什么似的反问:“我说错了吗?”   “你很在意我的风流名声?”狄洛邪邪的倾近,清楚的见着亚沙眼中的慌乱。   “难道我说错了吗?”猛地跳离开他一步远,顺过呼吸后才又说道:“你的风流是很出名的,就我两天来所见,哪个女人见了你不像蜂见着了蜜一般地拼命采撷!?”   狄洛再度大笑,笑声渐息了才低语道:“可是我最想采的那朵花却不愿为我而开。”   “王宫里还有不受你魅力吸引的女人吗?”亚沙极快的反应。   狄洛但笑不语,明白小家伙没听懂他的话中的意思。   “你在这里等着,这附近有一种特殊的果子,味道津甜可口,我去摘些来让你尝尝。”他又默认亚沙现在的“男儿身”,转首对魅影说道:“魅影,你陪着亚沙。”随即离了开去。   亚沙不能适应的听从他“柔声”的交代,呆呆的立在当场。   这狄洛王子……有点反常?!   怎么对“男人”这么好?      好不容易珍安与莉卡妮才追到这儿,珍安首先到达。   “王子呢?”看到亚沙,她随即下马问道。   “去附近逛逛了。”见着她们两个,亚沙淡淡的回应道。   这时莉卡妮也下了马。   “都是你,王子才会不等我就一个人跑开。”听到亚沙的回答,莉卡妮随即怒言吼向身旁的珍安。反正狄洛不在这儿,不怕破坏形象。   “我看王子根本不想带你出宫游玩嘛!”珍安以同样的声量回敬,随即想到了王子对亚沙的另眼对待。“亚沙,王子为什么特别留下你在身边?”   对呀!王子从不曾那么亲近、维护过哪个人。莉卡妮暂时放下满腹的怒气,同时望向亚沙。   “我怎么知道?”亚沙耸耸肩,不太想理会她们。“你们那么好奇,不会直接去问他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们那伟大的王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他根本不将她们放在眼里,新仇加旧怨,莉卡妮不怒反笑了。“亚沙,你可知道在南加斯国对贵族不敬的后果是什么?”   亚沙百般无聊的看了她一眼,连应都不想应,牵着魅影想寻找另一方清静地,反正狄洛那么神通广大、这里他又那么熟悉,要找他们还不容易吗?   “你站住!”莉卡妮对亚沙的背影怒叫。   珍安一见也皱起眉头,他虽然初进王宫,但不该连这点儿礼数都不懂吧?   亚沙平心静气的转回身,“莉卡妮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可知道,以你现在的态度,我随时有权利将你处死!”   又是威胁,难道所有的贵族们都只会这一套吗?亚沙第一百零一次地自问,而她自从离开伊勒那斯之后,早已没有任何事能令她在乎了。处死?!她在心底冷笑,去吓吓那些贪生怕死的人吧!   然而亚沙的不言不语却让莉卡妮以为他怕了。   “你现在立刻跪下跟我赔罪,我还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亚沙冷笑道:“你可以下令将我处死,要我跪下这一辈子休想!”   “你……”莉卡妮气极了,“好!”抽出马鞭用力的向前一挥,无情的就往亚沙的脸上甩去。   亚沙反应极快的向后退,却仍是慢了一步,魅影快速的站到亚沙身前挡住莉卡妮的前进,然而失了准头的鞭子还是扫上了亚沙的右颔,麻木的疼痛掌控了她所有的意识,她踉跄了几步,失足落下了曼罗湖。   “莉卡妮!”摘果回来的狄洛正好看到这一幕,他飞快的欺近依然来不及阻止,拉住了挥鞭的莉卡妮,亚沙却已然落水。   “亚沙!”不假思索地,狄洛也立刻跃入水中。   “王子!”珍安急忙奔近,脸色凝重,“莉卡妮,曼罗湖深不见底,王子若有任何差错,你如何担待得起?你等着陛下召见吧!”珍安一说完,迅速跃上马背,准备回宫多找些人来救王子。   “我……”莉卡妮呆愣许久,怎么也没想到结果会变成这样,她只是要教训亚沙呀,她没有要害王子,没有呀!   远远地,似乎看见某个影子直往下流而去,魅影自有其意识的奔离了现场。      深幽的湖水中,狄洛拼命的游向因昏迷而随波逐流的亚沙,他一心只想追上亚沙,不知道自己游了多远,终于在一弯清浅的水流中寻着了娇小身影。   “亚沙。”他迅速走近,心惊的发现亚沙右颔上仍在流血,而小脸上的黑粉因水流的冲击已卸去大半,此时亚沙的面容反而让人瞧不清楚。他没再迟疑的一把抱起亚沙,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他记得这里离他父王留给他的秘密行宫不远,他得赶快赶到那儿替亚沙治疗伤口,   主意一定,他准备抱起亚沙就这样走去,还有段路程,他不能浪费时间。   “魅影!”他眼神一亮,看着自己的爱驹奔驰而来。   “魅影,我们得尽快赶到父王的行宫,替亚沙止血疗伤。”他俐落的跃上马背。   接收到主人命令的狄洛一刻也没有迟疑的扬蹄往目的地奔驰而去。      下了马,狄洛先将亚沙安置在宫内的大躺椅上,找来干净的布、伤药等物,先将亚沙脸上的污浊拭了个干净。   完全出乎狄洛意料之外的,一张绝美纯净的容颜呈现在眼前。   狄洛几乎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然而她的伤不容许自己再继续“欣赏”下去。他熟练的为亚沙止血、消毒、上药,直到必须包札时,他解下了亚沙的帽巾,一头乌黑的长发直泄了下来,狄洛一口气的缠上纱布,找来两件干净的衣服替亚沙和自己换上之后,才稍稍放纵自己好好的看清这个意外中的人儿。   那夜细看了她的五官之后,一直知道其实她是相当美的,却在见着了她真正的模样后才发现,自己的想像原来根本不及真实的她十分之一。她的肌肤洁白无瑕、五官绝美得找不出任何事物可以比拟,而她的发……   揪起一绺发缠绕在手上,就是这一头长发、那双罕见的紫眸……狄洛不自觉的笑了,他原以为那是自己意识不清时所产生的幻象,没想到竟是近在身旁的她,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了。   她一点儿都不像是天生就该流浪的撒格逊人,从她的胆识和气质明显地可以看出与一般人不同,只是为什么她会长久处在流浪的生活中呢?而原本应该洁白的背上竟有着一条细长鞭痕,那是怎么回事?难怪她早上见到莉卡妮手上的马鞭时会有那样特殊的反应。   一切都得等她醒过来再说。拉过被子帮她盖上,狄洛心想,也好,乘机在宫外逗留几天,目前他和她的情形是不适合回宫的。他得在天黑之前找些食物回来,亚沙会需要的。      从救起亚沙到现在已过了许久,她颔上的伤并无大碍,不该会昏迷这么久的。狄洛倾近她,伸手探了探她肌肤的温度,这才发觉烫得吓人。   糟了,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山姆早告诉过他的,以亚沙的健康情形根本承受不住在浑身湿透之后又吹风。   他迅速生起火,煮了去寒的汤药,然而昏迷中的亚沙根本张不开嘴。不得已,狄洛只好陪她一起共尝这苦药,一口一口的将药哺入她口中。   “亚沙,你得好起来,好不容易寻着了你,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无论如何,你绝不能再离开我……”   狄洛将亚沙搂入怀中,一同躺在躺椅上,眷恋的吻着她的眼、她的唇、她苍白得令他心痛的面容。   “亚沙,我的亚沙……你一定要好起来……”      一夜过去,狄洛欣喜的发现亚沙的高烧并没有持续,她的风寒已褪,如果他估计得没错,再过不久亚沙应该就会醒来。   自喉间发出一声轻吟,亚沙勉力睁开酸涩的双眸。   “亚沙?”狄洛立即挨近她。   “狄洛?”一时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亚沙只是睁着双眸看着他,然后想起了湖边的那一幕。“我怎么了?”紫眸一转,看清了这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这地方不是他的寝宫。曲手想坐起来,狄洛扶了她一把,低首看了看自己,讶异的发现自己如今的模样,他……他知道了!   狄洛没有忽略她递传出的震惊气息,开口便先问道:“告诉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亚沙摇摇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我……你都知道了?”   狄洛在她面前坐下,没有她预料之中的不平或怒气。“你昏迷了几乎一天一夜,想不想先吃点东西?至于你的疑问和我的疑惑,我们可以稍后再讨论。”   在他温和的面容里,亚沙没了初时的慌乱,所有的不安都被按捺了下来。一切就待会儿再说吧!      “那一夜……救我的人是你。”狄洛语气肯定地说。   用过膳、风寒已褪,亚沙恢复了大半精神。   没有装作不知道,她讶异的睁大双眼。他怎么会知道?那时他正在昏迷之中呀!   狄洛轻笑,“我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在你替我包札的时候,我曾经尝试睁开眼睛看你,可惜却始终看不真切。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幻象。”   “我没有存心救你,只是刚好碰上。”   他不置可否的一把搂她入怀,笑问道:“这么娇小的身子却有着那么倔强的脾气,亚沙,你哪里来的勇气和笃定呢?”   挣扎不开,她只好抬首面对他,以眼神控诉他霸道的行为。   “狄洛,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对我不加尊重,我不是你那群莺莺燕燕。”   “你吃醋了?”他笑得好得意。   “吃醋?!”一股被污辱的愤怒迅速燃亮了她的双眸。“我为什么要吃醋?你爱风流快活是你的事,别让我遭受到这种无妄之灾便成。”都是他啦!害她无缘无故落水,还露出了她亟欲隐藏的性别。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柔声喃道,轻抚她受伤的颔。“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了你。”拥着她的手不自觉的加重力道。   “放开我啦!”这么用力干嘛?她快透不过气来了。   有精神与他斗嘴,表示她已无大碍,并且恢复了精神。   “告诉我,你背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你……你看过了我的……”亚沙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衣服是谁帮你换的?”狄洛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   “你……”羞怒交集之下,不小心让豆大的泪滴滑出了眼眶,她震惊的发现自己流下了泪,亟欲离开他怀中。   狄洛似乎也受到了震动,他坚持不肯让她离开。   “别哭呵,别哭!”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因此而落泪。她是那么倔强又不肯服输的女子呀!   挣扎不开,亚沙将面孔深埋入他胸膛,不让他有机会见她流泪的模样。她没有出声,紧咬下唇想阻止自己的脆弱,却怎么样也逼不回那溃堤的酸楚。   丝毫没有伪装的自己让她的脆弱无处可藏。   好一会儿之后,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心绪已稳定,狄洛伸手抬起她的下颔,将她泪迹未干、却更显绝美的脸庞瞧了个仔细。   “告诉我,亚沙,你心中到底藏了多少事?我不相信你只是因为单纯的原因而落泪。”   “没什么。”她别开眼,收回失控的心神。太快平静的面容让人觉得心慌,似乎彰显着她硬是不肯被动摇的心志。   “亚沙!”狄洛逼她直视自己,不允许她在他面前仍有所隐瞒。   “王子,我只答应你留在南加斯国,并没有允许你可以任意询问我个人的隐私,更没有必要对你交代任何事。”   狄洛深深地凝视她。小家伙被激怒了?!   他深沉的笑了,也好,他有得是时间跟她磨,不急在这一时。   “亚沙,别忘了,你现在属于我,我是你的主人。”   亚沙听了只是睁大双眸,无谓的回视他。“你可以轻易降罪于我,处罚我对你的不逊。”   狄洛大笑的搂了搂她。“我的亚沙,你是我想疼惜一辈子的人,我怎么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呢?”   亚沙的心被惊动了一下。他又恢复谈笑风生的模样了,让人猜不出他话里究竟有多少真心。   疼惜一辈子?!她的心底淡笑,想让他疼惜的人太多了,她不会自作多情、不会自以为有多特别。世上只有婆婆、大哥会真心的对她好,不怕她的怪异,有一天狄洛知道真相,态度必定也与其他人无异。   不,她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再受伤一次。   第六章   宴会进行得相当顺利,美女珍安先后与欧特鲁王、维克王子共舞了几曲,众星拱月的虚荣让她相当自豪。   欧特鲁啜着美酒笑看一切,环顾全场,珍安的确有资格成为众所瞩目的对象,但自是不会有他在其中。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闲暇时的调剂品而已,与她相当的美人他后宫里自是不缺,有什么理由让他对她另眼相待呢?想来,若是他真拥有了南加斯国,想要找到令他有兴趣的女人可能有点难。   以往每次王宫的宴会中,最受欢迎的男子自然是潇洒不羁的狄洛,其次则为年轻英俊的维克王子,但今晚不同了,欧特鲁的狂恣显然令在场所有男子相形失色,但他可不会屈就这些他眼中的庸脂俗粉。   然而姗姗来迟的狄洛王子一出现,便掳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的焦点不只是依然潇洒的狄洛而已,他身旁的绝色女子更在一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叔父,抱歉我来迟了。”狄洛直步至菲尼尔身前,优雅的行礼。   “没……没关系。”菲尼尔回过神。“这位是?”这想必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惑。   “她吗?”狄洛面对菲尼尔王的疑问,偏首看了亚沙一眼,眼神中含着不容错辨的宠溺。亚沙默许由他自行回答的同时也感受到一道狂烈的注视。   从一进入中庭开始,亚沙注意到狄洛脸上不再是单独面对她时的无伪与认真,面容一抹,他又恢复一贯不羁的笑容与轻恣,一如他面对其他女子时的模样。奇异地,她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除了单独对着她,他总带着面具,为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中竟然存起他的身影、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她不该这么了解他的。   “我的黑发天使。”他笑答。   黑发天使?!多么贴切的形容!狄洛不打算再让众人继续盘问下去,挽起亚沙,他行了个骑士礼。   “叔父,好不容易才让天使答应我的邀请,我总不能冷落了她,让人家以为南加斯国连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是吧?侄儿我先行告退了。”牵着亚沙就下了舞池,留下满腹疑问的众人。   “这位想必就是盛名远播的狄洛王子了,是不?”欧特鲁问道。   “奥王见笑了,他的确是狄洛,我这个侄儿洒脱成性,一向不羁于各种礼节场合,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奥王多多包涵。”   “陛下言重了。”欧特鲁转首看向翩然起舞的两人,不得不承认两人的组合的确登对。不过,真是太难得了,难得今晚会有他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这么罕见的佳人不攀回专属他的瓶中太可惜了。   注视着不言不语、始终沉默的佳人,她冷然、不将一切放在眼中的神采吸引了他,她和狄洛有多亲密?他注意到当她对上狄洛的眼神时,动人的紫眸中闪耀着些许他来不及探索、就被狄洛的身影掩住的情绪。   他淡笑着,眼中闪动着征服的光彩。这狄洛看来一副如传闻中的模样,但他真若外表那般只是一名擅于采花的男子而已吗?看来狄洛相当在意这名黑发天使,那么……惊动她能不能达到让狄洛露出真面目的目的呢?唔——也许他可以试试。   一曲舞毕,狄洛将亚沙带到一旁。   “没想到你舞跳得这么好。”   她淡笑着摇头。“这该谢谢可丽儿,从小陪她练舞,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才让她不至于当众出了糗。   “她知道你是名女子吗?”狄洛端了杯饮料给她。   “不知道。除了从小收养我的婆婆,族里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是女子的事实。”她再度摇头,轻啜了一口饮料。   “那位婆婆很疼你?”阻绝了外人的打扰,他轻松、不设防的问。   “是呀!如果没有婆婆,我就不会活到今天了。早在十六年前,我就不存在了。”她淡淡地回答,想起从前,心已不会那么痛了,她还有个疼爱她的大哥不是吗?她这回真真实实的笑了。   这一笑却让狄洛愣住了,忍不住倾身留住了那抹笑容。   “你!”她红了脸。众目睽睽呢,他居然吻了她!   看见她的反应,狄洛笑着搂她入怀,不让他人见着了这抹专属于他的嫣红。可惜他们的自在并不能维持太久,因为他们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不论是他还是她,都有着非得到他们不可的人。   “狄洛,你来得好晚,人家等你好久了!”狄洛整晚没注意到她,珍安当然不会就此算了,然而他今晚的舞伴同样的也让她备感威胁。   “珍安,今晚的你非常迷人,想必你不会寂寞了。”狄洛高明的话既表现了赞美佳人的风度,也暗示了他不会属于她的事实。   聪明的珍安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只是面对自己爱慕多年的男子,不到最后关头她不愿轻易放弃。   “她是你要的人吗?”   “哪个佳人我不想要呢?”他的不经意让亚沙心头微起了疼痛,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教亚沙震惊了。“但她是最后一个了,我将以生命守护我心中唯一的公主。”珍安一直是个理智的女人,除了男女之情外,他们也有一些友情,因此狄洛没有故布疑阵的对她明说。   “是吗?她真是幸运。”笑容的背后有着落寞,但从小正规的教养及明白是非的个性让她不似莉卡妮那般只会以歇斯底里来发泄情绪,更何况王子虽然对她好,她却十分清楚王子心里没有她,那么今天她只能祝福他们了。   “恭喜你了,王子,但愿我还是你的朋友。”珍安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行了个君臣之礼。   “你当然是。”狄洛肯定的回答。   “这就够了,珍安告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亚沙力持冷静的开口,“她是好女孩。”   “但你是唯一的。”珍安的好自有属于她的男人来疼惜,而他心中除了她,从来就没有任何女子驻足过。   “我有什么好呢?”将螓首埋入他怀中,面对他时而霸道、明而温柔、从不掩藏的深情,她几乎已无法再拒绝。   “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公主呀!”狄洛无怨悔的倾诉。他承袭了他父王一生只爱一人的执着个性。他父王是个天生的君主,但一生就只爱他母后一人,执着到情愿与她共死而不愿独生。他低头含笑,“你是我的黑发天使,好也罢、不好也罢,都不能改变我对你的心。”   即使她从来不愿吐露,他也猜得到她必有一些心结,他当然会想办法除去她心中的结,但首要的是必须让她接受他。   爱情果然是盲目的,她再度见识到了。从可丽儿乃至狄洛都是如此。她在他怀中自问,她也会有如他们这般深重的感情吗?   在一旁当够观众、也看够戏,现在该轮到他上场了。欧特鲁噙着一抹莫测高深的笑,缓缓地接近他们。   “狄洛王子。”欧特鲁的声音平和的切入他们之间。   目光转向来人,由他所散发出的强烈特质狄洛猜到了他的身份。“欧特鲁王,久仰。”   欧特鲁一愣,随即笑了。不简单哪,能一眼看穿他的身份,这狄洛想必比维克更让人期待。   “可以请你身旁的天使跳支舞吗?”不拐弯抹角,欧特鲁直接说出来意。   那道狂烈的目光想必是来自眼前这名狂妄的男子,紫眸淡扫过欧特鲁,传闻他冷漠残酷、治国以严刑,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他真的只是为了促进两国的和平而来的吗?亚沙十分怀疑。   狄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难得南加斯国竟然会有您中意的女子,传闻中欧特鲁王对于美女的鉴赏力可是很高的呢!不过您也一定听过,每一位天使只能守护一个人,她已经是我的黑发天使了,当然没有资格再当另一个人的天使,您说是不是呢?”狄洛婉转的拒绝,也同时表明了他已知道欧特鲁此举的动机,干脆明白的告诉他,自己怀中的女子是不退让的。   欧特鲁玩味的笑了,这是传闻优游“花园”的狄洛王子吗?   “看不出王子竟是如此专情的人呢!本王以为至少应该让天使表明意愿吧!”他想知道,她是否已为狄洛所有。充满侵略的眼直视向亚沙。   “今晚我属于狄洛。”清雅的说出她的选择,美丽的紫眸尽是无畏的神情。这回她没让狄洛替她回答,不料这却引起了欧特鲁更大的兴趣及占有之心。   他恣意的大笑,很好,终于有个女人可以配得上他了!   “好好守着你的天使吧,可千万别让她折翼了呀!”   留下充满深意的一句话,欧特鲁不再多言地转身离开。   这只是个开始,并不表示欧特鲁已经死心。向来他看上的东西,他就会不顾一切去夺取,包括废了他软弱的表兄、自己登上王位。这个神秘又动人的黑发天使他是要定了!      宴会未散,狄洛带着亚沙先行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解开她头顶的白纱,他轻柔的帮她梳理长发,似乎特别喜爱看她披散着头发的模样。   “那一夜你为什么会受伤?”第一次,亚沙问起有关他的事。   “那一天晚上我发现有人侵入王宫想盗取东西,或者他们的目的是要行刺某人,我悄悄的跟在后面想知道主使人是谁;想不到反而大意的被他们发现,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只能负伤逃走。”他不在意让她知道所有的事。   狄洛说得轻松,亚沙却听得浑身一震,突然领悟了一件她不愿承认的事。   “你的风流不羁想扮给谁看?”   聪慧呀!狄洛笑得得意,他没看走眼,她的确不愧是他心之所系的女子。   “你以为呢?”不正面回答,他相信她会懂。就某一方面而言,他与她或许有着相同的灵魂。   “不要让我懂你。”捂住面孔,她可怜兮兮地说道。她不要懂他,那等于他已经间接的把心交给了她,也代表着她必须要有相同的回应,否则她没有资格懂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亚沙!”狄洛心疼的搂她入怀,拉下她遮住脸的双手,让她直视他,任何情绪都不能掩藏。“承认一件你我皆知的事实不会伤害你什么,你知道我不会拿你开玩笑。”   她闭上眼睛,脸上的决然让他心惊,微颤的樱唇紧闭着不愿开口。   该死的,她为什么这么固执?   纵使此时快被她的固执惹得失控,但对她的怜惜却超过了怒气,怎么样也无法让狄洛以愤怒的面孔对她。深吸一口气,他揽她靠向床柱,让她的脸熨贴着他的心口,一双眼看向远方,不去想她那楚楚动人的面容。   “我父亲,也就是前任的南加斯王,他一生最得意的事就是娶了最爱的女子为妻,可惜我母亲没能伴着他走完一生,在结婚七年后因病香消玉殒,我父王相当悲伤,整日以国事来麻痹自己,终于也在一年后因为劳郁及思念过度追随我母亲而去。”他顿了顿,复又轻声说道:“亚沙,嫡传的莫凡斯家人向来有着相同的执着,早在我将你留在身边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打定主意选你为我一生的伴侣,今生今世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   “留我下来……那……那你早知道了……我的身份?!”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实?   “不算早。”他嬉笑的对上她惊讶的眸子。“在送你回去道别时才知道,但在没有见到你的真面目前,便已决定要你。”   她仍惊异得无法言语,好半晌她才能开口:“如果……我仍是拒绝呢?”   狄洛脸色未变,只是用眼睛读她眸中有多少真意。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吻上亚沙绝美的脸庞。“因为我不打算以后的每个日子都只能一个人啃蚀心碎的滋味。”      “如何?你同意吗?”   “你凭什么以为我一定会答应跟你合作?”   “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来人一点儿也没有担心的样子。“没有了他,你会是下任继承人的当然人选,你不也一直视他为眼中钉吗?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你绝对会失去自己梦寐以求的王位,趁着一切尚未定案之前,何不为你的将来多努力些?除去了他,你什么也不必担心了。”   “那你呢?”维克谨慎的反问。“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一定有什么是你想要的,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吗?”他轻笑,“我要那个天使。”   难怪!维克若有所悟地盯着他。   “怎么样,还要考虑吗?”他再度问。   “好,我答应。”痛下决心,但维克也不会让他占便宜。“就依你所言,我负责将他带到指定的地方,其他的事由你安排。事成之后,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这是当然。”他沉笑地同意。      自那晚这后,狄洛常常是处在忙碌的情况下,但即使他从没在离宫时交代些什么,却总在入夜前准时回来。亚沙也奇异的从不怀疑他的行踪,很奇怪的,她竟能感受到他心中些微的不安。   是不是风流的人也会有真心呢?   但是她……唉!   狄洛会是婆婆口中那个可以接受她“异于常人”的人吗?亚沙经常如此自问。   “在想什么?”狄洛无声无息的潜进,从背后环住她的身,热气轻呵着亚沙的耳后处。   “狄洛!”她轻呼一声,挣脱他的手迅速转回身。   “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   习惯什么?习惯你不时的“偷袭”呀!亚沙没好气的想。   “看来我还得多努力才行。”他自语似地喃道。   “努力什么?”   “努力让你习惯我的存在呀!不然我怎么让你点头嫁我?”说得不正不经,让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别开玩笑了。”她薄弱地回应,震惊的发现心湖的波动。   狄洛深深的锁着她,抬手轻刮了下她的脸。   “只有我们两人,你还要带着面具对我吗?”   “我的样子……很重要吗?”她有点挑衅的反问。   狄洛笑了,他的小家伙还真敏感。   “你的样子的确不重要,我一向要求公平,既然我在你面前从不隐藏,当然也希望你用最真实的一面对我,而只有在你脸上没有任何伪装的时候,你才会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男人要的不都是美丽的外表吗?”在可丽儿身上,她已经看得太多。   “如果我也相同,当初留下的人不会是你,而是你身边的那个美丽女子。”他字字恳切,“亚沙,你该对我存一点信心的,站在你面前的男子没那么肤浅。”   还真自负!亚沙翻了翻白眼。   狄洛再度轻笑,拉她到窗边,拥她坐入怀中。   “你想离开这里吗?”他轻揽着她,眼光望向远处黑夜的尽头。   亚沙抬头正好瞧见他没有表情的侧面。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现在让你重新决定,可以任你自由来去,你会选择留下,或者毫不眷恋的离开?”   亚沙皱眉,“留又如何?不留又如何?狄洛,你的问题很奇怪,有什么话直接说好吗?我不习惯你拐弯抹角的。”   真是慧心呀!莫怪深深吸引住他。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救了我一次的事吗?那天我发现有人想盗取南加斯国的军事情报,最近这几天他们又开始行动了,而叔父一无所觉,如果我预料得没错,不久之后南加斯国将会面临一场战争。”   “你没告诉陛下?”   “现在说并不能改变什么,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一切只是猜测,旁人没有采信的理由。”他淡淡地说道。   “你……你要我走?”她能察觉出他此刻的心思。   狄洛猛地压她入怀,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太久的。”   “为什么?怕我成为你的负担吗?”他……真心要她走吗?亚沙努力忽视心中骤然升起的浓烈失落与……痛。   “不,你永远不会是我的负担。”抚平她紧锁的娥眉,温柔的轻语像是要安抚她心中的疼痛。“这一生说什么也无法让我放开你。亚沙,你忘了我曾说过要伴你一生的话了吗?你明白我的用意,又为何要曲解呢?还是你一定要我的保证才肯安心?”他叹口气,说出真正的担心:“我不要你有任何差错,要你暂避开只是不得已的权宜之策,我不要你有任何危险。”   “是因为奥王的关系吗?”她推测着。   “你知道?!”狄洛真的惊讶了。   “跟着族人走了那么多地方,对各地的情形自然多少有些了解,否则怎么在各地自由来去呢?欧特鲁不是个安于现状的君主,加上最近两、三年来奥国境内不断的有些小饥荒发生,他没有理由不兴起取他国丰足物资以解自国之危的企图心。”   “什么样的教导会让你有这般的见识?”狄洛动容了,如此特殊、拥有敏捷心思的女子多么的与众不同。   “我付出过代价。”她眸里有着他不能理解的伤痛,说话的语气却淡然不已。   “亚沙……”   “不要问。”她阻止道,“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到时你自会明白。现在你是南加斯国的王子,不管你多么不喜欢这一切,但你不会坐视别人侵犯你的国家。狄洛,你真的打动我了,我一直不是个幸运的人,但我真的很庆幸命运之神让我遇见了你。”有一天她不得不走时,她会永远记得他,带着这份回忆,直到今生终了。   “亚沙……”她正视他们之间的相属了吗?但为什么她的语气让他闻到一丝决绝的意味?她是否打算在承认之后一走了之?“你打算离开我吗?”狄洛以凶恶的眼神威胁道。   “你会让我走吗?”她笑着反问,对于他的威吓不以为意。“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答应你,不会不告而别。”   狄洛听见她的保证,这才缓缓的舒解眉头,然而对于这个总是出人意料的女子,他却怎么样也放不下心,总觉得此刻的她让他怎么也抓不住。   “亚沙,如果你任意离开我,我发誓,不论天涯海角、不论天堂地狱,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找到你,把你绑在我身边,生生世世绝不放开。”      “维克?!”   “你来了。”故意让狄洛发现他的奇异行径,果然狄洛跟了上来。   狄洛一愣之后,随即笑了,“引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你知道,我们之中有一人必定是未来南加斯国的继任国王,但父王始终没下任何决定,他想知道我们之中究竟谁适合当一名君王、谁的能力足够保南加斯国于不坠,而那一直是我从小到大不变的理想。”   狄洛只是静静听着,并不说任何言语。   “可是从小你样样胜过我。”维克苦涩的笑出声,“我拼命的努力学习,却怎么样也无法超越你在父王心中的地位,那一直是我渴望却做不到的事。但你从来也不珍惜,成年后更是狂恣不在意、风流花名臣民皆知,可是父王还是欣赏你,对于我的努力从没有任何赞赏。狄洛,你知道吗?我嫉妒你,我真的嫉妒你,为什么南加斯国有了我、又有个你,还要让你处处赢过我?”   “我从来不想和你争什么。”狄洛叹道。他从很早以前就明白维克对王位的企图心,而他自己从来也不想继承王位,更无意去和维克争什么。   “但是在父王心里,你永远是最优秀的!”他大喊。这里离王宫很远,苍郁树林的尽头处,底下流着湍急的曼罗河……当他点头的那一刻起,他已没有退路。“所以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离开这里。”他恢复平静,隐于暗处的狙击者也渐渐现了身。   “你想杀我。”狄洛不慌不乱,维克对他的敌视他早就明白,只是没想到他竟会联合他人,企图置他于死地。他以为他们之间至少还有些手足之情的。   “不要怪我绝情,只能说老天爷太残忍,不该安排你我同为南加斯的王子。”维克狠绝地说道。   “谁与你同谋?看在我即将要死的份上,至少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了,狄洛不闪不避地问出他想知道的事。   又何妨呢?维克笑得得意,“该怪你自己吧,你的黑发天使在一夜之间成了众所瞩目与争夺的对象,偏偏你视若珍宝,不许任何人接近一步。有人看上你的黑发天使了,决定杀了你然后得到她。”   狄洛了悟的一笑,“欧特鲁王果然如传闻中的冷酷独断,凡是他看上的东西,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得到。”他面色一整,“维克,我不怪你对我存有敌对之意,只希望你别让叔父失望了。听我一句,欧特鲁这个人你大意不得,他的野心绝不会仅止于此,南加斯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维克悚然一惊。“不……不会的,他要的只是你身边那名绝代佳人而已,他和父王订定了和平盟约,不可能对南加斯有野心。狄洛,你别想以这个理由来挽救你自己的性命。”   “你太小看他了。”狄洛摇摇头。   “告诉我,你将黑发天使藏到哪儿去了?”   “纵使我今日必须命丧于此,我也绝不会让欧特鲁有机会得到她。”欧特鲁只会将他以生命护卫的女子施以摧残。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一命吗?”维克冷笑,“你不说,我一样可以找到她,既然她没出宫,那么我就一定找得到她。来人,动手!”   敌众我寡,狄洛丝毫不敢大意,他不能让欧特鲁有机会找到亚沙,更不能让南加斯落入他的手上。   “魅影,走!”摆脱不了杀手的纠缠,狄洛驱走爱驹,只希望它来得及带走亚沙。   “想走?没那么容易!”维克举剑挡住狄洛,不料狄洛没有如他所预期的跳上马背,魅影乘机疾驰而去。维克无暇想那么多,趁着狄洛难敌众剑、无法分神之际,一剑刺进狄洛的右胸,刺目的鲜红立刻染红了狄洛的身体。   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挥剑隔开众人,狄洛稳着一口气,这剑伤几乎贯穿他的胸膛。   “维克,你当真恨我如斯……”怎么也没想到对他骤下毒手的是他视若手足的维克。   “废话少说!”维克示意众人置狄洛于死地。   “维克,”他忍痛大喊,“你要我死,我不怪你,但是你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欧特鲁!”   一声剧喊稍稍唤回了维克的理智,狄洛毕竟是他的手足,他微一迟疑。   “我绝不会让南加斯落入他人之手。”这算是维克对他的承诺。   绽开一抹洒脱的笑,怎么样也没想到自己是这般的死法,好不甘心呀……才刚得到亚沙的爱,却又要背弃承诺舍她而去……   她会为他哭吗?   他衷心的希望不要,他多希望能再见到她脸上少有的绝美微笑,昨夜……昨夜竟成了他与她的永诀,为何苍天总难尽如人意?   拼着最后一丝气力,狄洛毅然转身冲向崖下,跃落急湍的流水中。   第七章   独自一人在宫殿内抚琴的亚沙,莫名的心竟起了一阵寒颤,“锵”一声,琴弦应声而断,她反射性地收回出血的手指。   “怎么回事?”她浑身起了冷颤,忍不住双手环住自己,神色惊惶的不断自问:“怎么了……怎么了?”   狄洛!她必须马上见到他。   步出寝宫便要向外冲去,不料几道人影却无声无息的闯入眼帘,她定住身子望向来人。   “你一定是狄洛王子身边那个仆役,小黑奴亚沙了?”欧特鲁一脸狎意的盯着他,想找出狄洛何以特别待之的理由。   “王子不在宫殿之内,各位请稍晚再来。”亚沙冷着表情回应。   欧特鲁逸出笑声,就外表而言,这黑奴的确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但能够无畏的直视他、一点卑恭之意也没有的人却少有了。就不知他是真无知抑或是真有胆识?   “莫怪狄洛王子肯为你求情,不让你受任何责罚,想来他必然非常信任你了,但不知你对他的忠诚又有多少?”   “这个不劳你费心。”亚沙无心与他多言,心中只记挂着狄洛,愈来愈多的寒意让她无法静下来。“你请回吧!”亚沙准备越过他。   “慢着!”欧特鲁不费吹灰之力挡住他的去路。   亚沙冷着眼退开一步,等着他说出来意。   “你家王子所重视的黑发天使是哪家的女子?现在何处?”   想不到他居然不死心,登门找人来了。亚沙眼中添上轻蔑。   “既是我家王子看上的女子,你想我有可能告诉你吗?”幸好她没有大意的卸下伪装。   “你最好乖乖招出。”欧特鲁眼中抹上冷酷,其中的威胁意味不必多言自能让人明白,他相信亚沙不会自找苦吃。   “不知道。”无视于他眼中的威胁,她只希望尽快找到狄洛,见到他安然无恙她才会安心。   欧特鲁双眼怒意一闪,身后的随从准备拿人。   “发生什么事?”达尔快速接近,看清来人,怎么奥王会在王子的寝宫内?“奥王亲自来此有什么指教吗?”   “只是来打听一个人——”   “不管奥王有什么事,请等我家王子回来再说。”达尔打断他。纵使他贵为一国之王、南加斯的贵客,也不能擅闯王子的宫殿。“奥王请回,我家王子若回来,达尔定会转告,再请奥王一见。”   “狄洛王子果然不凡,连他身边的仆人都如此忠心。好,本王就明日再来。亚沙,下回再见时,本王会让你明白何谓主上下从。”欧特鲁如来时一般,不慌不乱的退场。   “亚沙,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坚持要问出黑发天使的下落,我不说而已。”才露一次面就有这么大的后遗症,若再传得远些……   “这样……”达尔想了一会儿。“你好好守着,我就在不远处,有人再擅入王子的寝宫,你记得喊我。”   “知道了。”   达尔这才放心的离开。   狄洛……她得去找他。   亚沙循着记忆偷偷奔到宫门,就看见魅影疾驰而回。   “魅影!”亚沙冲向前,拉住停下的魅影急问道:“狄洛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魅影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证实了亚沙心中不安的猜测。   “他……他出事了?”   魅影回应一声,不安的直跳动着。   亚沙猛一闭眼,急喘了几口气,再睁开眼,毫不迟疑的攀上魅影。   “魅影,全靠你了,你必须带我到狄洛出事的地方,知道吗?”   魅影长鸣一声,前蹄一扬,往树林直奔而去。      魅影马不停蹄的狂奔。   狄洛,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亚沙心急如焚,在心中拼命祈祷着。   终于魅影骤然停下,正是主人遇险的林崖。   亚沙跃下马背,看到了打斗过的痕迹及些微的血迹。   “血……”她几乎承受不住顿起的晕眩。难道……不,狄洛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人世。她蹲下以手沾血,尚未干涸,原以为不会再有使用力量的时候,然而……亚沙捺下心绪的波动,闭上眼集中精神——   狄洛的气息……曼罗河……   猛然睁开紫眸,直奔向石崖上,双手交握置于胸前,头上的帽巾一落,如黑纱般的发丝迎风飘散,身上发出的热力褪去了她掩饰雪白肌肤的黑粉,所有的意念渐渐合而为一。   而随着她意念的集中,原本急湍的曼罗河也逐渐兴起了波浪,一条水柱缓缓形成,快速的窜流贯穿水道。片刻的搜寻后,找到了任激流冲转的狄洛,亚沙紫眸一张,那道水柱形成托盘状将狄洛安稳的送到她面前。伸手扶下狄洛,那道水柱瞬间化成水滴,尽数落入水流,而波浪四起的曼罗河也在同一时间恢复原来的样子。   探了探鼻息,已相当微弱,再望见狄洛胸口的剑伤,亚沙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以右手撑起狄洛,让他半倚入她怀中,左手掌掩住流血的伤口,渐渐发热,将自己的血缓缓输入狄洛体内,补充他失去过多的血液。   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回稳,她停住输血的手,原本白晰的绝美容颜此刻褪成惨白,她努力不让晕眩的感觉击倒自己。   狄洛的剑伤不能不上药,虽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但那一剑实在刺得太深,究竟是谁这么恨狄洛,非要置狄洛于死地不可?   “魅影,记得上次狄洛那个隐密的行宫吗?到那里去。”她轻喘的说完,魅影没有迟疑的快速奔离。   伸出左手与他的交握,自眸中疾射出一道强烈的银紫光芒,瞬间他俩的身影已从石崖上消失。      “哦,这么说,狄洛是必死无疑口罗!”欧特鲁听完属下的报告后,抬头看向已达成目的的维克,却发现他脸上没有欣喜若狂的表情。   “维克王子反悔了?”欧特鲁状似不经意的说。   “狄洛……毕竟还是我的堂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维克有些恍惚,为什么内心没有除去劲敌的痛快、没有即将接掌王位的喜悦,只有失去手足的悲凉?为什么?那致命的一剑是他刺的呀!他是那么的痛恨狄洛的存在,然而在临终之时,狄洛念念不忘的竟是南加斯国的安危。   “妇人之仁!”欧特鲁不齿的冷哼,冰冷的言词里有着绝对的残酷,“要做大事就要不惜牺牲;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维克王子,如果你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人,那么南加斯国交到你手上绝对没有未来可言,还是你不介意做个亡国的君主?”   “我与你合作并不代表我必须接受你的无礼!”维克老羞成怒。“我们之间除了这件事之外没有任何关系,你是奥图尔国的国王,我是南加斯国的王子,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欧特鲁淡漠的轻笑,没被他的恶言所激怒。“说得是,维克王子,那我们就来谈谈我们合作的内容吧!你要狄洛的命,我已经助你办到,现在该你拿出诚意为我找出黑发天使的藏身之处。”   “杀狄洛的事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我负责将人引到,你派出手下配合狙杀行动,我们是互蒙其利,至于各自想要的东西得靠各自的本事去得到,我只答应让你在狄洛的宫殿自由来去,找不找得到就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冷笑,“事情成功就翻脸不认人了?无所谓,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要不到的,小心哪,维克王子,你会为你今日的言行付出代价的。”   “你在威胁我?”   “只是提醒你小心一点而已,毕竟人生祸福难料。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你可以离开了,以后各自凭本事了。”欧特鲁玩味的看着他,邪魅的眼里有着嗜血的轻狂。   维克看得心惊,这个欧特鲁……难道狄洛所说的是真的?      使用空间转移到达行宫之后,亚沙不敢稍有迟疑的取出药物。伤口泡过水必须清洁消毒。   因受伤大量失血,再加上疼痛与落水让狄洛陷入昏迷。而现在因亚沙的施救补充了流失的血,疗伤的剧疼又让他不得不醒了过来。   “亚沙?!”他虚弱的睁开眼睛,有些不能置信的低喊,他居然看见了他最想见到的人儿,这是回光返照的幻影吗?   上了药、包札完毕后,亚沙见他已清醒,唇边泛出轻松而难得的浅笑,“冥王怕你长得太帅,下了地府之后抢尽他的光彩,所以他不收你,把你的魂魄由忘川河口又丢了回来。”   这抹浅笑让狄洛瞧得痴了,而她的幽默感更让他差点忍俊不住,不料扯动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你怎么知道我掉入曼罗河?”亚沙一名弱女子如何救他的?   “魅影慌乱的跑回宫,我猜测到你也许出了事,就要魅影载我前往,所以才及时救了你。”她隐敛笑意,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担忧与害怕,美丽的紫眸因而泛着泪光。“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只要再晚一点……连我都救不了你。”   狄洛支起上身,半倚着床柱,抬起手正好接住她不小心滴落的泪。   “别哭!”他低哑地哄道。一手穿过她的发丝将亚沙揽向自己,倾身吻住她晶莹的紫眸,不让她再掉泪,最后停驻在她微颤的双唇上,彻底与她缠绵,用他的方式想除去她心中的无助。   这次她没有闪避,见到他浴血的那一刻,她几乎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慌与无助,即使此刻明知他已无性命之忧,她仍停不下忧急如焚的心。她双手环住狄洛的颈项,借由拥抱的真实感、他缠绵且彻底倾注的亲密告诉自己,他没事了!在他眷恋的深吻转为怜惜的轻啄时,亚沙才渐渐安了心,将头枕在他没有受伤的肩上,止不住一身的晕红。   这伤受得可真是值得,让亚沙平素掩藏的情感为之崩溃,再也来不及收回。   “告诉我,是谁伤了你、想要置你于死地?”正对着他的双眸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决,敢设下陷阱的人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亚沙?!”她的表情让他不安了。   “他必须付出代价。”亚沙真的动怒了。   “亚沙,等我伤好了,让我自己来处理好吗?你一个弱女子要如何为我讨回公道?”现在他们以为他死了,正好可以达到某些效果。一方面他希望维克能在这次事件过后,真正的学会为南加斯着想,那么他便可以放心的带亚沙离开。这些日子以来,他隐约感觉得到亚沙对宫廷生活的抗拒。一方面也希望借此逼出欧特鲁真正的行动。   她依然倔强不肯妥协,咬着下唇道出自己的猜测,“与维克有关对不对?”否则他不会为那人掩饰。   狄洛一愣之后,叹息的笑了,轻抚她如玉的脸。   “在你面前,我似乎很难隐藏任何心思。”何其聪慧呀!温柔的目光里只有无尽的深情与感动,她是他心之所系、唯一真正能懂他的女子。   亚沙垂下眼眸,猜测到他的用意。   “如果你不希望我插手,那么我就不插手。可是他要是想再伤你,那我绝不会放过他。”语气是百分之百的认真。   “别为我冒任何险。”她一个弱女子怎敌得过任何男子?“我宁愿你永远待在安全的地方,不受任何世间险恶所侵扰。”   她垂下眼睑,默不答声。那一瞬间,几乎有种想倾吐一切的冲动,却让理智硬生生的压抑了下来。世间的险恶她从小尝尽,怎会不明白?但这些……却是不能对他说的,至少在尚未确定无人会再伤他之前,她不能离开。   扯出了一抹笑容,她扶他躺好。   “休息一会儿吧,伤口才好得快,我到附近找些草药及食物。”   “小心些,”他拉住亚沙。“别走得太远。”   “我知道。”亚沙一笑,回身替他盖上被子。“别忘了我曾经是撒格逊的流浪人,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要我不担心你太难了。”狄洛笑道,她是他心中永远的依恋。   不期然地红了双颊,她含嗔地看他一眼,“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狄洛才不舍的闭上眼睛休息。      塞卡其顿王国,伊勒那斯家族的领地   “南加斯境内的迈锡城出现一名黑发紫眸、绝美的奇物女子?!”王邸内,一名俊美无俦、浑身优雅的贵族气质、仿若神癨一般迫人的男子惊问。   “回爵爷,属下绝不敢欺瞒您。迈锡城的王宫的确在不久前出现这样一名女子。属下一得知这项消息,就立刻回来禀报。”   “会是她吗?”多久了,她始终没有再回来过。想起她,仿若阳光般璀璨的双眸出现了不该有的怅然与疼惜。   “雷!”身旁那名柔美得天下少见、却有着一道坚毅娥眉的女子轻唤道,纤手搭上他的肩。“不管是不是,我觉得你都该走一趟。只要是一丝线索,我们都不该放弃。”两人步回房内。   “安……”他的脆弱只在她面前展现。   “我陪你走一趟。”这个她心爱的男子总让她放心不下,即使他是人人眼中的英雄、伊勒那斯的神。   “不,我自己去就好,你有身孕,不适合出远门。安,对不起,在这个时候我却不能时时在你身边照顾你。”他颇感歉疚,却不能不去找人。   “伊勒那斯有那么多人,你还担心什么呢?”她柔声笑道,“再说,自从知道我有了身孕后,你连陛下那儿也不去了,成天只待在我身边,赶也赶不走,你不腻我都嫌烦了,还是快快出发吧,让我清静、清静。”   “想清静吗?”他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渐次斯近,“这样最‘清静’了!”猛然噙住她精致的唇瓣,让她完全失却了反应,任由他搂上床。   “坏人,只会欺负我。”半睁的眸子渐渐回神,唇边凝聚了一抹娇笑,嫣红诱人得教他失了魂。   “答应我,你会好好的。”他要求保证。   她柔顺的应允。   “我会尽快回来。”许下承诺,他将她整个带上床。   “雷!”她失措的低喊,现在……是早上,而且他们才离开床不久……脸上的红晕货真价实,她微微抗拒。   “安——”他哀号,语气像极了要不到糖的小孩。“过了今天我们就要分别好些日子呢!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睡了,不趁现在把你抱个过瘾,我会失眠好久的。”他委屈的诉说。   敢情这是为以后的几天作储存吗?   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他依恋的细吻不断落了下来。她在轻笑之后也环住了他的颈项,将自己交给她深爱的男人……      “什么?!狄洛已经好几天没回宫了?”菲尼尔王再度受到震惊。   狄洛自那日出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宫,也没有捎信件回来,连亚沙与魅影都不见了踪影。达尔原以为王子出游去了,但王子向来不会不告而别,更不会过了那么久仍不回宫,到处寻不到的情况下,达尔只好禀明陛下,出动众人寻找了。   “父王,王兄会不会是出游一时忘了时间?他那么信任、又那么疼爱亚沙,也许骑着魅影不知道到哪儿玩去了,我想不会有什么事的。”维克一脸平静,安抚着众人。   “但……王子从来不曾像这次一般,连一点讯息都不留下,更何况王子出宫时并没有带着亚沙同行呀!”达尔没有那么放心。   菲尼尔沉吟了一会儿,“狄洛出宫多久了?”   “七天了。”   “七天?!”菲尼尔惊问,“达尔,你为何到现在才说?”   “陛下……”达尔双膝着地请罪,王子若有任何事,他肯定相随。   “达尔,立刻带一队兵马出发寻找狄洛,等找回狄洛后,再来讨论你的失职。”菲尼尔下了命令。   “达尔遵旨。”一刻也不敢稍延,他起身马上行动。   菲尼尔叹息不已,狄洛最近为什么老是失踪?   “父王,保重身体呀!”维克安慰道,心中隐隐浮现罪恶感。   “维克,若父王坚持要立狄洛为下任君王,你会怨父王吗?”   维克看向父亲,默不作声。   “父王知道你一直有心接任南加斯的王位,但是你知道父王迟迟不立你为储君的原因吗?因为南加斯国本来就是属于狄洛的,他是莫凡斯唯一嫡传的长子,父王只是莫凡斯王族旁支其中之一而已。只有拥有莫凡斯王族信物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南加斯国的君王,在父王及众王族心中,他才是唯一有能力领导南加斯的人。   “父王知道你一直不服气,因此样样求胜,视狄洛为竞争对手,但你必须明白,若不是狄洛之父早亡,父王也没资格入主王室,我们只是为南加斯尽一份力量,而狄洛才是南加斯真正的主人。”菲尼尔娓娓道出往事。   “父王,这是怎么回事?”一直以来,他以为南加斯本来就是他的,可是偏偏有个狄洛来让父王三心两意,怎么现在……   “南加斯开国以来便一直遵从祖训,唯有拥有王族信物的人才是南加斯真正的主人。莫凡斯经过数代的交替,除了嫡传的王族人,任何想拥有信物的人即使能暂时保有,但不久之后信物必会再回到其真正主人身边。而除了拥有信物的人之外,从来没有人能带领南加斯走向更强、更盛的境界。   “于是莫凡斯家族的人渐渐相信这是天命,不是任何人可以违抗。狄洛一降生,信物便紧紧跟随在他身边,其他王族的人深信狄洛终必须继承南加斯国的王位,也唯有他才能使莫凡斯王族永不断绝。”菲尼尔眼神充满庄严,莫凡斯王族只认信物,唯有持有信物的人才能指挥众领地的王族。   “父王,难道我不能吗?”维克无法接受。   “傻孩子,”菲尼尔语气里满是为人父的慈蔼。“父王从不认为你不好,你是父王心中唯一的骄傲,你的努力父王一直是非常明白的,但是你却太偏激。一直以来,父王对于狄洛的浪子行径有着疑问,我想他对你的心结是相当了解的,否则不会一直以玩世不恭的姿态来掩饰自己。”能为一国之君,菲尼尔当然亦有他独到的地方。   “父王,你怎么会知道?”   “祭典之前,有间细潜入王宫想盗取机密,被狄洛发现,他还因此受了伤,幸好遇救才化险为夷。”这是自那夜他发现后,第一次提起此事。   维克震惊的退了一步。是真的……狄洛说的……是真的!   “维克,你怎么了?”菲尼尔关心地问。   “没有,没有,父王,我去帮忙找王兄。”维克神色惊慌的告退,飞也似的出了宫。   怎么回事?维克的脸色……菲尼尔抚着心口,但愿儿子没有造成任何憾事呀!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一时被权势、嫉恨冲昏了头,为着自己的私心,接受欧特鲁的建议,布下陷阱杀害狄洛。   维克一路策马狂奔,他该怎么办才能弥补这一切?   狄洛不是空言,真的有人对南加斯国存有野心,不管那人是不是欧特鲁,他都不该一无所觉,一心只计较着自己能不能登上王位,他有什么资格能领导南加斯国?   苍天,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吧!维克只能祈求世间终会有奇迹。但那么重的伤、那么湍急的水流,狄洛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陛下,你要属下办的事,属下都已经办好了。”格勒恭敬地回报。   “很好。”抚着黑鸦,欧特鲁俊秀的脸上出现一抹冷魅的笑意。   最近菲尼尔王为了狄洛失踪的事头疼不已,南加斯境内的军事戒务图他也已得到,也许是时候了。他取出一份文件。   “格勒,将这份命令传回国,要首相依令行事。”   “是。”格勒接下命令。“陛下不先回国吗?”   “不。”他笑笑,“这几天我要乘机拿下王宫。一旦掌握了迈锡,其他领地就起不了大作用,那么南加斯国就会成为我的囊中物。”   “陛下,太冒险了。”格勒大惊。   “不冒险怎么能得到成功?”在欧特鲁的眼中,他欣赏给敌人措手不及的一击,那可以带给他征服的快感。何况他还没有找到那名神秘女子的下落,怎甘心离开?   “照本王的命令行事。”他从不接受任何建言,所要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得不到,就是现今仍不知下落的黑发天使也不会例外。      经过数日的调养,加上狄洛本身的体质不差,伤势复原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今日是他下床练剑。   亚沙静默地立在一旁,以眷恋的眼神望着他的身影,想将他的一举一动牢牢记在心中。   “亚沙,”狄洛停下动作走到她面前。“你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亚沙回了抹笑。“可能……有点累吧。”   “如果不想回宫,那么你在这里等我,待所有事情一结束,我立刻回来接你。顺便也在这儿好好休养,嗯?”狄洛以为亚沙不愿回宫,而且这几天为了照顾他她也的确累坏了。也好,在这里比较安全些,没有人知道这行宫的所在地。   这行宫是当年父王为了和母后拥有两人时光而命人秘密建造的。   “不,”她摇摇头。“我与你一起回宫。”这也许是我能陪你的最后一次。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亚沙,”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仔细端祥她的脸。“你不对劲。”   “哪有什么呢?”她掩饰的一笑,挣脱出他的怀抱,牵起他的手。“快进屋吧,用过了膳,才有力气回宫呀!”   狄洛却一动也不动,手一扯便拉回了她。   “亚沙,不许你有离开我的想法。”他认真地说着,虽不甚明白亚沙心中在想些什么,但他绝不允许她有离开他的念头。“等事情一结束,我立刻娶你为妻。”   亚沙抿紧下唇低喃道:“够了,就算以后不再相见,有你这份情,亚沙可以无憾了。”声音小得让人听不真切。她宁愿记得现在的美好,然后别离,也不要在日后相见时,见着他眼中的惊怕与疏离。她扬起笑容,“进去吧,再晚早膳便凉了。”   直到看不出她的异样,狄洛才放心的随她进屋。   第八章   找不着。   南加斯的王宫内一片沉闷,狄洛的行踪毫无所获,菲尼尔王不得不渐起惊慌,难道狄洛真的受到伤害了?   维克默立于一旁,就算父王后来没有告诉他那些事,他也已经后悔了。他不该一时起了歹念,伤害了狄洛。但他没有勇气说出真相,无法想像父王知道了以后会变成如何?   “菲尼尔王为何愁眉苦脸?”欧特鲁一脸闲适的走进王宫。   “是奥王,这几日冷落你了,本王实有失待客之道。”菲尼尔打起精神,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不该让外人看轻了。   “何必客气,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也许会有本王能够效劳的地方。”   “不敢劳烦,只是件小事而已。”菲尼尔王沉着应答,他有种感觉,欧特鲁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似乎有些异样。即使两国立下盟约,奥王仍是无权如此毫无阻拦的在王宫中自由来去,更遑论不经通报便进入议事厅了。   欧特鲁不以为意,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仍是一脸安适的笑。   “很快的,这一切就与我有关了。”   “奥图尔王,父王尊重两国的盟约,但不代表可以任你在此喧宾夺主、不将我南加斯放在眼内。”维克沉声喝道。欧特鲁的态度未免太不将南加斯国放在眼里了!   “王子言重了。”欧特鲁自若的回答,“若不是太将南加斯国放在‘眼底’,本王岂会亲自走这一趟?”   “奥图尔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菲尼尔王出声询问。   “意思很简单,”欧特鲁站起来,一副君临天下之姿,仿佛他已是南加斯的主人。“不久之后,南加斯国将成为历史名词,纳入奥图尔的版图之内,为奥图尔国的历史添上光辉的一页。”   “你果然别有居心!”维克怒喊了出来。狄洛说对了,欧特鲁不是个足以信任的盟友,他随时能反过来吞筮盟友而毫不愧疚。   “现在才明白吗?”他的语气仿佛维克是多么愚蠢一般。   维克怒意高张,反讥道:“欧特鲁,枉你聪明一世,难道你忘了这里是南加斯的王宫,你现在就将真面目露了出来,我还能放你回奥图尔国吗?”   欧特鲁一点也不慌乱。“本王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若没有十足信心,怎敢轻易进入这里?维克王子,你觉悟得太晚了。”   “放肆!”菲尼尔王喝道,“来人,拿下欧特鲁!”   过了半晌,厅外却没有任何动静。   欧特鲁大笑出声,格勒已率了数人进入。   “别浪费力气了,本王说过,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整座王宫已在本王的控制之下,菲尼尔,你要认输的让出王位,还是要本王将你处以极刑,再登上王位?”他故作有礼地询问,仿佛是个听从命令行事、没有选择权的人。   “你们!”菲尼尔震怒的倒坐入后头的王椅中,双手紧握成拳。   “卑鄙!”由齿缝中迸出话,维克手一提剑,目标直刺欧特鲁王。   “锵!”格勒尽责的保护主上,与维克对打了起来,其他手下已乘机架住了菲尼尔王。   “维克王子,你还是不要作困兽这斗了吧,如果你不想菲尼尔王血溅当场,最好束手就缚。”   “你!”维克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剑,一把利刃随即架在他的脖子上。“欧特鲁,你究竟想怎么样?”他咬着牙质问。   欧特鲁大笑的看着这一切。“维克王子,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要南加斯而已呀!奥图尔国境内土地贫瘠、粮食缺乏,南加斯国却得天独厚的拥有充足的食粮,上天的安排显得不够公平,本王只是代天重新分配而已。与其让这么好的地方被你们无知的糟蹋了,不如由我来使它变得更好,你说是吗?算来也许你还该感激本王,本王为你除去了心腹大患呀。”   “什么意思?”菲尼尔王虽被制住,但仍保持着冷静,欧特鲁带着深意的话让他无法轻忽。   “哦,王子,你说本王该不该说呢?”   “哼!”维克别过头,这件事他错得彻底,但是他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南加斯落入欧特鲁的手里。   欧特鲁扬起一抹残酷的笑,状似无意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王子知道狄洛的去处而已。”   “什么?!”菲尼尔立刻转向儿子。“维克,你真的知道?”   “是。”维克一咬牙。“父王,是儿臣一时迷了心智,答应与欧特鲁共谋,杀害了王兄。王兄受了重伤跌落曼罗河,也许……也许……”   菲尼尔面色褪为惨白,他最信任的儿子竟……竟……他闭上眼睛,心痛得无以复加。   欧特鲁再度大笑,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容易让他厌卷。唔……也许那个始终寻不着的黑发天使能为他带来一点快乐,如此才不枉他到南加斯一游呀!      卫斯雷率领伊勒那斯精良的骑士五十名,日夜兼程的赶往南加斯国的首都——迈锡城。   愈接近迈锡,听到的消息也就愈令人紧张。如今迈锡城已落入奥图尔国那个以冷酷、鸷狂闻名的欧特鲁手中,如果那名黑发女子真是亚沙罗,那她的处境就危险了,欧特鲁绝不可能放过这等绝美女子。   “爵爷——”   卫斯雷抬手阻止属下的进言,无论如何、不管会不会有危险,迈锡城非进不可。塞卡其顿没有向外扩张的行动,不代表没有能力自保,若那名女子真是亚沙罗,欧特鲁最好不要侵犯她,否则……伊勒那斯族人就算上天下海也要欧特鲁付出代价。   “照原定计划进城,化整为零,全装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进城后,见伊勒那斯信号行动。”   也好,就会一会欧特鲁,他若真要占领南加斯国,那么下一个目标定为塞卡其顿王国,趁此机会,他亦可以探一探奥图尔国的虚实。      迈锡城在一夜之间变了天,原本执政的菲尼尔王遭前来订定和约的欧特鲁王所挟持,在不遵从归顺条件之下,欧特鲁勃然大怒,决定将所有不愿归顺者公开处决,并发函至各领地,若不归降,奥图尔大军必定血洗各大城。这消息着实震惊了穆提西斯大陆上所有的人。   奥图尔王目空一切,执意挑起战事,妄想成为穆提西斯大陆唯一的主人,连塞卡其顿之王凯德文都得知了这件事,立刻派人前往伊勒那斯官邸,预备请卫斯雷到王宫商讨对策;谁知道他却早已为了另一件事奔往迈锡城。   “哦,已经有第一公主的下落了?”凯德文亲自造访伊勒那斯。   “也不算是,只是传言迈锡城出现了个与亚沙罗相似的女子,无论如何,雷都必须亲自走一趟。”伊勒那斯夫人佛罗安浅笑回答。   “但愿是。”凯德文叹道。“本王真想见一见这位救了塞卡其顿的特殊女子,听说她生得美丽非凡。”错过一次见面机会的凯德文一直希望能见到亚沙罗。   “陛下后宫绝色美女已不少,不会是对亚沙罗起了兴致吧?”佛罗安打趣道,当然其中不乏警示意味。   “唉,那些庸脂俗粉怎能与你相比?可惜卫斯雷的速度总是快得让本王措手不及,错失了你,本王可是心碎好久呢!”当初凯德文也有意将佛罗安纳入宫妃之中,甚至准备立她为后,可惜伊人只将心许给卫斯雷,矢命相随,在那场内乱中并肩作战,传为塞卡其顿王国的一大美事。两人成了夫妻后,凯德文才得知这件事,害得他连阻止的机会也没有。   “陛下说笑了,佛罗安只是一名平凡女子,不敢自以为配得上陛下尊贵的身份,更何况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也许那名女子并不是亚沙罗。再说,就算亚沙罗肯回伊勒那斯,也不代表她会进宫呀!陛下别忘了十五年前错待亚沙罗的事,也承诺过对亚沙罗的去留绝不干涉,她终身都拥有塞卡其顿第一公主的身份。”这个陛下虽然是个明君,但却太过心高气傲,对于美女的挑剔亦不在话下,后宫充裕的各色女子显然还没有他真正看得上眼的,否则王后之位不会在他即位两年后仍悬宕至今。   “本王记得。”凯德文哪会不明白佛罗安的用意,只是……绝代佳人哪,他怎么能放弃呢?若她尚无婚配,那他为何不能立她为妃呢?塞卡其顿王妃的头衔可不寻常,相信她不会不要的。而且……话说回来,他这一生从未羡慕过任何人,亦从未有得不到的事物,唯有这一件——他不得不承认,他羡慕卫斯雷能在天地之间找到与自己相契的女子,而佛罗安又是那么特殊的女子……唉,教他这个君王如何能不起欣羡之心呢?      狄洛与亚沙一同回到迈锡城;谁知道一进城就得知道件变天的消息。   “果然……”狄洛极不愿意自己的臆测成真,但却每回都是该死的准确。   “整个迈锡城已在欧特鲁的控制之下,你打算怎么办?”亚沙问着。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见叔父被杀而不予理会。亚沙,你留在这里,若我有任何万一,你就立刻离开。”独闯刑场他没把握能全身而退。狄洛眷恋的看着她的面容,他终究……也要背弃诺言了。   亚沙却漾出浅笑,神情自若,“独闯刑场,你一定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我不赞成你用这种方式。狄洛,还记得你留下我时,曾说过不论到何处一定要带着我的话吗?我会去刑场,这样你才有机会救菲尼尔王。”   “亚沙……”   “欧特鲁在你出事那天曾到宫里企图找出我,我知道他对我誓在必得,如果你带我去,也许可以用我换回菲尼尔王。”   “不行!”狄洛一听激动的搂住亚沙。“要我用你去交换,我绝不答应,就是你想冒任何一点险,我都不允许。”   亚沙闭上眼睛,任这份情流窜过心。   “那你有更好的方法吗?”半晌,她才睁开眼睛,恢复淡漠的神情。   狄洛露出一贯的从容笑意,“我对南加斯有份责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欧特鲁的野心得逞。但你不同,曾经我以为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但现在……亚沙,你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   亚沙转首看天色。“快到中午了,如果你现在不走,肯定无法及时救到人。”她坚定的看着他,再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她的决定,但没必要现在多费唇舌。“你骑着魅影走吧,记得一件事,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亚沙……”即使想再多说什么,时间也不允许了。他紧紧搂住她,随即不再回头的跨上马疾速奔离。   亚沙看着他的背影,唇边笑意始终不减。   “也许我留下就是为了帮你这回,然后我才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      东城门未到午时便已拥入了大匹人马,菲尼尔王、维克王子、众大臣等被押立于场中央,午时将至,欧特鲁也亲自到场。   “菲尼尔,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归降?”   “你可以杀了我,但南加斯绝不会被你所占领。”   “很好。”欧特鲁不愠不火,这种答案早在意料之中,不必太惊讶。“来人,准备行刑。”   “还没成为南加斯的主人就大肆斩杀王室之人,欧特鲁,你不觉得自己太急躁了?”狄洛潇洒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神态从容,震傻了所有以为他已丧生的人。   “狄……洛!”欧特鲁最先反应过来。“你居然没死?”命可真大,他虽然意外得很,却是有恃无恐。   “狄洛王子……”   喊叫声此起彼落,菲尼尔激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王兄……对不起……”维克衷心的道歉,声音虽被淹没在人群喧哗声中,但注意着他的举动的狄洛却没忽略,回给他一个释怀的笑容,随即专心面对欧特鲁。   “可惜呀,你逃过一次,现在却又自动送上门来,狄洛,你不该是如此不智的人呀!”欧特鲁惋惜的说着。   “你手上握了几十条南加斯重要人物的命,你说我能不来吗?”   欧特鲁嘲弄的笑道:“就算你来了,又能改变什么?不过倒是省了本王不少麻烦,省得我还得特地去找你。”   “没得到莫凡斯家族的信物之前,你永远无法号令南加斯各大城。真要一一以武力攻破,只怕奥图尔没这份经济后盾禁得起长期战争。”狄洛自若的回道。   欧特鲁一听,冷峻的蹙起眉,这狄洛果然是他最大的威胁!   “放了他们做为交换,我把信物给你。”   “何必如此麻烦?杀了你我一样拿得到信物不是吗?”他眼中浮现嗜血的光芒。   “你以为我会笨得把信物带在身上吗?”狄洛早料到了。   “擒住了你,我一样可以拿到信物。”欧特鲁不打算和任何人谈条件,他示意格勒动手,士兵们立即围住狄洛。   “信不信只要他们一动手,你会立刻血溅当场?”   清亮的嗓音响起,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狄洛身边,乌黑如纱的长发瞬间炫惑了众人的目光。      迈锡城一隅,正在四处打探消息的卫斯雷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面色一变的抚住心口,闭上眼睛感受那股熟悉的力量波动。   “爵爷……”紧随着的侍卫担忧的唤着。   卫斯雷倏地睁开眼睛,眸中的紫色光芒异常闪烁。“通知所有人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往东城门。”   “是。”      “亚沙!”狄洛一愣之后,一把搂她入怀。“为什么不听话?”一颗心只担忧着她到来后的安危,没想到她方才是以何种令人“惊讶”的方式入场。   然而亚沙却笑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灿烂。既然注定了是最后一次见面,那么就让她保留这最美的一次,让她以不受缠束的心面对他。   “时间是不等人的,如果等你同意,他们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她指了指那些被缚住双手、预备被处极刑的人。“记得吗?你现在还是我的主人,主人有难,侍从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你……”他只能无奈的看着无辜的她,再争辩什么都是多余,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活着带亚沙离开。   看着他的眸子由无畏生死逐渐转为冷静、沉着,亚沙知道自己来对了,如果不来,狄洛肯定会不惜以同归于尽来挽救南加斯的危难。   “想不到本王找了许久,你会自己送上门。”欧特鲁脸上慢慢浮现微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你曾经是拉格鲁的入室弟子,他的死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欧特鲁戏谑的双眼转为戒慎,她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一年前谋夺塞卡其顿王位失败的神官与他之间的关系?   “你不愧是他的弟子,对人世间只存着占领的野心,可惜你们都忘了,玩火终究只有自焚的下场。”亚沙离开狄洛的身旁,双眼凝聚力量的注视欧特鲁所站的六尺高台,瞬间高台毫无预警的塌落,欧特鲁敏捷的凌空翻身下落平坦的地面,脸上有着不容错辨的惊愕,在场的所有人也被这一幕惊去了心神。   一怔之后,欧特鲁蓦然昂首大笑,“你是塞卡其顿最神秘的第一公主?真是天助本王,若得到了你,本王等于拥有了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   第一公主的事传遍各地,传奇诡异无人不知。   而狄洛在听见这一席话时,面容一变,双眼盛满惊愕。   亚沙咬着唇,命令自己不要回头去看狄洛的表情,她感觉得到他的气息疏远她了,忍住预料之中的心痛,早明白没有人能接受她的不同,却还是在预感实现的这一刻痛彻心扉,痛得连自己用力咬破了下唇亦不自知。她努力维护着脸上的漠然,不敢或忘她是来救狄洛的,这是她唯一能为所爱的人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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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的娇颜泛着虚弱的苍白,她挣扎着想下床。   “别动!”卫斯雷推门而入,一眼瞧见了这情景,立刻扶住女子不稳的身子。“怎么不多睡会儿?”   亚沙罗在倚着床柱坐好后,才抬头回应:“哥,狄洛……他没事吧?”   “有我在,他能有什么事呢?”男子笑应,神情满是自负。   而亚沙罗听了只是皱了下小巧的鼻,却充分表达出她的不以为然。   “放心,南加斯没事了,而奥图尔国则可能需要好好的整顿一番了。”   亚沙罗神情一松,这才放心,然后她神情转为淡漠,毅然的开口:“哥,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亚沙罗?!”卫斯雷有些惊讶。   “你不肯让我回伊勒那斯吗?还是我仍不够资格——”她转开话题。   “亚沙罗!”他的口气多了些警告与心疼。“谁说你没有资格?不许你看轻自己,拥有异能不是坏事,只要你肯回去,伊勒那斯绝对张大双臂欢迎你。哥只是疑惑,你现在走,那狄洛呢?你在想些什么?”卫斯雷着实不明白,亚沙罗明明深爱狄洛,为何又要不告而别?   她垂下双眸低语道:“原本我就不属于这里,既然我留下的目的达到了,有什么理由不离开呢?狄洛已经安全了,现在他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他不能再强留住我了。”   卫斯雷拉过椅子坐下,与她平视。“你仍是无法忘记对不对?你四处流浪不肯回伊勒那斯,就是因为你自己的与众不同对不对?这次若不是我偶然听到你的消息,特地赶来证实,你不会打算要回去的,对不对?”   一句句“对不对”软了她的心志,她脆弱的埋进兄长的胸膛。   “哥,我好累。”这一刻她没有费力掩饰心中的情绪。“不论我怎么做,都抹杀不了我曾被冠上‘巫女’、‘恶魔之女’的事实,我不想再承受众人害怕的眼光、畏惧的疏离,这几年我虽然一直伪装得很好,但是我真的好怕有人会突然认出我、揭穿我伪装的假扮。哥,我真的好累。”不该倾泄的脆弱落入卫斯雷惊诧的眼中。   他无言的拥紧她,给她所需要的安慰力量。他知道,她的噩梦从小跟随,不是可以轻易除去的,她会逃避是因为承受不起所爱之人疏离的眼神,他怎会不懂?在他的护卫之下,至少她是安全无忧的,他不希望亚沙罗再受任何一丝伤害。这样也好,狄洛必须证明他对亚沙罗的感情有多深,否则没资格伴在亚沙罗的身边。   “好,哥带你回伊勒那斯。”卫斯雷微笑答应。   当天午夜,一行五十二人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轻易的离开了迈锡城。   第九章   历经了差点失国丧命之痛,维克不再争强好胜,对狄洛亦不再仇视。   将欧特鲁一行人全数逮捕,狄洛没有参与整顿行动,因为亚沙的失踪及蓝衣战士的消失使他陷入疯狂的找寻中。   七天了,亚沙的伤……那人究竟是谁?如何能将一群人藏匿不被发觉?难道他们已离开了迈锡城?   狄洛猛灌着酒。   “我答应你不会不告而别。”依稀听见亚沙轻柔的承诺。   为什么?亚沙,不,或许该称你为亚沙罗,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还是有人逼得你非离开不可?他不断在心中追问。   “王兄,别再喝了。”维克一来就看见狄洛失魂落魄、借酒浇愁的模样,他立刻走近夺下狄洛的酒。   “有事吗?”不算太醉,狄洛在看清来人后问道。他面容憔悴,几日的疯狂寻找几乎耗去了他所有的体力。   “王兄,这又是何若?”   狄洛笑了,却含着太多的苦涩。“她走了,什么也没说,她是塞卡其顿的第一公主、伊勒那斯之珍,我一直什么也不知道。”他不明白亚沙罗为何要不告而别?   维克沉默了半晌才说出目的:“伊勒那斯公爵派人送来一封信,指名要给你。”   伊勒那斯!?狄洛取过信迅速打开来看——   狄洛王子:   谢谢你这段日子以来对舍妹的照顾,本爵谨代表伊勒那斯对你表达无限的感激之意。亚沙罗也就是亚沙,是我唯一的妹妹,她的事迹想必你多多少少曾经听闻,但太过美丽的外表总是让人容易迷惑、产生误解,是不?   舍妹在此一役中受了重伤,她要我救你及你的国家,基于是你让她受苦,我不会放过你,但对亚沙罗的要求我不会轻忽,所以这次我不追究,算你走运。   伊勒那斯视亚沙罗如稀世珍宝,更不会对她的遭遇袖手旁观。也请你记得,我只会放过你一次,最好你别再伤害亚沙罗,否则就算赌上伊勒那斯,我也绝不会轻饶你。   卫斯雷·爱西尔·伊勒那斯   下方还盖了一枚代表伊勒那斯家族的徽印。   狄洛看完信,不自禁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   瞬间他已明白亚沙罗离开的原因,依着这段日子的相知,加上这封看似警告、实际上带些暗示的信,他知道自己最初的决定没有错,即使亚沙罗身负第一公主的尊荣,但她是不爱这些虚名浮利的,否则不会远离家园、隐身流浪族群之中。   “王兄?!”维克有些担心的看着狄洛。   “我没事,只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已。”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狄洛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亚沙罗,任何事都不能改变我对你的心意,代表莫凡斯的信物已佩戴在你身上,你这一生注定属于我了!      在兄长百般呵护、悉心照顾之下,亚沙罗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而伊勒那斯族人对她归来的欢迎,让她初次有了家的感觉,是不是今后她可以不必再流浪、不必再害怕看见别人惊惧的眼神了?   换上一身蓝色的宫装罗裙,梳起长发以缎带系住,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是那条闪亮透明的晶钻项链。望着依然闪着光彩的项链,亚沙罗心中泛起苦涩,尝到了思念的苦楚。   什么时候你才会相信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   想起狄洛说这话时的无奈与认真,她淡淡的逸出一抹笑,既甜、又苦。   都过去了,她自私的带走了这唯一可以让她回忆的东西,像她这般宿命的人是不适合太美好的生活。再多陪哥哥及嫂嫂几天,她也该离开这里,继续走向她向往的天地:但伊勒那斯对她的意义已经截然不同了……她会记得——   她还有个家。      听闻卫斯雷已回伊勒那斯,不但替南加斯解了国难,同时也带回了亚沙罗,凯德文再度整束轻装造访伊勒那斯。   “陛下。”卫斯雷亲自接迎凯德文的到来。   “别多礼了,现在不是在王宫里。”凯德文一脸笑意的下马走向卫斯雷。   “什么风能把陛下吹到我这穷乡僻壤来,真让卫斯雷受宠若惊。”他笑笑地打着官腔。   “得了吧!”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或许还有些可信度,但从卫斯雷口中说出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虚应。对国家,卫斯雷千分之千的尽责忠心,但说到其他的,他这个一国之君在卫斯雷面前一点地位也没有,还受宠若惊咧!“你巴不得本王不要来烦你,让你可以好好陪着爱妻甜甜蜜蜜的,尤其现在佛罗安又怀了身孕,你会欢迎本王才怪!”   在君臣之外,他们之间的私交深厚,否则一般国君哪容得了臣子这么嚣张?当然在外人面前,卫斯雷不会坏了君臣之礼。   “陛下什么都说了,微臣自然不能反驳陛下的话,要是让人知道了微臣对陛下的话不加认同,可会大大的坏了陛下的形象呢!为人臣子岂可如此不忠、不敬?”卫斯雷无辜的回应道,他可是什么都没说喔!   凯德文哭笑不得的看着卫斯雷,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没尊严的君王吗?   “好歹看在我来者是客的份上,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吧?”   “卫斯雷逾越了。”行了个君臣礼,他请君王入内。   “本王听说第一公主回来了。”坐定后,凯德文也不再赘言,反正他想见亚沙罗的事卫斯雷早已明白,平时他已不知说过多少次了。   “陛下,舍妹在迈锡受了点伤,身子不适,陛下这趟可能要失望了。”在不知道亚沙罗愿不愿意的情况下,他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她的安静,即使那人是一国之君也一样。   “卫斯雷!”凯德文沉下脸,他堂堂一国之君是毒蛇还是猛兽,接连两次他们夫妇都不顺从他的命令,在这一点上他们还真不愧是夫妻!   卫斯雷年纪轻轻就掌握一国军权,又是塞卡其顿最大家族之首,其精明当然不在话下,他不会不明白君王的用心,但伊勒那斯为了保护所爱的人,往往可以不顾一切。   他单膝着地,恭敬而疏远的说道:“请陛下原谅微臣的不敬,舍妹长年在外已受了许多苦,现在好不容易得以回到家园好好休养,微臣并非故意违旨,但微臣保护家人的心陛下早已明白,若陛下要因此降罪于微臣,微臣绝无怨言。”   这……凯德文心下踌躇,他的硬脾气始终不变;但好不容易能一偿宿愿,他又怎么甘心放弃呢?      亚沙罗伴着佛罗安在后花园中散步,六个月的身孕已有些看得出来,佛罗安现在是诸事不宜,暂时不能恣意骑马、练剑了。   “一年多不见,你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了,连我看了都恨不得自己是男的,能把你娶回家呢!”佛罗安笑着打量她。   “嫂嫂说笑了,哥哥一定待你很好,你现在看起来很幸福。”   “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谈起卫斯雷,佛罗安甜蜜的笑眯了眼。“我曾经不过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又哪料得到能遇上雷呢?更何况他的身份又是那么尊贵,如果我硬是拘泥在身份上的差距,那我与雷都要终生遗憾了。”她别有深意的说着,相信亚沙罗不会不明白。   “我与你不同。”亚沙罗没装作不懂,她在迈锡的一切,哥想必已告诉嫂嫂了。   “胆小的亚沙罗。”佛罗安又心疼又生气的说,“其实你只是害怕狄洛最后终究会远离你,为了不让自己再受到伤害,所以你干脆自己先离开,对不对?傻妹妹,你该信任自己的眼光,给他一次机会的。”   亚沙罗默然不语,抚着不知名的花瓣,凝眸望向远方。   “不只是这个原因。”过了好半晌亚沙罗才又开口,“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想为了谁改变自己去迎合。”望向远处的云朵,她低语道:“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渴望自由。”   这一生,她已被心里的牢笼困住太久,现在无论是何种形式的背负,她都不想再继续了。爱一个人爱得太深也会带来束缚。   佛罗安蓦然明白了。   以轮回论之,亚沙罗只是天上不慎落下凡间的天使,只在人间游走一回,也许她会深深恋上一名男子,但却不见得能留得下她执意追寻自我的脚步。   “夫人、小姐。”一名侍女匆匆赶来,打断两人的沉思。   “什么事这么匆忙?”佛罗安转向来人问道。   “夫人,陛下一早就来到伊勒那斯,和公爵大人在书房里不知说什么讨论了好久,送茶进去的管家要我来通知夫人,请您先回去一趟。”   陛下又来了?!想不到他还真是不死心,但是亚沙罗……佛罗安思忖道,暂时别让她知道好了。   “亚沙罗,我先回去,你尽可等到倦了再回去即可。”说完,佛罗安与侍女便先行离开。   亚沙罗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与她有关,但怎么可能呢?她又不认识陛下。   想了想,亚沙罗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陛下,微臣从来不知道您有如此‘缠功’。”卫斯雷颇感头疼。   “让本王见她一面了偿宿愿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呢?”凯德文硬的使不得,干脆赖到底,准备烦到他受不了。   “陛下。”佛罗安款款走进书房,先欠身行礼。   卫斯雷一见到娇妻来了,立刻抛下其他的,目前关心爱妻的身体状况为他一天的第一要事。   “安,今天还好吗?”他搂住娇妻。   “很好,你别担心。”佛罗安回以一笑,然后转向凯德文,“陛下可是为了上次的事而来?”   “本王只是想见见传闻的第一公主而已。”   亚沙罗经过书房,正巧听见这一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陛下,亚沙罗已心有所属,您还是死心吧!”佛罗安笑道,拒绝的言词中不失恭敬。   凯德文一愣,仍是坚持地回道:“本王只是想见见她,你们不免多虑了。本王的后宫亦非全无绝色佳人呀!”   夫妻两对看了一眼,绝色佳人?!亚沙罗可不只是绝色佳人而已,且不论她足以倾国的容貌,光有那股神秘力量就够教人心动了。但愿他们真的是多虑了。   “好,本王可以退让一步,由你们先告诉亚沙罗,让她来决定是否愿意与本王见上一面。”这一国之君为了多年的心愿,可真是够退让的了。   “陛下保证绝不勉强?”卫斯雷问道。   “本王说话算话。”   “由我去告诉亚沙罗吧!”佛罗安说道,一打开门,门外站立的人让他们全都惊愣住了,而凯德文更是震慑当场,久久不能言语。   “不必麻烦了,亚沙罗见过陛下。”她举步走进,欠身行礼。   伊勒那斯真可谓得天独厚,卫斯雷是塞卡其顿有名的第一骑士、俊美无俦,而相同的黑发、紫眸组合在另一名女性的脸庞上,便是“倾城”两字也难以形容。   “你是……亚沙罗?”连说话都显得特别小心,深恐唐突了眼前的女子。   而亚沙罗只是沉静的回视他,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不愿开口回答这种多余的问题。   “一直都以见不着你的真面目而挂怀,今天一见,方知本王过往的坚持是对的。”如此难得的佳人幸好他没错过。   亚沙罗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美丽动人的紫眸中没有任何惶恐或受宠若惊的情绪,只有一贯的冷然。   “陛下只为了一则不经证实的传言便如此执着,更放下国家大事到这里来就只为了看一名女子的真面目,国君之道岂是在此?陛下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凯德文一愣,随即又是赞佩又是苦笑地说:“不愧是一家人,同样不买本王的帐。”一张倾绝的容貌、却有着如此冷倔的脾气,不将一切看在眼底,莫怪她不恋声名,不留于伊勒那斯。   “陛下目的既已达成,尽可请回,恕亚沙罗先行告退。”虽不曾长居皇室,但亚沙罗的宫廷礼仪却无可挑剔。   三人同时目送她离去。   “卫斯雷,本王要亚沙罗进宫。”他阻止在场两人的反对继续说道:“本王可以答应你们不强迫她,若她进宫必是心甘情愿。”现在国家一切平稳,他有得是时间,即使用尽所有的方法,他也要她心动。   枉费自己与陛下相识半生,陛下竟然还不了解伊勒那斯家族说一不二的个性。与爱妻交换了一个眼神,卫斯雷在心中叹了口气,算了,就让亚沙罗来挫挫他的锐气吧!也许这可以催化远方另一个人的到来。      迈锡城的王宫里,一场激烈的争辩爆发了。   “狄洛,你要离开南加斯国?”   “是的,叔父,我打算去伊勒那斯找亚沙罗。”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菲尼尔王沉吟道:“你若要迎娶塞卡其顿王国的第一公主为妻,叔父相当赞成呀!”   “叔父,亚沙罗确是我欲相伴一生的女子,但此次离开后,也许不会再回来了。”面对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叔父,他不愿来个不告而别。   “什么?!你不回来了,为什么?”菲尼尔大惊,“你是南加斯国下一任的继承人,怎么能不回来呢?”   狄洛摇摇头。“我对王位的继承一向不热中,何况经过这些事之后,维克已经有了为人君主的能力,叔父对维克的努力不能磨灭吧?再者,我爱亚沙罗,希望她快乐,不再总是含愁的过以后的每一个日子。”   “将她迎回迈锡共同生活不是一样吗?”一直保持沉默的维克开口了,“王兄,我已经能明白你这几年的苦心,你毋需再介意我。现在我是真的愿意尊你为王、对你宣誓效忠,更何况南加斯不能没有你。”   “不,不是因为你的关系。”狄洛笑着否认。“南加斯此刻已稳定,有你们在,相信南加斯的君臣会更加团结共同守卫国家。”满腔的深情在想到倔强又脆弱的亚沙罗时,他的神情瞬间柔了下来。“南加斯国没有狄洛依然能完整的存在,但是亚沙罗始终就只有一个人,没有狄洛,她什么也没有,而我也不能没有她。”   “王克,我不懂。亚沙罗是伊勒那斯之珍,怎会一个人呢?”   “你不需要懂,无论如何我的决心不会改变。亚沙罗若意欲走遍天下,我愿意陪她浪迹天涯,一生一世相伴相随。”叔父和维克是他的亲人,他尊重他们,所以说出他的决定。   “没有什么能留得住你吗?”菲尼尔王知道已无法改变狄洛的心意,但仍是必须一问。听他的语气,也许这一别,叔侄再无相见之日了。   狄洛摇摇头。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轻松过。“让您失望我很抱歉,但我相信,维克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斯望。”   菲尼尔走下王位,握住狄洛的手。   “你一直都很独立,一旦下了决心的事怎么也不可能更改,你会作这种决定一定有你的理由。但是答应叔父,好好照顾自己,若有机会,带着亚沙罗一同回迈锡,让我看看你们。记住,你永远是南加斯国王族。”   “谢谢叔父。”      亚沙罗对于所谓王亲贵族的身份从来不放在心上,也因此对待凯德文的态度不会因为他是一国之君而有任何改变。然而这份倔强、冷淡却令凯德文更加激赏,卯足了劲非要她点头下嫁不可,三天两头的往伊勒那斯跑,礼物送得不能再多了,态度的殷勤更是不在话下,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而言,他相当迁就委屈。   但是亚沙罗自始至终是那般冷冷淡淡,根本是不想理他了,而凯德文只有更加勤劳,而没有丝毫淡化的迹象。   好不容易今天尊贵的陛下没有莅临,亚沙罗找上自己的嫂嫂。   “陛下对你可真是有心呢!”佛罗安笑道,但她不以为亚沙罗会动心。   “嫂嫂,我决定要走了。”她的神情平静如初。   佛罗安却被她这句话震得连手中的茶都溢了出来。   “为什么?”她放下茶杯,拉住亚沙罗的手急问,“是为了避开陛下吗?”   “不完全是。”这段日子已经够让她记得自己有个家、有家人,但她仍是想飞、想去看看不同的地方。   “为什么不告诉雷?”   “我不想让哥哥难做人。在明知道陛下心意的情况下,若哥哥还让我离开,那他很难对陛下交代,但若是我不告而别就又不同了,陛下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决定先告诉你,是因为怕你们为我担心,而且我也不想再一次不告而别。”她负了狄洛没有实现承诺,不想再有第二次。“我会给哥一封信,他会明白的。等陛下怒气过去,你再对哥哥说明白。”   “亚沙罗,你真的不再多留吗?”要命,那个狄洛在做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来!佛罗安在心底着急不已。   她摇摇头。“帮我安慰大哥。”   佛罗安知道有一天亚沙罗必然会再度离开,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打算去哪儿?”至少得问出去处,否则她那亲爱的老公会担心死的。   “不一定,但我答应你,会不定时地捎消息回来,让你们知道我的情况。告诉大哥,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至少为了你们,我会保重自己。”这一次,她不会再轻易放弃生命,这份亲情让她有了珍惜生命的理由。   “亚沙罗。”佛罗安向前抱住她,心中难忍分离的悲伤。   亚沙罗绽出笑容,她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了佛罗安。一手抚上嫂嫂的肚子,低声承诺:“孩子出生时,我一定会回来。”   不同了,从前因为她的心是冷的,所以跟着婆婆漫无目标地流浪,但此刻她的心已温暖,即使独自游走天下,也不会再迷失了方向。   取下颈上的罕见晶链交给佛罗安。   “帮我一个忙,把它送回南加斯国交还给狄洛王子。”   “亚……好,我答应你。”望着她努力持平的表情,已到嘴边的迟疑终究没有说出。   狄洛与她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思念的苦她注定了要承受。      凯德文又来到伊勒那斯,次数频繁到令卫斯雷觉得他这个一国之君也实在是太闲了,而他这个小小的一族之长每天要关心的事简直多得让他吐血,偏偏圣明的陛下又来占据一些时间,害他想陪娇妻的时间又被剥夺了一些,一想到这一点,卫斯雷真是呕死了。   “嗨,陛下,自己坐。”卫斯雷的注意力仍在桌上的文件中,忙碌的双手没停,也没空站起来迎接贵客,反正这里已经快被他踩烂,他也已经知道该坐在哪里,只要别打扰到自己办公就行了。   “雷!”   “砰”地一声,书房的门猛然被打开。   同一时间卫斯雷一跃而起,冲向前抱住爱妻,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延滞。   “安,你非得吓死我不成吗?”卫斯雷确定抱稳娇妻后才出口抱怨道。   “对不起嘛!”安低声道歉,脸色一变又转成急迫,扬起手中的信。“亚沙罗不见了,我找了她一早上,只在她的房里发现这封信,你快看。”   卫斯雷接过署名给他的信迅速阅读,脸上的表情由急切渐渐转为平淡,他那倔强又令人心疼的小妹还是走了。   “发生了什么事?”凯德文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   “亚沙罗走了。”把信摺好,卫斯雷没有想像中的慌乱。   “那你为什么还不快派人追她回来?”凯德文急问道。   还来不及回答,门外随即有人通报:“爵爷,有位自称狄洛,莫凡斯的人说是您的朋友,有急事找您。”   狄洛!?这个名字同时在三人心中炸开,形成三种不同的反应。   狄洛不是南加斯国的王子吗?莫非是为了亚沙罗而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人走了才来,这家伙真是欠教训,要来也不快点!佛罗安心中泛起苦涩,一个来了、一个却走了,为什么亚沙罗的感情会走得这样艰难?      狄洛被请了进来,四个人在书房内首次正式会面。   见到那名带走亚沙罗的男子,狄洛没看向任何人的直问:“公爵,亚沙罗呢?”一进入伊勒那斯领地,就不断听闻国王对第一公主的“特殊对待”,他一刻也没稍缓的赶来。   “你来迟了。”卫斯雷语气中不无指责意味。   “什么意思?”狄洛脸色微变,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亚沙罗离开了。”他将信递给了狄洛。   狄洛迅速看完,全身仿佛失了力气般的攀住桌沿。   “我要去找她。”猛然闭上眼,他说,语气坚定。   “怎么找?”卫斯雷无力的笑着,“亚沙罗若是存心躲起来,任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本王一定要找回她!”凯德文的话蓦然震住了在场三人。   此时恋慕同一名女子的两人才有机会对上。   没理会两人眼中冒出的火花,佛罗安步向狄洛,取出亚沙罗临走前托付的东西。   “这是亚沙罗要我送还给你的,本来她要我送到迈锡,现在你来了,就交还给你了。”那条代表莫凡斯家族的信物乍现,震慑住了狄洛,他失神的接过。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难道我的爱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他低喃自问,看着晶链,仿佛看到了她……   心中猛然一恸,狄洛转身就走。   “慢着,你要去哪里?”卫斯雷出声唤住。   “找回亚沙罗。”他站定回答。   “她并没有说要去哪里,你如何找?”   “不论天涯海角,我都非找到她不可。”   “找到亚沙罗又如何?你能给她什么?”卫斯雷冷笑。   狄洛毫不迟疑的转回身,让他们看见他的坚决。   “如果亚沙罗决定继续流浪,那我会陪着她走遍天下。”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拦他对亚沙罗的爱,但首先他必须找到她,让她明白这一生他是要定她了。   卫斯雷似是满意了,随即又提醒道:“你该知道,若是你再让亚沙罗伤心一次,无论上天下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放心,你绝对没有这个机会。”   因为他会先杀了自己。说完,他不再迟疑的离开。   “你就这样将亚沙罗交给他?”凯德文从他们的交谈中明白他就是他们口中那个让亚沙罗深深恋上、甘愿为他付出生命的男子。   “陛下以为不妥?”卫斯雷笑着反问。   当然不妥,四处不定的流浪生活怎适合那么纤弱的女子?只有稳固的王宫才能带给她充裕平安的生活。   卫斯雷再度笑了,陛下心中所想的他非常清楚。   “陛下,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同,您认为流浪的生活太过苛待亚沙罗,但事实上十七年来亚沙罗的生活一直就是那样,她却依然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采。如果能让她安心、快乐的方式是那样,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陛下,如果亚沙罗愿意嫁给您,但是要求您不再当君王,您会答应吗?”   凯德文一愣。   “亚沙罗受过太多的苦,她需要的是一份完整且义无反顾的呵疼。而且您说错了,其实我并没有将亚沙罗交给谁,狄洛如果想得到亚沙罗,必须由他自己去找到亚沙罗、打动她才行。同样的,如果今天您能打动亚沙罗,微臣也会予以祝福。”他含蓄的道出凯德文失败的原因,希望“英明的陛下”不会失落太久。   没多开导一脸不豫的君主,卫斯雷搂着娇妻散步去也。   尾声   如果亚沙罗独自一人,不打算和任何人一同走,那么她第一个目的地会是哪里呢?   狄洛赌着千万分之一的运气,前往他们初相遇的地方——曼罗河。      除了没涂上掩盖肤色的黑粉之外,亚沙罗扮着男子的装束,不由自主的来到这里。   狄洛……想必他此刻是在王宫里过着他王子快乐逍遥的日子吧?   一身的孑然,她终究是什么也没有……   沉思中,一双手臂强势的搂她入怀,制住了她的挣扎,不由分说的吻住她的红唇。   狄……狄洛!那股强烈的熟悉气息让她迅速认出来人。   她没有反抗他在她唇上烙下的疼痛,任酸楚的泪水恣意的流出眼眶。   天!她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的思念他,思念到见了他只能以流泪来传达心中的激动。   狄洛震撼的止住了惩罚,心疼的开始温柔的待她。   “别哭,别哭呵!”他紧紧的包围住她单薄的气息。   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才稳定了些,狄洛想起了她的背信。   “什么原因让你以为我会任你离去而不回以阻止?让你违背承诺的不告而别?”他心痛难抑地问。   “你……你不会要一个……拥有……这种身份的女子。”她吞吞吐吐地说完。   “亚沙罗!”他就知道。“那不是你的错,而我更不会因为这可笑的原因而离开你。我想问的是,难道那段日子的相处没能让你学会信任我吗?还是我给的爱不够,让你非得以离开来保护自己不可?”   他都知道了!亚沙罗闭上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狄洛深吸一口气,还是不能平心静气,她又闭上眼睛拒绝谈论了。他再度气愤的吻住她的唇,既温柔又强硬的诱惑迫得她非得睁开眼睛面对他不可。   亚沙罗失神低吟,下意识害怕的想推拒。   她一挣扎,他就看见了,逐渐停下。   “听我说。”狄洛喑哑的说道,深情锁着她的双眸满是怜惜。“好不容易将宫里的事处理完毕,你却没留下只字片语突然失踪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恐惧会就此失去你吗?七天七夜不分日夜的找寻,我几乎要疯了!后来知道你回了伊勒那斯,我才稍稍放了心,将对南加斯应尽的义务完成,我禀明叔父离开的心意。下任王位将由维克继承,那我就能够无牵挂的陪你游走天下,一生一世伴着你,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他温柔的对上她惊诧的眸子,不意外的吻去她滴落的泪珠。   “一到伊勒那斯,你知道当我得知你有可能下嫁凯德文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着急、多痛苦?我多么害怕自己来得太晚!结果找上了卫斯雷,你却又走了。亚沙罗,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几乎心力交瘁吗?”连日来的惊心疲累终于在重新搂她入怀时得到一些安慰。   亚沙罗泪流不止,回拥住狄洛的颈子,小脸埋入他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她迭声道歉。   “听好!”狄洛温柔的托起她的下颚,双眸一瞬也不瞬的对上了她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是众所远离、惧怕的对象也无所谓,我狄洛这一生只要一个你,一个名叫亚沙罗的女子,用我的一世陪伴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取出晶链重新为她戴上。   “莫凡斯的信物一旦送出绝不收回,你是我一生要定了的女子。”两人额头相抵,他随时可以吻她以倾泄这多日来的分离之苦。   “你不后悔?”爱了她,就注定要一生漂泊。   “当然会后悔。”他笑看她骤变的面容,禁不住又吻了她。“我唯一会后悔的事是没看好你、把你绑在身边,让自己又追了这么远的路来找你。”   “那日在东城门,你……不害怕?”她低低的问出心中的介怀,无法再承受一次那种蚀心的痛楚。   “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不告而别的吗?”狄洛不可思议的低喃,顿时觉得自己好冤。“那日我的确被你的身份吓到了,我没有想过你居然有那么显赫的背景。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忘了我曾说过,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不能改变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狄洛今生唯一的伴侣,就算是走上黄泉,我亦不会让你独行。”这一生,他绝不让她再尝到孤独无依的滋味。   多么深的情!她迷茫的泪眼中只看得见他的情深义重。她动容的偎入他怀里。   相拥片刻,狄洛抱起她跨上魅影,低问道:“让我陪你一生好吗?”   亚沙罗仰起绝美的脸孔,这霸道多情的温柔男子,为了她宁可放弃尊贵的生活,只求能一生相伴,她怎能再拒绝呢?   “我爱你。”仿如天籁般的回答响入了狄洛心中。   望着他不可置信的双眼,她献上了专属于他一人的红唇。   驱着魅影,狄洛一手拥着她,两心相系的走向未知的旅程。   “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吗?”她忽然抬头问。她答应过,有一天一定会亲口告诉他;虽然他也许早已知道。   狄洛深深的望入她眼中,紫眸中有着勇敢、有着不能言传的痛苦,瞬间他不想她再经历一次那种苦。其实就算她不说,借由几段远扬的传说,他也大致拼凑得出来。他无言的更搂紧亚沙罗。   “谢谢你。”他知道她心中不能抹灭的伤痛,他是这么的懂她,教她想不爱他都难。“十六年前……”   她紧偎在狄洛怀里,缓缓开始诉说。最后一次了,回忆完这个从出生就困住她的噩梦,她再也不要因为过去而痛苦。   他的怀抱将是她此后唯一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