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与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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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大公子与小少爷》是文闻创作的一部跨性别题材小说,故事设定在唐朝贞观时期。小说通过描绘两个主要角色的情感发展与身份认同的斗争,展现了复杂的人性和深刻的社会主题。故事的开头,年幼的小乞儿历经艰难,奋力请求行人救助他的祖父,而这一幕引出了一位年轻公子的关注。随着情节的发展,公子与小少爷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情谊。然而,故事不仅仅局限于他们的关系发展,更引入了身份的转变和社会对性别角色的期待。晔涵作为小少爷,身负重任,他的成长过程中充满了挑战,包括对自我认知的探索、对家庭的责任感,以及在复杂的社会体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小说通过细腻的描写与富有张力的情节,反映了人物内心的挣扎与成长,展现了跨性别及性别身份认同等重要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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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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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4-11-17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文闻 |
Region | 中国大陆 |
Date | 未知 |
Tags | 跨性别, 性转, 变身, 小说, 唐朝, 身份认同, 青少年成长, 情感纠葛, 社会问题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大公子与小少爷 作者:文闻
楔子
唐武德八年 洛阳
萧瑟北风呼啸而过,刮起地的落叶,使得已无星光相陪的银月更显得清冷。
一声尖锐且惊慌的喊叫声,划破清寂的气氛。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
一个年约七、八岁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扶着同样一身破衣的老乞丐,在城中有名的客栈“龙腾轩”的外滞留不前。
今天正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立冬,家家户户在这样的日子都会进补一番,所以老乞丐带着自一岁就被他捡到的小乞儿来这里,无非是希望能够得到些食物,填饱他们的肚子。
不过他们从中午等到入夜只有一位好心的大你赏了半碗鱼汤给他们。小乞儿心想,爷爷年纪大,身子较虚,这碗鱼汤就全部给爷爷喝,他自己再撑一会儿,如果还有人赏给他们食物他再吃。
没想到,食物还没有着落,爷爷的身体却突然发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爷爷,您怎么了?”小乞儿不断地哭喊,老乞丐没有回答他,以倒是好奇的路人纷纷围过来,原本清寂的街道,霎时热闹起来。
“啊!好可怜。”
“是啊,一个年纪这么大,一个还这么年幼。”
“他们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吗?听卖豆子的老李说,他们爷儿俩……”
周遭的人说了些什么,小乞儿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他只是不断地喊着,不断地摇着老乞丐,希望这一切都只是爷爷同他在玩笑。
突然,小乞儿转向人群,“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吧!救救我爷爷吧!”他边哭边说,泪水在他的小灰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
尽管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但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助小乞儿。
“求求你们,各位大爷,大婶,姑娘,公子,求济南市你们行行好,救救我爷爷吧!”
小乞几声泪俱下的哀求着,但是不论他如何乞求,就是没有人愿意帮他。
“爷爷!小乞儿发现老乞丐的气息愈来愈弱了。“求求你们,有谁愿意救我爷爷?只要你们愿意救我爷爷,我小乞儿发誓,这一辈子愿意为他做牛做马,服侍她一辈子,绝无二心。求济南市你们救救我爷爷吧,求求你们。”
众人听了小乞儿的话,都不禁心生佩服,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孩,居然如此孝顺。然而,他们虽佩服小乞儿,却还是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龙腾轩的掌柜领着一位富家公子走到门口,正打算恭送这位公子出门,就瞧见门外这一团成。
“走开!走开!你们一伙人聚集在我们龙腾轩门前干啥?”
众人在掌柜的喝问声中,自动让出一条路,跟在掌柜身后的年轻人,早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掌柜的一看是两名乞丐在他店门前,立刻卷起袖子打算赶人,但他甫踏出一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邱掌柜,不得无礼。”年轻人轻声说道。
“可是公子,他们是……”
“我知道,没你的事,退下。”说完,年轻男子走到小乞儿身旁。
小乞儿从刚才到现在的动作完全没有改变,他还是不断地求着围观的人,而当老乞丐的气息愈来愈弱时,他的誓言也愈说愈多次。
当他见到终于有人走到他身边,立刻如溺水者遇浮木般地紧抓来人的脚说:“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爷爷吧!只要您肯救他,我小乞儿愿意做牛做马服侍您一辈子,求求您!求您救救我爷爷吧!
年轻男子不发一语低下身子,伸手探探老乞丐的鼻息,轻叹道:“恐怕晚了。
“不晚、不晚!”小乞儿抓紧年轻男子的脚, “求求您……”他早已泣不成声,只好不断地磕头乞求。
年轻男子看着小乞儿哀嚎的模样,心中万分不舍;小乞儿的额头,因为频频磕头,早就血迹斑斑,更令他深觉不忍,他连忙制止小乞儿的动作,但小乞儿显然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求到他答应为止。
年轻男子只好将小乞儿强抱入怀,“好吧!我救他,但丑话说在前头,救不救得活我可没把握,若救不活,你可不能怨我。”
小乞儿听见眼前这位公子终于说要救爷爷了,连忙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只要您救爷爷,无论结果如何,小乞儿都会报答您的,就算爷爷真的……”他停顿了一下,才又说:“就算爷爷真的没救了,小乞儿也绝不会怪公子的。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年轻男子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他心想,这孩子年轻这么小,就已经这般懂事,真是个乖孩子。
他抱着小乞儿站起来,吩咐一旁的男人,“元令,马车。”
“是,公子。”一直沉默站在年轻男子身旁、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立即应声。
过了一会儿,马车驶来,年轻男子将老乞丐安置在马车上,自己抱着小乞儿跃上马车,接着车子缓缓离去。
第一章
贞观四年 洛阳
一阵轻微的鸟儿振翅声传入正在房内弹琴的裴晔涵耳里,却没有打断他的琴声,接着响起一阵杂踏的脚步声,与悠扬的琴声形成相当不协调的旋律。
“小少爷,小少爷!”小湘匆匆忙忙地推门而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边拍胸边说:“是……是……大公子……”
“小湘,喘口气再说。”晔涵停下弹琴,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水,轻啜一口。
小湘吞吞口水,点点头,待梗在胸口的那口气平顺,马上打算开口时,又被进门的人打断。
“小湘,你又打扰小少爷练琴。”元令沉着脸斥责。
“令爷好。”小湘向他福福身。“小湘知错了,请小少爷、令爷原谅小湘。”
“你——”元令打算趁此好好说她一番,晔涵却开口了。
“元叔,算了,你就别责怪小湘,她只是想先向我报告公子的消息。小湘,你先下去,待会儿再唤你进来。”
“是,小少爷。”’小湘弯一福,随即退出房间。
“小少爷,你这样会宠坏那个丫头的。”元令不悦地说,但他看晔涵默不作声,也不再多言,于是转移话题说;“大公子来信了。”
“我知道。”晔涵点头示意,他知道小湘方才急匆匆来找他的目的,而且就算小湘不说,从刚才鸟儿振翅的声音他也可以猜到。“信上说些什么?”
“大公子称许小少爷成都事件处理得很好,他很高兴。”
“嗯。”晔涵面无表情的颔首。“还有呢?”
元今知道小少爷对于大公子的称赞一向是如此;从小少爷却从不要大公子的赞美与赏赐。
小少爷曾经对他说:“元令,这一切都晔涵应尽的本分、应做的事,晔涵不想因此而猁公子的赏赐。”
听到小少爷这样的话,令他不由得心生佩服,也正因为如此,当大公子要他跟在小少爷身旁服待时,他才没有比方丝毫怨言。
“元叔?”
“嗄!”元令为自己神游感到不好意思。“大公子还交代,他希望小少爷能在中秋之前赶回长安,他要你见老爷、夫人。”
“嗯。”晔涵轻应一声。
“另外,大公子在信上还说……”元令突然住了口,瞥了晔涵一眼后,他才继续往下说:“大公子希望你能在赏月宴上,弹奏几首曲子给皇子和同来赏月的大臣听。”
晔涵听完元令的话后,点头说:“元叔,麻烦你回话给大公子,晔涵会准备妥当的,请他安心。”
不过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大公子一直很忙,也不曾聆赏过他的琴艺,不知为何忽然要他回长安奏琴?
“好。”元令知道其实为了让大公子放心,小少爷一定会在中秋前赶回长安的。“不知不少爷打算何时起程?”
晔涵想着目前手边的工作,在他十三岁时,大公子将所创的“裴家四门”由元令上交给他代理,而大公子则继续为皇上四处奔走。
七年前,大公子从运送商货回裴园,行经洛阳龙腾轩便进去察看顺道休息用餐后,结果在大门外救了他。
当时他孤苦贫寒,而身边唯一的亲人正旧疾复发,正好被大公子所救,后来爷爷的生命虽然只延续了一个月,但他已将公子的援救之情铭感五内。因此当办完爷爷的后事后,他立即向大公子请求让他跟在身边伺候。
当时大公子见他身子单薄且年纪尚小,加上爷爷临终前的托付,大公子坚决不肯让他为仆,还是他跪地叩求后,大公子才勉强让步。
大公子同意他私下以“公子”叫唤,但若是在外人面前,两人则以兄弟相称,而他的名字“裴晔涵”也是大公子替他取的,另外,大公子还告诉他,若真心想帮助他,就必须像元令一样。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习武、读书识字,并要懂算数和律法,可以辅佐大公子处理商门之事,分担大公子的重担。另外他听元叔说,大公子喜欢聆琴,因为大公子认为“闲来聆琴”的是人生大乐事。
晔涵心里非常明白,其实大公子之所以会费心这样的要求,是为了让他安心,专心当裴家的小公子,没想到他却非常努力学习,短短三年时间,便将大公子认为“必须像元令一样”的事学成,并且开始跟随元叔到各地的“裴家四门”巡视。在他十三那年,大公子在长安召见他,一来是嘉勉他学习有成;二来正式要元叔将工作转交给他,同时嘱咐元叔留在他身边继续教导他。
距离上次见面至今已有两年,这段期间虽然大公子不曾再召见他,但他并不因此耽搁学习,如今大公子要他所学的那些本事,他可说是更胜当年。
他曾听元叔说,大公子不但武力过人,更是聪明卓越,唯一遗憾的大公子并无显赫的家世。
大公子的父亲裴是寂的兄弟,当时老太爷不被裴家所承认,直到大公子弃笔从商,以替保镖所得建立“裴门商号”,二十岁在坊间与世子秦王设的“文学馆”相识,并帮助世子取得皇位,老太爷及大公子因此被皇上赏封爵位,裴家这才正式承认他们一家三口。
“裴门商号”创立之初只是从事食、衣、住、行等方面的商务,在大公子遇见爷爷和他之后,才增设了医药一门,从此“裴家商号”更名为“裴家四门”。
四门中的“龙门”是主食与住,其下所设的客栈、茶楼皆命名为“龙腾轩”;“凤门”是主衣物和饰品,凡裴这所开的布店和银楼皆命为“凤翔阁”;至于“虎门”是主行,在各地所设置的水、陆两运商号及教人强身的武馆,一律称之为“虎跃馆”;“武门”则是主医药,当实本想命名为“玄武”,但为避免和皇宫的“玄武门”同名,因此各地的药铺才名为“武玄门”。
目前他已将上一季龙、凤、虎的三门的帐结算完毕,唯一所剩的只有武门。每年黄河泛滥之后,各种疾病也纷纷出笼,大公子不忍贫困百姓为病痛所苦,便以飞鸽传书要他在各地举办义诊,因此各地 “武玄门”可说是出多进少。
“小少爷。”元令轻唤着不知神游何方的晔涵。
晔涵连忙收回心神,他轻叹一声。“武门”的帐不如就等了到了长安时,再亲向大公子报告。
“就明天寅时吧。”晔涵决定道。
“小少爷,寅时天色还未完全亮,你又忙得晚,如此赶着回长安,只怕会累着了身体。”
“无妨。”晔涵起身走到门口唤着小湘,然后转头又问:“元叔一块去吗?”
“大公子信上说看小少爷的意思。”
“嗯,那就请元叔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他知道元叔已经很久没有回长安了,既然大公子这次要他在长安过中秋,不如让无叔一起回去,好让元叔跟家人聚一聚。
“谢谢小少爷。”元令高兴地回答。他明白小少爷是在为他找回长安的借口,让他也可以回家乡过节。
“元叔多礼了。”晔涵走回桌旁随意坐下, “对了,元叔,请人准备一些东西,好让我们带回长安给老爷、夫人和大公子。”
“是。”元令答道,“不知小少爷是否有特别属意的东西?”
“前些日子我要人从天山运回的那几坛酒,你各挑两坛带着,还有我为老爷、夫人所添制的新装、长靴和锦鞋,另外要给长安龙腾轩大师傅的食谱别忘了;书房里有几幅绣图……”
元令—一记下晔涵所交代的事,才唤来小湘,吩咐她早点为小少你准备路上要用的物品。
“请少爷早点歇息,明日赶路,你才不会太累。”元令离开前说道。
正在低头沉思的晔涵,抬头看见元令眼底流露出的关怀,知道元令担心他的身体。为了不让元令担忧,他点头说:“我知道,今天我会早点歇息。元叔也早点歇息吧。”
元令点头拱手作揖,“那元令下去了。”轻合上房门离去。
晔涵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进内室。“小湘,一会儿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起起程去长安给老爷、夫人和大公子请安。”
小湘听了高兴地跑到晔涵身边,抓紧他的衣袖问道:“小少爷的意思是要带小湘一起去长安玩吗?”
“不是。”晔涵微笑着摇头,小湘看了却皱起眉头。“不是去玩,是去给老爷、夫人和大公子请安,知道吗?”
小湘听了晔涵加重语气的话语,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点头:“小湘知道,小湘明白。”
小少爷给她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去长安,如果是说是去长安玩,不被令爷骂翻天才怪。
府里有些事只能做不可明说,因为说了没戏唱了。而小少爷正是“唱戏”的个中高手,府里有许多事都在小少爷的默许下悄悄进行,府里的人也打心里感谢小少爷的默许行为。
小少爷就是这般为人着想,所以府里上至令爷下至房门小莽,对小少爷的话无不言听计从,只要是不合理法的事,从来不需要三令五申;至于小少爷要办的事,只要交代下来,大伙一定会迅速办妥,足见小少爷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小湘,”晔涵唤着抓住他主袖发呆的人, “别发愣了,赶紧整理好,然后回房去整理你自己的东西。”
小湘听了急忙冲回床畔,对自己刚才的神游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半晌,晔涵突然说:“小湘,我看你先回去整理自己的行囊吧,剩下我自己来就好了。”
“不行!”小湘连忙将晔涵推到一边,“小少爷,还是我来吧,你去忙别的事,不然你再去弹琴给我听好了。”
“我是——”
“别再说了,反正就是不许你抢我的工作。”小湘双手叉腰,佯装不悦地说。
小湘满意地点头,在晔涵走出内室前又忙说:“小少爷,你可别拿太多喔!到了长安才有时间给老爷、夫人和大公子请安。”
晔涵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小湘姑娘请放心。”
长安 敬将军府
“堂哥!堂哥!”身穿一袭石榴红裙的敬君雯,从后院的小花园奔进前厅,将正准备出府的敬君安拦个正着。
“雯儿,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动不动就又跑又跳,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没有,要是让外人看了,岂不笑我们将军府有个猴——”敬君安连忙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但他最好一句话却让她深感不平。“堂哥,都什么时候了,哪还容得了我慢慢走、慢慢说。”
敬君安无奈的在椅子上落坐,“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这个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如此大惊小怪,而我这个堂堂的大将军,却一点也不知情。”
敬君安见堂兄坐下,立刻也在另一边坐下,一手还紧抓住他的右手说:“堂哥,你知不知道长安城就要来一个大人物了。”
“大人物?”敬君安疑惑地皱起眉头,“当今除了皇上,还有谁敢是长安的大人物?”
“哎呀!”敬君雯娇嗔地拍拍堂兄的手臂, “不是啦!人家说的不是皇上,人家是说平王在洛阳的那个儿子,那个叫……叫……”
“裴晔涵。”敬君安替堂妹把名字说出来。
“对对对!”敬君雯点头如捣蒜地说:“就是他,就是他啦!”
“他怎么了?为什么你说他是大人物?”
“堂哥,亏你还是个大将军耶!为什么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你却一点也不知道呢?”敬君雯张大一双美目,藐视地看着他。
敬君安好笑的瞅着她问:“我说好妹子,有什么事你就快快告诉堂哥我,免得待会儿我现出我将军府,丢了脸,你脸上也无光,你说是不是?”她拍拍敬君雯的手臂要她别再卖关子了。
“是呀,连这种天大的事你都不知道,确实是丢敬家的脸。”
敬君安在听完堂妹的话后,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想不以他客气的话,她居然也当真。但他也不想去纠正她,毕竟丢敬家的脸的是哪一个,大家心知肚明。
“雯儿,你就赶快告诉堂哥,待会儿我还得进宫里面圣,午膳过后,必须陪同皇上起程到安平王爷位于长安西南郊外的粼园,今天你就别等我用晚膳了。”
“什么?你今天晚上要去安平王府?”敬君雯扬高嗓子问。
敬君安不解地看着她、这个小堂妹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情绪如此激动?
“不是要去安平王府,而是和皇上到安平王府的别业——粼园。”敬君安纠正堂妹的话。
“皇上去粼园做什么?”敬君雯追问。
“赏月。”
“赏月?”
“是呀。”敬君安理所当然地颔首,压根儿忘了方才追问裴晔涵为何方大人物的事了。“你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我当然没有忘记。”敬君雯不悦的大喊, “是你忘了。”
“我忘了?”敬君安对于堂妹感到茫然不解,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日,我哪有忘!”
“既然你还记得今天是中秋,那你为何还要放我一个人在府里?”敬君雯怨嗔地说。
“可是……”
“可是什么?”敬君雯不悦的指责道:“你怎么可以放我一个人在府里呢?难道皇上有说不可以携家眷一起前往吗?”
对于敬君雯的指责,敬君安赶忙补充说:“皇上并没有说不可以,他说可与夫人一同前往。”
敬君雯突然用袖子捂住脸,佯装伤心地说: “皇上都说可以携家眷一起前去,而你却狠心把我抛在府里。”’
“雯儿,皇上是说有夫人的臣于,可是我又还没成亲,哪来的夫人呢?”敬君安摊摊手说。
“堂哥,你是还没有夫人,可是你有我这个妹子呀!你想想看,今天是中秋,哪家不是阖府团圆过节,就只有你,狠心抛下我一个人在府里……呜……”说到这里,她故意捂着脸发出哭泣声。
敬君安见堂妹如此,立刻安抚地拍拍她的肩, “雯儿,别哭了,是堂哥不对。不如这样吧,今天你就跟我一块去粼园的赏月宴,你说这样可好?”
捂人假哭的敬君雯,在听到敬君安的话后,立即在袖子的遮掩下轻笑着,堂兄就是这么好骗。
她努力止住笑后,放下袖子,装出有些担忧的说:“皇上会不会怪罪你没事先告知,就带我去呀!”
“放心,不会的。”敬君安见堂妹不再哭泣,宠爱地拍拍她的头,“你就同我一声参加吧。”
“嗯。”敬君雯乖巧地点头,但仍假装害怕地说:“可是……”
“别再可是了,今晚你不去可是会后悔的。”敬君安边说边唤着侍卫,“你刚才说的那个大人物,今晚也会出席宴会,你不想错过一睹他风采的机会吧!”
敬君雯闻言,双眼大睁,语气激动地说:“堂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会出席赏月宴?”
敬君安看堂妹一脸兴奋的样子,心想又一个裴晔涵的仰慕者。
“没错。”敬君安看见侍卫已在一旁等候,便说:“好了,别说了,堂哥要进宫了。待会儿你就先让丫鬟们帮你准备,用过午膳后,我会派轿子来接你,傍晚我们就在粼园那儿见。”
敬君安说完立刻与侍卫离开将军府,留下敬君雯一个人在前厅,一边幻想晚上参加宴会的情形,一边窃笑着堂兄的好骗。
安平王府坐落于长安城西,是一柜红瓦飞檐的建筑,正门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与人同高的石麒麟,朱红大门上还雕有吉祥如意的云纹。
走进大门,府邸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不是寻常的百姓所能见重叠的,尤其是位于正院的大厅,虽不惟皇宫大内那般金碧辉煌,却也极为富丽堂皇。
一进大厅,便可瞧见左右两侧的墙上各挂一幅约有两人身长的图,左边的是一幅“八骏马图”,画者将马画得非常传神,骏马奔腾的雄风,风沙烟漫,鬃毛飞扬,雄健的怼腿夺扬跑之间,有力而流畅,每匹马的色泽丰满有神采,令人见了此图,仿佛身处黄沙滚滚的北沙漠,而那八匹骏马正朝着自己直奔而来,画作可谓是上品中的上品,佳作中的佳作。
与左墙八骏马图相对望的那一幅“双凤栖梧桐”亦属难得一见锦绣,又是何其的名贵。至于厅堂内其他摆饰,都在显示出安平王府的气派非凡。
但在这豪华的屋子里,此时对坐两个沉默不语的人,一是安平王妃林凤娘,一个则是她的宝贝独子裴景睿。
裴王妃怒目瞪视着身旁的儿子,说起她的睿儿,天生就是这个领袖人物,打从十八岁从商之后,便一直做得有声有色。当年她向儿子提起成亲的事时,他推说正值创业时期,无心儿女私情,于是她隔了两年的再和他提起,他又说正为世子王效命,无法分心个人私情,所以,关于他成亲之事,她只好再度搁下。
不久后,睿儿将涵儿带进裴家,她再次向他提起,没想到睿儿此时居然对她说,他已经答应涵儿的爷爷,要照顾涵儿长大成亲后,才为自己打算,就这样她的希望破灭。
虽然地的希望破灭,但却不曾为此而不喜欢涵儿,反而疼涵儿疼到心坎里。涵儿比起睿儿更像她的儿子,自从他来到裴家后,家中大大小小的事他都一手包办,甚至连孝养他们两位老人家的事,他都代睿儿做了。
因为睿儿实在太忙了,所以涵儿曾对她说: “公于无法做的事,都是晔涵应该要为他完成的,因此孝养王爷和王妃这事,本来就是晔涵分内的事。”
当时听涵儿这么说,她真恨不得涵儿就是她的孩子,如果他能喊她一声“娘”,该有多好啊!
偏偏涵儿固执地守着主仆之分,只愿意喊他们王爷,王妃,除此之外,涵儿真是比睿儿都要孝顺他们。像她今天所穿的这件黄锦彩凤衫,就是涵儿亲处裁制给他的,为的是要让能在今晚的赏月宴上穿。
还记得当时送来的家丁说:“王妃,这是小少爷亲处赶制给您的。小少你知道您喜欢厅堂那幅 ‘双凤栖梧桐’的图案,所以特地用这个图案替您裁制。小少爷本想亲自送来给王妃,但由于太原有事回报,希望小少爷能赶去处理,少少爷怕这一来一返实,恐怕无法在中秋时赶到长安向您拜节,且小少爷听令爷提起,听说上中秋要到粼园赏月,所以这款黄锦彩凤衫,就是小少爷给王妃拜节请安的。”
涵儿就是这么的孝顺、体贴人意,哪像睿儿不仅不懂得体贴人,连对家里的事也不关心。一天到晚只忙着皇上的事,一点也没想到她这个娘;尤其是每当她看他对涵儿的态度,就更是让她生气。
当年睿儿在洛阳救了涵儿后,并没有立即派人送涵儿回来平王府,迳自决定让涵儿留在洛阳,还狠心地要涵儿学东学西的,最过分的,也是最令她气愤的事,是睿儿居然在涵儿十三岁那年,就将“裴家四门”交给涵儿打理,让他在小小的年纪就要扛如此沉重的负担。
如果当年她坚持涵儿到长安与他们同住,涵儿不用如此辛苦了,这一切全都要怪她这个冷血的儿子。就像现在都要快到晌午了,涵儿和元令却还没有出来,而他居然还有心情坐在这儿品茗。
“睿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都快晌午了,怎么还不见涵儿的人影呢?”裴王妃轻蹙娥眉,看着不说话的儿子又说:“睿儿,你可有叫人去城门那儿瞧瞧,他们入城了吗?”
裴王妃见儿子依然不吭一声,不禁喷怒道: “睿儿,你可听见娘在跟你说话?”
裴景睿当然有听见娘亲的话,只是这些话她已经重复一整个早上了,他听得耳杂都快长茧了,若每次都回答,只怕他的喉咙早哑了。
“睿儿,你——”裴王妃正想发火,却被裴景睿打断了。
“娘,您别急嘛!再等一会儿,若过了晌午他们还没到,我就亲自到城门那里等,好不好?”一说完,裴景睿立即端起一旁的茶水轻啜着。
裴王妃见状,心里非常生气,她说了一个早上的话,连一口茶水也没喝,他不过才说了这几句话就渴成这般。
“睿儿,你……”她的话再度被打断。
“娘,我说你就再等一会儿,自从半个月前,我跟你说皇上要涵儿回长安时,你开始等到现在,既然半个月都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啊!”
听他这么说,裴王妃更气,既然知道她已经等了半个月,心里急着要见涵儿,他居然还气定神闲地会在这里品茗,真是存心气死她。
她深吸一口气,将胸中怒火压下去,开口问道:“对了,睿儿,你知不知道涵儿这次坐马车,还是骑马?”未待裴景睿回答,她迳自往下说: “娘希望你有交代他坐马车来,这样他就多休息一点。”
裴王妃边说边看沉默不语的儿子,知道他一定会疏忽这一噗,于是有点埋怨地说:“娘曾听元令说,涵儿每天都忙到很晚,天未亮又要起来练功,娘真怕他身体吃不消,你能不能让涵儿在长安多停留一些日子了,让他多陪陪娘,也让他有机会多休息几天,可好?”
裴景睿听见娘亲这么说,明白她在埋怨他太忙,不仅疏忽了她,也疏忽了对涵儿的照顾,对于这件事,他在心里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其实元令早在半年前就对他提起了,那时他便飞鸽传书同涵儿说了几次,只是每次涵儿在回他信时,总是不谈及此,他明白基本上涵儿会遵从他的话,但实际上,涵儿自己会衡量他所所交代的事的轻重来行事,该不该帮,该怎么做,根本就是由不得他来作主。
“娘,等会儿他们到了,就让他们先休息,休息过后我找涵儿谈谈。”
裴王妃对裴景睿的答覆,感到非常高兴,于是她笑着说:“睿儿,涵儿今年也十五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为他找房媳妇了?”
“娘,”裴景睿无奈地唤了一声,他知道娘希望涵儿赶快讨房媳妇,这样他就能要求他完成终身大事,但他不急,且他也觉得涵儿太小。“娘,你别跟涵儿说这件事,他还太小,就再等个两、三年吧。”
“还要再等两、三年!我说睿儿,再等——”
“回来了!王妃、大公子,小少爷回来了,回来了。”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仆边跑边喊着进大厅。
第二章
晔涵在晌午时抵达安平王府,他先向裴王妃请安,然后他和裴景睿一起用善。之后,他向裴景睿报告裴家四门的一些事情后,才回房稍事歇息一番、直到接近申时,他便与元令、小湘先行到粼园去。
本来这次中秋他并不打算来长安,而要到太原去办事,但由于皇上指名要听他弹琴,所以他只好请元叔的大哥元丰和二哥元和去太原,看情况如何再回报。
晔涵很惊讶为什么皇上要他在赏月宴上献琴艺,于是方才和裴景睿碰面时,便向他请示原因,这才知道原来是御史大人所招来的麻烦。
其实皇上早在月前就下旨中秋要在裴家的粼园赏月,当时有大臣提出既然要赏月,一定要有一些余兴活动,于是安排吟诗、歌舞和聆琴等项目助兴。
宫中的乐师和舞伎们,便开始勤练技艺,以期在赏月宴上精彩的表现。
某日退朝后,皇上突然心血来潮邀请文武百官一同到后宫赏乐师的琴艺,乐师们精湛的琴艺赢得满堂的掌声。
当时御史大人却对皇上说:“启奏皇上,一年前微臣曾在成都的龙腾轩听过裴二少爷弹琴,那琴声之优美动听,可用‘绕梁三日,不能于耳’来形容。所以微臣认为,皇上不妨下旨要裴晔涵献奏几曲来助助兴。”
皇上听御史大人这么说,当下便下旨要裴晔出席赏月宴,并要他弹奏几首曲子。
这让裴景睿秀为难,但皇命难违,于是他便将此事告诉裴王妃。
“娘可曾听涵儿抚琴过?”
裴王妃听他问起这事,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说:“你还记得你从陇西带回的那具青玉紫琴吗?前年娘不是我要来送人吗?”
“是啊,不过至今它还放在书房里,娘一直没有送人啊!”说起这件事,裴景睿就觉得很奇怪,但他一直没机会向娘亲问明原委。
裴王妃摇摇头,“不对,娘确实已把它送人了。它之所以还在书房,是因为涵儿不愿意把它带去洛阳,所以才会一直放在书房。”
“娘,原来那把琴你是把它送给涵儿啦。”
“没错!”裴王妃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把青玉紫琴送给涵儿?”
“是啊,娘。那可是一具上好的琴,你把它送给涵儿,不觉可惜吗?”
“娘是觉得可惜,涵儿那一手好琴艺,竟然只有这种琴可弹而已,真是可惜!”
裴景睿不敢相信裴王妃竟说这样的话。“娘可曾听过涵儿弹琴?”他重复先前的问题。
“听过,当然听过。”裴王妃笑了笑,“虽然涵儿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洛阳,不然就是各地的裴家四门巡视,但他至少每两个月就会回长安向你爹和娘请安,并且小住三至五天,而他每天至少会练琴一个时辰。”
“娘,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还记得前年黄河泛滥吗?”见儿子点头后,她才继续说:“当时各地瘟疫四起,武玄门的大夫忙得不可开交,涵儿也加入义诊的行列,涵儿在那儿待了两个多月。后来因为娘染上风寒,元令知道了便通知他,涵儿立刻赶回长安看娘。”说到这里,裴王妃顿了一下,瞪了裴景睿一眼,“涵儿这孩子真是孝顺,哪像你,娘病了,你却不知在哪里风流快活!”
听到母亲的嗔怨之语,裴景睿甚觉不平,他那时在为皇上办事,又不是去玩,怎能为此怪他呢?
裴王妃见儿子不语,又睨了他一眼,才继续说:“没想到涵儿在赶回长安为娘看诊后,他自个儿也因染上瘟疫而病倒了。这一病足足躺了半个月,还好他在病发前已预先写好药单交给小湘收好;涵儿一病倒便立刻隔离人群,只让小湘一人照顾,避免其他人也感染。
“待涵儿的病好后,娘不忍涵儿病体初愈又要赶回洛阳,所以强留他在府里住了半个月。在这半月中他巡视长安的裴家四门,也因为如此,涵儿才会为左仆射的千金看诊。”
关于这件事,裴景睿倒是听朝中一位大人说过。当时左仆射的家仆到武玄门请韩大夫到府为小姐看病,但是韩大夫出去看诊,就在那家仆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正巧晔涵到武玄门巡视,一进药铺便看见那家仆满脸忧愁地求着药僮,于是他上前一问。
原来左仆射的千金腹痛了一天一夜,于是晔涵毫不迟疑地要那位家仆带路,但这时家仆反而迟疑,因为他不知眼前的少年是何人。
药僮见状,遂封那家仆说:“你放心,我们家涵少爷,是武玄门内数一数二的大夫,涵少爷亲自为你们小姐看诊,还是你们小姐的福气,你还犹豫什么呢?”
那位家仆一听“涵少爷”三个字,误以为晔涵是他们老爷口中的韩大夫,于是匆匆地带晔涵回府。回到府后才知道他搞错了,但幸好他带回去的 “涵大夫”医术不凡,及时救了他家小姐一命。
当晔涵为左仆射千金诊断后,发现她得的是少见的金线虫腹绞痛,他立刻开了药方,并要家仆到药铺抓药。为了帮病人暂时缓疼痛,于是晔涵还帮她按摩一番。
裴景睿记得当时左仆射对他说:“没想到裴二少爷年纪轻轻,已有这样高明的医术,不仅诊断准确,药方更是良而有效,还为病人按摩驱痛,人也细心又体贴。裴二少爷为了怕小女尴尬,要仆人取来一块锦布和针线,当场缝了一双手套戴上,才为小女按摩,一旁服侍的丫鬟对裴二少爷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想到裴王爷这么会教孩子,一个你已是文武双全了,而裴二少爷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知哪家姑娘能有这么好福气,嫁到裴家去当少奶奶喔!”
裴景睿听了只有苦笑的份,对于左仆射的弦外之音佯装听不懂。
想到这里,裴景睿不禁心想,他是不是对涵儿的关注太少了,不然为何涵儿的事他都不知道呢?
他知道涵儿有学习歧黄之术,却不知道他的医术如此不凡,也不知涵儿会按摩术,更不知他的琴艺高过宫中乐师。他知道凤翔阁服饰的图纹几乎全是涵儿一人精心所绘,但他不知涵儿还会女红,直到最近他才由娘亲口中得知,近两年来爹、娘和自己增添的新衣,完全是由涵儿一人亲自缝制。究竟涵儿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呢?
粼园
粼园里有一个湖,裴景睿依湖水颜色命名为 “翡翠湖”,粼园的九个院落都是环湖而建。湖四周大都种植常年不凋的花草树木,景致分外宜人。
粼园九院分别是主院瑶池院,为王爷夫妇居住之处;正院开阳院是用来招待前来拜访的客人;北辰院是裴景睿和晔涵的住处;天枢院是书房;天璇院是药库和练武场;天玑院是厨房和柴房;天权院和瑶光院分别为男女客房;玉衡院是仆人们所居住的地方。
虽然这九个院落是环湖而建,但彼此间都有相连的路径,不过,若想快速到达另一个院落,则可经由翡翠亭的小径抵达。
翡翠亭是翡景睿特地命人以翡翠湖中心所建立的两层楼凉亭,并有九条曲桥与各院落相通。
今日因赏月宴的关系,所以粼园四处高挂着大红灯笼,各院落也是灯火辉煌,照得四周仿若白昼。
裴王爷在开阳院设款待皇上和众宾客,另在瑶光院为女眷们设席。
一会儿乐师会在翡翠亭的二楼演奏;一楼则为舞伎们表演的场所。
华灯初上,宾客们也陆陆续续抵达,宫中的乐师和舞伎早已各就各位,众人对裴家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少爷,莫不好奇万分。
他们到达翡翠亭时,便看见亭中已摆了一具琴,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具琴是谁的,但当他们仔细瞧后,却发现那只是一具坊间处处都可买到的俗琴,根本不是什么名琴,众人对此大感不解,莫非裴晔涵的琴艺也不过尔尔?
是的,晔涵的琴确实是一具俗琴,但这具琴他却珍爱如命,原因无他,只因这具琴是裴景睿买给他的。
但是一年前晔涵在成都为了救一个人而摔坏了琴,对方为此自责不已。为感谢晔涵救命之恩,那人以半生的制琴经验修复了晔涵的琴,一具毫不起眼的俗琴,如今是琴音清脆悠扬,再也不俗。
赏月宴正式开始,先由皇宫内的乐师和舞伎各表演一场。
晔涵在离开厢方准备前往翡翠亭时,小湘突然对他说:“小少爷,你今晚可要小心呀!
“为什么?”晔涵莫名其妙的问。
小湘看晔涵一脸无所谓及不解的表情,立即抓紧他的衣袖说:“哎呀!小少爷,你怎么能如此漫不经心呢?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外头对你是又爱又恨 吗?
晔涵对于她的话,仅是侧头一点,此举却惹来 小湘的不悦。
“小少爷,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各大臣的千金 都聚集在瑶光院吗?她们来此都是为了一睹你的风采。而开阳院除了皇止和王爷之外,各府少爷也是为你而来,看你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或是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不然为什么你人不在长安,却依然能抢尽他们的风采;另外,翡翠亭上的乐师也打算和你一较高下呢。”
“噢,是吗?”晔涵不怎么在意的应了一声。他一向不理会这些俗事,他只要尽心尽力将大公子交代的事情办好,至于生活上的琐事,他从来不去注意,也从不放在心上。
小湘不敢置信地看着晔涵,心想小少爷这个样子看来,恐怕一出去就会被外头那些人给吃了;于是她抓住晔涵的衣袖,努力灌输“应敌之策”。
尽管小湘是如何苦口婆心的教诲,但晔涵还是只做他该做的事,其余他一概不理不睬。因此当他在翡翠亭落坐后,明知众人都把眼光集中在他身上,晔涵还是继续他的动作——调琴。
瑶光院内各大臣的夫人和千金自晔涵出现后,都不禁膛目结舌,窃窃私语。
“没想到他这么年轻。”
“是呀!真是年少有为。你们瞧瞧他,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长得真是好模样!”
“秦夫人,听说他今年才十五岁,而你女儿今年已经十八了吧?真是太可惜了。倒是我们家的秀秀,今年刚好是十五,我看他们两人挺相配的,不是吗?
“什么?你家的秀秀今年已经十五啦!哎呀,我们家的玉珍,今年才十四,若是裴王爷今年下聘,明年来迎娶,才是天赐的良缘。
“你们也别急着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娶个姐姐娘子,也好把他的生活照顾适合,你们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哼!”
“是呀!是呀!看他这么有才气,一定会想娶……”
众夫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众千金们也没闲着。
“他怎么长得这般俊美呀!”
“是呀,你们看他玉树临风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喂!你们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即使是潘安再世也比不上他呀。”
瑶光院那厢热闹滚滚,至于开阳院又是另一番景象。
“原来他只是个小子吗?”
“他还是个孩子,要他面对这么大的场面,会 不会把他吓着?”
“年纪这么小,就能享有如此盛名,裴王爷的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
但不管这些话怎么说,远在翡翠亭上的晔涵一点也听不到。
一会儿后,裴翠亭上的琴声扬起,悠扬琴声霎时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声声清脆,音音宛转,曲弦愈高愈是扣人心弦、荡人肺腑,忽然他将琴弦一按,四周除了虫鸣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众人绵屏息而待,弦音忽然乍放,有如蛟龙冲天长鸣,又有如凤鸣青空缭绕不止。
在他弹指之间,众乐师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几曾看过这般琴艺呢?
看他一指仿若十指,而十指仿佛有百指千指,弹、挑、捻、拨、揉之间,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却又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即使看的人目不转睛,亦不及他的动作,难怪御史大人对他赞誉有加,果真当之无愧。
就在众人还沉醉琴声之时,琴音嘎然而止,只见晔涵站起,深深一福,众人才惊觉一曲已毕。
这时院中忽然一道声音,“好啊!再来一曲,朕要亲临翡翠亭聆赏。”
“皇上,那儿已经被乐师和舞伎占满了,恐怕没位子了。”裴王爷老实的说。
“没有关系,没位子坐,朕站着听了行。”
“皇上,这……”
“爹,不如派人去请涵儿来这里,他还准备了另外两首曲子,应该还没回房才是。”裴景睿建议。
“那好。来人——”裴王爷扬声叫唤家仆。
“停,不许说话。”皇上突然要众人噤声。
原来晔涵谢曲后,已重新调好了弦音,并且弹奏起了第二首曲子。
早在赏月宴开始前,裴景睿已对皇上奏禀,晔涵今晚只弹三首曲子;三首曲毕,晔涵就要快马赶回洛阳处理两件事。
一是凤翔阁晔涵回去裁夺一批由客人订购的新蜀锦,这批蜀锦已于三日前进货,请他回去过目,并速速决定裁制的样式,才能在冬季来临前赶制给订货的人;二是武玄门传来的消息,说是洛阳大守的千金昨夜莫名其妙心绞痛,武玄门的大夫束手无策,只好请他立即赶回为太守千金看诊。
皇上没想到晔涵的琴艺竟如此高超,以一具俗琴就能弹出仿佛天上来的仙乐一般,那如果换成一具上好的琴呢?
第二首及第三首曲子同样令在场的众人深深沉醉其中,没有人舍得出声打断这宛若夫籁般的琴首。
当第三首曲子弹奏完毕,晔涵在众人还未从神韵妙曲中回神之后,便已抱着琴转回北辰院。在裴王爷派来的家仆还未到达北辰院之前,他已经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行囊和药草来到马房;当家仆匆匆赶到马房时,只见一片尘土飞扬,晔涵的人影已消失无踪了。
家仆只好回开阳院向裴王爷回禀。
“什么!走了!”裴王爷惊讶地说。
“是的,王爷。小的赶去时,就听马僮说,早在小少爷抵达粼园时,就已吩咐好备马,待演奏完毕,小少爷便要快马赶回洛阳,所以……”
“这……这该如何向皇上交代呢?”裴王爷很是为难。
但坐在首座的皇上早把他们主仆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感到遗憾,早知道他就亲自移架到翡翠亭,一来可以就近聆赏曲子;二来可以亲见裴晔函的庐山真面目。
当然,有这样遗憾的并不是只有皇上一人,在场众人也一样觉得可惜。于是众人在抱憾中结束了赏月后,同时还意犹未尽地向裴王爷建议,希望明年再举办一次赏月宴。
但是隔年的中秋,晔涵却商务需要,与元令到陇西处理由丝绸路上所购进的货品和丝绸事宜,怎知当地正流行“疯蝎子毒症”,于是他们又留在那儿与武玄门的大夫一同,赏月宴上,众人无缘再度聆赏晔涵的琴艺。
待晔涵再度回到长安时,却已是另一年的春天了。
第三章
贞观六年 华山
“大胆山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咱行抢!”敬君安坐在马背上,对着拦路的山贼大声斥喝。
“喂!大个子,废话少说,只要你乖乖地把银两交出来,大爷我就饶你一命。”一个身材矮小、肥胖的男子,一脚踩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口中么喝着。
“哼!大胆山贼,今日遇上敬某便是你们的末日,休想我会饶了你们。”敬君安边安抚着胯下因山贼挑衅而受惊吓的马儿,边怒气张扬地喊着。
“二哥,看样子这小子是不打算领我们好意,那我们又何必放了他呢?”一个一脸脏污的小伙子边说边斜睨敬君安。
“小弟,别这样说,你忘记我们答应大娘的事,只要对方愿意将钱财留下,我们就不伤人。”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轻拍他的背说。
“可是他不愿意呀,而且说不定他还打算抓我们去见官爷呢。”那小伙子瞪着敬君安说。
“不错,这位小兄弟说得一点也没错,大爷我今天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并且带回长安治罪。”敬君安沉声说道。
“哼!谁抓谁还难说呢!也不想想自己才一个人,凭你的能耐就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吗?”那小伙子的语气满是轻视。
“二哥,我看他是不可能乖乖地把银两交出来,不如我们早点动手,别听他罗唆了。”一个身材中等、相貌平凡的男子,上前一步,靠在那名身材矮小男子的耳畔低声说着。
但不管他再怎么压低声音,依然逃不出敬君安的耳力。“没错,早点动手也好早点结束,我今天还要赶回长安,没有时间和你们这群山贼穷耗。”
那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冷哼一声,业臂一挥,一群山贼立即动手。
所谓“孤掌难敌猴群拳,猛虎难敌小犬群”,尽管敬君安武功高强,仍是不敌群贼的围攻,这会儿身上已挂彩,但他依然奋战不懈。
“住手!”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身穿青衫的年轻人坐在马上,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拉住马鞍,朗声道:“各位,我这袋银两给你们,请各位放过这位大爷吧!”
“喂,他是你什么人哪?”身材矮小的男子开口问道。
“非亲非故。”年轻人不疾不徐的回答,同时下马走向山贼。
“非亲非故厂”那名小伙子不信地重复年轻人的话。“既然非亲非敌,你为什么要救他?”
年轻人闻言,嘴角轻扬,“因为他需要我救,所以我救他。”
“这……这是什么理由?”身材矮小的男子对年轻人的话深感不解。
“那这位大哥,你为什么要抢这位大爷呢?”年轻人不答反问。
“呃……因为……”
“因为我需要抢他,所以我抢他。”那小伙子照着年轻人方才回答的话说。
“哦,那我救他的理由不是更理所当然了吗?”年轻人对他微微一笑。
天啊!他对我笑也!小伙子兴奋地想着,他不自觉地回年轻人一笑。
忽然“啪”地一声,小伙子的头一阵疼痛,“哎哟!谁这么大胆敢打——”当他看清楚是谁打他的头后,立即噤声不语。
年轻不理会他们,迳自说道:“各位大哥,我手上的钱袋里有一千两百两,不知这个数目够不够让这位大爷离开呢?”
“什么?!你有一千两百两?”身材矮小的男子不敢置信地说:“喂!小子,为何你会有这么多银两?”
年轻人哂笑道:“这不是我们商谈的重点吧。
“如果你能拿出一万两,我们立即放了他。”那名小伙子插嘴。他看年轻人又对他微笑,但下一瞬他的身子却是一僵。
“姑娘,”年轻人站在小伙子身后,轻声地在小伙子耳畔低喃一声,接着放大声量的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大爷已经让你们伤成这样,而你们要银两我也拿出来了,你们又何必为难这位大爷和我呢?”
众人在年轻人说完后,才惊觉他们的小弟已被他制住。
“你想干什么?”相貌平凡的男子开口问道。
“你说呢?”年轻人淡淡的反问,看了面无血色的敬君安一眼,“换不换,一句话。”
“不换!有本事——”话说到一半,那名相貌平凡的男于也忽然住了口,原来他被年轻人点住穴道,登时动弹不得。
年轻人走向敬君安,从怀里拿出一只白玉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递给敬君安时,低声说:“君安,把这药吃了,可以止血、止痛。”
敬君安感激地看了年轻人一眼,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过了一会儿,他觉得伤口真的不似刚才那般疼痛。
“小子,快把我们的兄弟给放了,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粗声说道。
“要我放了他们可以,但是你们也得先放他离去疗伤,如何?”年轻人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事实上依他的武功,要对付这群山贼是绰绰有余,若不是这群山贼平日对这一带的贫困义行,他早就和他们动上手了。
浓眉大眼的汉子张口欲言,却被身材矮小的男子制止。“小子,你可以带走他,银两我们也不要,只要你把那两位兄弟放了。”
“好!就冲着你这句话。”年轻人举手一扬,招来静立一旁的马儿,“送他回长安城里的武玄门。”
说完,他不理会敬君安的抗议,将敬君安上马背,然后一拍马臀,马儿立即载着敬君安离去。
“好了,人已经让你送走,是不是可以放了我的兄弟呢?”身材矮小的男子问道。
“当然。”年轻人身形一晃,立即解了被他点住穴道的两人。
一众人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手法,便见他负手身后,潇洒的卓然地立在他们眼前,然后对着身材高大的男子说:“你,过来。”
山贼们对年轻人狂妄的口气深感不满。刚才被唤“姑娘”的小伙子瞪大双眼,不悦地说:“喂!你叫我三哥做什么?”
年轻人对小伙子的不逊丝毫不以为意。“我不叫他,难道我应该叫你吗?姑娘。”
山贼们对于年轻人的话又是一惊,那小伙子立刻否认道:“谁说我是姑娘?”
“你是不是个姑娘,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争呢?但你三哥再不过来让我看看,只怕两日后,你就不能再唤他三哥了。”
“什么?!”众人闻言惊呼一声。
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沉稳地问:“你为何这么说?”
“难道你中的毒是假的?”他好整以假的问。
山贼们再度被年轻人的话吓一步,不约而同的想:他究竟是谁?
“你知道我中毒?”身材高大的男子又问。
“我看你脸色发青,举掌无力,掌心黑而硬,身上又散发寒气,这不是中毒是什么?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中此毒已有一些时日了,对吗?”
身材高大的男子对于年轻人的话,只是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站在一旁身材矮小的男子突然冲到年轻人面前,屈膝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我三哥吧!”
“二哥,你这是——”
“你住嘴!”相貌平凡的男子出声制止他们的小弟。
年轻人早在身材矮小的男子一有动作时,便身形一晃,下一瞬已身在远处。
他扬声道:“如果令弟愿意疗伤,就请他到长安的武玄门,只要报出我的名字自然会有为他疗伤解毒。
“喂!你叫什么名字?”身材矮小男子见年轻人愈走愈远,立即起身大声问道。
山贼们全都望着已无人踪的山路,在一阵笑声中传来三个字——
“裴景睿。”
裴景睿回到长安已有数日,这两年来他一直在蜀地为皇上暗地扫荡扶风贼的余党,但最近却不见他们的踪迹,反而是京城频传他们四处下蛊的消息,因此他匆匆从成都赶回京城来打探情形。
由于他长年不在家中,裴王妃便每天将他唤来,说好听点是母子俩要联络一下生疏的感情,实际上却是要他听她的成家产业经。
“大公子,敬将军拜见。”总管裴福进来通报。
“有请。”说完,裴景睿起身走到厅门口。
裴王妃见有人来找儿子,便说:“睿儿,既然你有事,娘就先回房去,日后若有时间,我们母子再聊。
“是,娘请慢走。”裴景睿恭敬地送走裴王妃。过了一会儿,便见敬君安由总管领进大厅。
“景睿,数日不见了。”敬君安一踏进大厅,立即对裴景睿拱手打招呼。
“是啊。不知你的伤势好些了吗?我还没有探望你,你倒自个儿先跑来了。”裴景睿招呼敬君安,并对一旁的丫鬃示意奉茶。
“那日真要感谢你的相助,回到长安后,在武玄门巧遇令弟,于是令弟立即为我疗伤,也多亏令弟的妙手回春,所以我的伤大致上已复原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不过那日你怎么会和他们起这么大的冲突呢?”裴景睿问敬君安和山贼发生冲突的原因。
“说起这事我真是深感汗颜,堂堂一国大将军,偏偏跟那群山贼逞英雄耍嘴皮子,才惹得他们怒气横生,让自己落得满身是伤,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大概已经去见阎王了。”敬君安边说边摇头。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才谈起有关扶风贼的事。
“大公子,小少爷回来了。”一名家仆兴匆匆地在厅门外喊着。
裴景睿自从回府后,便想问问晔涵有关华山那贼中毒的事,但由于他很忙,一直没有机会碰上晔涵,刚巧今日他有其他事情想问晔涵,因此便派人去武玄门把晔涵找来。
裴景睿闻言,便起身等待。
他望着正跨进大门的晔涵,两年不见,晔涵是愈来愈俊美了。晔涵随和地与家仆打招呼,一点主人的架子也没有,看他与仆人如此亲切自然的有说有笑,裴景睿惊讶地竟有些嫉妒。
“公子。”晔涵恭敬地唤着裴景睿,却在喊完之后,看见敬君安,于是他连忙改口说:“涵儿回来迟了,让大哥久等了。”
“回来就好,听福叔说你一早就出去巡视凤视阁,用过早膳了吗?”裴景睿领他走进大厅。
“用过了,谢谢公——大哥关心。”晔涵困难地改口。然后他看向一旁的敬君安,询问道:“敬将军的伤势可有好些?”
“差不多全好了,多谢你细心的疗伤,加上这几日的休息,身子已大抵恢复了。”敬君安向晔涵道谢。
“那就好。”晔涵听了颔首说着。
一阵沉默后,敬君安说:“听景睿说他已有两年未和你见面,想必你们兄弟两人有好些话要聊,我留在这儿倒显得碍事。不如这样吧,改日我在寒舍设宴,请两位过府一叙,一来为表示我的谢意,二来是舍妹自从两年前见识过你的琴艺后,一直希望能有机会亲眼目睹你的风采。”
裴景睿看向晔涵,见晔涵点头后,他才对敬君安说:“敬兄如此盛情,三日后我和涵儿就到府上叨扰一顿,如何?”
“好!三日后,敬某等候你们兄弟俩的大驾光临。”说完,敬君安便起身作个揖后离去。
晔涵待敬君安离去后,才说:“听家仆说,公子有事要问我,不知公子要问什么事呢?”
裴景睿示意晔涵坐下,“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是想问最近可有一位中毒的侠士到武玄门求诊呢?
“公子是问中了‘七日断魂散’的那位大侠吗?”晔涵想起三天前到武玄门的那位侠士,他再晚一日来求诊,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回他的命。
“这么说他还是来了,那就好。”裴景睿点点头,“对了,他的伤势可棘手?”
“幸好他在中毒的七日之内就医,不然就算是任何神医,恐怕也难救无命之人。公子特别问起他,莫非和他是旧识?
“不,我们两人只是萍水相适。那日遇见他时,发现他身中奇毒,但当时我赶着入宫参见皇上,于是要他到武玄门。”说到这里,他看了晔涵一眼后,又说:“或许是他命不绝,若不是你正好回到长安,就算他到了武玄门,大夫们对他身中的七日断魂散之毒只怕也是束手无策。”
晔涵对于裴景睿的称赞并没有喜形于以,只是淡然地说:“虽说武玄门的大夫没法子立即为他解毒,但他们可以用药暂缓他体内的毒性发作。只是不知他为何会中这样的毒呢?”
“这个大哥也不知道,那日并无机会问他,日后若有机会再遇见他,让得的话再问。”裴景睿毫不在意地说。
晔涵听裴景睿这么说,显然有意打住此话题,于是他便对裴景睿报告这一年来各地的裴家四门商务营运情形。
“目前每处虎跃馆平均一个月有四趟陆运,两趟水运,招收的门徒有一百至三百人不等。若有意入裴门的话,各处门主都会先查清对方的底细,然后传回长安的虎跃总馆,再由元叔定夺。”
“嗯,好。”虽然只是简单的报告,蛤裴景睿心里非常清楚其实有许多事情都是晔涵在费心,只不过晔涵一定会将功推给元令,自己一肩承担过错,并要求处分或责罚。
这四年来,他偶尔会利用闲暇之余到四门看看,知道大家对晔涵已由批评变成称赞,尤其长安和洛阳这两处,对晔涵的拥护和爱戴都有超过他这个主人的趋势。他知道这全是晔涵努力得来的,所以他也很高兴,当初他的决定是对的,晔涵确实是聪颖过人,能力更是高人一等。
裴景睿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晔涵,以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来说,晔涵长得实在太过瘦弱了,吃不胖和练不壮的身体,让爹娘对他埋怨不已;近两年来,连元令也开始对他有所怨言。也许他该减轻晔涵的一些责任,让晔涵有机会四处走走,开阔视野和拓展胸襟才是。
“涵儿,你今年十七了吧!”裴景睿突然问道。
“是的,公子。”
“嗯,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是否需要大哥为你作主,或是——”
“公子,”晔涵打断裴景睿的话,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嗫嚅地说:“晔涵还年轻,现在谈成家还太早。”
裴景睿对于晔涵的脸红,颇为玩味,平日晔涵他说话,除了恭敬、认真的态度外,脸上的表情甚少,没想到成亲这个话题居然会令他脸红,实在有趣。
“怎么会太早呢?想当年我在这个年龄时,娘也是催着我要赶快讨一房媳妇,如今——”
“如今公子依然尚未娶亲,足见当年公子也是如此认为,不是吗?”晔涵急急地截口道。他知道这样的行为不敬的,但是他今生并非不打算娶妻,而且他也不能娶。
他最初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众人这件事情,但时日一久,让他不知该如何启口。
唉!娶妻之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时候到了再另做打算。
裴景睿有些讶异晔涵会打断他的话,因为晔涵对他一向是唯命是从、恭敬有加,如今却为这话题违反他多年的准则,可见这话题对他冲击之大。
晔涵见裴景睿直看着自己,知道是他无礼,于是低下头,愧疚地说:“公子,请原谅晔涵的无礼。”
裴景睿发现晔涵很怕他,不!应该说晔涵很敬畏他,但他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令晔涵如此敬畏他?
见晔涵如此自责,裴景睿发现他竟很不舍。 “涵儿,其实大哥确实是如此认为,所以才会拖至今日还未娶妻。不过,大哥这一拖也拖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拖个几年,倒是你,可要趁年轻才是。”
“公于,关于这件事我们过些时候再谈,好吗?”晔涵希望能转移裴景睿的注意力,别在这个话题打转。“听元叔说,公子最近要武玄门的大夫追查有关‘无心蛊’这事,不知是否有此事?”
“你不说我倒忘了。”裴景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笑着看向晔涵说:“这事查得怎么样?一会儿我必须到皇宫向皇上禀奏,所以急着找你回来,便是要和你商谈这件事。”
“公子,直至目前为止,这件事并没有任何眉目,大夫们都没有见过这种蛊毒,所以无从查起。晔涵想请示公子,是否要虎跃馆的弟兄们向江湖道上的友人查问,抑或是直接派出探子到起源地去查访,或许能发现什么蛛线马迹。”
裴景睿赞同的点头,“涵儿,你说得对极了。大哥最近因追查扶风贼的事,把自己忙迷糊了,反倒疏忽了该注意的细节。难怪元令对你称赞不绝,他甚至还曾对大哥说,你若是他儿子,他现在就可以享清福了。”
“这是元叔对晔涵的疼爱,公子别当真。说真的,元叔的年纪也不小了,实在不该老是陪着晔涵东奔西跑。”晔涵意有所指地说。
“涵儿,你这话可是在埋怨大哥?”裴景睿忽然放轻语气,目光直盯着晔涵。
晔涵闻言立即起身,愧疚地垂下头说:“晔涵不敢,也没有这个意思请公子不要生气,只是……”
裴景睿打断他的话,“好了,有话你坐下来说,你我两人是兄弟,不是父子,更不是主仆,别一副对大哥愧疚难安的样子。”
他对于晔涵动不动就受到自己的惊吓非常不悦,他自认为是个风趣、不拘不节的人,但不知为何身旁的人,都是一些个性严谨的人。
当初救元令时,元令的拘谨、沉默,虽然令他觉得有些闷,但是元令比他年长许多,算是长辈,他也无从要元令改起,何况每人都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权利,他不能强迫别人改变。只是这些年来,他将晔涵托元令教导,而元令似乎也把晔涵教成同一个模样,令他觉得有愧晔涵的爷爷所托。也许在抚风贼一事结束后,他该回到王府,一方面专心经营裴家四门;一方面重新教导晔涵,并让晔涵养好身子。
想了好一会儿,裴景睿这才发现晔涵还立在他眼前,他真不知该气晔涵的老实还是自己的疏忽。
“涵儿,暂时说到这里吧,大哥也该进宫见皇上了。至于你所说的事,大哥会考虑。对了,我听娘说,你回到长安之后,每天都忙得无暇陪她,明天不妨给自己放个假,留在府里帮大哥陪陪娘吧。”
“是,晔涵待会就去把事情交代一番,明日留在她府里陪王妃。”晔涵恭敬地说。
“还有,刚才答应敬将军的事你也别忘了,记得把时间挪出来。”
“是,晔涵会记住。”
裴景睿对于涵的恭敬,感到非常无奈,却也令他下定决心,等扶风贼一事处理完毕,便要向皇上请辞密使一职,多关心爹娘及晔涵。
“好了,你去办你的事吧,大哥也该进宫了。”裴景睿边起身边对晔涵说。
晔涵送裴景睿出门后,才松了一口气,正巧让去而返的裴景睿瞧见这一幕。
裴景睿本想回来交代晔涵其他事情,但他看见晔涵在以为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所展露的轻松与自在,令他无法将视线移开,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察觉的事。
直至晔涵离开后,他才猛然想起进宫面圣的事,立即施展轻功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四天前晔涵应敬君安之邀,与裴景睿一同到将军府作客;今日他再度来此,却不是受将军而是受敬君雯之请而来的。
今日他与裴王妃用早膳时,敬府派人送来一封信,他拆开一看,发现不是敬君安来的函,而是敬君雯邀请他过府用午膳,晔涵本想婉拒,但裴王妃听到是将军府的小姐邀请,便一口替他答应下来。
由于裴王妃已经答应,晔涵也不便开口拒绝,只好点头答应。出门前他本想请元叔陪同前往,后来才知道元叔早与裴景睿一同出门,他只好自己赴约。
“裴少爷。”一位长相俏丽的丫鬃对晔涵福了个身。
长安和洛阳的百姓,无人不知晓在裴家“裴公子”是称裴景,而“裴少爷”则是称呼裴涵,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同的称呼,若去询问裴家的家仆们,所得到的答案却是相同的——因为这样才好区分啊!
晔涵微笑地点个头。
“我们家小姐已经在馨兰亭设宴,等候你多时了。”
“那麻烦你带路。”晔涵客气有礼地请丫鬟领路。
小姗难得见到这么有礼的公子,更加希望小姐今日的计划能成功,如此她就会有一位温文有礼、风义翩翩又神采俊逸的姑爷。
她领着晔涵到馨兰亭,一路上不住地偷瞥他而窃笑,令跟随身后的晔涵心生不祥之感。
一会儿后,晔涵来到馨兰亭,见敬君雯盛装设宴,他才一扫刚才的忧虑,放宽心和她共进午膳。
午膳过后,敬君雯对晔涵提起两年前曾在赏月宴听他弹琴后,便对那琴声一直难以忘怀,希望他今日能为她弹奏一曲。由于是应敬君雯之邀前来,晔涵不便拒绝,于是他们俩便一边品茗一边聆赏琴曲。
晔涵在敬君雯再三请求下,为她弹奏了三首曲子,同时也喝下她令人奉上的茶水。
当一阵腹热和晕眩冲至脑门,晔涵便知茶水有异,但他仍默不作声,后来他从敬君雯主仆两人交换的目光中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先设下的陷井。但是目的为何呢?他不解。
晔涵运功强将体内翻滚的热流压下,端起茶水放在鼻下一闻,该死!她们居然下“荡魂”这种迷药,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了。
当晔涵第三度强压下由腹部翻腾而上的热流时,他知道自己若再不走,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于是他假藉起身,故意将茶水打翻。“啊!真对不起,在下失礼了,失礼了。”他回答带慌张地说。
“裴少爷,你可有烫着?可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敬君雯将白皙的柔荑向晔涵伸去,表情似喜忧地试探着。
晔涵强自扮出笑容说:“不打紧、不打紧,只是衣衫略湿,在下回府换过即可。”
“裴少爷,不如我请人准备一套衣裳让你更换。”
“不用了,敬姑娘。在下在凤翔阁还和商客有约,就此告辞了。”说完,晔涵朝她拱拱手,不等仆人带领就退转身离去。
“小姗,你说他为何一点感觉也没有呢?”敬君雯受皱眉看着晔涵离去的方向,问着身旁的丫鬃。
“也许是药效不够吧。”
“不可能,我已经命人把全部的药都放到茶水里了,而且他还一连喝了三杯,怎么可能会没事呢?”敬君雯不解的说。
同时她在心中暗忖:只可惜剩下的茶水被裴晔涵打翻了,否则,她倒可以喝一口试试,或许这样她就可以知道,为什么裴晔涵在一连喝了三杯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的原因了。
“小姐,会不会因为他是个大夫,平常草药接触多了,所以这种迷药才会对他没有效呢?”小姗看小姐不悦的表情,立即开口安抚。
“应该不可能才对。当年我曾偷听那位下药的士兵对哥哥说,这种迷药不似一般的迷药,一旦被下了药,若没有做那件事,药性是不会解的,但如果被下药的人一直强忍着的话,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小姐,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裴少爷不就……”
“所以我才奇怪啊!这种药性最慢一盏茶的时间一定会发作,但是他明明为我弹了三首曲子,为什么还是一样呢?”敬君雯满脸疑惑地说。
“小姐,我想这一定是裴少爷平日常服一些灵芝异草,所以这种药才会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
“小姗,若果真如此,那我不就一点希望也没了吗?”敬君雯懊恼地噘起嘴。
“小姐,先别灰心,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吧。”小姗安慰的说。
第四章
晔涵离开敬将军府,火速快马赶回安平王府,并立刻唤来小湘。
“小湘,从现在起,不许你离开我的房门一步,也不许任何人进来,包括……”话尚未说完,晔涵再次运功将体内的热流压下,介这次已经不如前几次那样有效了。
其实晔涵一出将军府,立即服下随身携带的百神丹,但他知道这时才服药为时已晚,他只能运功将似乎要焚烧他全身的灼热感强压下,但只怕他再也支持不了多久。
“小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小湘立刻去请大夫来。”说完,小湘急忙往门口走去。
“小湘,不许去。”晔涵强打起精神,拉住小湘的手不让她离去。“小湘,你只要答应为我守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到房内就好。”他看着小湘犹豫的眼神,又说:“小湘,你不希望我的秘密被拆穿吧!”
小湘闻言,只有无奈地点点头。
“小湘,为我好好守门,明日午时以前不许任何人进到房里,也包括你在内。知道吗?”晔涵再次叮咛。
小湘看着晔涵愈来愈晕红的脸颊,虽然此时的小少爷比平日更好看,但看他眉头深锁的痛苦模样,小湘宁愿看平时的他。
不忍小湘整夜不眠地为他守门,晔涵于是又说:“小湘,二更天一过你便可回房休息,明日清晨再来,直到午时过后才可以进入房里,知道吗?”
“知道。”小湘点点头,忍不住轻唤:“小少 节……”
他对小湘挥挥手,“去吧,我就拜托你了。
待小湘离去后,他才撑着愈来愈虚弱的身体走到床边,然后将身子往床上倒去,这时他才放心地 任由药力肆虐他的身体,侵蚀他的理智。
裴景睿和敬君安一整天都待在虎跃馆,调派人 手追查扶风贼和无心蛊的事,等回到王府时已过了二更天。
“大公子,你回来了。”总管裴福早在大厅恭候着。
“福叔,这么晚了,我怎么还没休息?”
“小的在等公子和令爷回来。”福叔说。
裴景睿闻言有些不解,裴福若有事为什么不向涵儿报告,非要等他或元令回来不可。
“元令今天不回来了,他去粼园帮我处理一些事情。有事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向小少爷报告呢?”
“就是有关小少爷的事。”福叔担忧地说。
关于涵儿?裴景睿心中蓦然一惊,“说吧。”
“是小少爷病了。”
裴景睿听裴福这么说,眉峰一蹩,沉默不语地等着裴福说下去。
“今天中午,王妃要小少爷去敬将军府赴敬姑娘的邀宴,但是小少爷赴宴回来后,脸色超乎平常的红,额际还不断地冒汗,一回来便关在房里。晚膳时,小少爷也没有出来,小的要丫鬟去请,却被小湘挡住。小湘说小少爷要她守房门守到二更天才回房休息,不许任何人在明日午时前进去,所以小的特地等大公子回来,请你去瞧瞧小少爷的病。”
“王爷和王妃知道吗?”裴景睿问道。
“不知道,小的不敢让王爷和王妃知道,小的怕小少爷会不高兴。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看看,如果有事我自会唤你们,你先下去歇息吧。”看着裴福往偏门走去,裴景睿忽然开口说:“福叔,这件事你别再跟其他人提起,你也一同遵守小少爷的规定,别让小湘为难。”
“是!小的知道。”裴福行个礼后,缓缓退出大厅。
裴景睿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往晔涵的房间走去。
裴景睿一走进晔涵的房间,就听到晔涵急促的呼吸和喘息声,他不解地摇摇头,为什么都病得这么重了,还不肯请大夫呢?
晔涵房间的摆饰很简单,却大受震惊。
“这……这是涵儿吗?”裴景睿喃喃地说。
床上躺的人不似平日的晔涵,他晕红的脸蛋显 得娇艳无比,外衣完全扯开,露出姑娘家才穿的肚 兜,这让裴景睿看傻了眼。
而晔涵也因“荡魂”药力肆虐的关系,不住地扭动着身体,早已失去自我意识,因此完全不知道裴景睿进到房里。
“涵儿。”裴景睿倾身轻唤晔涵,他的手缓缓抚着晔涵的脸颊,这才发现原来涵儿的脸这么柔细粉嫩。
难怪敬君安曾对他说,从未看过这么俊美的人,如果涵儿是个女子,铁定是个绝世美女,只可惜涵儿身为男子,却又少了一些男子气概。当时他也曾表同感,如今他却发现涵儿一点也不需要什么男性气概,因为涵儿睦的是个姑娘。
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裴景睿心中的震撼不小,无怪乎那日他谈起娶妻的事,涵儿会惊慌无措,还为此偷偷的脸红,原来她瞒着众人如此重大的事。这会儿他反倒庆幸以往他和娘没有强逼涵儿点头答应成亲之事,否则,岂不是会误了对方和涵儿的一生幸福。
“嗯……嗯……”晔涵在药力的催化下,毫无意识地呻吟着。
“涵儿,你怎么了?”裴景睿听见晔涵的声音,便贴近她一些,鼻端吸嗅到晔涵身上所散发出的馨香,为什么以前他从来没有发觉呢?
“药……敬……药……荡魂……公子……小湘;不可以说……”
虽然不是完整的句子,但是裴景睿却可以从晔洒的话里知道,她已经陷入无意识状态,他在心里开始猜测她所讲的话。药,是什么药?“敬”应该是指敬君雯,难道涵儿是被敬君雯下了叫做“断魂”的药?
为什么敬君雯会对涵儿下药呢?她不是非常爱慕涵儿的吗?难道是由爱生恨?不可能呀!
至于涵儿刚才说“小湘,不可以说”,是指小湘不可以将她女儿身的秘密说出来吗?看来她的秘密只有小湘知道,其余的人就像他一样被蒙在鼓里。
一阵轻微的颤动,让裴景睿知道晔涵醒过来了,但他从晔涵时而摇摆时而停顿的身体,和不停的呻吟声音中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清醒。
她不停地扭动身体,动作愈激烈,脸上的红晕便愈深,呻吟、娇喘更是不停,好似她做了什么事,令她非常疲惫而喘息不止。
裴景睿愈看晔涵的动作,愈觉得她的症状,就像两年前他和敬君安看见一名青楼姑娘被恶劣的士兵下了“荡魂”的情形一样。
想到这里,裴景睿身子忽然一僵,当时敬君安没收士兵药时,敬君雯也在一旁,依涵儿此刻的情形看来,敬君雯下的药应是“荡魂”,而非“断魂”。
涵儿自己是个大夫,应该知道这种药的药性,那么她——
“该死,她想死!”他突然顿悟了晔涵的想法。
裴景睿气得用力抓紧晔涵的手臂,狠狠地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而晔涵对于他粗鲁的动作并不觉得痛,反而因为这个碰触引发出她体内一种莫名的渴望,她不由自主地更靠近他。
裴景睿并没有避开她的靠近,任由晔涵磨蹭着他的身体,他低头缓缓吻着她的香腮,宠爱却气恼地说:“傻涵儿,你为什么不说呢?难道真的这么怕让众人知道吗?难道你的生命比不上这点小秘密吗?傻涵儿,为何这般傻气呢?”他边说边轻抚着她不停扭动的身子。
晔涵在药力的催化之下,根本不知道裴景睿说了些什么,她只是本能地接受他的爱抚。当她的动作愈来愈激烈时,裴景睿知道晔涵又要昏过去了,但这次他可不打算让她昏过去,因为她昏过去的次数愈多,就表示她的生命被药力侵蚀得愈多,活下来的机率就愈少。
服下了“荡魂”若不理它的话,十二个时辰后必定精血枯竭而亡,而这也是为什么她叫小湘要明日午时过后才可进房的原因,因为明日午时过后,她可能已气绝身亡。一想到这里,裴景睿就满腔怒火,气她居然宁死也不愿将秘密说出来。
裴景睿不再迟疑,轻轻地褪下他和她的衣裳将她拥入怀里,然后缓缓地吻着她的唇瓣,边吻边说:“涵儿,合该你今生注定是大哥的。”
晔涵幽幽转醒,惊讶自己居然还活着。当她开始移动四肢时,这才发现她的身体酸痛无比,尤其是两腿之间莫名的酸痛,令她不禁皱起眉头。
轻微地推门声,让晔涵知道有人进来了。
“小少爷,你醒了吗?”小湘在房门外轻喊着。
“小湘,进来。”晔涵边说边坐起身,这一起身,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睡衫,为什么昨夜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小湘走进内室,“小少爷,你的病……啊……”
“怎么了?”晔涵不明白小湘为何一见她就尖叫。
“小少爷,你是怎么了?为何伤成这样?”小湘边说边指着晔涵脖子上几个红红的印子。
晔涵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猜想这些大概是“荡魂”所遗留下的。
她本想问小湘昨夜是否有进到房里为她换衣裳,但是又怕会伤了小湘的好意,于是转个话题问:“小湘,去拿镜子和柜子里的油膏来。”
“好。”’小湘立即把东西拿来给晔涵。‘小少爷,小湘帮你上药吧。”’
“不用了。”晔涵拒绝她的提议,因为她不习惯让人看见身子。她心想,既然这是“荡魂”遗留下来的,那她身上一定不有其他的红印子,她想褪下衣衫一并上药。
“小湘,昨夜除了你之外,可有其他人来这里?”晔涵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没有。小湘自从小少爷交代后,便一步也没有离开房门前,直到二更天,大伙都睡了我才回房的。”
“那大公子和元叔昨夜是何时回府的?”
“令爷昨夜留在粼园没有回府。至于大公子,听昨夜守门的仆人说,是过了二更天才回来的。”
“那你可有听说什么吗?”晔涵不安地问。
她昨天回府后,并没有告诉王妃一声,晚膳又没有一起用,王爷和王妃一定会问起她的事。
“啊!对了,方才大公子派人来问你是否起床了,他说你若起床了,就请你到书房去。他要问你为什么生病不请大夫,反而命我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看你。”小湘将从元丰那边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晔涵听了之后,娥眉蹙得更紧,“公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听元丰说是早膳时,大公子不见你一起用善,问起伺候的丫鬟,丫鬟立即把昨日的事告诉大公子,于是大公子就命元车来这儿了。”
“这么说公子是今早才知道我生病的事。”晔涵喃喃自语。昨夜的事她全无记忆,但她隐约觉得自己昨夜曾与人对话,难道她是因药效的关系产生幻觉,所以才一点也不记得到底是谁帮她换了睡衫。
“小少爷?”小湘轻唤陷入沉思的晔涵。
“嗯?”晔涵收回心思,轻应一声。
“小湘帮你上药换衣裳,好让你去见大公子,然后你也好用午膳了。”
晔涵听小湘这一说,想起小湘昨日一直为她守门,今早也是,于是她问道:“小湘,你昨日到现在可用膳了吗?”她见小湘沉默不语,便知道小湘也和她一样,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进食。“小湘,你先去吃吧,我自己上药换衣裳就好了。”
“可是——”小湘甫开口立即被打断。
“不要再可是了,快去吧。”
小湘见她一脸的坚持,只好欠身说道:“是,小湘先下去了。”
晔涵在小湘合上门后,才开始褪下自己的睡衫,当她看见白皙的身子和手臂上都有红印子时,更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是“荡魂”所留下的。
她一边看着手臂上的红印子,一边解开身上的肚兜,因此疏忽了肚兜的绑法不同于自己和小湘平日所绑,当她看见胸前的红印子比脖子和手臂上还多时,不禁庆幸还好脖子上只有五、六个印子,不然她今日可难见人了。
晔涵在书房门上轻敲一下,待书房内传来裴景睿的声音,她才开门进人。
“公子,你叫我。”哗涵恭敬地立在距离裴景睿七步的地方。
裴景睿对于晔涵的行为深感不满,在昨夜以前他不觉这样的距离有何不对,但经过昨夜的事,他不喜欢涵儿距离他这么远。
“坐下来说吧。”他见晔涵仍是一动也不动地桁在原地,又说:“难道要大哥也起来陪你站着吗?”
“晔涵不悸,请公子——”
“涵儿,不要叫我公子。”见晔涵噤声不语,他莫可奈何地说:“过来坐下吧。”
晔涵本想坚持自己的意思,但她看裴景睿不容置疑的眼神,便听话地走到桌旁坐下。
“听说昨日你生病了,为何不请大夫呢?”裴景睿见晔涵坐下后,才开口问道。
“因为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晔涵自己不慎吃坏了肚子,休息之后已无大碍。”晔涵将早就想好的话说出。
“只是这样吗?”裴景睿若有所思地看着晔涵。
被裴景睿这么一瞧,晔涵立即不安地低下头说:“只是这样而已,晔涵是个大夫,对于这种小病自己处理就可以了,不用麻烦武玄门里的大夫。”
明知晔涵骗他,但裴景睿认为拆穿谎言的时机还未成熟,于是他点个头说:“那就好,以后多注意身子,别让大哥担心了。”
“是,晔涵日后一定小心,不再让公子担心,还请公子恕罪。”
“你还未用午膳吧?”见晔涵点头,他立刻说:“我已经命人送参茶和午膳过来,待会儿你将它们全部吃完,大哥就不生你的气。”
“这……公子,晔涵还是到膳房去吃就好,不必占着公子——”
“涵儿。”裴景睿沉声打断晔涵的话,“今后每一餐大哥都会陪着你用,你的身子太过单薄了,娘和元令一直对大哥提起这件事;加上你昨日生病,大哥竟然不知,还是今早才由仆人那儿得知,可见大哥平日太过疏忽你了,关于这点大哥打算从今日起开始改变,就从你的午膳开始。”
“公子……”晔涵惊讶裴景睿对自己的关心,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个不好的感觉。
“另外,关于裴家四门,从今天起我打算亲自掌理,而你就跟在我身边,你可有意见?”
晔涵摇摇头,她本来就该服侍他,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一定会照做。只是她有些不解,为何他会突然作此决定?难道他已经解决扶风贼的事了吗?
尽管晔涵满心的疑惑,但她并没有开口询问。 “那元叔呢?”
“还是一样跟着我们,毕竟裴家的商务多,不是你我两人就可以处理完的,况且届时出门在外,多一个人总是多些照应。”
“那小湘是否要让她回洛阳呢?”晔涵又问。
“不用,那丫头你就留在身边吧……”敲门声打断裴景睿的话,他侧身向门外喊了声,“进来。”
“大公子、小少爷,小的给你们送饭来了。”家仆端着托盘进来。
“摆上。小少爷的参茶呢?”裴景睿问着家伙。
“一会儿秀儿就会端来。因为王妃特别交代多熬一会儿,再端来给小少爷用。”
“好,你下去吧。”裴景睿边说边举筷夹菜放进晔涵的碗里。“记住大哥的话,全部吃完,大哥便不为昨日的事生气。”
“这……太多了。”晔涵面有难色地说。平日她就吃得不多,眼前这些菜,她吃三天都吃不完。
裴景睿看看桌上的菜肴,发现它们对晔涵来说,确实太多了,于是二话不说的将她碗里的一些白饭,拨到另一个碗里,陪她一起吃。
“公子……”晔涵对他的突然转变,感到不解与害怕。
“怎么,大哥不可以吃吗?”
晔涵摇摇头,“不是。晔涵请人重新为公子盛饭来,可好?”
“不用,大哥是因为你说吃不完,才帮你吃的,若再命人盛来,那你可要自己负责把它吃完。”裴景睿边说边又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她的碗里,“这鱼肉可新鲜了,中午元令今才命人从龙腾轩送来,你尝尝这滋味。”
“谢公子。”晔涵心惊胆战地吃着。
“涵儿,大哥方才说过,不许你再喊我公子。从今天起,人前人后都不许再喊我公子,以后你要随时跟在我身边,若你常在人前先喊我公子,后又改口叫我大哥,岂不令人疑心?”
晔涵知道裴景睿是在说她在敬君安面前常喊错的事,但要她喊他“大哥’”,她总觉得这样对他是大不敬。
“涵儿。”
“是,公子。”晔涵对于裴景睿的喊声,立刻将碗筷放下。
裴景睿对于晔涵的行为,无奈地摇头,他拿起碗筷递给她,见晔涵重新张口吃饭他才说:“涵儿,你若再开口闭口喊我公子,那大哥可就要罚你了。”
见她抬头看着他,裴景睿故意逗着她说:“我想你我一定是太过生疏了,才会让你对于喊我大哥深觉困难。不知这样吧,从今日起,你就搬来与大哥同房,白天我们形影不离,夜里我们同床共枕,如此一来,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一定会有所增长,你自然就不会觉得大哥跟你不亲近,要喊——”
裴景睿被晔涵忽来的咳嗽给阻断了话,而晔涵之所以咳嗽是因为被他的话吓得呛到了,这一举让两人都知道,从今以后,晔涵一定会乖乖地喊裴景睿一声“大哥。”
自从那日在书房裴景睿与她一席话之后,晔涵便发觉他真的跟以往不同。从前两人见面时,总是客套而生疏,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是她大哥,但以往两人主仆身分甚为分明;但自从那日起,他除了要她跟在身边一同处理同务外,不许她一个人四处去巡视商门。
另外,晔涵发现裴景睿对她的态度也不似以往那般淡然,以前她出外一、两个月,他顶多问一问仆人或元叔,知道她的去处后便不会再问,但是从那日起,无论她到任何地方,除了小湘必须跟着她,他一定会要元丰或元和跟去,她若是不让他们跟,恐怕连王府的大门也出不去。
他也时常瞪着她看,再不然就是在两人独处时,喜欢牵着她的手或碰触她的脸颊,他说这样才能快速增进彼此的感情,而她也才不会害怕和他相处。
裴景睿看着晔涵素手支着雪颚,朱唇微启,娥眉轻蹙,双眸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的模样,完全不自觉地展现出小女儿的娇态,他愈看愈发觉她美若天仙,她的一颦一笑深深牵动他的心。
今天用过早膳后,他便要她到书房,表面上是要她来看一些帐册,事实则是不愿带她前往含烟楼洽谈商务。
若是以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带晔涵前往,让她见见世面,甚至让她独自去处理,他也都能安心,因为他知道那些商家对涵儿深具好感且佩服,这点都是由元令那儿得知,当时他还为涵儿高兴,如此年少便能得人心。他知道涵儿陪那些商家到过类似含烟楼的地方谈生意,虽然每一次都有元令陪同,但自从知道她是女儿身后,他非常不悦,因为他认为涵儿是属于他一人的,不应该陪其他男人到那种地方,所以这次他完全由自己一手处理这些事情。
今天晔涵一如往常,身着简单的白色长袍,裴景睿见她这般柔美的娇态,他不禁心想,如果涵儿是穿女装,又会是怎生情景?想着想着,她干脆提笔在纸上画下心中的倩影。
裴景睿边画边想,自己不知在何时对涵儿的感觉变了。从前不知她是女子时,虽嫌两人间的感情淡薄,不过那时他觉得无所谓,心想涵儿只要能将他交代的事办好即可。但自从那夜之后,他希望她能和自己多亲近些,希望她能为他穿上女装,希望她能亲密地喊他一声“睿哥”,他希望她……
唉!总之,他强烈地希望涵儿只属于他。
晔涵从进书房后,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里。裴景睿要她来是因为他要看这几日她所结算的帐册,如果上面有问题便可当面问她,但他一直没有开口问她,所以她便遁人自己的思绪之中。
对于裴景睿近日的转变,她曾向小湘提起,那时小湘对她说:“小少爷,也许大公子终于良心发现了,知道你这几年来一直忙着裴家四门,而且前些日子你又生病,所以他才暂时将工作揽回去,好让你歇息一些时日,等过些日子你身子健朗了,他就会把工作再交给你。”
小湘的话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释,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突如其来的转变。
“涵儿。”裴景睿出声打断她的冥想。
“是,大哥。”自从那次听了裴景睿不正经的提议后,晔涵便强迫自己把“大哥”这两个字喊得顺口,如今她终于可以自然地喊出来了。
“你过来看看。”裴景睿拍了拍身边的圆凳,晔涵顺从地垆央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看看这幅画。”
晔涵接地他手中的图纸,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幅美人图。
“大哥,这是……”晔涵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裴景睿见她茫然不解的神情,于是笑着说:“先告诉大哥,你觉得画上的美人如何?大哥再告诉你为什么要绘此图。”
晔涵听了,便仔细地瞧着手中的画。好个树下倚栏闲憩的美人,画中人除了那份冶然自得的神采外,她那柔若无骨的柔荑正轻掬着随风飘落的桃花,衣袂飘飘,整个人仿若与飞花同舞春风。另外,那莹莹星眸更将她的娇躯衬得纤柔万千,好似那栏杆是她唯一的支柱。
“此兮此兮,其之翟也。真发如云、不屑鬈也。玉之真也、象之帝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晔涵藉着“君子偕老”的句子,将赞美卫夫人诗句,用来赞美画中美人。
“哈哈哈!好个‘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啊!”裴景睿深表同感,晔涵的疑惑正是他对她容颜的赞叹——莫非尘世出天仙?莫非帝子降人间?
“大哥,难道晔涵说错了吗?”画中美人一身锦绣罗裙,头上玉簪、步摇迎风晃荡,乌丝有如黑缎般光泽亮丽,娇俏白皙的容貌,若不是大哥过分粉饰,天底下真有此姝吗?
对于晔涵的疑惑,裴景睿伸手轻抚她的粉腮说:“你说得没错,但你也不用怀疑,画中的美人是真有其人,只怕我这画还不及她神韵的百分之一。”他边说边抬起晔涵的下巴,他仔仔细细地瞧着。
晔涵对于裴景睿突来的举措有些畏惧,但她却不敢拒绝,她只好转移自己的心思说:“是吗?可是大哥的画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焉有不神似之处?”
对于晔涵的赞美,裴景睿露齿一笑,他用手指轻抚她的唇瓣,想着吻她的滋味。“涵儿,日后你若见着这画中美人自会相信了。
‘“何处可见呢?”见裴景睿摇头,晔涵深感不解。
裴景睿见晔涵蛾眉轻蹙,便说:“大哥也只见过这美人的真面目一次,虽然留恋不已,却也追寻不着。”他见她耳畔的云丝飘上粉腮时,伸手为她拨到耳后,之后他便将手停在那儿抚弄着她柔嫩圆滑的耳垂。
晔涵赧然,似不在意转头避开他的动作,没料到他仍不罢手,于是她假装不在意地说:“难道大哥不知她是何方人氏?”
裴景睿对她的话颔首不语。
“那大哥的意思是……”
“大哥想请你帮我找寻她。”
“那么晔涵就照着大哥的画多临摹几张,交给——”
“不!涵儿,这件事不许对旁人提起,同时也不许将画给别人看,大哥不希望让画中姑娘的名誉受损。若是那位姑娘已有婚配,就表示大哥与她无缘,这事便作罢不提。”
晔涵想问裴景睿是不是非画中人不娶,但她又觉得没有资格过问,便说:“大哥的意思是要晔涵一个人去找?”
“不是,大哥的意恩是你若有机会见着她,便为大哥多留意,若没有见着就算了,不用刻意去找。”
晔涵觉得奇怪,不去找的话,难道她会自动出现在自己眼前吗?莫非画中美人是身旁的熟人,只是她不曾留意。
想着想着,晔涵忍不住多看美人几眼,愈看愈觉得这人很眼熟,但她就是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大哥,是不是这位姑娘是晔涵所熟识之人,而大哥希望晔涵能认出她来,然后再为大哥去找呢?”晔涵猜测裴景睿的用意。
裴景睿很高兴晔涵的慧黠,本想进一步点醒她,如此他对她愈来愈难隐藏的情衷,便可早日将它表达出来。
“大公子,颜公公来访。”家仆在书房外说着c
“皇上派颜公公来,不知有……”裴景睿尚未说完话,一个身穿宫服的人便匆匆而入。
“小颜子见过裴公子、裴少爷。”
裴景睿和晔涵起身回礼。
“颜公公,不知皇上要公公来是有何事情交办?”裴景睿问道。
“是这样的,昨日早朝左仆射上奏说黎州和成都的百姓以及士兵多人,被人下了一种叫做‘无心蛊’的毒,于是皇上下旨要敬君安将军立刻到那儿调查。
“但是敬将军午时才出发,晚上皇后娘娘便无来由地病了,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所以皇上在早朝后看皇后娘娘还是毫无起色,便命小的来请裴公子和裴少爷到宫中一趟。”
裴景睿听完颜公公的话,明白接下来的日子他又要忙了。他感叹自己方才错失了向涵儿表达的良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她能明白他还未说出的情意。
但是晔涵却压根儿不解,她以为裴景睿是示意她一同进宫,于是不待他开口便说:“大哥,晔涵这就去准备准备,请公公和大哥稍等一会儿。”
对于晔涵的不解风情,裴景睿只能在心中无奈地叹口气,但他依然以大局为重地说:“我和颜公公在大厅等你。”
第五章
裴景睿一行人迅速赶抵皇城,当他们来到后宫,宫女便将他们领至皇后的寝宫,一进入花厅,便看见众御医愁眉不展,皇上更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裴景睿、晔涵和颜公公一见皇上立即行跪拜礼。
“免礼。”皇上急急唤他们起身。“涵儿,朕可否如此唤你?你快来看看皇后究竟怎么了?”
晔涵二话不说立刻走进内室,她用一根红丝线为皇后悬丝诊脉,过了一会儿,便将红丝线交给一旁的宫女,又仔细审视皇后的脸色,思忖半晌,然后起身走回花厅。
“怎么了?要紧吗?”皇上急急地问。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是被人下了蛊。”哗涵如是回答。
“什么是蛊?皇后中的又是什么蛊?”
“举凡蛊毒,大致可分身益和药蛊,身蛊是以人的身体为蛊居,然后喂其蛊食,使蛊虫存活,故身存蛊活,身亡蛊死。而药蛊则是以瓦罐或公司罐为蛊居,喂其蛊食.待蛊虫长大,再下蛊寄居人体,但——”
华御医不待晔涵说完,立即开口打断她的话,问道:“依裴少爷所见,皇后娘娘是中了身蛊或药蛊呢?”
“适才各位都有为皇后娘娘看诊,依你们所见,皇后娘娘可能是中了什么蛊呢?”晔涵不答反问。由于她最晚探诊,皇后也因御医们开的药而昏睡,到底有些什么症状她并没有亲眼观见,因此不敢断言,只好先由他们说出症状再加以证断。
众御医听了晔涵的话,以为她是谦让的问话,立即—一说出自己所见和所诊断的结果。
“那依你们之见,皇后是中了无药可医的身蛊是吗?”皇上不待晔涵开口,便对御医们的意见下结论。
“回皇上。依微臣这两日所诊断,应该是如此。”华御医代众回答。其他御医皆颔首表示同意。
皇上对于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脸色凝重地看向晔涵,“涵儿,依你之见,是不是这样?”
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裴景睿着急地看着她,希望她能有更高明的说法,以安抚皇上。
“启禀皇上,依晔涵之见,皇后娘娘所中的应该是药蛊而不是身蛊。若是能找出下蛊之人是以何种药草喂饲蛊蛊,便可以配制解药,如此蛊虫便不能再在皇后娘娘体内继续毒养身。”
“那如何才能——”裴景睿正想询问该如何找出解药,却被匆匆进来的颜公公给打断。
“皇上,右仆射觐见,说有急事非立刻见皇上不可。”颜公公进来传话。
“宣他到御书房吧。”右仆射在退朝后又进宫求见,表示他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奏禀。“景睿,你陪朕一起去吧。涵儿,皇后的事朕就请你多费心了。”
“皇上请请放心,晔涵定当尽力尽力。”
天才蒙蒙亮,一行四人快马从郊道奔入灌口县。
“大哥,前方有一间广缘客栈,不如我们投宿在此可好?”哗涵搂着小湘策马向前问着裴景睿。
“好。”裴景睿点个头,“元令,上前打点。”
“是,大公子。”元令听命,立即策马向广缘客栈奔去。
“谢谢大哥。”
“累了吗?要不要大哥接手?”裴景睿看着与小湘共乘一骑的晔涵。
“不必劳烦大哥,晔涵还可以。”晔涵一边调整靠在怀里的小湘,一边继续向前进。
七天前,晔涵为皇后看诊,确定皇后是中了无心蛊,她便和众御医尝试各种解药,但都没有任何进展。过了两日后,成都的武玄门飞鸽传书至安平王府,表示成都太守的千金也中了无心蛊,武玄门的大夫束手无策,希望晔涵能走一趟成都。
由于两者的病症相同,而无心蛊最初也是从蜀地传出,因此晔涵请裴景睿向皇上奏请,让她走一趟蜀地,也许能找到可解蛊毒的药草。
得到皇上同意后,晔涵本想独自前往,但因裴景睿也打算再到蜀地,与敬君安两人一暗一明的将漏网的扶风贼一网打尽,于是两人领着小湘及元令一起出发。
由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不慎错过了宿头,因此昨夜四人露宿距离灌口县三十里之外的竹林裹。
裴景睿、晔涵和元令三人皆是练家子,一夜露宿郊外倒也无妨,但小湘却因风寒露重,而感染了风寒,浑身因发烧而滚烫,他们立刻上马赶往灌口县。
当裴景睿和晔涵到达广缘客栈门前时,客栈的掌柜已在门口恭迎,带领他们到东厢一处安静的别院。
“客倌,这别院是咱们客栈最清静的上房,你们尽管在此安心调养身子,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的。”
“掌柜的,谢谢你。”晔涵客气地道了声谢。 “对了,可否请问这儿的厨房在哪里?我想要借用一下,煎一些药草。”
“客棺,我立刻吩咐厨房的师传,请他——”
“不必麻烦了,因为这药草若在煎熬时不慎,过了火就会失了药效,所以我想自己动手。”
“原来是这样,一会儿我会要店小二带你去厨房。”
“谢谢。”
“那儿的话。”掌柜的笑着说。
晔涵将小湘安置好后,便随前来带路的店小二到厨房。
“大哥哥,你也会煮菜啊?”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问着晔涵。
“会啊。不过我不是在煮菜,我是在为一位大姊姊煎药。”
“煎药?是不是一种黑黑的茶水,又苦又难喝还会让人想吐的那种啊?”小女孩皱着脸形容。
“嗯,是不好喝,不过大姊姊生病了,不喝药病不会好。”晔涵一边和小女孩说话,一边煽着炉火。
“大哥哥,等一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那位大姊姊吗?”
“好啊!不过你为什么想去看大姊姊呢?”晔涵好奇地问道。
小女孩咯咯地笑道:“我想去看大姊姊长得漂不漂亮啊?”她见晔涵只是笑看着她,继续说: “因为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大姊姊长得不漂亮,那我就是要告诉她,不许她喜欢你。”
“哦,为什么?”晔涵放下蒲扇,抱起小女孩走向一旁的小板凳。
“因为她若长得不漂亮就配不上你呀!所以她不可以喜欢你。”小女孩说完,立刻又嘻嘻一笑。 “大哥哥,你可不可以等云娃长大,让云娃当你的新娘子?隔壁的阿旺哥哥每次见到云娃,都跟云娃的娘这样说,可是云娃喜欢香香的大哥哥,不喜欢臭臭的阿旺哥哥。”
晔涵对于云娃的童语只是微笑以对,两人虽然年纪相差甚远,却也相谈甚欢。
一阵突来的声响打断晔涵和云娃的对谈,接着有三名黑衣人出现在厨房门口,云娃害怕得惊叫出声。
察觉出来者不善,晔涵立即点了云娃的昏穴,然后抱起云娃飞身带出厨房,要将她带至安全的地方,却被三名黑衣人拦下。
“三位大哥,不知为何拦住在下?”晔涵一边问话一边打量对方。
“别跟他废话!把他带回去,到时裴景睿自然会拿东西来换他回去。”右边的黑衣人对中间的人说。
中间的黑衣人点点头,三人立刻将晔涵围在中间。
交手几招手后,晔涵发现他们并不想伤他,因此抱着云娃飞身越过其中一人的刀口,而那人果然和她所料地立即收回刀子,晔涵便乘机奔往房间方向。
三名黑衣人见状立刻追了去。
由于晔涵怀中抱着云娃,因此动作比以往慢了些,那三名黑衣人几个纵跃便追上了,再度将晔涵包围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晔涵边问边护着云娃。
为首的黑衣人对她的话笑而不理,“你不可能在护着那娃儿的情况下,从我手中逃脱的。”
晔涵在他攻向自己左方时,勉强侧身闪过。如黑衣人所说,她不可能在顾着云娃时,又能令自己安然无恙,但她也不能弃云娃不顾,所幸眼前这位黑衣人并没有打算伤她性命,所以一时之间倒也不分轩轻。
几个回合之后,黑衣人发现晔涵的心思,便说:“哼!你以为我不敢对你下重手?”
“不,我知道你打算擒我的决心是势在必得。”晔涵毫不迟疑地说出黑衣人的想法。
“没错,所以——”
“元叔,快来接手!”晔涵突然朝黑衣人身后大喊。
黑衣人霎时一怔,回身不见有人又回头时,已不见晔涵身影,立即又追了上去。
怎知这次裴景睿和元令真的迎面而来。
裴景睿和元令两人安排好马匹之后,正打算回别院找晔涵,却在半途听见打斗的声音,立刻循声而来。
“元令!”裴景睿出声示意一旁的元令接手。
元令纵身上拦住直追着晔涵的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和元令交手十来回合后,知道已无机会抓到晔涵,便朝同伴使个眼色,随即虚晃一招乘机离去。
裴景睿蹙眉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一会后,才转身看向气喘吁吁的晔涵,见她手中抱着胖嘟嘟的云娃,于是不悦地自她手中接过。当他看清手中的娃儿是睡着的时,不解地看向晔涵。
晔涵立即伸手解开云娃的昏穴。“我怕她吓着,所以点了她的昏穴。”
裴景睿见云娃醒来,立即放下她,“小娃儿,去找你娘和你爹。
云娃不依地躲到晔涵身后,晔涵只好转身对她说:“云娃乖,自己去玩,大哥哥和大哥有话要说。”
“他是你的大哥?”见晔涵点点头后,云娃才无奈地离去。
“为什么不喊大哥或无令呢?”裴景睿在云娃走开后问。
晔涵闻言,低垂着头,“对不起,晔涵一时忘了。”
裴景睿气她平淡的语气,但碍于元令在一旁,他也不便发作。“对方是谁?目的为何?”
她摇摇头,“不知对方是何来历,他们只说要以我逼大哥交出东西。”
“什么东西?”裴景睿问。
“不知道,他们并没有说。
“公子,不如让小少爷先喘口气,午膳过后,再来谈论这事。”元令插嘴道。
晔涵忽然想起厨房的药,立即说:“我为小湘端药去,大哥和元叔先用午膳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裴景睿在晔涵离去后,站在原地沉思,心想,过了灌口县便是成都了,有些事他必须对她表明清楚,免得又发生刚才类似的事件。
晚膳时,裴景睿交代晔涵用完膳一个时辰后到他房里。
于是在裴景睿回房后,晔涵先去厨房为小湘煎药,待小湘服完了药才回房拿着药箱到裴景睿的房间。
先前当晔涵听到裴景睿要她为他做经络推拿时,她虽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问他为什么,倒是裴景睿主动告诉她,由于这几日不停赶路,让他有些精神不济,因此元令建议让晔涵帮他按摩、推拿,好消除连日来的疲累。
晔涵平时若帮人按摩是为除病驱痛,诚如三国名医华佗所言:“凡人肢节腑脏,郁积而不宣,易成八痴曰:风、寒、暑、湿、饥、饱、劳、逸,凡斯诸疾,当未成时,导而宣之,用手术按摩疏散之,其效神速。”所以她一向只做病痛的局部按摩。但在长安有一家西域人士开的按摩院,专门替富家公子或一些贵妇人做经络按摩,因此晔涵早先听了后才会有些惊讶,因为这种按摩,会让彼此有较亲密的接触,而她一向不喜欢与人太过接近,但裴景睿是因身体不适而提出要求,她没有理由拒绝。
“大哥可准备好了?”晔涵一边将药油瓶盖打开,一边问着他。
“不许戴手套,如果你非戴不可,那你就回去吧。”
晔涵闻言感到有些犹豫。一般来说,按摩师若非亲近之人,皆会戴这种特制的手套,避免和被按摩者太过亲密。不过既然他不喜欢,她就遵命地脱下它。
“大哥,衣服……”晔涵有些迟疑地问。
“你服侍我吧。”
晔涵只好先将药油放置一旁,走近床边,迟疑了一会儿,才伸出手以不熟练的动作为裴景睿脱去外衫和内袍。
“大哥,你先躺下可好?”
待裴景睿躺下后,晔涵便将药油倒在掌心,搓热后开始轻轻擦在他的身上,当身上均匀抹上药油后,她才开始替裴景睿按摩。
约过一炷香的时间,晔涵开口说:“大哥,可以起身穿衣了。”
“好,你扶大哥起来。”裴景睿慵懒地说。
晔涵先用布巾拭净手,才低身靠近裴景睿,打算扶他坐起,但这时她却觉得腰侧一僵,整个人直直落人裴景睿的怀里,她满眼狐疑地瞪着他,不解他为何要点她的穴,却无法开口询问。
裴景睿动作温柔地将她安置在床上,转身放下帏帐后才面对她。
凝视她半晌后,裴景睿才低声说:“涵儿,辛苦你了。”
晔涵想对他说这是她应该做的,但她不仅身体动弹不得,连口也不能开。
“你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大哥知道你一定会说,这是你应该做的,对不对?”裴景睿从晔涵的眼里知道他说对了。“但是大哥还是觉得应该向你道谢。连日来不停地赶路,又逢小湘受风寒、遭黑衣人袭击,加上方才你又为大哥按摩消除疲劳,大哥想你也应该感到很疲累才是,所以……”
见晔涵一对美目直瞅着他,他伸手为她解开发鬈和衣袍。
“涵儿,你的头发又长又黑,为何大哥以前从来不曾发现呢?”他继续轻轻抚她的脸颊和颈项, “你的肌肤是如此细致,你可曾仔细瞧过你的耳垂,圆润、红滑、饱满,若戴起金台湾省子,定比那名门千金更胜千分。”
晔涵不明白裴景睿为何要对她说这些话,但是她心里可急了,若他继续往她的身子摸下去,那她的秘密就会被他发现了。不行!她一定要赶快解开他对她的禁锢。晔涵遂偷偷运功解穴。
对于晔涵的行为,裴景睿一清二楚,他知道涵儿不可能乖乖地任他为所欲为,但运功解穴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他不急。
“涵儿,为了感谢你,大哥也替你按摩一番,好让你消除这几日的疲劳。你一定很奇怪大哥为何会突然点你的穴,因为大哥知道,如果大哥说要为你按摩,你一定会拒绝,但是大哥又不想让你拒绝,因此点了你的穴,直接为你按摩,你便无法拒绝大哥的好意。”
晔涵恨不得自己能起身奔离,奈何身体受制于人,于是她只有无奈地闭起眼睛。
裴景睿为晔涵褪下外袍后,又接着解开她的内袍的衣带,他发现她没有穿肚兜,而是以布条缠胸,他想她可能是为了帮他按摩,而改用此法,以避免两人在按摩时太过接近,而暴露了身分。
他一边褪去晔涵的衣服,一边轻抚着她的雪肌,当他抚上她胸前的布条时,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眼中闪烁着泪光。
裴景睿低头轻吻她的眼睑,慢慢将晔涵缠胸的布条解开。胸前的蓓蕾从布条里乍放而出的同时,晔涵正好自行冲开穴道,裴景睿见状,立刻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同时也将自己的身子覆在她的身上。
“涵儿,你可有话对大哥说?”裴景睿轻贴在晔涵的唇瓣说着。
晔涵才羞放地喊出“大哥”两字,便让裴景睿攫住了朱唇……
一番巫山云雨之后,晔涵因疲惫而睡着了;裴景睿爱怜地拥着她的身子,细细地端详她的娇颜。晔涵的美丽是人间少有,但由于平日太过严肃,所以她虽然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却仍与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
放下所有戒备的她是如此年轻、娇嫩,他后悔自己把太多的责任压在她身上。
此时她柔弱、信任地依偎着他,令裴景睿非常心疼这些年来对她的疏忽,所以该属于她的宠爱都被他给忽视了,他恨不得此刻能全部弥补给她。
他轻轻地贴在她的耳畔说:“涵儿,对不起,原谅大哥这几年来对你的疏忽。”心中的愧疚令裴景睿不自觉地加重了拥抱她的力气。
耳后莫名的搔痒,令晔涵苏醒过来,她习惯性地翻个身,竟意外地发现自己被困住。
“大哥把你吵醒了?”裴景睿制止晔涵离开他的怀抱。
晔涵因为他的话而完全清醒。“大哥,为什么?”她沙哑地问道。
“什么为什么?”裴景睿好笑地看着她不解的表情,用力将她搂紧,让她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亲密。
果然,因他的举措,晔涵霎时明白两人目前的情势,她想将晕红的脸隐藏起来,结果反而让两人更加的贴近。
裴景睿发出一阵朗笑声,双手爱怜地抚着她柔细的雪背,“为什么要隐瞒你的身分?”
“晔涵并不是故意要隐瞒大家的,只是当年被大哥和元叔误认为是男孩时,我想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会知道其实我是个姑娘,没想到众人一直以为我是男儿身,日子久了,我也不知如何对大家启齿,所以……”
“所以只好一直被误认下去,是吗?”裴景睿帮她把话说完,感觉到晔涵在怀里点头,他又问, “为什么中了“荡魂’,不找大夫帮忙,反而存心让自己受苦?”
“晔涵对“荡魂’的毒性很了解,加上中毒后延误了解毒的时辰,便明白除非……除非……”知该如何启口,在寻思适当的字汇时,忽然想到裴景睿既然知道她中毒的事,那他也可能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了。“莫非那日是大哥进了晔涵的房里?”
“不然,你认为大哥是如何知道你的秘密呢?”他伸手抬起她的粉脸,“以后有什么事,不许你再瞒着大哥,知道吗?”
晔涵被裴景睿看得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后,又将自己埋进他怀里,虽然这样很亲密,但总比被他盯着好。
“晔儿,你会不会怪大哥没有和你拜堂,就先占了你的身子?”
晔涵摇摇头,“大哥别这样说。自从那年跟了大哥之后,晔涵便认为今生不管是身体或生命都属于大哥,伺候大哥是我应该做的事;更何况依晔涵的身分,根本不能与大哥匹配,今生能这样跟着大哥,晔涵就心满意足了。”她轻声说出自己的心意。
虽然晔涵如是说,裴景睿听了却非常不满。他忽然了解当年老爷爷在将涵儿托付予他时,坚持要他答应非等涵儿的亲事成了,他才可以完婚,原来这小妮子的心思是如此顽固,但早在他们初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不是吗?当时若不是她的坚持,他或许就不会出手相助,当然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就已注定。
裴景睿本想对晔涵说不许她如此看轻自己,却在低头之际发现怀中人又沉入睡眠之中,于是他拉好两人身上的被子,轻声喃道:“涵儿,大哥今生要定你了。等扶风贼的事一完,你我立刻拜堂完婚,大哥不许你违背我的意思,知道吗?”
晔涵对于他的话,只是若有似无地轻喃一声,然后吐气如茧地平稳呼吸;裴景睿无语地搂紧她,让自己与她在梦中相逢。
翌日,小湘缓缓醒来,立刻看见床边有个小女孩,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大姊姊,你可醒了。”云娃松了口气说。
“你是……”小湘疑惑地问。
云娃知道小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立刻为小湘—一解说。
小湘这才知道,原来她生病了,还麻烦晔涵照顾她一日,于是立即起身换装。
“大姊姊,你的病刚好,可以起身吗?”云娃歪着头看她。
“可以的,只是个小风寒,已无大碍,何况现在已是清晨,小少爷也起身了,我必须去服侍才行。”
“那我可以跟你去吗?”云娃跟在小湘身后问。
“可以,不过你不可以太大声,万一小少爷还没醒,吵醒她可不好。
云娃点点头,“说不定他已经醒了,现在正在 帮你煎药。”
小湘一想也对,问道:“那你知道厨房在哪里吗?我们先去那儿找找。”
云娃颔首同意,于是这一大一小立即朝厨房出发。
当她们在厨房没有找着,又四处遍寻不着晔涵时,小湘便去询问元令,但元今也表示不知,三人便在房外讨论一大早晔涵究竟去了哪里?
晔涵被外头的声音给吵醒,她一起身,便听到帏帐外的声音,“涵儿,醒了?”
“是的,大哥。”
晔涵抓着棉被遮着赤裸的身子,正想找衣服穿上时,帏帐已经被人一把掀开。她看见裴景睿已换好衣衫,他手里正拿着她的衣衫。
“还累吗?要不要再歇息一会儿?”裴景睿将衣裳放在一旁,坐在床沿将晔涵搂入怀里,轻抚着她。
“大哥,让晔涵起身着装可好?”她低着头说。
裴景睿看晔涵晕红的脸颊,知道她对昨夜的事羞怯不安,不想太难为她。“好。但是你身上的红印须先上药,不然可要红个三日,你不想要这样吧!”
晔涵听他一说,低头注视自己露在棉被外的肌肤,发现身上真的有他说的红印,而且这些红印跟上次她被下药后所留的红印是一样的,她忽然了解到上次身上的红印是从何而来,一阵红潮不禁涌上粉腮。
裴景睿见她娇羞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荡,俯近晔涵的脸,轻吻她的唇瓣,“还记得大哥交给你的美人图吗?可是认真想过那美人的模样跟谁很像?”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但又不敢把逼得太紧,只好以那幅画不断地暗示她。
看着晔涵轻摇着头,裴景睿又说:“再想想,想不出来可以把画拿出来要小湘帮你看看,等你想到美人是谁,再想想大哥当时对你所说的话后,就来找大哥谈谈。”
语毕,裴景睿瞧着柔弱、娇美的晔涵,心中那股想要占有她的欲望再度涌起,他强迫自己放开她,集中心思想着扶风贼的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往屋外走。
“涵儿,大哥先到饭堂等你,用完膳后,我们就起程。”
晔涵对他点点头,她一直等裴景睿出了房门后才起身着装,边穿边着裴景睿给的谜题……
第六章
裴景睿一行人在进入成都城门时,便放慢了速度,一来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二来是往来的行人很多,如果马速太快,一不小心可能会伤了人。
“小湘,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小湘差一点撞上了人,幸好晔涵即时飞身下身,将马前的小男孩抱走。
“小弟弟,可有吓着?这银子你拿去压压惊吧。”说着,她自怀里拿出一锭元宝给小男孩,却在递出之际发觉小男孩动作有异,她立即向后退去。
裴景睿也察觉异出异样,立即飞身下马来到她身旁。“涵儿?”
“小男孩知道自己的行动失败后,立即朝另一个方向奔去,怎知跑了数步之后,他的身子一僵,整个人便倒在地上。
元令立即观看四周,果然让他发现有三个黑衣人在事迹败露之后,立刻窜巷而去,于是他朝那小男孩走去,发现小男孩已中毒身亡。
裴景睿知道晔涵没有受伤后,才往元令走去, “人怎么了?”
“禀公子,人已经断气,显然他们事先就对他下了毒,所以不管事成与否,这孩子一样都会没命。”元令据实以告。
裴景睿对于元令的话仅是皱了皱眉,而晔涵在听了元令的话后,不禁倒抽一口气,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
裴景睿明白晔涵一定是为此自责,他心疼地说:“涵儿,这事与你无关,别为此自责。”
“大哥。”晔涵想要压抑自己对小男孩死亡的伤痛,但方才活生生的人,却在瞬间失去生命,教她如何能接受?
裴景睿走到晔涵身边,将她挽入怀里再飞身上马,同时交代元令,“找人把这小男孩葬了。事情办完后,就到龙腾轩和我们会合。”’
“是,大公子。”元令立刻去打点景睿所交办的事。
“小湘,”裴景睿唤回失神的丫鬟,“牵着小少爷的马跟着,我们先到龙腾轩。”
裴景睿抱紧怀里的晔涵,策马前往龙腾轩。对于扶风贼这两日来对晔涵的伤害行为,感到满腹怒气,他定要以最快速的方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甫抵达龙腾轩,裴景睿立即召来武玄门的大夫和蜀地各处虎跃门的门主,开始筹备擒贼的计划。晔涵在裴景睿的安抚下,已逐渐平息内心的震撼。
“小少爷,太守大人派人来请你过府一趟。”小湘进议轩对晔涵说。
“这太守的消息也真灵通,小少爷到这里都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已经来请人了。”虎跃馆的门主张鲁啧啧称道。
“张鲁,不得如此。”元令不悦地说。
“是,令爷。”张鲁立即闭上嘴。
“元叔,别斥责张叔,他是个直肠子,别无恶意。”晔涵为张鲁说话,又转头对张鲁说:“张叔,以后说话小心点,别让对方下不了台。令人尴尬不安,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晔涵虽然年纪尚轻,但在待人处事方面,她自有一套方式来安抚人心。
元令闻言点点头,他知道小少爷虽然对属下一向宽宥,但有错小少爷一定会告诉他们,只不过不像他这般严厉。
“是,小少爷。”张鲁虚心受教。虽然小少爷年纪比他小很多,但小少爷处事圆融,思虑周详且待人宽善,对方再怎么错,小少爷也不会令人难堪;加上这几年小少爷处理裴家四门的商务,必会先征询各门主的意见,再作出最有利的决定。小少爷是他张鲁除了裴景睿之外,第二个打从心底佩服的人。
晔涵看向裴景睿说:“大哥,晔涵先下去准备东西,待会儿便前往太守大人府邪。
裴景睿点点头,“涵儿,”他突然唤住已走到门口的晔涵,“让元令陪你。”
她本想拒绝,但在看见裴景睿不容反对的神色,只好说:“是。元叔,烦请到大门前等晔涵,晔涵好了自会前去与你会合。”说完,她随即转身离去。
晔洒自太守府邸回到龙腾轩时,众人的会议早已结束,她向裴景睿大概说了太守千金的情形,并请武玄门的药僮至山中采集各种药草,无论是有毒或无毒的全都采回,但三日过后,仍找不出解药。
“哎呀!
“小少爷怎么了?”一旁帮着分类药草的小湘 急忙问道。
晔涵看着从伤口渗出来的血滴,“没什么,只是被这草上的刺给刺着。”话声方落,她的手突然被人擒住。
“大公子!”
“大哥!”
晔涵和小湘同时喊出声。
裴景睿将晔涵渗血的手指含在口里,一会儿后,才松开她的手,“小心点,万一这草有毒,只怕你还未为你解毒,自个儿也躺下来了。
“是。”晔涵红着脸低声回答,忽然想起这会儿裴景睿该在议轩,怎么来这里找她?“大哥找晔涵有事?”
“嗯。”裴景睿拉着晔涵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方才唐门派人送拜贴来,说晌午过后要登门来拜访你。
晔涵疑惑地蹙起柳眉,“唐门的人要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裴景睿摇摇头,“贴子上没写,我想等他们来了自然就会知道。
“嗯。”晔涵应了一声。
“涵儿,”裴景睿轻抚着她的粉颊,“这几日你又瘦了,有机会就多歇息,别累着了自己,好吗?”他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对于裴景睿的关心,晔涵不知该如何表示,只好回答:“是,晔涵会注意自己的身子,请大哥放心。”
裴景睿对于她依旧这般敬畏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改正她,他想宠她、疼她,但她对他总是警畏、恭顺,让他不禁有些气恼。
“涵儿,咱们很久没有一起谈天,不如一同用午膳,顺便聊聊最近的事可好?”裴景睿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不容拒绝地拉着她的手走向饭堂。
两人边用午膳边聊,见晔涵比初到成都时更为清瘦,裴景睿感到万分心疼。
“涵儿,无心蛊的事就交给武玄门的大夫去可好?”
晔涵明白他不希望自己太累,但事关人命和自 己的责任,她实在无法说放手就放手。“大哥,若 晔涵要大哥将擒拿扶风贼一事,交给虎跃门负责就 好,大哥可愿意?”
“这……”裴景睿明白晔涵是用这事来比喻她 的处境,但见她如此奔波太守的府邸和龙腾轩之 间,他心中便很不舍。“难道你不了解大哥是舍不 得让你如此劳累吗?”她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他的心 意吗?非要他说得如此明白,她才能了解。
晔涵对于他的话,心中不禁浮现一股暖流,更 是感激满怀。“我很感谢大哥的关心,但是救人的 事,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如果我没有尽力,而 令皇后和太守千金有何意外的话,就众人不责备 我,一样会令我终生愧疚,这不是大哥所乐见的 吧!就像我知道大哥对于擒拿扶风贼一事也是抱持相同的看法,不是吗?”
裴景睿当然能了解她的想法,因为他确实也是抱持相同的态度,所以他明白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她放手的,于是他也不再勉强。“既然你这么说,大哥也不勉强你,不过你可要答应大哥,多保重身体。”
晔涵点点头,正打算继续用饭,却发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往他身上带。
裴景睿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举著夹菜喂她,“多吃一些,你这几日又瘦了不少。”
晔面虽然对这样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但依然顺从地张口让他喂食。“大哥,晔涵可以自己吃的。”
裴景睿笑她不解风情,“你就乖乖地让大哥喂你吃饭,也让大哥享受抱着你的感觉可好?”
自从到了龙腾轩后,他们便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来是因为晔涵依然是男装打扮,两个男人在一起搂搂抱抱或举上太过亲密,在众人眼中实在不雅;二来是两人都各忙着自己的事,相聚的时间甚少,况且他们未将关系公开,夜晚也各自睡在自己的厢房,因此裴景睿可是非常想念晔涵在他怀里的感觉。
晔涵由于初解人事,对于感情她又一向淡然处之,因此未能了解裴景睿的相思之苦,但她仍是秉持着对裴景睿的服从,放松自己的身体任他搂抱和喂食。
这一顿午膳,不仅吃得浓情蜜意,更是情意绵绵。
午膳过后不久,下人前来通报,唐门的二爷与 唐二公子、四公子和五公子登门求见。
“请他们到议轩。”裴景睿吩咐。
“是,大公子。”
晔涵和裴景睿在下人离去后,也起身前往议轩。
双方在见面后才知道,原来唐二爷两年前曾受 晔涵的救助,此番前来拜访,一来是感谢晔涵当年 的救命之恩;二来是希望晔涵能为他的侄女看病。
晔涵尽管事情繁多,但人家既然已经登门请 人,她也只好答应。
裴景睿对于这种情形只有无奈地摇头,所谓
“医者父母心”,用在别人身上他不知是不是符合,但用在晔涵身上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涵儿,”他在晔涵出门前唤住她,“大哥陪你去。”
“不须劳烦大哥,晔涵去去便回。”晔涵背起药箱,在门口对裴景睿说。由于元令正巧出门办事,因此她打算自己到唐门。
“刚才唐二爷曾说,敬将军这会儿在唐门作客,大哥找他有事,就一起坐马去吧。”
晔涵知道裴景睿坐马车的用意是要她能乘机休息,便不再多说地同他一起坐人备好的马车,一上马车她立刻被他拥入怀里。
“别说话,眼睛闭起来休息一会儿,到了唐门大哥自会叫醒你。”裴景睿拿起一旁的薄被盖在她身上。
晔涵早就听说在江湖上唐门使毒的技巧堪称第一,但唐门解毒的高手亦不在少数,她记得唐门的二公子唐军也是一位学医之人,为何他不为自己的妹妹治病呢?晔涵心存疑惑,却也只是将问题放在心中,并没有开口问。
唐门现任门主唐汉天笑容满面地相迎,“久闻两位大名,今日一见,才知两位果真如人所说,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裴景睿拱手回礼,“唐掌门过奖了,晚辈对您的大名才是如此雷贯耳,仰慕已久。”
哗涵仅是有礼地说:“晔涵见过唐掌门。”
“听二弟说晔涵贤侄曾救过他一命,又答应为小女治疗,老天真是感激不尽。”唐汉天面带感恩的说。
“唐大爷这么说,晔涵真是受之有愧。晔涵学医本就是为了救人,所以唐大爷无须挂意在心。”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不晓得唐姑娘此时便让晔涵看诊吗?”
“方便、方便,但是……”唐汉天心疑了一会儿,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小女自从得此怪病后,性情变得暴躁无比,常常对人怒目以视,尤其是来为她看病的大夫,更是受到她无礼的对待,因此想请贤侄多担待。”
晔涵点头表示明白,随同领路的仆人离去,留下裴景睿与唐汉天和敬君安在大厅谈话。
家仆领她至植有许多梅树的院子,“裴公子,里面便是小姐的房间,你要自己进去或是我请丫头来带你呢?”
“小哥,我自己进去即可。”晔涵见他面有难 色,猜想这唐小姐可能常为难这些下人。
“那裴公子小心,小的下去了。”说完,家仆 便点头离去。
晔涵伸手推门而入。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闯我们小姐 的闺房。”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对着晔涵大喊。
“在下裴晔涵,是唐二爷请在下来为唐姑娘看病,不知唐姑娘此时方便吗?”晔涵客气地自我介绍。
“不方便。”唐芸毫不客气地回道。
“既然姑娘不方便,那在下告辞了。”说完,晔涵迳自转身打算离去。
“站住!”唐芸大喊。见晔涵没有停下脚步,便冲到他身前拦住他,“谁说你可以走的?
“姑娘你说的。”晔涵神情冷淡地说。
“我没有说!”唐芸不悦地喊着。
“姑娘不是说此时不方便吗?既然不方便那就表示我可以回去了。”
“我只是说不方便,又没有说你可以回去。”唐芸娇嗔道。
“姑娘,我是来替你看病的,如果你不方便让我看,或是不愿意让我看,那我不回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又没说不让你看。”话甫出口,唐芸立即知道自己说溜了嘴,心想如果这个人敢取笑她,她一定要他死得很难看,但是晔涵一点也没有如她所想的笑出来。
“那是在下将你的意思误解了,请姑娘原谅在下的粗心和无礼。不知现在可否让在下为你看病了呢?”
唐芸本想拒绝,但她怕话一出口,这个裴晔涵又会转身就走,而自己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不希望他这么快就走,只好点头答应。
“那我们回姑娘的房间可好?”晔涵还是有礼的询问。
唐芸无奈地领着晔涵回房。
晔涵在进入房间前忽然开口:“两位唐兄弟不妨一并进来看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
“二哥,走吧。”唐老大跃下树,潇洒地跟着进房。
唐老二虽然惭愧让人发现自己的踪迹,但还是跟了进去。
他们一进房门便听见晔涵对唐芸说:“姑娘这病已有一年了吧。”
“你怎么知道?”唐老五惊奇的问。
晔涵无视于唐家人的惊讶,语气从容的说: “从唐姑娘手肘上的伤口来看,这茧皮有十来层, 就表示唐姑娘得病已有一年了。
唐老五点头不语,内心对晔涵深感佩服,难怪人 人称赞裴晔涵是少见的奇才,依他看裴晔涵年纪应 该不会比他大才是。“裴兄弟,不知你今年贵庚?”
“十七。
“你才十七?!”唐老五惊讶的叫道。
唐老二同样很惊讶,真想不到裴晔涵年纪如此轻,医术就这么高明。
“唐姑娘,你这个疽每好一次,至少隔多久才又发作呢?”晔涵问道。
“你不会自个儿看。”唐芸故意刁难。
晔涵冷冷地说:“唐姑娘若是不想把病医好,在下就此告辞,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晔涵才起身,唐芸立刻慌张口说:“十天啦!”
唐家兄弟见自己的妹子慌张,两人都在心底窃笑。
晔涵转头对丫头说:“准备笔墨。”
过了一会儿,丫头取来文房四宝,晔涵研好墨,拿起笔边写边说:“阳症疽,体内毒瘴聚集不散所致,病毒发红五日没有脓血,以此药方,金银花四两、薄公英二两、生甘草二两、当归二两、天花粉五钱,水煎服两剂。
“但令妹这伤口已脓血奔溃,待我先为她去脓伤,留下药膏外敷,同时她也必须服这贴药方,当归一两、黄蓍五钱、人参一钱、荆芥一钱、金银花二两、生甘草三钱,水煎服两剂。见伤口好,继续上药,直至茧皮完全脱落,隔七日服前药方,再隔一月再服一次即可。”
“芸妹的病这样就能好吗?”唐老不相信地说。
对于唐老五的质疑,晔涵并没有生气。“其实唐姑娘并不是生什么大病,之所以旧病不断复发,乃是体内毒瘴不散,而一般大夫仅看到外伤,所以只为她驱除外伤和给外伤的药,却疏忽了唐姑娘体内的毒火,因此外伤虽好,内毒却每隔一段时日又复发,如此周而复始,使这病看似疑难病症,实则不然,唐姑娘只要依我方才开的药方服药,等病好了便不会再复发。”
“原来如此,芸妹受苦了。”唐老天为唐芸这一年来所受的病痛之苦感到心疼。
唐芸听二哥这么说,眼眶立即一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唐姑娘,晔涵还有一句话可为你驱病,希望你能谨记在心。”
个性急躁的唐老五好奇地问:“什么话?”
“少生气,毒火熄;气温和,体自安。”说完,晔涵便告辞离去。
晔涵和裴景睿离开唐门,与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敬君安和他的侍卫。
车外一阵喧哗,打断车内两人的谈话。
晔涵从裴景睿怀里坐直身子,“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下去看看,你在车上休息,别插手。”语毕,他起身下车。
晔涵并没有乖乖待在马车里,在裴景睿下车后她也随后而下,但她仅在一旁观看,并不打算插手。
裴景睿本来只打算下车看看,因为他认为以君安和他的五名侍卫,对付这群黑衣人应是绰绰有余,怎知对方来势汹汹,为了避免他们受到伤害,他便出手制止这些拦路的黑衣人。
黑衣人发现有人插手,为首的人立刻高声一喊:“退!”不一会儿,六名黑衣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的贼厮,有胆就别走。”敬君安打算追去,却被裴景睿所阻止。
“为什么不让我追呢?”敬君安问道。
“你确定能追得到人吗?而且对方的底细我们并不清楚,贸然追去只会令我们陷入敌人的陷井,不如回去商计、商讨,再做打算。”裴景睿分析道。
“如果我没有猜测错误,他们一定就是那群扶风贼。”敬居安忿忿不平地说。
“我知道,有此之前我已碰过他们了,但是我尚未查出他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狙击我。”
“这我知道。”敬君安立即将自己探到的消息说出来,“前两日我派出去的探于回报,听说扶风贼起了内讧,组织的名册流失,据传是落在你的手上。”
晔涵忽然开口:“看来这事显然对我们有利,不如我们回去再商计,也许我们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莫非涵儿已有了主意?”敬君安瞅着晔涵,好奇地问道。
敬君安直瞧着晔涵,让裴景睿有些不悦,他不喜欢敬君安盯着晔涵,即使明知敬君安只是好奇晔涵的话,于是不待晔涵开口,他就说:“回去调集人手,这事我们再商计吧。”
第七章
唐门
一片静悄悄的天地,夜风中隐约传来一丝耳话。
“帅爷,没找着。”
“不可能,消息确实是由唐门传出,而且敬君安和裴景睿他们也在唐们,名册一定也在这里。”
“帅爷,会不会是消息有误?不然为何我们这么多人,在此找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依然一无所获呢?”一位身着黑衣、声音娇柔的女子说。
“难道……不好!我们中计了,立刻撤退。”帅爷高声一呼,却为时已晚。
四周瞬时灯火通明,将黑衣人照得无所遁形。
“二哥,我还在想这些人什么时候才会想到这是‘请君入瓮’的陷阱,没想到他们居然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发现,害我等得都快睡着了。”唐老五边说还边打呵欠。
“五弟,不得无礼,虽然对方不是正大光明的登门拜访,但来者是客,我们又怎可怠慢他们,二弟,你说是不是呢?”唐老大摇着扇子,客气有礼地说。
“大哥说得没错,但我们只是小辈,该如何招待他们,待敬将军、裴大公子,爹和二叔来时再问他们,你说可好?”
帅爷一听他们如是说,再次大喊:“退!”
“别急!”一声高喊与这话相呼应,“大胆扶风贼,敬某今日定要将你们生擒不可!”
“哈哈哈!”帅爷一阵狂笑后,语气轻蔑地说:“就凭你?”
“哼!狂妄的家伙,我们唐门又岂是尔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唐汉天不悦地说。
“帅爷,何必跟他们废话,咱们拳脚下见真章,就不相信小小的唐门可以阻挡得了我们。”
“好!弟兄们全力而退,老地方见。”帅爷一声令下,全部的黑衣人立即动手。
双方一时难分上下,但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扶风贼人渐感吃力,恐难再支持下去。
“帅爷,你先走,我们掩护你。”’一位黑衣人掩身至帅爷身旁低语。
帅爷思忖一会儿后,才说:“那老地方见。”
刚飞身而起,却被裴景睿和敬君安拦下。
眼见情势急迫,帅爷忽然高喊:“散!”当所有的黑衣人往四面八方散开后,他又喊道: “出!”
“大哥,小心!”哗涵立刻飞身档在裴景睿身前,众人还来不及眨眼,晔涵已昏倒在裴景睿怀里。
“涵儿!”裴景睿惊呼一声,顾不得其他,抱起晔涵便往唐门的药房奔去,临去前高声说:“君安、唐大爷,这儿就交给你们了。唐羿、唐翔请跟我来!”
被点名的两人立即应声而去。
裴景睿将晔涵抱进药房,只见房内摆满了小药罐,他将晔涵安置在一旁的床铺上,拉高她左手衣袖,发现伤口已经发黑。他心疼地为她搁好手臂,却不敢立刻为她解毒。
“裴公子,我二弟和四弟已照着裴少爷事前所吩咐的药草逐一调配,也许一时半刻不会有结果,但若加上今早自苗疆探撷回来的珍贵药材,或许能成功的将蛊虫给引入罐也说不定。”唐羿安慰着裴景睿说。
裴景睿闻言,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的闭上嘴巴,毕竟今日这主意是出自晔涵。
那日他们和君安在讨论这件事时,晔涵提出以假名册诱敌,如果无心蛊真是扶风贼所下,那他们在无路可退之下,一定会释放蛊虫来引开众人的注意力,届时便可擒蛊。
“擒蛊?”众人不解。
“是的,擒蛊。只有捉到活蛊,才可以方便我们找出解药。”晔涵解释道。
“解药一事你可有把握?”敬君安听了她的话后,问出众人的疑惑。
“目前尚无把握,但我日前已吩咐武玄门众大夫往苗疆找寻一切可能会有帮助的药草,希望多少能有所助益;至于擒蛊一事,我已有办法,虽然有些风险,但总得试一试。”
“景睿,依你之见,可行吗?”敬君安担心擒蛊一事会有人伤亡。
“依涵儿所言,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毕竟皇后娘娘和太守千金两人都命在旦夕,实在不宜再拖延。”裴景睿皱眉沉重地说,复又瞅着晔涵,问道:“涵儿,你方才所说的风险,是什么呢?”
晔涵没料到裴景睿会有此一问,她这一计目的是想帮他早日擒得扶风贼,届时或许可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初喂饲蛊虫之虫食为何。但若无法一举擒贼,混战之中对方若释蛊,也不失为一个方法。诚如裴景睿所言,皇后娘娘和太守千金的蛊毒已不能再拖了,但她们因中蛊已久,身体极为虚弱,实在经不起诱蛊虫之试验过程,所她决定以自己为饵,搏一搏了。
“大哥毋需担心,晔涵自有分寸。”她避开裴景睿探询的目光。
“既然如此,这事我们赶快进行。”敬君安心急地说。
“将军且慢,”晔涵出声制止.“这消息必须等两日后才可放出,否则恐怕会功亏一篑。
她之所以要延迟两日,一方面是前往苗疆采药的武玄们大夫这两日才会返抵,她得税他们携回之药材事先安排好多种调配方法,只希望一切能如她所料想。
望着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晔涵,裴景睿心中百感交集,一想起她根本不顾他疼爱她的心,他就不仅要怨怪她的无情。
事到如今,只希望晔涵能康复,他实在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距离晔涵中蛊后又过了三日,这期间方法试了又试,药尝了再尝,终于在用其中三味药草调合之下,将蛊虫给引入罐。
“大公子,蛊虫入罐了!”一名守在罐前的大夫高喊。
裴景睿听到这话后,心中悬岩已久的大石络于落下,他感谢老天爷还是让涵儿留在他身边,也庆幸蛊虫真的擒住了。
唐羿拿着蛊罐走到裴景睿的面前,“蛊虫已诱入罐中,但裴少爷体内尚有它所留下之除毒待除,加上方才那三味药草虽能诱蛊,但因其本身都是毒草,所以还需调配出解毒草之解药,但裴公子请放心,唐们定当竭力找解药。不如先把裴少爷移到厢房休息。
“也好,那就有劳唐兄了。”裴景睿小心翼冀地抱起晔涵。
在裴景睿踏出药房前,唐羿又叫住他,从怀里拿出一罐药油,“这药油请反覆涂抹在裴少爷的伤口处,可免日后留下疤痕。”
裴景接过药油,道声谢谢之后,便跟着唐门的仆人离开。
晔涵被一阵莫名的刺痛所惊醒,但是阵阵的刺痛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得救了。
守在一旁的裴景睿在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后,立刻移身至床边,坐在床沿问:“涵儿,觉得如何?”
晔涵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她无法开口,而肉体持续的刺痛感,让她极为不适。
裴景睿知道晔涵的痛,他拿起一旁的布巾为她拭汗。他刚才鳃她服下唐羿命人送来的解药,唐羿曾说服了解药,人清醒后身体会有稍微的刺痛,加上晔涵又有伤口,刺痛会持续三至四个时辰。看着她痛得冒汗,他真希望自己能减轻她的疼痛,更希望自己能替她承担这一切。
哗涵没有办法说话,只能看着裴景睿。而他对于她的情形只能无助地感到心疼,他和衣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入怀里,轻怜地抚着她。
“大……哥,”哗涵困难地说出这句话后,过了一会儿才又说:“紫苏……”
裴景睿听到“紫苏”这两字,疑惑地问:“什么紫苏?”
“煮……水……”晔涵鼓动依然麻木的舌头说出这两个字。
裴景睿听了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大哥立刻命人为你煮来。”
他匆忙起身走至花厅,唤来元令交代,同时听元令报告有关擒扶风贼的事情。
元令简单报告完后,立即下去张罗裴景睿交代的事。
裴景睿重返房间时,晔涵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僵硬难受,她转头看着他说:“大哥回房休息吧。”
“才好一些,就想把大哥赶走。”裴景睿笑道。将盛满对她心疼、关爱与不舍的心情,—一用着眼神传达给她;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
晔涵明白他对自己的情意,缓慢无力地说: “既然我已经清醒,就不需有人在一旁照顾,大哥不如早点回房休息。”她希望他离开,没瞧见她痛,他便不会难过和心疼,而她也会少些愧疚。
“涵儿,大哥今晚不打算回房,你就别费心思赶大哥走了。”裴景睿边说边坐在床沿。
晔涵拿他没辙,只好点头答应。一阵轻微的痉挛过后,她才又问:“大哥,这蛊毒的解药是谁配制的?”
“是唐家老大、老二和老四,你觉得怎么样?”
晔涵正想开口,却因突然涌上的痛楚而止住了话话。
“你忍着点,天一亮,大哥立即带你到武玄门,要大夫为你看看。”但当他又听到她一阵抽气,便起身说:“大哥这就去命元令备马车。”
“不要,大哥。”晔涵抓住他的衣摆不让他离开,如果现在匆匆离去,摆明了不给唐门面子,若因此而伤了和气,就更不是她所乐见的。“晔涵还可以忍,不需要急着离开。”
“涵儿。”裴景睿心疼地喊她,他了解她不想伤和气的想法,但着她这般疼痛,他真气她这种为人着想的好心肠,但他更气为什么中蛊的人不是自己。
晔涵痛得无力再说话,她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她才睁开眼睛,“大哥,要元叔明早请魏大夫来唐们,我要亲自交代他配制更好的解药,除了让太守千金服用,更要火速将三味诱蛊的药草及解药送到宫中,皇后娘娘还等着呢。另外请小湘为我准备一些换洗的衣服……”说到这里,晔涵便昏了过去。
裴景睿看晔涵痛昏了,心里非常愤恨无奈。
他想起事情发生的前一日,在他一再逼问之下,终于得知晔涵要以自身试蛊虫,他为此勃然大怒,两人因此争执不下时,晔涵第一次主动抱住他。
“大哥,如果这一切真如晔涵所想就好,万一不是的话,晔涵自己中蛊身亡只是一人,但若是大哥的话,那王妃和王爷将来要依靠何人呢?大哥又怎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裴景睿听了她的话后一怔,对于她所说的事实,只能气得将她用力紧搂在怀里、“涵儿,难道没有其他的方法吗?”
“这是最快的方法了,若再拖下去,我怕皇后娘娘和太守千金的身子无法支撑下去,这事就让我试试吧。”
裴景睿无法同意她的主意,这不是简单试试、不行还可以再换的事,若这一试不行或不对,她可能会香消玉殒,他万万不可能答应;但是拿别人的命来试,他也做不到。
“涵儿,你是属于大哥的,大哥不许你如此看轻自己的生命。”裴景睿气自己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大哥,事情并非完全没有转圜余地,我有一半的把握。”晔涵对于裴景睿的怒气假装视而不见,努力说服他同意自己的计划。
“你……万一事情不如你所想时,你要大哥怎么办?”裴景睿边气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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