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早点遇见你  作者:佟月   楔子   夕阳斜斜打进树林中,飞鸟归巢,划过紫红色的天空。   树林深处是一栋典雅的两层式木屋,周围种了一些鲜红的蔷薇,衬著这样的天空,呈现一种诡谲的组合。   “妈咪、妈咪,我今天打了满靶!”清脆如铃的声音由远而近。   正在打毛线衣的少妇抬眼,无奈地笑了,她放下手中的织品,抱住扑上来的女儿。   “小屏好厉害。”少妇宠溺地搂了搂女儿。   “我小时候还没这么厉害呢!”跟在屏月后头的男人笑著说。   “亲爱的。”她抬眼看著丈夫,微蹙起秀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让小孩子玩枪,太危险了。”   “有什么关系。”他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俯身亲吻爱妻。“小屏可是这方面的奇才,颇有我的遗传。”他得意地补上一句。   少妇又皱了眉。“你……希望小屏和你一样,接受那种杀手般的训练?”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让她和我走一样的路,我好不容易才脱离‘上官’……我只是看小屏有兴趣,才让她玩玩罢了。”   “你别太过火了!”少妇甜甜地笑著。“你连女儿都这样教了,那未出世的儿子怎么办?”   男人蹲了下来,抚上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深情地望著她。“现在的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对我而言,平淡便是最大的幸福。”   想起以前打打杀杀、腥红的血染满双手,怎么洗还是依然污秽的日子,男人不禁厌恶地眯起眼。   逃出来是对的!   门铃突然响起——   “我去开门!”屏月兴奋地跑到门边。   “会是谁?”少妇站了起来,心里有些不安。   他们跟外头的人很少联系,怎会有人来?   “上官叔叔!”屏月的声音从传来。   夫妻俩脸色剧变,惊恐地对望。   那幅恬淡幸福的画面,似乎正扭曲瓦解中……   “妈咪、爹地,上官叔叔来了。”屏月银铃般的甜甜声音在楼梯口响起。   男人静静地看著眼前那个有著阴沉脸孔的不速之客。他冷著脸,良久才唤了一声。“上官。”   “蓝老弟,你这个地方可真不好找呢!”上官弘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一边温柔地抚著身旁的小屏月。他眼神懒懒地落在女人身上,这才不怀好意地一笑。“哟,娟娟,你怀第二胎啦?”   女人轻轻地点头。   “也不跟我说一声。”   “不敢劳烦上官大哥。”站在女人身后的男人防备地说。   上官弘冷哼一声,一转头,那阴险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笑著对屏月说:“小屏,我和你爸妈有事情要说,你先上楼好不好?”   “好。”蓝屏月乖巧的应了一声。   “小屏真乖,待会叔叔带你出去玩。”上官弘扬起嘴角。   屏月依言上楼,还转头对上官弘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   “不介意我坐吧?”上官弘自顾自地坐下,完全没有征询同意的意思,他抬头望了夫妻俩。“怎么啦?看到我就变哑巴啦?”   男人抿了抿唇,像是克制自己的愤怒。“你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上官弘轻笑一声。“蓝老弟,都是自己人,还这么见外做什么?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我认识你十几年了,你不会把时间花在没必要的事情上。”   “真是的,说得一副我很无情的样子。”上官弘无奈地耸肩,黯沉的眼睛有危险的火光悄悄浮现。“你可别忘了,一年半前可是你们先不告而别的。”   “那是因为我看不惯你的作为,才会离开‘上官’,你若是希望我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他不禁握紧拳头,愤恨的眼睛说明了决心。   “蓝老弟呀!蓝老弟。”上官弘冷笑著。“这你可就错了,我一向视你为手足,怎么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呢?只是……你想想看,依我的个性,怎么可能让一个知道组织那么多机密的人流落在外呢?”那对嗜血的眸子闪耀著。   男人一听,马上喊道:“娟娟,快走!”   “太迟了!”上官弘猖狂地笑了起来,脸上满是狰狞。   他一弹手指,身后穿著黑衣的手下便立刻掏出枪。   “砰砰”两声低鸣,装了灭音器的枪发射出子弹,男人应声倒下。   “阿政!”少妇哭喊叫道,想上前却被身旁两名壮汉紧紧抓住,她愤恨地瞪著上官弘。“你这个禽兽!”   上官弘并没有理会她,迳自站起身,踩住男人的头。“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亲爱的蓝老弟,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屏的,瞧瞧她长得多像小时候的娟娟?就是你这个可恨的家伙,抢走了我的娟娟。”他咬著牙愤恨地说道。   “放、放过……娟娟……”男人撑著最后一口气。   “哈哈哈……”又是一声大笑。“别人的女人我还留著干什么?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有你的种!”他竖起眉,毫不迟疑地对少妇开了三枪。   “娟……”望著妻子在血泊中倒下,男人含著无比的恨意和泪水,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上官弘吐了口气,拍拍西装站起来。“把这里收拾收拾,我待会下楼的时候,不希望看到一团杂乱。”   “是。”   上官弘步上木头阶梯,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小屏。”   “叔叔!”屏月放下手中的枪枝模型,跑到他跟前。“你要带我去玩了吗?我们要去哪里玩?”   “小屏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好不好?”上官弘温和地笑著。   “好!那爹地和妈咪呢?”   “出去买东西了,我已经告诉过他们,我要带你出去。”   屏月兴奋地拉著上官弘,跟著他坐上了车,驶出半个小时后开始燃烧的家……   第一章   六岁这年,蓝屏月面对一个残破的家——她只知道这是一场“意外”。   一无所有的小屏月,只能依靠上官弘,并成为他的养女。   然而失去的东西再不可能复还,她脸上灿烂的笑靥终于被冰冷取代,天真无邪的灵魂也逐渐消失。   上官弘竭尽一切疼宠她,她却淡然选择与枪械武器为伍……   十八岁的一个黑夜,她僵硬地站在长廊上颤抖,为无意间听到的事实而惊恐不已,当晚她断然离去。   从那天起,上官弘的大宅便有一间永远空著的套房。      半年后   “别追丢了,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吵杂声响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充满整个巷道。   一家小餐厅的灯仍然点著,老板和其他人都回去了,留下“他”一个人收拾。   面对外头不寻常的现象,“他”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快,他一定是躲进那家餐厅了。”脚步声冲进店里。   屏月皱起眉,对来者说道:“对不起,我们打烊了。”   “少啰唆,我们在找人。”带头的人粗鲁地撞开屏月,乒乒乓乓的翻找。   屏月不悦地眯起眼,并不是因为对方无礼,而是她看出他们是上官的打手。   沉住气!别因为上官弘的事让自己陷于危险。她这样告诫自己,双手却痒得想马上抓几个人来教训,但她还是忍住了。   蓝屏月迳自打开后门,将一袋垃圾丢入巷道里的黑色大桶。   当她准备回到餐厅时,却下意识地望向黑色垃圾桶,确定自己所猜测的事情,屏月冷笑一声,才又转过身。   此时,一把锋利的短刀,突然抵上屏月的喉间——这似乎是她意料中的事。   “敢出声‘你’就完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威胁道,意外地在她向来无波的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一定是个重要人物,才会让上官弘的人追得这么紧迫。她暗自猜想著。   她慢慢转身,丝毫没有将男人的话放在眼里。   “不许动!”男人压低声音吓斥道。这小子是怎样?不怕死吗?   她的大胆举动反而使男人有些迟疑,他现在逃命要紧,并不想伤及无辜,但若对方害自己陷入险境,他可不介意多杀一人。   她用两指抓住颈边的刀刃,和身后的男人对望著。   朱雀翔看著她的面孔,不禁愣住了。   身为南翔少主的他,可从没因为任何人、事、物闪神过。但透过昏暗的街灯,看清屏月的长相,他真的失神了。   他从不知道“男人”也能够拥有如此细致的五官,又不失应有的气概。   更令他感兴趣的是,这小子,有著和自己相近的气质——固执、不容易靠近的特性。   最后,那对眼睛是如此地苍凉,仿佛……失去了一切,令人不觉心生爱怜。   他竟对一个男人移不开眼?朱雀翔不禁皱了皱眉。   “你和上官弘是什么关系?”屏月开口了,她面无表情地盯著英俊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黑裤,前额头发已经湿透,半敞的衬衫露出几条细细的血痕。   情况如此危急,却感受不到他一丝慌乱的神色,那对深邃的眼睛仍闪著光芒,散发危险的气息。   就像一只被猎人逼到山崖边的狮子,直到最后一刻仍保持王者的风范。   这个男人气度不凡,说不定就是能帮助自己的人!   但令屏月疑惑的是,和他对望时,心底深处似乎慢慢被他吸引,她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世仇。”朱雀翔简短扼要地说。   “你是‘南翔’的人?”   朱雀翔扬起眉,对他面前的小伙子更加好奇了。“是的,我正是南翔的少主。”   屏月的脸上滑出一抹笑意。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到后面看看。”门内传来命令声。   朱雀翔张望著,目光停在那道高墙上。   “我都爬不过去了,你别白费工夫。”屏月将朱雀翔压回他原先藏匿的地方。 “别出来。”   她转身离开,正好撞见上官弘的手下。   “喂!有没有瞧见一个穿黑衣的人?”   屏月没有作声,仍是面无表情,心中无处发泄的怒火已经逐渐升高。   但这在对方的眼里,却是十足的挑衅!   “这是什么表情!”对方火了,举起枪抵著她。   屏月狞笑,像是嘲弄他们,她轻易夺过枪,在对方还来不及惊讶的时候,开了两枪。   “大哥!”他身后众人叫道,马上对屏月开枪。   屏月反击,又有数人倒下。   朱雀翔听见餐厅内的枪声,走出来看,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狼藉。   屏月则捂著腹部,意识逐渐不清楚……      当朱雀翔抱著满身是血的蓝屏月,直奔南翔的医务室时,只丢下一句话:   “他”要是死了,我抓你陪葬。   头儿如此在意的人,他们当然全力抢救。   可是当言克骏剪开“他”的上衣,要为“他”动手术时,三兄弟全愣住了。   “他”——是个女人?   言克群这个超级情报网,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都查不出这个女人是谁。   三人商议过后,决定先不让朱雀翔知道这件事,一切等她醒来再说。   他们只祈求这个女人不是什么麻烦的人物!   当天,头儿一整夜站在床边瞧著她沉思,眼神里称不上是眷恋,比较多的应该是迷惘!   总之,他们从没看过这样反常的头儿。   朱雀翔对人一向冷淡,甚至无情,愿意为他挨子弹的人不少,可从没见他如此在乎过一个人,被他正眼瞧上的人更是微乎其微——他总觉得有人“为他死”是理所当然的事。   第二天,蓝屏月醒来,她盯著床前的朱雀翔几秒钟后,只淡淡说了一句:“如果待在南翔,有没有机会宰了上官弘?”   这句话使三兄弟皆睁大眼睛,朱雀翔则扬起嘴角,回了一句:“只要‘你’愿意留下来。”      三胞胎兄弟十分提防她——试问,一个来路不明、擅长使用各种武器的女人,怎么会没有问题?而且她还女扮男装,对上官弘的事又一清二楚。   但她始终沉默寡言,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套不出任何事实,他们只好派人暗中进行调查——   “蓝屏月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言克盛问二弟。   “资料里面,完全找不到这个人。”言克群脸上一阵沮丧。   “说不定她地位极高,所以上官弘才会封锁她的资料。”言克骏说。   “没听说上官弘重用、重视过什么女人,再查——”言克盛如此说道。   “你们查不到的!”一个声音冷冷传出。   三人猛地转头,只见屏月站在后头。   “我是一个死去的人,你们是查不到任何东西的。不过……你们若是有办法抓到上官弘亲近的人,问起‘上官小姐’,倒是会有些头绪。”   “你是他的什么人?”言克盛问道。   “直到半年前,他还是我的养父,但现在他是我的仇人。”屏月难得开口,却语出惊人。“我知道你们怀疑我,我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事,但我得先告诉你们,要是让上官弘知道我在这里,只会徒增麻烦而已。”   三兄弟互看了几眼之后,决定好好听她怎么说。   蓝屏月淡然诉说那场大火,以及她出现在朱雀翔面前的前因后果……   从那天起,屏月被列入死者名单当中,并跟著上官弘度过了十二年的岁月。   虽然他十分疼爱她,对她有求必应,但不知怎么地她就是无法对他敞开心房。   但是,不管上官弘多么疼她,她总觉得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她甚至在内心深处防著上官弘。   十八岁那年,蓝屏月无意间发现,上官弘就是毁了她幸福家庭的凶手!   而她……竟然跟这个杀人凶手生活在一起,光想到这里,她胃部就一阵作呕。   她知道目前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更何况,就这样杀了他,也实在太便宜他,更失去了报复的意义!   因此,她当晚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上官,并发誓一定要亲手宰了上官弘。   在上官的时候,蓝屏月就听说过南翔这个组织,知道它是近年突然崛起的,上官弘一直把它视为一大阻力。   这应该算是老天爷在默默帮助她吧!让她遇上了他。   他是南翔少主朱雀翔——一个拥有无限权力的男人。   蓝屏月救朱雀翔,其实是一种报复手段——一方面发泄自己对上官弘的仇恨;另一方面,成为南翔少主救命恩人的她,也有了留下来的借口。   没想到朱雀翔竟豪爽地答应让她留下来,这点倒是让蓝屏月感到很讶异。   然后,她就这样待了下来——      朱雀翔一句话也没问,就直接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他没有让蓝屏月去住“褐房”——言氏三兄弟和仆人、手下都住在那里。而是将屏月留在主屋,也就是他住的大房子。   朱雀翔并不好客,也不喜欢与人太亲近,但他却因为屏月,一次又一次做了违反他本性的事。   他如此反常的举动,也终于引起了萧意恬的注意——   萧意恬是朱雀翔的女人,也是军火商的女儿,她父亲提供大量的高科技武器给南翔,必要的话,连女儿也一起奉上。   但萧意恬颐指气使的个性,让三胞胎和屏月都感到很厌恶,而她也一直看屏月不顺眼。   自从屏月进来后,萧意恬就使用各种手段想查出她的身分,并深信她是上官弘派来的间谍。   萧意恬甚至觉得,上官垮台只是个假象,总有一天,南翔会因为屏月而面临四分五裂的惨状。   这些猜测都是因为她害怕,从第一次见到屏月,萧意恬对自己的地位就有了危机意识——   “翔,听说你身边多了一个跟班是不是?”萧意恬勾著朱雀翔的手臂,放软声音问道,尽是一副媚样。   “嗯。”   “我都没看过。”   “他待会就回来了。”朱雀翔始终没望向她。   “少主。”屏月自大门进来。   屏月一进门,朱雀翔的神色马上就变柔和了。   屏月却只是微微弯身,眼神没有和他交会。   一旁的萧意恬马上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她瞪向屏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淡红的唇瓣、忧郁深邃的眼睛,点缀在白皙似玉的肌肤上,额前的黑发散落,像搔著注视者的心。   “他”有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眼里流露出的凄绝,更使人想将“他”拥在怀里,但心中莫名滋生的情愫,却又会被“他”的冷傲神色给拒绝。   男人长得比女人美,像什么话?!   朱雀翔并不沉迷于女色,但毕竟是众多女子倾心的对象,萧意恬能爬到现在这个地位,父亲固然帮了不少忙,但绝大部分的因素仍是她百般迎合。   待在朱雀翔身边的人,一定是经过再三的筛选,但他此次却执意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对“他”的过往,甚至完全没有过问。   “翔,听说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萧意恬像是把屏月当空气,酸味十足地问道。   “那又怎样?”朱雀翔反问。   “让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进南翔,不太好吧?”   屏月倏地扬眉,瞪向这个传闻中跋扈的女子。但仅有短短的一秒钟,因此萧意恬并没有察觉。   朱雀翔注意到屏月的手迅速摸向小刀,因此微微扬起嘴角——他这个爱将,脾气其实不太好呢!   他又冷笑一声,手掏向腰间,抽出一把手枪。“屏,你还没有自己的枪吧!我这把送你。”   屏月抬头,漂亮的大眼睛中有些惊讶,却马上回以冷静的表情,伸手接过。“谢谢少主。”   “先上去吧!我晚一些找你。”   屏月点点头,顺著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马上引起萧意恬的一阵惊呼。   “翔,他住这里吗?为什么不去住褐房?”   连她都没资格住进去,这男人竟然……可以登堂入室。   “意恬,你认识我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连我的个性都摸不清?我决定的事,轮得到你插嘴吗?”朱雀翔慢条斯理地说道,锐利的眼神扫向她,威吓气势十足。   萧意恬吓得不敢作声,原以为自己坐稳了朱雀翔最宠爱的位子,结果竟输给一个男人!      朱雀翔是个非常相信“直觉”的人。   当他第一次看到屏月时,内心便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他——   这人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而除了这份自信外,他还固执得很。朱雀翔不能忍受别人质疑他的判断,也不愿意做任何的妥协,只要他做出的结论,九成九是敲定了,谁也没有资格反驳——除了屏月。   朱雀翔只要发现屏月对他的决定不认同,便会找她讨论,而屏月提出的见解,也大都能让他满意。   自从屏月来了后,原本和上官势均力敌的南翔马上占了上风。   上官败得一塌糊涂,原本和他们有合作的企业纷纷倒戈,南翔自此成为地下组织的霸主。   上官弘从此不知去向,他的残兵败偶尔还会出来闹事,但朱雀翔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屏月立了大功,朱雀翔对“他”自是好得没话说。   而屏月和三兄弟化解心结后,也渐渐混熟了,她不再是冷冷地绷著一张脸,偶尔也会面带微笑,甚至和他们聊上几句,但仍抹不去她眼中淡淡的忧愁。   朱雀翔老是著了迷似的,任凭目光紧紧追随著「他”。   他一向不在意旁人的观感,凡事全照自己想要的方式而行。   有时三兄弟对这种“凝视游戏”看不下去,便会带屏月到处去参观。   “白楼是我们的行政处所,关人、处罚、审问、开会……全都在这里,但我不太喜欢来,因为它比我的病房还要阴沉。”言克骏介绍。   “审问人?”   “当然,抓到上官的人,都会带到这里。头儿可不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是,他的确不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但她知道,这只是部分的事实——   此时,一个浑身是伤的家伙被拖了进来。   屏月瞥了一眼,就知道是上官的高级干部。她不想被他瞧见,便闪到一旁。   “朱雀翔,你这个魔鬼!”男人吐出一颗碎牙,仍不怕死地对朱雀翔怒吼。   朱雀翔慢条斯理地说:“我教他们,看到类似猪的东西——”他的神情马上变得像是只噬血的豹子。“就咬!”   三胞胎像土狼一样嚣张地狂笑,听得男人瑟缩了一下。   朱雀翔站起身,走过去,一脚踩在对方的背上,不让男人有抬头瞧他的资格,他轻声地道:“告诉上官那个老贼,以后少在我南翔的地盘上晃来晃去,之所以让你进来,目的就是像这样纾解一下压力。至于‘北市’那几块地,有种的话,欢迎他占为己有,我不屑花时间和他谈。反正那些地终究归我们所有,如果真的要谈判,派一个长得像样一点的来,但基本上,我没兴趣同情弱者,听懂了没?”   中年男子慌乱地直点头。   “不会说话啊!”一把银色的短刀“刷”地插在他的面前。   “是、是、是……我一定做到,我一定做到!”   “现在就给我滚!”朱雀翔大吼。   男子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由于朱雀翔脾气不好,三兄弟只好继续瞒他——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爱将是个女人,恐怕会天下大乱。   依朱雀翔的性格,说不定会把屏月关到白楼的“思闭室”去。   南翔是个有纪律的组织,从朱雀翔的父亲掌管时,便定下了各种赏罚规矩,任何事都要照规矩来,一点马虎也不行。   少主是个有原则的人,他不会包庇任何人,但也不是个爱使用重刑的人。可是他的性情很难捉摸,要是屏月的事惹火少主,事情可就糟了。   为了让她的男装打扮更为逼真,言克盛还弄了副粗框眼镜给她带,但这副眼镜却让朱雀翔十分的不悦。   他曾经三番两次要屏月摘下,但她不肯听从。   因为眼镜是屏月的保护罩,隔著层玻璃,她才不会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第二章   冷风刷过,刺骨得让人瑟缩,平日喧嚣热闹的市区,今日显得有些冷清,空荡的街道上枯叶狂卷。   重划区昂贵的路段上,矗立了一栋栋高楼大厦。   其中一栋白色大楼特别引人注目,在夕阳的照耀下,宣示它如帝王般的地位。   建筑的造型特殊,由两栋同一根基、渐上渐远的结构组成,其上又分成许多小个体,像是要直插天际一般,又像是向著天空骄傲展开的一对翅膀。   它有著不容亲近的威严,却极少有人知道这栋大楼掌控了邻近集团的生死。   “南翔”是篆刻在其上的银色字体,也是这个组织的名字。   这个组织代表霸权、威信,并拥有大把大把的资金挹注。   自从南翔击溃“上官”后,就没有人蠢到敢与之为敌。   但是……此时,大楼内一扇桃花心木的大门紧掩,一股冷肃的气氛正在酝酿。   砰!忽然房间内传出巨响,大厅也跟著撼动。   三个男人皆面露惊恐,反倒是全身黑的短发年轻人面无表情。   这位年轻人面孔极为俊秀,一身中性的打扮。除了对面的三胞胎,没有人知道“他”是个女人。   冷静的脸庞,坚定的眼神,突显出她那桀骜不驯的个性,她的美融合了阳刚,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但是她那冰冷的神色,倒是与外头冷冽的空气十分相称。   “看来头儿真的发飙了。”言克骏缩了缩脖子。   “上官弘的走狗,竟敢在我们的地盘撒野,组织都快瓦解了,还这么嚣张?!”言克群感到不悦。“之前他们掌控的药厂,似乎又企图制作禁药……”   “你们错了,少主不是因为这些事而生气。”言克盛取下眼镜擦拭著。   “不是?那有什么事会让他气成那样?”言克群问。   “是和‘j-sense’的事。”   “听说那桩生意一直谈不好,对方的副总裁有些爱刁难人。唉!要是一开始就交给对的人去处理,就不会闹到现在还没有结论。”言克骏摩挲著下巴。   “不过是个合并案,对他们也有好处,对方为何不答应?”言克群好奇问道。   “天晓得,屏,你说呢?”言克盛转头问门旁的人。   蓝屏月冷笑。“你是‘南翔’的军师,你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你是在消遣我吗?这两年‘南翔’每次遇上麻烦,哪一次不是你想出办法应对的!”   头儿挖来的屏月还真是个宝贝,也难怪他对她十分的赏识。   “听说甚至出动了萧意恬,程副总裁还是不答应。”屏月说道。   “哼,她是很有交际手腕。”言克盛不屑地接话。“可是对程楷华来说,她的美人计是没用的。”   “为什么?”屏月很疑惑,虽然不喜欢萧意恬,但不可否认她还满漂亮的。   “听说程楷华是同性恋。”言克盛简短丢出一句话。   “咦!”克群、克骏同时叫了出来,屏月也难得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程楷华到底要什么?”言克群不解。   他不会是看上他们帅气的头儿了吧?若是如此,那可就糟了。   朱雀翔办公厅的大门“砰”一声敞开,四人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一名身穿暗红高领毛衣、丝质长裤的女人,直直走到屏月面前。   “你和程楷华是什么关系?”萧意恬不客气的质问:“你串通他是不是?还是,你是他的老情人不成?”   一连串的指责令屏月沉下脸。“我不认识他。”   “骗人!那为什么他指名这桩生意要你和他谈?我早说过像你这种人,不应该带进南翔!”   “你不要太过分了。”言克盛忍不住开口。   “不关你的事,你插什么嘴!”萧意恬骂了回去。   在南翔,谁不知道她有九成把握坐上少主夫人的位子,谁不是对她礼让三分?像他们这种奴才,根本没有资格同她讲这样的话!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他。”屏月瞪著她,一字一字从齿缝中蹦出,手微微挡住想上前揍人的言克骏。   屏月看起来没有什么脾气,但遇上不可理喻的人时,她是不会客气的。   尤其是面对萧意恬时,她心里便有一阵醋意不知作何解释?   “你……”萧意恬像是想在屏月脸上甩几个耳光似的。   “意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办公厅内传来,打断了她。“我说,请、屏、进、来。”   萧意恬不甘心地抿抿唇,又狠狠瞪了屏月一眼,然后甩头离开。   “屏,进来。”那声音又说道。“旁边三个多事的跟屁虫可以回去了。”   朱雀翔一句话,将准备齐步走的三兄弟硬生生的堵回去了。   “屏,把门带上。”朱雀翔将头埋进手里,空气中弥漫著愤怒和焦躁的气味。   “少主。”屏月轻唤一声。   他抬起头,盯著屏月好一会儿。   屏月依他的眼神指示坐下。   朱雀翔背著手站了起来,倏地拉开落地窗帘,注视车水马龙的街道,夕阳在地板上烙出一个长长的影子。良久,他开口了:“你……认识程楷华吗?”   “上回和少主参加‘j-sense’的晚宴时,有过一面之缘。”她完整地答道。   少主不常出门,但出门必带著她。   她还记得程楷华的长相,他是一位长发及肩的男人,俊秀的脸上总带著嘲弄的微笑。   那时他坐在吧台,看到屏月,邪魅的咬了咬下嘴唇,勾人的眼绕著她打转——像是好奇,又像是看穿了什么。   但,他始终没上前找她说话。   屏月也有些躲著程楷华,他那种注视让她十分不舒服。   似乎少主也常盯著她,甚至不避讳地和她对望,嘴边也会有一抹笑容。   她知道他一向是霸道专制的,而吸引她、让她愿意为他卖命,是否也是这股强势的气质?   少主对她的好已经越来越明显,除了“赏赐”以外,还有些说不出的……   她以为少主是冷血的,不会执著于任何事情,但她获得的讯息是,少主比她所以为的更在乎她。   她自认聪明,但却永远不明了少主眼神中的涵义。   不过和程楷华比起来,她还是比较喜欢少主。   喜欢?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屏月蹙了蹙秀眉。   当少主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为她染上温柔的光彩时,她便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狂烈的悸动。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惧。她在他的眼中,应该是个男人才对呀!   “在想什么?”朱雀翔注意到她的沉默。   他扯掉束缚在脖子上的领带,扔到桌上,金属制的领带夹敲击木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屏月轻摇著头。“没什么。”   她伸手摸著领带,没有目的地来回摩挲,上好的布料柔柔地滑过指尖。   “程楷华希望由你去和他谈这次的合并案。”朱雀翔盯著屏月来回移动的纤纤玉指,突然感到一股不寻常的反应。   这样的屏,有说不出的妩媚,让他如往常般移不开眼。   “我?为什么?”屏月并不好奇,似乎是为了让对话能持续下去才问。   她的手离开了朱雀翔的领带,因为她突然想到少主不喜欢人家碰他的东西。   上次,萧意恬不过拿起他桌上的水晶纸镇,便引来他如杀人般的怒视。   当时看到这一幕,屏月没有多想,只是认为少主不喜欢别人侵犯他的所有物。   蓝屏月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那纸镇好像是她送的……   朱雀翔半眯起眼,深深吐了一口气,背向她。“说不定,他是对你有兴趣。”   他把这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但面对这种可能性,他气得差点想杀人。   办公桌后是刚刚被他砸成碎片的玻璃镜框。   程楷华竟敢打他身边的人主意,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雀翔恨人家跟他谈条件,更恨有人拿这种让他抓狂的混帐条件威胁他。   “我看这桩生意放弃算了。”他的火爆性格又再度燃起。   “这怎么行?”屏月抬眼。   据她所知,这次的合并案很重要,也已经谈得差不多,只是突然从美国杀出一个副总裁搞破坏。   “有什么不行?”他冲极了。“我朱雀翔不需要迎合任何人,更不用接受人家开的条件。”   “‘j-sense’对我们有极大的助益。”屏月轻声提醒。   “没有他们,我们也能得到想要的!”   屏月盯著发火的朱雀翔。“如果我去,程楷华就会答应这桩生意吗?”   他生气的时候,四周就像燃起熊熊烈火一样,但也只有她能无视他的愤怒,像往常一般平静地和他对谈。   朱雀翔顿了顿。“他是这么说的。”   “那我去就好了。”屏月微微笑道:“少主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吓坏了外头一帮人?”   她的笑像丝绢般轻拂过,竟掩熄了他的怒气。   “你要去?”朱雀翔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就是开个会。”屏月将那份企划案拉到自个儿面前,优雅地翻著。   朱雀翔沉默了,他一想到程楷华对屏月有意思,就一肚子火。   这种不正常的情绪到底该如何解释?连他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竟然想把一个男人紧紧锁在身旁?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他侧眼瞟屏月,她正好在这时候抬手轻拨额前的头发,一条宽版的银炼落在她细致的颈上。   那是朱雀翔给她的,三兄弟也各有一条,但屏月的却是特别订做,和他是同一个款式。   屏月不知道,姓言的三个家伙也不知道。   他说不出自己对屏月的感觉,只知道“他”冰冷的性格竟对了他的胃口,第一眼瞧见“他”,他只想把“他”留在身边,完全不在乎这神秘的家伙打哪来的。   朱雀翔一向专断,决定的事当然不允许人家插意见。   他自认冷静,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从容应对的,却在遇到屏月后,一切都变了样。   他变得易怒、烦躁、开会时,甚至会突然分神想起“他”。   而这些莫名情绪要发作时,面对屏月那双如冰似雪般晶莹的眼睛时,又消失殆尽了。   他对屏月的态度,温柔得令人不敢置信,他竟想要温柔呵护一个男人?   呵护?不,他要的不只如此,他想要触碰“他”,甚至将“他”拥入怀。   他无法忍受这样奇怪、无法控制的自己,因此他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敲门声响起,打断朱雀翔的思绪。   “谁?”他厉声问道。   门轻轻打开,一个男人低著头,快步走进来。“少主,这是你要的戒指。”   朱雀翔意味深长地看著屏月,随意地挥了挥手。“暂时放在一边。”   “那……要请萧小姐来吗?”屏月像是会意到什么事似的,翻阅资料的手停顿了一下。   看到有了反应的屏,朱雀翔的脸则是沉了下来。“不。不用了。”   送戒指进来的男人咽了一下口水。该不会是他讲错话吧?但蓝少爷在这里,自己应该不会遭殃才对。   朱雀翔对男人冷淡的下了指示。“下去吧!”   “是。”男人溜也似的逃掉了。   空气的焦躁气氛又迅速扩散著。   屏月的眼睛一直停在同一页,原本像想说些什么,却又慢慢合上。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朱雀翔不耐烦说道,目光始终锁著她。   “少主你……要和萧小姐订婚了吗?”她不自在地低著头,逃避朱雀翔的质问目光。   “也该是时候了。”朱雀翔轻声回答,他打开浅蓝色绒布盒子,看著里头各式各样的戒指,钻石光芒十分耀眼。   “什么时候?”屏月瞥了一眼,被那夺目的光彩吸引。   这样的戒指,戴在手上,应该很漂亮吧!记得,母亲也有一只钻戒,只是她从来不戴,因为那是上官弘送的。   “暂定两个月后。”他的口气十分不悦,似乎很不高兴屏月问这种问题。   屏月低下头,那种闷闷疼疼的感觉是什么呢?她没有办法说“恭喜”。   为什么他要娶萧意恬呢?是单纯的政策联姻吗?少主不是不喜欢她吗?   难道为了南翔,他要和自己不爱的女子携手度一生吗?   千百个问号堵在喉间,却不知从何问起。   少主已经二十有八,算算……也该娶妻了,但这种事情不是她有资格过问的。他是少主,而她只是他的下属,根本没资格干涉。但为何她的心会如此不舒服呢?   她咬著下嘴唇,不发一语,绞著发白的双手。   天气微寒,她的手总冰得像什么似的,不过这会儿,她的心似乎比这手要阴寒得多。   她对这场婚姻是不满意的,但除了不喜欢萧意恬外,好像还有什么无法说明的因素。   朱雀翔看她绞在一起的手,不觉轻笑。“把手给我。”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   蓝屏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下意识地把手递给他。   朱雀翔用他大她一倍的手帮她暖著。屏月这双手,远比萧意恬的细致、白嫩。若这是一个女人的玉手,那他一定会时时握著,舍不得放开。   屏月的手在朱雀翔厚实的掌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竟也没有任何危机意识。   突然,一个冰凉的的金属物套上她的指节,惊得她倏地抬起头。   只见朱雀翔握著她的手,大拇指摩挲她无名指上的一只镶著碎钻的戒指,默默注视著她白皙修长的手指。   屏月呆掉了,手掌冒出薄薄的汗,心脏狂烈的跳著,她想抽回,却动弹不得。   朱雀翔的举动令她十分不安,害她呼吸逐渐沉重。   她知道自己和少主之间有一道暧昧,但少主现在的举动已经超过那道防线呀!   “少、少主?”她迟疑地唤道。   朱雀翔没说话,脸却是沉得吓人,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的手和意恬的差不多……借我量个尺寸。”   屏月仍是惊惶地看著他,什么理由她才不管,她只知道少主的一举一动透露著危险的讯息,令她害怕。   朱雀翔岂会没发觉自己握著的小手正微微颤抖,但他却霸道地不想放开。他褪下那只戒指,换上另一款纯银的,他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做?“瞧尺寸”这种借口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他的手滑上屏月的手背,食指在她的手上来回轻抚,让屏月充满疑惑。   他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屏月的手上,像是沉思,又像是玩赏自己珍惜的东西。   “少主……”屏月有些生气了,语气里甚至加了些警告意味。   她不喜欢心中那股无法描述的情绪,更不想花时间去厘清自己对少主的感觉。   她留在南翔,为的只是报仇。   但少主对她的态度让屏月差点忘了一切,甚至想向他坦承自己的真实身分,好让他打消娶萧意恬的念头。   “少主,请放开我。”屏月像是下最后通牒地重申。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朱雀翔慢条斯理地回应,两眼直直瞅著她。   屏月别过头,不敢直视他。   朱雀翔轻扣住她的下巴,将她转向自己。   屏月仍是不敢看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少主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为什么对我决定和萧意恬订婚的事,竟然一点表示也没有?”   屏月愣了一下。“难道少主希望听到我向你道声恭喜?”   不是吧!他不是不喜欢萧意恬吗?   朱雀翔笑了。“不,我不是要你同我说恭喜,我只是想了解你的想法。”   “想、想法?”   “对。”   叫我不要娶她!让我知道“你”也是在意我的……   “我没有什么意见,萧小姐是个不错的对象……”屏月心不在焉地敷衍他。   “说谎。”朱雀翔将她拉向自己,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这种谎话亏你讲得出来,你跟她明明很不合,不是吗?”   “那又如何?少主到底希望我说什么?”屏月变得有些焦躁。“我并不想干涉你的决定,也没有资格插嘴,虽然我不喜欢她,但那也是我的事。而且少主会娶她,一定是有你的道理。”   “你说什么?”朱雀翔冷冷地盯著她。   这句话听在他耳里,像是针在他心头扎著。   难道“他”觉得他想和谁结婚都可以?难道、难道“他”不知道他心仪的人就是“他”?要是“他”是女人的话,他现在也不用这么痛苦的压抑了……   “我……”屏月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再说一次。”朱雀翔压著她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屏月猛然站起身,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背对著他,转移话题。“少主,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失身分吗?”   “不,我只是按照自己的直觉走。”朱雀翔环起手,跋扈的冷哼一声。“我想做的事,不需要理由。”   “对,所以娶萧意恬也是你的直觉。”屏月转身,随即顶上一句。“我有什么资格发表我的意见呢?”   “那是怎样的‘意见’呢?”朱雀翔提高了音量。“是要说她骄傲、她自私、还是老爱颐指气使?”   “你不都很清楚吗?那我又何需多说什么?男人不就喜欢亮丽妖娆的女人!”屏月失控地吼了出来。   “她没有‘你’美。”朱雀翔快速接了一句。   “你明明知道她……”屏月原本要吼出口的话忽然冻结,慢慢碎落一地,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她没有‘你’美。”   屏月不知该说什么,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心里五味杂陈,这男人竟说她美!   “‘你’言下之意,就是说男人是视觉动物,这样说的话,我实在不应该娶萧意恬,眼前就有更好的选择……”朱雀翔挑衅地望向屏月。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向敬重你,希望你能收回刚才那句话,不,是那些话,恕我告辞。”屏月气得快吐血了,但她仍努力克制脾气。   她转身准备离去,却又半途停下脚步,说道:“恭喜少主要订婚了。”   蓝屏月没有看向朱雀翔,故意错过了他脸上恐怖暴戾的表情。   第三章   就算再怎么笨、神经再怎么大条的人,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几天主屋内不寻常的气氛。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深怕做错一点事,就被扔到白楼的“思闭室”去。   餐桌上,朱雀翔不再叫屏月多挟些菜,深夜也不再提著酒瓶、酒杯,到她的房间和她畅谈。   屏月也比平常更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的。   仆人上甜点的时候,朱雀翔突然宣布,再过两个月就要和萧意恬订婚的消息。   三兄弟的眼睛睁得比乒乓球还要大,他们有志一同地转头看向他们亲爱的蓝屏月小弟。   蓝屏月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平静地望著他们,不见一丝情绪。   屏月都没说话了,还有谁敢发表意见?   尤其是看到朱雀翔那张臭脸,笨蛋才会去踩他的地雷,又不是想被劈成两半。   吃完饭,三兄弟硬是把她带到褐房,围著她开始炮轰——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为什么不阻止他?”   “订婚?开什么鸟玩笑!”   屏月微微打了个哈欠,仿佛毫不在乎。“还好吧?”   “你是怎样?我跟你讲正经的!”   “你就这么想看萧意恬那个婆娘,大摇大摆进南翔啊?”   “你去叫头儿打消这个念头!我们下半辈子可不想毁在她手上!”   跟这三人讲话特别累,他们一人一句,互不礼让,为什么不推举一个人当代表啊?   屏月环起手。“我去叫他打消这个念头?多么可笑的想法,他是那么固执,我说一句就有用吗?”   “他比较听你的呀!”   “他很少对你发脾气。”   “你只要表明你的立场,至少他会重新考虑这件事。”   “没用的。”屏月冷笑一声。“没看到他最近对我的态度吗?别白费工夫了,让我回去。”   想到那天少主说的话,蓝屏月的脸颊马上因为愤怒而火热起来。   为什么他要这样说话?为何又要有那样不寻常的举动?   害她心里,越来越不自在……   看屏月不肯,三兄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伙于是开始为订婚宴忙碌,要是以往常的惯例,这种事必定是由屏月负责,但现在却交由言克盛筹画。   主屋内的感觉仍是阴阴森森的,明明是办喜事,却没有人脸上带有笑容。   屏月常常一整天见不到人,朱雀翔也没有过问,只是在经过她紧闭的房门时,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眼神复杂地多看一眼。   他知道那天自己确实说错了话,侮辱了“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会蹦出他的嘴,如今想起来,实在很后悔。   但后悔的却是因为自己惹屏月不高兴,而不是有那样的想法。   这种抱歉,是说不出口的。   朱雀翔抚著一颗越来越容易失控的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兄弟的脸也很难看,言克群甚至建议头儿用黑色来布置婚礼会场,言克骏则比较偏好灵堂版本。   而这些人当中,最快乐的非萧意恬莫属,她几乎天天往这里跑,晚上也偶尔睡在朱雀翔的房里。   连一向不敢多话的仆人,也忍不住嘀咕。   “这样的女人进南翔做什么?挑东捡西又凶得要命,连昨晚少主在床上多热情这种话她都敢讲。”   “脸蛋生得妖艳有什么用?真不知道少主是怎么想的,我倒宁愿少主和蓝少爷在一起呢!”   “嘘,这还不是为了南翔嘛!”   “可是我觉得少主还是比较疼蓝少爷……”      “屏,原来你躲在这。”   图书室淡蓝色的玻璃门被推开,言克盛瞧著斜躺在长椅上的屏月,不禁有些松口气。   “嗯?有事吗?”屏月抬手看表。“这么晚,我以为你已经回褐房了呢!”   “我忘了东西,所以才又回来拿。”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喔!”屏月点点头,目光又落回书本上。   言克盛叹了口气。“你还不睡?”这丫头最近越来越孤僻了。   “我睡不著。”屏月眼神忧郁。   言克盛调皮地笑了。“是不是隔壁太‘吵’了?”   屏月的房间是主屋最大的客房,刚好位于朱雀翔卧房的隔壁。   “不是,隔音设备很棒,我没听见萧意恬喊得有多大声。”她认真地回答。   “你也回答得太露骨了吧?”言克盛又叹了一声。   “会吗?”屏月仍是没有抬眼。   “算了,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和头儿到底是怎么了?早知道那天就偷听你们说了些什么。”   “吵架了。”   “你……”言克盛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跟头儿吵架?!你也未免太猛了。你们为什么开骂?”   “没什么。”屏月咕哝。   言克盛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屏月倏地抬起头,将手中的书毫不留情地扔向言克盛,她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胡说什么。”   言克盛往旁边一闪,躲过了攻击,嘴巴仍是说个不停。“这挺合理的呀!他说要跟萧意恬订婚,你气到跟他吵架,难道没有这个可能性吗?”   “没有。”屏月回答得干脆。   “你喜不喜欢头儿我不敢讲,但我至少知道头儿很喜欢你。”   屏月沉默了一会。“他喜欢我?”   “废话,他要是不喜欢你,会把你硬留在身边吗?我们三兄弟同他一起长大,也没见他对我们这么好过。而且,我保证他的性向绝对‘正常’。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有病,为何这样折磨他呢?就告诉他实情嘛!”   屏月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吐出一句话——   “我来南翔,是为了替父母报仇,不是来谈恋爱的。更何况他已经要跟别人订婚了,何必再……”   “你们俩真是一样固执,你真的愿意看到萧意恬那女人进南翔吗?她准会把我们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   “我……”   言克盛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屏月的话。   “搞什么,这么晚了……谁?没看过。”言克盛接了电话。   屏月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拍了拍。   言克盛则走到她面前,将手机递给她。“找你的。”   “找、找我?”屏月愣愣地接过,不确定地“喂”了一声。   “你好,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没有吵到你休息吧?”对方有礼地说著,态度有些慵懒。   “没有,请问是哪位?”   “我是‘j-sense’的副总裁程楷华。”   “喔,程先生好。”屏月不由得正襟危坐。   “我稍早有联络你,但是白楼的人一直说找不到你,他们又没有你的电话,所以只好拨给言先生,请他代为转接,麻烦你待会帮我向他致歉……”   “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明天是否有荣幸请你吃个饭,顺便谈谈我们的合并案?另外,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蓝屏月问道。   “嗯,到时候再说吧!你愿意答应吗?”   “是明天晚上吗?”屏月再次确认。   “有事吗?”   “不,只是有些突然,最近我们少主要订婚了,所以比较忙,不太确定有没有时间。”   程楷华轻声笑了。“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那你明天中午以前再给我答覆,我的手机号码是……”他念了一串数字。   屏月赶忙记下,又和他客套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是谁?”言克盛问她。   “程楷华,约我明天晚上出去吃饭。”   “哇,动作这么快!”言克盛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屏月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胡思乱想,他只是要跟我谈合并案的事。”   “真的假的,说不定是追求‘你’的第一步。”言克盛用手肘撞了屏月一下。   “拜托,我是女的。”屏月无奈地翻著白眼。   “他又不知道。”言克盛讲得理所当然,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唉,言克盛这家伙怎么这么八卦呀……   刚才在这里义正辞严地要她面对自己的情感,这会儿,听到程楷华约她却又兴奋成这样。   她心里已经够烦了,言克盛还在这里穷搅和。   好不容易将言克盛轰回去,屏月熄掉图书室的灯,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闷闷地坐在床上,顺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绒布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那天朱雀翔“试戴”在她手上的戒指——她当时是气坏了,才会不小心把它戴走,等回到主屋,才发现戒指还在她的手上。   可是屏月又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回去找朱雀翔,但又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正踌躇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朱雀翔叫仆人送来了空的绒布盒子。   起先她不知道这盒子是要做什么用的,后来才发现少主竟爽快地将戒指送她!   难道他宁愿花“小钱”,也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来找她吗?   可是少主在想什么,她已经越来越不知道了。      “程楷华约你?”言克骏咬著棒棒糖,口齿不清地问。   “是呀!”屏月淡然回答。“你几岁的人呀?还含著糖果。”   “厚,这超好吃的。”言克骏用“不识货”的表情责备她。“要是让头儿知道程楷华私下联络你,恐怕又要发飙了。”   “这才不是什么私下联络。”屏月不以为然。“对了,少主呢?”   “和萧意恬出去了,那个时候你还在睡,头儿特别交代女佣打扫时安静一点,别吵醒你。”   屏月有些讶异地抬眉,却没说什么。   “头儿很关心你嘛!”言克群扯出言克骏口中的糖,塞入自己嘴里。   言克骏“唉”了好大一声,马上扑上去抢。   真是两个幼稚的男人。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屏月又问。   “没有。”   “那……”屏月有些犹豫。   “你就去吧!又不是做坏事。”言克盛走了进来,坐在两个弟弟中间,顺手将要扑向言克群的言克骏推到一旁。“如果他问起你,我们会帮你隐瞒的。”   屏月要倒茶的手停在半空中。“为什么要隐瞒?”   “这还用问?难道你希望他杀去餐厅把程楷华剁成十八块吗?告诉头儿实情,大家可就要遭殃了。”   “怪了,明明就是去谈生意,顺便吃个便饭,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屏月不以为然。“少主回来时,跟他讲清楚就好了。”   “你疯啦?”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才疑神疑鬼咧!”屏月不理他们,迳自拨电话给程楷华。      六点一到,程楷华闪亮的银色跑车准时停在门口。   “屏月,我劝你现在最好多看我们几眼,因为你回来时,我们的头可能都不见了。”言克盛掀起门边的窗帘,对外看了一眼。   “他敢对你乱来,就给他好看,不用跟他客气。”言克群接著说道。   “当心他在饮料里下药。”言克骏也提醒她。   屏月套上外套。“你们几个真的很烦,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你们怎么啰唆得像个神经兮兮的老爹。啊!对了,叫少主砍一颗脑袋代表就好,反正你们都长得一样。”她拍了拍言克骏的肩膀,极难得地开了个玩笑,便出门了。   正事在车上就办妥了,程楷华利用等红灯的空档签好了所有文件,前后没花上五分钟。   这家伙,竟利用谈公事引她出来。屏月不禁开始犹豫是否应该跳车回家。   “吃西餐好吗?我订了包厢。”程楷华温和地对她笑。   “都好,我不挑的。”   一路上,他一直保持绅士风范,但不知道为什么,屏月仍是想用“放荡不羁”四个字来形容他。虽然他很客气,也颇健谈,但屏月内心仍十分防备他。   并不是因为三兄弟的那席话,而是程楷华给她这种感觉。   “程先生,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屏月犹豫了一下,心想程楷华应该不是那种没有度量的人,才敢开口这样问。   “请说。”   “你……其实并不好相处吧?”她终于问出口了。   “我说错了什么让你误会的话吗?”程楷华皱眉。   “不,我只是觉得你刻意表现出喜欢我的样子,但这似乎并不是你的本性。”   “哦?怎么说?”他熟练地急转弯,在一家西餐厅前停下。   “呃!因为你身上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这时,蓝屏月突然想起朱雀翔,他的气息也是危险的,但却是一种霸气的压迫感。   若形容程楷华是月夜森林深处的豺狼,那朱雀翔就是一只以优雅姿势朝著猎物前进的狮子——两者都带著威胁。   程楷华闻言转向她,却没说什么,眼中有赞赏的讯息。   两人间的沉默一直维持到侍者引领他们进入包厢后才打破。   “对不起,因为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朋友?蓝屏月非常不解。   “我对冷静沉稳的人一直很喜欢。”程楷华继续说道:“诚如你所说的,我不轻易和别人打交道,尤其是对……女人。”他的眼睛突然闪过光芒,直直望著屏月。   屏月闻言,差点失手打翻了水杯,但仍镇定地答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就直说好了,我很好奇你以男人的身分留在朱雀翔身边是为了什么?”   屏月捂住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著他,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应该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吧?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被你吸引,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诱人。但奇怪的是,我对你竟没有感觉,若是个男人,我早就采取行动了。”   “光是这样,你就敢确定我的性别?”   程楷华摇摇头。“我也查过你的背景,却一无所获,对你的了解仅止于——朱雀翔十分宠爱你。后来我想起之前曾经看过的一张照片,发现你和‘j-sense’的行销部门经理,简直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她在十四年前的火灾中丧生了。我调出她的档案,知道她有个女儿。所以,这件事是不是很巧呢?”他优雅地晃了晃酒杯。   难怪她一开始听到“j-sense”的时候,会觉得很熟悉,原来是因为妈妈以前在那里上过班,怀孕后才辞职。   程楷华提及了屏月的伤恸,他揭开的,不只是她的真面目,还有她的伤心事。   火,仿佛又再度在蓝屏月眼前燃起。   屏月咬著牙,良久才蹦出一句。“那不是意外。”   “什么?”程楷华看著屏月不对劲的反应,也愣住了。   一开始发现这个真相,程楷华只是纯粹对屏月充满好奇,觉得好玩,但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屏月低著头,气愤地咬牙说著。“我父亲、母亲,还有未出世的弟弟,都被害死了,并制造成意外……”   这种结果完全出乎程楷华的料想,他本以为屏月是倾心朱雀翔,才会藉由女扮男装接近他。   看著屏月削瘦的肩膀颤抖著,程楷华不禁心生怜惜。“他为什么没杀你?”   “因为我和母亲长得很像,他们曾是青梅竹马……我为了复仇,进了南翔,当时上官的势力很强,我怕牵连到他们,才假扮成男的。”   她的胃里翻搅,还记得母亲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娴静样,父亲教她打靶,还有在母亲肚子里颤动的小生命……往事历历袭击她的胸口。   程楷华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实在真对不起。”   屏月咳了几声,摇摇头。两人又沉默一会。   “那现在呢?上官几乎瓦解了,为什么你还……”   “或许是……我怕少主。”屏月缓缓答道。   程楷华眼里充满疑惑——原来他这个老朋友朱雀翔,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退避三舍啊!   “他的眼神、他的态度,越来越教我感到害怕,我总觉得他想牢牢绑住我。”   程楷华愣了一下,便笑了。“他爱上你了!”   屏月惊讶地望著他。“连你也这么说?”   “这是直觉。”程楷华笑著。“你不喜欢他吗?”   “我……我不知道。他待我真的很好,我也乐意待在他身边,但他的占有欲很强,有时会压得我喘不过气。他以为我是男的都如此了,若知道我是女的,不知道他会怎样对我?”   “他会很煎熬吧!不然怎么会突然决定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说不定就是你搞得他失去理智与判断力。”   “是这样吗?”屏月喃喃道,抬头看著墙上的挂钟。   “以南翔的实力,要找出上官弘应不是难事?若你的目的只是上官弘,应该会很容易达成。”   “这我……其实并不清楚。”   “若上官弘死了……”程楷华话说了一半。   “我仍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屏月毫不考虑地接话。   “为什么?”程楷华又笑了,有些明知故问。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就把这女人的心事骗出来了。   屏月恍然也意识到些什么,所以笑了。   原来她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呀!   她又看向了时钟。   不知道少主回来了没?以前不管多晚,他总是会替她等门,就像那些无数个夜晚一样……   第四章   去年夏天   夜已深,白楼大厅仍灯火通明。   言氏三兄弟站在一旁,偷偷觑著脸色难看的主子。   朱雀翔很明显是在等屏月。   刚才接获消息,上官的人在他们场子闹事,当时三兄弟刚好有事外出,朱雀翔虽然极舍不得,但也只好派屏月带人,趁条子还没插手管这件事前先去看看。   朱雀翔第八次望向角落的古钟,他当然知道屏月不会那么快回来,却下意识不停地注意时间。   朱雀翔非常在意屏月,自从带“他”回来后就一直如此,舍不得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半步,但为了避免被人家说闲话,他一直克制心中那份强烈的占有欲。   他无法拒绝被“他”一个凝眸给吸引。   就像现在一样,屏月踏出这扇门不到两个小时,他已经开始想“他”。   他是个拥有极高权力的男人,只要屏月开口,他愿意给“他”所有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不正常的情绪已维持多久了?因为是非对错的想法,把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消磨殆尽了。   倏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朱雀翔抬起头。   屏月快步走进大厅,后头的属下压了两个上官的走狗。   朱雀翔一脸凛然,眼光炯炯的注视著她。   “少主……”她微微倾身。“我……”   “屏月,你流了好多血呀!”言克盛注意到血迹斑斑的地板,不禁叫道。   她没被自己雊目惊心的伤臂吓到,反倒是少主骇人的神情令她吃惊。   朱雀翔大步走过来,迅速抓住屏月的手,她痛得低吟了一声。   他瞪著血痕,神情复杂,愤怒中掺杂了一些……心疼与不舍引   这些情绪自他眸中一闪而过,看在屏月眼里却不甚真实,或许那是她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吧!   “受了伤也不处理,怎么办事的?”少主严厉地骂道。   她低下头,支撑著摇摇欲坠的身体。   朱雀翔又瞟了她一眼,向人交代道:“骏,马上带屏去医务室,敢给我出一点点状况,就小心你的头!”   “是……”   朱雀翔这才放开她的手。“有什么要报告的事,我会叫你手下来问。”   他接著转过身去,毫不留情地瞪著两个上官走狗,愤怒的情绪不言而喻。      屏月依稀记得,她刚到南翔不久时,朱雀翔好像就开始守候著她了——   有一次,屏月硬是被三兄弟拖出去吃饭,说怕她闷到发臭了。   蓝屏月什么都行,唯独喝酒这项不擅长。   她连闻到酒味都会头晕,但是根本没有人相信一个砍人像在拔杂草的人,酒量竟会这样烂,只当她容易脸红,不喜欢喝酒。   偏偏三兄弟最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总爱在喝了酒之后,走到她面前,突如其来张嘴对她哈气。   朱雀翔好像也挺爱看的,总是站在一旁任由他们胡闹。   三兄弟兴致一来,便逼她喝酒,但屏月坚持不肯,他们却偷偷吩咐厨房把酒掺在汤里。   屏月不察,多喝了几口汤,便突然倒地不起,把兄弟三人吓坏了。   他们七手八脚把她抬回主屋,还串好供,一律推说是厨师使用酒来调味。   要是让头儿知道是他们把屏月害成这样,不知道会怎样处罚他们?   但朱雀翔只是将屏月抱过去,说了一句:“你们甘愿了吧?”   事后,朱雀翔坦承,其实他也想看看屏月喝醉后是怎样有趣的情形?   也因为这件事,屏月很可怜地头疼了一整天。   最近还有一次,那是少主宣布了喜讯后的某一天——   那天屏月也是出去办事,当她回到主屋时,刚好是半夜十二点。   然而,令屏月意外的是,朱雀翔依然还醒著。   他似乎完全无视他们正在冶战,也没有因为与萧意恬的婚事,而中断等她回来的习惯。   “蓝少爷,你回来了,需要我帮你准备解酒茶吗?”一名女佣迎上来。   屏月笑了笑。“不用了,我没有喝半滴酒。”她慢慢走上楼。   “你回来了啊!”背后响起屏月熟悉的男性声音。   蓝屏月一转身,就见到朱雀翔站在门边。“是的,少主没和萧小姐在一起?”   “她先睡了。”朱雀翔拨弄著刚洗好、湿漉漉的头发。“她坚持不肯回去,所以我就出来了……我不习惯旁边睡人,不,应该说我不习惯让自己不喜欢的人睡在旁边。”   “这怎么行?”屏月轻声说道:“以后结了婚,难道也要分床睡?”   朱雀翔完全不在乎。“或许吧!反正这是一桩政策联姻,大家都很清楚。”   “但萧小姐是真的很喜欢你,把她当作……似乎不太好?”“床伴”两字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随便,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这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朱雀翔顺手接过屏月递上来的毛巾。“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有病,意恬对你态度这么差,你还帮她说话。”   “是吗?”虽然知道少主对萧意恬不怀任何的感情,但屏月只要一想到他们恣意缠绵的情景,一颗心便不舒服的摆荡著。   朱雀翔一边擦拭湿头发,一边说道:“最近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屏月看向他,等著他说下去。   “我们的姓—我是如火般的朱红;而你是如水的湛蓝,正好形成对比。”朱雀翔投来一个意味深远的眼神。   “少主这样说,让我感到惶恐,你下一句不会是‘水火不容”吧?”屏月反应倒快。   “怎么会?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得力助手?说真的,没有你,我没办法把南翔管理得这么好,若是早些认识你就更好了。”   屏月低下头。“少主过奖了,三兄弟才是真正的大功臣呢!”   朱雀翔将毛巾扔到浴室的换洗箱,难得有闲聊的兴致。“屏,我问你一件事。”   “少王请说。”   “你有大声笑过,或大声骂人的经验吗?”朱雀翔颇感兴趣地问道。   屏月想了想。“我常大声训斥我的手下呀!”   “我不是指这个,我简单一点说好了,你有热烈表达过你的情感吗?”   屏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印象中……好像没有过,有的话也是小的时候吧!少主为何这样问?”   “因为我总觉得你是个过于恬静的人,高兴时,顶多是微微一笑;生气时,稍稍沉下脸;难过时,便不说话。而这些情绪,常常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无表情的脸。”   “冷静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有时候……我还挺怕你的。”朱雀翔扬了扬眉,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屏月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是、是吗?”   “你总是让我觉得,我的愤怒是愚蠢甚至没有必要的。”朱雀翔有些自嘲地笑著。“每次我莫名其妙发火,你只要淡然望著我,我的愧疚感便会油然而生,”   “哦?”屏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是不是我对少主大声吵闹,你就会平衡一点?”   朱雀翔难得露出好看的笑。“屏,你具有女人的温柔、男人的刚强、还有淡泊的性情;像座迷宫一样,让我迷惘、更想深入的探究。”   屏月听著朱雀翔奇妙的形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介意我今晚睡你这里吧?”他在屏月的床边坐了下来。   “不会,少主请休息。”屏月恭敬的回他:心里却有点怦怦跳。   “我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朱雀翔好笑的说道。   “不,我可以睡沙发,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屏月搬开旁边的沙发床,背对著朱雀翔合衣躺下。   两人没再说话,屏月睁著眼,聆听朱雀翔沉稳的呼吸声响起。   自己是冷静的吗?但,为什么那颗向著少主的心,在这个时候,慢慢慌了、乱了呢……      今天,不管多晚,朱雀翔都要等到她回来。   因为朱雀翔已经习惯看到屏月安全回到家,他才能安心去睡。   他很不喜欢等她的感觉,那是一颗心久久被悬宕,不知何时才能放下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地难受。   现在,才晚上九时二十六分,以他等她的经验来说,还不算晚。   但是他的每一条神经都在呐喊著,告诉他应该直接杀去找程楷华。   忌妒!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那男人和屏说了些什么?屏是否会扬起嘴角微笑?他会不会注意到屏有用食指轻刮桌布的习惯?   自从朱雀翔数小时前回到家的时候,三兄弟恐惧地向他报告—屏和程楷华谈生意去了。   他胸中的怒火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萧意恬此时又跟著火上加油。   “我早说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瞧你一不在,两人就热络起来,也真够不要脸的。”   可恶!朱雀翔吐了好大一口气。   朱雀翔一见不著屏,整颗心就满满地都是“他”。   这些天夜里,朱雀翔经常独自望著天花板无法成眠,他已经受够冷战的日子。   朱雀翔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逼屏承认某些事。   当车声渐渐靠近主屋时,朱雀翔站了起来,他走到窗户旁窥视,看见屏已经下了车——   屏月在台阶上站了一会,想著刚才和程楷华说过的话。   得出的结论就是,她今天似乎有些失控……   当她走到门前,手掌正要触及门把,门扇却戛然打开—映人眼帘的,是朱雀翔阴沉的面孔。   “少主。”她微微点头。   朱雀翔瞪了她一眼,便转过身。   少主生气了,显而易见。   屏月跟在他后面,递上手中印有南翔标志的纸袋。“少主,这是签好的文件,事情都办妥了。”   朱雀翔连瞧都不瞧一眼,便迳自坐下,他抬头看著屏月。“事情都办好了?好能干呀!真不愧是我的左右手。”   听也知道这不是句夸赞的话,但屏月并没有答话。   “你是用什么东西交换来的?”   “什么?”屏月不解,脸倏地刷白。   朱雀翔扳扳手指头算著。“若将你们吃饭的时间也算进去,这程楷华的‘速度”也挺快,真不简单,竟还有余力送你回家,了不起。乙朱雀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看著屏月慢慢变色的脸,他当然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发生任何事。   但忌妒的心却让他口不择言,只想用最恶毒的话宣泄心中那份不愉快。   外人不知道他和萧意恬订婚,其实是一种转移作用,但是他知道,因为无数次的欢爱中,萧意恬的面孔往往会变成屏……   “怎么,不敢说了?”朱雀翔气不过,继续刁难她。   屏月面对不可理喻的质问,只有冷眼以对:心也跟著冻结——   你还要我说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附属品呀!为什么你要这样限制我的行动?   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给我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我说过,我敬重你,但如今的你,实在太令我失望。   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种人?   朱雀翔除了想大吼之外,心中也有千言万语——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心情吗?那种想霸占你、却得不到你的感受?那种煎熬你能明白吗?   包括我对你说这些残忍的话,就好像一把两面刀,割伤了你,也剌伤了我。这你能了解吗?   屏月咬了咬牙,闭起眼,几秒后又睁开——   “要我承认是吧?”她冷冷地苦笑。“是呀!如同你所说的,程副总裁的技巧真是好得没话说,害我觉得好累,早知道就不要回来了,留在那边休息多好……”   她斜倚著沙发,在朱雀翔对面坐下来,不时拨著如墨黑发,媚惑地笑著——这样的神态,看在朱雀翔的眼里,竟有些诡异。   “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屏月说的话越来越犀利。“程副总裁就是喜欢我这种类型,合并案用这种代价交换,或许有些吃亏,不过他还有贴我钱。   少主你有没有兴趣详听细节?还是要听他如何唤我的名、如何取悦我?既然你提到晚餐的事,那我就顺便告诉你,我们是在床上吃的,他一口一口地喂我,呵!他可疼我了。”   朱雀翔愣住了,他不知道他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以为她会矢口否认,不然就是冷漠地看著他,甚至调头就走。   他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会逼得一向冷静的屏和他针锋相对。   屏生气了,屏受伤了——这些全都是他造成的。   “他”明明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呀!为何他要这样伤害“他”呢?   朱雀翔后悔了,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屏月面前蹲了下来,并抚著她的短发。他动作有些僵硬,却是极度地温柔,就像他心中的矛盾。“我……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开口道歉?   屏月很惊讶,但仍是用气红的眼睛望著他,并冷冷地别过脸。“少主还要给我定什么罪名,一并说吧!我全招就是了。”   她已经累了,报仇这件事已经压得她痛苦不堪,少主又是一天到晚想将她锁在身边——她受够了。   她没有爱人的本钱,更没有被爱的资格,一颗心早在十几年前就残破不堪了,没有办法再承受更多的打击。   朱雀翔温热的大掌贴上屏月的脸颊。“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只是太在乎你了。”   屏月愣愣地望向他。   在乎?她的眼泪无声滑过朱雀翔的手,落在客厅的波斯绒毯上。   为什么流泪?她不知道。   是讶异?是惊惶?还是一颗无依无靠的心有了归属?   她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心底确确实实地乱了。   朱雀翔讶异地望著流泪的她,一收手,就将屏月深深搂进怀里。   “屏!”他从好久以前就想这样抱“他”了。   当他闻到屏月发间散发的淡淡清香,一股满足感充斥著他的胸口。   “少主!”屏月微微挣扎著,却让朱雀翔将她抱得更紧。   她抵著朱雀翔宽阔的胸膛,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臂膀,脑筋一片空白。   但胸口难受的闷痛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和安全感。   朱雀翔低下头,轻吻著屏月的额。然后他的唇瓣在屏月诱人的红唇边游栘了一会儿,便无法自拔地覆上。   “唔……”屏月倏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缓缓闭上。   屏月被吻得四肢发软,完全无力抵抗。   朱雀翔摘掉她脸上碍事的粗框眼镜,扔到一旁。“这么漂亮的眼睛,干嘛要遮著?”   “我……”屏月挣扎著。   “嘘……”朱雀翔又”异了过来。   他一手托起屏月的后脑,吻得更加深入,屏月稚嫩羞涩的反应完完全全取悦了他,两心深情缱绻——   朱雀翔稍稍离开她,看著屏月嫣红的面颊,不自觉笑了。   两人紧紧贴著,似乎能听到对方狂烈的心跳声,以及意乱情迷的呼吸。   不行!屏月突然努力抗拒著。   微弱的理智正提醒著屏月——在朱雀翔的认知中,她还是个男子,要是现在被他发现,她其实是一名女子,那事情将会如何收拾?   “屏,我爱你……”   三个字带来的震撼仿佛冻结了蓝屏月。他……他竟然说爱她?!   这一刻,屏月突然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这样让他抱著,什么报仇、上官,现任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就在朱雀翔的手差点触及她胸前缠缚的布时,屏月马上跳了起来,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使她死命挣脱了朱雀翔。   “屏引”朱雀翔疑惑地看著她。   屏月退了几步,便立刻冲上楼,“砰”一声关上房门。   屏月倚著房门,心脏猛烈狂跳,她甚至听见楼下那声掺杂了各种情绪的咆哮。   要不是害怕被少主知道她是女人的事实,屏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刚才那种如烈焰般的柔情陷阱。   或许,她正渴望他的宠爱!   朱雀翔脚步沉沉地逼近,他来到屏月的房门前,接著是一串急躁的拍门声。   “屏,开门!”他隔著一道门大喊,甚至不死心地转著门把。   屏月咬著唇,不知该怎么办?   朱雀翔问道:“为什么要逃?是我太鲁莽吗?若是这样,我道歉……”   “不、不是的。”屏月打断他。   他也失控了!瞧他这副焦急的模样。   朱雀翔沉默地等待她的答案。   “你已经有萧小姐了,不应该……”   他暴怒的吼声传来。 “这是什么鬼理由?要是这样,我马上取消婚礼!”   “不!”   朱雀翔又沉默了,许久才又说:“那么,这是拒绝罗?”   蓝屏月咬著唇,反覆思量,内心充满了煎熬。“是。”   朱雀翔将额头抵著木门,双手高举攀在门上,吁了口长气。   他的声音传人门内,屏月台上眼:心中悸动的感觉仍久久无法散去……   第五章   那晚脱轨的事件后,朱雀翔知道屏月一定会逃避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再忍受这种暧昧的关系,所以他只好一个人躲得远远的。   但他仍时时刻刻都在想著屏月,因此一回到家,便情不自禁地走到隔壁。   正当朱雀翔准备打开屏月的房门时,马上被身后的言克骏阻止了。“屏月已经发烧了三天,刚服过药,现在正在休息,你还是不要打扰她。”   “发烧?”朱雀翔皱起眉,胸口抽痛了一下。   “天气转变太大,你也知道她身体一向不太好,加上……”言克骏咳了一声。   “心理因素。”   头儿躲起来这几天,三兄弟知道屏月松了一口气,但她似乎快乐不起来,话也   少了,就连萧意恬因为头儿突然失踪了而怪罪屏月,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捧著书,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三兄弟一直把屏月当作亲妹子,看到她这样,除了心疼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只是进去看看他,不要紧吧!”朱雀翔轻轻转开门把,踏入屏月的房间。   他来到床前,轻轻将手搭在屏月的额头上,发现仍烫得吓人。   “晤……”屏月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   她盯著朱雀翔,茫然地眨了眨眼,她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示什么。   朱雀翔轻握著她的手。“我吵到你了?”   屏月摇摇头,无言地将手抽回,又看了朱雀翔一眼,似乎是真的困了,才又闭上眼睛。   面对她的拒绝,朱雀翔咬了咬唇,叹了一口气,只轻声地说了句:“你睡吧!”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月亮初升,南翔主屋的宴会厅点亮了灯。   水晶酒杯的碰撞声,宾主交谈甚欢的朗笑声,琳琅满目的各式餐点,穿著正式华美的各家名媛,让整个会场增色不少。   南翔少主朱雀翔的订婚宴岂可马虎?各界的龙头老大都想藉机讨好,以得到最有利的资助,确立自己集团企业的地位。   朱雀翔的个性深沉,颇难捉摸,他身边的三胞胎又耿直不阿,想逢年过节送礼巴结都不太可能。   至于他身边那个神秘的俊美男子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也鲜少有人和“他”交谈过,不,应该说是完全没有机会,因为朱雀翔守“他”守得紧紧的,有时连多看一眼都不行。   如今有了这个未来的少主夫人,这些大老们光想就十分开心。   “萧意恬这个女人,一看就很容易收买,只要让她收了甜头,在朱雀翔枕边软语几句,他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吗?”   “就是呀!程副总裁,你觉得呢?”   程楷华轻摇著手中的红酒,啜了一口,微微笑了。“凭萧意恬那种没有内涵的女人,就想让朱雀翔对她百依百顺?陈董,你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   “毕竟她是朱雀翔亲自挑中的女人,不然他为什么不选择和大集团企业的干金联姻,难道不是对萧意恬特别钟爱吗?”   清羽饭店那个利欲薰心的董事长夫人,也巴不得把女儿直接送到南翔,那位小姐也生得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但朱雀翔却连看都没看就拒绝了。   程楷华笑而不语。   呵呵,那是因为萧意恬的父亲,掌握了足以和政府抗衡的武力呀!有了他们,朱雀翔可省事不少。但要是朱雀翔知道屏月是个女人,萧意恬可就没戏唱了。   “喂,凯子,吃下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程楷华耳边响起。   一盘装著各式精致蛋糕的盘子,从后方递到程楷华面前。   “嗯!”程楷华捣著嘴,别过头。   妈呀!他最讨厌蛋糕了,光看上头的奶油,他就一阵作呕。   “这么不捧场呀!”高大的身影矗立在他旁边。“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耶。”   “对不起,白虎啸先生,我对那种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程楷华往斜上方瞪去,白虎啸则是以讪笑的面孔回报。   白虎啸,人如其名,长得就是一副虎背熊腰的样子,他和程楷华,以及另外两人都是朱雀翔在美国的朋友。   他的专长是制作各式西点,还开了一间规模不大的蛋糕店,顾客络绎不绝,但他每天所做的蛋糕都是限量的,要抢到可不简单。   老朋友订婚,他当然无条件包下了整个会场的点心,他花费了多少心思和时间啊!偏偏就这笨蛋凯子不识货。   “阿啸,你来了呀?其他人呢?”朱雀翔走了过来,带来了一股他们早就习惯的低气压。   “嗨,流氓,恭喜了。其他人当然是在家顾妻小罗!所以都不能来,不过他们有托我致上……”白虎啸审慎地想了想词汇。“最高的敬意。”   这类的话从白虎啸的嘴里说出来特别好笑。   “那你呢?就不用顾妻小吗?”朱雀翔抬眉。   这年头真是女人至上呀!可这些朋友也真幸福,娶的都是自己心爱的人。   “孩子起疹子,她在家照顾,改天我再带他们来给你们这对准新婚夫妇认识,不是我爱吹牛,孩子跟我超像的!”白虎啸得意起来。   “哼,不用了,我未婚妻应该没什么兴趣。”   场面很明显冷掉了。   朱雀翔最近比较忙,很少和他们聚在一块,故这些朋友也不晓得他的感情生活如何,只是突然收到他订婚的请帖,感到有些意外。   这样看来,朱雀翔对于这个未婚妻,似乎不大满意。说不定,他得收回刚才的那句“恭喜”。白虎啸心中暗想。   “我答应老婆要早些回去,凯子,你代替我们三人陪陪流氓。”白虎啸潇洒地交代几句就走了。   白虎啸一走,程楷华就感觉到好似有几百支箭射向自己,他一回头,便瞧见朱雀翔一双阴骛的眼光。   程楷华不怕死地笑著。“唉呀!屏月好吗?”   “你还敢问?”   朱雀翔想起那晚自己脱序的行为,以及屏的拒绝、惊恐和泪水……心里就一阵不快。   再加上程楷华之前一直不肯签订合约,给他找了一堆无谓的麻烦,他都还没来得及和他算帐。想起这些,他就有股想把程楷华剁来熬汤的冲动。   “为什么不敢?我们可是‘朋友”。”程楷华依然嘻皮笑脸。“她是不是被你骂了?”   “这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有罗!”程楷华挺会揣测别人意思。“你怎么舍得呀?”   朱雀翔也不再隐瞒,毕竟是自己的老朋友。“还不是被你害的,我把‘他”惹毛了,空口‘他”气哭了。”   “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呀!”程楷华故意说道:“啧啧啧,然后呢?你抱著她,说你不是故意的,情不自禁吻了她,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程楷华越说越兴奋,朱雀翔的手则是越来越痒。   “你够了没?!”他忽地打断程楷华。   “是不是这样?”程楷华不死心,硬是要问到底。“喔,我知道了,你害羞了是吧?”   在美国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挑战朱雀翔的耐性。   “闭、嘴!”   程楷华不在乎地努努嘴。“没关系,我去问屏月就好了。”   “你敢再去找屏,就试试看!”   呵,易怒的人真好玩。以前的朱雀翔只是摆著张臭到万里长城去的死脸,并不常发飙,现在有了屏月,好像随时都准备要砍人一样—有趣,太有趣了!   “唉呀!我看到屏月了。”程楷华一脸雀跃的样子。   朱雀翔转头,看见屏月带著倦容跟三兄弟聊天。   “你不是喜欢她吗?干嘛还要娶萧意恬?”程楷华知道,他这个老朋友思想古怪,但对于这件事,他实在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   可是困难的地方就在于,他答应屏月要帮她保守秘密……这可糟了,他好想泄漏秘密呀!   “我没你们幸运,这么容易就遇见自己所爱的人……”朱雀翔沉吟了一会。“唯一爱过的人已经拒绝我,既然如此,娶谁不都一样?身为南翔少主,当然要寻找对我最有帮助的女人,恕我失陪了。”朱雀翔准备向其他宾客走去。   “屏月太纤细,你不能将她绑得太紧,不然她会逃跑的。”程楷华忍不住在他身后说道。   朱雀翔前进的脚步稍停了一会儿,却没有回头,似乎有把话听进去,又似乎毫无反应。   程楷华也不管他到底听不听得懂,迳自朝蓝屏月走去。“嗨,屏月。”   屏月看见他,跟著微笑点头,身旁的三兄弟却马上警戒起来。   “何必剑拔弩张的?好歹我跟你们头儿也是多年好友。”程楷华嗤了一声。   “程副总裁是少主在美国的朋友,两人交情还不错。”屏月向三兄弟解释。   她初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少主竟然也会交朋友?那种霸道又专制的性格……让屏月不禁想起那晚的事。   她没有勇气面对少主的爱意,唯一所能做的就是逃避——逃避他炯炯有神的双眸、温暖的拥抱、欲罢不能的热吻,以及那些让她心跳加速的柔情蜜意……   她其实不想拒绝的,但她又好怕,怕朱雀翔给她的一切太多、也太过沉重,就像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般的让人喘不过气。   她也害怕自己沉浸在朱雀翔的宠溺里,会让她忘记了要替父母报仇。   屏月想要放声大哭,可是眼泪似乎早已流不出来了。   生病的那几天,她变得好思念他,身体的病痛,加上内心的煎熬,害她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她希望朱雀翔能待在床边陪著她,轻声哄著她:然而当他真的出现在床前,温柔地握著她的手时,她却莫名其妙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为什么她会如此的矛盾呢?   “为什么我们跟了头儿这么久,都不知道这件事?”言克骏插起腰,一脸无法置信。   当初少主到美国时,三兄弟也有跟著,少主的朋友他们全都看过了,惟独眼前   这家伙,没听说、也没见过他和头儿有任何交集。   “我很少去你们头儿的豪宅,因为我很爱到处乱跑,专门混夜店和gay吧!”   程楷华坦承,完全不掩饰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   三兄弟对看了一眼——这家伙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好相处。   “你们在聊些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突然,萧意恬袅袅婷婷地走过来。   即使不喜欢她,程楷华仍很有风度地举起酒杯客套了几句。“萧小姐,恭喜了,我想再过不久就得叫你‘朱夫人”了吧?”   萧意恬满心的喜悦全显露在脸上,却仍强作镇定,掩嘴轻笑著。“呵呵,这件事还早呢!”   她娇羞的样子,马上引起三兄弟群起翻白眼。   他们偷瞄屏月,可是她仍一脸疲倦的病样,半睁著眼发愣。也不知道萧意恬说的话,她有没有听见!   这样无神的屏月,倒多了一份娇柔,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程楷华笑了几声马上接话。“啊,我想也是。”   程楷华说话毫无保留,萧意恬立刻被将了—军。   由于面子挂不住,她忍不住又拿出看家本领——冷嘲热讽,来展露展露。   “对了,程先生有属意的对象吗?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屏月吧?”她恶意地看向蓝屏月。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兄弟一向护著屏月,哪会让她吃一点亏;:   “喔,注意你们的态度呀!”萧意恬笑咪咪地提醒他们。“当事者自己明白就好,何必我讲明?屏月长得这么‘美”,有追求者也并不稀奇呀!”   “屏月可是朱雀翔的宝贝,我怎么敢打她的主意?”程楷华仍优雅地笑著,不著痕迹地踩萧意恬的痛处。   “呵,我相信翔对他的宠爱只是一时错乱,这种人实在不应该待在南翔,翔被这种人扰乱了心智也真是糟糕。”   要是头儿知道屏月是女的,看你还有没有本事在这里闹!三兄弟恨得牙痒痒的,但在南翔,阶级代表一切,如今少主相萧意恬订了婚,原则上他们不能忤逆她。   “唉呀!你有所不知,屏月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头儿就爱她爱得要命哪!”三兄弟对萧意恬装出恭敬的样子。   “屏月呀!看来你笼络了不少人呢,是用什么方法呀?要不要教我一下?”以一敌四还不够过瘾,萧意恬又将矛头指向一直保持沉默,也没有什么反应的蓝屏月身上。   屏月被点到名,这才抬头看著萧意恬。她可不是什么都没听到,她也知道萧意恬是冲著自己来的,但她的头昏昏沉沉,而且,思绪正被一个人的身影占据著。   屏月咳了几声。“萧小姐,你梦寐以求的名分已经得到了,又何必给每一个人定罪呢?   我之所以待在南翔,是因为少主收留我。目前我只听从少主一个人的话,要是他哪一天赶我,我自然会走,但在这之前,谁也无法决定我的去留,包括你在内。   而且少主也不是个容易受外界诱惑的人,你现在说的这些话,难道是在暗示少主没有定力吗?”   萧意恬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但仍假意地扯了扯嘴角。“不愧是翔的左右手呀!真会说话。来,屏月,我敬你一杯。”她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两杯白酒。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屏月摇手拒绝。   “那么勇猛的蓝少爷竟然不会喝酒,你是在开玩笑吗?还是……这是不给我面子的借口,嗯?”   “够了,萧小姐,屏月是真的不会喝酒。”三兄弟出言阻止。   萧意恬瞪了他们一眼。“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们三个好像管得太多了,这么护著他做什么!”   她硬将酒杯递给屏月。   屏月拿著水晶酒杯,闻到微微酒味飘出,胃部不禁一阵痉挛。   这杯酒要是不喝下去,萧意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她已经是少主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要是和她起冲突,只怕会给少主带来困扰……屏月犹豫了。   “屏月……”程楷华低声制止。   蓝屏月的手颤了一下,猛地将白酒一饮而尽,不久后,眼前模糊一片,她只能勉强自己站著。   屏月感到腹中像著了火般灼热地燃烧著,一股恶心感正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想往上窜。   屏月让三兄弟扶著,仍抬眼对萧意恬挤出微笑。“如你所愿了吧!”   “唉呀呀!酒量好像真的不太好呢,真抱歉。”萧意恬装出愧疚的样子。“你先去休息吧!”   她又看了一眼屏月难受的样子,得意地笑著离开。   三兄弟二话不说,便将屏月拖回二楼的房间,边走边骂。“你白痴呀!干嘛全喝下去!”   屏月捣著嘴,冲进了浴室,才刚趴在洗手台上,便不住干呕。   “她根本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喝酒不挂才怪!”言克盛咬牙切齿地咒骂著。   “早晚毙了萧意恬那个疯女人。”言克群顺著屏月的背,希望她舒服一点。   “骏,怎么办?”   言克骏扶著瘫软的屏月,发觉她身子烫得不得了。   “盛,你抱她到床上去,我去叫厨房准备一些稀饭,她多少得吃点东西。群,我最近做了一些药粉,装在墨绿色的塑胶盒内,在医务室,你先去拿。”   言克骏瞧见站在后头的程楷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程先生,我看你先到楼下,要是让头儿知道你上了二楼,他准会发飙……不,你直接回去吧!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来处理就好。”   “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嗯,不了。请记得,这件事你完全不知情。”   要是让头儿知道程楷华这个外人也在场,一定会觉得面子挂不住。   人怎么都不见了?   朱雀翔环顾四周,发现屏月和三个姓言的,都不知上哪去?   本以为程楷华会待久一点,没想到他也一下子就回去了。   宴会厅内还有不少宾客,加上有个碍事的萧意恬硬是挽著他,害他根本就走不开,没有办法去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言克骏大步地走进厨房,不知道想做什么?   不久后,言克群手里拿著不知名的罐子,也匆匆地走上二楼。   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地难看,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屏身体还受得住吗?看他今晚虚弱的模样,该不会又倒下去了吧?   意识到或许是屏月发生了什么事,朱雀翔不禁皱起眉头,烦躁起来。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巴不得把这些宾客全都轰出去,包括萧意恬在内。   “翔,我们应该要去门口送客了。”萧意恬轻拉他的袖子。   “嗯。”朱雀翔冷冷地回她。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的宾客,朱雀翔迫不及待地回到主屋。   此时,言克骏从厨房端出刚煮好的粥,差点撞上朱雀翔。   “头儿,客人都走啦?”   “嗯。”朱雀翔扯下领带。“你们在忙什么?东跑西跑的,都找不到人。”   “屏月吐得厉害,又发烧了。”言克骏瞪著萧意恬,后者正心不在焉地玩著   披肩尾端的流苏,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什么?”朱雀翔一听,急忙往屏月的房间跑。   留下一脸怨恨的萧意恬在原地恨恨地跺脚。   第六章   四个大男人全挤进屏月的房间里。   言克群抱著屏月从浴室里出来。“少主,骏,我喂下的药,她全吐出来了。刚才给她量过体温,是三十九度半。”   朱雀翔啧了一声。习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姓萧的硬逼她喝酒,这个笨蛋把一整杯酒都喝下去了。”   “有这种事?”朱雀翔气愤地说道。   “萧意恬对屏月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老是怕屏月会威胁她的地位,   现在赢了,却还不停止这种无聊的恶作剧。”言克盛回道。   “这个臭女人!”   听到朱雀翔骂出他们心里的话,言氏三兄弟觉得真是爽快极了。   “头儿,你喂屏月吃些粥吧!我在里头添了一些药,让她比较好睡,那她就交给你了。”言克骏说道。   头儿一定很想自己照顾屏月吧!他们还是识相一点,不要在这里碍事。   “盛,我床头柜有一瓶香精,你把它加几滴到瓷炉上,将下头的蜡烛点燃,帮我拿过来。”朱雀翔吩咐道。   他关掉房间的大灯,只留下床边一盏浅黄色的夜灯。   “屏,吃点东西好不好?”他梳过屏月贴在额上的头发。   屏月无力地睁开眼,她看著朱雀翔,摇了摇头。   “多少吃一点吧!”朱雀翔拉著她的手轻握著。   屏月才勉为其难地点头。   他扶起她,立好枕头,舀起一匙粥,搁在嘴边吹了几下,再送到她面前。   “我、我自己来。”她摇头拒绝,伸手想要拿碗。   朱雀翔将她的手移开。“你在开玩笑吗?”   “我坚持。”屏月的手仍指著碗。   他轻易将她的手握住,嘲弄地笑。“你省省力气吧!现在是你比较具有威胁性,还是我?”   这家伙都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个性还这么倔。   僵持了许久,一碗粥几乎都要凉了,屏月终于不甘愿地收回手。   朱雀翔胜利地笑了笑,看她有些迟疑、别扭地让他把东西送进她的嘴里。   他的动作很小心,很轻柔,似乎在护著这个得来不易的静谧幸福。   吃了三、四匙后,屏月摇了摇头。   “吃不下了?”   “嗯。”   朱雀翔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她的嘴角。“现在觉得怎样?”   “很不舒服……”她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谁教我们的蓝少爷个性这么强呢?”朱雀翔温柔地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睡吧!我会待在这里。”   他拉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下,默默守著渐渐陷入睡梦中的她。   “翔……”萧意恬满脸无辜地步入房间。   朱雀翔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是屏月的房间,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要不是屏睡得正沉,他实在很想对她破口大骂。   都是这个女人嫉妒心重,才会害屏突然病情加重……   朱雀翔吐了好大一口气,都是他给萧意恬一个“准少夫人”的头衔,让她今天在这里逞凶—他从没有像这样厌恶过自己。   “我……我不是故意的。”萧意恬仍是—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样。   朱雀翔狠狠地瞪著她,萧意恬不禁后退了几步。   他压低声音,威吓道:“我不想打女人,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这时,言克盛突然又踅回来。“头儿,香精放哪?”   言克盛完全无视萧意恬的存在,迳自绕过她,挡在她和朱雀翔之间。   “放在那边的矮柜上,然后把萧小姐请出去。”   言克盛冷笑一声。乐意之至呀!   萧意恬没有说什么,气愤地甩头就走。   萧意恬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魅力竟然会输给一个男人!   本以为朱雀翔选择了自己,便代表蓝屏月已经彻底输了,但事实上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待扰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房内又恢复一室宁静。   淡淡的薄荷香缭绕在昏黄的房间内。   朱雀翔守在床边,发现屏冒了一身汗。他不由得皱眉,这样“他”会感冒的。   他有些迟疑要不要将屏的衣服换下,因为这身子可是他狂烈渴望触及的。他还记得那滑柔的触感,及拥抱的感觉……   朱雀翔摇了摇头,将那股莫名的思绪赶出脑袋。   然而,下一秒钟,朱雀翔却愣住了——   那条宽约二十公分、缠在屏胸前的布,浮现在他眼前……朱雀翔除了惊愕、脑筋一片空白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屏月在夜里醒来,轻吟了一声。   从太阳穴传来的痛楚让她揉了揉头,她张开眼,便对上朱雀翔吓死人的目光。   她没有看过他这种眼神,因此对他产生了恐惧。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到底怎么了?   屏月硬撑起身子,本以为他会扶她一把,但他只是环著手,继续用那种猜不透的眼光瞧她。   被子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她感到胸前突然少了什么束缚。   不用低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脸色倏地发青,赶紧拉拢被子,想遮住再也遮不住的秘密。   他知道了!这、这可怎么办呀……   屏月背对著他,不敢回头,仿佛等他宣判死刑似的。   “可不可以——”良久,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已经十分压抑地用最轻柔、最不具杀伤力的口吻问她,但仍掩不住语气中的愤怒。“请‘你”解释一下。”   解释?这种事教她如何解释?   “少主,你想要怎么处置,我不会有怨尤!”   一句离题的回答,使朱雀翔的耐性正式宣告瓦解。   “谁问你这个?”他怒吼了声,将她的身子用力扳过。“我问的是,为什么骗我?你知道我花多少时间压抑心中对你的眷恋,你明白那种煎熬吗?若知道你是个女人,我又怎会和一个不爱的女人订婚?   事到如今,你仍不愿意对我坦白?亏我一直这么信任你,连我的心也一并交给你了,瞧瞧,这就是你回报我的?”   屏月低垂著头,他的话就像雷鸣一样敲打她的心扉,她可以感受到他那份无可奈何的痛楚。   “告诉我,为什么?给我一个答案。”   无言!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连她都不明白自己所有的行为,又怎么有办法全盘告诉他呢?   “有那么难以启齿吗?”朱雀翔倏地站起身,踱了几步,思索好一阵子,然后,有些艰难地说:“你只要回答我一句就好,你……是不是上官弘派来的?”   他不要连彼此间最基本的信任,都被她给践踏了,   屏月侧头轻问。“若我说‘不是”,你愿意相信?”   “我信。”他坚定地回答。   她轻吐一口气。“我一直对你很忠实,绝对不是上官的人。”   朱雀翔咬著唇,点了点头—四周仍是压迫人的低气压。   屏月就这么瞧著他,不明白自己心口为何会有些难受。   她想上前环住他的腰,告诉他:她很抱歉!   但又担心他不肯原谅她,因此,屏月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我明天就会收拾东西离开。”她的声细如蚊蚋。   他不会再将她留在身边了吧!更何况,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怎能再将她安置在主屋?   朱雀翔惊愕地回头。“离开?”   换屏月愣住了。“难道你不是想赶我走?!”   朱雀翔微眯眼,哀叹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赶你?”   她望著他,说不出一句话。   朱雀翔抓住了她的臂膀,深深地望著她。“先是怀疑我会处罚你,再来怕我会赶你走……你认识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朱雀翔舍不得斥责她,面对她的欺骗,他不想再跟她计较,只希望她能待在他的身边,这就够了。   她明白,她真的都明白!   只是—他们之间的那条线,她跨不过去。   屏月缓缓地挣脱他。“若是这样,那我会继续留下来的……”   她这颗被复仇侵蚀得残破不堪的心灵,能够用他的宠爱来补上吗?她不知道,也不想追究自己的心里是否也在悄悄地渴望……   她只求往后再也没有任何琐事来搅乱她的心。   朱雀翔苦笑一声。   很好,他又被屏拒绝了,不过上一次是被“他”拒绝,这一次则是被“她”拒绝。   “那就以‘我的女人”这个身分留下来吧!你不是对我很忠实吗?这是我的命令。”朱雀翔冷声说道,说完后,转头就走。   命令引他第一次对她下命令!      圆形的会议厅里,主位仍空著。   言氏三兄弟将文件分发给每位主管,四周除了翻动纸张和低头私语外,没有其他声响。   门终于开了,众人整齐划一地起立。   然后,目光一起落在少主身后,一个穿著素色衬衫及暗色长裙的女人。   少主什么时候多了个秘书?还带著出席重要干部会议?而这个女人,竟有些眼熟……   她静静地站在少主身后,气质神韵像极了屏月—这女人同蓝少爷长得是一模一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连三兄弟都惊讶地互望著。为何几天没见,屏月就变成这副模样?头儿是怎么知道的?   “发什么呆?这样还能开会吗?”朱雀翔扫了所有人一眼,不耐烦地道。   众人马上专注于会议讨论上,再没有人敢将视线移到屏月身上,也给她一个喘息的空间。   这几天,朱雀翔斥退了所有前来主屋服侍的佣人,只留下她和他朝夕相对。只有两人的那种压迫感,令屏月差一点窒息。   虽然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光是要她成为他的女人那句话,就够骇人了。   而且,还是以命令的语气。   他是怕她不依吗?竟拿这种事命令她?   蓝屏月衣柜中的男性服饰,也全部被迫处理掉,因为他不准她再穿那些衣服,是的,他仍是专断独行的。   朱雀翔很顺理成章地将蓝屏月纳入羽翼下,他的眼神不再充满疑惑,转而变成一种坚定和势在必得。   他没有将她的卧室搬到他那,却打通了两间房,而那扇门……没有上锁。   难道,他真的打算将她锁在身边一辈子?   那她自己的想法呢?她除了逆来顺受外,还能有其他的想法吗?   屏月知道自己可能会成为他专宠的女人,真有那么一天,她不能拒绝他吧引   对于这种事,她理当感到恐惧不安,更应该担心他会不会深夜突然上她的床、向她索欢才对,但屏月却反常地感到平静,是她对任何事情都没感觉了吗?   其实并不是,因为她可以感受到,现在她生活得比以前踏实多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她喜欢他,爱他吗?   这些问题,她不知道问了自己多少遍,然而什么是爱呢?   想永远跟在他身边,满脑子都是他,这就是爱吗?   朱雀翔听著各级主管报告最近的业绩,他突然招了招手,唤屏月过来。   她依指示来到他身边。他要做什么?是觉得无聊吗?   朱雀翔没看她,只是在桌底下轻轻牵起她的手。   这是怎样?屏月脸部热烫,强作镇定。   朱雀翔将那枚原本放在屏月抽屉里的戒指给她套上,接著若无其事地放开她。   “帮我泡杯茶,不要太浓。”他在下属面前,为自己突然传美人到身边,做了个不错的解释。   屏月按压著指上那枚银环,低著头,快步离去。   言克骏则是暗嗤了一声。他们头儿竟然在公众场合调情,真是不应该。   旁人或许不知,但三兄弟瞧见屏月难得绯红的脸颊,也知道头儿方才对他们的妹子做了些什么。   他们不知道头儿是怎么知道屏月的秘密,但这些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头儿似乎没有怪罪任何人。   换个角度来看,撇开“欺骗”二字不谈,头儿知道这件事,应该是高兴都来不及吧?   看来,萧意恬的好日子不多了,就算她执意嫁给少主,恐怕也只能当个“小”的吧!   更何况,他们手上现在可握著对萧意恬以及她父亲极为不利的消息。   以头儿的作风,应该是先不动声色,但接下来可精采了。   “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各自去忙吧!”朱雀翔缓缓说道。   那女人也真会躲,胆子不小,他一个不注意,就让她给偷溜出去那么久。   “你们三兄弟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当然有!”言克骏兴奋得很。“之前头儿让我们查的‘那件事”,结果和你想的一样。”   “是吗?”朱雀翔俊脸上扯出一丝微笑。   “但是关于上官弘的藏身地点,还不能确定。”   朱雀翔态度很从容。“不要紧,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呃……还有件事。”三兄弟推来推去,没有人敢开口。   “什么事?嗯……我看算了,这事改天再谈,都下去吧!”朱雀翔挥手赶人。   “好。”三兄弟齐声回答。   “叫屏月进来。”朱雀翔补上一句。   据他的猜测,屏月不敢躲太远的。   不久,门又打开了。他侧眼瞧了瞧,屏月杵在门边。   “过来呀!走不动了吗?”朱雀翔戏谑的说著。   屏月走到他身边,被他一扯,坐上了他的大腿。   “少主……”她别扭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微眯了眼,“忘了我交代过什么吗?”   朱雀翔的手指缠绕著她的发丝。   “什么?”屏月有些慌张的眼睛看著别处,就是不敢盯著他。尤其当他的手开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   “你该叫我什么?”他又将她搂近了些,在她耳边轻语:“我今早说过的。”   这……屏月的眼睛又逃避地四处张望。   朱雀翔的手停住了,他神色变了,盯著她。“跟著我,有这么痛苦吗?”   她从来都没有向他表示过一丝爱意,都是他一味地想留住她。   这样代表什么呢?   屏月看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强迫你留下来,你强迫自己接受我,这不是痛苦是什么?”这种猜不透她心思的日子,到底还要忍受多久……   她是他的人,他绝不会轻易放手,但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俗事阻隔。   他留她,是因为他爱她。   而她留下,除了那份他不要的愚忠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翔……”她终于唤出那个字。“你生气了?”   朱雀翔摇头。他心中那份不踏实,该怎么跟她说?   抚著她平淡没什么表情的脸,朱雀翔幽幽一叹。“饿了吧?我带你出去吃饭。”   “不回主屋?”屏月一脸疑惑。   “想要换点口味。”朱雀翔露出勉强的笑容。   东旅饭店营业那么久,他一次也没去过,似乎有些不讲义气,也该是时候去露露面了。   第七章   龙青旃难得到饭店巡视,一进大厅,就看到里面排了两列黑衣壮汉。   “真是惊人呀!”面对这种吓死人的阵仗,龙青旃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这不是来闹事的吧?”一旁的总经理吓得差点没躲进吧台底下。   龙青旃交代道:“替他们开间最大的包厢,不准怠慢。”   他这朋友也真是的,干嘛带这么一大票人出门,搞排场也不是这种搞法。   龙青旃上前同朱雀翔寒暄,眼角余光注意到他身边的屏月。   “这位是……”龙青旃礼貌地问。   “明知故问,聪明过人的龙先生。”朱雀翔嘲弄著。   龙青旃不在乎地耸耸肩。“怎么不是带著你的未婚妻呢?”   朱雀翔笑了。“今天就别提那个女人了。”   “身边这位小姐,是不是有跟你一起去参加过“j-sense”的晚宴?”   朱雀翔扬眉。“你有注意到?”   “是呀!”关于这位小姐,他还和他老婆有个不错的协定呢!“你们请坐,餐点马上送来。”   “青旃。”朱雀翔叫住他。“不准帮我付帐。”   龙青旃回头笑了。“是。”   朱雀翔的注意力又回到屏月身上。“喜欢这里吗?”   屏月张望了一下四周。“这里的格局和装潢,同白楼有些相似。”   “是的。”朱雀翔赞许地笑了。“这里和白楼都是他——东旃的董事长龙青旃设计的,而你身上的衣服,则是他的妻子设计的。”   “哦?”屏月拉了拉裙摆,没多表示什么。   随后,餐点一上桌,两人面对面用餐,却鲜少热烈交谈。   接连几天,两人都没有主动相对方聊聊,沉默在他们之间流转。   屏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以身为他的女人这个身分。   她完全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他又要什么?   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霸道,然而他却什么事也没做。   屏月只隐约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紧紧地被他套牢。   朱雀翔则是不知道该怎么把她留在身边——当她并不爱他的时候。   若她不爱他,他能强迫她吗?他又舍得放掉她吗?   朱雀翔真受不了自己矛盾的性格,毕竟渴望已久的人已经决定留下来了,他又为何迟疑?   有好几次,她那美妙的唇已经近在眼前,他却强迫自己压抑住想吻她的冲动。   好比说刚才,两人弯腰捡拾掉在地上的袖扣,却不小心撞在一起……他明明已经情不自禁地把嘴唇凑过去了,却突然被自己的理智制止了。   一想到这里,朱雀翔便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了。   当初他为何要用命令的方式逼屏月留下来呢?   他实在有够蠢啊!但这又是他当时唯一想得到的方法呀!   “头儿……”三兄弟一副别扭样地进了主屋。   “什么事?”朱雀翔表情冷冷的,不过他倒是挺高兴能有人打断他的思绪,不让他继续陷入找不著答案的深渊里。   三兄弟又开始你推我、我推他,最后由言克群代表发问。“头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屏月……”   这个谜题藏在众人心中很久了,白楼的每个员工都在臆测,少主身边的女人究竟是不是蓝少爷引   好在他们下令封锁消息,不准谈论、不准外扬,否则萧意恬早就杀过来了。   那天被朱雀翔赶出去,似乎给了萧意恬某种程度的教训,因此他们已经好些天没看见她了。   “发现?”朱雀翔察觉话中有语病,他猛地抬头。“你们早就知道了?”   “我、我们……”言克骏偷偷拧了言克群一把。   “什么时候的事?”朱雀翔的脸微微沉了下来。   “呃……她刚来不久的时候。”言克盛说了实话。   不愧是第一个出娘胎的,勇气可嘉!   “然后就一直瞒著我?”朱雀翔提高了音量。“你们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愚弄我很好玩是吗?!”   是,当她还是“他”的时候,朱雀翔就想将屏月留在身边了。   他要自己不要去在乎“屏是男人”这个事实,但这毕竟是他心中的疙瘩,更是阻碍他拥有屏的障碍物……而这三个欠揍的家伙,竟然一起欺瞒他?!   “不是。”三兄弟低下头。   “头儿,我们不是刻意要隐瞒你,更不敢抱持看好戏的心态。”言克盛谦卑地忏悔道。   “那是为什么呢?你们应该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吧?给我说清楚,否则全都去思闭室待著!”   三人对望了一眼。   “请你先别生气,我们会慢慢说给你听……”言克群缓缓说著。   他们将上官弘跟屏月的种种恩怨,向朱雀翔娓娓道出。   “……所以说,屏月女扮男装,原本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被上官弘找到,并伺机复仇,可是却阴错阳差遇上了少主,接下来的事少主应该都明了了吧!”   朱雀翔静静地听著,怒气早已从他脸上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怜惜与不舍。   他早就不怪她了,但听到整件事情的原委后,却莫名地感到心痛。   “屏月救了你,固然是一种接近南翔的手段,但那也是因为你们俩有缘,才会让少主幸运地遇见屏月……她并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觉得,若让你知道她的真实   身分,或许会不准她去找上官弘报仇……”言克盛努力把他所知道的事说出来。   “另一方面,屏月也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少主……但为了复仇大计,她只好埋藏这段感情,拒绝了少主的爱……就感情这方面,她可是很胆怯的。”言克骏也补上一段他的观察。   朱雀翔不禁想起程楷华说过的话。   屏月太纤细,你不能将她绑得太紧,不然她会逃跑的。   “请别怪她,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忘了报仇雪恨而已。”言克盛替屏月说情。“头儿,你这么喜欢她,不会真的对她发脾气吧?”   朱雀翔看了他们一眼。“我当然不会生她的气,至于你们……”   “头儿,饶了我们吧?知道屏月是个女人,难道你不高兴吗?”言克骏求饶。   “知道了、知道了,全都出去吧!少罗唆了。”   三兄弟只好夹著尾巴逃出主屋,后来才发现——他们这三个好奇宝宝的问题,头儿根本就没有回答嘛!      朱雀翔一个人坐在客厅,思索著他们三人说过的话。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几分钟过去,朱雀翔突地起身上楼去。   他用力转开屏月的房门,引来一声惊呼。   “我、我在换衣服……”屏月慌乱地抓起衣服遮蔽身子。   他什么时候不进来,偏偏挑她换衣服的时候。   但朱雀翔可不管,他有些火爆地将她压在衣柜前,接著就是一阵狂吻。   屏月的惊愕马上被柔情冲淡,被压住的手臂泛疼,却远不及热吻来得激烈。   稍分开片刻,他用额抵著她的,有些气愤地道:“因为这个单纯的理由,你就封闭自己的心,不敢面对我,这算什么?”   “什、什么?”屏月被吻得昏沉沉,不甚明白他说的话,但好像是他知道了什么,火大到以这种方式来找她算帐。   “若是因为上官弘的话,那事情简单得很,我明天就派人把台湾翻过来找!若怕我一辈子锁著你,那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   “啊?”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他有些急躁地问。   “如果答案是‘不’,我马上让你搬出去,不会再把你强留在身边。”   屏月睁著眼,愣愣地看著眼冒火花的朱雀翔,完全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事?   “他们三兄弟是不是有来过?”这似乎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他静静地看著她——沉默代表默认。   原来是这样,屏月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她在心中把朱雀翔刚才的话又倒带了一遍,感动得忘了自己几乎是整个人黏在他身上,而且是以极少的布料。   原来他都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专情,他对她这么的好,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得不到屏月的答案,朱雀翔急了。“我不够资格抚平你心中的伤痕吗?过去上宫弘在你人生中造成的伤害,往后我会努力为你制造出更多美好的回忆来填补;你那颗被复仇浸泡过、侵蚀过的心,我会用一辈子来修补呵护,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会永远疼惜你、宠爱你——”   以下的话被屏月的芳唇封缄了。第一次,她主动吻了他,回应他深浓的感情。   没想到这高高在上的南翔少主,竟因为她而乱了分寸!   屏月感受到他极度的惊讶,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这吻虽然只是短短的持续几秒钟,却是他这两年的渴望呀!   他将她深深地纳入怀中,像是想将她整个人熨烫进他心中空虚已久的角落。   两人跌入后方的大床上,她感觉到他正在拨开她身上所剩无几的衣服。   “不。”她按住他的手。“今天不行……”   “为什么?”他依言停住所有的动作,却看得出焦躁难耐。   “我……”屏月迟疑著。“那个来!”   “啊?”朱雀翔一愣,随即会意,他尴尬地笑出声。“对不起,我不知道。”   屏月低著头,任凭朱雀翔像照顾娃娃般将她搂入怀中。   朱雀翔在她的颈间轻轻一吻。   蓝屏月则露出那个久违的笑靥,这还是她十四年来的头一回呢!   “女儿呀!”中年男人推开了房门,对著一名年轻女子叹了一口气。“你好久没有去南翔了。”   “我干嘛要去?!”萧意恬像一颗被引爆的炸弹。   “他是你的未婚夫呀!总得培养感情的……”   “我不要嫁他!”她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说什么傻话,我们家就全靠你了!现在谁不是想尽办法巴结南翔?”   “他又不爱我,他只在乎那个该死的蓝少爷。”萧意恬气愤地说著。   “唉!不就是个男人嘛,你担心什么?他有可能和你抢少夫人的位子吗?更何况这年头还会有谁在乎爱情?权力和金钱才是最重要的。   政府这几年老想找我们麻烦,干涉我们的各项行政,如今也只有南翔才能跟他们互相抗衡,有南翔罩我们,很多事做起来都会比较顺手。”   “你不是说上官弘最近在招兵买马?如果他愿意帮我们,还怕什么?”   “嘘,这件事不能乱传……我们表面相南翔友好,私底下却与上官合作,这事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十条命都不够赔。”他警告道:“目前我们先暂时静观其变,到时才可以选择对我们最有利的情况。”   萧意恬眯起眼睛。“上官弘想翻身,有这个机会吗?”   —上官弘的能力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想要挑战南翔,这倒是件满危险的事。”他顿了顿。“但话又说回来,这个姓蓝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你说朱雀翔很宠他,是因为他……”中年男子话说了一半。   “很美!这正是我讨厌他的原因。”萧意恬脸色更沉了。“爸,你说他会不会是上官弘那边的人?”   “南翔的情报网非常发达,基本上,上官的奸细是不可能混进去的。”男人答得干脆。“不过,要是这家伙真的危及到你,我们倒是可以想些办法治治他。”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现在,你赶快去找我未来的女婿吧!”      月亮高挂天际,一向宁静的南翔,大门口发生了一些争执。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我挡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萧意恬高声质问道。   “抱歉,萧小姐,少主出去了,我不能让你进来。”开门的女佣一手插著腰,看起来可一点也不“抱歉”。   前阵子,少主莫名其妙放了他们好几天的长假,待他们回到工作岗位时,竟见到少主牵了一名不知打哪来的漂亮女人下楼用餐,还对她呵护到了极点,起初大家看得下巴都快掉了,后来赫然发现,那位小姐竟然是“蓝少爷”引   清秀俊美的“蓝少爷”,变成了美丽动人的“蓝小姐”,大家日夜祈祷的事,竟然奇迹似的成真了!   他们差点没将主屋炸掉以示庆祝,大家都认定屏月小姐是南翔的女主人,还有谁会去理睬这个惹人厌的萧意恬?   “出去?”萧意恬一脸怀疑。   “去哪?翔不在晚上出门的,除了跟我以外。”她补上一句。   “才没有这回事呢!”女佣露出一个遗憾的假笑。“少主他心情很好,用完餐就散步去了。”   “和谁?”萧意恬追问。   翔会有这种闲情逸致散步?不,他不是这种人。   “我不清楚耶!”女佣微微皱起眉,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不管,我要进去等他回来。”萧意恬粗鲁地撞开女佣,硬是闯进客厅。   “萧小姐!”女佣紧追在后头。   “你可别忘了,我马上就是你们的女主人。”萧意恬跋扈地高声说道:“你们最好是小心一点,别得罪我。”   女佣闻言,气愤地走了。   “哝,这女人不但没有认清事实,还当自己是女主人呢!竟然就这样闯进来,可别妄想我会倒茶给她喝。”   “你真笨耶,让她进来不是更好?等她见过我们漂亮的蓝小姐,就会了解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另一个女佣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呵,也对。”   萧意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情极度不安。   翔是不是还在为那晚的事生气?可是刚才那些下人又说他心情很好……   他上哪去了?他根本不像是会出门散步的人。别说散步了,他根本就极少在晚上出门。   连那个不男不女的蓝屏月也没有见到人影——不、不会吧!翔该不会是跟“他”出去散步吧?   萧意恬慌张地站起身,在客厅徘徊。   很明显的,蓝屏月的地位在朱雀翔的心中越来越重要了,之前两人的冷战冰释前嫌后,他们感情反而变得更好了。   不、她不能认输,早正好几年前,她就将目标放在“南翔少夫人”的宝座上,哪有轻易让人的道理?   不一会,朱雀翔的朗笑声在门口响起。“哦?你是这样想的吗?哈哈哈……”   萧意恬往门口走去。“翔——”   她的话在踏进玄关时,冻结在空气中了。   屏月正脱著鞋子,朱雀翔扶住她,让她保持平衡,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她是什么人?”萧意恬木然地蹦出这句话。   “你来做什么?”朱雀翔看到她便沉下脸,厉声问道。   他们愉快的气氛被萧意恬打断了,朱雀翔现在的情绪是“非常地不悦”。   “来做什么?当然是看你和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打情骂俏呀!”萧意恬狠狠瞪著用明亮双眸回望她的屏月。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朱雀翔警告道。   “翔,我能忍受你和姓蓝的小子有暧昧,但你现在居然连路边肮脏的女人都带回来了……”萧意恬恨恨地咬著牙。   她想要用各种难听的字眼辱骂眼前的女子,却不能否认眼前这个女人有著灵秀的气质及美貌,还硬生生地把她给比下去了。   “萧意恬!”朱雀翔提高了音量。   屏月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仍搭著朱雀翔的肩,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   女佣笑咪眯地上前。“蓝小姐,你的药我们已经熬好了,要我端到楼上去吗?”   萧意恬顿时愣住了。蓝小姐?   朱雀翔没等屏月回答,便指示道:“放在客厅就好,白先生送来的蛋糕也顺便拿出来。你们收拾好,就可以回去了。”   屏月并没有很喜欢吃甜食,但喝完药后吃点甜的中和一下,好像比较不会苦。   “不,药端到我房间就好。”   “咦?”女佣迟疑。现在少主和准少夫人各执一词,她要听谁的?   “屏儿?”朱雀翔皱眉。   “翔,你和萧小姐有事要说吧?我先上去好了。药请端到我房间。”她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朱雀翔目送屏月上楼,转身走进客厅;萧意恬跟在后头,满腹的不解和困惑。   “刚才那是蓝屏月?‘他’为什么做那样的打扮?”萧意恬瞪大眼睛,颤抖著手指著屏月的背影。   朱雀翔冷笑一声,迳自坐了下来。“那你倒教教我,一个女人不穿成那样,要穿成怎样?”   “‘他’是女的?”萧意恬惊叫出声。   朱雀翔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是呀!很令人振奋的消息吧?”   “为、为什么这么突然……”萧意恬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一直以来,萧意恬每次见到“他”,都会很庆幸—还好屏月是个男人。   只要萧意恬想到蓝屏月可能是个女的这件事,就会吓出一身冶汗。因为这样的话,她可就没戏唱了。   “惊奇就是在这种时机发生才有趣!”朱雀翔悠哉地啜著红酒。“这就是我喜欢惊奇的原因。”   “翔!我们可是有婚约的!”萧意恬绝望地使出最后的手段。   “那又怎样?我给了你虚荣,也给了你那视钱如命的父亲大把的钞票,这些还不够吗?”朱雀翔狂妄地笑。   萧意恬不住地摇著头,充满恨意的泪水自脸颊滑落而下。   “你还想要什么?期待我把心也给你吗?别傻了!我根本不可能爱你,早在你选择待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应该有这样的认知,但请放心,如果你坚持,我还是会娶你的。”朱雀翔站起身,脸上带著嘲弄的笑。“现在请回吧!我亲爱的未婚妻。”   萧意恬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咬著牙,缓步转身。   这是她第二次被赶出去,第二次怀著怨恨离去——恨著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她所受的侮辱,以及失去的一切,全都是因为蓝屏月!   她会让蓝屏月这可恶的女人付出代价的!   第八章   “翔。”屏月缓缓走下楼,长长的睡衣裙摆轻刷过大理石阶梯。“她走了吗?”   “嗯。”朱雀翔对屏月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这样真的可以吗?”屏月坐在他的腿上,微微蹙起眉。“南翔的武器装备不是都仰赖萧意恬的父亲吗?”   “没办法呀!还不都是你给我找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朱雀翔满脸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屏月不明白怎么会关她的事。   朱雀翔肯定地点头。“要是我早一点知道你是女人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跟萧意恬订婚呢?”   屏月不好意思的笑了。   朱雀翔轻点她的鼻头。“你不用担心,就算闹翻了,我也有因应的对策,任何事都有办法解决的,你不需要为了这种事担心。”   失雀翔早有心理准备和姓萧的父女撕破脸,他根本不在乎他们手中那些微不足道的武器—他朱雀翔想要的东西,还怕没有?   唯一让他不知道如何应对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吧!   朱雀翔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沉,大手滑上她的腰际。“屏儿,今晚……在我房里过夜?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吧?”   屏月瞪大眼睛,马上从他的大腿上跳下来,她满脸警戒的神色。   “哈哈哈!”朱雀翔大笑起来。“开玩笑的,我不会去打一个还在吃药补身体的女人主意。”   屏月不服气地推开他。“少主,自己‘没用”就说一声,可别怪到我头上来。”   话一出口,屏月随即后悔了。   干嘛要逞一时之气,讲出这种后果会很凄惨的话呢?   完了,她好像把自己推入火坑了……   朱雀翔不敢置信地笑出声,他清了清喉咙,用低沉的嗓音缓缓道出。“蓝屏月小姐,你恐怕不知道,说了这句话的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你完全没认清你面前这个男人的实力;第二,你忘了他是个不容挑衅的人物。”   “我、我先回房了。”屏月急著逃离朱雀翔所在的危险范围。   “别急嘛,夜还长得很。”朱雀翔抓住她的手腕,邪魅地笑著。“况且,这屋里碍事的人都走光了。”   朱雀翔说完,就将屏月往怀里一带,轻扣住她的下巴,随即狂烈地吻了下去。      “上官先生,我们联络到南翔了。”他的属下报告道。   上官弘回过神,不再去理会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去拿一件那个女人身上的饰物给我。”   “是。”   上官弘没再多想,朝著通讯器材走去。   朱雀翔出现在萤幕上,他优雅地笑著,似乎没有一丝的惊慌。“好久不见了,老狐狸,最近过得还好吗?”   屏月连挣脱的力量都没有了,缺氧的状态使她觉得昏昏沉沉,只能用手紧圈著朱雀翔的颈项。   朱雀翔移动了位置,将屏月挪到沙发上。   他完全主导了优势,今晚一定要屏月深入地体会他的一切。   朱雀翔的唇在屏月晕厥的前一秒离开她,嘴角仍是带著笑意。“好了,屏儿,说吧!”   “说、说什么?”屏月瘫软在沙发上,任由朱雀翔将她拉到怀里。   “我这房子这么大,你希望我们在哪里做呢?矮柜、厨房,还是……大厅的地毯上?随你挑,你知道我最疼你了,什么事都会依你的。”他宠溺地说道,开始啃吻她雪白的肩膀。   “什、什么?”她一脸惊讶,但朱雀翔不规矩的手却轻轻滑过她脸上的每一处肌肤,像烙铁般灼热,带给她无法承受的刺激。   “还是……咱们都试试看?就从这张沙发开始。”朱雀翔“好心”地提议。   “我说过了,夜还很长。”      错了,真的错了。   当屏月在正午时分睁开双眼,感到浑身一阵无力时,她第一个打入脑子里的词句就是—大错特错。   她不应该说出那句质疑朱雀翔是否“行”的话。   这恐怕是她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了。   一整晚,朱雀翔带著她重新“观光”整栋主屋,从沙发、餐桌,到他所说的矮柜、厨房和大厅的波斯地毯……好像还有许多她不记得的地方。   屋里每一处,都有令她脸红的记忆,她仍记得朱雀翔有力的怀抱、诱惑人的深吻,以及在她耳边轻喃的低沉声音。   也记得自己紧紧抓住他宽阔的背,唤著他的名字。   她还记得,最后一站是到朱雀翔房间的浴室洗鸳鸯浴……   对,一开始是真的要洗澡,但洗著洗著,不知为何两人又黏在一块了。   或许是浴缸太小了……   “浴室一游”后,她正式宣告投降,朱雀翔这才将她从浴缸里打横抱起,放到柔软的双人床上。   他甚至有闲情逸致帮她吹头发、梳头,仿佛还乐在其中。   等朱雀翔帮她打点好,准备抱著她共赴梦乡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朱雀翔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还转头问她。“屏儿,你想和我到顶楼看日出吗?”   她只能勉强撑著所剩无几的意识,说了一句。“你行行好,饶了我吧!”   接著,她就再也支撑不下去,昏昏睡去—   然后、然后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午安!”朱雀翔从房门外走了进来,对著床上的屏月微笑。   只见屏月睡了一整个早上,却仍精神恍惚。   朱雀翔身上的黑衬衫,很随性的只扣了下面几颗扣子。   他看著屏月的眼神,就像看著珍惜的宝贝一般。   不知为何,一看到他的脸,昨晚的事就像跑马灯般闪过屏月的脑海。   她不自在地咳了几声、拉开被子。可是脚沾了地,她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站立,腿一软、跌了下去。   朱雀翔赶忙跑上前扶住她,露出满脸的愧疚和疼惜。“没事吧?昨晚……我是不是太野蛮了?”   朱雀翔只要一抱住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满足、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当他看著她的时候:心中就只剩下“占有”二字,理智也完全消失殆尽。   但……那种拥有她的感觉真的很棒!   方才在客厅时,朱雀翔不自觉地微笑,还差点吓坏了言氏三兄弟呢!   屏月脸微微—红。   这种问题教她怎么回答?要说他让她疯狂、让她臣服、让她忘了一切事情,还是说他让她沉浸在爱情中,完全无招架之力,变成这副窝囊样?   “你饿了吧?我叫厨房煮了东西,等一下就会送上来。”   “喔!”   朱雀翔拿了件家居服给她换上,假装没看见屏月一直注视著自己。   那眼神很怪,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直到他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她才好像打定主意准备开口。   “呃,那个……翔……”   “嗯?”朱雀翔将屏月的腿放到他的大腿上,帮她按摩。   屏月咬了咬唇,迟疑著要不要说出口。   “什么事?怎么不说话?”朱雀翔抬头看她。   “我、我们这样……会不会有小孩?”   “呵啊?”朱雀翔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怎么,你担心啊?如果你不喜欢小孩的话,我下次准备一下好了。”   这宝贝可真鲜,还会问这种问题!但她的眼神看起来又好像有点期待。   “那你喜欢小孩吗?”屏月反问。   朱雀翔沉吟了一会。“你生的,我就喜欢。”   “你的爱真狭隘。”屏月冷冷地咕哝著。   “狭隘才好啊,我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难道不好吗?”朱雀翔微微一笑。“你如果喜欢孩子,我们就多生几个。”   “好啊!嗯……但是……”屏月轻握他的手,静静地望著他。“我爸妈的仇,我还是想早日解决。”   “我知道,我没有忘记,交给我处理,你不用担这个心。”   “上官弘的脖子上,有我母亲的项链,我想把它拿回来。”   “砍了他,链子自然就会掉下来了。”朱雀翔描述得云淡风轻、有够自然。   屏月著实呆了好一阵子。“你好嗜血。”   这下子换朱雀翔呆了几秒。“那个二话不说,就轰掉别人脑袋的是谁?是你耶!喔,我知道了,你下不了手,对不对?”   屏月想了一下,终于点头。“我、我已经不确定,是不是还想亲手宰了上官弘,我是真的非常恨他。当我看到他一无所有时,会很快意。但是,要我双手沾满他的血……”她迟疑了。   朱雀翔淡淡笑道:二让自己的女人拿刀弄枪的话,就不是男人了!刚才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一天到晚想著要杀人呢?他是该死,但真正能使他痛苦的报复手段,你我都很清楚,就是毁掉他苦心经营起来的组织。放心,一切有我!”   前一阵子,言克盛和他提过上官弘正在招兵买马的事。   他打算先按兵不动,看看那只老狐狸要什么花招。   朱雀翔知道上官弘若要东山再起,就得靠上官旗下数家药厂的资金,但那几家药厂早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对朱雀翔来说,上官弘所做的事都只是困兽之斗罢了。   现在的南翔,已经坐稳了霸主的位子,想要对付“上官”,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以后,他绝不会再让上官弘有机会伤害屏月。   “翔……”屏月窝到朱雀翔的怀里。   朱雀翔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说到小孩,差点忘了告诉你……”   “叔—”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真是随传随到。”朱雀翔叹了一声。   “谁?”屏月朝门边探了探头。   只见一只肥嫩的小手在门边招呀招的,然后慢慢露出半边脸—是个极可爱的女娃儿。   确定朱雀翔在里头,她便咚咚咚地跑了进来,并对朱雀翔傻笑。“叔—”   “怎么把她带上来了?”朱雀翔将小娃儿抱起,抬头问她身后的三个奶爸。   “唉,头儿,我实在不知道你的魅力这么惊人,帅到连两岁女娃儿都会被你迷住。”   “她叔呀叔的一直叫,不但把水泼在我身上,又撞了盛的鼻子,还扯掉好几颗纽扣,最后还装哭给我们看……超可怕的,笑起来跟她妈妈一样甜,骨子里却跟她老子一样邪恶。”   “是,我们是不顺她的眼,但你知道她叫我们什么吗?她居然叫我们“うえ”,我们明明就是“こくぃ”!”   呜,为什么头儿要破坏他们的假期,要他们过来带小孩?而且还是这种夭寿到极点的小孩。   三胞胎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的抱怨起来,朱雀翔怀里的娃儿却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谁的小孩?”屏月伸手抱了过来。   小娃儿冲著她甜甜地笑著。   “白虎啸的,他跟他的老婆出去玩了,傍晚才会回来,他们把她扔在这里的理由是—你看起来颇有爱心。”   白虎啸前几天拿了蛋糕过来,有和屏月聊过几句。   那天,朱雀翔还被跟著他们夫妇一起来的程楷华消遣—   “哎唷喂呀!什么时候要请吃喜糖呀?我等好久了。”   “等好久?”朱雀翔皱起眉。“你早知道屏月是女人?”   “当然,不然我为何对她那么有兴趣,还想尽办法把她约出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聪明啊!”程楷华还真是不害臊呢!   朱雀翔不悦地看向屏月,后者则尴尬地轻咳几声,一溜烟的逃掉了。   屏月看著三胞胎对小娃儿没辙的模样,只好出声帮他们解围。   “让我来帮忙,你就饶了他们吧!”她没照顾过小孩,但总比这些臭男人强。   三兄弟感动地差点跪下来叩头。“那她就麻烦你啦!”   “好可爱。”屏月逗著她,小娃儿咿咿呀呀地挥动著小手臂。   “你不要被她骗了。”朱雀翔扬起一边的眉毛,揉了揉小娃儿的头发。“白虎啸也是长得一副敦厚老实样,你真应该看看他是怎么拢络他的丈人和丈母娘的。真是什么样的父母生出什么样的小孩。”   “喔,那糟糕了,我们的小孩会不会有暴力倾向?”屏月顺口接了下去。   有一个打算砍人家头的父亲,再加上一个二话不说就轰掉别人脑袋的母亲……这个血统好像不太好。   沉默——   “好!当我没问。”屏月望了望朱雀翔僵硬的表情,低下头去。   “我保证—”朱雀翔俯身给她一个柔吻。“我们的小孩,不管是男是女,都会很可爱,相信我。”   屏月笑了—时光似乎回到父母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幸福日子。      “屏儿,人很多,你小心一点。”朱雀翔牵著屏月的手,在人潮汹涌的机场困难前进。   “嗯。”屏月点头。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旺季的时候出国,但看朱雀翔兴致勃勃地计画出国的行程,她实在不想扫他的兴。   第一次出游,说实在的,她也有些兴奋。“翔,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好,那我去办理登机手续。”   当屏月走出洗手间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也说不上那是什么?   她正发愣,一不小心撞上一个男人—他手上大包小包,重心不稳便摔倒在地上。   “喔,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她赶忙扶起他。“你没事吧……”   当她看清男人脸上诡异的笑容时:心知不妙,但已经躲避不及了,手臂一疼,便昏了过去。   朱雀翔回到原处,大吃一惊,只见屏月随身携带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捡起地上的一根针筒,紧紧握在掌中,表情非常地狰狞!      痛!屏月困难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手脚都被绑住了,嘴巴也被贴上胶布。   这里是哪里?   “我刚才通知上官先生了,他很高兴呢!有这个女人当人质,我们便可以威胁   朱雀翔交出重划区的那块地,我们有药厂提供的资金,加上你提供的军事武器,不用多少时间,南翔就会被我们消灭。”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从缝隙中,可以看到一个留著小胡子的男人。屏月认出那是弄晕她的人。   他说的是上官弘吗?这里是上官的地盘?   “朱雀翔那家伙就是自信过头了,才会将一个女人摆在身边当累赘,还宠得像什么似的。”这是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   “那真是太好了。”小胡子很是高兴。“萧先生,你这次可立了大功,竟然想到这个妙计。”   “但是你确定这个计谋能成功吗?要是朱雀翔不顾一切,率著弟兄攻进来,我们可就完了。”姓萧的男人有些不安地说。   “朱雀翔很宠她吧?”   “对!”   “那就不用担心了,他不是那种舍得放弃一切的人,所以他霸主的位子是坐不稳的,他没有上官先生冶血。况且,他要找到这里,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呀!”小胡子摇头说道。   “哈哈哈,到时候上官先生夺回霸主之位时,可别忘记我呀!”姓萧的笑得合不拢嘴。   “我会跟上官先生提醒这件事,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小胡子奸笑著,那模样令人作呕。   “我想进去看看她。”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好啊,你可以趁现在算算旧帐,还有,叫她安分一点,上官先生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如果不希望她的脸上多出几个坑疤的话,还是乖一点比较好。”小胡子咯咯地笑著。   “这当然。”那女人也跟著笑了。   门开了,随著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音,一个穿著蓝色丝质上衣、白色喇叭裤的女人插著腰,趾高气扬地看著她——   是萧意恬!   难怪她觉得另一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萧意恬的父亲。   “如何,蓝小姐?这里还舒适吗?”   屏月冷冷瞪著她。   “啧啧啧,小心一点,这里不是南翔,讲的不是纪律,而是暴力。”萧意恬阴险地笑著。“我是个有仇报仇的人,朱雀翔对不起我,而你呢……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受这种屈辱。因此我会让你们两个人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朱雀翔自以为很行,却忽略了一点,敌人往往就是自己身边的人。我父亲会跟上官联系,本来只是为了钱。只要我坐上南翔少夫人的位子,那么大家就能轻松愉快地过日子,偏偏……”   屏月懒懒地看著她。   “上官先生。”门外传来声音。   “嗯,怎样,那女人在里面吗?”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   屏月像被针刺到一般,警戒地望向门口,她死也不会认错这个声音—那是上官弘。   “是的。”   “意恬在里头,上官先生,你要进去吗?”萧意恬的父亲像狗见到主人似的,殷勤地摇著尾巴讨好。   “等一下吧!咱们先跟担心不已的朱先生联络好了。”上官弘转头询问萧意恬的父亲:“你说那女人姓什么?”   “她叫蓝……”   “蓝?”上官弘打断他,语气变得厌恶。“真他妈的烂姓,我本来没打算杀她,活该她姓蓝,待会就毙了她,然后砍下她的手脚送去给朱雀翔!”   萧意恬得意地看向紧盯著门口的屏月,误解了她惊恐的神情。   “怕了吗?你应该也挺了解上官的事吧?上官弘是怎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若你现在求饶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求个情,请他下手不要那么狠,至少留下你的腿,让你向我下跪。”   屏月不禁一阵好笑。跟你求情?你算什么东西,上官弘会听你的?待会要求我替你求情还差不多呢!   “萧先生,你说朱雀翔很宠她,是千真万确的事吗?”上官弘想要再次确认。   “如果这是个假情报,上官可是会毁于一旦的,毕竟我们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这一次跟南翔的决斗。”   “这当然,朱雀翔宠她可宠到了极点,还因此冷落了我们家意恬,你没听说过吗?”萧意恬的父亲搓著手,猛陪笑脸。   “没有,我只听说朱雀翔身边有个得力的助手,就是他让南翔爬到了今日的地位,还让我们吃了不少亏,只是不知道他是谁?”   “她就是朱雀翔现在的爱人,两年半前突然出现在南翔,没有知道她是打哪来的。”   “两年半?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上官语气充满不解。   这个时间点让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一直记挂在心头的事,一件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事……   第九章   “上官先生,我们联络到南翔了。”他的属下报告道。   上官弘回过神,不再去理会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去拿一件那个女人身上的饰物给我。”   “是。”   上官弘没再多想,朝著通讯器材走去。   朱雀翔出现在萤幕上,他优雅地笑著,似乎没有一丝的惊慌。“好久不见了,老狐狸,最近过得还好吗?”   若换作是别人抓走了屏月,他可能还会比较担心;一听到是上官弘,朱雀翔简直要拍手叫好。   上官弘这呆子想要自投罗网,他可欢迎了。   “别故作镇定,瞧瞧我手上这件东西,是你女人的项坠吧?”上官弘晃了晃手上和朱雀翔同款的项链。   朱雀翔微微抬眉。“是呀!”   “她现在在我这里。”   朱雀翔交握著手。“然后呢?”   “我要你交出本来属于我的地盘,否则你这辈子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啊—不对,当我把她处理后,会寄一部份给你作纪念。或许是一根手指头,或许只有一缕头发,就看你的诚意了。”   妈的,为什么这臭小子还能如此镇定?上官弘不禁担心起来。谁能确定朱雀翔是真的对那个女人动了真情呢?   “抱歉,我拒绝。”朱雀翔回答得干脆。   上官弘的手心冒出冷汗,厉声问道:“你难道不在乎她吗?”   “在乎呀!她对我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请你记住这一点。绑架她,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上官先生。   根据我手下回报,你那里距离我们白楼并没有很远,我之所以愿意和你联络,   就是觉得你实在蠢得太可怜了,好心提醒你。”   “你、你知道我在哪?”上官弘吃惊地叫道。   “当然!我跟你一样,对于那些背叛者,总是有办法找出来的。你以为我不知   道姓萧的跟你接触频繁吗?我不是傻子,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呀!”   上官弘强作镇定。“从你那里过来……就算你是坐飞机好了,也够我杀了她。   子弹的速度有多快,不用我加以说明吧!   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把她救回去?劝你还是考虑考虑我的条件,若你愿意妥协,说不定我会放她一条生路。”   朱雀翔大笑起来。“你还没见过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吧?!”   “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我对她并没有兴趣,不需要让她惊恐的表情,占用我头脑的空间。”   “那么,你认输吧!”   “你说什么?”   “认输吧!听我的建议,现在去看看你绑了什么人,我们待会见!”朱雀翔将视讯关掉。   上官弘疑惑地眯起眼睛,不安地转身;—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我道歉,求我饶了你。”萧意恬跋扈地叫嚣。   屏月冷笑著,脸上尽是嘲弄。   “你!”萧意恬气不过,一巴掌挥在屏月脸上。   门“砰”一声打开。   上官弘站在门口,惊愕地看著屏月,良久才蹦出一句。“小屏?”   “你是小屏?”上官弘不可置信地又叫了一声,朝屏月缓缓地走过去。   “真的是你吗?这些年你到哪去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他捧著屏月的脸,惊讶地仔细端详。   上官弘虽看清她脸上被掌掴的痕迹,却没有看见屏月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   别碰我!屏月很想大声呐喊,要不是她的手脚被绑著,她一定会狠狠地赏他一拳,哪管他是不是养育她多年的人。   “快松绑!”上官弘命令道,接著转身赏了萧意恬一巴掌。   萧意恬被打倒在地,惊愕地捣著脸。她看著同样惊讶的父亲,又看看上官弘,完全摸不著头绪。“上官先生?”   老板发飘了,下面的人赶紧将屏月松绑,并小心翼翼地撕下她嘴上的胶布。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她绑起来!”上官弘对手下们大声咆哮。“还有你,竟然还对她动粗!”   “上官先生,是、是你要我们将朱雀翔的女人绑到你这里的呀!”小胡子疑惑地说道。   “你们难道不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吗?”上官弘没听进去,只是气愤地叫道。   这一句剌耳的话让屏月更火了。“谁是你女儿?!”   她迅速抄起地上割断绳索的小刀,毫不留情地朝上官弘的脸上划去,留下一道不浅的伤口。   “你在做什么?”几个属下跑上前,抓住了屏月的手。   没机会在上官弘的胸口补上一刀,屏月愤怒地转过身,避开他的盯视。   上官弘抬手制止属下,摸向淌出鲜血的脸颊,愣了愣,然后抬头看著蓝屏月。“小屏?”   “不准你那样叫我,你没有资格叫我!”屏月反射性地嚷道:“你这可恶的杀人凶手!杀了我的家人……”   上官弘的脸色倏地变白。   “她、她就是那位没几个人看过的‘上官小姐”?”上官弘的数名手下不禁交头接耳。   “我姓蓝,跟这个家伙完全没有关系!”屏月失控地大叫。   “小屏……”上官弘抓住她的肩膀。   “别碰我,把你的手拿开!”屏月甩开他的手。   上官弘神色复杂地看著她。   “退下,全部退下。”他挥手斥退旁人。   房内转眼间剩下他们俩。   “小屏!”上官弘紧紧抓著她。“你不要激动,先安静下来听我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件事,但你要相信我,那场火灾真的是个意外—”   “骗子!”屏月使劲甩开他,大吼出声。“你到现在还想骗我?这种谎话你竟然说得如此顺口,无耻!”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块,使得原本已平静的心再度掀起狂风巨浪。   上官咬牙。“是他们对不起我!娟是我从小珍惜的人,但她却对你父亲一见钟情,甚至步入礼堂,我对他们如此宽容,结果他们俩居然以私奔来回报我!”   “这不是理由!”   “我爱她呀!你不明白吗?”   屏月死命摇头,咬著牙。   “当我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将她留在身边时,你了解我的感受吗?那种心爱的人牵了别人的手,还生下了他的孩子的感受!”   屏月冷笑著。“是呀!那个孩子就是我,你应该恨我才对,为什么不干脆连我也一起杀了?”   “什么?”上官弘的火气瞬间都不见了,他怜惜地叹了一声。“小屏……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你忘记了吗?我是多么疼爱你,将你视如己出啊!我对你有求必应,舍不得让你吃一点苦……”   “够了,真是够了!我干嘛要听你解释?事实就摆在眼前,我恨你是不变的事实!”   “小屏……”   “闭嘴!我不要再听到你的声音,你这个该死的……咳咳咳……”   翔呢?翔在哪里?她好难受。   那间燃烧中的木屋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屏月痛苦地抱著头……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熬过去了。   现在,她觉得好无助,一股阴沉的感觉压在她的胸口,害她完全喘不过气,屏月赶紧扶著椅背坐了下来。   她只想要朱雀翔出现在她身边安抚她,而不是眼前这个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家伙。   上官弘看著屏月,目光黯淡下来。   “小屏……”他在她脚边蹲下来。“杀了娟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我每次看著你,就会想起她活泼可爱、呼唤我的样子……”   “别说了,我不想听。”蓝屏月的声音极冷。   “我一直很后悔!好几次,她在梦里幽怨地望著我……我是真的很疼你,你要说那是一种转移也好、补偿也罢,但我是把你当作亲生女儿般照顾,难道你都忘了吗?”   屏月以冰冷的目光注视著懊悔的上官弘,不禁有些心软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对我有求必应是吧?那么把妈妈的项链还我,它不属于你,我们就这样一笔勾消。”   这人似乎是真的爱她的母亲,只是他太偏激,用错方法去爱一个人。   她不会原谅他的,永远不会,但这和杀不杀他没有关系……   她已经有了翔,有了新的幸福,她要将“上官弘”这三个字,从她的新生活中完全剔除。   就让上官弘用他的余生去忏悔他所做过的事,让老天爷去制裁他吧!相信他的愧疚感只会日渐增加……   上官弘闻言,紧紧握住脖子上银色的项坠,像是屏月要他割下自己的肉一般。他颤抖著。“小屏,别这样对我!我错了,原谅我……别拿走它,我会加倍对你好,我发誓!”   这项坠他一直挂著,舍不得拿下,那贴近胸口的冰凉触感,使他隐约感受到娟依然存在。   取下了项链,等于冻结了他的心——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门“砰”一声被打开了。   “上、上官先生!”小胡子跌跌撞撞跑进来。   上官弘皱起眉。“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我、我们那三家药厂爆炸了!”小胡子惶恐地报告。   上官弘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可、可能是南翔的人渗透到工厂里,来个里应外合,你跟朱雀翔断了讯后,不到十分钟,就一间间爆炸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   他的未来、上宫的未来,那甫出现的一丝丝希望,转眼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颠覆得干干净净。   “要逃就趁现在吧!”屏月的话冷的下具一丝温度,她向上官弘伸出手。“把它还我,连同我的项坠,那是翔给我的。”   上官弘看著手中的项链,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屏月。   “翔?这是朱雀翔给你的?”   认输吧!听我的建议,现在去看看你绑了什么人。   他赫然惊觉到,屏月之所以会出现在他面前的理由。   他们说,朱雀翔身边有一个女人。他们说,他把她捧在手心宠爱、圈在怀里呵护。他们说,这个女人是朱雀翔的致命伤,绑来这个女人可以毁掉南翔,给上官再带来五十年的繁荣……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全赌在这上头。他们说,这个女人现在就在房里,等候处置。   然后,他打开门,屏月就在他的面前……   他精心盘算的计谋,到头来却害自己掉入无底深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抓来的女人竟然就是屏月?!   朱雀翔很清楚他不可能伤害屏月,所以才那么从容吗?   “上官先生……朱雀翔带著人闯进来了。”小胡子恐惧地补上一句。   上官弘沉默著。   “上官先生?”   “让他们进来吧!”   上官弘一副大势已去的表情。      “上官”楼外。   “自从我们三兄弟八岁那次放烟火……”   “把十根冲天炮绑在一起,炸掉顶楼的招牌后,已经很久没有玩过火了。”   “今天炸了这三间药厂,远比放鞭炮好玩。”   三兄弟各自露出满足的表情。   “这里就是上官的‘旗舰店”吗?”   “真不够看,这叫大门吗?连南翔厕所的门都比它高级。唉,跟我们比,差得远了。”   “废话,那是我们伟大的头儿请他朋友设计的,怎么可能会有缺点?”   瞎扯间,还不忘拍个马屁。   “头儿,我们真的不用多带一些人吗?”   “浩浩荡荡杀进上官,多帅呀!”   “保证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可惜刚才有支火箭筒还没有用过,真应该趁这个时候拿出来玩。”   三人兴奋得像是小学生要去郊游一样。   朱雀翔的表情极为平静。“我不知道原来你们的能力这么差,必须要带一大票人才能办事。”   “没这回事!”三人一齐大叫。   “那就闭嘴。”朱雀翔虽然知道上官弘不会伤害屏月,但还是有些担心。   担心屏月会受到刺激、情绪失控,也担心她好不容易收起的泪水又决堤。   “头儿,门轰开了。”三兄弟炸开玻璃门,不到一分钟,将一楼的人解决得干干净净。   朱雀翔冷著一张脸,大步走了进去,他的脚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楼上的人听到枪声,赶忙冲下来。“是朱雀翔,别让他跑了!”   不一会,他们四人就被团团围住。   “跑个屁?大爷们就是来找你们玩的,没有尽兴怎么舍得回去?”   “妈的,头儿的名讳是你们可以直呼的吗?”   “这下子可热闹了,我这支改造过的爱枪还没有好好试试呢!头儿,你慢走,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朱雀翔斜睨了他们一眼。“少废话。”   朱雀翔击晕前头几个挡路的人,来到了二楼,正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脚步却因什么声音而停住了。   他默然地走到一张桌子前,站立了几秒钟,在桌脚边开了几枪。   “啊——”桌子底下发出尖叫声。   “出来。”朱雀翔冷冷的命令道。   萧意恬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我早告诉过你,女人戴了一大堆饰品,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很碍事。”朱雀翔冷笑道。   “翔……”   “谁准你这样叫我的名字?”朱雀翔打断她,看到她一脸狼狈,笑了。“屏儿在哪?”   萧意恬紧闭著嘴下说话。   朱雀翔狞笑了一声,忽地抓住她的手腕,硬压在桌上,另一只手拿枪抵著。“你可能不知道我想这么做,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别考验我的耐性,我有办法一次轰掉一个指节,不多也下少。”   萧意恬急著想挣脱,朱雀翔却抓得更紧。   “说不说?”他扫了扳机。   “我说、我说,在三楼尽头的房间里。”萧意恬几乎是用尖叫的。   朱雀翔放开她,萧意恬则跌坐在地上。   “你父亲呢?吓到跳楼了?我还想跟他商讨一下我们下个年度的企划呢!”他讽刺地说道:“看来你们这辈子作过最蠢的事,就是相南翔为敌。你下是很聪明吗?给我个建议,告诉我要怎么处置你们?”   “饶了我们……”萧意恬哭著哀求。   她错了—她小觑了南翔,以为纪律不严的南翔拚不过上官。殊不知,朱雀翔冷血的程度根本不亚于上官弘。   “哼。”朱雀翔冷笑著。“那你最好乖乖地待在这里,祈祷屏儿的心情很好,任何事情她说了算。还有,你最好别想要逃出去,楼下那三个疯子,玩起来就不知道要停,他们的枪是不会认人的。”   朱雀翔大步离去。      “小屏,你走吧!他来接你了,我已经没有脸再留住你了……”上官弘平静地说道。   上官弘无视于外头吵杂的呐喊声及枪声,缓缓地走向角落的一个大木柜。   他从里头拿出一瓶酒,走回桌子旁坐下,并优雅地点了一根烟。   “我说过了,我想要回我母亲的项链。”屏月固执的说。   上官弘茫然地望著她,好一会儿才低下头,他摸著胸前的项链,困难地说道:“你只是要坠子吧!可不可以把链子留下来?至少,让我可以凭吊……”   屏月冷静地吁了一口气,才谅解的点头。“好吧!”   上官弘小心地将它解下,来回疼惜地抚摸,才不舍地将坠子递给屏月。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屏月拿过坠子后,就转头不想再看到他。   “嗯。”上官弘点头。   屏月将坠子放入口袋,起身离开。   她一踏出门,往门边一看,朱雀翔正环著手站在那儿。   两人对视著,朱雀翔向她伸出手,屏月轻轻搭上。   “没事吧?”朱雀翔抚著她的脸蛋。   屏月摇摇头。   “那就好,我们回家?”   “嗯。”   “萧意恬,你打算怎么处置?”   “放过她吧!只要她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好,我不想再忆起今天的事了。”屏月停了下来。“翔,你带他们来大开杀戒啊?”   “没有这回事,我叫他们务必手下留情,你听到那些哀号声,都只是受了伤而已。”朱雀翔微笑。   “为了避免我们有个暴力倾向的儿子,我会尽量仁慈一点。”   上官弘站在窗边,看著屏月和朱雀翔手牵著手离去的身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坐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突然将瓶内剩余的酒全洒在木头地板上,烟灰缸里一支仍燃著的烟,他颤抖地拿了起来……   火光只在空中闪了一秒,轰地一声,引来一片火海。   上官弘坐在其中,啜饮著最后一杯酒。   他觉得好像渐渐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了。   手上盘绕的链子,在火光闪耀中映著银光。   娟娟……你……还恨我吗?   他闭上双眼,四周灼热的感受是这么地虚幻、又如此的真实。   耳边,响起了那条小溪的潺潺水声、扎著辫子的女孩清脆地笑声……   上官大哥……快来呀!水好冰喔!   上,官大哥……   上、官大哥……   风轻轻吹过,竹子互相拍打著,发出咯咯的声响……   尾声   “翔,我们要去哪里?”屏月正对著镜子穿上洋装,她将手伸到背后绑腰带。   她挺喜欢这件衣服,银闪闪的。   朱雀翔走了过来,他接过带子,帮她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白虎啸买了交响乐的票,邀我们去听。”   屏月一愣。“是古典乐吗?”   “当然。”朱雀翔答道,接著将屏月压到梳妆镜前坐好,并拿梳子帮她整理柔美的乌丝。   屏月不知想到什么,浓浓的笑意加深了脸颊上的酒涡。   “笑什么?”朱雀翔从镜中看到她诡异的表情。   “没什么。”屏月咳几声以作掩饰,笑容却越来越明显。   朱雀翔可不顺眼了,他突然搔她痒。“说不说?”   “呵——”屏月边笑边闪躲著。“不说、不说。”   “不说?好,这可是你自找的!”他将屏月扛在肩上,就往楼下走去。   “放开我!”屏月轻槌他的背。   三兄弟坐在客厅超大型的电浆电视机前,各抱著一碗公的くぃえ冰,斜眼看著他们,轮流说道。   “感情这么好?真是热情如火啊!”   “天干物燥,你们走过的地方要小心地板烧焦。”   “我们又要看家啦?穿得西装笔挺上哪去?”   “大流氓要培养气质,去听音乐会!”屏月笑著嚷道。   “喔—”这个叫声,包括原来如此、赞叹、不可思议等意思。   朱雀翔放她下来,牵著她往外走。“我是大流氓,你不就是流氓的老婆?”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你?”笑够了,蓝屏月静静地瞅著他。   朱雀翔故作惊讶。“喔?真的吗?你确定?”   他坐进车内,待屏月入座后,一把搂过她,狂热地在她唇瓣上烙下深情的吻。   “真的不嫁我?晚上没有我,你睡得著?”朱雀翔手持方向盘,得意地问道。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每天忙得要死的男人。”屏月不服气地别过头。   说到重点处,朱雀翔的表情难得有些尴尬,迅速转头专心开车。“最近比较忙嘛!”   最近晚回家,一进门,对上的便是屏月如弃妇般,令他哭笑不得的哀怨表情。   他实在很好奇她最近是怎么回事,情绪起伏这么大,前一秒才笑得很开怀,下一秒便面露哀凄。   更奇怪的是,她突然变得很爱撒娇。   当然,就这一点来说,他是不讨厌啦!   “你继续这样,我就要带著你的小孩离家出走!”她语出威胁。   “离家?!等、等一下,屏儿,你刚才说什么?”朱雀翔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她。   幸好现在是红灯,否则他可能就是连环车祸的罪魁祸首。   屏月又悄悄地笑了。“我说你的小孩啊!”   “你、你怀孕了?”   “嗯。”   朱雀翔惊喜的欢呼,他紧紧搂住笑得很甜美的屏月。   “天啊,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今天才知道的。”屏月在他怀里淡淡地笑。   “你高兴吗?”   “高兴得快要死掉了。”   朱雀翔执起屏月的手,迅速将戒指套上,这本来是决定在明天晚餐时给她的,既然现在气氛这么好,他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咦?”   “你认命吧!我有千百万个理由娶你,现在又多了一个,这辈子我和你没完没了罗!”   “千百万个?我不信。”蓝屏月笑著看他。   “你不信?”朱雀翔抬眉,假装困扰地思索了一下。   “不然这样好了,今晚我们再‘游览”主屋一次,每换一个地方,我就告诉你一个理由……”他低沉的嗓音像在诱惑著她。   “这、这样也顶多十几个而已啊!”她继续嘴硬。   “过了今晚,还有明晚跟无数个夜晚呢!”朱雀翔挑逗她。   “翔!”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车子猛地转弯,往另一个方向驶去—屏月暗自叫惨。   看来,白虎啸夫妇今天是等不到他们了……   【全书完】   ◎编注:敬请期待佟月《我说了算》系列最新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