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情人  作者:竹君   心情   终于又到了这令人又爱又恨的时刻了,爱的是因为它预告着第三本书即将出版的喜讯,恨的是因为它真的很令人头痛、伤脑筋,难以下笔。   第一次收到读者的来信,很令人高兴,禁不住心里的雀跃之情,我大叫几声加以疏解,以免兴奋过度而得内伤。   信中有人提到:竹君是如何写小说的?还有,竹君的真实姓名、性别、住址、电话、嗜好……等等。竹君很纳闷,为什么大家好奇的都一样?所问的问题竟然完全相同,这不是串通好的吧!   更令人我诧异的是,竹君这么女性化的名字,竟然还有人怀疑它的主人的性别?着实令我吃惊。我不禁对它凝视再三,仔细的端详它的字意,结果答案仍是令人满意的,   因为它代表的不只是一个好名字,也呈现一个意境,不过,这个只能靠个人的想象能力了。   至于如何写小说,竹君不过是个新人,很多事情都还要再磨练与学习,因此深奥的我不懂,至于浅显一点的嘛,不外乎是多看、多学、多写,努力用心的去观察别人的作品,将有助于自己写作的成长。   《姊夫情人》是竹君的第三部小说,希望各位读者喜欢,能够从中发现到竹君的另一个写法,然后来信批评指教,谢谢!   楔子   今天是云家庄跟威远侯府结成亲家的好日子,云家庄内外都挤满了道贺的人潮。   锣鼓喧天及震耳的鞭炮声,夹杂着恭贺道喜的人声,将喜庆的气氛推上了最高点。   云府的大千金云舞影是苏州第一才女,且具有仙女般的美貌,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而她早已指腹为婚的夫婿--威远侯府公子萧天磊,也是年少挺拔、器宇轩昂,具有龙腾虎跃的蓬勃气势,两人的结合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可是这样完美的婚宴却在中途发生了问题,一向恬静温和的云舞影竟在临上花轿之前大叫暂停,拒绝上花轿。   原因是奶娘在她步上花轿之前焦急的冲出,告诉众人云家的二千金云舞雪不见了。   一向对妹妹疼爱有加的舞影,立刻决定留下来帮忙寻找舞雪。   顿时,「二小姐!舞雪!」叫嚷声四起,大家四处搜寻着。   云家上下及威远侯府的人为此忙昏了头,他们发动所有的人在云家内外四处寻找,每个人都想在吉时之内把那个惹事的小丫头找到,以免误了良辰。   在来来去去忙碌焦急的脚步声中,大伙儿都没有注意到在花园一隅的矮树丛。   在那里蹲踞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位粉妆玉琢般的美丽女娃,独自在此饮泣。   她睁着一双已经哭得既红且肿的大眼,小心翼翼的缩紧身子,深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她不是别人,正是云家找得天翻地覆,年仅十岁的二千金云舞雪。   「舞雪,妳在哪儿?快出来啊!」云庄主放大嗓子拚命的呼唤着。   「二小姐!妳快出来,别误了大小姐的好时辰啊!」奶娘跟众丫鬟、家丁们也疾声呼叫,可是就是没有舞雪的影子。   舞雪听到他们的话,连忙把身子缩到更里面,「我才不要出去呢:这样姊姊就不会嫁人,不会离开我了。」她喃喃自语着。   自从母亲死后,一直是大她八岁的姊姊舞影在照顾她,对姊姊,她不止拥有姊妹之情,还有一份如母女般的依恋,「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把美丽温柔的姊姊抢去。」   「为什么?」一个男性的浑厚声音突然在她的头顶响起,语气充满了疑问与好奇。   萧天磊得知新娘子不肯上花轿的原因之后,立刻加人大伙儿搜寻的行列。问明奶娘二小姐的生活习性之后,他断定舞雪的藏身之所一定是在这后花园之中。   果不期然的在花园的一隅,他发现到了满脸鼻涕、泪痕正哭得唏哩哗啦的舞雪。   「你是谁?」眨着一双泪眼,舞雪惊异地问着头顶上方的萧天磊。   这一片矮树丛很隐蔽,不轻易让人发现,怎么他会找到自己呢?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她天真的问着这位看起来有着开朗笑容的大哥哥。   萧天磊微笑,以身上的红色长袍帮她拭去脸上的污垢,一张灵巧秀气的脸蛋立刻呈现在眼前,「我是妳的姊夫。」   「姊夫?」就是要抢走姊姊的人?舞雪连忙拨开他的手,「我不要姊姊嫁给你。」   「为什么?我当你姊夫不好吗?」   「不好。」舞雪肯定的点头道:「姊姊嫁给你后就不是我的姊姊了。」   原来这就是她故意失踪的原因,萧天磊为她的天真感到好笑。他一把抱起戒心颇重的小姨子,缓缓的走出矮树丛道:「姊姊永远是妳的姊姊,谁也抢不走的,而且她嫁给我之后,妳就多了一个姊夫,我会跟妳姊姊一样疼妳的。」   在庭园、假山后面寻找的人一看到他们的身影,立刻朝这个方向奔过来。   「真的吗?可是妳不是会把姊姊带到京城里吗?那我不就看不到你们,你们也疼不到我了啊?」舞雪还是不放心的问。   「谁说的,妳可以到京城里来玩,也可以跟我们住啊:」萧天磊和颜悦色的允诺。   他将手上的舞雪交给疾奔而来的云庄主,舞雪在父亲的怀中抬起头来,充满喜悦期待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萧天磊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我等你来。」   世间事变化无常,这一刻是锣鼓喧天,但下一刻呢?   就在萧天磊迎娶新娘、准备回威远侯府拜堂成亲的路途中,一群无法无天的山贼看上了云家丰厚的嫁妆,竟然赌命的结伙打劫,企图狠捞一笔之后洗手收山。   所以当迎亲的队伍路经一处两山的岬口时,二、三十名埋伏的山贼估地利之便突然蜂拥而下,残杀在错愕中来不及反抗的随从,一时之间,紊乱的叫杀声、痛苦的哀嚎声四起,回荡在这片原本空寂的山谷中。   新郎萧天磊一面大声吆喝安抚受惊的随从,一面奋力的杀退出贼,企图保护住新娘云舞影。可是山贼越聚越多,萧天磊握住长剑的右手渐感乏力,强忍着左肩被砍伤的痛,与汩汩而下的鲜血,萧天磊拉起惊吓过度的妻子,往山谷的另一方向逃去。   可惜跑没多远,就被后面的山贼给追上了。   情急之下,萧天磊放开云影的手,嘱咐她逃向云家庄的方向。寻求救兵,而自己则准备断后。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在路的另一端,竟然也埋伏着一群山贼。可怜的舞影,就这样硬生生的落人毫无人性的盗匪手中。   眼见爱妻被残杀,萧天磊狂声怒喊,提起身上仅余的一股气力,杀将出去,想冲到舞影的尸体旁边,抱起惨死的新婚妻子,剎那间一阵椎心的剧痛阻止了他,一把长剑百百的刺在他的身上,穿胸而过,迫使他不情愿的倒卧在血泊之中。   待他再醒来时,迎亲的车队已被洗劫一空,全部的人除了他之外,无一悻免生还,很显然的,对方无意留下任何活口,如果不是他伤重昏死过去,恐怕也难逃毒手吧!   消息传回云家庄,全庄哀恸,任凭谁也不会想到好好的喜事竟会成了丧事,尤其对于盗贼们残暴的手段,云家庄上下更是愤慨激昂,誓死为云舞影报仇。   因此,当萧天磊的伤势一好,便亲自带领着云家庄的护卫跟借调来的官兵,全力围剿山贼窝,把一干人就地正法,为枉死的云舞影报仇。   可是经过此一事件之后,原本就患有心脏病的云庄主旧病复发,不久就逝世了。   在孤苦伶仃、举目无亲的情况之下,萧天磊毅然以姊夫的身分收留了云家唯一的后人--云舞雪,并且带往京城的威远侯府。   第一章   今夜威远侯府近郊的别苑,月光特别的明亮,星星显得有些稀疏。   舞雪一个人坐在大厅前的石阶上,一双白葱玉手无趣的托着腮,一对黑白分明的灵慧双眸犹不死心的瞪视着前方的红漆大门,似乎有人随时都会打开它走进来似的。   来到京城已经八年了,头三年她跟着姊夫萧天磊一起住在威远侯府内。威远侯府里的人上至侯爷、夫人,下至婢女、仆人,都很疼她,每个人都喜欢她的活泼、聪明,就连姊夫也不例外。   可是自从五年前侯爷、夫人相继去世之后,姊夫萧天磊奉命被调往边防驻守,她跟奶娘就不得不搬到这座别苑来住了。   都是辽国不好,没事干嘛犯什么界嘛:害得姊夫被调到那么远的边关,而且一去就是五年,让她想再见上一面都难。   奶娘柳姨从回廊走了出来,望着呆坐在阶前的秀丽身影,无限心疼的叹口气,将手上的薄披风披在舞雪的身上,将思忆得出神的舞雪叫了回来,「还在等啊:那么晚了,怕是不会来了。」   舞雪对柳姨绽出一朵信心十足的笑容道:「一定会来的,我相信不管再怎么晚,姊夫都会记得来看我。」   五年了。姊夫被调去驻守边境已经五年了。今天好不容易奉召回京,他一定会记得来看她的。   柳姨不太相信的摇摇头,「侯爷今天才奉召回京,这会儿说不定还在跟皇上奏明国事呢?怎么有空过来。」偏偏这丫头就是不信,硬是亲自下厨做了好些道好菜,现在可好了,人没等到,菜也凉了。   「奶娘,您若是饿了,就先去吃吧:别等我们了。」   柳姨疼爱的轻拍着她柔嫩的脸颊道:「我不是想吃,我是怕妳饿坏了。」   舞雪站了起来,撒娇的环住柳姨的脖子,「我就知道奶娘最疼我了,舍不得骂我。」   柳姨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是被她宠坏了。「算了,妳在这儿等吧: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柳姨一走,舞雪重新坐回石阶,依然充满期待的盯着大门。   果然不负所望,大门外此时传来了声响,舞雪兴奋的一跃而起,冲向前将门打开。   一位身材硕壮、皮肤黝黑的男子伫立在门前,他睁着大眼、高举着正欲敲门的大手,惊异的望着眼前这位容颜绝世的亭亭少女。   莫非她是刚下凡尘的天仙娇女,不然怎么他还未敲门,她就知道有人来了?   舞雪有些失望的望着这位公子。即使已过了五年,她仍相当确定眼前这名男子绝不是记忆中的姊夫,「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口气里有着不悦的埋怨。   「我……我是萧元帅麾下的副将丁浩。」虽然他一时被舞雪的美貌震慑住,但很快的就恢复了,以洪钟般的声音说道:「奉将军之命有信转交云舞雪小姐。」   这么看来,果然被奶娘说中了,姊夫是不会来了。舞雪掩不住眼底的失望,淡淡的道:「哦:他还在跟皇上议论国事吗?」   丁浩没有忽略了她眼底的黯然神色,「没有,元帅奉命彻夜赶回边关去。」丁浩简洁回道。   原本失望的娇颜,一下子因惊讶而亮了起来。「什么?姊夫回去了:为什么?他不是才刚回来吗?为什么又要走了?该不会……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一阵惶惶不安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   看到舞雪如此紧张,丁浩连忙摇晃着双手解释道:「不,不是的,姑娘多虑了。将军只是奉旨赶回去迎接要来谈判的辽国大臣而已。」   这两年辽国终于发动了攻击,大军压境,萧天磊奋力带兵抵抗,终于使辽国轻尝苦头,不过宋军也损兵折将不少。   「辽军答应议和了:」舞雪忍不住笑开了红颜,这是不是表示姊夫不用再驻守边关,可以回京长住了?   心情一好,人也跟着热络起来了,她让开身子邀请丁浩入内,自己有好多关于姊夫的事要问他呢!   丁浩随着舞雪进人大厅,屁股才刚贴上椅子,就面临他的疲劳轰炸,「丁将军,你这次能跟我姊夫一起回京,一定是他的得力助手,你可知他在边关的情形?他跟辽军作战是不是很辛苦?有没有受过伤?」   丁浩的双眉蹙了起来,怎么这娇丽的小姑娘对战事这么有兴趣啊!不过还是回答道:「辽军地属关外,个个饶勇善战,此次派兵十万攻打宋境,若不是箫元帅奋力领兵抵抗,我朝怕是得遭遇前所末有的浩劫了。」   「这么说,我姊夫跟辽军对打,是我姊夫赢了哦:」听到心上人如威风能干,舞雪一扫心中先前的不快,颇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这倒也不是。」丁浩并非有意泼冷水,但事实终归是事实,「两方人马对峙了一年,我们虽然死守城池,没让敌军攻入,却也折损了不少兵将,因此辽军一提出议和,元帅便立刻回京请旨,盼能停息战事,还给百姓们一个安乐的家园。」一回忆起战时的兵荒马乱,百姓们身处水深火热之时的惨状,丁浩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愿此种惨像永远不要再出现了。   「我姊夫回去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呢?你不用回去吗?」   丁浩从怀中取出信封交给舞雪道:「元帅命我将此信交予姑娘之后,立刻到千里亭与他会合。」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等一下。」舞雪焦急的拉住他的衣袖,「妳是说千里亭?姊夫就在千里亭吗?」那里离此地并不远,如果骑马的话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达。   一个计画在她的脑际浮现,如果他答应的话,说不定可以见上姊夫一面。   丁浩猛然回头,错愕的望着眼前这位神情怪异的小姑娘,「是啊:姑娘有事要我转达?」   「不,不是。」舞雪大摇其首道:「我是想请你帮个忙。」她的笑容里藏着诡谲。   直觉告诉丁浩,那个忙帮不得,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忙?」   「带我去见姊夫。」舞雪开口要求道。   「不行。」丁浩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叫我三更半夜带个女娃去见元帅?打死他都不干。   「求求你嘛:」舞雪眨动美丽的双眸,恳求道:「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姊夫了,丁将军你就行行好,带我去见见姊夫吧:」   丁浩被她美丽的双眼迷乱了意志,差点就答应了,索然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凈,「不行,单行在外,多所不便,请姑娘见谅。」   闭上眼?没关系,舞雪灵活的转动双眼,反正她有的是计谋。她清清嗓音,以娇嫩无比的柔弱声音,采哀兵姿态博取同情道:「不会的,我只是想看看姊夫,不会造成你们的不便,求求你嘛:丁将军你知道的,我一个人住在这孤山野岭之中,很是寂寞可怜的,求求你……」说着说着,就落下两行泪水来,哽咽之声令人闻之心碎。   孤山野岭?这未免太夸张了吧:这侯府别苑虽不是在京城里的热闹地带,却也离城南不远,平常过往的游客不算少,怎可算是孤山野岭呢?可是见美人如此软语苦水,丁浩开始有点犹豫不决、举棋不定了。「可是……可是……唉:妳确定只见元帅一面就立刻回来?」无奈的,在泪水的攻势下铁汉也不由得不屈服了。   见丁浩答应,舞雪高兴的跳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装哭的模样。「一定,一定,我只要偷偷看一眼姊夫就好,绝不会让他发现,给你添麻烦。」舞雪点头如捣蒜的答应。   一见到她那雀跃兴奋的模样,丁浩直觉的知道自己被骗了,真不知他多年磨练出来的冷静到哪里去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还是要请姑娘改装一下,不然让元帅看出来妳是女的,我一定会被军法处置。」   「没问题,我保证改装的结果一定让人认不出来。」舞雪自信满满的拍胸脯保证   但愿如此,丁浩苦叹一声暗道。   舞雪拉着丁浩在椅上坐下来,急切的道:「丁将军请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出来。」说完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丁浩为自己惹下这个麻烦摇首叹息,如果被元帅知道了,自己的性命一定难保。军令如山,尤其萧元帅的为人公正无私,他下的命令谁敢不遵从?「唉:真是天要亡我也。」   柳姨端着刚热好的饭菜走向回廊,便和迎面而来、全身抹黑且一袭男装打扮的舞雪撞个正着,手上的餐盘立刻散落一地,「唉呀:小姐,妳这是干什么?妳瞧瞧妳干的好事。」柳娘忍不住出声抱怨道。   「奶娘,我有事出去一会,您先睡吧:」舞雪说完,风一般的冲向大厅,深怕多说一句,丁浩就会走入。   「小姐,小姐……」柳姨顾不得地上捧成碎片的瓷盘,立刻追了过去。   从内院走进大厅,就看到舞雪拉着一名满脸错愕的武将衣袖,催促着走向红漆大门。   「这是在干什么?」这是什么样子,完全没了大家闺秀的矜持。   舞雪推着丁浩上马,自己骑上名唤「莞儿」的爱马,回首向柳姨道:「我和丁将军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怎么成?一个未出阁的闺女,三更半夜和一个大男人外出?这还得了,柳姨说什么也不答应,她连忙奔了出来阻止,却只见舞雪用力的一挟马腹,两人双马就这样扬长而去了。   「小姐……小姐……﹂柳姨气得百跺脚,早知道她会这么无法无天,就该成天把她关在房里,教导一些妇德、妇言才行。   从头到尾都被舞雪拉着行动的丁浩,宛若一具人皮木偶,任凭她的摆布。   舞雪要他他就走,舞雪拉他上马他就乖乖的骑马,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听任一位小姑娘指挥呢?   不过对于她的改装技巧,丁浩则不得不佩服,现在的她看起来俨然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年轻公子,只是皮肤黑了点。「云故娘妳身上涂的是什么东西?不会是炭吧:」他可不相信有哪位姑娘肯把那种脏兮兮的东西往自己白晢的身上抹。   舞雪噗吓笑道:「那多恶心啊!这是染衣坊的李大叔给的特别秘方,平常我就靠它改装成男子到城里去玩。」说到这里,她不禁得意了起来,就是因为有这个东西,奶娘才敢放心的让她到处走走,不然依她那老古板的个性,别说是进城,就是离家三步远的地方,奶娘都不会答应。   「不过这秘方有个坏处。」舞雪有些惋惜的道:「一旦涂上它,就必须以特有的药剂才洗得掉,不然就只得永远维持这种黑黑的丑样子了。」也就是说,她每次贪玩的涂上它之后,就必须用另一种药清洗,才能恢复原来的俏模样。   「所以说,用特别的东西还是要付出代价。」丁浩看了一下天色,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慢了,不由得加快速度。   「丁大哥,姊夫和谁在千里亭等你?」舞雪骑到丁浩的旁边,迎风问着。   「三名副将。」风声转大,丁浩不得不扯开嗓门大声回答。   原本他还在担心云舞雪会跟不上自己,可是才刚拉开距离,舞雪就立刻策马追上,而且还跟他并驾齐驱,真想不到她的骑术如此精湛,丝毫不逊于他。   他哪知道舞雪为了讨萧天磊欢心,从十岁到威远侯府开始,就一直跟在萧天磊的身边学骑术,即使是踉萧天磊分开的这五年,她也从未间断过。   舞雪心中充满着喜悦,她终于可以看到姊夫了,不知道姊夫还认不认得她?   两人约莫奔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千里亭。   萧天磊站在亭旁迎风而立,后面还踉着三名副将:苏其力、陈柏轩和李毅。他们远远的就看到那两人双马奔近。   萧天磊的眉峰皱了起来,在这个时间紧迫的节骨眼上,丁浩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元帅,丁将军回来了:」李毅多此一举的道。   萧天磊微一颔首说道:「看清楚他后面的人是谁了没有?」   李毅在他们军中素有「千里眼」之称,不论是幽暗的黑夜或尘土飞扬的战地,他都能看到远方的情景,且清晰无误。   李毅瞇起鹰眼,凝神观看,半晌后才赞叹的道:「好俊俏的人,这么个好看的人我铁定没见过。」不然他一定会记得。   萧天磊的脸色更阴沉了。   苏其力担忧的道:「此次计画如此秘密,不许有丝毫差池,丁浩擅自带人回来,恐怕计画会生变。」   萧天磊冷冷的道:「为了国家安危,只好灭口了。」   陈柏轩跟李毅倒抽二口凉气,元帅为了任务,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不由得为马背上的人担起心来。   丁浩跟舞雪在离他们十尺远的地方下了马。   他一看到元帅眼中的肃杀之气,心下不由得凉了半截,他拉住急欲冲向前去的舞雪道:「别去,妳看不出来他正在生气吗?」   舞雪甩开丁浩的手,不依的道:「我好不容易才能看到他,你现在就叫我走?想都别想。」   她开心的奔向前面那位记忆中挺拔、俊朗的姊夫。他没变,他还是跟五年前一样,一身铠甲军装罩住他颀长健壮的身躯,于狂风中更显手姿飒爽。   「小心!」丁浩大喝一声,急奔向前,将舞雪扑倒在地,避过了萧天磊奇袭而来的凌厉掌风。   舞雪无缘无故的被推倒在地,弄得一嘴砂石。还撞痛了鼻子,这下子真的不高兴了,她挣扎的站了起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怒视着丁浩,「你对我很不满吗?不然为何暗算我?」   最可恶的是,竟然害她在姊夫面前跌了个狗吃屎,这下子什么形象都没了。   丁浩不理会舞雪,径自步向萧天磊等四人,看到萧天磊杀气腾腾的样子,丁浩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舞雪是位姑娘,不然他小命休矣!   「元帅,请手下留情,他不过是属下路过偶遇的一位朋友,请元帅饶他一命。」他一边向萧天磊解释,一边猛向舞雪使眼色,要她快走。   偏偏舞云就是佯装不懂的走向前去,还生气的指着他娇斥道:「丁大哥,你的心肠真坏,说是要带我来见元帅,却又故意陷害我,到底存着什么心?」   丁浩暗暗叫苦,他哪敢存什么心害她,只求她不要害他就阿弥陀怫了。他清清喉咙对舞雪朗声说迶:「小兄弟,这儿没妳的事了,快回去吧:免得老人家担心。」只求她快快离去,他的命才好保住。   舞雪眨眨眼睛。这才发觉到事情不太对劲,怎么姊夫跟他后面的三个人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话呢?而且眼中还带有杀气,莫非……他们把她当敌人了?   萧天磊锐利的双眼,正一眨也不眨的拟视着眼前这位跌得灰头土脸做书生打扮的男子。刚才那一掌,他已经看出眼前这位黑面书生不会武功,因此,对他的敌意减了大半,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的道:「丁浩,他是谁?你带他来这里做什么?」声音是冰冷而毫无感情的。   丁浩一阵木然,带她来做什么?当然是来找元帅,可是这会儿可不能这么说了,他望向舞雪,祸是她闯出来的。总该由她找个借口吧!   舞雪已经看出来了,丁浩似乎怕别人知道她是姑娘的事,所以也不打算让他为难,反正自己等一下就要走了,不如帮他个忙吧!   她大大方方的朝萧天磊作揖道:「萧元帅。在下姓武单名一个云字,因仰慕萧元帅是一名击退辽兵的大英雄、大豪杰,是以不才拜请丁浩引荐,还请萧元帅多多见谅。」说完又是恭敬的作揖。   她自信这一番说词是既合情又合理,哪知听在萧天磊一行人的耳中却是漏洞百出,使得原本才刚松懈下来的戒心又升了起来。   陈柏轩向前,在萧天磊的耳边低声道:「元帅,不会是刘丞相的爪牙吧:」他们的行踪那么隐密,这书生没理由知道他们会在此停歇。   丁浩白他一眼,怨声说道:「陈将军,敢情你是说丁某与刘丞相有所勾结了?」人是他带来的,陈柏轩这么说,摆明是在怀疑他。   陈柏轩倒也洒脱,他朝丁浩拱手道:「丁浩兄莫要生气,正所谓非常时期,我们不得不防着点。」   陈柏轩的坦荡,倒令丁浩生不起气来。可不是吗?他们这次的任务关系着大宋的将来,他怎么可以在这个紧要关头随便带人回来?   狠狠的瞪了身边的舞雪一眼,真不知自己当时是中了这丫头的什么邪?   萧天磊剑眉一扬,冷冷的问道:「公子是何方人士?为何知道我等曾在此地?」他们的行程只有皇上跟兵部尚书知道而已,没理由外泄。   才几年不见,姊夫怎么换了个冷冰冰的模样?舞雪心中好生失望,怪萧天磊不该疑心她。「我哪知道你们会在这里,只不过是刚好看到那位军爷风尘仆仆的样子,有几分像是刚从边关回来的模样,所以跟了他来。如果元帅疑心在下,那在下告辞好了。」免得你又怀疑我,舞雪有些伤心的暗道。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萧天磊越听越怀疑,为免这是刘丞相那些叛臣设下的圈套,萧天磊决定留下眼前这名跌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书生。   「公子既然对我等这般有兴趣,不如与我们同行吧:」他一使眼色,三名副将立刻分立在舞雪的身后及左右,包围住她。   舞雪跟丁浩皆暗叫一声:糟了。   舞雪柳眉紧蹙,自己只跟奶娘说要出来一会儿,如果同他们一起远赴边关,那不急死奶娘才怪,不行,她千万不能答应。   她急忙向萧天磊再作揖道:「萧元帅,在下一介书生,带我同行只怕慢了行程,还是放我回去吧:」   丁浩也连忙挤了进来,求情道:「是啊,元帅,俗语不是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何苦拖着一个无用的东西在身边,多添累赘呢?」   舞雪提起右脚,相准丁浩的胫骨,狠狠的踹了下去。这家伙,他以为她是为谁在这里苦苦哀求啊:大不了百接告诉姊夫她就是舞雪,还怕他不放了自己?她是在护着他,怕他受罚啊:竟敢说她是无用的东西,该打!   丁浩忍不住剧痛,哀嚎一声,抱着受创的脚跳到一边去,口中直嚷着:「妳……」却是什么话也骂不出来。   舞雪扬起头,摆了个茶壶姿态,一副你奈我如何的模样。   陈柏轩、苏其力跟李毅。何曾看过丁浩这副狼狈模样,三人的嘴角忍不住溢出笑   萧天磊则是一脸深沉,愀然不语的拟视着眼前这名行迹怪异的公子,对他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希望不是昔日的仇家才好。   这些人不是铁做成的吧:不然怎么不知道什么叫做累呢?   舞雪坐在颠簸不平的马背上,捶着可怜兮兮的肩膀,勉强睁着累得快闭上的惺忪双眼,挣扎着不要睡着,以免跌下马背摔断了脖子。   她很不优雅、很用力的「唉:」了一声,希望唤起这些人的知觉,面对疲惫的现实。可是这些人不知是故意没听见,还是根本不知疲累为何物,竟然无动于衷。   无奈的,舞雪再一次辜负柳姨的教导,很不雅观的大叹一声:「唉:」   这下终于有响应了!   「这是妳第二十次大叹〝唉!〞了。」说话的是丁浩,他离舞雪最近,受害也最深。「拜托可不可以换别的方式喊。」   舞雪瞪他一眼,这个罪魁祸首,就是因为他,她才会在这里受苦。「这不是废话吗?我跟着你们骑了一夜的快马,不累才怪。」   舞雪拉紧身上的披风,以抵御迎面而来的凉风。这披风是她向丁浩抢夺来的,谁救他要害她受这种罪?   丁浩暗暗叫屈,不知道当初是谁苦苦哀求他带她来见萧元帅的?   「你很累?」萧天磊淡然问道。他早看出来这瘦弱的黑面书生禁不起奔汲,但为了避敌人耳目,他们不得不夜晚奔行,白天休息。「等一下到前面的客栈休息吧!」东方渐白,行踪不能太明显。   舞雪忍不住要高声欢呼,看来还是她的姊夫最体贴、最有良心,经此鼓励,她的精神振奋起来了。   他们在离最近的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疲累的舞雪几乎是用滚的下马,吓得站在她身旁的萧天磊立刻一个箭步,急忙扶住他,以免有折断脖子之虞。   「小心点:跌下来可不好玩。」萧天磊粗声说道。这么笨:如果是他的手下,他早就开骂,并且施以魔鬼般的训练了。   他安全的将轻盈的舞雪放回地上,带头走向客栈。这么瘦小,好象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一般,如果他是自己的属下,他一定会好好的磨练他的体魄,他的手下不容许有如此营养不良的人存在,不过幸好他不是。   萧天磊命令舞雪系马,自己则带着四名副将去叫门。   天色尚未全亮,此时正是店小二睡意正酣时。   烦躁的苏其方将门敲得砰砰作响,震得一里外的人都听得见。   一连串的咒骂声从店内传出,店小二跟掌柜带着满腔的怒意开了门,打算大骂这扰人清梦的混蛋家伙。   一看,是一群杀气腾腾的军爷,立刻把到口的脏话吞了回去,又打躬又作揖的陪笑道:「哦:哦:是几位军爷,请问有什么事?」   陈柏轩望了望仍一片昏暗的店面,简洁粗声的道:「吃饭、住宿。」   「是……是……是。」尽管有满腔的不悦,店小二跟掌柜还是立刻七手八脚的把桌上的椅子搬了下来,归定位。   舞雪系好马之后,立刻快步跟了进去,挤进离萧天磊最近的一个座位,惹来大伙儿一阵白眼。   正替大家点完菜的苏其方第一个不悦的道:「喂:愣小子,你不知道白己的身分啊:」哪有嫌疑犯跟主帅同桌吃饭的道理?   「什么身分?」舞雪装傻道:「不就是一个元帅一个我吗?」   这话把苏其方气得瞪大了眼睛,只差没有当场吐血。   「算了:」萧天磊出口阻止即将开口抗议的人,说:「昨晚大伙儿累了一夜,今早趁机补个眠,天一黑咱们就继续赶路。」并且转头跟李毅说道:「要店家准备三间连在一起的上房,以便照应。」   李毅立刻起身前往柜台。   三间房间?怎么安排?舞雪使眼色向丁浩询问,丁浩耸耸肩,也是一脸茫然,他清清喉咙,代替舞雪问道:「元帅,不知……不知这房间如何分配?」   萧天磊抬起头,剑眉一扬,不悦反问道:「我们有六个人,你说怎么分配?」怎么他以往精明干练的手下,会在一夜之间变傻了呢?   丁浩手足无措的指指萧天磊,又指指自己跟舞雪,有点说不清楚了。   陈柏轩会意道:「元帅,丁将军的意思是说今晚的人员如何分配?」他意指有着嫌疑犯身分的舞雪。   萧天磊了解的点点头道:「今晚李毅跟丁浩一间房,苏其方和陈柏轩,武云则跟我。」有嫌疑的人还是自己看着点,以免他暗通消息。   「什么?」丁浩跟舞雪同时惊叫。   「这怎么可以?」舞雪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叫嚷。即使是姊夫也不能同床共枕啊!   「是啊:是啊:这怎么可以?」丁浩也附和着说。她跟元帅同房,那元帅不马上拆穿她是女儿身的事?一旦他知道自己把他小姨子给带到这里来,岂不糟了!   萧天磊狐疑的看着激动的两人,「那武云的意思是要跟丁浩同房了?」   丁浩跟舞雪同时对望一眼,立刻异口同声摇头道:「不,不行,这绝不可以。」   萧天磊坐直身子,双手横泡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们。「难道你们有更好的建议?」   丁浩和舞雪沉默的对望一眼。   老天:姊夫的表情好可怕,舞雪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声音怯生生的开口:「我……我希望自己一个人一间,钱我自己出没关系。」虽然身上带的钱不多,但总够付客房的钱吧!   「不行!」萧天磊斩钉截铁的道:「我不能冒这个险。」   这是什么话?原来他还是把自己常敌人?舞雪越想越气。指着丁浩道:「我是他带来的,你不信任我就是不信任他。你不会连自己的属下都不相信吧!」   萧天磊挑了挑眉,简单的道:「我是不信任他。」   舞雪瞠目结舌!   丁浩在心里暗骂舞雪天真。元帅在有任务时是不信任别人的,这不但可以提高自己的戒心,也可以防止计画外漏,不然怎么有办法以三万的兵马,力敌大辽的十万雄兵而不败呢?   不过这也只限于作战之时,平常元帅还是把他们几个当兄弟看待。   舞雪颓然落座,人家既然已经挑明了不信任自己,那还有什么话好说?   饭菜送来了,除了舞雪之外,其余五人都埋首于美味菜肴。   舞雪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心里就是咽不下那口气,猛然抬头,瞥见李毅一双锐利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她,好似要把她看穿一般。   舞雪心下一惊,莫不是被他看出破绽了吧:记得丁浩曾提过,李毅素有「千里眼」之称,莫非……   一思及此,舞雪立刻很有男子气概的坐直身子。大口大口的扒起饭来。   吃过饭,舞雪在萧天磊的催促下,哭丧着一张脸,乖乖的跟在他后面上楼进房。   虽然自己五年来一百惦念着姊夫,可是他现在看起来跟五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变得更倨傲,不苟言笑,让人觉得敬畏且不可侵犯。   「今天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萧天磊对着伫立在门口,迟迟不肯过来的舞雪说   见他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萧天磊隐含着怒气,冷冽的料睨着他道:「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进来,别学娘们的那一套,或者是……你想睡在门边?」   他的话激怒了她,舞雪一挺胸,人跨步的走了进来。「我才不是姑娘。」   她的怒气引起双颊一片酡纴。显得分外娇艳。   萧天磊看得一愣,这种娇悄的生气模样,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还有那张虽然黝黑却不失姣好的容颜……   突然,一张迷乱他五年的绝色玉颜浮现在眼前,那种巧笑倩兮的温柔神情……对了,这黑面书生长得有几分像他已经过世的妻子--云舞影。   一阵已快淡忘的心痛再次袭上心头,如果舞影没有被那群山贼所杀的话,他们应该能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吧!   「喂!萧元帅!萧元帅!」舞雪叫了几声,望着自己怔怔出神的姊夫,见他没反应,用手推了推他。「元帅!元帅!」   萧天磊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神感到生气,「干什么?」他没好气的大吼。   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望着一名男子出神?   舞雪被他吓了一大跳,立刻收回了手。好大的怒气:她不过是想问问他,自己可不可以不要跟他一起睡而已?又没有做错什么事?舞雪好委屈的低下头,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去叫店小二送桶洗澡水过来!」萧天磊粗哑的道。想冼去自己心中的那股莫名情   「哦!」才刚一答完话,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什么?洗澡?他想在自己的面前洗澡?这怎么可以?   「不行!不可以洗澡!」舞雪冲口而出。   萧天磊翻翻白眼,又是「不行」,这小子一整天都在说不行,难道他除了这两个字,就没有别的字眼好说了吗?「哦,什么时候本帅连洗个澡都要经过你的批准?」   「不……不是的,我……我……」舞雪有些词穷,暗骂自己口快。   「那还不快去?」萧天磊大吼。   舞雪吓得连滚带爬的夺门而出,乖乖的去办他交代的事情。   第二章   舞雪怔忡不安的坐在椅上,背对着正坐在木桶里享受热水浴的萧天磊。   听闻他满足而愉悦的声音,舞雪的一颗心跳得更厉害,心中的火焰快烧透全身了,她尽量想办法定住心神,默背诗经,避免去想象萧天磊正在沐浴的情景。   可是没用,自己的心绪还是紊乱不受控制,她放弃的叹了口气,低头嗅着自己满身的臭汗味,她也累了一个晚上,想要洗个舒舒服服的澡啊:可是……   像是听到她心里的埋怨声一般,萧天磊突然说道:「你也过来洗洗吧!」她听到穿衣的窸窣声,表示他已洗好澡了。   舞雪的身子再度僵直,她紧张的绞紧双手。「不,不用了,我不想洗。」说谎,其实她想得要命。   已经穿好衣服的萧天磊,走到舞雪的面前,蹙着眉头盯着她道:「你不想洗?孔夫子不是跟你们提过,读书人要净身、洁身自爱之吗?」   舞雪敲了敲脑袋,孔夫子有说过这么一句话吗?「可……可是圣人也说:「君子赤身露之,羞之矣!」」   萧天磊朗声大笑,打心底不相信有哪位圣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八成是这小子害羞。「好吧!我到隔壁跟苏将军他们商量些事情,你自己待在这里,快点洗吧!」   读书人就是这样,洒脱不起来。   舞雪飞快的猛点着头,待萧天磊一走,立刻动手宽衣解带,准备好好刷洗一番。   萧天磊一到苏其力跟陈柏轩所住的房间,就看到四名副将已经等在那里了,准备做例行的商讨。   他一在椅子上坐走就向丁浩吩咐道:「武云在隔壁,你去监视他。」   带回有嫌疑身分的武云,丁浩自然的也失去了参与密谈的权利。   丁浩苍白着一张脸,沉默的站起身来,退了出去。心中不禁嘀咕起来:都怪那丫头,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失去元帅的信任。   唉!都怪自己一时心软,被那美丽天真的脸庞给骗了。   垂头丧气的推开萧天磊跟舞雪共住的房门,一幅美人沐浴图出现在眼前。   丁浩顿时双眼大睁的注视着这一幕,喉间的吞液声清晰可闻。   一头乌黑发丝,如瀑布般披散在如凝玉脂的柔嫩肌肤上,将天仙般的娟秀容颜衬托得更为娇丽出色。   惊叹的声音不自觉的从丁浩的喉间溢出,惊醒了正陶醉戏水的天仙佳人。   羞怒的红云扑上了略显黝黑的脸颊,清脆的娇斥声轻泄而出:「丁浩,你这个大色狼、登徒子、不要脸的东西……」一连串今人汗颜的怒骂声从她的口中说出。   一件件舞雪触手所及的东西,杓子、鞋子、衣服纷纷击向丁浩,丁浩一面狼狈不堪的闪躲,一面还急急的解释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看到肩膀而已,我什么都没看见。」   不说还好,一听丁浩这么说,舞雪丢得更凶,最后丁浩只得逃命似的夺门而出。   「冤枉啊!我不是故意的,是元帅命令我来的。」丁浩背抵着门板,有些不清不楚的解释着。   舞雪匆匆的穿上衣服,扎好头市,准备追杀出去。   一开门就看到外面站着萧天磊、苏其方、陈柏轩跟李毅等人,还有一脸尴尬的丁「怎么回事?」萧天磊寒着脸问道。他才不过离开一会儿,怎么就听到一阵嘈杂   声?他再往里头一瞧,天啊!刚才莫非是龙卷风过境?   「你们两人在搞什么鬼?最好立刻给我个解释?」咆哮之声响彻云霄,闻者不寒而   舞雪跟丁浩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如何开口。   在萧天磊的灼人逼视之下,两个人的头越垂越低。   「丁浩,你说。」萧天磊命令道。   丁浩偷偷瞥丁一眼犹自气呼呼的舞雪道:「是未将失礼,未将不对,不该看到云公子在沐浴。」   「你……?」舞雷气得直跺脚,这丁浩怎么这么老实,他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萧天磊及众人闻言大笑,原来是这小子忸怩,不是什么大事嘛!   陈柏轩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大伙儿都是男人,犯不着大惊小怪的。」   苏其方也走过去,拍拍舞雪的肩膀道:「可不是吗?咱们在军中可都是一起到河中洗澡,也不见有人像你这么紧张过。」他指着舞雪戏谑道。   舞雪杏眼圆睁、银牙暗咬。明明是自己吃了亏,却让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说成是个斤斤计较、忸怩作态的小人?   她斜睨了丁浩一眼,这笔帐可得挂在他的头上。   丁浩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正视着她。   舞雪跟丁浩都没有注意到,两人怪异的眼神全部被李毅纳入眼底,他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萧天磊遣退了众人,自己则拉着舞雪进了房间。   他望了一眼凌乱的室内,摇头叹息道:「大家都累了,你别再给咱们乱出状况好吗?」   舞雪一脸委屈的咬着下唇,愀然不语,到底是谁出谁的状况?   萧天磊看了一眼小媳妇模样的舞雪,再一次摇头叹息:「算了,留待下午店小二来收拾吧!我们赶快上床睡觉,今晚还要赶夜路呢?」   从关外彻夜不停的赶回京城,现在又要快马加鞭赶回边关,多日来的劳累全仰赖这一觉能不能补回来。   他径自步向床铺,脱掉靴子,正待上床睡觉,却一眼瞥见伫立不动的舞雪。   老天!这小子是特地生来考验他的能耐吗?「你该死的在搞什么鬼?还不快上来?」一声怒吼,吓得原本犹豫不定的舞雪立刻爬上床,乖乖的躲进棉被里,不敢再乱动分毫。   这一觉,萧天磊怪异的作了一个梦,梦到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正巧笑倩兮的朝着他走来,婀娜多姿的身影,在翠绿的轻纱衣裳下,显得曼妙轻盈。笑容里的妩媚多情,让萧天磊不自觉的移动步伐想接近她,可是梦中的少女嫣然一笑,莲步轻移的躲开了。   隔着一小段距离,美丽的少女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一双灵活的秋水双眸散发出欣喜又顽皮的慧黠光芒,让人有些捉摸不定。她无比娇俏的偎进他的怀里,引得萧天磊的心胸一阵波涛激荡,直觉的拥进她,将她紧紧的搂进他的胸膛里,想好好的呵护她、疼惜她。   这个梦使萧天磊猛然惊醒,冷汗直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梦到这名少女?这些年来他的梦中不曾有过女人,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位美貌少女呢?而且自己竟然会莫名的对地有一股熟悉的好感?为什么?这到底有何含义?   这一切都令他不解,为此,他也失去了原来的睡意了。   原本以为紧绷的神经,绝不会有松懈下来的时候,想不到才没多久,舞雪竟已向周公鞠躬问安去了。   这一觉直睡到日暮时分,还醒不过来。   「武公子,武公子。」李毅一连串的呼唤声犹叫不醒熟睡的舞雪。   舞雪极不优雅的翻了个身,口中喃喃道:「奶娘,让我再睡一会儿嘛!一下下就好了。」舞雪习惯性的向奶娘撒着娇,反正奶娘等一下还会再来叫她。   李毅朝身后的萧天磊摊了摊手,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   「这小子睡得倒挺舒服的。」萧天磊冷哼道。   心里忍不住有些嫉妒他的好梦,可怜自从被梦中的少女惊醒之后,就没有再好好的阖过眼了,而这小子竟睡翻了天?   萧天磊迈步向前,怒视着这专惹麻烦的黑面书生。见他仍无限眷恋的紧拥棉被,不由得大手奋力一掀,将棉被抽离他的身体。   「啊!棉被!」舞雪敏捷的揪紧飞离的棉被,像八八章鱼般死抓着不放。   奶娘的这点枝俩,她早料到了。   萧天磊望着手中的棉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该拿这小子怎么办?   「武--云--!」大喝一声。   终于把舞云从睡梦中震醒了。   只见她双手一松,整个人极不雅观的跌落在地上。   「哎哟喂啊!好大的一声雷哟!」大梦初醒的舞云还弄不清楚身在何处。   「是吗?我们还在猜这声闷雷打不打得醒你呢?」苏其方打趣说。   舞云抬头一看,映人眼帘的是一脸怒气及不耐的俊脸。日思梦寐的姊夫正瞪视着   舞云眨眨惺忪双眸,这一下可看清楚叫醒她的不是温柔的奶娘,而是……   早晨的一切,快速的在她的脑际回转,终于记起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动作快速的爬了起来,面对众人的笑声是一脸的尴尬。   萧天磊从丁浩的手中接过包袱,丢到舞云的身上。「这是丁将军帮你买的衣服,收下吧!」   想不到丁浩会跟自己一样失眠,更难得的是一向粗心的丁浩,竟然也会体贴的注意到武云没带任何行囊跟衣物。   舞雪现在才发觉到大家均已脱下军装,换上一般平常百姓的粗布短衣。   在大家的催促声中,舞雪吃下了今生最快、最难咽下的一顿早餐。   才一上马,萧天磊便呼喝着急驰飞奔,像要把白天的路途都一起赶完似的。   风声在耳际呼啸而过,狂沙吹拂得肌肤生疼。   寒冷的夜风让舞雪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本能的想拉拢披风,才惊觉到在出发前已经负气的将它还给丁浩。   丁浩的眼睛始终追随着她,从今早的事情发生以后,为免她尴尬,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视线,沉静的跟在她身后。   早晨的一幕,在脑中徘徊不去,佳人的容颜进驻心中,使他辗转难眠、心情忐忑起伏不定。   沉静的黑夜在他们的铁骑声中,无声的消逝直到曙光在东方泛出,太阳冉冉升起。   他们的首领萧天磊大声说:「今早就在这家店休息吧!大伙儿补足了眠好上路。」他们在一家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不吃不喝的赶路,使舞雪累翻了,她抬起发颤的双腿,艰难的想迈入店内,却被苏其方从后面像拎小猫似的给揪住,「别走,你还没系好马。」他将手上的缰绳交给她。   盯着身边的马,舞雪不禁哀嚎,老天!她都快站不住脚了,还要她去系马?   「让我来吧!」丁浩不忍见她累坏了,自告奋勇的道。   一看那自告奋勇的恩人是丁浩,舞雪的傲气来了。她挺直腰杆,精神抖擞的系马去   苏其方一脸困惑的望着他的背影,「这小子不是才喊累吗?怎么一下子精神就来了?」摇摇头,望着丁浩。   咦?这家伙更怪,瞧他像化石般死盯着黑面书生的背影不放?怎么?今天的人全生病了?   用膳时,气氛更显低霾。大伙儿低着头吃饭,丁浩一不小心瞥了舞雪一眼,被舞雪当场撞见,立刻还以一个白眼,斥道:「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菜吗?」   其它人一愣,心想,这小子糟了,全军营谁不知他们四将之中,就属下浩的脾气最火爆?今天黑面书生当着众人无故斥责他,铁定招来一顿好打。   唉!基于同情,不得不救,当大伙儿正准备为他说情之时,却见丁浩俊脸一红,乖乖的坐到另一桌去,端着一碗白饭猛扒着。   咦!奇怪了,再反观那黑面书生,他正悠哉游哉的吃饭喝汤呢?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萧天磊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这小子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就收服了他多年的心腹手下,看来是个厉害角色,疏忽不得,自己要再多用点心注意他才行。   吃过饭,萧天磊领着大家正打算回房去休息时,突然从屋顶跃下十多名蒙面杀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丁浩本能的立在舞云的身前保护她。   萧天磊嘲讽的道:「阁下真是久等了,还让未将们吃了个饱。」   为首的一人向萧天磊拱手道:「萧元帅是抗辽的大英雄,理应吃得饱饱。」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杀他?」说话的正是不知死活,硬是从丁浩后面钻出来的舞雪。   萧天磊怒瞪他一眼,把那颗不知死活的小头颅瞪了回去。   蒙面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只可惜萧元帅后来变节,既然向皇上奏请求和,真是污没了我大宋子民的颜面。」   李毅愤怒的为萧天磊辩驳道:「阁下莫非受了朝中那班大臣的骗?我朝年年与辽争战,百姓受苦,沃地失收,谁不知道?」   陈柏轩也挺身说道:「如此饥民荒兵,打得赢吗?我们元帅以二万之师,力抗辽军十万,虽能立于不败之地,但可知死伤多少?哀兵多少?」说到哀恸处,竟有些动容。   「阁下若还是认为萧某有愧于国家民族,大可以放手一搏,但是萧某尚有任务在身,也绝不会束手待毙。」萧天磊一副大义凛然之色。   他的威严气魄震慑群雄,十多个蒙脸人对望一眼,似乎在揣测着事情的真伪。   最后为首的那位蒙面人抱拳说道:「萧元帅,我们暂且信你一次,就此作罢。不过你们此行尚有三日的行程,路上已经埋伏不少高手,奉劝元帅要走就得日夜赶路,稍有耽误,恐怕杀机即至,告辞。」   他们说完,立刻跃上屋脊,消失不见。   苏其方向萧天磊道:「元帅,恐怕我们是被盯上了。」   萧天磊略一沉吟,决定道:「我们化暗为明,日夜不停的赶回去。」   众将领命,不敢稍有停滞,立刻纷纷上马,飞驰而行。   旭日高升至半空中,耀目的光芒洒下一地的余晖。   策马狂奔的铁蹄声,震飞山径中休息的鸟兽,破坏了一地的宁静。近约中午,在烈日的曝晒下,大家都是汗流浃背,疲累交织。   尤其是舞雪,她可不比长年争战的将军们,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眠的奔驰,只见她娇弱的身子,开始在马上摇晃不定了。   「清醒点,别跌下去了。」萧天磊大声的提醒着。   在这紧张的当儿,这黑面书生别出什么状况才好。   从上午那些人的言谈之中,萧天磊发现武云从头到尾都没跟他们打过暗号,而他们显然也认不得武云。   见他的精神又开始恍惚,萧天磊大手一抓,将舞雪由马背上提了过去,坐在他的身前,共乘一骑。   身子凌空而起,让睡眼迷蒙的舞雪吓得清醒过来,一声惊叫。身下的马儿也跟着受到惊吓,慌得立起马身,长鸣不已。   此举引起萧天磊的不悦,他一面轻声安抚爱马的情绪,一面低声斥责道:「闭嘴,安静点。」   看到周遭的将军们都在取笑她,舞雪果然安安静静的闭上了嘴。顺从的坐在马上,任凭萧天磊抱着她,继续策马狂奔。   「靠着我的肩休息一下吧!」萧天磊命令道。人是他逼着来的,好歹得确定他的生命安全,不然以她多加的重量,只会让马更疲惫,奔行的速度减慢。   舞雪的心里漾起一片温情,有股莫名的感动,即使姊夫不认得他,可是他还是在意她,疼惜她。   才刚要陶醉在姊夫那宽阔温暖的胸膛中,就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蒙面人给打住了。   对于他们的出现,舞雪气得咬牙切齿,怪他们打断了自己的好事。「会不会是同一伙人?」反正都是一身黑衣蒙面打扮,应该没错吧!   只见萧天磊面色沉重的摇摇头道:「只怕不是,他们的武功比先前的那群人要高出许多。」   苏其方、陈柏轩、李毅、丁浩自然而然的奔了过来,停在他们的马前,护卫的戒备   李毅快速的以其特有的千里眼,将来的人数清点了一下。「来人不少,有二十个之多,而且个个武功底子不错。」   众人一听,心里都有了个底,看来对方是没意思要让他们活着回去议和。   萧天磊将胸前那颗高举着好奇的头压了下去,说道:「低伏着身子,等一下不管外面的情形如何,都不可探出头来。」   舞雪感觉到肃杀的气氛,乖乖的点了点头。此时此刻真被丁浩给说中了,「百无一用是书生」。   对方的人马全部到齐了,他们团团围住萧天磊等人,手中的大刀在阳光下闪烁出刺眼的光芒。   暴喝一声,萧天磊命令突围,一时之间,刀剑的撞击声、敌我双方的喊杀声及血溅哀嚎的痛苦声充斥着。   惨淡着脸、紧咬着下唇,舞雪死命的抓紧马鬃。   她从不知战争的真实面,也从未想过自己有身历其境的一天。   但是现在她遇到了,而且是这般惨烈可怕,一阵阵的肃杀、哀嚎、怒吼划过天际,惊悸她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恐怖声浪渐逝,最后只剩下狂风拂过耳际的声音。   结束了吗?一切都消失了吗?   舞雪抬起颤抖不止的身子,睁开一百紧闭的双眼,探出头来,看看外面的一切。   敌人不见了,外面只有随风而逝的景物。   再看看他们的人,全都是满身鲜血、神情阴霾。丁浩、李毅,咦!苏其方跟陈柏轩呢?   再探出身子向后看个清楚,真的没了他们的身影:怎么会这样?难道……?一阵惊悸再次袭上心头。   泪水泛出了眼眶,他们死了,惨烈的战死了。   舞云的抽噎声,牵动着大家强压抑住的情绪。   萧天磊忍不住低喝道:「别哭了。」他们是跟随自己争战多年的同袍手足,今日为了替大家断后,壮烈成仁,大伙儿的心不痛吗?   可是现在是哀悼的时候吗?皇上的旨意尚未完成、百姓的痛苦仍未解决。他们不能停留,他们没有时间哀痛。   不过,这笔帐他们会记得的,那批勾结外贼的大臣,他绝不会轻饶。   萧天磊的斥喝让舞雪哭得更伤心,眼眶里的泪珠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坠落。   萧天磊莫可奈何叹了口气,将身前瘦弱的身体拉向胸膛,轻抚他的头低声道:「别哭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他们末完成的心愿,让他们能早点安心。」   姊夫的体贴在此刻盈满了她的心,温暖了她的身体。   第三章   第二天中午,他们终于回到了萧天磊驻守的营区。   看到元帅及两位将军满身血渍回来了,侍卫兵立刻找来了军医欧阳成,为他们裹伤,面对元帅的沉默不语,谁也不敢开口询问苏其力跟陈柏轩两位将军的去处。   「总兵呢?」萧天磊待欧阳成包扎好之后,随即站了起来问道。   侍卫兵立刻禀报道:「乔总兵在东区巡视。」   「叫他来见我。」萧天磊吩咐道。他要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期间,营区里所发生的任何事。   他回头望着丁浩跟李毅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带武云下去休息吧!」   丁浩困难的望了一眼舞雪,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他要如何安置她?   见他们仍站着不动,萧天磊没好气的问道:「怎么?还有问题吗?」从京城回来,怎么这些家伙全变了个样,做事没以前洒脱,还忸忸怩怩的,像个娘们。   「元帅,请问要将武公子安置在何处?」   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要他堂堂的元帅来管了?   剑眉一扬,俊目瞇成危险的警戒表情,「嗯。你是在问我吗?」   心下一凉,丁浩跟李毅拖着舞雪快速的退了出去。   出得帐外,三个人互相睇望着。最后还是李毅打破了沉默说道:「你总不把她安插在那群士兵之中吧!」   「当然不行。」丁浩脱口而出,突然警觉到李毅为何会这么说?他跟舞雪不约而同的盯着李毅,两人的眼中写满了疑问。   李毅明声一笑,说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千里眼之称是假的吧!」   听完了舞云的身分说明之后,李毅终于解开心中多日来的困惑,他若有所思的料睨了丁浩一眼,难怪这粗狂的小子只要在武云的面前就会浑身不对劲,乖得像孙子一样,原来,他早知武云是位姑娘,而且是他们元帅的小姨子,可是,他们能把她留在军中吗?   一向阳气旺盛的军营,能让云舞雪隐藏得住身分,安心的住下来吗?还有元帅怎么办?他迟早曾发现这件事情的,如果让他知道小姨子失踪了,并且是被自己的副将给带到军中来了,怕不气得掀翻天,杀了丁浩才怪?   为了丁浩着想,这件事恐怕还是要继续暪下去才好?   只是,苦了这粉雕玉琢般的佳人了。   「不如,还是请云姑娘留下来吧!」李毅建议道。   不会吧!继续留在这里?舞雪摇摇头,想都不敢想。以前,在她的记忆中,姊夫不管再怎么变都是疼爱她的,也总是温柔的对待她,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觉情况不对了。他的冷漠、他的权威气势,还有面对敌人时的冷酷无情,下手之狠,在在都告诉她姊夫拥有她不得而知的另一面。   在舞雪的内心深处,姊夫也比记忆中的他更魁梧、更具男子气概,跟他在一起,舞雪有了全新的感觉,她已经感觉不到哪种是大哥哥亦或是姊夫的亲昵气息,有的只是对一位男人的仰慕之情,这一切都偏离了她的思想、她的掌握。   虽然,地无法否认自己对姊夫的好感存在已久,可是那份孺慕之情,岂是现在这种感觉可以相比的?「不,我不能留下来,在这里我什么也做不来,况且姊夫也绝不会留   个无用的人在身边。」   以她这些日子对姊夫的了解,他爱才、重视有才能的人,而最最看不起的,就是她这种在他眼中一无是处的人了。   「这倒未必。」李毅看着一脸急于拒绝的舞雪,奇怪她怎么会把自己说成是无用的人呢?在元帅和他们的眼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哦!毕竟在这乱世中,读书识字的人算是少数,也是他们军中最欠缺的人才。「云姑娘可以留下来。在军中担任文书一职,以云姑娘的才学,应该可以轻易胜任才对。」   李毅跟丁浩之所以会建议舞雪继续以武云的身分在军营中担任文职,帮忙萧天磊处理一些文件,最主要是如此一来,舞雪就可以独自拥有一座小营帐,既可充当书房之用,也可以避免和那些士兵们过于接近而曝露身分。   「这倒是个好主意,既附和云姑娘的文釆,也不至于露脸太多。」丁浩举双手赞成道。文职是个轻松的凉缺,不必跟着出操打仗,自然也就没有生命的危险。   舞雪猛摇着螓首道:「不行,不行,那不是整天都要跟姊夫在一起吗?他那么不放心我,一定会找碴的。」   虽然跟姊夫亲近是她的梦想,可是她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不成问题。」李毅倒是很乐观,「我们的文书一职缺了已久,元帅早有心补正,却没有适当的人选,今日恰好有个〝黑面书生〞在此,他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你们没有发现元帅的眼中,对云姑娘已经没戒心了吗?」他有点戏谑的说着。真想早日看看元帅知道自己最不放心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小姨子时那种讶异的表情。   光是想,嘴角就翘了起来。   丁浩偏头回想,的确,自从大伙儿死里逃生回来,元帅就再也没有以怀疑的目光注挸过武云,显然已确定武云不是敌方的眼线。   舞雪见他们根本不听她的意见,仍是要她接受文书一职,不由得叫道:「难道除了文书,就没有我可以做得的吗?」   想不到对面那两位魁梧的将军,竟非常不给面子的一致点头,说:「不错,正是如此。」   舞雪为之气结,她双手紧握着道:「哼!你们以为作得了主吗?轻易就可以决定我的工作吗?」   这真是人瞧不起人了,李毅右手撘在丁浩的肩上,犹自摇头苦笑道:「说了半天,人家是对我们的职权有所怀疑。」   「别忘了,我们两个都是将军哦!」丁浩一脸得意的道。   包扎好伤口、处理完自己不在军中时屯积的公事之后,三更时分,萧天磊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可以好好补个眠了。   他在专司处理内务的小兵整理好他的床铺后,立刻打发他们出去,自己则脱掉军鞋,舒适的躺在床上,打算睡一个好觉,以便慰劳一下自己多日来的辛劳。   不料才刚睡着,那位俏丽的少女又来了,她漾着一朵甜美迷人的笑容,在满是七彩云雾的梦境中,跳着婀娜多姿的舞步,引起萧天磊心神一阵荡漾,脚步更是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移近她,而她的娇躯也在此时无比柔弱的偎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一接触到那雪白滑嫩的肌肤,一阵阵悸动的触电感从指间窜了过来,直袭心脏,到达四肢百骸。   「姑娘,妳叫什么名字?」萧天磊哑着声音问道。对这个出现在梦中的少女充满了好奇,急着想知道她的来处,以及她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二十几年来,他所见过、遇过的女子不在少数,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女子能够进驻他的心房,牵动他心底隐藏已久的情愫,唯有这名少女,竟然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境之后,就烙下她美丽的纴颜,让人时时想着她、念着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   这个失控的情感,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所以他感到心慌,焦急的想知道这名少女的存在。   可是这位梦幻般的少女却在听到萧天磊问出的话后,发出一串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轻盈神秘的舞入七彩云雾之中,只留下怔忡发愣的萧天磊。   「姑娘!姑娘!」萧天磊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一叫把自己给叫醒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天磊有些沮丧的低吼着,自己自怎么会为了一个梦中的少女而心绪大乱呢?这不是身为一个冷静统帅应该有的反应。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她从我的梦中消失。」萧天磊暗自下了决定。   夜幕低垂,舞雪身着军装,拿着赶了两夜拟出来的补给清单,来到元帅的军帐。   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营帐,舞雪问着专斯元帅起居的黄元道:「黄兄,萧元帅不在吗?」   黄元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是个标准的农家子弟,因为家中兄弟姊妹众多,为了图个温饱才来从军。   他一看来人是武云,立刻露出笑容迎了过来,洁白的牙齿跟他黑色的皮肤成了鲜明的对比。「武兄弟,你来了,元帅下午就跟李将军和下将军出去巡视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舞雪一听萧天磊不在,心下有着些许的失落感。   她将手上的资料放在案上,正打算离去,就见黄元挡在她前面,有些踌躇的道:「武……武兄弟,请等等,我……我……」他有些腼腆的道:「我听营中的弟兄们说,你……你会帮人写家书,所以,我……我想请……」   「想请我代写一封是吧!」舞雪替他把话接下去,不然以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说完时天也亮了。   自她来到军中之后,就发觉到来从军者,大都是农家子弟或贫困人家,识字的人很少。因此当有人来拜托她写信时,她都欣然应允,想不到事情一传开,找她的人越来越多,连吃饭、睡觉都得提防有人会随时冲过来拜托。   她大大方方的走到桌子后面生了下来,磿好墨水之后,问道:「要写些什么呢?」   黄元没想到他真的如别人所讲的那样亲切,会立刻答应帮他写。   他搔搔头,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我……我不知如何写,不过我哥哥快娶嫂子了,我想寄点钱恭喜他。」   舞雪会意的点点头:「我明白怎么写了。」她安慰着眼前一脸尴尬神色的大男孩,低首振笔如飞,很快的将黄元的意思表露于纸上,好传达他对父母的想念及兄长的祝贺。   写毕,又将它念了一遍给黄元听。   黄元听完之后,直拍着舞雪的肩膀叫道:「兄弟,真有你的,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虫子,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把它写得太好了。」黄元开心的说。   舞雪向后退了一步,揉着可怜受创的肩膀,暗暗咋了咋舌道:开玩笑,我才不当这么恶心的虫子呢!真可怜,好心帮人家写家书,还得被贬为虫子?真是天理何在?   还得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好说,黄大哥太〝抬举〞小弟了。」   「不会,不会,应该的。」黄元兴高釆别的拿着那封刚写好的家书,小心翼翼的〝捧〞着出去了。   舞雪苦笑一声,这是什么跟什么的对话嘛!   就着微弱的灯光,舞雪从怀中抽出信来,摊开里面的信纸,上面简简单单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雪儿:   因军矜繁忙,无法甫来,见谅。   姊夫天磊 字   这是耶夜姊夫派丁浩送来给她的信,匆匆的跟着来,一直没有机会看它,如今看却庆辛当初自己没看,不然恐怕就提不起勇气跟来了。   一丝痛楚泛过心湖,她轻轻的将信纸贴上胸口。姊夫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否想象过自己期待他的那种心情?短短的几个字,就已将那充满期盼的梦幻打碎了!   五年了,他绝对想象不出她对他是何种的思念?而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是否一直是躲在矮树丛中哭泣的不懂事丫头呢?   轻叹一声,不知这些年来,自己的身影可曾在他的梦中出现过?他可曾惦念过她?   深吸一口气,收回思绪,姊夫有没有想她,她不知道。但是有个人现在正挂念着她,那是可以确定的,那个人就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奶娘。   借用元帅桌上的笔墨,舞雪快速的写下给奶娘报安的家书:   奶娘:   雪儿无故离家,离您老担心,万乞原谅。   现在身处平安,请您勿念,待一切事情妥善之后,自会整装回去。   天凉夜寒,身怀保重!   雪儿 笔   快笔写完之后,舞雪将它连同原来的信一起收入怀中,准备一有机会就差人送往京城,交给奶娘。   帐外的杂沓声,传来了元帅回营的讯息。舞雪赶快站了起来,慌乱的收拾一下案上,站到门口迎接萧天磊。   萧天磊踏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军帐,后面跟着两名副将:丁浩跟李毅。   对于舞雪的出现,这两位副将有些愕然,他们望了舞雪一眼,似乎在问:这么晚了妳不去睡,在这里干嘛?   舞雪回了他们一眼:高兴,不行吗?   萧天磊解下披风,顺手丢给站立旁边的舞雪,以为他是值勤的士兵。   萧天磊从回来之后,就没一刻好好的休息过,因为他怕再梦到那位美丽的少女,也明白自己越来越想梦到她的事实。所以他必须忙碌,忙着听取一连串的报告、分析,忙   着派人去了解辽军和议的人选、条件跟诚意,更忙着把他们一路上所发生的一切做成报告。呈奏上去,请皇上派人详查等等。让自己忙得晕头转向,忙得没有时间睡觉,忙得无法再去梦见那位越来越令人心动的少女。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天磊望着这黑皮瘦小的士兵,诧异的开口问道。「是谁容许你进来的?」现在的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个有几分酷似梦中少女的麻烦人物--武云。   偏偏这小麻烦就是不识相的开口了,且口气轻蔑的说:「你有特别交代我不可以进来吗?」   一开口就让萧天磊身后的两人吓白了脸,怎么这小妮子讲话这么冲?在军中就属元帅的职权最大,对元帅不敬或是惹恼了他,那可有吃不完的苦头等着。   警告的使使眼色,就盼这云姑娘看得懂、收敛些,偏偏她大小姐竟然是一副凶了人还像是受了委屈的低垂着头,让人见了好生不忍。   蕴含着怒意,萧天磊揉揉已经渐渐发疼的太阳穴,他怎么会忘了还有这么一号麻烦人物?   望着姊夫那张痛苦的表情,舞雪伤心的意识到,他是把自己当成痛苦的泉源了。这个想法让她的心忍不住一阵揪痛,不争气的泪水在眼底打转。不行,她得赶快离开,不然她怕会忍不住就哭出来。「我已经担任军中的文书一职,这是才拟妥的补给清单,请元帅过目。」   舞雪没好气的从案上拿过帐册,扔进萧天磊的怀里,准备随时消失。   「回来!」一声大喝,帐外的士兵立刻将长枪交叉,阻止了舞雪的去路。   他们都受过武云的恩惠,不忍见他得罪元帅,遂一一向他偷使眼色,要他赔罪。   偏偏这小子不知死活,非但没有赔罪,还大步的走到元帅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是你不要看到我在这里的,现在又不让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到舞雪的态度,丁浩跟李毅皆为她捏了把冷汗,连一向迟钝的黄元也不由得替他紧张了起来,在军中谁不知元帅最重纪律、职权的?舞雪此举无非是向他挑衅?这还得丁?依元帅的脾气,二十下军棍恐怕是逃不掉了。   瞧他的身子瘦瘦小小的,这一顿打下来,怕不死也得半身残废。   佳人有难,岂可不救?丁浩走了出来,保护性的站到舞雪的面前道:「元帅,武云初来,对军中的纪律尚不明了,请元帅宽宏大量,饶了他这一回吧!」说着跪了下来。   有人起了头,大伙儿自然跟进,只见黄元跟帐外的两名士兵也跟着「咚」一声,双脚跪地,一起请求道:「元帅大量,饶了武兄弟这一次吧!」   这是什么跟什么?萧天磊蹙起了双眉,怒视着众人,他有说过要罚谁了吗?   瞥见一脸笑意的李毅,怒气更炽,便将矛头指向他。「李将军有何高见?」   李毅一怔,赶紧收起我死的笑脸,正经的返到一旁,双手直摇。「没意见、没意见。」不敢再在看好戏的心理。   萧天磊冷哼一声,说道:「都起来吧!」不解这些人对武云竟要比对自己来得忠心   丁浩跟黄元等众人望了望仍一脸怒气的天磊,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深怕这一起来,武云又要受罚了。   「起来吧!元帅不会罚你们的武兄弟的。」李毅适时的解了大家的疑惑,大伙儿才安心的站了起来。   舞雪看着这一切,心里感动莫名,想不到大家对她那么好,为了她不惜干冒受罚的危险求情。   萧天磊摇摇头,再长此下去,他元帅的威仪何在?「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武云说。」   丁浩等人又是一脸狐疑不信任的望着他。   萧天磊一愣,怎么他们的表情好象他会生吞了武云似的。一阵苦笑,什么时候他这个元帅连话都要打折扣了?「下去吧!我保证还给你们一个完好如初的武兄弟。」   李毅跟丁浩等人这才释然的退了下去。   整个师营就只剩下他跟武云两个人了,气氛显得沉闷而危险。   对于这小子的无礼态度,他是该生气的,可是一触及那有几分酷似梦中少女的眼神,萧天磊心软了。为什么这个黑皮肤的小子神似那位姑娘呢?如果这小子的皮肤能白一点的话……   该死:萧天磊忙将心神收了回来,强把那梦中少女的翩然身影驱出脑海,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可以将男人身分的武云想象成如仙女般的姑娘呢?   定一定神,萧天磊专心的注视着眼前的黑小子武云。「你是怎么办到的?」   他双手环胸的靠向元帅椅背,一双锐利的眼睛睇凝着他,想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掳获了他的副将及属下们的心?还有……他的。   舞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抬起头,直视着他。「我没下蛊,也没施法,更不会拿剑逼人。」   「你是不会,也没有这个能耐。」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倒是挺会收买人心的。」   不甘受冤枉,她怒火盈胸的走近他,停在桌前,手指直指着他的俏脸道:「胡说。我没有,你冤枉……啊!」一阵剧痛让她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萧天磊倏地伸手抓住她的柔荑,将她拉向自己,铁寒着一张脸道:「没错,我是冤枉你,怎么样?没有人教过你,不可以用手指着元帅吗?」声音是含怒的冰冷。   像是要惩罚一般,他用力的捏紧她的手,痛得她差点呼喊出声,冷汗淋漓。   舞雪倔强的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叫出来,但也因此美丽的红唇泛出了朱丹。   望着「黑面书生」微沁的汗水及强忍痛楚的神情。萧天磊心生不忍,略松了松手,但却没有放开。「不要再试着激怒我,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情形发生,知不知道?」他警告似的再加重了一些力道,见武云点头,这才略松了松手,但还是没有放开。   舞雪用力的想挣扎出他的铁钳,但却怎么样也无法移动分毫,最后只有叹息作罢,低声说道:「对……对不起了,萧元帅,请你饶了我吧!」声音是认命且可怜兮兮的。   这么个楚楚可怜的声音!它该死的又让他想起了那位梦中少女。可是现在这声音明明出自一名男子,为什么?   还有他的神韵,为什么会那么像他梦中的美姑娘?这柔若无骨的手……难道每个书生的手都是这般细腻?   心神一恍惚,武云的脸在他面前渐渐幻化成了梦中少女的容颜。一位仪态万力的绝色佳人出现在眼前,半斜的云髻插着金钗玉簪,薄施胭脂的娇靥正巧笑倩兮的料睨着他。「姑娘……」喉间不自觉的泄出叫唤她的声音,惊吓了她,也吓醍了自己。   武云正怔怔的望着出神的他。   定一定神,萧天磊收回失去的魂魄,放开武云的手。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把军中的一名小兵看成是姑娘的身影呢?也许是太忙也太久没有发泄的关系吧:他决定,一旦和议的事情敲定之后,要好好的慰藉自己一番。   甫挣脱出禁锢的舞雪,趁着萧天磊还没有反悔之前:快速的逃到营帐的另一端,以戒备的眼神望着他。姊夫刚刚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那是一种男人看待女人时才有的柔情,可是这不应该是看她的眼神,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才对。   沉吟甚久,萧天磊终于缓缓的开口了,情绪已经平静许多,可是声音却仍有些不稳定。「你下去吧!今天发生的事,别再犯了。」   舞雪茫然的点着头,失神的走了出去。   营帐外站着一群关心她的好友,见她出来,丁浩、李毅、黄元跟十兵们纷纷向前询问,关心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他像失了魂的泪人儿,滑下了两行泪珠。一时间大家都慌了手脚。   第四章   目的是达成了,舞雪顺利的在军中谋得文书一职,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们那伟大英明的元帅萧天磊,竟然像是要跟舞雪作对,特别要求她跟着大伙儿出操、练武,这不是存心找碴吗?   试想,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过着金枝玉叶般的生活,何曾拿过比笔、绣花针重的东西?更遑论是那种一柄好几斤重,能够杀敌夺人性命的大刀、长枪呢?   因此,一个时辰下来,咱们的云大小姐已经是香汗淋漓、步伐不稳的宣告阵亡了。   李毅跟丁浩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舞雪,他们望望晴朗的天空中肆虐的太阳,洒下一道道刺眼灼人的光芒,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再看看炎热的黄沙中,那位身在近三万位士兵杀杀声中的云舞雪。   娇嫩的双颊已经禁不起太阳的烘烤,被晒成桃红色,额上的汗珠正沿着皎好的脸线滑落下来,一滴滴的落人滚烫的黄沙中,看得两位将军又是心疼又具不舍还有些自责。   「怎么元帅就是喜欢整她呢?」丁浩忍不住发出不平之声。   「我也不知道元帅到底是哪里看她不顺眼?」李毅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说。   他们如何知道萧天磊就是因为太在意武云的存在了,才会夜夜将他和梦中的姑娘看成一人,因而无法成眠,所以就把帐算到她的头上来了。   他们偷偷瞄一眼仍一脸漠然的大元帅,他还是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仍然是踏着大大的步伐,巡视着操练的士兵,深怕漏看了哪一位在偷懒。   「注意,现在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招式都是你们将来活命的本事,少了它,马蹄下的残尸就是你。别心存侥幸,敌人是不会手软的,现在偷懒就等于往后把自己的命送给敌人,所以,打起精神磨练你们的体魄,认真学习,别懒散了。」千篇一律的训话,每天必从元帅的口中说出,铿锵有力的传人每个十兵的耳中。   跟在元帅后面的李毅,以他天生特有的敏锐眼力,将云舞雪的一举一动纳人眼底,他微侧着头跟一旁的丁浩低声说道:「不行了,是极限了,再这样下去她铁定会倒下去。」老实说,这小姐能挺到现在,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不知哪来的意志力,能让她咬着牙挺下去。   丁浩听得一阵心慌,眼睛非常用力的瞇成一条线,望向舞雪所在的方向,想看个清楚,却是怎么也看不到隐身在一群士兵及黄沙中的云舞雪,此时的他恨不得有李毅的眼力,能看个清楚,他急急的向李毅问道:「她怎么样了?」   来不及回答丁浩的问题,李毅一个箭步,快速的窜向摇摇欲坠的云舞雪,及时抢救她正要跌入滚烫黄沙中的娇躯。   发觉到事情有异的丁浩,也立刻飞奔过去,完全不理会正要开口阻止的元帅萧天磊。   「她怎么样了?要不要紧?」丁浩焦急的问着一把抱起巳晕厥过去的舞雪的李毅。   李毅也是一脸的焦虑神情,「不知道,你别杵在那里,快去叫军医过来。」他抱着舞雪奔向她所属的小营帐。   萧天磊和周遭的士兵全部停下了动作,一脸诧异的望着这两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奇怪他们怎么会为了一名才刚加人的小兵慌成一团呢?   尤其是萧天磊,他心中的疑虑更甚。长脚一伸,撇下场中的两万多位士兵,动作快速的移向始作俑者,打算去问个明白。   一进入武云所住的窄小营帐,映人眼帘的是李毅将打湿的毛巾,细心的为武云拭去额上汗水的那一幕,没来由的,一丝丝的怒意从心底升了上来。   他大跨步的走向李毅和躺在床上的武云。深邃闪亮的眼眸看了一眼原本就酷似女子的黑色脸庞,在经过太阳的照拂之后,明显的巳变成暗红色。   走近床沿,仔细的检查过武云的脉搏之后,他开口道:「传令下去,告诉丁浩叫军医不用来了,武云不过是中暑而已,犯不着惊动大夫。」他示意李毅离开。   李毅担心的望望昏厥中的武云,再看看满脸怒气的萧天磊,深怕他一不在元帅就会发现武云的秘密。   看到李毅放心不下的眼神,萧天磊打趣的保证道:「放心,我对他没兴趣,也不会吃了他。」本来是要说保证的话,听在李毅的耳里更显得触目惊心。   可是如果他不离开,恐怕元帅的疑心更重吧:李毅不得已慢慢远离守护的床边,开始踱向营帐外了。   「等一下。」萧天磊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李毅。「吩咐下去,将武云编人中军,由我亲自督导。」动不动就倒下的身体,代表着欠缺磨练,萧天磊有自信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小子训练成拥有男人体魄的士兵。   李毅的脸垮了,肩头也承受不住地心引力的垂了下来。完了,这下可害死云姑娘了。中军是隶触于元帅指挥的前锋部队,每当有敌人来袭或出兵厮杀的时候,中军一定打头阵,身先士卒,现在云姑娘被调到中军士,一定会被整惨了!   「还不快去!」低吼一声,把正在头痛的李毅吼回了神,奔了出去。   萧天磊走到舞雪的榻前,唉叹的摇了摇头,这李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已经是军中的〝老鸟〞了,还不知道中暑应该如何处理?瞧他不但没有赶快把武云的衣襟打开,还用棉被紧紧的包住他,这不是让武云更难受吗?   为了不让军中少了一个文书,他堂堂的大元帅只好委屈自己为这名小兵宽衣。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大手用力一扯,将棉被从武云的身上抽离,露出那浑身被汗水浸湿的身躯。   萧天磊不假思索的动手将正昏睡中的武云的衣襟解开,却发现他那黝黑瘦小的肩膀,皮肤竟然异常细嫩,完全不像一般男子所有。「书生就是书生,连皮肤都像姑娘一般细嫩。」   再往下解去,赫然发现他的胸前围着一圈又一圈结结实实的白布。「怎么?这小子有重伤?」   基于好奇心的驱使,萧天磊有一股想看清楚的冲动。他刚伸手要解开武云的白布条时,一声清脆的尖叫声传人耳膜,震得他的双耳鸣呜作响。   「你要做什么?」舞雪倏地惊坐起来,将敞开的衣服紧紧的拉拢在胸前,一双因过分震惊的眼眸睁大,充满疑惑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她在昏睡中隐约听到人声,后来又感觉到有一双灼人的眼睛在盯视着自己,使得原本滚烫的身体更为难受,但持续没有多久,一双冰凉的手体贴的抚上她的脸颊,舒缓了她正受煎熬的热度,直到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透进了一丝丝的清凉,整个人才苏醒过来,却愕然发现到有人正毫不知耻的脱着自己的衣服。   睁着一双大眼,愤怒的想看清楚是谁时,迎上的是一双盛怒的火炬,一张离她不到三寸的俊脸有着千年不化的寒霜。   是姊夫!舞雪发现这名男子竟是常常出现在梦中的情人!他在干什么?在解开自己的衣服,天啊!他在解开自己的衣服。她马上拉紧身上半敞的军装,快速的穿上它,他会不会已经发现自己是……   「你在叫什么?」萧天磊实在搞不懂这小子,脱个衣服值得他那么大惊小怪吗?瞧他惊吓的表情,好似一名大姑娘被入非礼的模样。他像是会非礼人的登徒子吗?更何况对象还是个发育不良的文弱书生。   见到武云又把刚刚为他解开的衣服穿了回去,双眉一蹙,萧天磊不由分说的又动手要帮他解开。这小子,一点常识都没有,中暑的人哪能穿著层层不透气的衣服,那只会使身子更难受而已。   「你在做什么?」话一出口,舞雪就恨不得立刻咬下舌头,这不是废话吗?他刚刚的动作再明显不过了,他在脱她的衣服。想到此,一阵阵嫣红从颈部红了上来。不过还好,她的皮肤早已经是黑色的,所以没有被看出来。   她连忙将身子往后移了移,避开他的手、他的抚触……   「脱衣服。」既然这小子不需要他帮忙,那就只好自己动手了。反正他已经醒了,干脆就让他自己来吧?   而且这小子也该学着点,不然往后严厉的训练中,他不知还要再昏倒几次呢?「顺便把胸前的白布条拿掉,除非你的伤还没有好。」   萧天磊干脆坐直身体,斜靠在床柱上,眼光冷凝不带感情的命令他。   「脱衣服?」舞雪像一只傻傻的鹦鹉,愣愣的重复着主人的话,眼神茫然的盯着萧天磊,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不耐烦的下巴微微一抬,暗示着武云半裸露的肩膀。   舞雪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往下望去!天啊!她的衣服?   几乎是立即的,舞雪将衣服拉得更拢了。「不……不行,我不能脱……哦!不,我是说我已经完全好了,不需要脱衣服。」   舞雪手足无措的说着,感觉到一张俏脸红得像要流出血来了,真庆幸她现在的皮肤是黑色的,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在姊夫的面前待下去了。   真是糟糕,她怎么可以在姊夫的面前那么失态呢?完了,完了,将来姊夫知道了一定当她是个不正经的姑娘。怎么办?   她突然忆起这种窘境是姊夫所造成的,如果不是他脱自己的衣服,又怎么会……以,怪来怪去,还是姊夫的错!   「你胸前的伤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武云坚持他已经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了,自己也不想再逼他,不过属下受了伤,做元帅的可不能不管。「什么时候受伤的?」   看来姊夫还没有发现自己是女儿身,还好,舞雪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没什么,自小就有的,没什么关系。」胡乱编个理由,希望就此曚混过去。   萧天磊的眉头高高的扬起,打心底不相信武云的话:「自小就有的伤?会到现在都还没有好?这个伤一定很不寻常了?」直觉告诉他。这小子有事瞒着他,武云身上的白布条里一定有秘密。   难道说,会是有关他军中的机密!   倏地,一阵寒气罩上了脸庞,不由分说的,他的大手立刻探向舞雪的胸脯,引起了她恐怖的惊叫声。   舞云的双颊再次浮现一层胭脂般的嫣红,两只手快速的搁在胸前。「你要干什么?」   「拆你的白布条。」萧天磊反手一如将舞雪一双手腕禁锢在强而有力的右手中,左手继续探向他的胸脯。「看看是什么伤。」   舞雪死命的挣扎着,想摆脱他铁一般的掌握,却是途劳无功。「住手,那……那不是伤,求求你……快住……啊!」一声痛呼,萧天磊竟然毫不怜惜的将她胡乱挣扎的手,硬生生的给扳到后面,使她的身体因为剧痛而不得不往前弯了下来。「住……住手!」舞雪痛得脸都白了,可怜的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随时有落下的可能。   第一次,舞雪感受到男人的力量与女人的不同,压迫在她身上的姊夫是那么的强悍有力,这与自己的柔弱有如天壤之别,与他斗力根本是以卵击石,白费功夫。   望着武云盈满唳水的眼,萧天磊心中那条弦又隐隐拨动了,力道也不自觉的松了几分。稍稍拉开一点两人身体接触的距离,他能感受得到身下是一具充满馨香的柔软身躯,相距不到几指的脸庞还能清楚的感受到朱唇裹吐出的微微气息,正一吐一纳的吸引着他。   喉间唾液滑落的吞咽声、体内渐渐升起的燥热及生理上突发的反应,让他像碰到一颗火珠般立刻松开了身下的人,弹跳起来,一连串的低吼咆哮声从他口中冒出:「该死   的,到底在搞什么鬼。」骂的却是自己。   同样被自己的反应吓到的舞雪,惨绿着一张脸,在还不了解为何心里的小鹿乱撞的时候,也承受了萧天磊突来的怒气,说:「滚……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到你。」   在萧天磊的怒吼声中,云舞雪没命的逃了出来,到了营帐外,才发觉到出来的人好象不应该是她。「这是我的营帐啊!」声音细如蚊鸣的抗议着。   辽国境内的金曦殿上,辽王与众大臣正在商议去宋境议和的适当人选。   如同宋朝一般,他们也是主战、主和各一派。   主战派的代表元朗风将军上前启奏道:「禀陛下,宋朝丝毫无议和的诚心士气正旺,何不趁此继续挥军北上,一举夺下宋的江山。」   主和派的代表桑木多一待元朗风说完,立刻上前启禀道:「陛下,切不可听信元朗将军之言,时近冬日,我军粮草供应不及,且士兵们连年争战早已疲乏,实不宜再战,请皇上明查。」   年近五旬的辽王耶律宏绪,右手抚着发疼的额头,忍受这每日必有的折磨。两位爱卿的争辩几乎日日上演,虽然心中不悦,却也不便发作,毕竟他们都是为了国家。「够了,这件事我们不是已经决定议和了吗?无须再谈。」   「陛下,万万不可啊!」元朗风犹不死心的想再呈奏,却被耶律宏绪一道冷冽目光给制止了。   「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议和的人选要派谁去才好。」耶律宏绪提醒他们今天的主   桑木多向前作揖道:「陛下,臣建议派右相齐哈儿去最适合,齐哈儿是我国三朝元老,做事一向谨慎小心,此次议和一定成功。」   耶律宏绪正当考虑时,元朗风立刻又奏道:「狼主,此人不可。」   「怎么说?莫非元朗将军另有人选?」耶律宏绪也觉得齐哈儿虽然老谋深算,却不是这次议和的最佳人选,因此听到元朗风另有人选,遂立刻问道。   元朗风道:「臣建议的人选是二太子,耶律莫雕。」   二太子耶律莫雕是他们辽国的奇葩,不但文釆超凡,武功一流,且做人精明干练,冷静沉稳。可是他生性孤寒,一个人独处于乐竹别苑之中,外人难以接近。   耶律宏绪困难的开口道:「二皇儿的能力是足以胜任,可是朕怕他不肯前去。」   才刚说完,桑木多便立刻奏道:「陛下,臣以为二太子虽才智过人,却不适合担当此任。」   「怎么说?」耶律宏绪挑了一下眉问道,竟然有人质疑他的爱儿能力,他倒要听听是何道理?   感觉到陛下的不悦,桑木多停顿了一下才道:「陛下,臣并非对二太子的能力有所怀疑,而是……」明白耶律莫雕是辽王最钟爱的儿子,所以他赶快表明,以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是二太子的生性冷傲,我怕议和之事,他不能与对方妥协。」   「正是看上二太子的冷傲、不易亲近、难以妥协,这才邀请二太子出马,以免做出〝丧权辱国〞之举。」元风朗冷哼道。   听到元朗风的挑衅,桑木多也变了脸。「元朗将军这话指的是什么?请你明说。」   「我说什么桑木多大人心中有数,若不是有所私心,为何一心议和?」   「元朗风,你的意思是说我勾结宋朝,拿了宋室的好处了?」桑木多勃然大怒,一双瞪大了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柱似的怒视着元朗风。   耶律宏绪眼见两人就要推打起来,大喝一声,阻止了将起的干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跟宋朝的战还没打完,就急着自己先打起来了,你们这般,叫朕如何再商议大事?」   一阵怒吼吓退了两人,他们悻悻然的怒瞪一眼,各归朝位。   「元朗风。」耶律宏绪唤道。   元朗风立刻又站了出来,长揖到底道:「臣在。」   耶律宏绪叹息的望着这位年轻的将军,如果不是他火气太旺了一些,倒是不错的栋梁。「此次的议和就决定你跟皇儿去吧!不过皇儿那儿也得出你去说服,知道吗?」他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他,毕竟也只有他说得服了自己的二皇儿。   乐竹别苑是耶律莫雕住的地方,清静、宽敞却不奢华。   万顷的别苑,处处碧绿,使清幽之境增添一股微微的寒意。像它的主人,永远给人一种超逸的感觉,却也冷寒得可怕。他虽出身皇族,却不住皇宫,只因他的母亲是辽人们传说的鬼女--一位拥有金髲碧眼的美貌温柔女子,在生下他的同时香消玉殒了。因此,他从小被孤立,在众家嫔妃及手足之间,得不到温馨的亲情,有的只是鄙视和排斥。   等到年龄渐长,俊逸的外貌、超凡的气质在在盖过了他的兄弟们,他们对他的存在更感威胁,对他更是完全的隔离。   在细雨纷飞的午后,元朗风奉着王命来到了乐竹别苑的碧付享内,与耶律莫雕对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端着玉樽,耶律莫雕靠着亭柱淡然道。   「可不是吗?为此我在金曦殿上和桑木多那老头办得口沫横飞,差点大打出手呢?事关大辽的将来,你可不能不管啊!」元朗风是唯一敢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的人,换作其它人,只要他一个眼神,就会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也唯有元朗风这条少根筋的粗犷汉子可以跟他平起平坐。   耶律莫雕的嘴角扬了起来,样出一抹笑意。「你的口水恐怕不比你的动作多吧!」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元朗风在金曦殿上那副摩拳擦掌欲拼生死的情景。   「那还用说,如果不是陛下在场阻止,我一定打得桑木多老头儿提早告老还乡。」说时还紧握着拳头在空中虚挥两拳,好似正在痛打桑木多一般。「依我说,这老小子跟宋朝一定有所勾结,不然为什么不让我继续攻打宋境?以找的勇猛跟你的才智,还怕拿不下宋室江山吗?」   耶律莫雕摇头浅笑,对于元朗风的直爽自己很是赞赏,但是说到智能,耶律莫雕就不敢苟同了。「桑木多对宋朝并非没有野心,只是他看得比你远而已!」   元朗风不悦的瞪大牛眼道:「怎么你也帮他说话?」   「我是实话实说,以日前的形势我们确实不宜继续进军。」耶律莫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继续道:「你想,以我们十万大军竟然无法打败宋将萧天磊的三万雄兵,原囚何在?」   「这……」元朗风肠思枯竭了许久,就是无法想清问题的所在,他们人强马壮,没理由不胜啊!「也许是他们诡计多端吧!」   「没错!」想不到耶律莫雕会赞成他的说法,元朗风自己也吓了一跳。耶律莫雕继续道:「就因为他们运筹帷幄的人懂得计谋,才会每战皆捷,将伤患减至最少,不过,光以计谋要胜过我们的大军,也是绝无可能之事,所以你才会以十万之师跟他的二万之兵虚耗着。」   听耶律莫雕分析得头头是道,元朗风跳了起来,靠近耶律莫雕的身边道:「那依你说,这场仗我们还是有打的机会?」   耶律莫雕浅笑摇头道:「不,我们不能再打。」   「为什么?」元朗风急急的问道,对于这种太伤脑筋的事,他实在是适应不来。   「因为有萧天磊在,我们必须先退兵,等明年春日再行发兵。」   「你的意思是……」   「拖延战术,以退为进。」耶律莫雕为此事下了一个结论,神情之中隐藏一抹诡谲的笑。   自那天的事情发生后,舞雪就尽量避着天磊,只要远远的看到他走来,就会赶快低头绕路而行,纵使有东西要呈报给他,她也会找人代替。总之,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并且把帅帐当成了她的禁地,若非必要绝对不进去。   就像今晚,知道萧天磊必须在帅帐里,跟其它将军们商议迎接辽国使臣,及商讨议和条件的事情,她这才敢走出营帐,悄悄的来到后出的竹林小溪,偷得一片宁静。   拿下军盔,泄下一头如云乌丝,让受禁许久的长发得到些许的解脱。秋夜的凉风徐徐吹来,将她如云的秀发轻轻吹起,像是无限爱怜的轻抚着。脱下军鞋,舞雪小心翼翼的采着略微淤血的乌青,这几日,为了辽国使臣的到来,元帅下令全军戒备,就连她这一向优闲的文书,也得加人巡逻,使得原本不惯步行的金莲跟着遭殃。   舞雪坐在溪边,背靠着石头,将瘀血的双足浸人水中,让冷凉的溪水抚慰它,减轻些许的痛楚。   在寂静的林间,两道俊朗的身影如流星般飞闪而过,其动作之俐落、步伐之快速足见其轻功之高,已臻化境。   耶律莫雕踉元朗风刚从宋境探营回来,正准备回辽营时,在飞驰的途中,一声低低的轻叹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么晚了,谁会在这片杯中?   两人对望一眼,好奇心促使他们一起看向声音来源。   月光下,一条清流小溪旁,有位落人凡间的仙子,披散着一肩长发,静静的端坐在一块大石上,如玉般莹润的双足正嬉戏的拨弄着溪水。   「哇!仙女。」元朗风禁不住惊叹道。这么美又这么灵巧的仙女,他倒是第一次看到,比起他以往所见识到的女人,差太多了,不过这仙女为什么是黑色的?   他看了一眼耶律莫雕。乖乖,这位素来以冷静著称的辽国二太子,竟也有发呆的时候,熊掌大力一推,把他主子的魂给推了回来。   「做什么?」他不悦的低鸣,吓得元朗风缩回了手,同时也惊吓正预备一掬溪水的俏丽仙女。   一阵异于宁静气氛的声响,吓得舞雪抬起头来,四处张望,这片林子除了自己还有别人?「什么人?」   万籁俱寂的深夜,没有一丝回音,此时凉爽的秋风也显得有些阴森森了,舞雪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莫不是有什么鬼魅出现才好。   心中有此一想,人也跟着害怕起来了,慌忙找回军鞋,匆匆穿上它,口中还不时念着:「老天爷保佑!千万别让我遇到鬼,奶娘跟我说,我八字跟鬼犯冲,千万见不得的。」   耶律莫雕的嘴角泛起笑意,什么人的八字是不跟鬼犯冲的?   从她的衣着服饰看来,很明显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宋军小兵,奇怪的是,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混在其中,难道都没有人发现到吗?宋军的眼睛都被什么给糊住了。   元朗风听到舞雪又是喃喃自语,又是求老天爷保佑的,不觉咧开嘴巴大笑出声:「原来这仙女也怕鬼?」粗犷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突兀而恐怖。   又是一阵阵的怪声,舞雪吓得脚都软了,惨白着一张脸,紧紧的抱着刚捡回来的军盔,〝咚〞一声,整个人跌坐人水中。冰凉的溪水立刻浸湿了她的下半身。「拜……拜托……托,大姊……不,不是,是鬼大姊、鬼大哥,我……我云舞雪是个好人,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您老要是有什么仇啊怨的,千万别找我,我……我帮不上什么忙的。」困难且结巴的祈祷完之后,她又举起双手慌乱的朝四周拜了又拜,好似真的有什么鬼魅要出现似的。   看到黑美人吓得仓惶失措,耶律莫雕跟元朗风决定现身,以免黑美人惊吓过度。   他们缓缓的从树后步了出来,走到正在跪拜的舞雪面前,耶律莫雕轻声唤道:「姑娘……」   正诚心祈求的舞雪,突然看到眼前多了两双脚,不由得住心底暗暗叫糟:原来鬼不止一个,是两个。再往上看,更惨,他们穿的寿衣是她从未见过的,这下子可惨了,对方是什么地方的鬼都分不出来,恐怕沟通更难了。   不敢再多看,舞雪提起了生平最大的意志力,命令那两只已经发软的腿站起来,开始奔跑,企图逃离眼前的鬼魅。   可是才站起来,脚都还来不及抬,就被水中的小石子给绊倒了,眼看着就要跌入水底,亲吻水面了……   「小心!」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将她拦腰抱起,远离水面。   耶律莫雕将这迷糊的小仙女抱到草地上,放了下来,解释道:「别紧张,我们不是鬼,是辽国的人。」   低沉的嗓音及微热的体温证实了他的话,既然知道对方确实是个〝人〞,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舞雪扬起头,仔细的打量眼前这名身形高大、面貌俊逸的男子,他的眼神凛凛、精光慑人,有一股倨傲霸气,天生的王者气息显露无遗。   他正以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自己,没来由的,红晕爬上了她娇嫩的脸颊,「你不是鬼,那你是什么东西?半夜不睡觉专门出来吓人的吗?」这么好看的鬼也实在吓不了人,都怪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多看一眼呢?这下可好,糗了吧!   「放肆!不可对二太子无礼。」一旁的元朗风听到舞雪说耶律莫雕不是东西,护主心切的他,忍不住大声斥责。   耶律莫雕挥手制止了他,要他退下。   对于舞雪的指控,耶律莫雕真不知自己是该怒还是该笑,「在下不是东西,而是堂堂的大辽国二太子耶律莫雕,姑娘若是不弃,不妨直呼在下名字。」这总比叫他是鬼好吧!   舞雪讶异的瞪视着他,蛾眉蹙紧,不敢相倍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辽国的太子!   「若是在下没有听错,适才姑娘留自称姓云名舞雪是吗?」耶律莫雕有礼的问道。二十七年来,从未有人一探究竟的心湖,今日却为这名异邦女子而起涟漪。   有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了?猛然想起自己跪在地上又拜又水的那一幕,舞雪又气又羞的怒道:「你……你是故意偷听的?」   「姑娘误会了,在下无意窃听。」   「还说没有?一定是你们故意躲起来吓我的,是吧!你们辽国的人专做这种事,不然为何半夜不睡,跑到这儿来呢?」她完全忘了自己也足不睡觉的人之一。   耶律莫雕的脸色一变,威严十足的低喝道:「姑娘休要失言,在下今夜来此的用意与姑娘一般,姑娘意欲如何,我等便也是如此,无须互相猜忌。」   好厉害的人哦!舞雪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称读他的才智,轻轻的几句话就说得自已无言以对,且将他们的行为一语带过,让自己连再发问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他不愿说,那表示他们跟自己一样,一定也有秘密不愿为人所知,既然如此,那何不跟他们把话说明了呢?「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多问了,不过我希望你把今夜的事忘了,彼此都不再提起好吗?」   见对方笑而不答,舞雪当他们是默认了,遂安心的转身,缓缓走回营区。   元朗风对这渐渐消失的瘦小身影有着浓浓的兴趣。「殿下,你真的就让她这么走了?不问明她女扮男装的事吗?」   耶律莫雕笑了笑,何须多问呢?他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第五章   逃避的人不只是她而已,还有另一个人为了她彻夜难眠,寝食难安。为什么呢?萧天磊也在自问着,不过是一名相貌酷似梦中姑娘的小兵而已,犯得着自己这样惦记着吗?可是就是没来由的,武云的身影常常浮现,萦绕在他的脑海徘徊不去。他对同僚间的帮助、亲近,对丁浩及李毅的谈笑娇靥,在在都左右了他的视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娇靥?再一次令自己吃惊的,他为什么会用这个字眼形容一个男子呢?这不是对女人的形容吗?   萧天磊再一次抚着发疼的额头,自从武云这个小麻烦出现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常有顼痛的毛病,而且这个毛病越来越严重了,也许自己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走在月朗风清的夜里,萧天磊独自靠在营帐前的树下,想让清凉的风吹去脑海里恼人的身影,吹散一头的痛楚。   忽然,他瞥见后出的小路上奔下了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他边走边回头的张望着,似乎害怕后面有人跟踪亦或是被人发现。   舞雪以她生平跑得最快的速度奔回营区,边跑边不时回头,深怕那两个〝辽国鬼〞会追来,拆穿了自己的身分。为什么那两个〝辽国鬼〞会出现在那里呢?自从在这里扎营开始,她几乎每天都会到那条隐密的小溪去梳洗,可是从未遇到过他们。那么今天他们是为何会突然出现呢?抑或是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只是迟至今日才出现?心下一惊,那不也表示这两个〝辽国鬼〞看过她在汉中沐浴的情景。一想到这里,舞雪的双颊迅速窜红了起来,不……不可能的,她奋力的摇摇头,决定在下次遇到他们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事关她的名节,不可不问,只是……她会再看到他们吗?   低头疾行,浑然末觉前面正有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眸瞪视着自己,直到他倏地窜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让她撞个正着为止。   倏然出现的铁墙撞得舞雪跌坐在地上,擤着受创的可怜鼻子,舞雪痛得快滴下泪来,「是哪个该死的东西挡在这里。」不平的咒骂着,以解心中的怨气。   可是她小小的咒骂声,却换来丁大大的狮吼声:「你该死的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一时间,全营的人都被吓醒了,原本寂静的营区开始热络起来,营火点燃照得整片营区如同白昼,杂沓的喧哗人声从每个营帐里冲了出来,他们每个人手执利剑、长枪,以为是敌人袭营,正打算厮杀一番,却看到外面一片空荡,哪有敌人的踪影,只有一脸怒气的元帅,及他们一脸可怜兮兮的武云小兄弟而已。   哇!太夸张了吧!舞雪哭丧着一张脸,埋怨的望向那狮吼声的来处!犯不着这样嘛!」她非常委屈的埋怨着。   萧天磊也被自己的影响力吓住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又是一记狮吼。   李毅捂着耳朵,不怕死的走向萧天磊道:「禀元帅,不是敌人来袭吗?」不然你为何吼得那么大声?最后这一句他只敢用眼色询问,可没胆说出来。   「你……」萧天磊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自己的火气那么大,竟然忘了这是在深夜且是戒备时期。欣慰的是他的手下们,个个警觉性良好,作战反应迅速,如此冲锋陷阵,一定能有一番好作为。「算了,没事了,让他们去休息吧!」   「真的没事?」李毅狐疑的望望他,又望望仍坐在地上一脸错愕的舞雪。   「没事!」又是一记狮吼咆哮着。   李毅跟众士兵赶快捂起耳朵,怎么一向冷静沉稳的元帅,近来的火气会大得离谱   呢?在萧天磊的怒视中,他们很识相的乖乖回去睡觉了,走之前还不忘同情的看一眼他们的武云小兄弟,希望明早还能看到他的全尸。   等大家都回营帐之后,萧天磊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武云的身上。「你还不起来,坐在那里等死啊!」   舞雪回过了神,悻悻然的站了起来,口中喃喃念着:「不想死也快被你吓死了。」   「你说什么?」似乎听到武云的喃喃自语,萧天磊问道。   没想到姊夫的耳朵那么利?舞雪忙挥着双手道。「没……没什么,我什么话也没说。」   萧天磊摇摇头,这麻烦的小家伙,到底脑袋瓜都装些什么?来军中那么一段日子了,还是不能适应。「跟我进来。」   进去?哦!不行,不行。舞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得差不多的衣裳,她不能就这样进去,这种情况很容易穿帮的。   正往师营走的萧天磊发现身后丝毫没有移动的声音,不悦的转过身,两脚分开站立,双手环胸,脸色低沉的啾着他:「你又怎么了?该不会是想逃吧!」   又被他说中心事了,她正是有此打算,可是看姊夫那股不妥协的气势,心想就是逃也逃不远了。无可奈何的,舞雪只得苦着一张脸,垂着头乖乖的从萧天磊的身边走向帅营。   「告诉我,你半夜不睡跑到后出去干什么?」武云一走进去,萧天磊就厉声问道。看着远远站在角落边的武云,萧天磊的心中就有气,他可以跟军中的任何弟兄处得那么融洽,为何独独对自己不行呢?难道自己那么没有他的缘?真不知他为何那么怕自己,似乎恨不得他在天边,她就在海角似的。   「没……没有,只是去散散步而已。」舞雪怯生生的回答。老天!姊夫的脸色好难看,他该不是气疯了吧!不自觉的,舞雪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多退一步,萧天磊的眉头就又多蹙紧一点。「散步?难道白天让你走得还不够!」为了加强巡逻,他命令军中将士每天分四班来巡视,每班步巡三个时辰,这已经不是一般百姓可以接受得了,而这个黑面书生竟然还嫌不够。「嘿!嘿!」冷笑两声,他决定了,明天开始要让这麻烦的家伙天天巡视两班,叫他从白天一大早就走到日落时分,看他还敢不敢去散步?   听到姊夫那狡猾的阴笑声,一阵冰冷的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笼罩住全身,打了个寒颤,舞雪不由得又退了一步,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快要撞上身后的火盆了。   瞥见武云的动作,萧天磊的心下一急,喝道:「过来。」倏地起身就要过去抢救。谁知这个动作看在舞雪的眼里,竟成了要来抓拿她、责打她,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又退   了两步。「轰!」一声,不小心绊倒了身后巨大的火盆,一时间火舌四窜,快速的将幔布搭成的师营吞噬进去。   「啊!」舞雪望着燃烧的大火,吓得花容失色,怔怔的呆在那里。   正在狼狈的救火的萧天磊一看到他那个德性,气得直跳脚。「别杵在那里,快帮忙救火啊!」   舞雪吓回了神,立刻奔人抢救的行列。   此时营帐外的人也发现失火了,丁浩立刻分工合作,派兵汲水救火。于是乎刚回营躺下的士兵们,立刻又惊醒了,纷纷如人救火的行列,开始忙碌的一夜。   「是不是辽兵派人来偷袭?」有人开始惊恐的猜测着。   「辽兵奇袭放火了!」   「不是才说要议和吗?怎么又放火了呢?」   「不会吧!要偷袭怎么没有派兵?那这火是怎么放的?」   「是啊!是怎么放的?怎么只有元帅的营帐烧了?」大伙儿望望自己的营帐,再望望正烧得炽热的师营,心中的不解更深了。   李毅向丁浩问道:「元帅跟武云?」   「不知道,他刚刚跟武云朝帅营走去,该不会是……」两人脸色一变,立刻就冲向冒火的师营,打转奔进去时,从里面飞出一口巨大的火球,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它在地上滚了几滚,终于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丁浩和李毅立刻提了一大桶水奔跑过去,准备将那一大团火熄灭。   手里环抱住武云的萧天磊,一待停止滚动之后,就将临时扯来包裹的布打开,准备出来,谁知迎接他们的竟是两桶冷冰冰的水,这下堂堂的威远候、宋朝的兵马大元帅可淋成了十足的落汤鸡了。   暗叫一声:糟了!两位将军很有默契的将水桶往后一丢,完全摆脱了犯罪的证据。「唉呀!元帅,你怎么了?要不要紧?」他们热心的将一向威风凛凛的大元帅给〝请〞了出来,当然也不忘拉起他身下的可怜小家伙--武云。   萧天磊狼狈的甩甩身上的水珠,咬着牙恨恨的问道:「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倒的水?」   丁浩跟李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承认。他们身后的那群士兵更是低着头,谁也不敢把肇事的元凶说出来。   看准了没人敢说,萧天磊冷哼道:「再不说,扣你们每人半个月的军饷。」   什么?半个月的军饷:大伙儿全慌了,管他义气不义气,顾好肚子要紧。众将士们一致抬头,手指直指正前方三公尺处,异口同声的高喊道:「禀元帅,是他们!」   「哦!喔!果然训练有素。」丁浩踉李毅很识相的低头自首了。   「有仇!有仇!元帅跟咱们的武兄弟一定是上辈子有仇。」黄元跟一群受过舞雪恩惠的士兵们聚集在树下闲聊着。   瞧着从眼前经过的巡哨部队里,武云拖着沉重步伐疲累不堪的憔悴样,他们心底升起了阵阵的不平之气。   「可不是吗?」陈英点头同意道:「自从那夜营帐烧了之后,半个月来,元帅每天都要咱们武兄弟巡两班的哨,这不是折磨人吗?」以自己这么强壮的身体,每天巡视一班三个时辰尚且叫累,更何况是身材瘦小巡哨两班的武云呢?更难得的是,这武兄弟对他们真是好得没话说,别看他白天这么累,晚上仍是笑容可掬的为他们写家书,这么难得的好人,却偏偏被他们元帅给整得不成人样。   「还不止呢?我听说那夜营帐烧掉的军籍资料,咱们元帅全叫武兄弟一个人誊写出来,这多累人啊!我看武兄弟连晚上的觉都别睡了。」童大也发出不平之声。   「喂!你们不觉得武兄弟的身子骨很瘦弱吗?」石天意有所指的道。   「这还不是被咱们元帅给整的?」黄元道。   石天笑着摇摇头,用手揩了指他们几个道:「说你们傻,你们还不承认,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陈英一头雾水的问。   「是这个。」石天伸出右手的小指头,神秘兮兮的道。   黄元拉起他的右小指,东看看西瞧瞧,还是没看出个什么,干脆大嘴一张,咬了下去。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倏地响起。石天用力的拉回右小指,无限疼惜的吹着:「要死,了,要死了,你没事咬我的手干嘛!」   黄元一脸的无辜相。「你不是叫大伙儿看你的右小指吗?我咬咬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石天气得直瞪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大伙儿一副你再不说就要开扁的神色威胁着。   莫可奈何,石天大声叹气,拉拢大伙儿,形成一团小圈圈道:「是女的!」   「女的!不可能!不可能!」黄元第一个否决,他的武兄弟怎么可能是女的?   陈英也摇摇头道:「是啊!怎么可能,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可能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受   苦。」何况有哪一位姑娘的皮肤会黑成这样?   「这可不一定了。」童大另有一番看法:「撇开别的不说,你们没有发现咱们丁将军看武兄弟的神情不太对吗?」刚开始他还错以为是丁浩有断袖之癖,现在想来说不定是他早看出武云是个姑娘,而偷偷爱慕着。   这么一提起,陈英也颇有同感道:「是啊!丁将军望着武云的眼神确实不同,记得有那么一次,我跟着丁将军在后出巡视,就见武兄弟挑着一桶水走来,丁将军看了,二话不说,立刻将水挑了过来交给其它的弟兄抬回去,这不是当他是姑娘来照顾着是什么?」   「还有还有,那个李毅李将军。」石天也插话,急急的道:「他也挺奇怪的,明明自个儿识字,却偏偏老往咱们武兄弟的营帐跑,要他代写什么家书,这不是挺怪的吗?这里头明明有鬼,偏偏咱们到现在才想到。」说着有些扼腕的遗憾道。   越说越像一回事了,黄元低头回想,似乎真有他们说的那么一回事,难道武云真是位姑娘?   「还有呢?」不知何时他们的身边又多了个李涛,他朝黄元跟石天的中间挤了挤,硬是弄出个位子来:「你们没有发现到咱们武兄弟的食量奇小,这不是一个大男人应该有的啊!」   「可不是吗,还有他那风一吹彷佛就会倒下的瘦弱模样,哪是一个五尺男儿该有的雄壮体魄?」突然冒出的张三也靠了过来道。   「而且她从未跟咱们一起洗澡过。」军中的澡是共浴,可是就没看过武云下去洗。   「她的容貌也不像个男人,倒像是漂亮的大姑娘。」   「她的声音很清脆,也很好听。」   「她的头发特别乌黑、柔亮。」   「她很温柔,也很善良。」   「她会这么做,一定有什么苦衷。」   渐渐的,原本小小的四人圈子,慢慢增大到十几二十人的大圈子,也由这几人的神秘低语声扩大为数十人的议论声,沉静的营区再度沸腾起来了。   最近是怎么搞的,怎么要求写家书的人会暴增好几倍呢?害得她每夜都写得手酸发麻,还得陪着一张笑脸苦撑着。   就像现在,她小小的私人营帐里再次挤满了十几个人,瞧他们互相推挤的模样,看   来今晚她又别想躺下了。「童大哥,写好了,你看看写得好不好?」陪着苦涩的笑脸,舞雪将刚写好的信双手交给童大。   「好……好……好。武兄弟写得一定好。」童大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睛却是盯着舞雪而不是手上的信。啧、啧,这武兄弟越看越标致,一定是个姑娘。   舞雪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怎么这些人最近老是这样盯着她瞧,希望不是她脸上长了什么怪异的东西才好,来军中三个月,连镜子也没照过半次,不知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连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好了就起来啊!后面还有好多人在等着呢?」李涛大爪一抓,将童大硕大的身体从后面拉丁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正打算自己坐上位子时,却见黄元一闪,动作快速、俐落的抢到舞雪身边的位子,坐了下来说:「我先来。」   李涛气呼呼的揪紧黄元的衣襟道:「喂!小子,人是我拉走的,这位子应该是我的。」   「谁规定的,武兄弟有说位子一定是你的吗?」黄元一手拍开他的熊掌,耍赖的   「武兄弟也没说这位子就是你的啊!」   「谁说的,武兄弟……」   左一句武兄弟说、右一句武兄弟说,两个人吵得舞雪一阵心烦,大喊一声:「都给我住口,安--静--」   果然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静了下来,也阻止了旁观者看好戏的鼓噪声,可是怎么不太对……他们的眼睛……   十几个人二十几只眼晴全部一眨也不眨的直盯着她。好美哦!我们武兄弟连生气胀红脸的模样都是那么娇俏、惹人怜爱。   正当舞雪被他们怪异的眼神盯得动弹不得、呼救无门之际,大救星出现了,丁浩的魁梧身材出现在门口,适时解救了她。   「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挤在云舞雪的营帐里呢?丁浩一脸纳闷的盯着他们。   李涛扬了扬手中的信道:「家书、家书,丁将军,我们在请武兄弟代写家书。」   「是啊!是啊!写家书。」众人一致点头说道。   什么时候军中的士兵那么团结有默契了?丁浩扫了一眼众人,质疑道:「写家书?」   「是啊!是啊!写家书。」众人又是一致的点头说道。   后来大伙儿又想起,怎么丁将军也会来这里呢?莫非……「那丁将军,请问你为何   到这儿来?」有人不怕死的问起,大家也乐得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瞧着,准备听听丁浩的理由。   想不到这大老粗会脸红,手足无措的搔搔头,一脸傻笑道:「嘿嘿!咱也是来为家书的。」   众人一致昏倒。   萧天磊坐在师营里,发着好大好大的脾气。「这是什么?我要的是十里坡的地形图以及可供布兵的布兵图,你给的这是什么?」他将先锋林中所呈上来的东西用力的丢掷在地上。   昨晚梦中的佳人又没有出现,这使得已经期盼多日的萧天磊有些心烦气躁。   他对她的印象越来越鲜明,想见她的念头也越来越渴望,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不是一向冷静果决的他会有的情形,所以他感觉到有些失控了。   「可……可是元帅,这……」林中想辩驳,却被萧天磊的怒气打断。   「没有可是,你给我重新派人探查,尽快给我回报,十天后的议和我不希望因你而取消,听到没有。」   林中恐惧的道:「是……属下立刻去办。」立刻退了出去。   丁浩、李毅、石天跟乔总兵羡慕的望着林中的背影,希望自己也能跟着一起出去,逃离这个气氛低霾的师营。   「丁浩。」萧天磊点名叫人了。   大家先是一惊,继而庆幸自己逃过一次,同情的望向丁浩。   而丁浩则苦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站到萧天磊的面前。这几天元帅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活像吃了好几颗炸药一般,每天鄱在找人炸呢?   「元帅!」   「你麾下的右军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都不管吗?竟然放任他们到处打猎?怎么?朝廷给的军粮不够你们吃吗?非要打野食?」萧天磊一见面,就立刻大声的数落着。   「这……禀……禀元帅,不过是三、四个士兵一时兴起打了只野兔,属下已经处罚过了,请元帅息怒。」丁浩嗫嚅的回答。   萧天磊的眼睛瞇成危险的讯号。「不过三、四个?丁将军的意思莫非要整个右军一起去打才对哦!」   「不……不……不是,元帅息怒,是未将失言了,未将的意思是……是那只是一只兔子……」   「只是一只兔子。」萧天磊不待他说完就是一声暴喝:「丁将军,莫非你将战场当猎场了?一只兔子就足以证明你的军队懒散得一塌胡涂,我看从今日起,右军要加强操练,并且负责所有的守备工作。」   萧天磊的暴喝让丁浩不敢有丝毫的反驳,立刻乖乖的领命,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又是一个遭殃的人,众人摇头叹息,绷紧神经警戒着。   「李毅!」   「啊!完蛋了!」李毅低下头来。   萧天磊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沉声问道:「你很不愿意被我叫到?」   愿意才怪呢?李毅心里暗暗回答,但嘴里却说着:「不,不是。未将哪敢这样?请问元帅有何嘱咐?」   萧天磊冷哼一声,站了起来道:「我要出去一下,营里有事你先代为处理。」   一阵明显的吐气声大大的传出,众将士的脸上都有着一副得以解脱的喜悦表情。   「是、是、是。未将一定遵命,鞠躬尽瘁,死而后矣。」李毅兴奋得有些口不择肓,只求快把这位瘟神送走才好。   萧天磊当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烦躁起来。命小厮牵来他的战马,也许好好的奔驰一下,能使自己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吧|,   再三请调的结果,舞雪还是一样被分配在中军,直属于萧天磊的部队,丝毫杸有改变。   她不禁摇头叹息,无法调到李毅或丁浩的部队她就无法回到京城,怎么办呢?   这里离京城那么远,她一个女孩子回得去吗?如果能请调到李毅或丁浩那里,他们一定会设法找人保护她回去的。都怪萧天磊,为什么不准呢?明明不喜欢她、处处刁难她,为什么不让她离开呢?军中那么多孔武有力的弟兄,不差她一个文弱书生吧!   「喂!小心点,元帅这两天的火气很大,小心被他看到就有得你受了。」王二在经过舞雪身边时,好心的提醒他,因为她竟然在站卫兵时发呆。   舞雪回过了神,笑了一笑说:「谢谢你,王二哥。」   王二看着武云瘦弱的身边,叹息的摇了摇头说:「真是可怜啊!你以前不知是如何挨饿的,竟然瘦成这样?简直比那小子黄元还要瘦?没关系,改明儿到我那里,我做一些好东西帮你补一补。」他说着伸出熊掌,大力的拍击着武云的肩膀,把她那已经娇小的肩膀又拍得斜下了几分。   「谢……谢你,王二哥。」舞雪摸了摸受伤的肩膀,困难的挤出笑容说道。   「小心点。」王二在离开前又好心的提醒着:「别让元帅逮到了。」   元帅正处于低潮时期,这是全营士兵都知道的大事,可是为什么呢?恐怕也只有自己最清楚了。   舞雪不悦的想着,其实她也不是真有心要惹他生气,可是就是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他。自己都会惹恼他?甚至当着他的面闯祸?上次还把他的师营烧成灰烬,难怪他一看到自己就满面怒容,摆出一副比死还难看的臭脸色。可是,这能怪她吗?谁晓得自己是不是跟他的八字犯冲了!   尽管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的想他,他的形影也一直左右她的视线,几乎只要是他一出现,舞雪就会不由自主的注视着他。但是,他知道吗?感觉得到吗?   「武云!武云!你在想什么?」丁浩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轻声唤道。   「哦!什么事?丁大哥。」舞雪回过神来问着。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非常了解丁浩这个人了,他为人豪迈爽朗,不拘小节,所以她封在客栈发生的心插曲已经不再那么介意了。   「辽国派信使来了,可是到现在还我不到元帅,我想请妳去帮忙我找看,多一个人找就多一分力量。」心想武云跟元帅的关系不同,也许猜得出来他在哪里?   舞雪自然知道元帅的去处,因为她曾经数次注意到萧天磊只要心情不好,就会骑马到对面的小山丘上。「可是我有勤务在身,恐怕不能走开。」   「是吗?」丁浩的眼光快速的扫过四周,突然叫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士兵道:「喂!你过来。」   那名士兵愣了一下,左右看看后才确定叫的是自己,立刻快步跑了过来道:「将军有事?」   丁浩指了指武云道:「你先暂时代替她。」   「代替他执行勤务。」士兵诧异的望了望武云。   「你还怀疑啊!」丁浩不悦的吼着。   士兵立刻一改迟疑的态度,快速的站到武云的身边去,递补他的位子。   武云在旁边看得一阵好笑道:「我以为只有元帅会吼,没想到丁大哥也挺凶的。」   丁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这样妳就可以帮我去找元帅了吧!」   舞雪无奈的点头答应了。   「午时之前一定要回来,不管有没有找到。」丁浩不放心的叮咛着。   「好。」舞雪点头笑着保证。「不用到午时,我半个时辰就能找到他。」   「真的?」丁浩狐疑的问。   舞雪笑而不答,要来一匹马后,上了马径往前面的山丘奔去。   果然,经过一条陡斜的山道之后,就看到一个人、一匹马停在前面不远的草原上。   察觉到有马蹄声接近,萧天磊警戒的回过头。一剎那间,他几乎要以为来的是梦中出现的美艳少女,直到看清来人的衣服。   「武云?」   舞雪在离萧天磊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马,走到他的面前,有些快生生的道:「丁大哥……哦!不,我是说丁将军要我来请元帅,有位信使带来了辽国的消息,请元帅回去。」   不理会武云的来意,萧天磊径自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舞云的眼珠子快速的溜转,她怎么能说自己曾经偷偷的注意过他呢?所以试着编出一个理由:「我……我是在无意间发现的,是……是刚刚才发现的。」她连忙补充道。   「这么快就发现?」   「不,不是。我跟一群士兵们找了一上午了,是丁将军临走前吩咐我留下来继续找的。」舞雪赶快解释着。   「走吧!」他循着来时路,不发一言的策马而行,舞雪则默默的跟随在后。   最近营里的气氛不太对劲,怎么大家都好象有事瞒着自己似的?萧天磊新搭好的师营里来回踱步着,身为万军统帅的他,怎么可以有不知道的秘密呢?   「元帅,李将军来了。」营帐外的士兵通报着。   萧天磊走回元帅椅,坐了下来道:「叫他进来。」   李毅一进来,就注意到萧天磊一脸的深沉表情,但他聪明的视而不见,径自将手上的报告放到萧天磊的桌上。「禀元帅,朝廷的五万大军已经到了,丁蒋军跟副元帅正在外面安排一切,这里有皇上的密旨一封,请元帅过目。」   他恭恭敬敬的双手高举着一道密旨。   萧天磊看了,立刻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跪接道:「吾皇万岁、万万岁。」他站了起来,接过密旨,立刻摊开来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威远侯、兵马大元帅萧天磊:   朝中意见仍属分歧,主和、主战各执一方。   今依卿意,增兵五万,予卿分发:是战是和,卿可决定。   勿使百姓涂炭、国家失权,勿负朕意,切记!切记!   钦此谢恩!   读罢皇上的密旨,萧天磊的心更显沉重。   「元帅,皇上派兵五万,到底是要和还是要战?」李毅焦急的问道。既然要议和了,又为何增派五万兵马到边关来?这不是存心向对方挑衅吗?恐怕这次的议和没那么顺利吧!   「皇上的圣意主和。」萧天磊解释道:「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安抚朝中的那批文臣,也是增加我们谈判的筹码?」筹码已到,是跟辽国正式谈判的时刻了。   瞥见萧天磊眼中闪烁的异采,莫非……「增派五万兵马是元帅的主意?」   「不错。」五万援军已到,萧天磊毋需再隐瞒。「是我回京的同时秘密奏请的,目前我军只有近三万人,不论是战是和,均处于弱势,因此我回京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亲自向皇上奏明这边的战情,分析情况,不让反对者有作梗的机会。」   「可是如此一来,不也让辽国疑心吗?他们还肯诚心议和?」   「就是因为我们有了这五万的筹码,他们才会诚心议和。」萧天磊解释道。   「为什么?」李毅大感不解。   萧天磊诡异的浅笑道:「因为有了这五万雄兵,就算辽军不肯议和,我们也不怕打不嬴了。」   原来这就是元帅拖了数月,仍不跟对方当面议和的原因。李毅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称赞萧天磊的英明,如此一来,不论是战是和,他们都不会吃亏了。   「最近我们营中好象有些事瞒我,是什么事?」萧天磊缓缓的步出营外,问出多日的困惑。   老实说,李毅本身也不是挺清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最近军中的弟兄对武云特别好,举凡元帅派下来的任务,士兵们都会自动帮武云去做,就连丁浩这小子也不例外。听说他们还成立了一个「武云后援会」,带头的人就是丁浩,他将里面的人详细的规画,不但负责帮武云分担工作、代替巡逻,还义务帮她站岗,简直把她当成了「小元帅」来伺候着。   「禀元帅,属下不知。」识相点,还是不要说来得好,以免得罪丁浩及聚将士,还要挨元帅的骂。   「当真不知?」不知才怪呢?萧天磊打从心底不信,就凭他的眼力,军中有什么事情瞒得了他?「你不会是想去守岬口吧!」那是个偏僻又没遮风蔽雨的地方,如果是夏天站在那里,没两天就会脱了层皮,如果是冬日,一定会成为冰棍,至于风大的秋天   李毅打了个寒颤,衡量一下轻重,还是摇摇头道:   死好吧!因此仍然闭着嘴不说。   好一个硬骨头讲义气的铁汉子,萧天磊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不说我也有法子自己查。」   李毅耸耸肩,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心想:一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时,恐怕也气得升天了。   「确实不知!」被风吹总比被打   派来的不只是五万的兵马和粮草而已,还有一批为数不少的军妓和犒赏。   军妓的来到使得沉闷的营区充满了狂热,每一个年轻力壮的热血男儿莫不欣喜若狂。   难得善解人意的冰血元帅终于有人性的决定放假了,他下令原来的近三万名士兵休假,一切事务由新加人的士兵接手担任,如此一来,既可以慰劳将士们的辛劳,也可以使整个营区继续维持警戒状态。   在营火照得通明的月夜里,宋军大开宴席。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军妓穿梭在众将士之中,引起了一阵阵既兴奋又愉悦的笑声。      舞雪在黄元及丁浩这些「武云后援会」的人的推拖之中,也来到了庆宴的会场。望着一个个衣着暴露、行为放荡的姑娘,舞云的双颊泛起了一阵酡红,有些尴尬的道:「怎么一回事?营里怎么多了这些姑娘?」而且都正使出浑身的魅力,企图勾引着这些平日生活严谨的军士们。   「这……这……」丁浩搔搔头,不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跟一位姑娘家说那些是军妓吧!埋怨的瞪了石天跟黄元一眼,都是他们不好,就说别让武云来,他们偏偏要。   「这到底是为什么?」见身旁的人一脸尴尬的都不回答,舞雪有些动气的问道:「难道元帅都不管吗?就这么放任这些姑娘们胡来?」   「元帅不是不管,而是顺应众意而已。」正步向这边来的萧天磊不经意的听到了武云的埋怨,遂顺口答道,在他的后面还跟着李毅及乔总兵。   他斜睨一眼武云身边的几个人道:「丁将军和石先锋怎么不去找那些军妓玩玩?」净跟在这小子后面干什么?   「军妓?」舞雪睁大着一双眼,回首望着身后的三个人,她没听错吧:姊夫刚刚说的是--军妓?这……这么可……可怕的名词?   后面的三人没敢回答她怀疑的眸光,都是尴尬的垂下头去。   萧天磊的眉毛一挑,这些人是怎么了?军妓来这里又不是第一次,怎么从不见他们   有不好意思的表情过?   乔总兵不明就里,自告奋勇的解释道:「咱们营区里的弟兄个个年轻力壮。当然需要偶尔纡解一下,武兄弟是新来的,看你的年纪可能还没有经验,要不会找个比较熟练一点的军妓试试看,滋味不错哦!」   几时他乔大总兵改行当起鸨母来了?丁浩、石天跟黄元都狠狠的瞪着他。   尤其是李毅,更是一副强忍不住笑意的痛苦模样。   乔总兵迷糊了,难道白己说错话了?   舞雪气得满脸通红,银牙暗咬,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转身往远处跑去。   李毅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乔……乔大哥,你……你,哈哈咍。」他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弯下了腰,不小心瞥见众人愤恨的眼光,哦!喔!糟了!看来他是要挨揍了!   第六章   舞雪揉着她近来受创甚剧的脚踝,一跛一跛蹒跚的踱向后出的隐密小天地。   在寂静无人的月夜里,舞雪在清凉的小溪旁坐了下来,将浮肿的脚踝轻轻的伸入水中,让潺潺流动的溪水抚慰她受创的痛楚。   想到姊夫也会召军妓,舞雪心里就莫名的揪痛,伤心的泪水不能自己的滴洛下来,淌人流动的溪水中。脑海里浮现的,净是姊夫拥着一名妖艳女子人怀开心畅饮的镜头。   不,不要,舞雪掊着脸痛苦的摇着头,她不要姊夫抱别的女人,她不能忍受这样的情景。心痛得咬紧下唇,不理会渗出的血丝。只是伏首掩面无声的哭泣着。   为什么?姊夫怎么可以这样做?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不只是把他当亲人而已,她是真的爱他,如果不是爱,又怎么会有这种椎心般的痛苦呢?   姊夫,天磊,她多么希望现在依偎在他怀中的人是自己,即使那是世俗的人所不容,她也心甘情愿,只求能够得到他一丝丝的注意跟怜惜,而不是坐在这里想象着他抱着另一名女人而伤心哭泣。   拭去心痛的泪水,舞雪强自振作起来,哭泣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与其在这里独自饮泣,倒不如勇敢的去争取,即使这是她唯一的一次,她也绝不后悔,她要带着这份回忆离开,回到奶娘的身边去。   取下军盔,泄下一头乌黑长发,舞雪轻掬一点水仔细清理着柔克的发丝。拿出能够洗去这身黑色染料的药物,在这一流清澈的溪水中,缓缓褪下这一身厚重的军装。   一件件的军衣从舞雪的身上卸下,掉落在足边,裸露出一身细致滑嫩的肌肤。   冰凉的溪水让舞雪绷紧了肌肤,不自觉的打个寒颤。已经是秋天了,夜风里透着微微的寒气。她举起手,缓缓的将缠绕在胸前的白布条一圈圈的解下来,将那受禁锢许久的浑圆酥胸解放出来,一起汲取这短暂的自由。   萧天磊提着一壶酒,满怀沮丧的漫步在这片宁静的后山林内。猛然提起酒来,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像要灌醉自己一般,灌得既狠且多,使得多余的酒液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顺着他刚毅的下巴滑了下来,滴落在已经湿濡了大半的衣襟上。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边躺着的分明是一位妩媚多姿的女人,为什么会完全挑不起情欲来呢?那不是自己已经期盼好久的慰藉吗?为什么会突然性趣全失?或是只因为那个女人不是他梦中的少女?什么事候他也变得那么专情了?   萧天磊忍不住自嘲了起来,他不是圣人、更不是柳下惠,他跟军中的其它弟兄一样,都盼望这一天的慰藉来临盼望了好久,可是……为什么?   脑际浮现的是缠绕自己多月的娇丽倩影,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激起他的渴望,可是她真的存在吗?巧笑艳丽的美姑娘,她是仙、是人,还是鬼?抑或是什么都不是?她只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一个人而已。   想象一个姑娘?这不是他萧天磊会做的事情,舞影死后的这几年,他只梦过她几次,可是这梦中的姑娘却是夜夜困扰着他。   唉!如果她真的存在,就请上天可怜他的痴心,让他见上一面吧!   一声哀怨的低泣声打破了宁静,引起他的注意。   是谁?这个时候有谁会出现在这裹?难道是辽兵?   双足一点,飞跃而起,快速的奔向声音的来处。   声音来自于密林中的一处小溪,萧天磊讶异自己竟然从未发现这个地方?   潺潺流动的溪水,在皎白的月光下清澈无比,前面不远的水中有一名少女正在戏水,因为背对着他,使他无法看清楚面貌。   望着那具呈现在月光下的美丽胴体,萧天磊的心湖不受控制的激荡起来,一股熟悉的燥热感冉冉而生。不明白这么偏僻的月夜里,怎么会有姑娘出现在这里呢?是良家妇女?抑或是随军而来的军妓?   双脚不自觉的走向那正在掬水净身的精灵,此时的她看来是多么娇媚而有灵气?湿濡乌黑的秀发佣懒服贴的披散在她满是水珠的柔嫩肌肤上,更显妩媚诱人。   身后溪水异常的声音惊吓了她。   舞雪惊跳了起来,连忙转过身子,想看看是什么动物闯入了这条溪流之中,却蓦然惊见到一双在月夜里深邃发亮的眼眸,里面闪动着一抹异样的光彩。一身发亮的军装,让萧天磊在这月光下更显得英挺魁梧。   「元帅……」太过于吃惊的舞雪忘了羞怯闪躲,只能怔怔的望着他,等回过神赶紧找遮蔽物时,却看见一片空荡荡的溪水,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供遮体?   萧天磊为眼前所见的美艳少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是她?那个在他梦境中的姑娘?上天听到他的祈求了,终于答应让她现身相见了!   难以掩饰心中的狂喜,萧天磊快速的奔向前,将眼前的美艳少女紧紧的搂进怀中。「姑娘!呵!真的是妳,妳肯出来见我了,妳听到我的呼唤,愿意同情我、出来见我了!」萧天磊激动的呼喊着,像是害怕她又消失不见一般,他用力的抱紧着她,想把她搂进身体里:   舞雪被他抱得快不能呼吸了,地想挣扎出一点空间,汲取大地的空气,可是他的双臂强壮而有力,像座铁堡使她撼动不得。   感觉到她的挣扎,萧天磊更显心慌的搂紧她。「不,别走,我不会再让妳走了,既然老天爷要你出来,我就不会再让妳走。」   肯定萧天磊是把她当成某人了,可是舞雪并不挣扎,地想着他温暖的怀抱好久了,就算是替身吧,那又怎么样,只要这一刻能停留下来,要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愿意。   萧天磊感觉到一丝丝身体的温热从指缝间传来,说明了她是个真真正正的「人」不是他幻想中的仙,也不是鬼。   将两人间的距离推开一点,萧天磊有些惊讶、有些狂喜的睇凝着她,但并不放开。「妳是个人?」   舞雪有些失笑,难不成姊夫把她当成妖精了?「就算是吧!」有些恶作剧的,舞雪开口答道。   深秋的风是冰凉的,冻得舞雪有些颤抖。   看见她忍住寒气,打着哆嗦站立在溪流深处,萧天磊的心再次紧紧纠结起来,她在   这里多久了?娇弱的身躯怎承受得住那股冰寒?   快速的解下自己的长披风,萧天磊温柔的披在舞雪裸露的肩上,沉默的俯下身,将她拦腰抱起,步回岸边。「妳不知道秋天的水是冰凉的吗?」一出口竟是连自己都讶异的温柔。   「妳叫什么名字?住在哪裹?」   少女垂首不答,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说出自己的来处?   萧天磊又试探性的问道:「妳是附近的民家女?」   这有可能吗?这片后出除了这条被茂林遮蔽的小溪外,前后三十里他几乎都曾巡视过,根本没有半户人家。而会在这深夜里出现的人,除了前日随着军队而来的军妓之外,恐怕不会有别人了吧!「妳是军妓?」萧天磊咬着牙,吐出自己最不想问的一句话。   军妓!如果姊夫真的希望她是的话,她愿意自己是那个他可以随意拥抱、分享温暖的军妓,于是舞雪敛目低垂,细声说道:「我……我是名军妓。」   「轰!」一声巨响,萧天磊可以感受到炸药在他的胸口炸开了。她真的是人尽可夫的军妓!一想到她曾被其它的男人拥抱过,一股莫名的人就烧了起来。   他冷冷的道:「一名供男人取乐的军妓?」   舞雪闻言,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是她听错了吗?他不是喜欢军妓吗?为何声音里有着不屑及痛恨呢?   「需要多少银子?」萧天磊缓缓的解开身上的军装,露出厚实的胸膛。   「什么?」舞雪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姊夫一件一件的脱下衣服,舞雪有些心慌,直觉有些不对劲了。   「夜渡费啊!妳不会忘记要收银子吧!」说话中,他已经卸下了最后一件衣物,赤裸的逼进舞雪。   知道了她的身分教他心痛,觉得深深的受伤害,一直以来,他以为出现在梦幻中的姑娘是个美丽圣洁的仙女,哪知竟会是个军妓,挫折的沮丧感重重的敲击着他,也许,当他拥抱过她之后,那股汹涌澎湃突来的情感会再度消弭于无形吧!   暗叫一声不好,她虽然想得到姊夫的拥抱,但那要是温柔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丝柔情,有的只有满眶的恨意,为什么?舞雪并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舞雪开始后悔了,她不该告诉萧天磊她是军妓,慌乱的转过身,急着想逃开,却在踏出第一步的同时就被萧天磊拦腰抱住。   「啊!放开我,我不是……我不是!」舞雪急急的想解释,推翻原先的说辞。   但已经被萧天磊粗鲁的放在一块被溪水冲洗洁净的大石上,并且将身体重重的压了下来。   「拒绝?这是你们常用的一贯伎俩?不过妳的技术并不太好。」萧天磊残忍道。   「不,不是的,元帅,你听我说,我不是……啊!」丝毫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萧天磊一把扯下了她身上唯一的遮蔽物」」他的披风。   冷风袭来,舞雪自卫性的双手环胸保护自己,但很快的就又被萧天磊的铁臂禁锢住了。他单手将它们高举过胸,固定在她的头部上方。   落在她脖子、胸前的吻是惩罚性的。屈辱的泪滑下了脸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更是让她惨白了脸,痛哭出声?难道这就是自己期待的结果吗?唉!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了。   「妳……妳是……」萧天磊也是一阵惊愣,该死的!她竟然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处女?想停止,却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克制的了。   萧大蒜铁青着脸,沉默的穿上衣服后,才又站回到她的身边。望着她苍白的脸及令人心痛的泪水,有些自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道歉。如果他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温柔点的。   舞雪的心一紧,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他的道歉,虽然事情的发生经过有些今人遗憾,但那是因为它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完美,所以她并不后悔。   为免再听到萧天磊任何致歉的话,徒惹心伤,舞雪站了起来,快速的跃入溪中,潜向溪流的深处想躲开,可是她失算了。反应敏捷的萧天磊立刻跟着一纵而下,快速的抓住了她。「姑娘,妳别走,妳还没告诉我妳的姓名呢?」   知道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萧天磊欣喜若狂,这辈子更不可能放开她了。「妳是我的人了,我再也不许妳离开。」   没想到姊夫会那么霸道,舞雪有些为难了。「不行,我不能留下来,我……」怎么办?如果他不放开自己。那「武云」怎么办?总不能叫他凭空消失吧!   「妳的衣服呢?」萧天磊不由分说的将她抱回到曾经温存过的大石上,打定了主意不放她走,可是他总不能这样抱着全身赤裸的她回军营吧!   舞雪困难的咽下口水,害怕的闭上双眼,了解到他很快的就会发现她堆放在草地上的衣服。   果然,正在搜寻的萧天磊,眼光锐利的扫视到放在不远处的衣服。他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弯身抬起它。   在抬起衣服的同时,他浓浓的剑眉也蹙了起来。「军衣!」一双凌厉的目光正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僵坐在大石上的舞雪。   沉默的走回到大石边,萧天磊的日光不曾从舞云的身上离开过。仔细的观看这名少女,他发现她竟然与军中的武云非常神似,除了……那身黑白对垒的滑嫩肌肤,莫非   「妳是武云?」萧天磊原本只是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想不到少女的脸色竟会惊惶大变、惊跳了起来?   谜底终于揭晓了!   他为什么没有想到「武云」是女的呢?   她美丽得不像男人的脸庞、生气时女子特有的娇嗔气息,及自己这些日子来被她引起的种种生理反应?不是都很清楚的告知着,「他」是个女人吗?可偏偏自己就是那么固执的否认了这一切,而且还差点错以为自己……原来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说明得再清楚不过了。   军中是男人的天地,可以想象到她生活在这片天地里是多么艰辛,况且这中间还有个自己专门与她作对、处处找她麻烦、给她罪受。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有发觉到呢?   回忆起军中士兵对待她的态度,拳头一紧,怒气涌了上来。究竟有多少人在他还末察觉到时,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的真相?   李毅、丁浩、乔总兵、黄元还是石先锋?亦或是他们都发现了,唯独只有他这个傻瓜还坚持着大伙儿「生病」的说辞!   既然知道武云就是他魂牵梦系的梦中情人,萧天磊理所当然要她解除一切军务专心的待在他身边,一方面是为了她的安全,另一方面也因为想时时看到她。   原本希望要她恢复女装,可是一思及军营中有那么多「狼」环伺着,最后还是作罢。   在萧天磊的强硬命令下,舞雪乖乖的搬进师营,住到专门服侍元帅的黄元的小床,而黄元则被特别「恩准」住到舞云原有的小营帐去。   师营有前后之分,前半部用来处理公事,后半部则是萧天磊的卧房。而黄元睡的小床就座落在卧房里的一角,不过现在已经用帘子隔起来。这是萧天磊临时命令黄元特别加上去的,为的是让舞雪有隐私的地方。   而舞雪也在萧天磊的要求下,以男装抹黑着脸的打扮继续在营区里活动,因为萧天磊不想在议和之前,让这些血气方刚的士兵们有什么骚动,使辽国有任何的可乘之机。因此还特意将舞雪由一名文书兵降为掌理元帅内务的小兵,为的是给她一个充分搬入师营的理由。   可是没想到这个理由却成了士兵们为武云打抱不平的地方。不明所以的人打心底更笃定了元帅是看武云小兄弟不满,特意整他的,不给他好过。他们眼看着武云被软禁在元帅营帐里受苦,却是什么解救的办法都没有。   而属于「武云后援会」的人,却是暗地里担心不已。他们常常利用各种借口进出师营,希望探出个端倪,因为他们怀疑元帅也看出「武云」是位姑娘,而刻意把她调人师营。   所以白舞雪搬入师营开始,军中就形成了两种敌对阵势,不过这是针对元帅而来   萧天磊背靠在元帅椅上,头痛的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听取李毅的报告。他没想到小小的一个云舞雪竟然会搞得他用心训练多年的部队呈分裂状态,这真是他始料未及的。   「该死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明天就是议和的日子了吗?还把心思浪费在这无意义的事情上。」二连串的咒笃从萧天磊的口中说出。   李毅的眼中蓄满笑意,虽然很小心的低头隐藏着,却还是让萧天磊给瞧见了。「你不要幸灾乐祸,不然明天就调你去守岬口。」   在萧天磊的恫吓中,李毅收起笑意,无辜道:「元帅,把武云软禁起来的人不是我,您千万别找我出气。」   这小子,到现在还在火上加油。「我知道,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辽军发觉,明天的议和照常。顺便派人去通知元帅府里的人,议和一成功,我们立刻撤军回防,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会立刻派人去办。」李毅答应道。   李毅正想退出去,却又被萧天磊叫住了:「我不是说别给武云出任何任务吗?她这会儿又上哪儿去了。」明明叫她别乱跑,她却一早就不见人影。   「这……恐怕是在她以前住的小营帐里吧!」   萧天磊果然在小营帐里找到了她,不过找到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而巳,还有一大群包围在她身边的士兵。   他们正不知为了何事,全挤在武云所在的小桌旁。   瞧这一堆苍蝇占据着他的武云不放,萧天磊不由怒喝一声,将那群惹人厌的苍蝇吓得飞离武云的身边。「这是在干什么?」   萧天磊走了过去,以霸气十足的占有姿势,挡在武云的身前。   这些士兵一看是元帅驾到,立刻战战兢兢的退立到一旁,有纪律的排列着。「禀元帅,我……我们是来请武兄弟,帮……忙代写家书的。」其中一人嗫嚅的答道。大伙儿都奇怪元帅怎么会过来?莫非他也是来为家书的?   「家书?」   萧天磊发现武云正堆满笑意的望着自己,桌上摆着笔墨及厚厚的一叠文书用纸。而那叠看来十分眼熟的纸,似乎正是他写公文专用的上好纸张。   他手一摆,命令那些士兵退下。   待他们走后,萧天磊才低下头假装生气的瞪着正笑吟吟的武云。「云儿,妳可知盗用公物该打几下军棍?」可是声音竟然出卖了他,不受控制的转为轻柔。   云儿是萧天磊以她的化名「武云」所取的昵称。不知为什么,舞雪总是不太愿意那么早告诉他自己真实的身分。   舞雪抬高着鼻子,喷着气问他:「亲爱的元帅大人,你说呢?需要打几下军棍才够?」   「盗用公物,依军规打军棍二十下。」   「哼!」舞雪从椅子上站起来,俏皮的以指尖戳着他坚硬的胸膛,娇嗔道:「人家为了你的子弟兵出公差,你不嘉奖我,竟然还想责罚我?你这个元帅到底公不公平嘛!」   哦喔!美人发怒了,好好的一个原告竟然被反指为被告?萧天磊无奈的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顺势一把将武云抱起,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安抚道:「好!算我说不过妳,不过以后可不许妳再帮他们写家书了。」   「为什么?」舞雪不服的抗议着:「他们就是因为不识字才要来拜托我,如果我再不帮他们的话,那不是人不近人情了吗?」   「妳不帮总有人会帮吧!这么大的营区不会连个识字的人都没有?」   「可是……」舞雪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没有可是了。」萧天磊将她的脸扳向自己,说道:「妳不会想看我为了吃醋而处罚他们吧!」他轻声的威胁着。   一连串喜悦的银铃笑声,从舞雪的喉间宣泄出来,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的高兴起来。「那我就去告御状,说咱们的兵马大元帅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她的笑声也引出了萧天磊爽朗的笑意。「好啊!那我就禀告皇上,那个害我假公济私的祸首是妳,到时候我看皇上怎么处置妳?」   「皇上一定会恕我无罪,因为我是那么善良又乐于助人的好人。」   「是吗?」萧天磊在她敏感的脖子上哈着气。「那我不就得事先为自己讨个公道?」   被他哈得麻痒难当的舞雪,一时不能会意过来。「嗯!讨公道……?」   「是啊!」萧天磊一边以佣懒沙哑的声音回答,一边灵巧的解开她的衣襟,露出滑嫩的香肩。   惊觉到他的意图,舞雪娇羞的想逃开,却让萧天磊拥得更紧了。「别想走,这辈子妳除了在我的身边,哪里也别想去了。」   议和的事宜不似大家所想的那么成功,相反的,是一个陷阱。   萧天磊亲率中军在前往十里坡的途中遇伏,五千兵马几近全灭。   「撤!撤!撤!快撤到后面的破庙内。」萧天磊大声的呼喝着,企图保住最后的兵力等待救援。   他焦急的四处搜寻着被敌军冲散的武云。他不该带她来的,本以为只足纯粹的议和而已,所以当她坚持着同行时,他也欣然答应,却想不到辽军这般的狡猾奸诈,竟然会预设埋伏。   「元帅!不行了,恐怕无法撤到破庙,敌军人多了,少说也有两万人马。」乔总兵边杀退身边的敌人边道。   萧天磊眼见从四面八方急窜而来的敌军越来越多,仍然末见武云的行踪,心里的焦虑真是不可言嵛。第一次,他对战争感到害怕,害怕会因此失去他的云儿。   石天跟黄元一直守在舞云的身边保护她。「石先锋,你快带武兄弟到元帅那边去,这里由我断后。」黄元拚命的大喊着,挡在两人的面前阻挡敌兵。   虽然是秋末,但黄元跟石天还是杀得汗流浃背,而且石天的左手已经受了严重的刀伤,肉开见骨,鲜血窜流不止,脸色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石天又杀退了左边来的两名敌兵。「黄……黄兄弟,还是你保护武兄弟走吧!我已经快不行了,还是让我断后吧!」   「对不起,对不起。」舞雪忍不住痛哭失声,都怪自己没用,不好好学武,不然也不会连累了石天跟黄元。   血流满面的黄元,在全力杀敌之余,仍抽出空隙对舞雪粲然一笑。「别这么说,我   们很高兴跟妳在一起,妳……啊!」一阵哀嚎,一把长枪从后面戳进黄元的身体,透胸而出。「妳……妳……是……最漂亮的……姑……姑娘。」随着他最后的话语,黄元的身体摊倒在舞雪的面前。   「黄大哥!」舞雪无力的哭倒在黄元的尸体旁边。「黄大哥……黄大哥。」   石天杀退正欲扑杀舞云的辽兵,一把拉起她。「走……快走,现在没时间哀伤了。」   「不,我们不能走,黄大哥,我们不能去下他。」舞雪哭叫着。   「我们不走,黄兄弟就白死了。」石天不由分说的拉起舞雪,却在同时,背上又被划了一刀,在剧痛之下,他依然转身回砍了对方一刀。   血液的迅速流失让石天渐渐的失去了力量。但他强自振作起来,他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一倒下舞雪也完了。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舞雪除了心痛之外,还有着恐惧。为什么?为什么人们要自相残杀?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吗?茫然的被石天拖着跑,手上传来的是温热湿黏的血液。战争,这就是战争?是人与人厮杀的战场!受不了了,她再也受不了了,忍不住的想狂叫,却已失去大叫的力量了!   当石天将舞雪送到萧天磊及乔总兵的面前时,已经是生命殆尽之时。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舞雪的手交到萧天磊的手中道:「元帅,拜……拜……托……你了。」   对于石天的奋勇力战,保住云儿的安全,天磊的眼中溢满着感动与感激。「石兄弟,你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含着笑意,石天终于在听完萧天磊的保证后,淌着血倒在舞雪的身旁了。   「石大哥!石大哥!」舞雪惊叫着想去扶他,却被萧天磊一把扯住。「你放开我,石大哥还没有死,我们要救他。」舞雪哭着想挣脱,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求求你快放开我……」舞雪失去理智的哭喊大叫。   不理会众人的眼光,萧天磊低头吻住了舞雪的嘴,把她的哭喊、不平全部含人口中,直待怀里的人儿平息之后,才缓缓的放开她,说道:「叫就能活命?哭就能使石先锋复活吗?想报仇、活下去就拿起刀,冲杀出去。」   萧天磊抬起地上石天掉落的长剑,递给舞雪:「好好的保护自己,别辜负了石天以命相护的好意。」   舞雪颤抖的接过萧天磊手中的长剑。它是石天的遗物,是守护她所用的利器。元帅说得没错,是她的软弱害了大家,她要振作起来,保护自己,不能再让任何人为她牺牲了。   可是就在此时,乔总兵突然大喝一声:「元帅,小心!」   舞雪才刚要回过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时,只觉肩上一阵剧痛,一支原本要射向萧天磊的利箭就在她转身移动步伐的时候射中了她,代替萧天磊挡了这一箭。   舞雪缓缓望向右肩箭伤处,一股泗洎的鲜血正从里面快速的涌出。好痛!真的好痛!这就是受伤的感觉吗?   她无力的瘫倒在地,要死了吗?她怎么感到身体变得好冷?好重?姊夫焦急的呼叫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及喧哗杂沓的人声,都好象离她越来越远了。   感觉到她的身体被抱了起来,是谁?那具温暖宽阔的胸膛是谁的?是死神的吗?怎么死神也会让人有股安全感,也罢,就让她沉重的眼睑有个休息的地方吧!   第七章   「武云怎么样了?」萧天磊一处理完事情就直往武云的营帐跑,却在营帐外碰到了刚出来的丁浩,他身后的小兵还端着一盆令人惊心的血水。   丁浩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说:「武云伤得不轻,大夫正在全力救治。」   萧天磊推开了浩走了进去,望着昏躺在床上的云儿,心疼不已。   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双手怜惜的抚摸着她脸,虽然她的脸上仍然抹着黑色的颜料,不过他能感受到她的苍白跟虚弱。   「萧元帅。」军医欧阳成困难的开口道:「请您让开,我必须要解开这位小兄弟胸前的白布条,不然我无法为他上药。」   「布条?」萧天磊的双眉蹙了起来。这个箭伤在云儿的右肩,正位于胸前白布条的上方,如果要上药,就必须解开它,可是……   「将药交给我,让我来吧!」萧天磊说道。   「可是……」欧阳成有些犹豫。   「将药交给我。」萧天磊再一次命令,声音更为坚决。   无奈的,欧阳成交出了药,并且教导萧天磊如何准确的使用它。   萧天磊要大夫跟其它的人全部退下,并且脸色森冷的命令道:「谁都不许掀开帷门进来,违者斩首。   他的话铿锵有力的传人众人的耳中,大家莫不垂首退出营帐外,并且仔细的放下帷   萧天磊小心的抱起舞雪那略显羸弱的娇躯,让她靠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以使一解开她胸前的布条。   待完全拆开布条之后,他再轻轻的将她放回床上,弯低身体,细心的察看他受伤的纤细肩膀,两道眉峰又是不舍又是疼惜的紧紧纠结在一起。之后才依照大大夫的吩咐,小心翼翼的为她的伤口抹上伤药。   「是我害的?」不是质问,不是自语,而是深深的自责。他不该答应她过分的要求,一想起她可能在那场战役中死亡,萧天磊就感到一股椎心的恐惧。   「元……元帅……」从昏睡中悠悠醒转的舞雪困难的开了口。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全身酸痛、动弹不得?突然想起战场的突击,对了,她不是受了重伤快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救了她?   知道她有满腔的疑问,萧天磊安慰道:「什么都别想,我们已经获救了,妳好好的休息吧!」   低沉的声音是温和的,她知道他会在这里陪她,他的存在让她感到心安,也克服了对死神的恐惧,所以她放心的又闭上眼睛,沉沉的进入梦乡。   就这样,萧天磊一连三天都守护在舞雪的病榻前,让她一醒来就能安心的看到他。他并且亲侍汤药、细心的为她换药包扎,丝毫不假他人之手,也不允许任何人介入。   救他们的是辽国的二太于耶律莫雕,他在十里坡久等不到。于是派兵前往察看,意外的发现到有辽兵伏击萧天磊的议和军队,于是立刻派兵救援,重新决定议和的日子。   萧天磊刚跟辽国的使者约定好议和的时间,就见李毅匆匆走了进来,似乎有事情要禀报萧天磊知道的样子,却在看见一旁的使者之后,自动噤声退居一旁。   「萧元帅既然还有事情要办,那本使就先行告退了。」辽使识相的道。   「也好,那就请转告贵国的二太子,十日后,正式议和。」   「是,下官一定转达元帅的意思,告辞。」辽使恭敬的弯身退了几步,才转身快速离去。   「什么事?」待辽使一走,萧天磊就问着李毅。   「这是元帅的家书,托军队的人一起带过来的。」他将一封书信恭恭敬敬的双手奉到萧天磊的面前。   「家书!」最近为了云儿的事情,萧天磊几乎忘记他已经好久没有接到舞雪写来的信了。「一定又是那丫头寄来的,三、四个月没写信来,大概是被哪家公子看上了,忙着跟对方写情书,把我这个姊夫给忘了。」   自从被调到边疆来驻防,所收到的家书就只有那调皮可爱的小姨子云舞雪所写来的信。每月固定的两封信是自己沉闷的军旅生活中最好的调剂品。   五年不见,她该长大许多了吧!算算也十八岁了,当年舞影嫁给自己时,不也正是这个岁数吗?   匆匆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短笺,换来的却是一脸的焦虑与不解:「奶娘说舞雪失踪了,而且还是跟咱们军中的弟兄走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从未派人去过别苑,更别提接走舞雪,只除了上次回京时派丁浩送信。   突然,萧天磊的脸色遽变,那夜丁浩确实带了个人回来,莫非……   无暇多想,一心想急着求证的萧天磊不管李毅在一旁,快速的奔向武云的营帐。   在阅读了萧天磊带来的信之后,舞雪害怕的低下头,不敢迎视萧天磊那几乎要射出怒焰的眼睛。   她知道事情早晚会发生,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为什么要骗我?」萧天磊强压抑住满腔的怒火,不想吓着仍虚弱的她,可是声音里还是不能控制的充满了不悦。   试探性的低声开口叫了句:「姊夫……」却引来伤口的一阵剧痛。   强忍下欲伸手扶持的举动,萧天磊命令自己以一脸的淡然嘲讽道:「嗯!我以为妳已经忘了怎么称呼我了,如果今天不是接到奶娘写来的信,我想妳一定还不想让我知道吧!」她难道不明白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被欺骗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对不起,姊……夫。」感觉到他的盛怒,舞雪着急的想向他解释,却是怎么样也提不起气力跟他说个清楚,因此,焦虑的泪水滑出了眼眶,流了下来。   看到她的泪,萧天磊的心一阵揪紧,难道是她另有苦衷?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瞥见她挣扎的坐起身来,想跟自己说话。萧天磊再也忍不住的箭步向前,扶持着她,安抚她还欲乱动的身体。「别动,刚刚才上好药,不能乱动。」   姊夫又肯理她了,舞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的笑容,但是她还是要跟他解释清楚,于是她吃力的开口道:「原……原谅我,姊夫,我不是故意的,我原先只想见你一面就走……谁知你会……」牵动的伤口痛得她再次停了口。   萧天磊心疼的扶着她,让她舒适的靠着自己。「算了,一切等你好了再说吧!」事情的真相他早晚会弄清楚,但不急在这一刻,此时就先让她安心的休养吧@   舞云的伤势在萧天磊亲自细心的照料下,很快的好了起来。   在第七天的下午,她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到了第十天便生龙活虎,如同未受伤前一般活动自如。   舞雪来到萧天磊的帅营时,看到整个师营褢除了萧天磊及丁浩、李毅外,别无他人,而丁浩更是垮着一张脸,像待宰羔羊般垂首站立一旁。   知道事情瞒不住了,舞雪低垂着头走到萧天磊的面前,嗫嚅道:「姊夫……对不起,我们不应该瞒你的,请你别处罚丁将军。」无论如何,舞雪还是不希望看到丁浩受   听到舞雪为丁浩求请,萧天磊的火气更大了。「妳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想保他?」   在等待舞雪复原的这一段时间里,萧天磊已经从丁浩跟李毅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明白舞雪是为坦护丁浩,怕他被自己责罚才刻意女扮男装,他心里的火焰更为炽热。   「丁浩明知故犯,根本就不值得饶恕。」   「元帅恕罪,未将并非有心欺瞒,请元帅恕罪。」丁浩一听到元帅不肯饶恕自己,慌得跪了下来。   李毅也在一旁求情道:「请元帅念在丁将军这些年,跟着你出生入死的辉煌战功,饶了他这一次吧!」   可是萧天磊仍然是毫无所动的道:「就因为他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应该了解我的个性,所以更该罚。」   「元帅……」李毅还要为丁浩求情,却被萧天磊一个动作阻止了。   「无须再说,如果你再敢替丁浩求情,我连你一块罚。」萧天磊低声威胁着,他可没忘记李毅代为隐瞒、狼狈为奸的事实。   无奈的,丁浩跟李毅只有望向舞雪,请求舞雪看能不能说服得了萧天磊。   舞雪望了一眼坐在元帅椅上的姊夫,心里有些害怕,平常姊夫只会吼人、瞪人,却绝不会这样面无表情,以一双冷得像冰的眸光看人。所以舞雪直觉的知道,现在是姊夫最生气、最想杀人的时候,如果她够聪明,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可是一触及丁浩跟李毅求救的目光,舞雪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说话了:「丁大哥会这么做是我要求的,姊夫如果要罚,那就罚我好了。」   「妳以为我会放过妳吗?」萧天磊反问,尤其是妳还骗我是军妓的事情。萧天磊用眼色警告她。   舞雪吓了一跳,原来自己也是待罪之身?但再望一眼被自己无辜拖累的丁浩,义气战胜了恐惧,舞雪挺胸说道:「既然姊夫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是我要求丁将军这么做的,要说有什么处罚,也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受才对。」   舞云的义气看在丁浩跟李毅的眼里,真是万分的佩服,可是看在萧天磊的眼底,可不是那么回事了。「妳跟丁浩是什么关系,不然怎么肯代他受罚?」光凭这一点,自己更不能放过丁浩。   可恶的丁浩,不但偷偷把他小姨子拐到这里来,还不知如何的欺骗她,让她肯为他牺牲受罪?   蓦然记起在客栈里的那一幕,丁浩无意间撞见「武云」在洗澡,「武云」、「舞雪」,该死的东西。萧天磊的肃杀之气顿起。   怎……怎么了?元帅的眼里怎么有了杀气?丁浩的脚底窜起了一阵凉意,他罪不致死吧!快速的向舞雪拱拱手,盼她能激起一线生机。   接收到丁浩的求救信号,舞雪也感受到了萧天磊散发出来的杀气,在看到姊夫那种强硬的态度之后,舞雪打算祭出绝招了。   她偷偷用力的搯了大腿两下,硬是挤出两串惹人心怜的泪珠来。「姊夫若是还要生气,不如杀了雪儿吧!反正雪儿无父无母的,也没有人会疼惜、伤心,倒不如让姊夫杀了,早点去跟姊姊和爹作伴,也免得留在世上拖累了人家。」一边哽咽的说出这些话,还一边拉起衣袖非常可怜的轻拭着。   雪儿的暗示,今萧天磊动容了。她话中的用意自己哪会听不懂?她这是在怪他不应该撇下孤苦无依的地而请调到这遥远的边疆来,而且对她不闻不问,可是……他能不来吗?   无视姊夫沉痛的表情,舞雪继续泣诉着,并且是真的哭泣了。「我也知道,姊夫不喜欢雪儿,不然为何这些年来,只有我不厌其烦的写信来,而不见你只字词组的回信呢?五年了,就算你真的不喜欢雪儿,也应该回来看看雪儿啊!雪儿长大了,想让姊夫看看,不再是当时爱哭的小丫头了,我……我想见姊夫,想看看你……这也错了吗?」   舞雪忍不住痛哭失声,五年来的期待,换来的竟是一脸冷漠与杀人的意念?多伤人啊!   舞云的泪水让在场的三个大男人慌了,萧天磊急急的走到舞雪身前搂紧她,无比疼惜的道:「雪儿乖,别哭了,姊夫也想见妳,想看看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雪儿是不是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他抱起舞雪,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把舞雪放在大腿上坐着。就好象五年前一般,每当舞雪哭泣时,他总会把她抱到膝上坐着安抚,可是现今抱着她时,却多了一股难以自持的情愫。「雪儿最乖了,我怎么舍得打雷儿呢?要打也得打那皮粗肉厚的人。」   丁浩直觉的绷紧了皮肉,警戒着。   倒是李毅,难得看到一板一眼的元帅也会有哄人的时候,瞪着一双比铜铃远大的眼睛注视着,完全忘了危机尚未解除。   「你不可以打丁大哥,是他带我来,我才能见到姊夫的。」   这丫头,明明是条罪状,竟让她说成一件功劳了。「不行,丁浩犯……」   一见萧天磊不赞同,舞云的泪水泛滥了。   不得以,心疼的姊夫妥协了。「好……好……好,雪儿别哭,我不罚丁浩就是了。」   「真的?」泪水自动回笼,漾出一脸灿栏的笑容。「你不能骗我。」   「真的,我绝不骗雪儿。」   「那李毅呢?他也不能罚哦!」够义气了吧!她可没忘了顺便帮李毅要一道特敕   白眼一翻,小丫头果然长大了,既然还知道如何讨价还价?萧天磊摇头叹气道:「好,统统不罚,可以了吗?」   「太好了。」舞雪兴高釆烈,一蹦一跳的来到李毅跟丁浩的面前,笑着道:「你们还不快点谢谢我。」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苦笑的向舞雪拱手作揖道:「是,谢谢云姑娘的救命之恩。」真不知是谁把他们害成这样的?到头来还得谢谢人家,真是天理何在啊!   在萧天磊的营帐中,李毅跟丁浩传来了辽使欲转达的讯息。   李毅向坐在元帅椅上的萧天磊拱手报告道:「禀元帅,此次议和的辽国二太子说,为了表示议和的诚意及对上次辽军伏击的歉意,他愿意亲自到本营来议和。」   「很好,耶律莫雕的为人磊落,这次若不是他及时相助,我们恐怕难逃贼手,传令下去,好好款待辽国使臣。」   「是。」李毅颔首应命。   他们都真心期望这次的议和能够成功,大家也好回家乡去。   「禀元帅,元帅府的总管派人来说,元帅府一切怖置妥当,就等着恭迎元帅回府了。」丁浩说道。   甫入营的舞雪听到这话,立刻走到萧天磊跟李毅的中间,好奇的问道:「怎么,我们还有房子住吗?」   这话惹得丁浩跟李毅一阵大笑。   「云姑娘莫非以为我们是在营帐里生活的?」李毅好笑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舞雪眨眨灵活的大眼问道:「我们不是都一直住在这里?」   「我们会住在这里,是因为要跟辽国打战、议和。等议和结束了,我们立刻就可以向皇上缴旨,回到驻防的城里。」萧天磊也有些失笑的解释道。   舞雪为自己的无知感到不好意思,可是这能怪她吗?自己又没有出外生活过,瞪一眼正想隐藏笑意约两人,「都怪姊夫,谁教他这五年来都不写信给我,害得我连这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说完又娇嗔的跺了两下。   什么时候自己的头上又多了这条罪名了?萧天磊心想。   舞云的灵眸一转,讨好的走到萧天磊的身边道:「姊夫,我跟你回去元帅府看看好吗?」   姊夫是在只有李毅或丁浩时方可以叫的,平常在众人的面前,舞雪还是得恢复武云的身分,恭恭敬敬的称呼萧天磊一声「元帅」。   「不行。」萧天磊断然的拒绝了。虽然命令人用心的布置元帅府,为的就是迎接她,可是为了惩罚她曾经欺骗过自己,萧天磊决定让她担心一下,不想让她那么早知道他的计画。   果然,舞雪的心嘴噘了下来,满是忧心的道:「姊夫还是要把我送回京里?」   「没错,绝不改变。」萧天磊不为所动的道。   「没有如果?」   「没有。」   这丫头还不死心?昨晚已经恳求一夜未果了,今天还不放弃?   舞云的小脸真的垮了,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惹得萧天磊跟李毅的心又开始不忍了起来。   他将舞雪一把抱了起来,放在膝上道:「雪儿乖,别哭了,我允许妳参加明天议和完的庆功宴如何?」   虽说是惩罚,可是还是不忍心的想安抚一下。   舞雪犹豫着。盘算着是否划算。   「云姑娘,明天的庆功宴很好玩的,而且妳还可以看到辽国的太子哦!」李毅也跟着哄着。   太子?舞雪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天在溪边遇到的两个「辽国鬼」,其中一位不是就自称是辽国的二太子吗?真的会是他吗?舞雪好奇的想知道。   「那,好吧!我答应就是了。」反正先答应下来,一切等庆功宴完之后,再来抗争。   这小丫头又突然间变得好说话了?萧天磊暗喑的戒备着,千万不要又上了这丫头的当才好。   一大早,舞雪就被新来的文书兵拜托帮忙,去整理士兵们冬日要添购的御寒衣物,因为是瞒着萧天磊偷偷去的,所以一直等到黄昏时分,舞雪写好清单之后,才敢走出营帐,却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吸引了。   她掀开帷门,走了出来,随手抓了名路过的士兵问道:「王二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大伙儿怎么这么高兴?」   王二一看是武云,立刻和悦的邀请他一起如人,「妳还不知道啊:今天是辽王派他们的二太子来跟咱们议和,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一张蓄满胡子的嘴大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拖着武云一起走,匆匆的赶去参加犒赏之宴。   舞雪这才想起来,昨天姊夫说过的,今天议和完有庆功宴。难怪,今天自己不见了一整天,怎么姊夫都没派人来找,原来他今天一直忙着议和的事情,根本还没回过帅营,自然不知道自己失踪了一整天的事。   拗不过王二的盛情,武云只得乖乖的任由他拉着,往专为士兵设置的宴席走去。   营区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萧天磊瞇着眼睛望着远方的那一群人,最近武云走到哪儿,身边的苍蝇就跟到哪儿,像黏着蜜糖一般,赶也赶不走。   发泄般的萧天磊饮尽手中的酒,却无法平息心中的那一股气。   不知怎的,他就是有股冲动,想把武云身边的人全抓过来痛打一番。也许,他踉他们一样全都有病吧?而且是一种面对女人才会发的病!   「萧元帅、萧元帅……」一连串的低唤声,将天磊的心思从武云的身上唤了回来。   乔总兵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辽国的二太子在跟您敬酒呢?」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萧天磊连忙端起酒杯自罚了一大林才道:「本帅失礼,还请二太子见谅。」   耶律莫雕淡然一笑,眼光循着萧天磊方才失神的方向,望向远处正被一群士兵们包   围灌酒的云舞雪道:「萧元帅既然不放心,何不请她上来一起共饮呢?」   如鹰般的锐利日光,直直的盯住舞雪,在她初初步人会场之际,他就发现了她,望着她被热情的迎入座位,被豪情的宋军士兵们强迫灌酒,却无力拒绝,心中一紧,神情略黯,耶律莫雕倏地站起身来,迈步走向舞雪的所在之处,决定解救她的困境。   陈英再度在舞云的杯中注满了酒,劝饮着:「武兄弟,难得大伙儿今天那么高兴,你就再喝一杯吧!」   「不行,我不会喝酒,不能再喝了。」舞雪头一偏,双手慌乱的直摇,说什么也不敢再动眼前的那杯酒了。适才饮下生平第一杯酒,才发觉它竟是那么苦、辣,害得她还没咽下喉就立刻全数吐了出来,真不知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偏爱这种东西,甚至为了它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是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不喝酒?来、来、来,一回生二回熟,这酒喝多了味道也就美了。」王二不是武云后援会的人,自然不知眼前这位瘦疫小小的小兵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于是粗鲁的拿起桌上的酒,递到舞雪的唇边,就要逼着她喝下去。   「住手。」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将王二庞大的身躯提了起来,飞摔出去,重重的撞击到地面,连带也波及到了另一边正专心饮酒的一群人。   倏地,气氛急速的紧张下来,所有的人都注视着眼前这位一身辽服,却相貌俊美、身材颀长挺拔的男子。   他无视左右的一切,一双墨黑有神的眼眸专注的看着一脸惊愕的云舞雪,嘴角似笑非笑的扯动着:「又见面了,〝云公子〞。」   舞雪确实是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那夜碰到的「辽国鬼」竟也含在大白天里出现。而且真的是辽国的二太子,这太出她的意料之外了。再回头看看被他摔落出去,正挣扎的从泥地里要爬起来的王二,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捍卫她的方式是出于对一名女子的保护态度,这么说,他没忘记自己,而且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身分?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问问他,他究竟知道白己多少?   「我不姓〝云〞,我姓武,叫武云,是元帅麾下的一名小兵。」舞雪提醒他,同时也说明了自己在此的身分,要他别拆穿了。   察觉到众人眼中的好奇眼神,及越来越多的围观人潮,舞雪着急的向耶律莫雕使使眼色,要他赶紧离去,不要造成自己的困扰。可是却瞥见耶律莫雕看好戏的愉悦神情,似乎没有离去的念头。   更甚者,他竟当着众人的面弯身抱起他,转身迈向宴请贵客的平台。就在同时,舞雪彷佛听到碎落一地的瓷杯声。   「快放我下来。」完了,这下子可怎么跟大家解释耶律莫雕的怪异行为?「都怪你,现在大家一定都拿我们当怪人看。」舞雪低声的抱怨着。   「奇怪的人是他们不是我们。」耶律莫雕不以为意的道,根本没把大家瞪凸了眼的诧异表情看在眼里。   「拜托,快放我下来,求求你。」舞雪低声的恳求。偷偷的瞧了一眼在平台主位上的姊夫,哦!拜托,他的脸色森冷得可怕,姊夫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一.   「妳答应乖乖的听话,不离开我身边我就放了妳。」   一听耶律莫雕答应放开她,舞雪立刻点头如捣蒜的保证着:「一定、一定,只要你别这么抱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别再让她这么难堪暧昧,教她死都成。   「真的?」耶律莫雕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妳不后悔?」   「不,不会后悔,拜托你快放我下来好不好?」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简直可以跟她奶娘相提并论了。   耶律莫雕果真小心翼翼的放下舞雪,不过一只手仍是紧紧的牵着她,一直走到平台上才放开。   「萧元帅,你不介意多一位贵客吧!」   萧天磊铁青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两人。耶律莫雕的态度分明知道舞云的身分,而且还以行动来宣示他想占为己有的意图,这是连瞎眼的人都能感觉得到的事实。   可是雪儿呢?她竟然也任凭他抱着她、牵着她的手而不抗拒?这是否也默许了耶律莫雕的心愿?   「只要二太子同意,本帅没有意见?」萧天磊冷冷的道。若不是看在他曾救过宋军的份上,早把他赶出去了。   耶律莫雕微微一笑,将舞雪安置在自己跟元朗风的中间。   元朗风爽朗的笑着,跟舞雪打招呼:「嗨!漂亮的小兄弟,好久不见了。」   舞雪柳眉一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什么〝漂亮〞的小兄弟?没读书不懂汉话就别乱讲。」一幅凶巴巴的夜叉样。   元朗风脖子一缩,怎么美丽的仙女突然间变成母夜叉了?   丁浩立刻命令多添一副碗筷。他也在纳闷,想着云舞雪跟耶律莫雕的关系,以及他们是如何认识的?一路上她都跟着大家,应该没有认识耶律莫雕的机会。可是看他们的动作,分明是早已熟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的议和我们双方都能达成共识,真是可喜可贺。我再敬萧元帅一杯,算是为我邦无理犯境之事致歉。」耶律莫雕举起桌上的酒,同萧天磊颔首致意,一饮而尽。   「好说,此次如果不是耶律殿下派兵相救,我等可能已经蒙难了,该是本帅敬殿下   一杯。」萧天磊向耶律莫雕致谢。   「别这么说,这坎的事是我辽军的错,回去之后,我一定派人查明真相。给元帅一个公道。」耶律莫雕的心里已经猜测出是谁了,一定是那群主战者得知他们要议和的日期,故意派兵伏击,只是苦无证据而已。   萧天磊也执起酒杯,客气道:「二太子言重了,此次承蒙贵国陛下英明,能体恤百姓疾苦,无条件退兵,本帅代大家敬二太子一杯。」说完举杯就欲。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心中各有打算。   萧天磊心中当然知道,这次辽国会答应无条件退兵,实在是因为时近冬日,对方的粮草军备恐怕会准备不及,所以先行的缓兵之计。   而在耶律莫雕的眼里,萧天磊暗地里运用增兵五万的优势来恫吓他们,迫使他们无条件退兵的用意,自己岂会不知?   据他所派去京城的探子回报,宋室现在跟他们大辽一样,正呈分裂状态,主战、主和派争辩得非常厉害,萧天磊的退兵无非是想先安抚好那批主战派的大臣,再行进军。   耶律莫雕满意的看着萧天磊,道:「萧元帅果然爽快。我虽未普参与战事,但曾听元朗将军提过,萧元帅是宋朝的一员大将,不但用兵神速,而且纪律严明,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耶律莫雕一味的示好,让萧天磊的疑心顿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起。果然,耶律莫雕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素闻贵国的民风与我邦有所不同,现在我们既然已经议和丁,本王想结交萧元帅这位朋友,到贵境一游可好?」   「二太子……?」元朗风惊叫,哪有自动送上门的人质?虽说二国已经议和了,但是还是处于敌对的状态,怎么可以轻易涉险呢?   元朗风不肯,宋营的将士更是大大的不肯,试想,哪有人会笨得将敌人放在身边呢?又不是自掘坟墓?   可是偏偏就是有人愿意如此,萧天磊的唇边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当然好,相信二太子在敝国一定能〝畅游〞得非常满意。」   「谢谢,本王到时还得仰赖萧元帅的多多〝关照〞。」耶律莫雕也是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得大家更是一片迷惘。   三更时分,舞雪乘着大家鄱在熟睡之际,悄悄的往后出走去,准备前往与耶律莫雕约定的小溪边见面,全然不觉有一道壮硕的人影在后面偷偷跟随着。   「耶律莫雕、耶律莫雕。」舞雪在溪边轻声呼唤着。见久久没有回音,气得直跺   脚,说:「辽国人都是没信用的东西。」   「姑娘,暗地里骂人有失身分哦!」后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舞雪跳了起来。   耶律莫雕顾盼风雅的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挂得仍然是耶抹佣懒的微笑。   她不悦的转过身,杏眼圆睁注视着他道:「这是你第二次吓我了,难道辽国兵都是以吓死人取胜的吗?」   耶律莫雕的唇边扬起笑意,道:「想不到宋军那么胆小,原来他们就是因此才打了个败仗。」   「你……」舞雪气得银牙直咬,要骂辽国人反而骂到自己国家的人。   知道这个人不太好惹,自己讲不过,他干脆换个话题道:「我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不就上次与姑娘相见时发现的吗?」   「不是,我是说之前呢?」   「之前?」耶律莫雕略一沉吟,有心逗弄着舞雪道:「姑娘讲的是……哪一次?」   「你来过很多次?」舞雪惊跳了起来。   耶律莫雕大笑了起来,发觉到自己似乎很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姑娘认为呢?」   舞雪气得鼓起双腮骂道:「你……你这个色狼,你……」 :.   气愤的泪水滑下脸庞,吓得耶律莫雕立刻收起玩笑,正经的递过一条手帕道:「姑娘莫要生气,在下是同妳开玩笑的。」   「真的?」舞雪眨眨灵活大眼,收拾起泪水,一脸狐疑道:「你真的只来过一次?」   「真的。」他保证道,然后又觉得好奇的问道:「姑娘为何那么在意这件事?」   「我……我以为……要你多事?」舞雪本来想回答,后来又觉不妥,遂娇斥道。   耶律莫雕心想,忆起她是女扮男装惃在宋军中,莫不是……「姑娘以为在下偷看妳洗澡?」忍不住一阵苦笑,以他堂堂二太子的身分,想自动投怀送抱的姑娘何止千万?犯得着来偷看吗?   「你还说?」舞雪又羞又怒。看他满脸的笑意?分明是在嘲笑自己,「你当心我姊夫找你算帐!」   「姊夫?姑娘指的是萧天磊,萧元帅!」   「不错,正是你们辽军闻风丧胆的萧元帅!」舞雪得意洋洋道。   耶律莫雕冷哼一声:「宋军再厉害也只有一个萧天磊,如果宋朝能有十个萧天磊,咱们辽国也就不敢随便犯境了。」   耶律莫雕说的是事实,以宋朝的兵马、版图,未必输给辽国。可是宋朝重文轻武,   贪官污吏太多,以致于制度建立不良,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你为什么要到宋境?那对你有什么好处?」这是大家都想问的问题,却没有人敢像舞雪一样坦白的问出来。   「为了阻止这场战事。」耶律莫雕神情严肃的坦白道。   可是舞雪不相信,「妳以为我会相信?你们辽国侵犯宋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就没听说有人要阻止这场战争?」   「不是没有,而是不能。」   「现在能了吗?」舞雪讥讽道。   耶律莫雕坦诚的摇摇头道:「不能,我所能做的,只是将战事延后几年而已。」   这个答案倒出乎舞云的意料之外,仔细看他,想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一道人影从黑暗处走了出来,代替耶律莫雕的回答。   「天磊。」舞雪诧异的发现走出来的人是牠的姊夫,「你跟踪我?」不悦抗议着。   萧天磊斜睨了她一眼,要她闭嘴后,才向耶律莫雕道:「我相信二太子讲的是真的。」   「天磊相信?」舞雪好奇道。   萧天磊的目光直直的踉耶律莫雕对望着,可是嘴巴却在回答舞雪的问题:「不然他也不会救了我们。」   是啊!他为什么不乘机杀了姊夫呢?原来他真的是个好人。舞雪心里想着。   「萧元帅果然睿智,不枉费我救你一命。」耶律莫雕淡然道。   「好说,希望我们的努力是有代价的。」萧天磊道。   「会的。」耶律莫雕肯定的说。   第八章   议和成功的第三天,恢复女装变回白嫩肌肤的舞雪,跟着萧天磊的大军回防了。   看到她的改变,军中的弟兄们莫不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他们早知她是位姑娘,却不知道是这么美的一位姑娘。   而辽国的军队也在耶律莫雕的命令下,撤回辽境,准备过冬的事宜。   临行前,元朗风还是不放心的问了耶律莫雕一遍:「二太子真的泱定要跟宋军一起走?」   「你对我的决定有所怀疑?」耶律莫雕冷着一张俊脸,反问道。   「不,不是,只是未将觉得留您一个人,人危险了?」   「你不信任我的能力?」语气更显冰冷,完全不像在庆功宴上的和善。   「不,不是,未将……未将只是有……有些担心。」元朗风被耶律莫雕瞪得手足无措,不知所云。   「回去之后,你把这封信交给我父王,他会了解的。」耶律莫雕将预先写好的信拿了出来,交到元朗风的手中。   元朗风手握着信,眼睛却仍是关心的望着耶律莫雕,继续问道:「留下来是为了探军情?还是为了云舞雪?」   不理会他的揶揄,耶律莫雕动作俐落的上了马,临去前才淡淡的说了句:「都有。」   萧天磊已经三天没有跟云舞雪说话了,就连夜晚也不回帅营里安歇。   他在生气,气舞雪竟然会暪着自己跟辽国的太子有来往,这如果发生在他部属士兵身上,他一定马上下令斩首,可是对象是他心爱的云舞雪,那就另当别论了,所以他只能生气,而且是生着大大的闷气。   「怎么办?天磊还在生气。」舞雪在萧天磊的安排下,坐入马车,跟随在大军的后面,旁边还有专门护送的李毅。   「谁教妳要利用辽国太子,逼元帅答应妳留下来?」李毅不悦的说道。他真是不明白舞雪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而让元帅难堪?   她在萧天磊答应让耶律莫雕留下来的同时,自告奋勇的要当耶律莫雕的向导,气得萧天磊在会议当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难看。   「妳是个聪明的小姑娘,难道看不出来这两个男人在斗智吗?为什么偏要选在这个时候进来凑热闹?」而且是一边倒的偏向耶律莫雕,难怪萧元帅会气得好几天不说话。   舞雪一副好无辜的表情道:「我当时只是想到要留在天磊的身边而已,根本没想到在场还有那么多人,我不是故意要给天磊难看的。」   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众人那一脸的吃惊相及一阵大大的惊喘声,舞雪就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尤其是看到姊夫那种足以令任何东西结冻的神色,更是恨不得立刻消失无形。   看着舞雪瞬间变化万千的神情,李毅深思道:「云姑娘喜欢萧元帅?」   像被雷电劈到般,舞雪惊跳了起来,嫣红着一张俏脸,嗫嚅否认道:「不,我……我没有,李大哥误会了。」   是吗?看她的反应,没有才怪呢!「那云姑娘为何要留在这蛮荒之地?而不回到京里?难道妳不想奶娘?」   「想……想啊!」如果京城裹还有什么值得她挂念的,那就是从小带她长大的奶娘了,每当梦里出现奶娘那焦虑的神情,舞雪就难过得直落泪。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李毅说道:「元帅已经派人回去接奶娘了。」   「真的?」舞雪脸上一阵惊喜,「天磊派人去接奶娘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在这个地方长期住下来呢?   喜悦的小鸟飞翔了,可是飞没多久,就又跌下来了。   「云姑娘是否有注意到丁将军?」李毅望了一眼频频回首望向这边的丁浩问道。   舞雪点了点头,她不是个傻瓜,自然看得出来丁浩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已经把心给了姊夫,又怎么容得下丁浩呢?「知道,可是我对他只有同袍之谊或兄妹之情而已,根本没有别的。」   「那妳就要早点让他死心,不要再给他痴心妄想的机会。」李毅提醒着,他实在不忍心看相交多年的好友为情所苦。   走了一天,进了城门之后,舞雪所乘的马车就跟萧天磊的部队分手了,李毅遵照元帅的吩咐,直接送舞雪回元帅府。   马车还没到达门口,就看到孟如烟和老管家带了一群人站在大门准备迎接。   一见到那位美馌四射、体态娇媚的孟如烟在场,李毅的脸略显腼眺的红了。   老管家陈伯看到李毅出现,立刻走过来拱手问:「李爷,我家元帅怎么还没有回府?」他听到消息通报,立刻就派人出来相迎,却只看到这一车一马,哪里有主人的影子?   李毅跟性急的总管熟了,自然免不了笑话一番。「陈伯好偏心,就只想着你家的元帅,而忘了我这个不速之客。」说时,还不忘偷偷的看了一眼孟如烟。   孟如烟在元帅府住了两年多,对李毅并不陌生,她朝李毅微微的一笑打了招呼。   这一笑,直把李毅的心笑得飞上九重天。他英俊的脸庞浮起了一朵好大的笑容回   「这是哪儿的话?李爷跟丁爷都是咱们元帅的好兄弟哪有不欢迎的道理?快快请进。」陈伯忙让开一条路,要迎接季毅进去。   李毅下了马,走过去掀开云舞雪所坐的车帘道:「云姑娘,元帅府到了,请下车。」   甫从马车走下来的天仙美人震慑住众人的目光,一向文静的孟如烟一改往常,略显性急的问道:「李爷,这……这位是?」   李毅讨好的向孟如烟介绍道:「孟姑娘,这位是云舞雪小姐,是萧元帅过世夫人的亲妹妺。」   孟知烟花一般的容颜立时惨白,但只一瞬就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贤淑有礼的道:「如烟见过云姑娘。」   是错觉吗?舞雪好象在一剎那间看到孟知烟眼底闪现恨意,「如烟姑娘多礼了,叫我舞雪就行了。」摇摇头,否定自己刚刚所见的,这么温柔和善的姑娘,不可能会恨自己的,况且自己从未见过她。   不过天磊的府里怎么会住了这么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呢?舞雪的心里隐约升起了一丝酸意。   孟知烟轻摇螓首,柔声说道:「如烟承元帅所救,寄居元帅府,怎敢僭越?」   孟如烟的所言所行均是大家闺秀应有的风范,这使得一向野惯了的舞雪有些自惭形   陈伯等人都是萧天磊来此地后才请的,对于他在京里时的一切完全不知情,再加上萧天磊绝口不提往事,所以大多不知道萧天磊普经结过婚,更不知会有这么一位容颜绝世的小姨子了。   难得同时见到两位美人,陈伯的一张老脸乐歪了。「好、好、好,不管是云姑娘还是孟姑娘,都可算是咱们元帅的贵客,快请进来,可别站伤了脚,那可就不美了,呵呵!」   偌大的元帅府虽然比不上京城里的威远侯府来得金碧辉煌,但也称得上朱楼广厦、甲第连云了。   瞧它除了气派宏伟的主院「霁月阁」之外,还有以客房为主的「光风阁」、孟如烟居住的「连云楼」、专门典藏名家书画的「书瑜轩」,以及现在预备给舞雪居住的「蔚彩楼」。这些楼院各有其亭台、假山流水、书坊及花园,中间连接各楼院的是一座九曲桥,桥下饲养的是五彩鲜艳的锦鲤。   舞雪住进元帅府的第三天,奶娘柳姨就到了,她在管家陈伯的带领下,来到「蔚彩楼」见舞雪。   一见面,向来注重仪容的奶娘,就忍不住哭着紧紧的拥抱住舞雪,责骂道:「小姐,妳这个小没心肝的,要走也不通知奶娘一声,就这么没有良心的丢下我一个人?可知道奶娘担心死了?」   柳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既兴奋又埋怨的哭诉着,弄得舞雪心里好难过、好愧疚。对自己的不告而别,心里充满了深深的忏悔,她不是存心要去下柳姨一个人。可是这一切事情都悖离原先的想象跟计画,她打心底没想过会随着天磊到边关来,这一切都   可说是缘分、是造化,也可说是天意的安排吧!   流下两行泪珠,舞雪牵起柳姨的手,低声真心忏悔:「对不起,奶娘,雪儿不是有意的,请奶娘原谅雪儿吧!」她想跪下来,可是却被柳姨用力的拉住,阻止她下跪的姿势。   柳姨是个寡妇,唯一的孩子早已夭折,在她的心中舞雪是心肝宝贝,她又怎么舍得让舞雪下跪呢?更何况见她哭着忏悔,心中已是不舍,自然就原谅了她。   抽出绣帕,柳姨细心的为她擦拭泪水。「傻丫头,快别哭了,奶娘怎么舍得生妳的气,奶娘是心疼妳在外面吃苦、受罪、怕妳遇到危险,知不知道?」   舞雪破涕为笑,接过柳姨手中的绣帕,反过来为她擦去泪水道:「知道,雪儿知道奶娘疼我、想我,可是雪儿又何尝不是想着奶娘、惦着奶娘呢?」   柳姨怜爱的搯了搯舞云的嫩颊。「就只会嘴甜,惦着奶娘怎么不见妳回来看奶娘?就只想着来找妳姊夫?」   舞雪一阵娇羞,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拉着奶娘在桌前坐了下来。「人家本来只是想见见姊夫就回去的,哪知道……」   「哪知道一见面就黏上了,索性丢下我这个老婆子一个人在京城里,孤苦伶仃的穷操心,两妳自个儿留在大姑爷身边快活是不是?」柳姨惯有的唠叨又要开始了。   唉!真是本性难改,舞雪无奈的哭笑着,本以为经过刚刚的道歉,柳姨会放过她,看来是失算了。   柳姨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舞云的不耐,继续道:「不是奶娘爱说妳,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家,怎么可以跑到都是男人的前线去呢?这传了出去,还有谁敢上门来提亲啊:如果妳因此而嫁不出去,叫奶娘有什么脸到九泉之下去见老爷跟大小姐呢?」说着说着又掩脸痛哭了起来。   她早就猜到再见到奶娘时,一定免不了被训一顿,所以早做好被唠叨的心理准备,可是真遇上时,还是觉得很难受,耳根子也忍不住的隐隐抽痛起来。早知奶娘喷口水的功力又加深了,她一定会预先塞好棉布伺候者,可是现在……   「奶娘。」终于忍不住受唠叨的痛苦,舞雪站了起来。「别这样嘛!事情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怎么会不严重?」柳姨犹不放过她,「想想看,几万个男人耶!这世界上有哪一位男子的度量那么大?容许自己的娘子跟那么多男人住在一起几个月?」   「谁说没有?天磊不就是一个……」一时口快,舞雪竟然说溜了嘴。她赶紧捂起小嘴,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可是来不及了,敏锐的柳姨已经警觉到了。「姑爷!妳是说……   妳跟大姑爷?」   都怪自己口快,舞雪暗自懊恼着,天磊都还没正式说要娶她,她怎么就不顾女子的矜持先说出来了呢?   强装起一抹尴尬的笑容,为柳姨倒了杯茶,希望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是显然失败了,因为柳姨显得既兴奋又焦急的直逼问道:「是真的吗?大姑爷跟小姐提亲了?婚期什么时候决定的?还有多久?」   「不是的,奶娘,我跟姊夫虽然是两情相悦,可是还……」到底要怎么跟柳姨解释她跟天磊问的情况呢?本来她一直有自信天磊爱她就如同她爱他一般深厚,可是住进元帅府的这几天,她发现孟知烟一直以女主人的身分自居,便不再那么确定了。   想起孟如烟,舞雪的神情一黯,她跟在天磊的身边那么久了,如果双方无情,天磊又怎么会容许她住在这里?而且陈伯对她的礼遇、尊敬,俨然就是奉她为女主人一般。   察觉到舞雪的神色有异,奶娘关心的走到牠的面前问道:「怎么了?大姑爷待妳不好?」   「不,不是的。」舞雪急忙否认:「天磊派李大哥送我来元帅府后,还没回来过,只是……」   「只是什么?」怎么一向开朗大方的小姐今天讲话变得吞吞吐吐了呢?   舞雪叹了一口气,她的心意奶娘一向清楚,在她的面前,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天磊的身边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了,我看……我是没希望了。」说到最后竟有些失落的伤心。   「是姑爷说的?」   舞雪摇了摇头。   「还是姑爷已经跟她订亲了?」   舞雪略一沉吟,还是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柳姨拍拍舞雪的肩膀打气道:「既然一切都还没有,那小姐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如烟姑娘……唉呀!奶娘,您没见过如烟姑娘,她长得很美,就像古代的貂婵、西施那么美,而且还温婉贤淑,完全是天磊喜欢的那一型。」舞雪有些挫败的坐在贵妃椅上。   柳姨打心底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小姐更美的人,她笑着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有奶娘在,一定会帮妳想办法的。谁敢说我的小姐不够端庄贤淑,妳只是比较活泼好动而已,稍稍收敛一下,也是一位大家千金啊!姑爷的眼睛是雪亮的,他马上会看出来妳与别人不同。」   「真的?」听到柳姨的话,舞雪决心要改变自己,做一个天磊会喜欢的人。「只要   我变得像大家闺秀一点,天磊就会喜欢上我了吗?」   「当然。」柳姨表面上是含笑的肯定着。可是心底却是哭丧着一张脸,想不到她十几年的教育会抵不上才相处三天的孟如烟有效。   柳姨心里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位伟大的如烟姑娘了。   当晚,萧天磊回府了,并且传令在大厅用膳。   柳姨为了让舞雪寻回自信,特意将她好好的打扮一番,不但为她戴上金钗玉炼,还插上增添妩媚的金步摇,使她在行走时更显丰姿绰约。   「小姐真是漂亮,就像是初下瑶台的仙女一般?」柳姨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赞美着。   舞雪也非常满意铜镜中的自己。「谢谢您,奶娘。」   「傻丫头,谢什么?倒是妳,待会儿别忘了凡事要含蓄、矜持,这才是名门闺秀该有的风范。」柳姨再一次叮咛着。   受不了奶娘的一再叮咛,舞雪顽皮的偷偷做了个鬼脸,才站起身来,撒娇的抱住柳姨道:「知道了啦!奶娘。您这十几年没白教,该记的雪儿都记得。」   「记得就好。」柳姨轻拍着舞雪的手道:「快走吧!我等不及要知道我的雪儿所造成的轰动。」   舞雷在柳姨的搀扶下,非常有模有样的学着淑女轻移莲步,来到大厅。   大厅的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主位坐的是萧天磊,旁边坐的是辽国的二太子耶律莫雕,陪客是李毅、丁浩和孟如烟。   看见装扮得更为美艳动人的舞雪走进来,孟如烟的脸色微变,但立刻不露痕迹的低垂眼睑。   耶律莫雕和丁浩的眼睛一亮,想不到舞雪除了灵巧秀丽的美之外,也能如此的妩媚美艳。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唯独萧天磊倏地沉下了脸,一脸的寒霜。   他在心里想着,舞雪为何特意装扮成这个样子,是为他还是为了耶律莫雕?瞧她连行为举止都变了,莫非是想让耶律莫雕留下一个好印象?   右手忍不住紧握成拳。一定是,她跟自己在军中待了那么久,从未想要改变过,却在见到耶律莫雕一面之后,立刻变得如此,不是为他会为谁?   瞥见萧天磊的冷漠,舞雪的心不禁暗暗的抽痛着。难道还是不行吗?她终究比不上孟如烟?不然姊夫为什么连望都不望她一眼?   柳姨扶着她坐在预留在萧天磊旁边的空位上,悄悄的退立在一旁。   「上菜。」萧天磊吩咐着。   陈伯让下人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可是舞雪却碗筷未动,她只要一想到姊夫对她的冷漠,就完全没了胃口。   「云姑娘怎么都不吃呢?是不是人不舒服?」一直注视着舞雪的耶律莫雕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舞雪垂首摇头没有回答。   萧天磊沉声吩咐道:「撤下,换新菜。」   又是接连五道好菜送了上来,可是舞雪依然没有动。   本来想生气的萧天磊,见到一幅小媳妇模样的舞雪,也不由得放柔了声道:「雪儿怎么了?如果不合口味,我另外再派人烹煮。」   她很想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食欲完全是因为他,可是这种话她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所以只有随口说出自己小时候不吃饭时常用的理由:「没有不合口味,只是……只是没有冰糖银耳……」   不明白真正原因的萧天磊,闻言竟然忍不住发出一阵释然的笑声。一直以为她长大了,心思也变得让他难以捉摸,原来她没变,她还是他最心爱的雪儿。「当然有冰糖银耳,我怎么会忘了妳最喜欢的冰糖银耳呢?只是今天有客人在,不能再让妳在用膳时吃它,待用膳完毕之后,我再叫奶娘端到房里去给妳。」原本不悦的心情因这句话而变好了。   萧天磊对待舞云的方式引起了孟如烟潜藏的恨意。这股温柔的体贴跟爱怜,是她期待了两年多却无法得到的,而他竟然轻易的就给了别人?   舞雪尴尬的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就不在吃饭时吃冰糖银耳了,只是天磊不知道而已。不过听到他还记得自己这点过往的嗜好,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升起了绵绵的暖意,胃口也跟着开了。   萧天磊在她的碗里夹了满满的菜,威胁道:「不把这些菜吃光,就不给妳冰糖银耳   望着眼前像座出的各式菜肴,舞雪困难的咽了咽口水,自己是怎么也吃不下这么多,可是瞥见萧天磊那一脸坚决的神色,好象她如果不自己吃,就要当着众人喂她一般,舞雪识相的张口了。   这顿饭也由于舞云的开动,而有了正式的开始。   饭后,舞雪在萧天磊的命令下,由柳姨陪着回到「蔚彩楼」。   「姊夫为什么不许我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喝茶呢?孟如烟都可以,为何我不行。」舞雪嘟起小嘴忿忿不平的埋怨道。   柳姨笑着摇摇头,这小丫头难道看不出来姑爷是在吃醋吗?在晚餐的餐桌上,每当那位辽国来的耶律公子要帮她夹菜,萧天磊就立刻把舞雪的碗塞得满满的,连个空隙都不留,这不是在吃醋是什么?   「也许姑爷是不想小姐跟那位耶律公子相处太久吧!」柳姨提醒着。   这是什么理由,舞雪打从心底不接受。「奶娘,姊夫根本不在意我,我看是白费心机了。」她有些失落的道:「也许我还是比不上那位孟如烟姑娘。」   柳姨可不许她的心宝贝如此妄自菲薄,「小姐要再这么说,那奶娘可真的要生气了,如烟姑娘白然美艳,可是比起小姐的灵秀娇丽,那就差远了。」   「唉!奶娘就是这样,在您的眼底,除了姊姊舞影之外,好象世上就没有人比我完美似的,其实妳是在赞美自己吧!」」舞雪揶揄道。   柳姨倒也坦承不讳:「可不是吗?你们两姊妹都是我的骄傲,在我的心里,有谁比得上妳们呢?所以找一定会帮着你们姊妹完成心愿的。」柳姨意有所指的道。   舞雪知道奶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个愿望有办法完成吗?多了一个孟如烟,似乎就多了一层障碍,而事情也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算了,奶娘,已经很晚了,您还是先去休息吧!」舞宫催着柳姨到楼下特地为她准备的房间休息。「您今天才到,一定很累,等睡饱了我们明天再一起去逛元帅府好吗?」烦恼的事她一个人担就好了,不需要拖着奶娘,让她忧心。   「好吧!」年纪大了,确实经不起十几天的舟车劳顿,所以柳姨也就不再坚持,径自下了楼,回她的房间去了。   送走了柳姨,舞雪终于有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喜欢天磊不是再次见到他之后的事情,因为在这之前,自己就已经偷偷喜欢上他了,就在他第一次到云家庄来迎亲的时候,在矮树丛中他发现了满脸泪痕、稚气的自己。所以她才会在父亲死后,立刻接受他的安排,住到威远侯府去,并且在他最沮丧、最难相处时依然陪伴在他身边。   可是他呢?他是否也真心的喜欢自己?   一道黑影从二楼的窗口飞了进来,吓得舞雪直觉的退了两步,正想尖叫之际,一双大手捂上了她的嘴,掩住了她的声音。   「雪儿,别叫,不要吵醒奶娘。」一阵熟悉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双温暖的大手唤起了她的记忆。   舞雪着急的心因这声音而稳定下来,「是天磊?你怎么会来?」她退了一步转身注视着这如梦幻般的魁梧身影。   萧天磊从昏暗中移了出来,拉着舞雪在灯光前站定,仔细端详着她,「我想再看看妳。」眼里有着专注的深情。   羞怯使舞雪的脸敷上了红晕,她尴尬的抽回手,避开他的怀抱。「不是刚刚才见过吗?难道还看不够?」   「不够。」凝目审视着眼前娇羞的佳人,在昏暗灯光下的舞雪,更显得妩媚动人。「今夜的妳是那么娇艳动人,就算花一辈子的时间也看不够。」   她的脸更红了,心中小鹿乱撞。原来他注意到了,今晚的打扮终于得到代价。可是一想起他今天晚上看着如烟时的样子,舞雪就不住的生起气来。「可是我以为你只在意如烟姑娘。」   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翻脸了呢?而且还无缘无故的提起如烟?萧天磊有些不解的蹙起眉头。   倏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她是在吃孟如烟的醋?   舞雪挣脱了萧天磊的怀抱,说道:「那孟如烟孟姑娘呢?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如烟?」天磊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哑然失笑道:「她只是一名孤女,我看她可怜就收留她住在府中而已。」他耐心的解释。   「她很美。」舞雪有些吃醋的道。   「可是却引不起我的兴趣。」明白她在吃醋,萧天磊的笑意更深了。   「真的?」声音是释然的高兴。   「真的。」萧天磊保证道:「不然我就不会等了五年才要成亲了。」   意思是说,也不会等到五年后妳来引诱我,我才决定成亲。   这个小麻烦!难道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倩影,已经缠住他的心房了吗?今生除了她的相伴之外,他还能看上谁?没办法,为了安抚她容易猜疑的心,以免她再患得患失下去,萧天磊决定及早公布他的决定:「我会尽快安排我们成亲。」   什么!他刚刚在说什么?婚礼!她不是在作梦吧!姊夫跟她提亲了!   舞云的眼里有掩不住的喜悦,一阵阵喜孜孜的甜蜜窜上了心头。她羞涩的想跑开,却被天磊拦腰抱起,缓缓的步向床边:「妳已经折磨我好几个晚上了,今夜应该慰劳我一下了吧!」   舞雪无话的垂下头,娇羞的红云布满全身。她知道,今晚两人的心跟身体将彻彻底底的融和在一起,有还不再分开了。   在「连云楼」的凉亭里,孟如烟用心的听着李毅说着有关云舞雪及萧天磊的一切。   「李将军的意思是说舞雪姑娘跟几万个士兵共处了数月之久?」孟如烟待李毅说完之后才问道,声音仍是那么柔细好听。   「正是,舞雪姑娘的勇气跟义气真是令人佩服,她为了让丁浩免于受罚,竟然甘心在军中受苦数月,这份侠义情怀连一般男子都比不上。」李毅赞赏道。   「可是,这不也是有违礼教吗?况且,一位有教养的闺阁千金……」像是不胜唏嘘的脸红,羞愧的说不下去了。   「话是不错,可是……」李毅从未想过这些,不禁有些语塞。   如烟看李毅有些手足无措,嫣然一笑道:「李将军别介意,如烟失礼了。」   「不!不!不!如烟姑娘快别这么誽,我只是……只是……」美人的一笑,更是令他慌得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昨日晚宴上的那位辽国公子是……」孟如烟试探性的问。昨夜萧天磊只介绍了他是辽国人,叫耶律莫雕,却未详细说明他的来历,而且如烟发觉到他这个人虽然英华内蕴、不露锋芒,却有股超逸绝然的尊贵气质,所以斯定他绝非平凡之辈。   「耶律公子是辽国的二太子,此次随我们回境动向不明,奇怪的是元帅竟然会邀请他在府里的「光风阁」住下?真是令人费解。」对于萧天磊跟耶律莫雕这两人心中的真正想法,李毅还是猜测不着。   孟如烟闻言,吃惊道:「辽国的二太子?」她虽然猜测对方的来历不凡,却没想到竟是堂堂的太子殿下,而且他着云舞云的眼神很不对劲。   「二太子与舞雪姑娘相识吗?」   「不,这倒没有,据我所知他们之前只见过一次面,今天是第二次。姑娘为何有此一问。」孟如烟似乎对云舞雪的事情特别有兴趣。李毅心里纳闷着。   如烟朝李毅粲然一笑道:「李将军多心了,如烟不过是想结交舞雪姑娘而已,所以对她的事多问了些,将军莫要介意。」   「不,不会。如烟姑娘心地善良,相信一定可以跟活泼可人的舞雪姑娘处得很好才对。」李毅乐观的想着。   如烟却是笑而不答。   「如烟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要不是和丁浩有约,李毅实在舍不下难得和美人相处的机会。   如烟微一颔首道:「李将军有事要忙,如烟就不多留了。」   李毅朝孟如烟一拱手,便转身离去,快速的步出了「连云楼」。   如烟等李毅走后,立刻走到桌前坐下,写下一纸短笺。   「光儿。」她出声叫唤她贴身的丫鬟。   一名十八、九岁做了鬟打扮的少女快速的从楼下奔了上来,朝如烟道:「姑娘有何吩咐?」   如烟将短笺交给她,一改平日的温和模样,以一种冷若冰霜的表情道:「妳知道该怎么做?」   「光儿知道。」光儿也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在低声说完话之后,快速的从二楼的窗口飞跃出去。   孟知烟则是一点也不讶异的冷笑着。   五更初亮,东方乍白之际,萧天磊就纵身飞离云舞雪的「蔚彩楼」。   「小姐今天的心情好象特别好。」奶娘今日一进舞雪的房门,就发觉到今早的小姐精神抖擞,跟昨天自哀自叹的情形大大不一样。   舞雪笑吟吟道:「奶娘多心了,昨夜睡得好吗?」   「唉!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一躺下就差点起不来。」柳姨埋怨着。   这就证明奶娘什么也没听到了。舞雪窃喜的暗道。   柳姨熟练的为舞雪梳头换装。「小姐今天不是要到花园里走走吗?要不要找人带路啊!」   舞雪马上反对道:「不,不要。就是要亲自探险才刺激,找人带路哪有什么新鲜感。」   这丫头玩心还是那么重,柳姨笑着摇摇头道:「这里不比咱们京里的别苑,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元帅府就这么大,要是迷路了也还是在府里,随便找人一问不就行了吗?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舞雪依然坚持着。   「如果柳姨不放心,不如让我陪舞雪姑娘一起去吧!」如烟不知何时来到舞云的房里,刚好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   「好啊!好啊!就请如烟姑娘陪我们小姐去看看也好。」柳姨说道。推着已经梳装打扮好的舞雪,就往门外走。「有如烟姑娘陪,那我就不去了。」   如烟含笑的牵着舞雪的手道:「柳娘放心,我会陪着舞雪妹妹的。」   她牵着舞雪走出了「蔚彩楼」,到后花园逛着。   「如烟姑娘,元帅府好象很大,不知我姊夫平常都住在哪儿?」舞雪问道。   「舞雪妹妹别那么客气,我是个孤女,没有什么姊妹,如果妺妺不嫌弃,不妨叫我一声姊姊也热络些。」如烟和气的道。   「好啊!好啊!那我就叫妳如烟姊姊好了。」   如烟含笑点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霁月阁」道:「天磊哥就住在「霁月阁」里,平常除了管家陈伯之外,是不许任何人进入的。如果有事情要商议,天磊哥会召丁浩及李毅到「书瑜轩」去。」   听到如烟左一句天磊哥、右一句天磊哥,舞雪心里有些不舒服。直觉的看了看如烟的脸色,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却看到她一脸坦荡自若的神气,一点也不像怀有心机的模样,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舞雪怪自己心胸不该那么狭窄。   孟加烟继续道:「再过去就是招待贵客住的「光风阁」,辽国来的耶律公子就是住在那里。」   「那丁浩跟李毅呢?」舞雪好奇的问道:「他们难道不住在「光风阁」中?」   孟知烟摇头解释道:「没有,丁将军跟李将军各有府邸,不住这边。不过他们常过来跟天磊哥商量事情,所以「光风阁」中也有他们的客房。」   又是一句天磊哥,虽然明知如烟并非故意,可是舞雪还是暗暗的不高兴。「那如烟姊姊呢?」不会是跟她的「天磊哥」同住在「霁月阁」吧!   似乎听出舞云的酸意,如烟微微的笑了一笑道:「我就住在「光风阁」后面的「连云楼」中,舞雪妹妹可是要去瞧瞧?」   也不等舞雪的同意与否,如烟亲热的执起舞雪的手,朝白己所住的「连云楼」走 在经过连接各楼院的九曲挢时,舞雪兴奋的停了下来,挣脱掉如烟的手,快速的穿梭在各水塘之中。「哗!这里好漂亮哦!池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鱼。」舞雪朝如烟挥动双手,高兴的叫着。   如烟轻移莲步,缓缓的走到舞雪的身边道:「这些是锦鲤,是天磊哥特地差人从江南带回来的。」   舞雪专心的看着来回穿梭在荷叶下的五彩锦鲤,喜欢它们鲜艳的色彩,更喜欢他们的悠游自在。   心里想着,跟姊夫成亲后,一定要叫他在自己住的地方建个小池塘,以便天天都可以看到类似的锦鲤。   「如烟姊姊!」舞雪回头想再找如烟时,却发现到身后没有半个人。   奇怪了,如烟是何时走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舞雪正在诧异之际,突然觉得背后一道力量使来,整个人就不由自主的朝冰冷的水池中飞去。   「啊!救命啊!」舞雪想自救,却被长裙绊住,且突然跌落导致右脚严重抽筋,以致于动弹不得,直往水里深处沉下去。「救……救……命……   第九章   萧天磊今早和李毅陪同耶律莫雕参观市集,一接获家丁报知舞雪落水的消息,立刻赶回元帅府,直奔舞雪所住的「蔚彩楼」。   一上楼就看到柳姨掩面痛哭、自责,以及管家陈伯、丁浩及一群丫鬟一脸凝重的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雪儿怎么会落水的?要不要紧?」萧天磊拉着丁浩劈头就问。   「未将也不知道,我听闻呼救声赶到时,正看到孟加烟姑娘跳下水池救人,我看情形不对,立刻也跟着跳了下去,把受溺的两人一并救了起来。现在大夫正在给云姑娘救治,相信一定会没事的。」丁浩急忙把事情的发生经过说了一遍。   李毅一听说如烟也溺水,立刻紧紧的揪住丁浩问道:「你说如烟姑娘怎么了?」   李毅暗恋孟如烟,这是众所皆知的秘密,所以丁浩也马上告诉他道:「李将军别紧张,如烟姑娘才刚跳下去就被救了起来,所以只喝了几口水而已,大夫吩咐吃两帖药就会没事的。」   喝了几口水?这还得了?李毅立刻飞也似的冲向「连云楼」去。   萧天磊走入内房,看着正专心把脉的大夫问道:「大夫,她怎么样了?雪儿要不要紧?」   大夫将舞雪的手放人棉被中方起身说道:「元帅莫要惊慌,云姑娘被发现得早,所以没有什么危险,只需调养数日就能痊愈。」   「那就麻烦大夫开几帖药吧!」   「是。遵命!」大夫随着管家陈伯走了出去。   萧天磊坐到舞雪的床沿,无比心疼的望着她苍白的容颜问道:「妳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掉落水池呢?是不是人顽皮了?」   舞雪无力的眨着秋水双翦,非常无辜道:「我不是故意跳下去的,是有人从后面推我下去的。」   「有人推妳下去?」萧天磊大惊,是谁想害舞雪?「有没有看清楚是谁?」如果让他抓到,他绝不饶恕他。   舞雪虚弱的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是谁,我没有看见。不过,天……天磊,我好怕,落水的那一刻我好冷、好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说着哭了起来,紧紧的抱住萧天磊。   萧天磊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不会的,有我在不要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妳的。」他坚定的保证道。   可是……这可能吗?耶律莫雕心里想着,究竟是谁想害舞雪?他誓必要查个清楚。   不过看云舞雪跟萧天磊那日中无人的甜蜜模样,自己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唉!想不到自己第一次看上的女人,竟会是这种结局?   第二天晌午,孟如烟在丫鬟光儿的陪同下,一起过来探望云舞雪。却在「蔚彩楼」楼下遇见了守卫的丁浩。   见到美人,是最令人心悦的事,尤其是这种为了救别人而不顾自己性命的善良仙女。丁浩咧着一张大嘴笑呵呵的道:「如烟姑娘来探舞雪姑娘了?」   「丁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如烟有些讶异的轻声问道。   「是元帅的命令,他要我跟李毅两人不分昼夜看护舞雪姑娘,直到捉到凶手为止。」   孟如烟的脸色略变。想不到萧天磊那么重规他这个小姨子,竟然要他最得力的两个副将亲自来看守,一抹恨意悄悄的浮上心头。   带着光儿,孟如烟直接上到二楼。在二楼的绣房里,只看到奶娘柳姨跟丫鬟春玉,没有再看到任何守卫的人,这也许是萧天磊的细心,不让人去打扰休养中的云舞雪吧!亦或是对两名副将的信任?认为没有人能在他们的守备下伤害得了云舞雪?   为此,如烟的心更痛了。   孟加烟是舞云的「救命恩人」,所以柳姨一看到她,就招呼得特别热络。「如烟姑娘妳来了?」   如烟朝柳姨柔声说道:「柳姨辛苦了?舞雪姀妹可有好一些?」   「有,有,有。都是如烟姑娘的功劳。」她笑着回答,带着如烟来到舞云的床前说道:「二小姐,如烟姑娘来看妳了。」她一边搬张椅子到床边让孟知烟坐下,一边吩咐丫鬟春玉下楼沏茶。   舞雪想起身拜谢她的救命之恩,却被如烟一把扶住,强迫的压回床上。「自家姊妹别那么客套。」   「如烟姊姊,谢谢妳救了我。」舞雪真心感谢。   如烟柔柔一笑,轻抚着舞云的脸颊说道:「傻妹妹,都是姊姊不好,应该多注意妳一点的。」   听到她的自责,舞雪急道:「姊姊别这么说,都是我太贪玩了才会害姊姊也跟着下水。」   如烟和悦地拍拍她的手。「算了,别再提了,往后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在意。」   「一家人?」   「是啊!」如烟有些羞赧的道:「天磊哥难道没跟妳说过吗?」声音里显得有一丝丝的讶异。   孟如烟的表情为什么是这样?舞雪感觉有些不安,她焦急的追问着:「说什么?」   如烟粲然一笑,摇了摇头道:「算了,大概是他也不好意思提起吧!毕竟妳是他的小姨子。不过没关系,妳是舞影姊姊的妹妹,今后也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会跟天磊哥一起照顾妳的……」   血液一滴一滴的从舞云的脸上流失,剩下一脸的苍白。   她的脑袋里转隆作响,再也听不到孟如烟在说什么了。脑里回荡的只有一句话:我会跟天磊哥一起照顾妳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跟姊夫已经有婚约了?那自己成了什么?成了阻碍人家婚姻横刀夺爱之人?   「舞雪妹妹,妳怎么了?」孟如烟摇摇舞雪的肩膀,关心的问道。   「哦!没……没什么?」舞雪垂下头,用力的眨着眼睛,不让伤心的泪流下来。「对……对不起,我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孟如烟会意的站了起来道:「嗯!好吧!那姊姊先回去了,妳好好的休息。」她细心的帮舞雪把棉被盖好才带着丫鬟光儿离去。   临走前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如烟走后,舞雪颓然的躺了下去,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滑下脸颊。   姊夫为什么要骗我?他既然跟孟如烟有了婚约,为什么还……心痛的泪水不停的流着,却怎么也流不去被欺骗的伤痛。   柳姨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过来,却惊见泪流满面的她。提高音量问道:「小姐!妳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情?告诉奶娘,奶娘帮妳解决。」   舞雪难过的摇摇头道:「奶娘,您走吧!您解决不了的。」   「小姐……」   舞雪一把拉起棉被盖住自己的头,不愿多说。   黄昏时分,萧天磊、耶律莫雕跟李毅三人在「书瑜轩」中开着秘密会议。   萧天磊从李毅的手中接过密函,凝神仔细看了一会儿,脸上漾出了笑容。   「元帅,兵部大人的密函里写的是什么?」李毅好奇的问道。   萧天磊把信交给耶律莫雕看,表示尊重跟信任。「李大人的信中说几个月前突击我们的刺客已经查出主谋者了,他正奏请皇上判以应得之罪。」   李毅欣喜道:「总算是为苏其方将军跟陈柏轩将军报仇了。」虽然当时普将所有的刺客伏诛,但却无法找到主谋。「现在终于能让他们安息了。」   耶律莫雕将看完的信还给萧天磊道:「李尚书说我给他的资料,已足以说服全朝文武百官均同意议和的事了,看来这场战争是真的结束了,只是……不知能维持多久?」   「这已经很感谢了。」萧天磊说道:「如果不是耶律公子深明大义,慈悲心肠不忍百姓们继续受苦,而替我们写窗体奏的话,恐怕在朝廷里的那些文臣还不知道我们边境百姓的困苦。」   耶律莫雕为了说服两朝的和、战两派大臣,亲笔为了两份详细的奏章,一份让元朗风带回辽国,一份则交给萧天磊呈奏给宋朝的皇帝。   奏章的内容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将双方的军事情形详细的分析给对方知道,并且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另一部分是将该国战区附近百姓的生活困境、颠沛流离、生离死别,以细腻的笔法,栩栩如生且鲜明的描绘出来,以感动君王的心。   耶律莫雕淡然一笑。「别谢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你们宋朝,也为了我们辽国。双方长年作战不但苦了百姓,也让国库空虚,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只有虎视眈眈的第三国而已,我不过是把实情说出来罢了。」   李毅端过来一壶酒和三个杯子道:「再怎么说,咱们还是要谢谢你,大伙儿就干了这一杯吧!」   耶律莫雕跟萧天磊均举起酒杯道:「好吧!就以这杯酒化去一切的恩怨。」   三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我想去看看雪儿,耶律公子一起去如何?」萧天磊道。   耶律莫雕犹豫,最后还是摇摇头道:「多谢好意,没有结果的事我不想继续。萧元帅跟云姑娘的佳期定在什么时候?」   「已经在安排了,待雪儿的身体一好就可以拜堂了。」   「到时候别忘了邀请我喝喜酒哦!」耶律莫雕道。   了解耶律莫雕的语意,萧天磊释然而笑。   离开「书瑜轩」到「蔚彩楼」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他想直接上楼去看舞雪,却在楼下被丁浩拦住了。   「这是在干什么?」萧天磊的语气充满不悦。「我是要你防刺客,而不是要你来防我的。」   丁浩有些为难的道:「可是这是舞雪姑娘的意思。」虽然很怕元帅生气,可是美人有令,他不得不从?唉!都怪自己八字不好,怎么老是碰到这种棘手间题呢?   「雪儿?」早上她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不一样了。   急切的想知道原因,他用力的推开丁浩,奔了上去。可是到了楼上却又见绣门紧闭,而柳姨正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姨无辜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早还好好的,中午过后就变成这样了。」   萧天磊冷哼一声,对着房门叫道:「雪儿,开门。」   里面寂静无声。   萧天磊动气了,他大力的拍着门叫道:「雪儿,快开门,不然我撞进去了。」   威胁无效,里面依然是安静无声。   舞雪该不会出事了吧!萧天磊一慌,立刻奋力的双掌击出,可怜的房门立刻应响而倒,而里面床上坐的是一脸惊吓的云舞雪。   她该知道的,小小的一扇房门岂能挡得住他?   「妳怎么了?」萧天磊快步向前,紧紧拥着她,仔细的审查她的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舞雪吃力的推开他,娇斥道:「你是个大骗子,你欺侮我,你走。」   萧天磊反手箝住她的纤纤玉手,急得青筋暴凸的道:「我萧天磊顶天立地,绝不欺负人,更不会骗妳这个小丫头,有什么话就给我说清楚。」   舞雪的双手被抓处传来了一阵阵的痛意,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不会那么用力的抓她。「你做坏事还那么凶?这不是欺侮我是什么?」完全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萧天磊不由得松了松手。   一得到释放的双手,又立刻攻击性的捶打着萧天磊铜铁一般的结实胸膛,惹得萧天磊火大的把它们反制于身后。「妳到底想怎么样?有话就直说,别跟我打哑谜。」想不到对付一个姑娘比对付一个军队还难。   「我想回去,回京城去。」舞雪负气的说道。   「不准。」萧天磊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没有我的允许妳哪里也不许去。」她怎么可以在自己真心付出之后一走了之呢?他绝不允许。   想不到他会那么自私?都已经要跟孟如烟成亲了,还想留她在身边。舞雪生气的道:「我要回去,让我回去,我……」   倏地,他掠取了她的唇,吞下了她所有的抗议声。许久,待怀中的人儿已经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缓缓的放开她。   「雪儿,我的小雪儿,妳是属于我的,我永远不许妳离开我。」萧天磊紧拥着她,在她耳畔喃喃说道。   「我没事。」舞雪悠悠道。即使是已经知道他在欺骗她的这个时候,她依然想偎在他怀中,汲取他的气息。   「那为什么吩咐丁浩跟柳姨不让我进来?」   「因为我不能再见到你,只要看到你我就不能停止爱你。可……可是见不到你,我又会想你,姊夫,求求你……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才好?」不争气的淭水又滑了下来,她该怎么办?她已经不能自己的爱上了他,可是他跟孟如烟……   「妳到底在说什么?」萧天磊听得一塌胡涂,唯一让他不再生气的是那句话:爱   可是爱他很痛苦吗?不然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舞雪抬头注视着他,凄然的笑道:「虽然爱上你很傻,不过我还是祝福你跟如烟姊姊。」   「该死的妳。」萧天磊忍不住咆哮出声,若不是她病体未愈,自己真想狠狠的摇一摇她,把她摇醒。   这个该死的笨丫头,竟然说要祝褔他跟孟如烟?天知道他跟孟如烟根本就没有感情,怎么可能成亲?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如烟成亲了?」又是一次狮吼。   舞雪好久没有听到萧天磊这样大吼了,她双手捂住耳朵,委屈的嗫嚅道:「可……可是如烟姊姊她……」   「她说我要跟她成亲?」   「不……不是的」」可是耶也差不多了。舞雪心想。   「那是我说要跟她成亲了?」他口气严厉的逼问着。   「也……也没有。」舞雪困难的呓语着。   萧天磊面色更为阴霾,一双晶亮的黑瞳死命的攫住她。「这么说是妳的想象了,嗯?」口气非常的低沉危险,好似一颗等待爆炸的火药。   「不……不是。」   果然,火药爆炸了。「那到底是什么?」   提起最后的勇气,舞雪回吼道:「是……是如烟姊说要跟你一起照顾我的嘛!」   哦!老天啊!萧天磊真的败给她了。「这值得妳这么大惊小怪吗?」   舞雪自己也开始怀疑了,这句话听起来好象没什么不对,可……可是如烟说时的表情……   萧天磊哀怨的抚着额头暗道:他到底是喜欢上什么样的一个怪异女孩?   「小姐乖,快把这碗药喝了吧!」奶娘端着药汁苦劝着。   「不要嘛!奶娘,我已经躺了好些天了,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吃药了吧!」舞雪将药推开,用棉被捂着嘴,说什么也不肯再吃比黄连还苦的药。   「小姐!」   「不要!不要!我就是不要喝嘛!」舞雪耍赖道。   柳姨有些无奈的叹息着。   「怎么了?」萧天磊走了进来问道。   柳姨像着到救星般道:「太好了,姑爷您看看,我劝了大半天了,小姐就是不肯把这药给喝下去。」   萧天磊俊眉微蹙,将药接了过来,命令所有人先下去。   舞雪颤抖了一下,怯生生道:「姊……姊夫,你不会真要我喝了这药吧!」   萧天磊并不回答舞雪的话,径自仰首喝了一大口药。   舞雪看着萧天磊那怪异的嘴,心里雀跃的想,姊夫该不是要帮她喝了这些药吧!正轻启朱唇,欲打算开口致谢时,却倏地被萧天磊一口吻住。   一股温热苦涩的药汁立刻涌入她的口中,让地想挣扎抗议都没有机会。   「啊!姊夫,你好坏,怎么可以骗我?」舞雪羞红着脸抗议着。   「有吗?」萧天磊大笑道:「我有答应替妳喝了它吗?」   「可……可是你……」你明明喝了它啊!舞雪不悦的嘟着嘴。   萧天磊巃溺的抱起她,让她坐在大腿上,将头埋在她的肩上道:「别生气,我今天是来带妳参加庆典的。」   「庆典?」听到这两个字,舞雪的眼睛发亮了。「什么庆典?」   「冬之祭。」   「冬之祭?我怎么没有听过?」舞雪为这名词感到新鲜。   萧天磊解释道:「这是这地方的特有风俗。每当冬天来临时,既不能春耕也不能秋收,所以就趁这农闲时举行个祈望春天到来时,会带来丰沛雨量的庆典,也就是祈望丰收之意。」   「听起来似乎很好玩,我们什么时候去?」   「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   「哦!」舞雪有些失望,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庆典。「那现在呢?」   萧天磊将她放了下来,牵往门外。「去谢谢如烟,她救了妳,而且还为此生了一场病呢。」   前往「连云楼」必须经过九曲桥,在那里他们看到了耶律莫雕,他似乎捡到一样东西,却在看到他们时,急忙收入怀中。   「看云姑娘的气色好多了,不知萧兄要带云姑娘上哪儿?」耶律莫雕趋前问道。   「到〝连云楼〞看如烟姑娘。」耶律莫雕虽然是敌人,可是却是个心胸坦荡的人,所以萧天磊对他很敬重。   看到耶律莫雕,舞雪突然想到,何不把他跟如烟姊姊配成一对呢?这样一来他不但不会缠着自己,而如烟姊姊也不会再喜欢姊夫了啊!这真是两全其美好的计策。舞雪忍不住要佩服自己的聪明了。   「耶律公子也跟我们一起去看如烟姊姊,好吗?」舞雪想到就做,立刻招呼他们相亲。「如烟姊姊很漂亮的哦!」   这个顽皮姑娘又在想什么主意了?耶律莫雕有些失笑道:「孟姑娘我们早见过面了,她的长相如何不需要云姑娘特别强调。」   舞雪白眼一翻,这个男人真不好骗。「去嘛!也许你这次看了感觉会和上次不一样哦!」   耶律莫雕笑而不答,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萧天磊也觉得奇怪,怎么舞雪一直在怂恿耶律莫雕去看孟如烟呢?「雪儿,妳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那就不要勉强耶律公子了。」   「可……可是……」笨姊夫,一点都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她总不能明着告诉他,自己是为了怕他被抢走才刻意拉拢耶律莫雕跟孟如烟吧!   「没关系!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了。」耶律莫雕突然好奇想看看舞雪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舞雪高兴的跳了起来,立刻推着耶律莫雕急急的往前走,深怕他会临时后悔一般。   萧天磊则是一脸不解的尾随于后。   当丫鬟光儿领着他们进来时,看到孟如烟正坐在凉亭里弹琴,琴声非常优美。   他们三人在凉亭外一处空矿的石椅上坐了下来,仔细聆听。丫鬟光儿为他们送上了几杯香茗。   待一曲奏毕,他们三人才出声鼓掌叫好。   舞雪道:「如烟姊姊的琴弹得真好,让人听了还想再听。」   「我只是弹着玩而已,舞雪妹妹过誉了。」如烟谦虚道。   「如烟姑娘太谦虚了,能够弹出意境来,琴艺造诣一定很高。」耶律莫雕说道。他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步向凉亭,俯身看着孟如烟适才弹的琴。「这把古琴亦是稀世珍品,想必姑娘是个爱琴之人吧!」声音有着精明的冷冽。   轻轻的几句话却说得孟如烟的脸色大变,她有些不安的垂下头去,假意执起光儿递来的香茗轻啜着,以免被人发现她的失常。   待神情恢复镇定后才抬起头来,又是娇美柔弱的模样。   萧天磊心中也是一凛。「稀世珍品?本帅怎么不知孟姑娘有这样东西呢?」笫一次   见到她且救她时,她衣衫破烂,身无长物,又怎么会拥有这把古琴呢?   萧天磊站了起来,也走到耶律莫雕的身边注视着那把琴,确实是上好的古木制成的,一定所费不赀吧!   如烟轻牵唇角,微微笑道:「这把琴原是我娘的遗物,是天磊哥收留我之后,才派人去取回来的。」   舞雪不知萧天磊救孟如烟的事情经过,所以不明白一把琴有什么好奇怪的?见如烟尴尬,便想帮她解围。   她依近如烟的身边故意说道:「如烟姊姊,我听姊夫说是妳不顾性命跳下水救我的,真是谢谢妳,如果不是妳,我恐怕早去见阎王了。」不再让萧天磊及耶律莫雕有询问的机会。   如烟也乐得避开他们的问题,专心的跟舞雪对起话来。「别这么誽,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走开,多注意妳一点,妳就不会出事了。」如烟伤心的自责道。   如烟的善良又让舞雪多加了几分好感,这会儿真的当她是姊姊了。「如烟姊姊真好,不但没怪我害妳生病,还一直在自责。我看我们谁也别怪谁了,今晚要姊夫带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了。」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是冬之禁?」如烟一下子就猜着了。   「对啊!耶律公子也邀妳要一起去呢?」舞雪朝耶律莫雕眨眨眼。   耶律莫雕震颤了一下,怎么自己什么时候约人都不知道?直觉告诉他,有人要陷害他了。   孟如烟本来想欣然答应的神情在听到耶律莫雕的名字时,垮了下来。这个人城府太深,不是她对付得了的人,所以还是避着点好。「不用了,舞雪妹妹谢谢妳的邀请,只是我的身体还太弱,不宜在晚上出去。」   不忍心看到舞雪失望,耶律莫雕走回了座位,在孟如烟的身边坐了下来。   一双如剑般犀利的俊眼,一眨也不眨的拟视着孟如烟道:「孟姑娘在这初冬的寒风中弹了一上午的琴,身体应该已经好了,何不跟我们一同去尽兴呢?妳不想让妳的舞雪妹妹失望吧!」   孟如烟对他怒目而视,压抑着几乎快忍不住的怒气道:「耶律公子似乎很懂医理?」   不理会她的讽刺,耶律莫雕冷冷的道:「我不止会歧黄之术,还会看相呢?孟姑娘需不需要在下告知一二?」   「够了!」孟知烟尖叫的打断他,后又觉得失礼,降低声音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了。」   她狠狠的瞪了冷漠的耶律莫雕一眼。心中暗忖:他到底知道多少?辽国的二太子,那个传说中的鬼王子,难道他真的如传说般具有特殊能力吗?   「太好了。」任务达成,牵红线的第一步骤完成了,舞雪高兴的想高歌一曲。不过恐怕要对不起李毅将军了。   当天晚上,调皮的舞雪又换了一套男装,正准备出门时被萧天磊一把揪住,拉回「蔚彩楼」逼着换回女装才允许同行。   「换上这套衣服多累赘?还是刚刚那套来得轻便。」舞雪边走边埋怨着,一张饱满的朱唇翘得半天高。   本来嘛!参加这种庆典就要放开心情好好去玩个痛快,哪像现在这样,身着一层又一层累赘的纱裙不说,还得时时保有女子该有的矜持、礼教、规矩,连走路都不能自由自在。   「这里的姑娘都很热情,妳不怕打扮成男的会被她们拖走?」萧天磊咧嘴笑道。   「被女的拖走也总比被男的拉走好。」   萧天磊闻言放声大笑道:「我倒宁愿对方是男的,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保护妳了。想想看,如果妳打扮成男的,而我得跟一大群女人一起抢妳,那多难看?消息传了出去,我这堂堂的兵马大元帅岂不成了有断袖之癖的相公。」   本来在埋怨的舞雪一听萧天磊这么说,也笑开了红颜。「嗯!这主意不错,改天我一定要来玩玩。」   萧天磊将她一把搂进怀中,霸气十足的道:「想都别想,我不会让妳有这个机会的。」   这又引来了舞雪一阵甜蜜的笑意。   走在他们后面的耶律莫雕看着他们这样,也漾开了笑脸。一定没人知道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冰血元帅,也会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吧!   耶律莫雕跟孟如烟有默契的慢下脚步,与前面的两人拉开些距离。   如烟冷哼道:「你不是喜欢云舞雪吗?怎么不吃醋?」既然暪不过他的眼睛,孟如烟也没必要继续在耶律莫雕的面前装柔顺,索性回复本性。   「我就知道妳不是那种娇弱的女人。」耶律莫雕对她的改变并不感到意外。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早上,在要去妳住的「连云楼」之前。」   「什么原因?」孟如烟自认掩饰得很好,没理由会露出破绽。   耶律莫雕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再由小布包裹倒出一只红色耳环道:「这是在舞雪落水的地方找到的,当时只有妳跟她在场,所以我确定这是妳的。」   他将耳环还给她之后继续道:「这不是一般的耳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红色的部分应该是我们辽国的一种毒果子,一种能置人于死地的毒果子,很显然的妳想用它,却一直没有机会,为什么?」   孟如烟早知道他不简单,却没有想到他会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识破自己的身分。收起毒果子,将它妥善的收藏好之后,才慢慢的回答耶律莫雕的问题。「它本来应该在一年前毒死萧天磊的,可是我却迟至现在都不肯用它。」   耶律莫雕停下了脚步,回头移近眼睛注视着她。「妳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我不相信妳会对我这么坦白招供。」   他魁梧的身体给了她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孟如烟直觉反应的退了一步,解除压力道:「因为我知道骗不了,你早晚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我并不打算瞒你。而且……我跟你是同一条阵线,你不会出卖我。」   「是吗?」耶律莫雕冷瞪她一眼,眸光中迸射出一道冰焰。「妳就这么有把握?妳杀萧天磊是为了宋军?还是为了辽国?」   危险的讯息又让孟如烟不自觉的退了两步。「都有。为了宋军,也为了辽国。」   「为什么?」她的回答使得原本已经凝聚掌力的右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我出生苗疆,人称「玉剎娘子」。贵国的元朗将军及宋朝的刘丞相重金聘请我杀萧天磊。」   「可是妳没有动手?」她在萧天磊的身边两年了,有的是机会,可是她为何一直迟迟没有行动,莫非另有目的。   孟如烟沉默了一下,其中几乎有一瞬间她流露出了少女般的娇羞,可是只一剎那间就不见了。「为了布兵图。」这是其中一个理由。   「妳爱上萧天磊了?所以才会想杀云舞雪?」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眼尖的耶律莫雕看见了。   「不错,我是想杀她,萧天磊不该带她回来的。」孟如烟咬牙切齿道。如果没有云舞雪,那自己就有机会坐上元帅夫人的位子了。   「可是妳也救了她。」   孟如烟不屑的冷哼道:「那是丁浩凑巧经过,为免他怀疑才演的一场戏。」   又是一个痴情的女人,耶律莫雕为她的愚蠢感到可惜,道:「元朗风跟刘丞相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一起找上妳?」   孟如烟冷然道:「这你该去问元朗将军才对。」   没错,自己是应该去问元朗风的,要问问他为何要和宋朝的丞相有所勾结。「在我还没有决定是否要萧天磊的命时,不许妳再动手。」   「对于萧天磊我自然舍不得下手啰!」孟如烟发出一种令人生厌的笑声。   耶律莫雕俊眉紧蹙,对地有股说不出的厌恶感。他沉声威胁着:「如果让我知道妳伤了舞云的一根汗毛,我发誓一定让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话中的寒意让孟如烟深深的打了个寒颤,她点头保证了。   耶律莫雕满意的看到她点头后,才双足一点,纵身离去。   第十章   庆典末了,人潮渐渐的散去。   萧天磊跟舞雪走回到原先停放马车的地方,等待着耶律莫雕跟孟如烟一同回去。   「姊夫,怎么都不见耶律公子跟如烟姊姊过来呢?」舞雪焦虑的问道。望着熙来攘往络绎不绝的人潮,就是没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萧天磊扳回她四处张望的俏脸,寻回她的注意力道:「别紧张,也许他们自己先回去了也说不定。他们可不像妳,那么好奇又精力充沛。」逛了一个晚上,她怎么还不累?吩咐一声,命令车夫不用等了,径自回府。反正如烟有耶律莫雕在照顾,一定不会有事的。   舞雪嘟起小嘴,撒娇道:「哦!你嫌我了?你还是比较喜欢如烟姊姊是不是?」   萧天磊苦笑不已,爱怜的捏捏舞云的娇巧鼻头道:「又在乱说了,今天不是还一味的找机会凑和耶律公子和如烟?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你怎么知道?」舞雪吃惊道。这下注意力真的回到身边的萧天磊身上了。   「妳的意图那么明显,我想假装不知道都难哦!」   「那么说,如烟姊姊跟耶律公子也知道了?」   萧天磊点头道:「差不多。不然他们也不会偷偷离开我们自己走了。」   舞雪气得满脸通红,抡起拳便往他胸膛捶去,「都是你,都是你不好,也不早说,害人家的计谋不能成功了啦!」连对感情后知后觉的姊夫都知道了,那耶律莫雕跟如烟一定也知道。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怪她多管闲事?   萧天磊的大手包着她正在捶打的小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拉进自己,一种熟稔的燥热感窜升了上来。「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舞雪的双颊嫣红,不着痕迹的脱离他的掌握,抽回双手。「我……我不希望如烟姊姊喜欢你嘛!」   「如烟?」萧天磊先是一愣,而后了悟的放声大笑,差点笑岔了气道:「啊!雪儿,妳……妳怎么会这么想呢?如……如烟,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她只是我救的一名可怜人而已。」   「天磊!」舞云气呼呼的瞪着他,逼得他把笑声收回去。「你没听过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的事吗?」一说起战略,他可是远近驰名的军事家,反应灵敏、举一反三。可是说起感情的事来,那可就是一等一的大白痴,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待在他身边那么多个月,而毫无所觉。   此时马车已经在元帅府前停了下来。   萧天磊先下了马车,再抱起犹自气喘吁吁的云舞雪,直往她所住的「蔚彩楼」走去。   「啊!小……小姐……姑爷!」柳姨开门时看到萧天磊抱着云舞雪,着实吃了一不过很快就适应过来。二小姐跟姑爷看来是有希望了,柳姨暗喜着。   舞云见柳姨未睡,还在等她,双颊更是红得像西红柿般直往萧天磊的胸前钻去。   一阵浑厚的笑声从萧天磊的喉间传了出来,他喜欢她手足无措依偎着他的模样。   「奶娘,这里没事,您去睡吧!」为了避免舞雪躲在自己的胸前一辈子不敢出来,萧天磊打发柳姨走。   聪明的柳姨自然识趣的笑着赶紧离开,并且还好心的帮忙把房门关上。   听到关门声,舞雪才抬起头来,怒视着萧天磊说:「都是你,现在连奶娘都误会……」   「这不叫误会,而是叫做知道事实了。」萧天磊嘻皮笑脸的道。   他抱着舞雪走向锦床,将她轻轻的放了下来。   舞雪害羞的滚到另一边。「不行,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要娶我呢?」   「妳想嫁我?」萧天磊装傻的道:「我可没说要娶妳哦!」   「你……」舞雪气得生了起来,又抡起小拳头要打他,却在半空中就被萧天磊给抓住了。   「别生气嘛!我的小雪儿,与其留妳去害别人,倒不如由我牺牲一点来娶妳。」见舞雪又要打他,萧天磊笑得更开心了。「而日期就订在下个月十五日如何?」   是羞?是喜?一朵朵的红霞染上了那娇丽低垂的红颜了。   元朗风来了,就在耶律莫雕传出消息要找他的第二天晚上,他出现在元帅府的大门口。   当管家陈伯领着他进来时,萧天磊、耶律莫雕、丁浩、李毅、云舞雪跟孟如烟都正在大厅用膳。众人见到这名不速之客时,莫不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只有了一脸冷然的耶律莫雕除外。   尤其丁浩跟李毅这两个人,更是瞪着一双比铜钤还大的眼睛在戒备着,没办法,谁叫他是敌军的统帅呢?   元朗风突然出现让孟如烟的脸色乍白,她推说头疼匆匆的离席而去。   萧天磊站了起来,指着丁浩左边的位子说道:「元朗将军来得巧,一起用膳吧!」   「多谢萧元帅,在下已经用过了。」元朗风为人一向爽直,对于丁浩跟李毅的怪异表情不但不以为意,还咧着一张笑脸向两名肃穆的将军说道:「好久不见了,李将军、丁将军。」   两人尴尬不自然的拱手回礼道:「好久不见了,元朗将军。」   「元朗将军好有褔气,知道大伙儿吃饭就来了。」舞雪俏皮的揶榆道。   「不是,我是有事要见二太子。」   耶律莫雕放下手上空着的碗,站了起来向在座的几位道:「元朗将军既然有事,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他向大家作揖之后,就径自拉着元朗风离去。   一直等到回到了「光风阁」,耶律莫雕的俊脸还是一张冷冰冰的模样,完全让人看不出喜乐。   「你一直没有回国?一直跟着我们到这里?」耶律莫雕开口问道。   他昨天才放出风声要见元朗风,他今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其行动之快,足见他的   人是在宋境,而且还时时注意着自己。   元朗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径自倒一杯水喝着。「我本来回去了,把信交给陛下后,陛下立刻派我过来,要我暗中派兵保护殿下,所以……我就来了。」他说完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不关他的事,他只是照吩咐行事而已。   耶律莫雕冷哼一声,以他对元朗风的了解,恐怕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一定是他将信交给文王后,就立刻要求父王让他打扮成中原人的样子混进来。保护他?难道他的武功会比自己高?   「〝玉剎娘子〞你可曾听过?」   「刚刚不就见过了吗?我以为她死了呢?想不到还留在萧天磊的身边。」元朗风坦承道,没想要隐瞒。   「你认识宋朝的刘丞相?」耶律莫雕冷寒着声音逼问他。   见惯了他这个表情的元朗风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笑嘻嘻的道:「听过,但没见过,也没什么交情。怎么?二殿下是有意要让我们认识啰?」   耶律莫雕的俊眉一蹙,左掌向下奋力一击,偌大的桧木红桌立刻应声碎成一堆木屑。「别跟我打哈哈,老实回答我的话,你跟刘丞相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起收买孟如烟杀害萧天磊?」   元朗风收起先前的谈笑模样,正经的盯住地上那堆木屑。这些木屑碎得平均且细微,出手之人若没有极高的内功修为根本不可能办到。「我知道殿下会武功,却没有想到这么厉害?为什么?以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才智领兵打仗的话,夺得天下根本不是问题,可是您却不肯,反而愿意任凭大辽被宋朝和金国欺凌?为什么?」元朗风几近愤慨的怒吼着。   无视于元朗风的吼叫,耶律莫雕仍然是冷漠的道:「别转移话题,我要知道事情的答案。」   感觉被背叛了,元朗风不再像先前那样有笑容,他铁青着脸道:「答案只有一个,萧天磊必须死!只可惜女人的心是善变的,孟如烟并没有暗杀萧天磊。」   「那刘丞相呢?他又为什么要杀萧天磊?」   「萧天磊杀了他侄子,他当然要报仇了。」元朗风说道:「他的侄子原是萧天磊麾下的一名士兵,只因在作战时临阵脱逃被萧天磊捉了回来,斩首示众,因此刘丞相才会逼着萧天磊作战,却又阻止宋朝皇帝派援兵,目的就是要替他侄子报仇。」   他一口气把事情的始末都说完,才喝了一口水继续道:「可是没想到萧天磊那么会拖,在三年前以上万之军大败之后,竟然还能以残余的二万士兵顽强抗战,而且一抵抗就是两年,没办法,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重金聘请才貌过人的〝玊剎娘子〞出面,以   色诱杀,哪知萧天磊根本是一块木头,一点都不为所动,所以这个计画到最后也不了了之,却没想到今日会在此遇见孟如烟。」   言谈之中,似乎是对萧天磊的赞赏多于褒贬。   原本以为元朗风跟宋朝大臣有所勾结,所以一直铁寒着脸的耶律莫雕在听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冰山融解了,终于软化了,他轻抚着元朗风的肩膀,为自己的错误致歉:「是我对人的信任不够,以致对你也有误解。」   「你何止对人不信任?你简直是封闭着心,对任何人都不关心,不然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国家被欺侮而不出手,不会任凭王位被夺而不争取。」生气的元朗风口不择言的道。   「也许吧!」耶律莫雕淡淡的道:「从小的孤独让我忘了爱人的滋味。而权力对我更是毫无价值可言,我只想做我要做的事,也只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元朗风愣住了,这是耶律莫雕第一次敞开心灵对他说话。   「殿……殿下……」   耶律莫雕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告诉孟如烟,不许杀萧天磊,更不许她动云舞雪,不然我会杀她。」   殿下又开始信任他了,元朗风特有的爽朗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上,云舞雪在通往「霁月阁」的九曲桥上遇到了丁浩。   粗犷憨直的丁浩一看到舞雪远远的走来,就急忙的想往回走,却被眼尖的云舞雪叫住了。「丁大哥,请等一等。」   丁浩待她好,舞雪心里明白。不论是在军营时,还是回到元帅府里,丁浩始终默默的陪伴在一旁,守护着她。   可是当这两天她跟萧天磊要成亲的消息传出之后,丁浩就变了,他不再出现在舞雪的面前,甚至可以说他在躲着她。这使得舞雪很难过,她不希望平白失去一个好朋友,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找他。   丁浩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只等着舞雪走过来时才道:「云姑娘有什么吩咐?」声音客气而疏远。   舞雪不喜欢他这样,她希望再看到他那惯有的笑容。决定了,她要找个地方好好的跟他谈一谈,毕竟在这里是说不了什么话的。   舞雪想到就做,她拉起丁浩那双粗糙的手掌拖往离此最近的「书瑜轩」去。   丁浩的脸上浮起了尴尬的红云,他大手一挥,硬生生的抽了回来,同时也害得正使劲的舞雪跌落在一旁。   「唉呀!」舞雪一声惨叫,整个人坐在地上。「丁大哥,你在干什么嘛!」   丁浩慌得手足无措,连忙把舞雪扶了起来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紧张得有些口吃。   「没……没关系,我……不……不怪你。」舞雪调皮的学着他的口吃样。   拋去尴尬与不悦,丁浩忍不住笑了,他蹙眉看着一身湿答答的舞雪道:「都是我不好,害得云姑娘跌了一身湿。」   舞雪不在意的拍拍附在身上的白雪道:「没关系,只要你别不理我就好了。」依然是那抹甜笑可人的模样。   「云姑娘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以前不也没事常找我?」舞雪反问。   「这……」丁浩有些语塞。   舞雪就是喜欢他的憨厚样,不忍再见他发窘的模样,她决定放过逗弄他的乐趣。「丁大哥有事吗?可不可以陪我聊聊?」   「可以是可以,可是云姑娘的衣服……」他指了指她湿了一角的衣裳道:「只怕会受寒。」   「不会的啦!别把我看得那么没有用好不好?」舞雪继续拖着他往「书瑜轩」走去。   经过一番恳谈之后,丁浩的心情已完全开朗了,再也没有以往的心结。   「其实我早就明白自己配不上妳,但……但就是无法死心。」   听到有人喜欢自己,舞雪当然高兴了,但她宁愿这种喜欢是出于兄妹之情而不是男女之爱。「我也满喜欢丁大哥的,可是那是兄弟情谊,而不是对于一般男子的爱慕。」   「妳很坦率、真诚,跟一般的姑娘不一样。」   「不然你又怎么会喜欢上我呢?」舞雪揶揄道。   丁浩粗犷的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可不是吗?如果不是她有异于一般女子,自己又岂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呢?   看到丁浩的笑容,让地想起了多年前的姊夫,这是在她姊姊过世后就失去的笑容,如果可以,她多想永远保有它。   舞雪忍不住移近他道:「丁大哥,舞雪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请你答应。」   「什么事?」丁浩收起笑容,好奇的问道。   「舞雪从小就没有大哥,唯一的姊姊又过世了,现在虽然有姊夫,但他很快就要成为我的相公了,我想请丁大哥做我的义兄,当我的靠山。」   丁浩愣住了,有没有搞错?当云舞云的靠山去对付萧元帅?不……不行,这种蠢事打死他,他都不会做,可是……   「求求你嘛!丁大哥,你知道天磊有时很凶,如果你成了我的义兄,就是他的大舅子了,可以打他、骂他、管教他,也可以保护我了啊!」魔女在怂恿人犯罪了。   丁浩有些被说动了。「可是如果……」   「如果什么?」一个超级大魔王出现了。萧天磊臭着脸,站在门口处,后面跟着是一脸笑意的李毅。   这小子分明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会想当云舞雪的义兄,帮着她来教训元帅?   萧天磊越过丁浩,直直的逼往舞雪,一张脸压了下来。「我很凶、我欺侮妳了吗?妳要找人来打我、骂我、管教我?嗯!」   舞雪吓得节节后退,直被逼到墙角才怯生生的说:「不……不是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又是一记震耳欲聋的狮吼。   正义心升起了,丁浩快步上前挤在舞雪跟萧天磊的中间道:「不许你这么凶他。」   「你说什么?」危险的眼睛瞇了起来,萧天磊充满威胁的道:「你敢对我这么说话?」   「当然可以。」丁浩奋力的一拲挥出,将萧天磊打得飞落在地上。「因为我是她义兄。」   萧天磊抚着受伤的左眼站了起来,好小子,敢动手打他,嘿嘿的冷笑两声:「很好!你死定了。」   一阵阵的惨叫声从「书瑜轩」传了出来。   冬天的初雪已经下了,为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装。   云舞雪无聊的坐在「蔚彩楼」的窗口前,两只手托起鼓腮的下巴哼气。   「怎么了?快当新娘的人了还不高兴?」奶娘揶揄道。   她将刚端上来的汤放在桌上,看到舞雪衣着单薄,又连忙进去内房找件御寒的衣物。   「谁说要当新娘的人就不能生气来着。」舞云头也不回的道。这几天为了筹备他们的婚礼及找寻害她的凶手,萧天磊忙得没有时间来陪她,就连丁浩跟李毅也不来了。   「也不知道姑爷是怎么想的,推小姐下水的凶手还没抓到,就放心的把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歹徒又来了可怎么得了。」柳姨拿着一件长毛披风走了过来,边为舞雪披上边埋怨着。   「谁说天磊不在乎来着?他不就请了耶律公子跟元朗将军在保护我吗?」舞雪心疼萧天磊被骂,立刻出声辩解着。   柳姨望着楼下亭子里正在吹笛的耶律莫雕,颇不以为然的道:「那位耶律公子的人品是不错,可是要说起保护人的能耐嘛!可不是他这种文质彬彬的公子应付得来的。」   听到柳姨对耶律莫雕的评价,舞雪忍不住笑了。「奶娘,这回您可看错人了。这位耶律公子的武功跟天磊在伯仲之间,虽然还没分出高下,可是要应付几个歹徒绰绰有余,千万别小看了人家。」   柳姨将桌上的汤端了过来,催促舞雪喝下。   「真的?」柳姨忍不住俯下身去,再仔细的打量一下。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出那充满书生气质的耶律莫雕有任何会武功的样子。   舞雪将空盅递还给柳姨,「慢慢看吧!奶娘,我要下去找他聊天解闷。」说完就跑了下去,直奔向花园里的凉亭。   肃立在飞雪中吹笛的耶律莫雕,宛如是这片白净大地的产物,给人一种脱俗超逸的尊贵感。   她走到他的身边,静静的拟听他的笛声,很能进入它的意境。虽然优美,却很空寂,难道他不快乐?   待笛声停了之后,舞雪开口问道:「耶律公子很寂寞吗?」   「妳听得出来?」   「你别小看我。」舞雪的俏脸得意的扬了起来。「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对于琴、棋、书、昼都有涉猎,虽不精却也不外行。」   耶律莫雕朗声笑道:「这么说,我还要请姑娘指点一二了?」   舞雪见他像真的有心求教一般,不由得笑道:「好啊!耶律殿下如果拜我为师,那我就成了辽国的国师了。」   她接过耶律莫雏递过来的长笛,正打算也一展长才时,突觉眼前的景物一一浮动,而且越来越模糊,接着双脚渐渐失去了力量,身体也越来越沉重的朝后方倒去。   惊觉到舞雪的异状,耶律莫雕快速的扶住她,急唤道:「云姑娘!云姑娘!」可是佳人已然昏睡,没有半点回音了。   舞雪又出事了,而且这次比上次更严重。   「她中毒了。」大夫面色凝重的向一屋子焦虑的人宣布道。   「是什么毒?」柳姨急得快哭出来了。   大夫摇摇头。「不知道,这种毒很罕见,中毒的人没有丝毫痛苦的迹象,却会一直昏睡,直到死为止。」   萧天磊的身子一僵,一张寒着的俊脸更是加上了一层冰霜,他一把揪起大夫的衣襟,咬着牙道:「不管她中的是什么毒,你一定要医好她。」   大夫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开口。   耶律莫雕将萧天磊的手从大夫的脖子上格开,「萧兄,冷静点,现在焦急并不能解泱问题,我们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人拿解药。」   「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知道,但不确定她有解药。」耶律莫雕道。   「不管他有没有解药,我都必须把他抓到。」萧天磊眼中的恨意明显的浮现在脸上。他发誓,一旦抓到那个人,他一定要亲手宰了他,伤害雪儿的人绝不容许再存活于世上。   「那就走吧!」耶律莫雕说完,径自往楼外走去。   怎么他早已知道了吗?萧天磊的心中起了疑云,但他并没有多问,沉默的带着丁浩跟李毅跟在耶律莫雕的后面。   很令萧天磊讶异的是,耶律莫雕带他们来的地方竟是「连云楼」。   「凶手就在楼上。」耶律莫雕说道。   没有多问一句,萧天磊带着两名副将立刻冲上了孟如烟的绣楼。   可是绣楼上除了正在刺绣的孟如烟外,根本别无他人。   孟如烟对他们的突然造访显得很吃惊。   萧天磊质疑的望着耶律莫雕。   耶律莫雕则百百的走向一脸惊讶无辜的孟如烟面前,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道:「她就是凶手。」   「什么?」李毅跟丁浩不约而同的开了口,不相信的盯住耶律莫雕,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萧天磊也是一脸沉重的道。   耶律莫雕不在意众人的质讯,面向孟如烟,伸手抚着她的耳际道:「如烟姑娘的耳环似乎戴错了。」   「耶律公子说笑了,如烟的耳环数十副,每日更换,怎会戴错呢?」孟如烟平静自若的道。   耶律莫雕的口气一冷,喝道:「血朱果呢?妳把它放在哪里?」   萧天磊三人听得一头雾水,又是耳环又是果子的,这耶律莫雕难道不知道他们现在急着找到凶手跟解药?   孟如烟显得畏惧的躲到萧天磊跟李毅的身后求助:「天磊哥……」   「回答他的话。」萧天磊冷冷的道。虽然不明白耶律莫雕何以会如此,但他一定有他的理由,萧天磊不能放过任何可以救舞云的可能。   知道萧天磊无意庇护她,孟如烟显得有些气馁,银牙一咬说道:「不见了。」   「是不见了?还是给人吃了?」耶律莫雕继续逼问。   「是不见了。」孟知烟的柳眉一扬,生气的斥道:「耶律莫雕,你别逼人太甚,血朱果确实是不见了,至于是何人拿走的我也不知道,云舞雪的毒不是我用血朱果下的,你听明白了吧!」   明白了!萧天磊三人听得够明白了,怎么也想象不到孟如烟会有害舞雪之心。   萧天磊一个箭步窜向前,粗鲁的抓起孟如烟的手,白细玉手在他盛怒的抓捏之下,发出喀喀作响声:「解药呢?」她既然曾经拥有过这种毒药,就一定有解药才对。   孟如烟痛得冷汗直冒,勉强以自由的左手从怀中拿出解药来道:「天……天磊……啊!」又是一阵剧痛传来,迫使如烟赶紧改口道:「萧……萧元帅,解药在这里,你……你拿去吧!」   萧天磊将她的手放开,接过解药,毫不留情的命令道:「丁浩,将孟如烟抓进地牢,等我救醒了雪儿再来处置她。」   「是。」丁浩唯唯诺诺的就要过去抓人。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柳姨及丫鬟春玉奔了上楼喘着气,哭叫着:「姑……姑爷,不……不好了。小……小姐……被一个蒙面人带走了。」   「什么?」众人一惊,纷纷望向孟如烟。   孟如烟也是一阵错愣,她急着双手直摇道:「不……不是我派去的,我不知道是谁抓走舞雪妺妹的,我真的不知道……」   元帅府外的大雪被风狂吹着,而元帅府内的人儿也正在发狂着。   两天了,舞雪失踪已经两天了,任凭萧天磊动员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四处搜寻打探,都完全没有云舞云的下落。   而依大夫的说法,云舞雪只有三天的期限,三天一周即使有解药也挽不回她的性命。所以大家都很急,都期望在最后一天期限内找到她,可是结果仍然渺茫。   「孟如烟,请妳再想想看,到底还有谁会想害舞雪小姐?」柳姨哭求着如烟,盼能从她口中得到一点点讯息。   如烟望着大厅里众人的焦虑神色,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无力感。她不忍心看萧天磊那么沮丧,可是又无法帮他。   她牵起要跪下的柳姨,悠悠道:「柳姨,我这次是说真的,我真的不知舞雪妹妹在哪里,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说出来的。」   「妳知道的,孟如烟求求妳再想想吧!求求妳救救我家小姐吧!」柳姨硬是哭着不肯起来,眼看着她又要跪下来磕头了。   如烟不得已心一横,抽身离开大厅,回她的「连云楼」去了。   萧天磊在确定她不是下毒的凶手后,宽大的原谅了她,这使得她的心里更加难受,因为她真的想害过云舞雪,虽然没有成功,可是罪恶感仍然啃噬着她。   就在九曲桥前,她瞥见丫鬟光儿鬼鬼祟祟的走往假山后面。   光儿!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她呢?光儿是刘丞相派给她的女婢,想必一定负有跟她一样的使命吧!   孟如烟不假思索的脚步轻移,悄悄跟了上去。   光儿来到假山的瀑布后,四下巡视了一番,确定无人之后,才闪入瀑布之后,显然那后面必有一处隐密之所。   果然,穿越瀑布之后,里面是一处宽敞的石室,而这个石室中唯一的有床上,躺的正是大家遍寻不着的云舞雪。   盯着石床上的人儿,光儿的眼中浮现杀机,一把透着森冷光芒的匕首出现在手中。   「云舞雪,我本来是想让妳死得好过一点,只可惜妳那心急的姊夫逼得太凶了,迫不得已,我只好提早送妳去西天了。」   说着缓缓的高举起匕首,就要往云舞雪的心口剩下,突然一声娇斥:「光儿,住手。」孟如烟适时的出现让光儿停止了动作。   如烟冲到舞云的身边,确定地无事之后,才转过身对光儿厉声说道:「妳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允许竟然敢擅自捉走云舞雪,妳的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光儿闻言放声大笑,口气充满不屑的道:「〝玉剎娘子〞,妳还真以为妳是我的主人吗?哼!凭妳的武功想当我宫若琦的主人还早呢?」   「宫若琦?」孟如烟的脸色一片惨白,步伐不由得远离了几步。「妳……妳是水月宫的人?」   水月宫是江湖上的一个邪异教派,宫人以女子为主,且行事怪异全凭自己的喜恶。江湖上的正派人士曾几度联合围剿,却败在水月宫宫主及四大护法的手下,自此,再也没有人敢招惹。   如果光儿真是水月宫的人,那以孟如烟的武功是铁定讨不了好的。   「不错。」宫若琦冷笑道:「我就是水月宫的左护法,若不是刘丞相重金相请,凭妳这种角色也想要我服侍?」   「原来妳一直在监视我?」   「不错,不止如此,我也负责将元帅府的大小一切,禀报给丞相知道,好让丞相有借口抄萧天磊的家。哼!只可惜……」   「只可惜萧某为人严谨,让妳找不到任何借口造罪,是吧?」萧天磊跟耶律莫雕还有李毅、丁浩鱼贯的从瀑布的另一端走了进来。   一时间,原本空旷的石屋变得拥挤,同时也堵住了宫若琦的出路。   「你们怎么……」孟如烟指着这一群人,讶异的不知如何开口。   李毅道:「我看妳悲伤的从大厅跑了出去,原本想追出去安慰妳,却碰巧看到行迹诡异的光儿,于是偷偷跟着你们,直到看你们进入瀑布之后才赶回去报告萧元帅。」   萧天磊的眼睛从进来后就一直望着石床上的云舞雪,他想过去救她,却又在意宫若琦。他向身边的耶律莫雕道:「耶律公子,对于宫若琦,阁下有几分把握?」   「十分。」耶律莫雕充满自信的笑着。   「那就偏劳你了。」   话一说完,萧天磊击出一掌将官若琦从石床边震开,紧接着快速向前起石床上的雪儿。   待宫若琦惊觉想去抢时,耶律莫雕的长笛已经击出,正中她的胸口。宫若琦一个闷哼,吐出一口鲜血,却仍是不肯作罢的扑了过去。   耶律莫雕脸色一凛,跨步向前,右手行云流水般的击向宫若琦的左肩。此掌看似轻巧无力,但实则蕴含着十成的功力,将官若琦的心脉震得寸断。   宫若琦瞪凸着一双眼睛,在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就颓然倒下,与世长辞   萧天磊将云舞雪重新放回石床上,用口合着那颗黑色的解药送人舞雪的朱唇内,再以内劲催化,让药效及早发生效用。   云舞雪在众人的救治下,悠悠回醒说:「嗯!」她还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啊!好困哦!」揉揉惺忪的睡眼,怎么回事?睡觉几时也变得这么累人了?   看到舞雪一副意犹未尽的大懒猫样,众人不觉发出一阵懪笑声。   云舞雪此时才发现到身边围着黑鸦鸦的一群人,而自己则身处在一座石室中。「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会往这里?」舞雪眨着一双灵活大眼茫然的问着。   萧天磊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没事!只是梦游而已,一切都过去了。」   「梦游!」舞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张小嘴也夸大的张成一个圆圈。   又是一声喜悦的大笑声!   终曲   萧天磊及云舞雪的婚礼如期举行了。   参加的人除了耶律莫雕、元朗风、孟如烟、李毅、丁浩及各府州官仕绅之外,还挤进了上万名的不速之客。   「武云后援会」的人一听到她要成亲的消息,立刻发起万人签名来抗议。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萧天磊特有的狮吼声再次响彻云霄。他抚着发疼的额头哀叹,想不到那些士兵在呈奏签名书抗议无效之后,竟然将新娘由房里「请」了出来,在花园里大肆畅饮起来。   最可恶的是雪儿,她难道不知道新娘必须在洞房里等新郎吗?竟然也和他们闹成一团,且喝得酩酊大酒,这成何体统?自古以来只有喝醉的新郎,何曾听过醉酒的新娘来着?这……这个小麻烦丫头!   萧天磊气得浑身颤抖。   云舞雪带着满身的酒气走向萧天磊,巧笑倩兮的偎进他的怀里道:「怎么了嘛!天磊,你的脸怎么像要吃人一般呢?」不经意的又打了个酒嗝。   我还想杀人呢!萧天磊狠狠的瞪着那群士兵,昤冽的目光吓得他们赶紧各自找个借口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萧天磊无奈的抱起靠在他身上的舞雪,缓缓的步向他们的新房。   「雪儿,清醒点,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萧天磊非常委屈的提醒着爱妻。   「嗯!那你就去啊!」云舞雪半瞇着眼睛,慵懒道。她像只嗜睡的猫儿般,窝往萧天磊的怀中寻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翻着无奈的白眼,萧天磊心想春宵良辰是要泡汤了。   可是胸前却在此时传来了阵阵忍俊不住的浅笑声。   萧天磊恍然大悟,他低下头看着正笑得合不拢嘴的小妻子,佯怒道:「妳骗我!」   舞雪螓首微摇的咧嘴笑道:「不!我是在帮你骗他们,不然你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办。」   两人相视而笑,一阵阵甜蜜的嘻笑声回荡在这寂静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