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不做女人(男变女)》 出生 “哇哇哇……”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划破清静的夜,结束了女人痛苦的哀嚎。随后是一阵兵荒马乱,产婆大嗓子的恭喜声,下人们高兴的欢呼声,男子低哑的道谢声,女子婉转的柔情回应以及男孩稚嫩的询问声,一声声一句句逼迫着他从甜美的梦乡中醒来。 所幸,一切在半晌之后又归于平静。夜,恢复了原有的静谧。 但—— 去他的!那一开始就不曾间断的婴儿啼哭声却始终没有停止,甚至有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哇哇哇……”好吵! “哇哇……”“哇哇哇……”还吵! “哇哇……”“哇哇哇……”“哇哇……”再吵,再吵老子就不饶你们了。终于耐不住喧哗,从沉睡中醒来的沈寒皱起了眉头。 作为黑道“风雷堂”的老大,他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坏。接手‘风雷堂’不到三年,三年中敢惹他的人不是断手就是瘸腿,对待敌人他从不手软,尤其是胆敢招惹他好眠的人! “哇哇……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始终不断,沈寒的眉毛越皱越紧,他是不太喜欢打女人和小孩,但这不识相的娃子竟然大胆的触犯他的禁忌,不教训一下又似乎说不过去。打不成就用吼的,沈寒皱眉,他就不信他的狮子吼会比耳边的噪音差,说干就干,沈寒扯开喉咙:“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敢情娃子死了爹娘怎么的,还真哭个没完没了了!再运功——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该死的,死娃子竟老在他大发神威的时候闹个不停,越想越生气,沈寒握起拳头,准备给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孩一点颜色看看,省得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他好欺负! 静—— 微微皱眉,沈寒烦躁的再次握拳。 再次沉寂—— 良久,沈寒反应过来。 老天,这什么玩意?沈寒惊讶地皱紧了眉头。是他抓着一团包子吗?肉忽忽软绵绵的,黏糊了他一手,真TMD恶心,丢掉! 沈寒拼命的想甩手,但是身体沉重的可怕,甚至有些不受控制,而那团软软柔柔的东西,更是牢牢死粘在手上,无法脱离。怒火扬起,沈寒猛地伸出左手杠上自己的右手…… 时间停顿,所有的动作都迟缓了下来。沈寒整整停顿了五秒,然后左手狐疑地沿着右手的手掌缓缓向上,经过手腕直达手臂,再沿着手臂抚上圆圆的脸…… 圆圆的脸?他的脸什么时候成圆的了?!还有那个触觉?!触觉告诉他刚才经手的东西是属于他的,但是那——肥肥短短的胖手,肉嘟嘟的手臂和水嫩的圆脸,那些只应该存在于婴儿身上的东西,是——他的? 一阵心急,沈寒忙想睁开眼睛证实一下,可是双眼仿佛有人用胶水粘上了似的,死活也睁不开。 这,怎么回事?是发生了什么吗?沈寒努力地回想: 慌乱的人群,轿车,小孩,女人…… 记忆断断续续的接上,半晌之后沈寒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一个黑色星期五的傍晚,五时过后,沈寒骑着自己心爱的哈雷悠哉悠哉的离开了纪方学院。 夏日的五时明朗依旧,天空碧蓝如丝,晚风徐徐惬意,沈寒满无目的的徜徉于街头巷尾,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然老天见不得他清闲似的,在人群拥挤的马路上,不知道是哪家的毛头小子突然传出了哭爹喊娘的杀猪声,“救命啊,我刹不了车拉……救命……”伴着这杀猪般的叫声,一辆时髦的轿车突破人群往前一路冲了过来。 骚乱,街道上的人群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似的纷纷向两边闪躲。但在这人口爆炸,土地资源严重短缺的年代,街道原本就狭窄的可怜,再加此时正是上下班高峰期间,人群就是拼了老命挤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挤出一条不定向的过道,所以不可避免的,车冲向了一个闪避不及的七八岁女孩…… 本来吗,谁死谁活关他屁事,他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车爱撞谁就让它撞去,反正这个世界人口本来就多,多一个嫌太多,少一个也不嫌少,说不准还正好死了个祸害!于是,沈寒理所当然的等着看好戏。 但是,在他转头看好戏的刹那,一抹无比熟悉的身影突然从街道的另一头窜了出来,记忆中的面庞,灵活的身手,瘦削的身躯,一路疾冲向马路。再接着,他脑袋一热,良久以后才发现自己中了魔似的丢下了宝贝摩托,也跟着犯傻般冲了过去,并抢在那“身影”前抱起那小女孩丢向人群,再接着是一阵巨痛,他失去了意识…… Shit!该不会他被压成了肉浆又重新投胎了吧?!沈寒浓眉紧蹙。 八成是!想起刚才手下的触觉,沈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TMD窝囊!想他堂堂“风雷堂”老大,英雄了一世,倒最后竟落得连尸骨都不全的分!沈寒双眉打成死结,越想心里越不甘心!其实老实说这次他勉强也算得上“英雄救美”,就是被救的女主角和“美”字实在是有一段距离!越想越冤,说起来他和那小毛孩无亲无故,犯得着豁出性命去救吗?!可是偏偏自己还真没脑子的去救了,也顺便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真他妈*##*…… 暗自在心里骂了半天,沈寒一肚子的窝囊气终于稍稍平息了些。毕竟事到如今,再怎么生气也是枉然,而他也懒得再为已成定局的事费神。 算了,这样也好,这辈子他正好投个好人家,也省得自己拼死拼活的干,还得饱受那堆损友的气。这么一想,沈寒倒也不再那么烦心。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也只有小妹,不过幸好小妹在他有生之年嫁了人,瞧那家伙疼小妹疼到心坎里的样,估计也出不了啥事。 心境慢慢的平息,久违的困意再一次席卷而上,打了个哈息,沈寒再一次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可是他却忘了,在更多的时候,造化是最会弄人的…… ⒈童年 “娘,妹妹好可爱哦!”一个八九岁俊秀小男孩好奇又略带敬畏地看着女子怀中的女婴。 女子——云怀恋抬起头,淡淡的目光扫过男孩苍白的脸,随即又回到怀中的女婴身上。她白皙的手伸出,温柔地抚摸着女婴柔嫩的睡脸与细洁微颤的眼睑,明眸仰起,幽幽遥望远方蔚蓝的天空,思绪渐飘渐远…… 人道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而,太美丽的东西总会招惹他人掠夺之意。她不知道她女儿继承了她的容貌究竟是好是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她害怕这孩子也会遭遇和她相似的经历,害怕其一生都将在深海孽情里沉浮。尤其,在这孩子睁开双眼后,有一刹那眼眸竟然是银色的,银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火焰般的光芒,勾心迷魂,让人不自禁地被吸引,不自觉地失了魂!是如此倾国之绝色,又怎堪平凡?!心头一滞,云怀恋忍不住幽幽叹息。 “娘,您怎么了?”男孩担心地碰了碰母亲的胳膊。 “没事。”下意识甩开男孩瘦弱的手掌,云怀恋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清秀而略显苍白的儿子。才八岁的孩子就已经懂得体贴和关怀了,他是一个好孩子,聪明,敏感并且贴心,但是偏偏……秀美的眼眸微暗,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云怀恋再叹了口气,她闭上双眼,将所有矛盾的情绪压下。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双眸已经散去了原有的异样和深沉。 “若儿……”直视儿子纯黑如玉的眼,云怀恋仿佛预感到什么似的,认真地道,“答应娘一件事。” “娘,您说。孩儿听着。”男孩——秋若谷乖巧的回道。 “你答应娘!以后在爹娘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娘要你发誓: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要你付出多少代价,你都要保护你妹妹的安全,让她——一生幸福!”凝视男孩瘦弱的身躯,云怀恋若有深意的要求承诺。 “为什么一定要发誓呢?妹妹这么可爱,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微微斜着脸,男孩有些许的困惑。 秀眉微蹙,云怀恋柔和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她绝美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冷竣,“若儿,若水是你的妹妹,娘要你发誓你一定会尽力守护她的人生与幸福!” “娘,您怎么了?您为什么一定要我发誓,我……”男孩略带惊惧地看向母亲严厉的脸,一阵寒噤涌上,他未出口的话语在母亲冰冷的视线中消散。 “发誓!”明亮的眸子化为腊月冰霜,云怀恋擒住男孩纤细的手臂,不自觉用力。 “娘,您别生气。孩儿知道了。”在母亲冰冷地注视下男孩微微颤抖,“孩儿知道了,孩儿发誓一定会遵照娘的指示好好保护妹妹,不管以任何代价,就算牺牲性命也要保护妹妹一生健康幸福!”男孩认真的开口,苍白的手指伸向蓝天,在苍天的凝视下允下一辈子的承诺。 于是,在谁也不知的情况下,罪情的种子悄悄埋藏…… 如果你当25年男人中的男人,某一天醒来你突然变成了女人,那么你会如何? 如果你度过了25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日子,突然有一天你弱小到连筷子也抓不住,那么你会如何? 如果你当了25年的大哥,突然有一天你要叫别人大哥,那么你会怎么办? 如果你帅性了20多年,粗话脏话训练了20多年,潇洒自由了20多年,叱诧风云了20多年,突然有一天你没有打人的能力,连骂人都无法自由,那么——你会如何? 不能如何,无能为力,所以沈寒只能愤怒,用滔天的怒火和愤怒寻找自由。 冰冻着圆润的脸,沈寒一脸愤怒地往前走者,胖胖的身躯短短的腿让她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费力,时不时的会跌一跤绊一下。但她毫不理会,跌倒了就再爬起来,爬起来再往前走,然后再跌再爬再走……不到半个时辰,她跌倒已经不下十次,磕磕碰碰也有几十次了。渐渐地,跌倒的次数少了,走路的速度快了,但她一概没有注意…… 她只知道:当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老天何其残忍!他的宝贝摩托,他的高级按摩浴缸,他的电脑爱人,他的…… 好没用,他真的好没用!秋若谷恨恨的鞭策着自己。他明明比小妹大了八岁,但是他带病的身躯竟然追不上一个三岁的女孩子;他明明已经发现了陷阱的,可是他竟然没能阻止小妹的坠落。小妹才三岁啊,怎么能够承受这样的痛?!后悔和自责深深淹没了他,秋若谷的心胸急速收缩着,心焦和疼痛像催命的符,紧紧依附着他。忍着锥心痛楚,秋若谷焦急地巡视秋若水的身影。不料…… “你TMD有病啊!我好不容易抓到一根藤蔓,刚想爬上去,你就给我跳了下来!混蛋,你跳就跳,死就死,为什么要把我也一起拉下来!”再也忍不住勃发的怒气,再也顾不得时宜和伪装,沈寒沉默了近三年的愤怒与暴力终于一股脑儿冲了上来…… “妈的,你是成心想害死老子是吧!这个洞口这么小,就算老子掉下来侥幸不死的话,被你这么一压也得压死!”沈寒气恼地纠起秋若谷的领子,挥舞着拳头以显气势,浑然不觉自己的粗鲁样子与可爱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原本的骇然的威胁显得可笑而又滑稽。 “麻的?”看见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妹,秋若谷终于松了口气。只是身体的痛加上小妹奇怪的言行使他俊挺的眉头再一次皱起,呐呐的重复小妹的话语,他狐疑地问道,“小妹你是身体发麻吗?” “麻你个头!老子什么时候跟你扯这个了!Shit!” “血的?!小妹你流血了?”一直心急,秋若谷急欲起身探察秋若水的伤势,却不料牵动了心口的伤痛。椎心刺骨的痛,像无数把锔子狠狠的割据着心脏,想无数把锤子力猛力的敲裂了骨髓,痛到苍白的红唇因为坚忍而咬破,痛到苍白的指甲因为忍耐而入掌,痛到眼前一阵发黑,苦苦压下的呻吟急欲奔涌出口。 “去你混蛋!你小子给我装糊涂、绕圈子是吧?”沈寒吼,“好样的!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想干架,老子奉陪!”怒气上扬,火焰开始燃烧,勃发的“怒”“气”使沈寒黑色的眼眸逐渐变浅,慢慢的,黑眸化身为魅惑而纯然的银,在银色宛若透明的眸瞳里,两道烈火熊熊燃烧,使银眸散发出火一般耀眼的光芒!怒到极至的银与红,使沈寒晶亮的双眸闪现出惑人的魔力,空气——瞬间被织成了一张诡异摄魂的网! 呼吸在霎那间停止了片刻,耳目瞬间放弃运作。秋若谷没有听见秋若水娇嫩的怒吼,没有看见她蹙起的眉头,他的眼突然被那双银与火交融的眸子勾去了灵魂。几欲迸出口的呻吟因为诧异惊讶而硬生生咽了下去,秋若谷的眼里不在容得下任何东西,天地宛如虚空,万物皆化为灰尘,甚至连原本锥心刺骨般的痛也似乎减缓了。惟独,那摄人心魂的魅惑之眼,撼人心神的强烈灵魂,深深地、紧紧地吸引住他的视线,连带的网住了他原本无欲无求的心…… “真是够了,当老子在放屁是吧!?”被无语地凝视触怒,被人忽视的感觉让沈寒心头的怒气爆裂,她不再言语,掳起袖子直接一拳用力的往秋若谷脸上揍去。 砰——打击成功。然而…… 短小的胳膊再加上三岁女娃儿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沈寒气急败坏下出手的代价就是连带着自己整个人也往秋若谷脸上冲去。 砰——又是一声轻响。 无巧不成书,在拳响不足三秒内响起了另一声肌肤相撞的回音。而且,是唇与唇相撞的回音…… 洞穴内,两双稚嫩天真的眼睛皆惊诧的直视着对方,似乎对现在的状况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洞,寂然…… 不同与自己的苍白干裂,小妹的嘴唇是水嫩嫩的,似乎很好吃的样子。秋若谷疑惑的感受着唇与唇相接的感觉,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真的——好嫩、好柔、好滑!忍不住他又轻轻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吮吸…… 整整呆楞了三秒,沈寒终于神魂附体反应了过来。她起身猛地推开眼前的人,死命的擦去嘴角亲吻的痕迹,双目赤红,怒发冲冠,整个人散发着噬人的暴戾怒气!“去你的,老子今天不宰了你我就不姓沈!”愤怒与屈辱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这回沈寒连挽起衣袖的时间也省了,她直接骑上了秋若谷的身子,死命的往身下的人脸上打,打累了就抓,抓累了那起身旁的泥土就往秋若谷脸上拽…… “小妹,你怎么了?”努力的忽略身上了余痛,秋若谷担忧而略带惊讶的看着沈寒由红到青,由青到紫,由紫到黑的脸,纳闷地提醒道,“小妹你本来就不姓沈你忘了吗?你姓秋,爹给你取名叫若水,爹爹希望你能和娘一样温柔似水。还有……”巨痛再次袭来,秋若谷终于停止了让沈寒吐血身亡的话语。咬牙,他闭目忍住仿佛支离破碎般的疼痛,等待它的离去…… 半晌,秋若谷轻轻舒了口气,无心理睬女孩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拳头,他怜惜地伸手抚上女孩的略带擦伤的额头,美丽白皙的脸颊,细小娇嫩的手,玲珑可爱的身子以及短短的却已能行走飞快的小腿。 在确定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后,他终于松开了眉头,放下心来。轻而牢地抓住女孩的手,秋若谷擦去女孩小手心上的灰,关心地说“水儿,不要在抓泥土了,会弄脏的。” “啊啊啊啊啊——”仰天一阵怒吼,沈寒通红的双眼狠狠的怒视着身下的男孩。不要在抓泥土了,会弄脏的?这是什么鬼话!?那个该死的混蛋以为她在玩泥巴吗?双目暴睁,一股气升起。沈寒死命的攥紧拳头,努力的吸气呼气再吸气,直到憋足了所有的力气,她不在迟疑的朝秋若谷脆弱的眼眶狠狠砸去—— “砰——”一身回响,不是拳头打击脸颊的声音,而是沈寒小小圆圆的脸狠狠砸上了秋若谷削瘦的肩膀的回音声。 又是这样—— 沈寒抬起自己晕忽忽的脑袋,愤怒地凝视着自己短小而无力的双手。她听不到男孩着急的道歉呼唤声,只是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怒气和霸气直线泻下。似乎她到现在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似乎一个三岁女孩即使力气再大也无法和十几岁的男孩比,即使那个男孩也并非强壮! “老天,杀了我吧!!!”沈寒仰天长叹! 苍天弄人啊!想他沈寒一世英雄,今天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沈寒挫败的想流下几滴男儿泪!他忍不住要怀疑,难道是因为他上辈子作恶太多,所以老天特地让她到这辈子来还债!?但是,还债就还债,再大的痛再多的苦尽管来,他一手担下不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让他活得这么窝囊?!女儿身已经够痛苦了,现在连初吻也被一个没长毛的小子夺走,自己拼了命的地对方,对方却以为她无聊玩泥巴……天哪,她的尊严啊!她的自信啊!她的威名啊!沈寒越想越气,越想越怨,禁不住两滴英雄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人道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不知那是未到伤心处啊! 一把手粗鲁地抹去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泪,沈寒阴沉沉地看着身下的男孩,怒极反笑。“秋若谷是吧!?好!秋若谷,我记住你了!” ⒉执着 应该庆幸这个陷阱底下没有插上尖木栏,否则的话秋若谷和沈寒谁也没法看到明日东升的太阳。但是相反的,由于没有设下木栏。被关的猛兽不易被驯服,所以猎人总是将其饿上几天,等它没有力气了再来捕捉。言下之意也就是说,秋若谷兄妹若要盼猎人来救的话就有的等了。 洞穴内,沈寒静静坐在秋若谷的身上,银色的眼眸慢慢恢复成原本的墨色。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但偏偏又有些不同。至少,那双眸中多了几丝闪烁的复杂光芒…… “需要我救你们吗?”忽地,一个白衣清秀的女孩出现在洞口。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洞底的两人,微眯的眼中流露出几丝顽皮一份狡诘。 “那就麻烦姑娘了。”有些吃力地抬头望向洞口,秋若谷礼貌地道谢。 “好啊!我救你们出来!但是……有什么好处吗?”女孩笑着问道。 “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和舍妹先行谢过。来日若有机会,定当与家父上门亲自谢过。”虽然年仅一十一,但是良好的教养以及父亲刻意的栽培使秋若谷小小的年纪已有了大将之风,他刻意的提及与父亲上门道谢之事以表明此恩将有其回报。 白衣女子再看了秋若谷和沈寒一眼。轻扶额头,似乎有些烦恼。 “姑娘有什么烦恼?可否说与在下一听,在下虽然年幼,但家父也许助姑娘一臂之力。”他明白女子的推托,必有所求。 “嗯,的确有一点。”白衣女子点头,目光诡异地看向秋若谷怀中的女童,“不过这个烦恼不需要你父亲,你自己就可以帮我。怎么样,你帮不帮?” 微微侧身,秋若谷挡住白衣女子的目光,诚恳地道,“如果在合情合理范围内,在下必当全力以付。” “那好,记住你的话哦!你欠我一个约定!”白衣女子嫣然一笑,她忽然扔下一段锦绸,也不嫌脏的就地而坐,看好戏似地对秋若谷轻笑道,“上来吧!绳子已经给你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不会还要我拉你上来吧!” 秋若谷不禁苦笑,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更何况从高处掉下来又引发了旧疾。现在别说是爬上去,连走路都是件费力的事。况且他也不放心小妹留一个人在洞底。 “姑娘,麻烦……”声音还没有落下,怀中的女孩就挣脱了他的怀抱,小小的手用力抓住白色的绸缎,开始努力的往上爬。 “水儿,你不要勉强……”秋若谷低呼。急忙上去拉住她。 “走开。”沈寒冷冷到道。男子汉大丈夫,死也不用你拉!白衣女子眼底的笑意,再一次燃起沈寒心头的怒意。他用力甩开秋若谷扶上来善意的手,神色坚定地咬紧牙跟往上爬。一步,两步……终究敌不过地球的引力,沈寒娇小的身躯垂直落下。 “水儿……”秋若谷慌忙上前接住。 再次推开扶上来的手,沈寒重新抓起白色的绸缎。再一次向上,一步,两步,三步…… 落下,起身,再来…… 再落下,再起身,再来…… 周围的声音静了,白衣女子不再嬉笑,连秋若谷的劝阻声也停止了,除了一次次做垫底以外,他不再企图阻止,只是用一双黑亮澄澈的眼睛深深地、紧紧地凝视着正努力向上攀登的小小身躯……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重来。沈寒毫不气馁!他沈寒从来就不信邪,也不服输。这辈子,他输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输不是因为他天资有多么的高,而是他从来都不怕输,也不怕吃苦,更有勇气再来一次。他深信,这世上只有他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这是这种信念,让他度过了无数次的难关,也得以活到现在。 “小妹妹,你今年几岁?”白衣女子惊诧地望着仍一脸严肃正努力向上爬的女孩。不由生了敬佩之心。她实在不敢相信,一个看起来不满五岁的小女孩竟然想独自一人爬出两米高的洞穴。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女孩的这份勇气,这份胆识也着实让她惊讶。收了游戏之心,白衣女子挥挥衣袖,轻松将沈寒连同秋若谷一起送出洞外。 “我叫雷子夜,今年十三岁。小妹妹长的漂亮哦!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做我妹妹好吗?”雷子夜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兴奋地想弯腰抱起眼前可爱的女孩。到上面才发现洞里的小女孩在阳光底下是那么美丽,那么耀眼,宛若水晶娃娃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让人忍不住就想摸一把卡油。 急退两步,沈寒抬头愤怒地看着笑眯了眼的雷子夜。 “女人,我不叫也不是小妹妹!更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可是我救了你耶!还顺便救了你哥哥!你不感激吗?”雷子夜一脸委屈,“刚刚还有人对我说感激不尽,现在就想翻脸不认帐了。呜呜……我好伤心,好难过哦!” “我有让你救我吗?我有让你救他吗?滚开,别来烦我!烦着呢!”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沈寒决定不在搭理这个女疯子 “小妹妹你好凶哦!”偷偷沾了点口水在眼角,雷子夜低头继续做哭泣状,她一把拉住沈寒的袖子,不屈不挠的继续恳求,“小妹妹不要走,不要抛弃我!呜……不要……” 抬头瞥了一眼面有沉色的沈寒,雷子夜继续哭道,“呜呜……我好伤心,我对你痴情一片,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我一定会乖乖的,再也不会管你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这是她看好多女人求大哥时的模样,当时那些女子哭泣哀求的样子让她好玩的看了好久,现在有模有样的搬出来一用,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死命的想扳开身上的八脚章鱼,沈寒吸气再吸气,喃喃道,“我忍!” 雷子夜继续哭喊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就这么狠心!?我跟了你三年……哦不,我对你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的跟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的抛弃我……告诉我名字和年龄就这么难吗?求求你告诉我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你的名字乱用的。顶多逼小弟娶你,让你做我的弟妹。你不用担心,我们家很有钱的,一定可以让你吃饱穿好,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什么也不用做。怎么样?去我们家玩玩把,我介绍小弟给你们认识。”哀求到最后变成了拐骗,假哭声中断已有很久,而雷子夜却浑然不觉,她的注意力被女孩纯净水灵的黑眸吸引住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小妹妹眼眸的颜色好像变浅了…… “姑娘……”秋若谷上前拂开纠缠着小妹衣服的素手,挡在沈寒的前面沉声道,“不用姑娘费心,家父还有能力照顾小妹。这次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秋若谷,小妹秋若水。先行告辞,以后姑娘若需要在下帮忙之事,只要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尽全力。”秋若谷说完便拉起沈寒的手不曾犹豫转头离去。留下一手落空的雷子夜还在狐疑的猜想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她好像看到小妹妹漂亮的黑眸变成银色的了…… 回程途中,秋若谷紧紧跟在秋若水身后,年轻的脸庞若有所思…… 经过这么一天的相处,他和小妹似乎更接近了,却又似乎更远了。迷一般的小妹,迷一般的性格,让他有点理不清,弄不明。不过有几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在小妹那娇小的身躯里潜藏着无穷力量和钢铁般的毅力,小妹的个性坚强而又固执。还有,小妹那红与银夹杂的双眸,幼小的身躯奋力向上攀登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秋若谷暗暗地道。他答应过娘要好好保护妹妹的。但是,光今天一天,他就让小妹碰到了两次危险。他没有能力保护落下陷阱的小妹,他没有办法救小妹脱离洞穴,现在的他是那么的无力兼无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秋若谷暗自发誓:他要变,变的更坚强,更成熟,让张开的羽翼能够真正的拥住在前头独自奔跑的小人儿…… 翌日夜晚秋家大宅 “他知道了!”女子的嗓音微颤,带着似乎淹没人心的深沉恐惧,“他没有找到我的尸体,他知道我还没有死!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一定会连累到你,我会害了你!”女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刺耳,“不——我不想伤害你!我走,我要走!一定要走!我要带着他走,我不要任何人伤害你!”她的情绪高昂并逐渐开始失控,“对,我要走,我要带走所有能危害你的东西,我要杀了所有将伤害你的人,我要杀了他和那个人,我要……”女子的声音突然中断,消弥于寂静的夜空中,只留渺渺余音在诡异的月光下一再回荡—— 离开女子颤抖的红唇,男人温柔地抚摸着女子僵硬的后背,醇厚的嗓音如酒,带着醉人的怜惜,“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恋儿,你要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不会死,你也不会被带回!我们更不用杀死任何人!我们现在的生活与他没有任何联系,他不知道是我带走了你!而我已退出江湖许久,他找不到这里的!” 良久良久,女子终于点头,激昂地情绪在男子柔情地抚慰里逐渐平息,但是明亮的双眸却突然迸发出惊人的憎恶与恨意!“但是,我恨他!”她依偎在男人怀里,神情复杂,“我也无法接受‘他’。”她淡淡地说。 “我知道!”叹气,男子点头。“我知道那个男人对你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所以你无法接受‘他’,但是也不要伤害‘他’,毕竟‘他’也是无辜的。”轻拥着怀中的妻子,男人突然严肃地道,“恋儿,你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要有伤害‘他’的念头。”看着心爱的女子,男人神态沉重。 女子抬头看向丈夫严肃认真又隐含担忧的眼神,良久良久之后,她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伤害他。”女子幽幽的道,垂下的眼眸中闪过诡异的光芒…… 他是谁?为什么娘恨他,爹却要保护他? 安静的伫立于窗口,秋若谷狐疑地看着房内相拥的人影。微微皱起眉头,娘亲过于激烈的情绪让他有点畏惧与担忧。他不懂是什么事逼得娘要出走,甚至起了杀人的念头,这么温柔美丽的娘亲,这么安详和睦的家庭,难道都只是假象吗? 一阵寒噤串上背脊,秋若谷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今夜,他本来是来求爹教他奇门盾甲,娘教他药草医术的。他一直知道他的爹娘不是一般的人。爹的书房里放了很多奇怪的书,娘的花园里有很多神奇的花。尽管爹娘瞒着他和所有人,但他还是在无意中发现了。他想拥有保护自己和保护所爱之人的能力,所以今夜他来到这里。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碰到先前的那一幕。他有点迷糊了!他似乎无意间知道什么秘密,脑子却仍旧混沌不清!迷迷糊糊间,他只觉得心头升起些许寒意,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⒊家變。 3、家变。 春去春又来,一晃又是两年。两年的日子里,为了拥有保护自己和保护所爱之人的能力,秋若谷求知若渴,孜孜不倦的钻研着“奇门盾甲”、“医学药草”,由于天资聪颖,加上父母的用心指导,秋若谷两边竟都有小成。另外,自从两年前被秋若谷吃去豆腐以后,这两年来沈寒也一直暗中锻炼自己臂力、脚力,爆发力,努力为恢复自己当年的风光而奋斗着,只可惜女童的体力和能力限制,她离当年的力量仍有很长一段距离,于是她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花到了各项艰苦的训练中。就这样秋家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谁也没有发现,有一股邪恶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秋家大宅…… 暗夜,月沉无光。万物都进入了幽幽梦乡,喧嚣已不复存在,唯有打更的声音隐约传来。 是夜,火光乍起,熊熊的烈火在晚风的助势下,以锐不可挡之姿吞噬着秋家大宅。 宅院内,云怀恋摘下身上的项链塞进秋若谷的怀中,“若儿,一会儿你带你妹妹先走。记住一直往西,去阙家堡找堡主阙浮岩,把项链较给他,他会替爹娘照顾你们的。”云怀恋神情复杂地看着儿子,美丽的容颜染上了深深的悲哀。 终究她还是躲不过!即使隐居小镇,即使远离了世俗,她终究未能逃开亲人的魔爪。够了,这一辈子她逃也逃够了!夫君的死让她万念俱焚,他要她是吧,可以!她就把自己给她,如果他不介意一具尸体的话! 夫君,你在九泉之下要记得等我啊!云怀恋想哭,却悲哀地笑了。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和夫君平平静静的在冥界生活了吧?!这样,也算是一种幸福吧?!至于他,云怀恋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孩,轻叹口气。她答应过夫君要放过他,她会做到的!这些年里,她也知道迁怒是最无用的东西,尤其是对于无辜的他来说。但是那个人让她痛苦了近20年,她已经习惯性地去迁怒,习惯性地去恨!她无法以平常心待他!其实说起来还是她欠他,。云怀恋微微苦笑,心底埋藏了十几年的疙瘩在此刻忽然释怀。 “娘,您和爹呢?”已年近十三的秋若谷低声询问,苍白的面孔沉重悲凄却没有一丝的泪水。他隐约地知道爹爹已经过世,而娘亲是在与他告别,这一次离别也许是天人永隔,也许一辈子再也无法见面,但他不能哭也不想哭。因为她知道娘亲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他无用的眼泪,而是他的成熟和坚强。 “你爹……”看向儿子早熟的眼,云怀恋情难自持,很不想却还是红了眼,只为那颗死去的心,“你爹……他已经不在了!”为了那份拖了十几年罪恶,夫君已经先走一步了! 忽的,云怀恋起身,拉下机关的按钮,将儿子推进密道。以不曾有过的严厉盯着儿子早熟的眼,“若儿,还记得你对娘发过的誓吗?” “娘您放心,孩儿记得!孩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即使牺牲生命也要护卫妹妹的安康!”秋若谷点头,神情坚定而决裂。他不想成为爹娘的累赘,不想娘亲再他担心,所以他走!他会听从娘的旨意带着妹妹一起走。 但是——舍不得啊!他怎么能够舍得就这样抛家弃母独自逃亡?!再怎么故做坚强,他终究只是个孩子,离别的一刹那秋若谷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恳求,“娘,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会长大,以后一定会代替爹爹保护您的!我和妹妹都需要您,您不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走,好吗?”凄然的声音流露出压抑的痛楚和真切的哀求,秋若谷早熟的眼底有着浓浓的不曾说出口的悲痛! “好孩子,是娘对不起你。”云怀恋温柔而略带歉意地轻抚儿子担忧的脸,轻声催促道,“快去吧,孩子。去找水儿,然后从密道离开。” “娘——”秋若谷急忙抓住云怀恋的手,惊呼。 “娘不走了,娘要去陪你爹爹!”云怀恋声音悠远而疲惫,语气里却带着深沉的歉意和温柔,“若儿,你走吧。娘——舍不得丢下你爹一个人在这里!”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云怀恋拉下儿子的紧攥的手,轻声道,“若儿你出去以后,除了照顾小妹外,也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你的身子……”云怀恋顿了一下,娥眉歉疚地蹙起,犹豫了半晌后,她轻叹口气,继续说道,“你得身子本来就不好,娘又——没有好好照顾你!娘——对不起你!”她幽幽地道。 “不,不是的!娘一直都待我很好啊!”秋若谷想反驳,却被云怀恋一把推入了密道,密道的门缓缓阂上。不远处,传来云怀恋温柔的话语,“记得去阙浮岩那里,以项链换取《千机》、《毒经》、《无影》等寄放的书籍。若儿,你已经有了机关医术的根底,娘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以后必定学有所成,能成就一番事业。”顿了一下,女子声音慢慢化为一阵寒彻的冰,“但是当你成功的一天,娘希望你——亲手杀了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怀天’,为爹娘报此灭门之仇!” 秋若谷拉着秋若水小小的手掌匆匆向前走,狂涌而上的悲痛让他无法言语,无声的泪水倾洪而下。心,仿佛被人揪住用力的挤着,拧着,又仿佛冰冷的刀锋深深的刺进了心脏的最深处,明明不是犯病,但疼痛却无止尽地扩张蔓延,阵阵的寒意将心口淹没。好冷,明明还是初夏为什么他会这么冷?!冷的他发抖,连牙齿也禁不住打颤…… “你撞了什么邪,半夜三更的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又是钻地洞又是爬山坡的。你当我铁罗汉啊!我妈的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短手短脚的小女娃,没办法经受你的摧残!” 女孩特有的甜美嗓音在一旁响起,即使应和着不协调的粗鲁叫骂,却仍是唤醒了秋若谷迷离的神志。蓦然驻足,秋若谷猛地抱起身旁唯一的仅剩的亲人,紧紧地,紧紧地将她锁在怀里,哑声喃喃道,“水儿——,我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猝然跌入秋若谷冰冷的怀抱,依旧迷蒙中的沈寒不情愿地睁大渴睡的眼,她终于察觉身旁的人有些不对劲了,仿佛——受了什么沉重打击而导致身体的颤抖和精神的崩溃。 好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这种反应是他熟悉且亲身经历过的。当年父母在他面前被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脑子一片空白,不停的颤抖,如果那时侯不是妹妹紧紧拥抱着他的话,他早就不顾一切冲过去和那帮人同归于尽了,又怎么能有后来的沈寒。 那现在的秋若谷又是为什么? 沈寒回头看向远处被烈焰照亮的天空,再估量着现在的局势,她忽然都明白了:看来生养他们的秋家夫妇已经过世了。 秋家夫妇的死,让她生出些许的不忍,却无法产生类似于身生父母死亡时的感觉。毕竟他在二十一世纪活了25年而在这里总共也活不到5年。秋家夫妇对她不错,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更无法自由地嬉笑怒骂,为了报恩,她不得不假做乖巧,戴着面具生活,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所留恋的。反而这个十几岁所谓‘哥哥’小毛孩,自从她三岁时对他意外破功后,她也懒得再去伪装,就这么一路打骂到现在。现在仔细想想,虽然不屑让个小毛孩子叫妹妹,却也不能否认这小毛孩子确实对自己的妹妹照顾有加。叹了口气,沈寒难得好心肠的伸出手回拥住即将崩溃的男孩,轻拍他的右肩,算是予以安慰。 半晌,她推了推秋若谷,轻声催道,“走吧。再不走人追上来,你父母的死也就白费了!” “水儿,你怎么知道爹娘已经——?”秋若谷一脸惊疑地看着沈寒。 “我不是白痴!看你哭得死了爹娘似的,看看后面火光印红的天空,再不知道我这几年就算白活了!”忍住即将冲口而出的粗话,沈寒开始不耐烦了,“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留下来等死吗?那就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 爹娘走了,为什么小妹一点都不伤心?放下怀中的女孩,秋若谷狐疑地蹙起眉头,随即又将疑问压下。小妹说的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逃命要紧,有事也只能等以后再问了。“我们走吧。”秋若谷拉起沈寒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你们还想走到哪里去啊?”一声邪魅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秋若谷蓦地一楞,他知道是敌人追来了。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回头看一眼也省了,他直接抱起一旁的女孩拼命的往前跑。逃,他要逃,他一定要逃!即使他逃不了也一定要让小妹逃掉,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小妹,即使牺牲自己也不能让他伤害小妹! “想跑?”白伏鹰玩味地勾起嘴角,黝黑的脸上流露出残忍的微笑。 秋若谷一直不停地跑,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后面的人是不是跟了上来。他只知道还有50米,在过50米就到了“湍流”。“湍流”的水流急促,一般人根本无法涉足,他不知道后面的人可不可以,但是他知道小妹的泳技很好。只有到了那里,小妹就才能有一线生机。 “玩够了吧!”邪魅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近距离传来,带着冷酷的血腥气味。 他没有理睬,继续向前。 还有十步,九步,八步—— “找死!”冰一般的声音,伴着一把冰一般的利刃冷冷地穿透了秋若谷的左胸。身体麻木了,脚却伴着惯性继续向前移动: 七步,六步,五步——终于,秋若谷的身体不支倒下,连意识也开始朦胧。“水儿——快走——”他喃喃低语,在看见小妹终于安全的抵达湖边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秋若谷猛地将秋若水往湖中一推……他终于遵守了对母亲的诺言,以生命护卫了年幼的妹妹!最后的意念在脑海里闪过,秋若谷安详的合上了眼睑。 一剑‘毙命’! 在这种时候,如果是自私的秦岚月,他会丢下尸体直接往河里跳;如果是善良傻气的莫非,他会拖者尸体一起跳;可惜他既不是秦岚月也不是莫非。他是沈寒,他厌恶逃避,他习惯面对,所以沈寒——低下头拂去衣物上的脏污,挽起过长的袖子,抬起头笔直地走向黑暗中的敌人。于是,命运之轮开始旋转…… ⒋出谷的 十年后 当今武林风云再起,群雄争霸。 东有“阙家堡”战马横越五湖四海;南有“风淮楼”酒店银庄遍地生花,西方“慕容山庄”看尽武学秘籍;北方“天机门”机关天下难敌。 除此之外,东南有贩卖消息的“姬红楼”;西南有善使毒药暗器的“唐门”;西北“幽谷”以医药而闻名;东北“雷家堡”火药威力十足。 更兼 海之霸主——“天龙帮”; 暗之末裔——“刃血盟”; 以及传说中“江湖第一人”隐居之神秘莫测的“凤飞轩”。 高山,悬崖。 冷风飕飕呼啸着,在上千米的山顶徘徊。秋末的温度本来就低,又何况是如此绝顶。白雪皑皑的山上烟雾缭绕,一片死寂,风成了唯一流动的生命。突然,两条人影以惊人的速度跃上了悬崖。 “你已经决定了?”柳叠衣转头担忧地看向身旁的黑衣男子。男子拥有一张令人惊艳的绝世容颜,完美的轮廓,白皙如玉般的肌肤,丝般柔顺的秀发,优雅高贵的气质,纤瘦高挑的身材,以及眉目间不屈的坚毅和刀剑般锐利的目光,那是一个‘摄人心神’、‘风华绝代’的男人! “动手吧。”男人点头,侧身,后退丈许,随即拔出随身之冰雪宝剑,也露出了右半张脸上骇人的十字刀疤。从眼角一直到下颚,从鼻翼延伸入右耳的云鬓秀发中。长而深刻的疤痕,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夫也无法治愈。这两道伤痕破坏了男人原有的完美,使绝世容颜里多里一丝煞气,多了一丝邪气,却也多了一丝男人的英气。 微叹口起气,柳叠衣点头,拔出随身的铁剑,神色恢复了平静。 今天是师弟出谷的日子,他是师弟的最后一轮的考验。他很清楚师弟此次下山是为了报家门之血海深仇,也知道今天的比试他必输无疑。这几年来,师弟在“凤飞轩”练武就像入了魔似的,功力进展神速。师兄弟里唯一还能和他匹敌的只有同样是“武痴”的大师兄。但即使如此,他仍想试一试,想尽力留下他!不为什么,只因为他实在不放心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女孩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尽管师弟本人不愿承认,但她确确实实是一个花样年华的绝色少女。 他还记得五年前的一个深夜,失踪了已久的师傅突然抱着一个年约十岁左右浑身是血的女孩回到“凤飞轩”。 女孩的左脸肤白若雪,细嫩无暇,为绝色之容颜。而右脸却血迹斑斑,隐约可见腥红的鲜血底下两道触目惊心的十字刀痕。刀深至骨,血肉翻飞,可见出手之人下手之重,用心之狠毒。他不知道是谁竟然忍心对一个才十岁左右的女孩做出这样的残忍的事!尤其是当他发现不仅仅是脸上,女孩纤细的胳膊上也满是伤痕。刀伤,剑伤,鞭伤,重击的淤青以及一些看不出是什么导致的大大小小数十道伤痕。那一刹那,一向不喜发火的他由心底涌出这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愤怒!他想杀了哪个人渣!立即!马上! 可惜,一切只是妄想。师傅没有看见凶手,而女孩也不愿谈及自己的身世,她只是不停的习武,不停让自己强大,然后迫不及待地要求出关。今天是女孩接受“凤飞轩”的出谷门规考验的日子。他是她的最后一关。为了挽留她,他会全力以赴的。收敛心神,柳叠衣闭眼,凝聚全身之功力。 风动,剑起。是忘我的决斗,却非生死的抗衡。 约末半个时辰后,一黑一青的两条人影飞快的相撞又飞快的相离。 喀擦,是铁剑折断的声音。 柳叠衣举起折成两断的铁剑,流露出轻微的赞叹。才五年的时间,想不到她剑法的造诣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他本来预计自己至少也能撑上一个时辰,却不料费尽全力也只坚持了半个时辰!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去吧,趁我没有后悔以前。”柳叠衣微笑,刚毅的脸上有着一丝不舍。 微微点头,黑衣女子——沈寒不在迟疑地飞身离去。 “二师兄,你退步了哦!”忽地,从树后传出一声轻佻的嬉笑。白衣男子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握着酒杯,神态悠闲的从树后走了出来。 “派人跟着了?!”不予理会白衣男子的嘲讽声,柳叠衣低声询问。 “她是我们最心疼的师妹,你说呢?”男子挑了挑眉,从怀中拿出一方巾布就地一铺,优雅地席地而卧,并朝柳叠衣掂了掂酒壶,轻笑道,“一等的千日醉,宫里的贡品,要来一杯吗?” 沉默地点头,柳叠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想他忘了告诉师妹,他这辈子燃起的迄今为止的最深刻的愤怒还等待着某个人的鲜血来平息……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人了,沈寒坐在“风一酒楼”二楼的窗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离开“凤飞轩”后就一直往南走,走过大大小小数十个乡镇,却没有一个地方像这个小镇一般繁华而太平。小镇街头街尾充斥着或高或低的叫卖声,人来人往都带着一股平和与安逸,甚至连街头的乞丐也是着一脸平静而自在。 这里,像乱世里的难得的“世外桃源”,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而快乐。 蓦地,人群一阵骚动。原本略显拥挤的街道立即让出一条行道,人群纷纷往两旁散去,目光敬畏并一脸期盼的看着正往此处行来的两座轿子…… 看来是重要人物出现了! 沈寒挑眉,她知道这里是“风淮楼”的管辖区,能在这里能备受尊崇的无非是“风淮楼”里重要的人物,只是不知道是谁。 两座轿子由远而近,最终停在“风一酒楼”。“风一酒楼”的掌柜应风一恭敬地站在一旁守候。 先下轿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男子身着银色镶有金丝的华丽长袍,手持一把象牙玉扇,足登黑色厚底高靴,薄唇带着几分挑逗的笑意,一双桃花眼迅速掠过人群,看见街上大半姑娘看着他红了脸之后,那唇角的笑容更显得春风得意。她听见应风一叫他‘三公子’,看来此人便是“风淮楼”三楼主‘风流’了。 随后一劲装打扮的黑衣男子从另一座轿子里闪了出来,抬出一把轮椅,又回身抱出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青衣男子。男子一头白发长至膝盖,随意的散披在身后,他苍白的脸上面无血色,瘦削的身躯使青色的长袍显得空空荡荡。男子的相貌十分清俊,但是却因为过度瘦弱而失了应有的风采。 出乎意料之外,似风一吹就倒的瘦弱男子突然抬头对上了沈寒打量的目光。墨色的眼眸在瞬间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凌厉光芒,却又在下一秒回归原有的温和无害。 精而不显,风华内秀,此人应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沈寒暗暗计量。奇怪的是,应风一对他只是点了点头,神态既没有对风流那般恭敬,不过也不是高傲或轻视。难道她猜错了,沈寒皱起了眉头。她原本以为此人便是“”第一楼主‘云风淮’了。狐疑的目光注视着一同举步进入“风一酒楼”的四人,沈寒不自觉地进入了沉思状态…… “老五,你刚才的表情真好!声音也很好听!来,再叫一声‘三楼主’听听!”风流一脸陶醉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应风一,或者说是殷夜风。 殷夜风转过头不去理睬没事总爱找他麻烦的老三,只是恭敬地看着青衣男子道,“公子,事情已办妥!只是……” 青衣男子——云风淮微微颔首示意继续。 “只是我还是觉得这样太危险了,万一公子出了什么事,那——”殷夜风收了音,他实在不愿想象公子将有可能受到的伤害。当年公子为了救他和大哥而折断双膝时,他和大哥就发誓一定拼死以护卫公子的安全。可是这次他明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却无法让公子放下这个念头。 “夜,不放长线就掉不到大鱼!”云风淮专注地凝视玉盘上绘制精细的绝色美女,淡然地道,“你应该知道的!” “可是——” 轻挥衣袖,云风淮抬头看向殷夜风,阻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先告诉我‘二楼靠左窗户’的黑衣人是谁?” 叹了口气,殷夜风知道这件事已无回转的余地了。他将忧虑压在心底,恢复原本的冷静,低沉的嗓音将所知的信息一一汇报,“他叫沈寒,来自恒山一带。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不喜言语,不易动怒。长相乃绝色,可惜右脸有两道刀疤。不过奇怪的是,明明这两道刀疤让他破了相,偏偏再仔细一看又觉得很有味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原来更吸引人!不过此人的声音实乃破碎不堪,粗哑难以入耳!公子,属下发现此人这次好像是有备而来,而且目的就是公子您!” “是吗?”云风淮低头,若有所思,“他是男人?” “属下看见他有喉结。”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云风淮重新低头注视手中的玉盘,神情闪过几许失落。 “真的是一个大美人啊!”风流突然出声赞叹道,他直直盯着窗外,双眼放光,“老大,是绝色哦!和你家里那些有得比。不,比那些更美,美上数倍;不,是数十倍;天,怎么越看越美!完蛋了,以前见过的美女都只能算庸脂俗粉,入不得眼了!”风流忍不住开始大叫。 “是吗?”云风淮感兴趣地抬头,向身后的人颔首示意向前。 他一向对美女有着超常的兴趣。只要能入得了他眼的绝色他一个也不愿放过。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他眼光太高还是绝色美女太稀少,寻寻觅觅数年,却只找到九个。不知道这是不是第十个。“在哪里!”云风淮将楼下的女人细细扫视了一便,不见稍能入眼之人。 “看!那个!铁器店里的那个!”风流呶了呶嘴,满脸痴迷。 “你确定?!”云风淮眯起了双眼。 “凭我看女人看了二十五年的功力,能有哪个美人能逃得出我的法眼!”骄傲地挥启扇子摇了摇,风流一脸得意地道,“老大,美吧?我的眼光绝对是一流的。怎么样,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派人跟着她?” “不用!” “不——用——?不会吧老大,这么美还入不了你挑剔的眼?!”风流忍不住跳了起来。 “她有喉结?”云风淮挑眉。 “那是假的,用内力外加一点伪装就能产生,老大你不会不知道吧?”风流讶然地道。 “哦。” “你怎么光一声‘哦’。老大,跟不跟好歹说一声啊!”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影,风流急地跳脚。 “风流,你刚刚在做什么?”云风淮突然转头看向一旁失了魂的男人,“夜在报告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在听啊!”风流目光游移。 “是吗?”云风淮笑意更甚,“那么告诉我‘夜风’刚刚汇报了什么?” “不就是说有一个右脸带疤的美男人是冲着你来……右脸带疤!美男人!老天,是他!”风流恍然大悟,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 “现在你知道了吧!”云风淮复杂的眼神直直盯向窗外消失的身影,清俊的脸上带着几许沧然与激动,“我们不用找她,等她来找我们就可以了。” ⒌重逢 5、重逢 风淮楼紫竹轩 夕阳的余韵将远方的天空渲染出淡淡的红晕,犹如美丽的少女在情人面前羞红了脸,不耀眼,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云风淮静静地坐着,及膝的白发自然地垂下,像一张网包裹着他瘦弱的身躯,偶尔有几缕发丝在晚风吹动下拂上他苍如白纸般憔悴的脸,掩去了黑色眸瞳中淡淡的疲惫与悲哀。 十年了,离那场‘家变’已经有整整十年了! 十年前,他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时候,“幽谷”谷主“古一绝”经过,带他回了“幽谷”。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同与常人。他有一颗偏右的心脏和一身无药可解的慢性剧毒。可笑的是:偏右的心脏帮助他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而每每折磨着他的剧毒却意外延迟了他死亡的时间,机缘巧合之下,他活了下来,即使活的艰辛。 “幽谷”以药而著称,“幽谷”谷主古一绝好药,好研究,好采药,更好在人的身上种药。古一绝把他救回,绝非因为好心,他只是奇怪于他的未死而已。在研究出他未死的原因后,古一绝毫不犹豫的将他制成了药人。整整两年,他被关在幽暗的屋子里,每天被种下千万种稀奇古怪的毒药解药,他反反复复的在生死间徘徊,他的头发一夜全白,他好几次身体溃烂,疼痛欲狂,但他不甘心死也不放心走,所以硬生生从鬼门关折了回来。不甘心死,因为家仇未了,不放心走,因为在意识残留的片刻,他依然记得,小妹并没有成功的逃脱。小妹会受到何种的对待,他彷徨无措。他告诉自己,他还不能死,小妹在等着他救她。即使再苦再痛,他也没有资格求死。所以他咬牙吞下所有的苦痛屈辱,所以主动采摘自己身上的毒药,按照娘亲教他的方法培植新药。 古一绝一直都不知道,早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对药草做研究。娘亲的医术不见得有多高明,但是她对药物的研究却很透彻。所以他成功的培育出了“水月静迷”,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能让人在瞬间失去神志,宛若幼儿。 他放出了“水月静迷”,迷晕了哪个疯狂的男人。但是由于古一绝内力高超,原本应是一个时辰的迷药只迷住了他一柱香的时间。不过,够了。一柱香的时间足够他将一个人碎尸万段。 没有迟疑,没有后悔,他动手杀了古一绝,杀了这个折磨了他两年的魔鬼。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却不是他最后一次。他逃出了“幽谷”,带走了“幽谷”的医学武功秘籍。他一把火将所有的罪与恶烧成了灰烬,当火焰燃起的时候,他也深深地知道,他已经是一个罪人了,他——再也回不到最初的自己了…… 离开“幽谷”后,他按照母亲的遗愿来到了“阙家堡”,却听闻“阙浮岩”的死讯。绝望,那是他那时唯一的感觉。天下之大,究竟何处才是他容身的地方,究竟何人能帮他找回“她”。 正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遇见了“阙浮岩”的独子“阙未央”,在“阙未央”的帮助下他拿回了《千机》、《毒经》、《无影》等寄放的书籍,但未等他提出寻找小妹的请求,一场动乱又逼得他不得不走…… 离开阙家后他在江湖流浪了三年,为了能活下去,他做尽了一切,他作过乞丐,偷过东西,抢过人甚至包括杀人。就在他再次杀人的时候他遇到了‘向天楼’楼主‘风向天’,‘风向天’几乎毫不考虑的将他收为义子。几年的历练,他很清楚‘风向天’收养他是贪图他施药的本领和身上的武林秘籍,但是他不在乎,他需要权势来寻找“小妹”的下落,需要金钱来创造自己的权势。 叛变,是他意料中的事,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风向天”儿子的“风淮”会为他而死,并用死亡拖住了他离开的步伐,于是他留了下来,按照“风淮”的遗愿成了“风淮楼”的楼主,并改名为“云风淮”。 十年了,十年生死沧桑,十年的时光让他由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变成如今的深沉、狡诈、心机重重。不知道十年的时光在小妹的身上又会留下什么样痕迹?幽幽地叹息,云风淮有些许的茫然闭眸。 沈寒是小妹“秋若水”吗?他其实已经有八成的把握确定她是!毕竟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人是她!她的点点滴滴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怎么能够忘却!但他,却又矛盾地希望她不是! 十年的寻寻觅觅,只为了确定她是否安好,是否幸福!如果沈寒真的是若水的话,那么小妹仍在世间的同时也代表了她这十年里所受的苦不比他少!他清楚地记着那张半毁的容颜,那副沉默的性格,还有她残破的嗓音,这些都不是小妹原有的!究竟是受了何种摧残,让那么美丽的容颜受毁,那么娇嫩的嗓音破碎,那么直爽的性格沉寂…… 嘎吱,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云风淮地沉思。 “我说老大啊——”不等进门,风流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你说那个美人自己会找上门来,真的假的啊?!我可是等了三天也不见什么动静呀!”风流烦躁地看着窗边的云风淮。这几天他郁闷的要死!如果不知道“山珍海味”,“清汤挂面”也算是不错了。可是他偏偏看到了,也差点吃到了,只可惜老大要他等,等的他都快相思成病了! “如果是原来的她,应该会很快吧!”云风淮轻笑带愁。 “很快?三天了也!”风流的脸色更臭了,“我受不了!我一定要亲自去找她!” “三天,是极限了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云风淮垂首喃喃低语。 蓦地,一声巨响从前厅传来—— “来了!”云风淮禁不住轻笑出声,他真的很高兴小妹仍保存着原有的那丝卤莽和冲动,这代表着她仍是那么坚强,代表着她不曾在痛苦面前屈服太多,改变太多,而不像他! “谁来了?”风流看着云风淮瞬间明朗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你的美人啊!”伸手将一头白发挽起,云风淮整了整衣袖,对风流笑道,“推我出去吧!我们去见你的美人!” 既然等不到,那就直接上门去找! 懒得再费心思,沈寒一脚踢开了“风淮楼”的大门,粗鲁的脚板力十足。 “砰——”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飞。“咚——咚——”又两声巨响,是起飞的大门展翅若雄鹰般飞翔,而后撞到了大树,最后终于倒地不起。 “谁?”人群纷纷从宅院里集聚到门前,气势汹汹地准备给那个不知死活敢上门挑战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然,跑在前面的人在见到沈寒的绝色容颜之后忽地顿住了脚步,张大嘴痴痴地瞧着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人。而后面的人没有注意,飞奔的脚步一时刹不住就这样直直撞了上去,于是两帮人马同时倒地,顿时诅咒声,斥骂声,怒吼声一同响起,场面乱成了一团…… 瞥了眼七倒八歪的“风淮楼”帮众,沈寒不以为然地冷哼。不屑再理会那些小角色,沈寒直接扯开喉咙千里传音:“云风淮——出来——” “你找在下有何事?”三旬左右的男子从东厢房缓步而出。男子有着一张俊美如明月般的脸,黑色的秀发迎风飘扬,淡漠的眼瞳不经意地扫过沈寒绝美的脸,在看到她右脸斑长的疤痕后,一丝复杂的情感闪过。 “你是云风淮?”沈寒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狐疑地问道。 “你找在下有何事?”没有理会沈寒的提问,男人只是平静地重复了先前的问题。 “好,既然你就是。那就接着。”沈寒用力将匕首掷向男人的喉咙,美丽的脸上浮动着一股烦躁的气息,宛如被套住的困兽垂死挣扎般痛苦。 侧身惊险的闪过突然的攻击,男人耳边的几缕发丝缓缓飘落。将惊讶藏在心底,男人他回首看了眼树上雕工精细的银色匕首,又重新回过身看向沈寒。 沈寒森冷的目光同样定定地看着男人漆黑如墨的眼。 在下有何地方得罪你?”男人冷声问道。 沈寒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你刺杀我的理由是什么?”凌厉的光芒从男人冰霜黑眸里绽放。 沈寒没有回答,他忽然抬起头,对上男人隐含戾气的眼,出声道:“你不是云风淮!你是谁?” “他是‘风淮楼’二楼主‘裴月恒’。”温和清淡的男声伴着一把轮椅徐徐现身,白衣白发的男子端坐在轮椅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前厅高挑美丽的女子,轻道,“他不是云风淮,我是!”终于——终于他又和她重逢了!云风淮淡淡地笑着,这一次他不但要倾尽所有,甚至宁愿“不择手段”也要完成对娘亲许下的诺言,秋若水,他要护她一身安康! “果然是你!”沈寒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要找的人了,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找到他!她冰封的脸开始有解冻的趋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烦躁动怒了,不过今天她又有了骂人的欲望。 “哎——”轻叹一口气,沈寒复杂的目光落到熠熠生辉的银色匕首上,匕首冰冷的刀刃仿佛在提醒她:五年前,她在生死的边缘许下了一个诺言——代替另一个女人来陪一个男人三年,照顾他,关心他,甚至代替她爱他。 她呕!她当时怎么会这么没脑子去答应人家?就算人家救了她的命,就算人家因为她受尽折磨而亡,就算人家威胁自己,但她也不能以这样的荒唐的条件还人家的人情啊!她也不该点头的!尽管这辈子她的身体是女的,但她的灵魂却一直是一个道道地地的男人!要她一个大男人去对另一个男人示好?!杀了她还比较容易吧! 她呕!狂呕! 她可不可以就这么杀了叫“云风淮”男人当没这个人算了! 可惜,偏偏——她最怕鬼了!她害怕她真的这么做,那“施恩只望回报”的女鬼会成天在她脖子底下吹凉气! 悲哀啊!!! 算了,她认了!不就三年吗!熬一熬就过去了! 咬牙,沈寒举步欲走向树旁,却被周围的“风淮楼”的护卫困住了。 云风淮顺着沈寒的目光移到了银色的匕首上,心底泛起淡淡的狐疑:那把匕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为什么她会一脸愤恨地盯着它,宛如它是洪水猛兽似的! 不喜欢不要留在身边不就可以了!挥手示意手下后退,顺手将被美人暴力吓地膛口结舌的风流丢在一旁,云风淮推动轮椅靠近树旁拿下匕首细细审视了一番:这是把好匕首,雕工非常精细,看来造价非凡。如果用风流擅长的那套“美人论”来说,这把匕首虽然还算不上绝代!也算是个“佳人”了吧!不过只是个普通的“佳人”,看不出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啊!云风淮低头寻思。 “物归原主了!”将刀鞘递给树旁的男人,沈寒一脸臭臭地嘀咕。 “啊?”云风淮微微挑眉,对沈寒的话感到些许茫然。物归原主?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把匕首? 深吸口气,沈寒猛地抬头看向树旁的男人,咬牙问道,“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只要不违背仁义,我帮你做了!” “啊?”云风淮楞了一下,狐疑看向站在一旁一副慷慨就义的小妹。 忽然他轻笑道,“帮忙啊——也可以!我是有点事想让你帮忙!只要不违背道义,你一定就答应吗?”低头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云风淮暗藏眼中兴奋的笑意。小妹的性子本来就倔,他知道如果小妹决意不肯停留的话,即使他用尽一切手段也留她不住!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妹会突然有这么一说,不过他才不会笨的将送上门来的人情往外推!他决定先探探小妹要帮忙的底线,然后好好的计量计量—— “帮了!”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沈寒不疑有它点头,仍是一派黑道大哥的直爽风范! “好吧,那你跟我来!” 风淮楼紫竹轩 云风淮斥退了所有的人,惟独留下沈寒。迟疑了一会儿,他低声温和地询问道,“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吗?” “受人之托!”沈寒的脸色开始发臭,她抿了抿嘴,再一次为自己的五年前白痴举动生气。 “他要你怎么帮我?”云风淮解释道,“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你?” “三年!”沈寒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两个字,复又一脸不不高兴地解释道,“三年,她让我替她陪你三年,帮你做事。” 她?我有认识这样的人吗?云风淮将疑问放在心低。答案应该在那把匕首上吧?!看小妹的眼光频频往桌上的匕首瞪的样子,云风淮暗自沉思!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没见过那把雕工精细的银色匕首!他想小妹要找的人可能不是他,而是风向天真正的儿子“风淮”,她——认错人了!云风淮暗自偷笑。 “哦。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想杀我呢,看你掷飞刀掷地那么用力?”云风淮挑眉感兴趣地看着沈寒的反应。 皱起眉头,沈寒又开始有了发怒的欲望。她深吸口气,压下心底急涌而上的怒意,努力恢复原有的面无表情,尽量平静地道,“那是因为我不甘心!我和你素不相识,本来就犯不着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帮你做事!” “素不相识啊?!”垂下眼睑,云风淮掩饰眼眸中流露出的淡淡失落和悲哀。 “你问也问完了!到底要我做什么事?”沈寒的耐性快被磨光了。 “我想让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见到他以后又干什么?一刀杀了他还是直接掳回来?!”她急躁地道。 “你现在还不能去见他!我也不能告诉你他是谁,见到他以后你不用杀也不用绑架——”云风淮顿了一下,眼睛里带着几许不曾有过的顽皮,“我要你先和他做朋友!然后——”他故意闭口不语。 “然后什么?”拳头攥的死紧,沈寒她咬牙问道。 “然后——”云风淮笑的更甜了,“然后——不能告诉你,省得你知道后坏了大事!” “你玩我!”沉默了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安了什么心?难不成你把我卖了,我还要高兴的帮你数钱吗?!” 久违的怒吼声终于在耳边响起,云风淮笑眯了眼。好熟悉的语气,好怀念的话语!这个才是小妹原本的样子,而不是深沉和冷凝!他不要小妹将所有的困难和怒火压在心底,这样很容易就会憋出病的!所以他决定了!他要让小妹再一次回到儿时的自在和率直!当然,那些胆敢伤害他妹妹的人,他会要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清澈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阴狠,使原本淡雅飘逸的脸在一瞬间化为令人心颤的魔魅…… “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去。”了解小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云风淮放低声音柔声言道,“如果你发现我有什么不良的动机直接把我杀了就好,我没有武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寒,脸上表情恢复了原有的温和。“你的性子过于急躁,易受挑拨。我若是直接告诉你所有的计划,你能够保证你一定会忍耐,和对方周旋到底仍不露馅吗?”他直接刺中沈寒的弱点。 “我——Shit!”沈寒恨恨地诅咒,她承认,虽然这十年将她的性子磨平了点,但是她永远也学不会“笑里藏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伎俩。 见她默认了,云风淮嘴角偷偷露出一丝笑意。他抬头温柔地看着沈寒明亮的眼睛,继续诚恳地道,“寒,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够帮助我!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够帮助我!拜托了寒,我——相信你!” 他的语气是真诚而充满渴望,沈寒蹙眉,叹了口气,也不在言语 ⒍相處 6、相处 隔日 “混蛋!”一声怒吼传便了整座“风淮楼”,沈寒用力将精美的女装甩在一旁,漂亮的水眸瞪得圆圆的,开始有变潜的趋势。闭上双眼,她努力地调整呼吸:我忍!要忍! 半晌,她重新睁眼看向一旁被她的怒火吓得哆嗦的女仆,冷冷地道:“去叫云风淮过来!” “可是……可是……”女仆低颤着嗓音嗫嗫低语,“可是公子交代一定要您穿上衣服!而且……三公子说如果小石要是不能让您穿上女装,今天晚上就不给小石吃饭!” “我叫你去叫‘云风淮’你没听见啊!在这里啰哩啰嗦个什么劲!”火气又一次冒了上来,沈寒深吸口气:我忍!我忍忍忍!!! “可是……可是……”女仆还想在努力讲理,可是在抬眼看见沈寒吓退阎王般的脸时,突然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MD,沈寒烦躁地扒扒头发,有些手足无措。她这辈子最怕的是鬼,其次就是女人的眼泪!她实在搞不懂:她又没骂她打她,那个女人到底在哭个什么劲!而且还越哭越伤心,甚至有了昏到的倾向!真是——去他娘的姥姥的娘! 蹲下身子强迫自己靠近哭倒于地的丫头,沈寒努力的调整自己的表情,压低声音轻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能、停、止、你、该、死、的、眼、泪?” “我……我只是想让小姐您换上女妆!可是小姐你却……却……”哇的一声,柔弱的小女仆继续努力用声音折磨她的脆弱的耳膜。 “换女妆?小姐?你瞎了眼了?我是男的!”又是一声怒吼! “小姐……您……您不要……再骗人了!”小女仆边哭边努力的解释,“我们……我们全楼的人都……都知道您是女人了!” “知道——全楼——”沈寒杏目暴睁,不自觉暴吼。 “嗯……”小女仆继续哽咽道,“公子……在您……您来的……当天晚上就……就公布了您……您是女人的秘密!”吸了口气,小女仆终于努力的把话说完,“所以……所以公子今天……今天叫我……我来替您……着妆!” “谁告诉他我是女的!”沈寒气急,声音忍不住又大了起来。 “哇——”被沈寒一声狂吼吓倒,小女仆禁不住哭得更凶了。 “女人,哭什么哭!”沈寒眼看小女仆“哭不倒长城绝不罢休”的气势,气的直翻白眼!她有完没完啊!都哭了快半个时辰了,还不停。她的耳朵!不行了,她快要爆炸了! “换女妆是吧!”懒得再去介意她对她的称呼,沈寒咬牙切齿地道,“好!我换不就行了!你TMD该给我收住你的眼泪了吧!” “真的?”女仆仍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沈寒不甘的脸,洪水稍有了后退的趋势。 “真的!”沈寒不甘地点头,差一点咬碎自己漂亮的一口白牙! “那……那……那好吧!”半晌,小女仆犹豫地点头,怯怯地说道,“等……小姐您穿上了女装,小石就……不哭了!” 还得穿上,沈寒翻翻白眼,想直接晕倒了事。 屋内热闹的穿衣拉锯战持续进行着,而屋外,“云风淮”悠闲地坐在轮椅上,略带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原本清秀的容颜带上了淡淡的邪恶笑意…… “小姐——”惊骇地尖叫声再起,青衣小女仆急忙跑上前扶起地上的沈寒,紧张地拂去橙色衣衫上的灰尘。 “混蛋!”沈寒再一次咒骂,推开女仆——“小石”伸过来的手,她提起身上的裙摆,终于再也忍不住的使力,将黄色的裙子撕成了两半。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件恶心的衣服她穿上没几个时辰她就已经摔了几十跤,跌了几十个跟斗,现在她脸疼耳疼脖子酸,外加一身淤青红肿,一头杂草,一身土灰。不认识她的人铁定以为她是哪来的疯子,就算是认识她的估计也要确认一段时间了吧。真的不行了!她快要疯了,她不能在让自己薄弱的同情心锁住自己的脚步,生命诚可贵啊! “呜呜呜……小姐……你怎么……怎么可以将……将裙子……裙子……撕掉……”不出所料,熟悉的哭泣声再起,小石惊惶的看着沈寒的举动,山洪顿时爆发。 “shit!”沈寒双眉紧蹙,白眼猛翻。老天,“风淮楼”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想她自学得一身武艺后已经很久不曾有怎么窝囊的感觉了。但自从到了‘风淮楼’之后,先是被假堡主骗,然后被云风淮吃的死死的,现在又拿一个十三岁不到的小丫头没辙。不能打又骂不得,还三步五十连的给她来个“孟姜女哭长城”,非要哭到她听“她话”哄着“她”,她饱受虐待的耳朵才能有片刻的安闲。真*%***%…… “该死的,不要哭了!”沈寒咬牙逼自己“劝”道。 “呜呜呜……可是小姐……呜呜呜……” “我叫你不要哭了!”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呜呜呜……呜呜呜……衣服……呜呜呜……呜呜呜……”水势仍有上涨的趋势。 “切,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沈寒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顾不得什么同情,顾不得什么场合,捂住饱受虐待的耳朵,疾步向前跃去…… “小姐……呜呜呜……小……呜呜呜……小姐……呜呜呜……” “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沈寒边逃边不断喃喃自语。她努力忽视身后的鬼哭狼嚎,加快脚步,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待前面的人影消失后,花厅的角落里走出一鹅黄衣杉的可爱少女,少女好笑地看着沈寒远去的身影,终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云大哥,你派给我的任务我接了!这么有趣的人,是一个很好玩的角色呢!”女孩俏皮地扬起嘴角,笑得诡异…… “该死的云风淮,该死的石头,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装!”就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外衣,沈寒边咒边骂着飞出了“水月亭”。“现在该去哪儿呢?”她喃喃自语的往外走。 屋子是回不去了,她死也不想再受‘小石女魔’魔音摧残。但是不回屋又能上哪儿去呢?就她身上这要饭的行头,出去也是丢人。 无奈的顺着湖岸漫步,对二十一世纪久违的思念突然升起。 他在古代的这些日子里,现代的小妹过的好吗? 那里的损友有没有为他流几滴鳄鱼泪? 还有,帮里的兄弟们想必很想他了吧? 至于学园“纪方”那个突然出现的叫‘白挽夜’的女人,他总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 微微叹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大大咧咧的他突然伤感起来。是因为心不在这里吗,所以偶尔的他总会觉得惆怅若失。仿佛,他一直在寻找什么,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一心茫然…… “呜……”女童悲伤的哭泣声从远处响起,沈寒下意识的拔腿想逃,不过在分清哭者不是小石,惹哭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倒霉鬼后,她松了口气,禁不住好奇迎了上去…… 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成群的孩子在奔跑,十数只精巧的风筝高高飞扬在蓝色的天空中,原野上回荡着孩童特有的天真稚嫩的欢笑声,间或也有几声争吵和焦急的呼喊传来。 一旁梧桐树荫下,女孩瘦弱的身躯窝在男子的怀里哭泣着,“大哥哥,红儿也想要风筝,红儿想和虎子他们一起玩!”女孩幽弱啜泣声带着浓浓的失落与伤悲。 “红儿的身体不好,不能像虎子们那样奔跑。红儿听话,大哥哥教你识字好吗?”云风淮修长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女童干枯的头发,柔和的声音里含着苦涩的怜惜和悲伤。这个就像以前的他,因为天生的疾病而无法上学,没有朋友,没有玩伴,死亡一直在身边徘徊着,伴随着寂寞而惆怅一起成长。他怜惜她,却无法帮助她。孩子的心是寂寞的,父母再多的爱也无法代替所有。 “红儿不想识字,红儿想和虎子他们玩,想和他们交朋友?”女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怯怯的说着,身子有些畏冷地颤抖。 “红儿累了,睡吧。”卸下身上的外衣盖上女孩瘦弱的身躯,云风淮将孩子寂寞的眼藏入怀中。清淡的双眸幽幽望向湛蓝的天空,他淡白干裂的红唇溢出几许叹息,为那孩子与自己相似的寂寞与即将逝去的脆落。 人生,总是那么的无常。生死,向来不由人。这些年来,他即使学了再多的医术又能怎么样,在面对这棵脆落的幼苗时,他能做的也只有叹息,就像年轻的他无法逃离那致命一剑,也无法救出最在乎的亲人一样。现在的他,仍然常常感到无力。虽然说若水已经回到了他的身旁,但是他真的能留住她,能保护她,能让她幸福吗?他的身上背负着‘秋家’的恨与‘风淮楼’的义,他的身躯藏着无数的毒,他的手下葬送了千万条的灵魂,他早就已经不在是原来的秋若谷了。 况且,他仍没有找到当年带走小妹的凶手,这也代表小妹的危险仍然没有消除。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与她相认,还没有能力专心致志的照顾她吧? 怀中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而云风淮的心却无法平静。 他该将若水怎么办?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他应该立刻将她送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因为复仇的种子已经播下,阴谋等待着发芽,他会连累她的。但是十年的阔别重逢,十年的牵牵念念,他期盼着和她多处几日,期盼着她的活力的咆哮声和怒吼声,他的心里安静的太久了,急需要她的活力来补充。几天,如果只是几天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毕竟,他——还是会送她走的。疲惫的依向椅背,云风淮澄澈的眸瞳暗了…… 他在看什么? 沈寒顺着云风淮的目光望去。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没什么好看的啊!他怎么会看的这么久,这么专注。还有,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刚才的眼里闪过的是悲伤和无奈,他的笑容带着沧桑和痛楚,仿佛正忍受着某种煎熬。 矛盾的男人!明明这么年轻就拥有了一切,除了那双断腿以外,“云公子”这个外号在江湖也有一定的地位,更何况他背后所代表的财富,那是一笔令人垂涎的数目。他应该是骄傲的,狂放的,像秦岚月一样目中无人。但他却随和、温柔、淡然、神秘,他会与孩子们一起玩耍;会为一个平常的孩子担忧挂心;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指手画脚蛮横的样子;虽然那那双澄澈的双眼似乎总在闪烁。 不知道为什么,沈寒觉得自己对这个叫云风淮的男人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对于云风淮的所作所为她几乎很少会产生怀疑,她似乎打从心底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她对他有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信任感。这样的信任很要命,她知道,却不想也懒得抗拒。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 猛地,沈寒从迷蒙的意识中觉醒。去TMD信任!她怎么可以忘了,就是因为这个叫云风淮的男人,所以她现在才会被逼穿女装,被迫承受令人疯狂的‘哀嚎’声,甚至还被一个不点大的小丫头吓到的落荒而逃,像个乞丐似的无容身之处。都是他,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叫云风淮的男人! “云风淮——”暴吼声起。一身怒火的沈寒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冲去。 “嘘——”云风淮摇头示意沈寒放低声音,以免吵醒沉睡中的女童,不过在他抬眼看见沈寒一身破败的模样后,清朗的笑声反而率先出口。 由于数十次跌倒,沈寒的橙色衣物早已化为土灰色,外加主人的暴力和卤莽,做工精细的裙子飘飘然成了几片破布,衣服也仿佛被老鼠啃过似的,满是小碎洞洞。还有她的头发,挽起的少,掉下来的多,混乱的挂在身后,隐约可见上面的杂草。更好玩的时,寒的右眼眼眶处乌黑一片,白皙的脸蛋两旁上均匀抹上的三横,在加上她因为狂怒圆瞪的双眼,现在的沈寒,活脱脱一只在地上打滚玩累了的猫咪,所有的气势在极其悲惨的形象下灰飞湮灭。 “大哥哥……”被吵醒了的女孩朦朦胧胧中睁眼,顺着云风淮的目光回头。 良久…… “大哥哥,好可爱的猫猫哦!”童稚的声音响起,天真的眼神赞叹地看着一旁的沈寒,怯生生的小手好奇的伸出,女孩摸上沈寒的衣角,“大哥哥,红儿想摸摸猫猫的脸,可是猫猫好高,红儿够不着。”女孩天真的道。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长胡须,银色圆眼,有耳朵(沈寒头顶上的髻)可爱的动物统称为猫咪。 “没关系,猫猫喜欢红儿,所以猫猫会让红儿够得着的。”云风淮努力忍着笑意尽量平和的道。随后,一大一小同时抬头,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寒银色的双眸,看着,一直盯着…… “shit……”被两双眼睛盯的发毛,沈寒低低诅咒了一声,中了邪似的弯腰低头将脸蛋送上。猫,她那里像猫了,小毛孩就是小毛孩,什么都不懂,沈寒暗道。待她觉得底下的小女孩摸够了后,粗鲁的声音再起,“该死的云风淮,谁告诉你我是女人的!谁让你派人服侍我的!谁让你送我女装的!”吼,吼,吼,沈寒连吼三声,愤怒的心情削去了眸底的纯黑。 “寒……”将怀中的红儿稍微移出,云风淮温柔地呼唤。 “干嘛?” “寒,你过来一点好吗?”语气更柔了,隐隐带着一丝恳求。 “有话快说。”沈寒不自觉地向前。 目光转向怀中女孩好奇的眼眸,云风淮柔声诱问道,“红儿猫猫很可爱对吗?” 女孩乖巧地点头。 “那我们把这个送给猫猫当礼物好吗?”云风淮忽然从背后拿出一只超大型的“猫咪风筝”,将之交给怀中的小女孩并轻声诱哄道。 “嗯。”女孩快乐的点头,苍白的手指伸出,费力的将超大型“猫咪风筝”送上。 沈寒凝眉,怒气扬起。 “猫猫……”女孩大大的,水润的眼睛直直看着沈寒的脸,一脸期盼。 无语。 “猫猫……”双眸黯然垂下,小嘴微抿。 “……”挣扎。 “猫……哇……”啼哭声破口而出。 “Shit!别又来了。”猛地跳起,沈寒一脸惶恐。 “哇……猫……哇哇……猫……哇哇哇哇……”哭泣声持续,并有上涨的趋势。 “拜托,小小姐你饶了我吧,我拿着就是了。”不甘不愿地接过风筝,沈寒所有的坚持宣告失败。 哭泣声虽然弱了下来,却依旧没有停止。 “天,我真的快疯了。”不在迟疑,沈寒抱起手上的风筝大跨步离去,至于算帐的事,早抛到脑后了。逃命都来不及,谁还顾得上那些。 草地上,云风淮目送着沈寒逃离的身影,无声邪笑…… ⒎心動 7、心动 由于双方没有达成共识,也因为云风淮地故意捉弄,因此这几天来“风淮楼”经常能听到一声又一声响遍全楼的咆哮怒吼…… 这天,“云——风——淮——”又一声怒吼响便全楼! 吐了吐舌头,风流满脸惊异地看着坐在桌旁正惬意品酒的云风淮,再度怀疑地问道,“老大,你真的确定她是女人吗?” “当初是谁看出她性别的?”悠闲地反问,云风淮优雅地举手为自己斟了杯酒。 “可是现在我怀疑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这么认为!”风流失落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没有女人会像她这么粗鲁兼暴力的!”摇了摇头,风流回想起沈寒第一次来“风淮楼”的场景:本来他是兴致冲冲的去见美人的,可是还没走到门前就看见那扇厚实的大门被美人像“蹴鞠”似的轻松地踢飞,然后撞向一旁的大树,最后倒下碎成了两半。 好惊人的脚力!吓的他赶忙缩了缩脖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哪天美人要是不高兴,一脚踢到他的身子上,估计他也就跟大门拥有一样的命运了!这个美人——他惹不起啊!摸摸仍然完好的脑袋,风流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抚母老虎的胡须好,省得自己连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他还年轻,还没玩几年,尽管他还是“哈”美人哈的要死,但还是去找些温柔可爱的妹妹抱比较好。 “你不觉得她发火的时候很漂亮,很有活力吗?”云风淮含着笑意,若有所思。 “漂亮是漂亮啊!那也得有命看才行啊!”风流小生怕怕地耸了耸肩。 “她不会轻易伤人的!她虽然粗鲁,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度量!她……” 蓦地,紫竹轩大门被粗鲁的一脚踹开,沈寒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瞥了眼又一扇倒在一旁的破碎大门,风流褐色的桃花眼瞪得浑圆:不会轻易伤人?!他会信才怪?!“老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也不等云风淮的回答,风流撞鬼似的迅速溜出了“紫竹轩”。 屋内,“你搞什么鬼?上一次让我穿女妆也就算了,这一次竟然让我学什么琴棋书画,还绣什么鸳鸯红花?!你耍着我玩是吧!?”懒得再去控制狂燥怒气,沈寒任由黑色的眼眸慢慢褪色成为银水晶般的纯净透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隐瞒他异样的眸瞳,他对他有着一份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的信任! 不过信任归信任,他现在就算在白痴也知道这个男人是在玩他,挑战他的容忍力!成心要他发火!见什么人?见个人关衣服,关琴棋书画什么事?他怀疑他根本没打算去让他见什么人,帮什么忙? 云风淮幽幽叹了口气:“我不是耍你——”他顿了一下,抬头继续道,“只是你要见的人不喜欢男人!如果你扮成男人的话就很难见到他,而且……他也比较喜欢多才多艺的女人,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让你学那些东西。其实我也想快点实现我的计划啊?可是……”哎——他又叹了口气,无奈而伤心。 半晌,沈寒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去,你又骗我!他不喜欢男人你还能陪我一起去?!她喜欢多才多艺的女人这世上多的是:你却说这事只有我才能完成!?说话前后矛盾,你分明是成心耍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啊!” 被发现拉!云风淮心中暗暗发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你不相信我?”云风淮伤心地看着沈寒,清澈黑眸里的水珠若隐若现。 他有些哽咽地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我自己本来也打算女妆陪你去,因为……我是你的丫鬟……所以才不需要太漂亮或有太多才艺!……而且这件事……确实也只有你才能完成!……他喜欢多才多艺绝色佳人,这样的美人也不是找不到……,但是我却找不到……一个武功能和他匹敌的绝色佳人!”眼眸里的水珠还在持续积聚中,大有决堤而下的趋势:“为什么……你不信任我?我——是真的很重视你、很信任你啊……”眼泪终于落下,沿着云风淮苍白的脸慢慢地滑落,流过他俊挺的鼻,被咬红的娇艳的唇,然后经过白皙的突出的喉结,一直消失在衣襟深处。他无声的哭泣,银白色的秀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晕染出一股朦胧的哀伤地氛围,微风轻轻拂动他黑色的衣衫,使衣衫底下瘦弱的身躯更显娇弱…… 一个大男人,流血不流泪!他哭什么哭?有些烦躁地看着坐在一旁满脸失望悲戚的男人,沈寒想张嘴骂人,却莫名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白色的头发,黑色的衣衫,哀伤的黑眸,颤抖的红唇,白皙的喉结,瘦弱的身躯以及低低地沙哑的温润男声…… 心脏突然一阵紧缩,随后像奔腾的野马般开始狂猛跳动。沈寒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流泪的样子很美很柔,美得让她动容,柔得让她想把他娇弱的身子拥入怀里疼惜! 这是什么鬼心思?她被自己的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一直不喜欢女人并不代表她喜欢的就是男人,像“秦岚月”那样漂亮的男人都没有勾起她的感觉,为什么眼前这个瘦巴巴的丑八怪竟然会让她心跳加速?沈寒唯心自问。但不信归不信,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柔很美。挫败地摇头想甩掉那些疯狂的遐想,沈寒的心绪乱成了一团。 摇头?她还没有迷糊无措啊?他以为小妹最怕别人的眼泪,看到眼泪脑子自动糊成一团,所以他才决定善加利用,难道不是吗?还是——他哭得还不够猛? 眨了眨眼,云风淮更加用力地挤出身体里的水分,含泪的双眼直直盯着沈寒,满眼期盼,“你……真的误会我了?……你……相信我吗?” 老天,看着云风淮狂涌而出的泪水,沈寒的心里更乱了!她想冲过去抱起他吻掉那让人心乱的泪水,然后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不在哭泣!完蛋!她想她真的疯了!震惊于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沈寒蓦地跳了起来,仿佛撞了鬼般落荒而逃…… “小妹怎么了?”云风淮狐疑地看着沈寒的背影,有些许的茫然:他刚刚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害怕的事吗…… 砰——沈寒用力的关上房门,随后呆呆地走到床塌上躺下。 她吓死了!她被自己的想法吓死了! 虽然这辈子她是女儿生,但是她根本不愿意当女人,更别提喜欢男人。一想到被男人压在自己的身上亲吻甚至做那档事,她就恶心的想吐。可是现在,她竟然觉得那个瘦巴巴的男人很漂亮,甚至还有了想亲他的冲动?! 呜……她想哭。她一辈子连女人也没想要亲过一个,可是现在却对个男人产生了亲吻的欲望。想起刚才云风淮哭泣时的绝美模样,沈寒发现自己竟然又升起了想要抱他、亲他的念头,羞红了脸,她连忙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怨来怨去都怨那个该死的“喜欢讨债”的女鬼!死了就死了嘛,干嘛还要让她来替她照顾他、关心他、爱他吗?! 呜呜……这回她完蛋了,她发现自己似乎可能真的代替那个女鬼爱上他了。呜呜呜……想起以后被那瘦竹竿压在底下为所欲为的场景,沈寒窝囊的想流下几滴男儿泪!真是——悲哀啊,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她竟然没有什么恶心的感觉?! 呜……她想哭—— 沈寒窝在被子里自怨自哀了一个下午,拒绝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只除了吃饭睡觉,她又为自己足足做了一个礼拜的心理建设。但是最终她无奈地发现:在这一个礼拜里,她越是不让自己想起云风淮,云风淮的模样就越是在她脑海里回荡;她越是告诉自己不喜欢他,但喜欢的感觉就越清晰。最后她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欲望,让自己在这里古老的年代里好好谈个恋爱! 女人就女人,反正这辈子她本来就算是女人!她就是喜欢上了那个男人,谁敢有话说,她就宰了他!再说这里的人又不知道她的本尊是个男人,知道她本尊的人又根本就到不了这里!这么一想,彷徨的心倒也就坦然多了。喜欢了就去争取,她管不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了,她决定要将那个叫“云风淮”的男人抢过来自己用,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就对他来个“霸王硬上弓”!凭这里的人对女子名节的重视,就不怕他不跟了她!心动不如行动!顾不得再等到天亮,沈寒立即推开房门疾步往“紫竹轩”掠去…… 紫竹轩门口 沈寒站在那里,有些迟疑:就这么进去是不是缺少点什么?她挠挠头,努力回想二十一世纪的把妹妹的招数。 求爱第一招:送花!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比较实用。 沈寒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在一旁的花圃里面摘下一朵开得最艳的红花。左手握着花朵带刺的花茎,右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杉,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英挺。接着深吸口气,她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走了进去。 嘎吱——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云风淮,他惊讶地撑起上身看向凌晨突然出现在他房中的小妹。听仆人说小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整整七天七夜了!是用沉默来抗议他逼她学“琴棋书画和女红”吗!他有些迷惑。 其实小妹实在不喜欢也就算了!他也不真的那么想让她把样样都学个精透,只是希望看到她“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只是希望让小妹回到她原本的性子! “寒,你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吗?”云风淮柔声询问道。 现在该怎么做?她从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总不能直接冲上去:把花塞到他的手里,然后直接告诉他:我可能爱上你了吧?沈寒低着头烦躁地蹂躏手中的红花,柔嫩的脸庞不自在的染上了一丝红晕。 云风淮狐疑地看着沈寒羞红的脸!他从来没见过小妹有真正脸红的时候!每当她脸红,那么唯一原因就是被气的,这一回又有什么事情让她生气了?担忧的扫视沈寒全身上下,企图找出一点可供考察的蛛丝马迹。 蓦地,他的眼神定在着沈寒的右手,神情冷凝。 “把手里的花丢掉!”云风淮严肃地命令道。 “为什么?”沈寒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坐在床上的人,看见他不顾自己的双腿正欲起身,急忙跑过去阻止他,“你干什么?丢掉就丢掉,你干嘛那么着急,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双脚不方便!逞什么强?!” 没有理会沈寒的话语,云风淮猛地将沈寒拉到自己的身边。骨节分明的手着急地抬起沈寒美丽的脸庞,另一只手探入床塌内拿出一瓶丹药送至他的唇边,“吃下去!”他命令道。 张嘴无意识的咽下云风淮手中的丹药,沈寒呆呆地凝视着云风淮半敞衣襟中隐约露出的春光:性感的锁骨,白皙而平滑的肌肤以及幽幽麝香的味道混合着云风淮特有微凉体味,让沈寒一向坦然的明眸泛起淡淡的情欲……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可以彼此交换各自的气息…… 沈寒深吸口气,强逼自己的目光离开那片诱人的肌肤。黑中带银的眸瞳移过云风淮的白绸般的秀发、远山般的眉毛、担忧的眼睛、挺直的朗鼻、最后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他的唇总是那么苍白,没有血色!应和着他削瘦的身躯,让他看起来益发显得柔弱! 她讨厌他红唇上的病态的白!沈寒皱了皱眉,明明上一次不是这样的,它红艳的如待人采拮的红樱桃。沈寒的眉头越皱越紧! 见沈寒顺从地吞下丹药后,云风淮松一口气。他温柔地解释道,“你手中的花有毒,这是一种‘沉笼’的慢性毒药,不过药性很强,中毒的人需要在一柱香内服下解药,否则一个月后就将无故暴毙。” 抬眼见沈寒仍旧直直盯着自己,云风淮以为她是在向他要求更确切的原因,便继续解释道,“‘沉笼’的毒隐藏在花茎里,而你刚刚用力的揪花茎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的被花刺弄破了……” 没有用心去听云风淮的解释,沈寒越看那抹苍白越觉得碍眼!忍不住,她俯下身体,生气在云风淮的唇上咬了一口。随后又以唇瓣萃取着他的温热,磨搓着他的干涩,将所有难以言语的情愫经过这一个吻传递了过去! “毒已经进入了你的身体,所以我……”余下的话被迎上来的红唇吞进了嘴里。云风淮惊讶地张大了嘴,却让沈寒的舌头有了可趁之机,瞬间滑入他口中汲取香甜汁液。 一向灵活的脑袋瞬间爆炸成为一片虚无。云风淮隐约感受到唇与唇相贴的温暖,感受到她柔嫩的唇正摩擦着、吸吮着自己的,滑溜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追逐着他的舌。那种感觉像是要融化他的嘴,热热的、麻麻的、甜甜的,又咸咸的,而且渐渐扩散到他的全身,忍不住让他也跟着一起沉沦…… 他出乎本能的用自己柔软的舌头去推抵着滑溜的红舌,但是不推还好,一推之下,他觉得自己好像尝到她舌尖湿软的味道。一种令人发热、颤抖又晕眩的感觉涌了上来,好像生病了一般,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个吻和当年与小妹的意外之吻感觉完全不同 小妹?蓦然,云风淮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沈寒!瞪大了眼! 他怎么可以忘了:她——就是他的小妹,是他亲妹妹啊!他们是兄妹!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他做这样的事?这是夫妻间才能有的亲密举动!这——是乱伦啊! “你……我……我们是……”兄妹,勉强将最后两个字咽了下去,云风淮脸色发青,手脚由于过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 “我怎么了?”意犹未尽地添了添唇,沈寒兴奋地抱着床上瘦弱的男人,耍赖地道,“我告诉你:亲都被你亲过了,你赖不掉了!现在我是你的人,你也必须成为我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双手紧紧的攥住身下的被子,云风淮黯然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发觉的颤意,过复杂的感觉,太过沉重的打击压上云风淮本就脆弱的心脏,熟悉的刀缴一般的疼痛再一次袭来。咬牙,云风淮垂下眼睑,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就是喜欢你!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见云风淮丝毫没有快乐的样子,沈寒激越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她有些烦躁不安,心头像压了块石头似的难受的紧! “这是不可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们……我们是……” “是什么?我告诉你,我都抛下我的自尊来追你了,你要是敢拒绝,我……”紧张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沈寒努力地找寻合适的威胁方法,“我……我就再亲你!”说完也不等云风淮的回答,沈寒低头再一次去寻找印象中美味的交融。 “不……”云风淮转头虚弱地拒绝,落下来的红唇印上了他苍白的脸。 “要!”沈寒用力扳回云风淮清秀的容颜,银色的眸子里闪耀着红色的激烈的火焰,“你别扭什么劲?!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你也一副很陶醉的样子?现在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的吻!我——不——信!” 陶醉?他是吗? 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种事是不对的啊!他不可能陶醉!云风淮死命地摇头! 没有,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及时地推开她?心底深处潜藏的恶魔狺狺低语。 那个吻,其实他是可以拒绝的!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用几十种方法让沈寒在瞬间失去行动力,让她侵犯自己的举动及时的得以终止!那么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手?为什么他就这样放任了她吻了他,放任了这样的“相濡以沫”的亲密接触,甚至——他还主动回应了她! 这算什么? 不喜欢吗 不陶醉吗 他是在骗她还是在骗自己?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云风淮悲哀地发现:他竟然无法开口反驳沈寒的话语,他确实陶醉了,也——沉沦了。直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小妹的感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是爱她的!如果不爱的话,他不会那么认真地想要疼她;不爱的话,他不会那么拼命地想守护她;不爱的话,他不会那么执着地想找寻她;不爱的话,他不会那么开心地想纵容她;不爱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沉醉在那个短暂的双唇相接中! 陶醉?是的,他有!他可以欺骗别人,但他却没有办法在欺骗自己!他,是真的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在——明知道是兄妹的情况下! 泪水决堤,云风淮冷静的心——彻底崩溃! 他摇头摇的那么坚决,他哭的那么伤心。沈寒的心脏忽的一阵紧缩,她有种闷闷的很不舒服的感觉!努力克制自己暴躁的脾气,沈寒哑声轻问道,“风淮,你喜欢我吗?” “喜欢?哪一种喜欢?”云风淮悲哀地苦笑,“情人的?亲人的?” 一把揪起床上的人,沈寒银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云风淮的脸,“你还没有弄清楚吗?我喜欢你!是把你当爱人一样喜欢你!带有欲望的那种!我跟你本来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谁想做你的亲人了!你呢?你这是什么意思?喜不喜欢都给我说一声,就算要我死,也让我死个痛快,死个明白!何必这样扯东扯西没完?” 亲人?情人? 小妹把他当情人一样喜欢,却不愿意做他的亲人!而他,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喜欢小妹呢?亲人?情人?或者两者都有吧! “呵呵……呵呵呵……”破碎的笑声从云风淮唇瓣流泻而出,他为自己刚刚的自以为是的愤怒感到可笑,他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而感到可悲。其实错的人是他,真正不堪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小妹不知道他们是兄妹,但是他——却一直清清楚楚明白着! “笑什么笑?我喜欢你很好笑吗?”沈寒有些恼羞成怒了,“想要拒绝我就直说?你哭什么哭?何必在这里装可怜!混蛋!”愤怒地甩开云风淮的衣领,沈寒转身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屋内,云风淮费力地举起手捂上自己的心脏,鲜红的血从嘴角缓缓流下,眼泪仍在继续,淹没了他,淹没了他真实的情,他的心,溺死在罪恶的禁忌之渊。终于,再也忍不住身心的巨痛,云风淮瘦弱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飘然落下…… ⒏情錯 沈寒愤愤地冲出了三里,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是说要抢过来吗?说要‘霸王硬上弓’吗?我怎么这么没出息的就跑出来了!”沈寒抓抓脑袋,喃喃自语,“真是没用!我怎么连个拒绝都害怕了?!他都还没有回答,说不准他笑是因为开心,哭还是因为感动呢!” 仔细一想到也不排除这个可能,虽然说云风淮笑得不像“开心”的样,哭得也不像“感动”的谱。不过没有发生的事情谁知道最后结果是什么?!最多不就是被拒绝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她沈寒什么时候怕过“失败”了?一旦想通,沈寒也不再闹别扭,她急速地转身往回走,准备回去问个明白…… 推开门,沈寒快步走了进去。屋里静悄悄的,空气里有着凝结着一种幽暗死寂的气氛,这间屋子静得仿佛连气流都停止了运动…… “云风淮——”沈寒叫道。 没有回音。 “云风淮——”沈寒大声叫道。 仍然没有回音。 走上前去,沈寒忍不住斥责道,“云风淮你搞什么鬼?干嘛不回答!我在叫……”声音卡在她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她看见云风淮瘦弱的身躯倒在蓝色绒被上,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一床,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而嘴角的血迹染红了枕畔的大片褥子,他脆弱的眼睑紧紧闭着,仿佛再也没有力气撑开。他就这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有那么一瞬间,沈寒以为他已经死。一种从未有过恐慌从心底深处狂涌而出,心脏仿佛被捅了一刀似的,寒意迅速地蔓延至全身上下。直到她发现他胸口微弱的几不可见的起伏,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下来。 抱起倒在血泊里的心爱的人,沈寒的双手仍在发抖,刚才的那一刻,她竟然不敢上前探寻他的鼻息。她怕他真的就这么睡着了,然后……一辈子再也……醒不过来。在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这个男人爱自己也好,不爱自己也罢。她都不会再放过他了。从今往后,她会以生命为代价全心全意的守护的床上的男人。 沈寒抱着云风淮,刻不容缓地将自身的功力传输过去,直到云风淮垂落地眼睑慢慢的颤动了一下,随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依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可以了!我没事了!”云风淮勉力摇头,阻止她过度的浪费自己的功力。 她不听,继续。直到云风淮的面色不再那么难看,精神也不再那么萎靡,她才收回双手,轻拥着他,沉默不语。屋子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然而宁静的表面下潜藏着惊涛骇浪,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你晕倒、吐血、躺在那里像死了一样!为什么会这样?告诉我!”小心翼翼地将云风淮放落于床上,沈寒沙哑破碎的嗓音首先打破了沉默。 云风淮垂下眼,缓和自己过速的心跳,尽力让自己看起了和平日里一样自在。半晌,他幽幽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沈寒担心的眼,低哑无奈地道:“我中了一种叫‘蛇影’的毒!” “‘蛇影’?”沈寒皱起眉头,“那是什么玩意?” “你听过‘杯弓蛇影’一说吧?”云风淮耐心的解释,“‘蛇影’之毒便是如此。它本身犹如‘杯弓’,对身体没有什么害处,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但是只要它一旦发作,那么‘蛇影’之毒将使中毒者犹如万蛇缠身,心痛如绞,痛不欲生。即使巨痛过去了,那种恐惧的感觉也将一辈子留在心底,故此毒名为‘蛇影’。” “谁给你下的毒?你什么时候中的毒?还有这该死的毒到底怎么解?”沈寒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听到最后她漂亮的秀眉已经打成了一个死结,脸色开始发青,拳头握的紧紧地,怒气和忧虑同时涌上心头。 “中毒也已经有七年了吧!”云风淮淡然地笑道,“至于下毒的人——他已经死了!” “你还笑!”沈寒气的大吼,“命都快没了,你还笑的出来?!”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云风淮神色坦然,“我不愿,也无法强求。” “你……”沈寒气的发晕,她一把抓住云风淮的领子,恨恨地道,“你不强求?!我强求!你信天,我信命,我更相信我自己!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解你这该死的‘蛇影’!” “寒,你关心我我很明白!”云风淮柔声劝道,“七年都过来了,我没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说?!”沈寒固执地看着床上半卧的人,不愿屈服。 叹了口气,云风淮苦笑道,“蛇影之毒——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那就这么让他病死,痛死吗?沈寒焦急在庭院里来回跺步。不!她要的人就算老天爷跟她抢,她也不放!沈寒明媚的眼眸里闪烁着执着的光芒!蓦然转身,她疾步掠出了“风淮楼”…… 风淮楼紫竹轩内 “她走了吗?”云风淮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的,公子!”消失了几天的贴身护卫“岳开山”无声地出现在云风淮的背后。 “本来想三天后将她骗到雷家堡的,不过这样也好,走了就好。”低声呢喃,云风淮无意识抚摸着自己殷红的唇,苍白的脸泛上淡淡的悲哀,“走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风淮楼”楼主病危……这个消息在江湖上传的风风雨雨。 在这个武林群雄争霸,各派鼎立的时候,任何一个人物的死亡就有可能引起又一阵的腥风血雨,更何况是一楼之主病危的消息。 顿时“临平县”来来往往的人流多了一倍,各派门主纷纷派弟子借“探病”之名来探探“风淮楼”的底子,就盼能趁这个好时机一举攻下“风淮楼”,再为自己开拓一片疆土,让自己的霸业继续前进一步,其中为最积极的尤数“阙家堡”和“唐门”。 “阙家堡”自从八年前楼主“阙浮岩”无故暴毙之后,楼主之位就由其年仅十五儿子阙未央接任。传闻阙未央从小不学无术,好大喜功,无乃父之风,亦无乃父之能,以至于现在“阙家堡”的实权皆掌握在副楼主“孟昊”手上。“孟昊”乃一代枭雄,野心勃勃。他在“阙家堡”恩威并施十年,使“阙家堡”的手下对其言听计从,现今其势力甚至连堡主“阙未央”也要忌惮三分。 至于“唐门”,由于地理位置位于“风淮楼”的临侧,两大门派只有一湖之隔,平常两帮兄弟时有矛盾冲突发生。这一次一听“风淮楼”楼主病危,“唐门”兄弟们早以跃跃欲试了…… 风淮楼紫竹轩 “这些信尽快帮我传给‘雷家堡’的大小的‘雷子夜’和‘阙家堡’堡主‘阙未央’。”云风淮坐在轮椅上,双眼紧闭,神色疲倦而憔悴,眉目间忧心重重,一向苍白的脸色带着一丝异样的红。 “是!公子!”岳开山站在沈寒身后,一向沉着的脸上浮现出隐隐的担忧。 “另外,除了‘清夜’外,将‘兰府’上下所有的女子都安置了吧!” “是,公子!”一样死板的声音。不过云风淮还是听出了里面隐含的关心,他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开山,我有分寸的。” “公子——”岳开山垂落的双拳紧了紧,欲言又止。 “嗯——”云风淮张开劳累的双眼,他转头严肃地看着黑衣男人,“今天晚上我要闭关,麻烦你替我守关吧。”顿了一顿,他闭上眼声音渐渐低落了下来,“记住,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出入……” “是,公子。”扶起躺在轮椅上即将沉睡的人,岳开山刚毅的脸上有着再也隐藏不住的深深的忧虑,“公子,真的要那么做吗?”终于将心头的忧虑,岳开山低声询问。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低声叹息,云风淮几不可闻的回道。 是夜,明月当空,是月圆十分 两道黑影迅速的跃进“风淮楼”,一前一后宛若无人般一路飞至“紫竹轩”。 黑影的速度太快,快的使当守卫转头时看到的只有一揽清风飘起的树叶,稀稀落落的洒落一旁…… “为什么你一定要见到他才告诉我怎么治他的病?”沈寒狐疑地看着身边一脸顽皮笑容的女孩。 “哎呀——你不懂拉!”女孩诡异的勾起唇角,水灵灵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她推了沈寒一把,娇笑道,“走拉!你不是让我去救你心上人吗?再不走,晚了,等你心上人死了!就算我是天下第一的神医也救不了死人哦!” 怀疑地再看了一旁俏皮狡诈的女孩一眼,沈寒皱了皱眉,不再说话,继续飞身往前…… “谁?”男人沉着冷静的声音。 “哇,有人拦着也?怎么办?我可不要被发现,会被人追着跑的?”女孩——单依依状似为难的道,“我看我还是不要进去了!” “你……”沈寒怒瞪着单依依娃娃般可爱的脸,压下怒气,冷声道,“你进去治病,我替你引开他的注意力!” “师兄小心哦!”单依依笑得更甜了。 “我!”沈寒举步走出了阴影,看着岳开山刚毅的脸,冷冷地道:“我要见云风淮!” “公子有令,今晚谁也不见!”岳开山站在门边,没有让开的打算! “砰——”一声巨响从屋里面传来。 里面出了什么事吗?沈寒心里暗暗焦急,脸色也开始慢慢发臭。“让开,我要见云风淮!” “公子有令,今晚谁也不见!”依旧是平板的语句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砰——砰——”里面传来的动静更大。 “让不让?”沈寒脸色已经开始变黑。 “不让!” “不让,开打!”懒的再废话,沈寒利索的出拳揍去,听不懂话的人最好直接用武力解决。 于是,沈寒和岳开山你来我往的打着,直到一个娇俏女孩一脸沉默地从“云风淮”卧房缓步而出,看见远方的打斗依旧没有结束的趋向,她懒得说话,一把药粉直接撒了过去…… 单依依将沈寒弄醒,脸色冷凝地注视着她。 “混蛋,你用药也要看对象吧,怎么把我也一起算进去!”沈寒怒火上扬,“你……”余下的话语在看到单依依暗沉的脸后自动消音,“他——没事了吧?”沈寒小心翼翼地问。 “毒入骨髓,病入膏肓!你说能没事吗?”单依依无奈的摊了摊双手,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你不是神医吗?只要没死你不是都能救吗?”沈寒粗暴地揪住单依依的衣领,焦急地道。 “我有说过我不能救吗?你急什么?”拉下衣襟上粗鲁的手,单依依没好气地瞥了沈寒一眼,“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我的药物治疗,而是——牵绊!” “牵绊?” “也就是‘求生意志’。”单依依难得耐心地解释,“我的药虽然能解他的毒,但是过程却十分痛苦?如果他没有很强求生意志的话,很容易死在过程里!所以我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责任’和‘牵绊’,让他舍不得死也不能死!” “有这个说法吗?” “废话!”睥睨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傻大呆,单依依继续不屑地道,“肉体只是人的一具臭皮囊,精神才是人的主宰!想死的人就算让天下第一的神医去救也不一定救的活,但是想活的人如果意志坚定的话,就能创造许多不可思议的奇迹,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知道吗?”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上哪儿去弄那些‘牵来牵去’的东西啊!”沈寒焦急地道。 “笨蛋!”再次轻蔑地扫了迟钝的沈寒一眼,单依依气地直翻白眼,“老天,我都说这么白了,你还没明白过来。不用去找,你就是了!师兄——哦不,我想我应该叫你沈师姐吧!” “我?” “对,就是你!让他对你产生一辈子的‘责任’!反正你这辈子也非他不嫁了,干脆就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让他不得不对你负责,不得不记挂着你,让你成为他存活的‘牵绊’。难道师姐你还舍不得你的身体吗?”单依依上下打量着沈寒,漂亮唇边勾起一丝略带俏皮的邪恶笑容…… 推开门,沈寒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进去。 “献身”?不,她不接受这个说法,她还是比较喜欢“霸王硬上弓”这句话。老实说她早就想把他吃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而已,这一次单小妹妹的点子可谓正中她下怀。呵呵……,等她把他吃完了,再名正言顺的赖上他,看他怎么办?抬头看了眼正躺在床上估计被弄晕了的云风淮,沈寒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刚刚“单小妹妹”在临走的时候留给她一包据说是“很好”的东西,现在正好试试它的效果如何? 沈寒走到桌边,将药粉撒进酒壶里晃了晃,满脸邪笑。随后她拿起酒壶斟了碗酒,带着一脸眩目的笑走向昏睡在床塌上的云风淮…… 嗯,多美的人啊! 他躺在那里,白色的秀发凌乱地散落一旁,明澈的眸子紧紧地闭着,白皙的脸庞在阴影下益发显得脆弱而惹人怜爱,而那尝过一回就让她回味良久的朱唇在忽明忽灭的烛光下召唤着她,勾引着她。她怎么可能抗拒如此美味,沈寒举起碗,仰头一口饮尽!她看着床上如梦似幻的身影,低下头寻找他香甜如蜜的红唇…… 酒的特殊香味混合着沈寒的唾液慢慢地充满了云风淮的口腔…… 看云风淮吞下了口中的酒,沈寒的笑意更浓了!她低下头,含住那红艳欲滴的唇,辗转反侧,直到双唇的接触再也满足不了她不魇的胃口,她伸出舌,蛮横地挑开他的唇,深入内侧寻找与之共舞的灵舌。 “嗯——”伴着一声细微的呻吟,云风淮缓缓地睁开禁闭的眼睑,他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恍惚中,他只是觉得身体好热,热到他无法思考,一种陌生的情欲翻涌而上,他好热,而口中的舌头好凉,碰到自己发热的舌头,一股清新的凉意降低了他体内灼烫的热火。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迎了上去,两条舌开始交相缠绕,抵死相依…… 嘴唇传来的甜美触感,让沈寒情欲更加上扬,只是亲吻已经不够,她猛的扯开云风淮单薄的衣杉,低下头寻找那颗鲜艳的朱红。 ⒐風雲 9、风云 “公子——”禁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岳开山一脸惊慌地闯了进来,今天一早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紫竹轩”的院子里,而天已渐亮。也就是说,他以近昏迷了整个晚上。同时也代表着公子在这三个多时辰里完全没有人的护卫,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他。 “公子,您没事……”余下的声音埂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看见公子低垂着头失神地坐在床上,不停地狂呕,仿佛要将身上所有的血呕尽般;他苍白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床沿的柱子,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破裂,鲜血不停的流下,染红了白色的衬衣和银色的秀发;他消瘦的身躯不停发抖,抖的那么厉害,仿佛只要一根羽毛就能将他撞到,从此再也爬不起来;而他晶莹的泪水更是从死白的脸颊不停的滑落,流不尽的悔恨和砍不断的自责…… 现在的公子看起来那么脆弱而无助,与平日里冷静的样子完全不符。“公子——”岳开山不自禁地放低声音,他缓缓走向床塌,温柔地伸出手将眼前的身影轻拥入怀。 他不知道这一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公子这么脆弱的样子了。除了五年前得知他妹妹死亡消息的那一次,甚至连五年前那一次,公子仍是面无表情的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一直坚持到“紫竹轩”的卧房才忍不住崩溃。这一次公子的情况似乎比上一次严重的多,他甚至——连伪装也装不了了。现在的公子看上去就像一个犯了滔天大错的孩子,躲在角落里害怕地颤抖着,自责地哭泣着,不堪一击。 “公子——”岳开山再次轻唤道,“今天——是八月初九了,他们——也该来了!” 感受到人体的温暖,云风淮茫然地抬起双眼,看着忠心耿耿守候在一旁的亦兄亦友的男人,眼泪忍不住泛滥成灾。他紧紧揪着岳开山的衣袖,无助地询问道:“怎么办?……开山,我现在……该怎么办?” 岳开山放开怀中的人,低声询问,“公子,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岳开山沉稳地声音使云风淮渐渐从崩溃中恢复意识,不过剧烈的颤抖依旧无法停止。 “我……我……我和……”声音始终哽咽在口中,云风淮怎么无法将昨夜事说出口,即使面对的是他最信任的人。 “公子——”岳开山黑眸直直对视着眼前的人,以眼神鼓励着他。他知道很多事只有面对,才有可能克服。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云风淮握紧拳头,转头悲伤地望向昏迷中的沈寒。 良久,仿佛下定了决心般。他抬起头,迎向岳开山关心的眼眸,努力的将昨晚的事坦诚,“我和她……有了关系,而……她……她是……我妹妹!”拳头越握越紧,紧的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肌肉中,但云风淮完全没有感觉,他咬牙继续道,“她……是……我亲妹妹,而我……我……明知道……明知道……她是我妹妹,……我……我却……还是……爱上了她!”他顿了顿,下唇被咬出了血,但是他没有停止,“……我以为……昨天晚上……是梦,所以我……我……”他剧烈地颤抖,身子仿佛要散了架一般,抖的无法言语,但他却仍旧不停复述着,“我……无法……拥有……她,所以……我……想……我想……在梦里……我……我至少可以,可以……” “够了!不要说了,我明白了!”岳开山打断云风淮凄绝的话语,他再一次上前拥住眼前的人,神色复杂地轻道,“公子,爱情,它本来就没有道理!没有对错!没有好坏!它有的——只是一颗心罢了!”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岳开山的语气里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哀戚,“作为兄长的身份来说,你错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你只是对你心爱的人动了情而已!情和欲——本来就不可能分离,你爱她,所以你想要她,这很正常! 而且,就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如果她不爱你,你们根本就无法产生关系,是吗?她的武艺强过于你,她完全可以在侵犯之前将你打晕,而她没有!她允了你,那代表她也爱你,要你!以爱情的角度而言,你们没有错!你给她的——是幸福的结合,而非,错误!” “真的吗?”云风淮紧紧揪着岳开山的衣襟,仿佛即将溺死的人紧紧抓住了一根稻草,即使明知道最后仍免不了死亡,却仍升起一丝希望,“真的吗?……我真的——没有错吗?” “在道德上你们犯了错,但在情感上你们没有错!”岳开山沉稳地看着怀中宛如孩子般无助的人,坚定地道,“在很多时候,道德往往会束缚感情的蔓延。而幸福——更多的时候是心灵的快乐,是自私的,是自我的,是脱离于道德而存在的!” “幸福——是脱离于道德而存在的?”云风淮喃喃低语。他抬头,敏感地发现岳开山语气里隐含的淡淡感伤,“开山,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放开怀中的人,岳开山闭上眼睛,宛若叹息般轻语,“因为——我和他的幸福,就是被道德束缚,被我自以为是的用道德扼杀在我的手里。” “他——?” “是的,他!我——最爱的人,也是……”他幽幽叹了口气,“也是我亲手杀死的人……” 风,摇曳着窗外梧桐的叶,屋内的气氛染上了淡淡的悲哀—— 云风淮的情绪逐渐平复,他心里回荡着岳开山坚定的话语,幸福是脱离于道德而存在的?是吗,真的可以吗?他有些茫然却又升起了希望。 “公子,今日是八月初九了!”回复到原来的恭敬,岳开山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 “八月初九,也该快了吧!”云风淮依旧没有移开对着沈寒的视线,他喃喃宛如自言自语般叹道,“为什么——要回来呢?我用我的病将你引开,就是希望你不被这场风波所涉及!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如果——你不回来,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转头,云风淮看向沉默在一旁的黑影,轻道,“开山,又要麻烦你了!……你帮我送她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吧?” “公子,那你……”微微蹙眉,岳开山有些担忧。 “你该知道我的……”云风淮微笑,笑得苦涩而勉强,“江湖的风雨我并没有放在眼里,只除了她,只有她——让我无法不去在意!” 秦淮河画舫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美丽的歌女吟唱着缠绵的歌声,悠扬的呢喃仿佛夜魅般勾人心魂。 “好!好!好!好一个江南,好一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好一个美酒佳人,果真此景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江南,果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呢!”一声爽朗的笑声从秦淮河上的画舫里流泻而出,男子约莫三旬,一身蓝衣,一根白玉簪束发,剑眉星目直鼻薄唇,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左拥右抱着两位美貌佳人,锐利的眼神却紧紧侦测者另一名白衣男子的来意。 白衣男子约莫二十五六,金冠玉带,任是一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却满是慵懒的表情,悠闲的卧于床塌,将满屋之美女斥之一旁,独享着这醉人风光。 “朱兄来找在下有何要事?”蓝衣男子——雷煌挑眉冷淡地道,“朱兄贵为‘姬红楼’楼主已有多年,此间雷某自认不曾得罪朱兄亦不曾与朱兄有所深交,不知朱兄此次拜访所为何事?” 白衣男子起身,微勾起嘴角,眼眸里流转着诡异光芒,“在下来找雷兄,自然有要事相商。” “说吧!”雷煌瞥了白衣男子一眼,转头继续与怀中女子调笑。 玩转着手上的白玉夜光杯,白衣男子低垂者眼,温和的语气如棉里的刀,悦耳却也危险万分,“在下此次前来,只是想好意地提醒雷兄一声:‘风淮楼’的闲事雷兄你最好还是莫管!否则的话……”白衣男子笑的诡异,说的狂傲,其中的威胁意味明显的显露了出来,只见他美丽的如凝脂般,比女人更漂亮的柔嫩玉手轻轻地握住手中小巧的酒杯,瞬间白烟袅袅升起,名贵的夜光杯就这么化为乌有,成了一堆粉末,随风飘洒在秦怀河美丽的湖畔…… 白衣男子仰首,睥睨地看着剑眉紧皱的雷煌,笑的更温柔了,“话已经传到了,那么在下也不打扰雷兄喝酒的雅兴了!告辞!”话闭,白色的身影优雅地挥袖离去,几个起落之间就已经到达了彼岸。他速度快的惊人,姿态却美的动人,使画舫的美姬忍不住的驻守凝望了良久…… 雷煌低首,剑眉蹙的更紧了。这个“姬红楼”的掌门果然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物!这一手瞬间将酒杯化为粉末的力量他自信也能做到。不过此人并非只用刚力将酒杯捏碎,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夜光杯是在他用柔力急速地旋转过程中化为尘迹的,这份惊人的内力和速度比简单的以蛮力更为复杂也要高深的多!即使是他恐怕也难及三分。更别提那人的回跃河岸的轻功,简直到了踏水无痕,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若非——此次前去是受小妹之托,所救的人亦是小妹未婚夫的话,他是决计不会白痴的去趟这趟混水的!看来,此次旅程危机重重了…… 酒楼 白衣男子倚窗而立,悠闲啜饮杯中的甘甜雨露,清朗的男中音低声询问,“孟兄,你觉得如何?” “这样做对你们‘姬红楼’有什么好处?”孟昊浓眉挑起,他狐疑地看着满脸笑容高深莫测的白衣男子。 “没有好处!只不过我乐意!”白衣男子笑的邪恶,纯黑的眼眸里有着一丝掩藏不住的愤恨,“我要让他‘一无所有’,让他尝尝穷途末路的感觉?这是他——欠我的!” 孟昊鹰目紧紧的盯了白衣男子许久,随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个‘穷途末路’!”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爽地道,“朱兄的意见老夫接受了!八月二十五,我会联合‘唐门’一起攻下‘风淮楼’,到时还望朱兄能与在下一同前往。” “那是当然。”白衣男子恢复原本潇洒的笑容,举起酒杯亦一饮而尽。 于是协议在此日生效…… ⒑风淮之难 10、风淮之难 江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传闻,牵强附会也好,确有其事也罢,但是对于身处市井的平民百姓而言,都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料罢了。而近日来,被人提及最多的莫不是“风淮楼”楼主云风淮之事。 据说“风淮楼”是当今武林最富有的门派之一,它的酒楼银庄便地开花,全国共有酒楼五百三十一家,银庄三百五十一家,当铺二百三十五家,另外还有茶铺、客栈等近百家。“风淮楼”营业注重品质和信用,底下的酒楼大厨皆是高价聘请而来的,所卖之酒亦是极品。而当铺实价买卖,从不故意砍低价钱。银庄更是信用第一,有了“风淮楼银庄”的银票,那么走便全国亦不成问题了。 “风淮楼”的名声响遍全国,偏偏“风淮楼”楼主“云公子”——云风淮这个人却多是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云风淮此人不喜外出,往日里总呆在“临平县”的“风淮楼”总坛里修养。久而久之,很多人开始怀疑是否有云风淮这个人的存在!然而最近,“风淮楼”突然传出楼主病危的消息,尤其是据“幽谷”谷主古一绝所言,若无奇迹发生的话,云风淮最多也只能活到今年八月底!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并非“云风淮”不喜外出,实在是因久病在床而无法行动。可怜这年仅二十三四的浊世佳公子,这么早就要撒手归天了!怎么能让人不叹息,不惋惜呢?更何况一楼之主的过世,”风淮楼”楼里岂能不乱,莫不是给了有心之士一个绝好的可趁之机?于是百姓莫不为“云风淮”叹息,莫不为“风淮楼”担心? 风淮楼紫竹轩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紫竹轩传出,云风淮坐在轮椅上,一手捂着嘴,一手猛力地扣住轮椅的扶手,努力将口中的血丝咽下。 不行,现在还不是他倒下的时候!云风淮眼色一冷!他们就快要来了,他必须撑下去!再几天,只要再几天就可以了!他攥紧拳头,更加用力地咽下涌上的鲜血。 然—— “咳咳——咳咳——咳咳咳……”又是剧烈的咳嗽,似乎永无止尽似的。连绵——不绝—— 蓦然…… “楼主——楼主——不好了”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脸惊慌地闯入“紫竹轩”。 “楼主,‘阙家堡’和‘唐门’一起攻来了!兄弟们抵挡不住,二堡主和三堡主特地让我来通知您,请楼主马上下决断!” “来了!”云风淮喃喃低语。却突然松了口气,他放开手任由鲜血溢出唇角而不在掩饰,从怀中抽出准备好的蓝色丝绢,他若有所思地拂去唇边的斑斑血迹,细心的将丝绢收入怀中,并推动轮椅出了门。 “走吧!”扫了呆楞在一旁的人一眼,云风淮的神态平和而冷静。 “楼主,你的病——”中年男子诧异地看着脸色红润且已停止咳嗽的云风淮,原本就乱成一团的脑子更糊涂了!明明他来的时候听到楼主咳得快死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完全康复了?!难不成楼主的病就跟‘高手出招’一样,收放自如? 这——可能吗? 还是楼主的病本来就是装的?但是为什么?楼主难道不怕因为自己的病而导致今天的局面吗?一向糊涂的脑子更加糊涂,中年男子挠挠头,决定将脑子里的疑问放于一旁,不管了,是什么情况都好,现在楼主的安然无恙比什么都重要! “走吧!还楞在那里吗?”云风淮转头看向楞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淡笑道。 风淮楼前庭 “住手!”云风淮温醇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淡淡的疲倦却又隐约透露着让人心颤的犀利。他就这样低低一叱,声音不大,却让人生起一种锐气迫人眉睫之感,在满室兵刃的交击声中竟意外的显得突兀! “楼主!”裴月恒和风流在听到声音后立即停手退至云风淮身后,并示意其他的弟兄们也暂且休兵,等待楼主下一步的决断。 云风淮点头,冷眼扫视,眼神似浅若深,唇角似笑非笑。 “楼主!”裴月恒再次低声轻唤,一向冰冷淡漠的眼里有些许的担忧。虽说当前的局势对“风淮楼”十分不利!但是他知道“风淮楼”只要有云风淮在,就断然不会出事!所以这不是他所在意的!他真正放心不下的是楼主的身子!这几天楼主一直病卧在床,期间除了他请来的“幽谷”谷主古一绝一次断言外,楼主不曾请任何大夫,他一直摇头表示自己无恙,也从不透露自己的病情,只是微笑的处理楼里的大事小事,以实际行动来安抚众人惶惶不安的心。 但是,几天前他无意间在楼主卧房的角落发现了好几条被藏起的染血丝绢,流了那么多的血,即使再健康的人也要倒下了,又何况是一个病弱于床良久的人?!楼主在怎么隐瞒,身子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裴月恒低下头,神色有些许的复杂…… “老大,你的身子——”在正式的场合,风流收起了他惯有的不羁,漂亮的褐色双眸中射出冷然的锐利锋芒同时也夹杂着淡淡的忧心。 “嗯,我没事!”云风淮点头,瞥了眼对手看向自己的狐疑表情,随即若有所思的笑了。 “你们真的以为我病的快死了?”云风淮侧过身对上“裴月恒”和“风流”担忧的眼,笑问道,“我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吗?”他轻笑。“你们好像都忘了,我的专长里也包括医术。”云风淮挑眉,似有意若无意地说着,其声音正好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个人竖起的耳。 顿时,“风淮楼”楼里的人松了口气,“阙家堡”和“唐门”的人却开始乱了阵脚。 笑,云风淮温柔地笑着。目光清澈若水,不见一丝病态!他抬头看向“孟昊”严肃冰冷的黑脸,幽幽地道,“孟副堡主……我一直在想,你这个副堡主在‘阙家堡’的权力好像大了那么点吧!大的——都快让人忘了你其实也只是‘阙家堡’一个奴才而已!” “你——”孟昊浓眉紧蹙,黝黑的脸色变的更黑了。 “可惜……可惜……”云风淮摇头,状似惋惜,“如今这世道‘山中无老虎,猴子就称大王’啊!”说完,云风淮睥睨的瞥了孟昊一眼,若有所指! “云——风——淮——”孟昊双目暴睁,怒气欲势待发。 忽地,孟昊不怒反笑! “云楼主何必这么客气!”孟昊黝黑的脸上闪过几分狡诈,他讽刺道,“你自己原本不也是‘向天楼’楼主风向天捡来的一条狗,后来恶犬反噬了主人一口,将‘向天楼’具为己有,就此改名为‘风淮楼’,楼主你——好本事啊!”孟昊冷笑。 云风淮听着,但笑不语! “更何况,楼主若真的没事又何必几番强调,几欲激怒在下,削弱本堡实力,降低本堡气势!”孟昊的嗓音大了起来,嘴角同时带上了三分了然三分得意和三分残忍,“莫不成——楼主你只是在装腔作势,故弄玄虚而已!你自己本身根本已经到了‘灯枯油竭’的地步了!云风淮,你——到极限了吧!”双目突然迸发出惊人的杀气,孟昊挥手示意手下继续攻击。 云风淮噙着冷笑,摇头,微微后退…… 咔嚓—— 轮椅的推动声隐约应和着另一道轻微的机关启动声,随之传来人群惊讶的呼声!厅中的玉帘微微浮动,厅内除了护卫在“云风淮”两旁的“裴月恒”与“风流”外,“风淮楼”守候在一旁的帮众竟在片刻消失殆尽…… “云风淮,你唱的一出什么戏?”孟昊挑眉,“你以为凭你们三人就能挡的住我‘阙家堡’和‘唐门’八百大众吗?自不量力!”讥笑声回荡在厅堂每个角落,孟昊掩藏起心地闪过的狐疑。 “他不是想凭三个人的力量来对付你们……”慵懒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来到门前。但见他金冠玉带,玉树临风,自是一番旖旎风味。斜倚在门口,他把玩着腰间的翠绿玉穗,悠闲的道,“他只想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收拾你们!”轻笑抬头,白衣男子迎向云风淮估量的目光,继续言道,“等不到救援的人,所以他早有准备!”锐利的目光扫向茶几上的茶具,厅堂里的雕梁红柱以及迎风飘曳的玉帘…… “唐兄擅毒却对医药研究不够!”白衣男子轻声冷笑,“好个无形无味‘紫颜’,若此时在加上药草调制的‘香飘三里’,恐怕……”笑笑,白衣男子不在言语。 “朱兄!”孟昊的心猛的一颤,他不懂药,但是他隐约明白‘紫颜’若再加上‘香飘三里’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挑眉,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卤莽地展开攻击! 不过,还有一点也是他不安的!凭他四十多年的功力,他竟然不知道白衣男子何时到场!若不是他自己出声,恐怕他依旧无所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很不简单啊!原来他本是与他一道前来的,然而半路却突然不见身影!现在又突然出现,是何用意?而这消失的这段时间,他又去做了何事?孟昊原本就猜忌的心更添上几分怀疑。 “你去做了什么?”冰冷锐利的目光,尖锐刺耳的嗓音,一直沉默不语的“唐门”门主“唐非”森然的目光紧盯着白衣男子,阴沉地问道。 唐非,一个三旬左右男子。长像离奇,双目相离甚远,双唇异常的薄,骨瘦入柴、白面如鬼,穿着一身黑衣,眼眸里隐隐的荡漾着杀气,宛如地狱幽灵般的站在角落里,伺机而动。 白衣男子轻笑:“唐兄莫气,我只是趁这段时间去收拾了几只想来搅合这混水的小蚂蚁而已。” “搅合?小蚂蚁?”细眉蹙起。 “就是去‘招待’一下‘云公子’的未来大舅。”白衣男子微笑。 “未来大舅,你是说‘雷家堡’堡主?”唐非阴沉的视线浮上一丝诧异,“雷煌死了?” “唐兄,你说呢?”白衣男子笑得邪恶,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雷煌他——再也到不了这里了?” 静寂—— 蓦然,唐非一阵桀桀怪笑,僵尸般的脸上泛起噬血的兴奋感,他转头看向低着头神情莫明的云风淮,目光闪烁,杀气开始蔓延。而一旁“阙家堡”的人也开始将云风淮等三人围困于厅堂…… “唐兄孟兄且慢!”白衣男子喝止蠢蠢欲动的男人,双眸直直盯着云风淮,冷然轻道,“唐兄孟兄,卖我个面子,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他说!” 扫了白衣男子一眼,孟昊收掌立于一旁。唐非亦是不语,默许。 擒着冷笑,白衣男子走向沉默一旁的云风淮,一向悠闲的表情染上了几许愤怒,夹带着些许莫明的复杂…… “云风淮?!好个‘风淮楼’楼主云风淮?”白衣男子冷笑。他走进云风淮,挥手示意众人后退,然后低低耳语了几句! 所有人都看见云风淮猛然睁大了眼睛,然后斥退了裴月恒和风流。 又是一段很长的低语…… 云风淮默然点头,脸色苍白,神色悲哀到了极点。他好像正在犹豫,他的眼神飘忽游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无人知道的空间,他的手揪紧着衣杉,微微地颤抖!但是最后,他复杂地看着白衣男子,以极其不自然地姿态摇了摇头:“不行。两样——我都做不到!” “做不到?!”白衣男子顿了一下,目光顿时变得幽冷。他冷冷地道:“做不到!……那就去死!” 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抓向云风淮的喉咙,余光扫到突然的白影一闪,白衣男人伸出的手马上缩回,惊险地躲过了云风淮射出的第一枚暗器,保全了修长美丽的玉掌。收起悠闲的姿态,白衣男子微微眯起了眼!“云风淮,这是你做出的决定?!” 云风淮面无表情地点头。 “好,唐兄孟兄,小弟的话也说完了!”白衣男子起身走向最远方的茶几,悠闲的开始品茶,不再理睬身后的战场,只是淡淡地道,“腿断的人即使再怎么厉害也躲不掉几百枝箭一同袭来!要杀云风淮,应以远攻为主,让他没有出手的机会!或者——”他无声浅笑,继续道,“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使他有所顾及,让他分心!行动迟缓而且多情,这就是‘云公子’最大的弱点!”啜饮着以内力温热的茶水,白衣男子嗤声冷笑…… 孟昊了然,唐非冷笑,“阙家堡”帮众拉满起了弓,“唐门”中人掏出了暗器,空气中的氛围开始凝结。场面——一触即发…… ⒒峰迴路轉 11、峰回路转 “云风淮——你好样的给老子滚出来——”一阵粗哑难听的狂吼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唐非的声音已经够难听了,但是这声尖叫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沙哑,破碎,犹如锈钝的锯刀切割着人肉,噶吱吱……噶吱……噶吱吱吱吱…… 这,根本不是人所能拥有的声音,甚至连野兽也不曾这么恐怖的拥有。猛地一声传来,“阙家堡”帮众拉着弓的手不自觉地放开,“唐门”帮众拿在手里的暗器不由自主地射出,只是——失了准头而已…… “啊……” “哎呀……” “救命……有毒……” 惊呼声、哀呼声连绵不断的传来,却不是该有的人发出的,场面乱成了一团,无法控制。 裴月恒呆了一下,风流忍不住笑了出来,孟昊和唐非更是楞在一旁!不曾预料是这样的结果,连一向悠闲自得的白衣男子也忍不住停止啜饮,呆楞了三秒,随即露出好玩的笑意。 这——真的和预料的情况差好多! 危机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解除,但是云风淮却没有笑,也笑不出来!没有人发现刚刚面对着这么危险的场面都冷静无畏的人,现在却是浑身发抖,神色涣散,面色全无,惊慌失措,连胸口染了血的蓝色丝绢掉了出来亦不曾发觉。 云风淮紧紧的扣住扶手,强逼自己冷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了,他只能继续望前走,即使明知道有可能牵连到她,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乱了,什么事情只要一碰到她——就乱了……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上一声恐怖的余音未歇,又一声刺耳难听的粗哑狂吼声传来,伴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衣女子火一般冲了“风淮楼”! 女子有着芙蓉之玉面,绝色之容颜,乃是倾城倾国之姿,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女子,秀丽的脸上竟然有着两道深长的疤痕,而且那恐怖的世间少有的破碎狂吼竟然也是出自她口。若非亲耳听见,谁又能相信呢? 女子内外的过度不协调又让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阙家堡”和“唐门”帮众再一次发愣,呆在一旁,于是拔箭的手不知不觉沉了下来,抹药的手也毫无准备地抹错了地方,顿时哀呼声惊呼声再起,场面又开始混乱…… “老天,这——真是绝了!”风流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沈寒,再转头看了看躺在一旁哀呼着从“自相残杀”到“奄奄一息”的敌人,张口结舌,“真是——好‘强’的破坏力!月,是吧?”他转头寻求裴月恒的赞同,却发现裴月恒一脸严肃,注意力并不在这个上面。他顺着裴月恒的目光看去,蓦然,轻松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地上,一条蓝色的染血丝绢静落于一旁,宣告着某种真相…… 不欲理会其他任何人,沈寒一把推开挡在前面面色不善、双目赤红的“阙家堡”副堡主孟昊,直直地冲到云风淮面前,一手揪起轮椅上苍白面色的男人,爆发的怒气使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敢把我迷晕了送走?!你以为我很好欺负是吗?……”银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火焰,沈寒恨恨地道,“好!好!!你好样的!!!敢吃了不认帐!这次我这次不修理你——以、后、就、跟、你、姓!”言毕,沈寒懒得再理会众人,她一把扛起轮椅上的云风淮准备往“紫竹轩”走去…… “慢着!”尖锐阴沉的嗓音传出,唐非闪到沈寒面前,拦住了沈寒的去路。 “你有意见?”沈寒漂亮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粗哑的嗓音更加破碎。 “把人放下!”唐非双眸森冷,杀气弥漫全身。 “沈大小姐,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现在是‘风淮楼’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儿女私情可能要先放到一边了!”风流讪笑。他举步向前,状似无意侧身挡住众人的目光,以内力拣起地上的丝绢收入怀中。随即靠近沈寒的耳朵低语调笑道,“想吃老大?可能要先把这里讨厌的苍蝇赶走哦!” 瞥了风流一眼,沈寒收起磅礴的怒气,冷静地扫视全场。在了解大略的形式后,沈寒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无法忍受别人想要伤害云风淮的念头!云风淮是她选中的人,是她以后的爱人,谁敢伤害他,她就跟谁拼命! 银眸中的火焰烧的越来越旺,越来越旺……最后火红掩盖了原有的底色,魅惑的迷帐逐渐消失,转化为令人恐惧、噬人心魂的魔魅。那是一双血一般的红色“鬼眼”,应和着沈寒右脸深长的刀疤,此刻的沈寒恐怖尤如地狱的勾魂使者,让人忍不住的心颤发抖…… 将云风淮轻柔地放回轮椅,沈寒红眸锁住仍在一旁邪笑的风流和冷漠不语的裴月恒,她肃然道,“看住他!如果他少了一跟汗毛,我拿你们开刀!” 随即,沈寒转头,冷笑。他狠狠盯着厅内的敌人,沙哑的嗓音冷冷地道,“敢动我的人,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笑音未绝,余音未了,火红的身影已消失,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一声刺耳而怪叫传出随即又马上停止! 举目忘去,只见唐非双目惊恐的暴睁,双手齐肩而断,胸腹间连中六剑,最后一剑划过了他劲间的大动脉,结束了刺耳的尖叫! 好快的身手,好毒的手段,好准的剑法!堂堂一门之主、一代枭雄竟在这片刻之间死于非命!唐非虽然并非以武功擅长,但是他毕竟也是一门之主,轻功仍有着一定的火候,更何况他独门的“暗器毒药”闻名江湖也已有十数年,这样的人竟然在片刻间被人连刺九剑,剑剑也无法躲开,甚至连动手的机会也没有就终止了自己的人生! 厅内,一片——静寂—— 半晌,人群再次乱成了一团!“唐门”和“阙家堡”的帮众开始纷纷逃散,甚至连孟昊也起了逃离之心。 鬼魅一般的眼,鬼魅一般的脸,鬼魅一般的身影,鬼魅一般的动作,这是一个鬼魅一般的人,孟昊深知自己远不是她的对手,他黝黑的脸闪过一丝惊慌,魁梧的身躯迅速向外跃去。 “想逃吗?”沈寒低语,勾起一抹冷酷的讪笑。她轻伸手指,一道内劲冲出,随即凌空飞跃的人突然摔落于地,再也无法动弹。 “老子还没有玩够,你就想逃吗?”银色的双眸间红光流转,沈寒微笑走近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男人 此时厅堂内的其他帮众早已鸟兽四散,倘大的屋子内只留下坐在轮椅内神色复杂的“云风淮”,一连见鬼表情的“风流”、依旧冷漠不语的“裴月恒”、放下茶杯紧蹙着眉的“白衣男子”以及似乎杀人杀红了眼入了魔的“沈寒”和冷汗直流却无法言语的“阙家堡”副堡主“孟昊”。 收起剑,沈寒目光紧紧锁定着地上的人,纤巧的玉手握地咯咯作响。俯身,她粗鲁的揪起孟昊的衣襟。“敢动我的人,你胆子很大啊!”冷笑,猛得一拳——她打歪了他的鼻子;“带上七八百个人来对付我的人,你好啊!”又一拳——打落了他的下巴。“用弓箭和暗器来欺负他行动不便,你很聪明吗!”丢开手上直翻白眼、血流不止的人,沈寒双眸染上了一抹噬血的怒意。突然,白嫩的玉手温柔的握住了另一双黝黑的手,随即“咔嚓——”“咔嚓——”两声脆响,两只黝黑的手掌以不自然的方式垂下,而地上的人终于再也忍不住巨痛堕入了黑暗的梦乡! “我不是主谋,攻击的方法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啊——”孟昊绝望地想申辩,然而由于哑穴被制,这些话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放在肚子里憋着了。可怜的替罪小羔羊! 一脚踢开昏倒在一旁满身是血的男人,沈寒猛地转头看向另一头背着身已经一脚踏出大门的白衣男子,银色的眸子流露出一丝狐疑“门口的那个……你,转过头来!”沈寒吐字如冰。 “我——?”白衣男子伸出的脚步顿了一下,愁容满面,漂亮的剑眉不自然地扭成了蛐蛐状。“可不可以不要啊!”男子压低嗓音软声求道,“这位女侠,您就好心放我走吧!我是无辜的啊!我没有欺负你的人!——真的!我只是一个看客,你看,我一直都坐在那里喝茶!坐的很远,一点都没有靠近哦!”男子背着身,反过手努力的指向角落里还冒着烟的壶水,表示自己所言都是实情!他是宁愿将手臂扭曲成诡异的弧形状,也不愿意回头面对那个燃烧着红色火焰的暴力女!老天,他还不想变成沙包也不想死,不回头,他死也不回头!白衣男子暗自低语。 “喝茶?!不动手?!”沈风淮眯起魔魅的双眸,挑起黛眉,“他们动手你不动手,他们打架,而你‘喝茶指挥’,是吧!?”绝对零度的声音让背着身的人猛然打了个寒噤,哑口无言! “朱允天,你也闹够了吧!”跺开步伐大步走到一旁大失形象的白衣男子面前。沈寒的绝色容颜难看的厉害,白皙的手掌又开始做先前的准备运动。 “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那些人是不是你弄来的?还有你为什么想动我的人?”咯咯咯……是骨节转动的声音,衬托着沈风淮原本就难听的沙哑嗓音更为恐怖,“你最好找个好点的借口,不要让我找到理由揍你!你知道的,我现在很不开心,不……”沈风淮摇头,“不是不开心,应该说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痛快!”眯起的双眼喷射出两道锐利的火箭,直直看得一旁的白衣男子毛骨悚然。 天呢?他可不想变成一旁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的倒霉鬼之一!他又打不过那学武像入了魔的师弟!哦不,应该是师妹!所以二师兄,小弟对不住了! 赶紧举起双手,朱允天立马收回双腿,立正站好,严肃道,“师弟,哦不,师妹,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二师兄吩咐我做的!我只是遵命行事而已!你知道我平日里虽然没有二师兄那么细心体贴,但是我还是关心你的!你要神医,我会立马将单依依找来;你要是出了事,我也会马上将二师兄带来,你……” “闭嘴!”沈寒黛眉紧锁,原本就不好的脾气被朱允天一大堆废话惹的发毛,她勉强控制想要“吻”上那张谄媚俊颜的拳头,沉声低语,“二师兄吩咐你做什么?” “跟着你!找出当年残害你的人!还有——”朱允天暗自祈祷自己的命运,要知道这个暴力的师妹最讨厌别人来侵犯她的隐私,干涉她的私事了!要不,她也不会咬住口死也不谈自己当年的事! “还有什么?” “还有将所有对你的不利的东西全部铲除!”朱允天喃喃低语,他惨了!听师妹如此阴狠的语气,他的死期估计也不远了。 “那么,你做了些什么?” “我照做啊!”朱允天无辜地低下头,希望能蒙混过关! “照做?” “是啊!就是照二师兄的意思,一路上都派人跟在你后面,寻找当年的凶手,还有顺便……铲除……对你不利的……”东西。在沈寒冰冷的目光下,朱允天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的几个字他心虚地含在了嘴里,说不出口。 “很好啊!四师兄,难怪我一路上来走的平平顺顺,连个小毛贼也遇不到了!四师兄,你做的不错吗!一个人把我能做的不能做的事全做完了!”沈寒美眸再一次危险地眯起,“谁给你这个权利的!我吗?”她讥笑道,“现在呢?还要代替我来杀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试着努力装糊涂的人,沈寒银色的眸子又有了转红的趋势。 “哎——”朱允天叹气,不得不点头!事情败露,他想他是逃不掉了!刚刚看师妹一副谁敢欺负‘她的宝贝’,她就跟谁拼命的样子,他就知道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于是二话没说,他直接开溜!不过那个“阙家堡”副堡主孟什么的人也着实太没用!三下两下就白眼一翻,见周公去了!真是枉为他一代枭雄的传言,一点忍耐力都没有!气死人!朱允天有些怒上心头。这个孟什么的就不能再忍个一时半刻,让师妹打的过瘾点再晕吗?!害自己逃亡逃到一半就被师妹逮住。都是那家伙的错!朱允天恨恨地瞪了眼晕在地上满身是血的男人一眼,暗暗发誓等他醒来以后一定要好好“招待”人家一番! “哎……”又是一声叹气,朱允天抬头迎向沈寒刀锋般凌厉的目光,有点为自己感到委屈不平。想来他好歹也与这个师妹相处了四五个年头,对待她,他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到头来他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刚认识一个月的病秧子。他的命——好苦啊!师妹就为了护这么一个病秧子,竟然宁愿对他使用暴力威胁。呜…… “那个家伙有什么好!”朱允天满脸的委屈和激愤,“那家伙都有了未婚妻三年了,还敢来沾惹你,他是欠揍!” “未婚妻?!”沈寒的语气上扬,银色的眸子阴沉地看向不远处轮椅上的柔弱身影,秀眉紧蹙。 “对!”朱允天恨恨地点头,“那个家伙和‘雷家堡’堡主的妹妹订婚也已经有三年了,人家姑娘对他痴情一片,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也不嫌弃他病秧子一个!听说两家近日就要成亲办喜事了!师妹,我是为你好,这样花心的男人,不要也罢!”朱允天撇撇嘴,越说越气,“那些人是我怂恿来的没错,但我就是看他不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且,那家伙占了你便宜还不敢认帐,他也欠我和师兄们一个交代!”目光转冷,他是真的关心这个暴力但异常执着坚强的师妹,“所以我带了人来,我让他做选择:要么交出‘风淮楼’,休了雷子夜,离开你,出家做和尚;要么继续管理风淮楼,不过条件是休了‘雷子夜’,娶你为妻!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黑眸眸光流转,他继续道,“我没一见到他就直接杀了他,是因为依依对我说‘他爱你’,让我给他一个机会!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也喜欢他!就这样杀了他,你会伤心!不过——”双眸危险地眯起,“不过让人生气的是:让他娶你,他仿佛见了鬼似的抖个不停!还敢摇头拒绝,简直找死!”朱允天神色冷峻,眼底流转着淡淡的杀气!“既然,他不肯离开你也不肯娶你,那么我没有选择,只能——杀了他!”白衣无风起舞,怒气和杀气袭上了朱允天全身,只待师妹一个点头,他就立刻了解前面三个人的性命! “敢背着我娶妻,很好!非常好!”沈寒怒极反笑。她转身走向厅堂,冷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四师兄,我和他的事你最好不要再管!否则——”转头,沈寒鬼眼散发着噬人的暴戾,“即使你是我的四师兄,我也——照、杀、不、误!” 朱允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阵发寒。师妹的话是当真的,他知道!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想,他还是不要管的好!他还年轻潇洒,犯不着去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反正这个师妹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碰到自己在意的事,她比谁都难缠!比谁都执着!也比谁都狠!她,不像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 想通了,白色的身影不在迟疑,转身拎起仍旧晕到在地的孟昊小羔羊,一晃眼消失在门外…… ⒓真相 12、真相 厅堂内,沈寒冷冷的看着轮椅上终于不言一语的人。没有怒吼,也没有任何暴躁的举动。她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直地,冷冷地,紧紧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另一双复杂莫测的眼睛,要求最终的答案! 她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但是她要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让她满意的回答!他,是她的人,她会照着他,但是她不允许背叛!这辈子,她最恨的就是背叛者!背叛者——杀无赦!这是黑道的规矩,也是她的原则。如果,朱允天这一次说的是真的话,他真的要背叛她娶妻的话,那么她会照着黑道的方法,亲手了断他的生命!挑眉,沈寒眯起眼,目含凶光…… 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人,云风淮消瘦的脸苍白而迷惘,纯黑的眸子夹杂着复杂的心思——喜悦的、酸涩的、痛苦的、沉重的、罪恶的、心疼的、恐惧的…… 乱—— 心里的慌乱无法用言语来说明,他不曾想到过她又会折回,也不曾准备过这么快的面对!“风淮楼”的变故还没有结束,他的心绪也依旧慌乱无助,真正的危险又还没有来临,他不应该分心的!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要一看见她,他就无法控制自己! 后悔吗?他也曾这么问自己:后悔在那个夜晚犯下那样的错吗? 感情错综复杂,心情迷乱难解!然,错综的感情不允许自己后悔,难解的心情却惟独没有后悔!也许,刚开始曾有过。可是在她离开自己的日子里,深切而沉重的思念将之取代,后悔二字从此消失殆尽……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那天晚上的情节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在午夜的梦回一次次的重温!梦里面他依然做着同样的事情,犯下了同样的错误!日子越久,他就越清晰的知道:他爱她,也想要她!这是他最真实的欲望,即使同样的情形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走同样的道路。后悔,只是空谈而已。 没有后悔,不能后退,所以他决定——往前走!不能再逃避了,是什么样的惩罚,是什么样的下场,就让她——来决定吧!抬起眼,云风淮迎向了沈寒冰冷的目光。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向自己,感觉迟疑的心也一点点的坚定:他要将真相告诉她,让她来决定他的生死存亡!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停声,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朱红大门,眼色凌然…… “郎有情妹有意,真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男人浑厚的声音如同耳语,带着淡淡的讥讽笑意传遍了整个“风淮楼”! 沈寒面色一变,原本就难看的神色更显沉冷!但银色的眸子反而渐渐趋于平淡。她不在迟疑地快步走进云风淮,将其纳入自己的掌力范围内,双眸隐隐透露着些许的憎恨和深深的厌恶。 “楼主……” “老大……” 裴月恒、风流亦忍不住轻呼。他们都听出:说话的人竟然在五丈之外!且不说这份隔墙传音的功力,就凭他故意加重脚步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做法,来人要不是自命不凡便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反观云风淮,先前的伤痛惊慌已经消失不见。他对男人讽刺的话语听而不闻,只是静静地耐心地等候男人的现身,冷静而沉着。 朱红的大门走进一个年约三旬的男人,一个邪魅的玄衣男人。他体态修长,皮肤光洁,清淡的目光,悠闲的神情,浑厚低哑的嗓音,手上把玩着一对晶莹透彻的名贵珍珠玉环,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意,以姿态优雅的徐缓而来,黝黑的脸不英俊却意外的吸引人。 很熟悉的一张脸,云风淮冷笑。这张脸就算他只扫过一眼,那就已经够了!临死前的最后一眼让他将这张脸深深烙印在脑海里,这辈子他不能也不会忘这个人——这个将冰冷的剑刺穿他的心脏,并在他面前带走了他最爱妹妹的邪恶男人!终于……他终于找到他也等到他了! “白伏鹰,‘刃血盟’现任盟主。久仰大名了!”云风淮冷笑,“不过,我想您这次可能是白来了!您带不走您想要的东西,反而——可能要您留下点什么东西才能回去!”云风淮垂下眼,目光冰冷。 “是吗?”白伏鹰瞥了云风淮一眼,轻蔑的开口,“一个瘸子,口气倒是很大!” 云风淮沉默,但笑不语。 见轮椅上的人并没有生气,白伏鹰一脸无趣地移开视线,目光转向云风淮身旁的红衣绝色女子。随后,清浅的目光转浓,邪魅的笑意更甚,浑厚的嗓音以魅惑的音调输送喃喃诱惑,“水儿,你在外面玩的也够久了,该回家了吧!”他说的温柔,眼神却开始变的凌厉。 皱眉,云风淮推动轮椅挡在沈寒的前面,目光森然。 “不去!”沈寒吐字如冰。 挑眉,白伏鹰笑了笑,继续道,“我还留着你当年睡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十年如一日,一直保存着你走的时候的样子!还有——‘云倪’母子,他们还在等你回去救!一等就等了五年,可怜原本就纤弱的云倪已经支撑到极限了,你——确定不回去!”白伏鹰笑,笑的邪恶。 “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沈寒冷笑,“我没有必要去可怜一条母狗!尤其是一只见到雄狗就发春的‘朝三暮四’、‘忘恩负义’的母狗!”睥睨地望了白伏鹰一眼,沈寒若有所指。 双目寒意迸射,“你确定——不回去?”白伏鹰冷然。 “我会回去!”沈寒阴冷的目光直视耐心渐失的男人,“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回去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不过不是现在!” “你不回去——”白伏鹰垂下头,轻勾嘴角,“即使我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一直不再言语的云风淮突然淡然地道。 “是吗?” “你以为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吗?”云风淮轻抚膝盖上银色的白发,神色宁静而安详。 “那就试试!”白伏鹰冷笑,浑厚的嗓音突起。 远处——人声嘈杂,大批人马纷纷涌向“风淮楼”。细听步音,竟不下上千。 裴月恒冷漠的脸浮现一丝诧异,风流褐色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表情变的异常严肃。这一次的人马不再是刚才的一群乌合之众,不是两三下就能被吓跑的。“刃血盟”的“武士”一向是刃不见血不收刀,如若不能见他人的血,他们就用自己的血来代替。“不成功变成仁”,就凭者这样的气势和拼劲,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其全部消灭!就算用最毒的毒,也防不了死士的临死一刀,就算在厉害的暗器,也杀不了那么多的人。楼主——究竟想怎么办? 脚步声越来越近,风流的脸上的焦急再也掩藏不住;裴月恒外表的冷漠依旧,但是手却不由自主的移上了剑柄上,蓄势待发。沈寒似乎坦然不动声色,但是心神仍不免有些许恍惚。 就在她恍惚的一刹那,一对耳垂、两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向沈寒的周身四大要穴。如果沈寒没有分神,那么她勉强可以躲过白伏鹰的突击。她和白伏鹰的武功只在伯仲之间。 偏偏,沈寒因为“风淮楼”而分了神,因为嘈杂的脚步声而生了担忧之心,因此现在即使她拼劲了全力,最多也只能躲过一双耳垂和一只右爪,却只能放让白伏鹰的左爪袭向自己的肩头。 电光火石之刻,撕裂声响起,三声惊呼,一声闷哼。 血肉——翻飞,鲜红的血滴答滴答的掉落于地…… 然而淋漓鲜血的伤口却不是来自女子娇美白皙的身躯!那双一直关注着男人邪魅笑意和一举一动的黑眸,那个默默将心爱的人护在身后的苍白身影,在那最紧要的关头,在谁也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突兀地站起,拔高的海拔顺势的挡下了白伏鹰志在必得的一袭…… 对白伏鹰来说,机会,稍纵即逝。 “老大,你的腿——”风流惊讶地低呼。 “楼主——”裴月恒忍不住也惊呼出声。 “王八蛋,谁让你替我来挡的!”沈寒对上眼前修长的身影,呆楞了一下,随即忙冲上去,一边焦急的为云风淮止血一边咬牙怒道,“你妈的本来就这么破败的身躯一副,想找死就跟我说一声!”她说的凶狠,手上的动作却放的很轻。不在乎地扯下自己群摆内侧干净的一角,沈寒将云风淮按回轮椅上,细心将伤口包扎完整。随后她抬眼,对上云风淮温柔含情的目光,银色的双目飙发出磅礴的怒气,“云风淮,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他、妈、的、的、到、底、还、瞒、了、老、子、多、少、事?” “寒……”云风淮看着眼前愤怒却又隐藏温柔的女子,轻喃。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却不是在这个时候,“以后再说,好吗?”云风淮拿下肩上的纤纤素手,温柔地道,“等这件事了结了,我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然后,一切就由你来决定!”瞥下深情的一眼,云风淮放开沈寒的手,也暂且将自己复杂矛盾的柔情放下!等他再一次站直身子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温柔多情的男子,而是“风淮楼”的楼主,一个目光冰冷,双目含煞、隐隐透露着危险的一楼之主! 收回厅堂里的主掌权,云风淮稳稳地立于一旁,冷眼看着白伏鹰轻蔑的目光。 “呵呵,不错吗?哥哥疼妹妹爱的!”白伏鹰冷笑,视线游移在云风淮和沈寒之间,讥讽道,“就是不知道你们死去的爹娘知道你们‘兄妹’俩背着他们搞‘乱伦’,会有什么感觉?” “兄妹?乱伦?”风流满眼诧异,膛口结舌。 “兄妹?!乱伦?!”裴月恒神色复杂,喃喃自语。 “兄妹?——乱伦?——”沈寒茫然不解,疑惑的目光投向云风淮瘦削的背影,没有错过眼前的人霎时间的战栗。猛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云风淮目光如冰,他直直地看向白伏鹰嘲笑的目光,温和的嗓音化为森然的愤怒和决然的冷酷,“白伏鹰,你有觉悟了吗?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是吗?”白伏鹰冷笑,他抬起手,邪气的伸舌舔去手上沾染的血迹,噬血地道,“口气很大吗!放心,上一次我没有一剑刺死你,这一次,我不会再失手了!秋——若——谷!”杀气弥漫于眉目之间,白伏鹰收起嘴角的悠然笑意,凝力于掌,蓄势待发…… “秋若谷?”沈寒喃喃自语,多么熟悉的名字!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仓皇地抱着她拼命的逃,一双温柔的眼焦虑地看着她!一个年少多病的男孩在冰冷的剑峰刺透自己心脏的时候仍然不忘要将她送离剑峰的余波,仍然要凭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将她推离危险。 那个出生病弱的男孩,那个傻傻任她打骂也不知道要回手的男孩,那个每每总是气的她发冒火的男孩,那个夺取她初吻的男孩,那个她曾经发誓“要势不两立”的男孩,那个让她第一次感到心疼的男孩,那个总是用尽一切保护她呵护她的男孩,那个“一剑毙命”死在她面前的男孩!那个,她应该叫“哥哥”的男孩…… 也许是刻意的,也许是不经意的,她将那个男孩的记忆封锁了起来!一样苍白的脸,一样温柔的眼,一样细心的呵护,一样挡在她身前的身影,但是她丝毫没有联想到他。仿佛,“秋若谷”这三个字是禁忌,是她埋藏的不愿想起的禁忌!然而同时,它却也是解咒的秘语,那样猛然浮上的身影,那样历历在目的画面,为什么她记得那么清晰,仿佛时间不曾流逝,仿佛自己从来不曾遗忘!不,也许她是真的忘了!因为不愿想起他的死亡,所以她将他刻意的遗忘了……深深凝视着不远处的他,沈寒默然。那个身影背后还隐藏着多少的秘密,她不知道!可是她想她明白了,明白他对她感情的逃避!但同时,她也茫然了,茫然她对感情的选择。他们——竟是兄妹! “你要杀我?”云风淮勾起嘴角冷笑,“白伏鹰,你不觉得的奇怪吗?为什么你的手下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进来?” 白伏鹰面色一沉。 “江湖传言我会医学毒药,机关暗器。”云风淮轻笑,“药草,我天天在用;毒药,那些叛徒们也已经受过了;暗器,在刚刚和唐门等人的对抗中我施发过几枚;只有机关——很多人都以为‘机关暗器’,机关指的就是暗器,却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并非小小的暗器,而是‘五行八卦’!这门功夫,我一直为你保留着,甚至连其他几位楼主也不知道!我等得就是这么一天,还有——” 云风淮突然转身辽望远出的天空,喃喃道,“也该是时候了吧?!” 蓦然—— 轰隆——轰隆隆—— 轰隆隆隆隆———— 一连串的巨响传来,夹杂着人类痛苦的哀号声,久久不绝…… 云风淮冷笑,眉头间锐气飞扬,他继续道,“还有我很清楚,机关只能暂时拦住‘刃血盟’的武士,却不能将之赶尽杀绝!所以“风淮楼”可以再造,胆敢侵犯“风淮楼”的人,我一个也不愿意留!”云风淮抬头残忍而略带笑意看着白伏鹰,轻声问道,“白盟主,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突然生病?‘治家严明谨慎’的‘雷家堡’堡主雷煌为什么忽然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雷家堡’?而他离开以后,雷家堡掌权的人又是谁?” “你,装病?”白伏鹰黝黑的脸色更加沉凝。 “不?”云风淮摇头,“病是真的,毒也是真的!否则很难瞒住所有人的眼!只是,下毒的人——是我自己而已!” “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勾引我上钩吗?!”白伏鹰眯起眼,双目间闪过一丝狐疑。 “不完全是!”云风淮脸色恢复平静,“你是主要原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但是不只是因为你。也因为我要还欠‘阙家堡’堡主‘阙未央’父子那份情,所以利用这次机会,我会将‘阙家堡’的内狼‘孟昊’和他的主力牵制住,好让‘阙未央’有时间肃清‘阙家堡’内留下的其他余孽;至于‘唐门’,轻敌是‘唐非’致命的弱点,现在唐门‘群龙无首’,也免去了‘风淮楼’的一个长久忧患!” “你想的很周全!我小看你了!”白伏鹰挑眉,讥笑道,“但是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来!” “因为你想要沈寒!”粗哑难辨的破碎嗓音从一旁隐藏的暗间传出,随后一个高挑的白衣女子从角落里大大咧咧地步出。那张脸,竟然和沈寒一模一样,连破碎的声音和粗鲁的性格也像了八分!而且这个女子的眼眸竟然也是银色的!恍惚间,似乎突然出现了两个沈寒。所唯一不同的是比起沈寒,白衣女子多了一份女子的幽雅和俏皮,少了一份男子的英气! “因为你要沈寒,所以他——”白衣女子撇撇嘴指向云风淮,随即恢复了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他就给你造了一个‘沈寒’!务必要引你上钩!怎么样,我像她吗?”白衣女子看着白伏鹰,好玩地就着厅堂了学了几个沈寒平常的举动,或笑或怒,甚至包括她摔倒诅咒的样子,都学的有模有样! “清夜!”风流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子,适时地制止她不知场合随意表演的举动。白衣女子原名风清夜,是风流同父异母的小妹。也是云风淮将沈寒送走后,帮助顺利演完全戏的主要人物! “好!好一个云风淮!不,我想我该叫你秋若谷!”白伏鹰目光闪烁,杀气毕露,“我没想到当年我未能将你杀死,今日倒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祸害!” 云风淮淡然一笑,不再言语。他转身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清冷平淡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半柱香的时间了,白盟主的手,该有反应了吧?” “你……”白伏鹰连忙运气,却发现右手无力,已成半酥麻状态,缨红的斑点已经的由手掌处扩散至整个胳膊,他忙点穴抑制毒素的扩散。 “你动了什么手脚?”白伏鹰怒气昂然,飞身向前,欲拔剑了结云风淮的性命,却被一直伫立于一旁的沈寒拦住了去路。 光凭一只手,他不是她的对手,白伏鹰冷静了下来,退回原处,目光幽冷。 “夹竹桃、脊堇,麻沸散。夹竹桃的毒和麻沸散在我的血液里,你尝了,味道还不错吧?”云风淮莞尔,“脊堇的药引是在你的手抓破我的胸口的时候我送给你的。药效很好,现在你的右手应该完全废了!如果不及时切除的话,下一步要切的可能是你的脑袋!”顿了一下,云风淮转头迎向白伏鹰愤恨的目光,继续道,“你中的三种药草都是常见的,但是混合起来能解此毒的当今只有5个人。一个当然是我;一个是江湖盛传的‘玉医’,一个是天下第一人‘莫争’,一个是‘幽谷谷主’古一绝,最后一个就是刚才死于非命的‘唐门’门主唐非。唐非已死,自然不能救你;古一绝早在七年前就被我杀死,现在的古一绝只是一个冒牌货,当然也无法救你;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也已经将自己身边的所有解药销毁,所以就算你抓到人威胁我,我也没办法救你!另外二个人,一个行踪飘荡,一个远居他乡,姑且不论他们愿不愿意救,等你找到他们的时候你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还有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到底是留手臂还是留性命!” 缓步回到风流和裴月恒的身边,云风淮转身继续说道,“我还不想让你这么快死!否则如果我不提醒的话,你可能到死都会死的不明不白!但是,这样太便宜你了!”云风淮目光闪过一丝寒意。“我说过,你这次来要留点东西在这里,这次我只废你一只右臂,下一次,我不会这么仁慈!”微微闭起双眸,云风淮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残忍和再也掩饰不住的疲惫。 整整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精神和肉体都已经达到极限!这些日子里来,他的神经一直是绷的紧紧的,现在所有的情况终于能够告一段落,云风淮的精神开始有些微的恍惚。他闭眼,定了定神继续道,“我不拦你!白盟主。留下你的右臂后就走吧!” 森冷的目光一直一瞬不瞬盯着云风淮苍白的脸,白伏鹰心里清楚地知道云风淮说的都是真话!就因为是真话,所以白伏鹰清淡的眸色一变再变,黝黑的脸色铁青。猛的,他咬牙拔出利剑砍下自己通红的右臂,拣起断臂,他不再迟疑的往外走去! 朱红的门口,玄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但是阴冷狠毒的笑声却突然传来,“秋若谷,你断了我的右臂,以为就这么了结了吗?月刃,还等什么,动手!”阴冷的笑声余音未了,一把利剑突然狠狠地刺穿了云风淮的心脏。鲜红的血迹染红了云风淮白色的前襟,云风淮惊讶地转头望着裴月恒面无表情的脸! “为什么?”他问。 “因为‘风淮’!”他答。 闭上眼,云风淮黯然苦笑。因为风淮,他懂!一切都是因为‘风淮’而已!他怎么能够忍心责备他,毕竟为他而死的“风淮”是“裴月恒”同父异母的弟弟啊!这一场阴谋,他算近了一切,却忘了算计上一代的仇恨仍在延续,忘了算计最亲的朋友仍在悲伤,忘了算计是他害死了那个柔弱而又温柔的“风淮”。因为“风淮”,他懂得!只是,懂得太晚了! “放……他走!不要……伤害……他!”云风淮艰难的低语,随后破败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巨痛的袭击,他苍白的脸伴随着银白的发缓缓倒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粗哑的哀吼洪水爆发般传出,如野兽丧偶般的凄绝,沈寒颤抖的抱着怀中的身躯,仰天长啸,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痛,她一掌将白色的人影狠狠的打向门外,赤红的双眼夹带着疯狂的憎恨看着怀中的身躯,“云风淮,如果你敢再次抛下我去死的话,我发誓我这辈子到死也不会原谅你!你记住,我不会原谅你,我——恨你!” 楔子 第二部——缘之初 缘之初 风淮楼紫竹轩 沈寒静静地站在床边,幽然的双眸紧紧锁住床上苍白消瘦的男人。 这个男人名义上是她哥哥,或许血缘上也是!但是,她不承认也从来没承认过“哥哥”这个虚无的名词!她不懂医学,但是她也知道21世纪的人类以“脑死”而宣告终结。也就是说,只有记忆和思维才是人类活者的证明,所以沈寒是活着的,他(她)的记忆很清晰,他(她)的思维很活跃。他(她)一直存在于这个年代,这个年代中活者的一直是他(她)——作为男人的“沈寒”,而不是作为女人的“秋若水”。 以男人的心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她认了!像女人一样被男人压在下面,她也忍了!但是,她说过她要了他,她就是要定了他,什么狗屁伦理道德规范,她‘沈寒’什么时候在乎过!她连被男人做都不怕了,还怕那些! 现在,她唯一怕的是他的死亡。那一剑刺得那么快,靠的那么近又那么突然,他完全没有防备!和十年前一样的人,和十年前一样的穿胸而过的一剑!她无法想象,如果单依依没有及时赶来的话,“风淮”又能坚持多久?那么孱弱的身躯,那么尖锐的痛苦!那时候的他,生命脆弱的像“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而她,却只能惊恐地站在一边,束手无策!这种感觉,不仅仅是窝囊那么简单,更多的是莫名的痛苦与无措!心被揪的紧紧的,针扎般入骨的疼痛阵阵袭来,胸口被巨石压的透不过气来,心脏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脑子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飞奔过去拥住他,下意识地一掌打飞了那个伤害他的人!她什么也不想了,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只能紧紧地拥者他,只想默默地守着他,只愿他能够继续活下去,只恨自己当时不够警觉! 幸好,幸好单依依及时赶来了!幸好他能够平安无事!幸好,他没有像十年前一样,再一次眼睁睁死在她面前!幸好,她可以——不在恨他! ⒈回忆 1、回忆 十年前 “该玩够了吧!”邪魅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近距离地传来,带着冷酷的血腥气味。 他没有理睬,抱着她继续向前奔跑。“水儿,到了……湖边……,不要管我……你……就……跳下去!”他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却意外的严肃! 还有十步,九步,八步—— “找死!”冰一般的声音,伴着一把冰一般的利刃冷冷地穿透了他的左胸。 他下意识的使她的重心移到自己的右手,并微微侧过身子将她护卫在安全的范围内!巨痛麻木了他的全身,他顿了一下,脚步却伴着惯性继续向前移动,他拥着她的双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抱的更紧! 七步,六步,五步——他紧紧的盯着湍急的河流,无声默数! 终于,他身体开始不支的往倒下,他的眼睛也开始变的迷蒙! 猛然放手,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她推向急流!“水儿——快走——”他焦急地轻呼,迷蒙的黑眸突然呈现出一丝明亮,在看到她一脚踏入了河流后,那一丝明亮终于淡了下来,最后消失——殆尽! 带着释然的微笑,他静静地闭上了眼! 一剑毙命! 看着他倒下,看着他用尽全力推开她,看着他露出释然的微笑闭上了眼睛。她的心脏莫名一阵紧缩,心头浮沉着尖锐的疼痛与酸涩,翻腾于心的感觉太过于复杂,她无心也无法分辨出其中的滋味!只有一种感觉他是熟悉的,也是习惯的——那是愤怒,狂涌而上的强烈愤怒。愤怒于他的坦然安详,愤怒于他的自作主张,愤怒于他就这样在她面前静静的死亡。 她沈寒不愿欠人情也不屑他人救!即使是死,她也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去死!所以她不逃,也不屑于逃。她低头,拂去身上的脏污,挽起过长的衣袖,然后抬头笔直地走向那个邪恶的男人…… 薄唇微微上挑,白伏鹰有趣看着年幼的女孩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自己。自己的哥哥死在她面前,鲜血沾染上女孩的脸,但奇怪的是女孩不哭也不闹。她只是弯下身子,安然拂去身上的脏污,随后挽起袖子抬起头笔直地走向他。 挽起袖子?!是想和他交手吗? 感兴趣的挑眉,白伏鹰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女人,不是怕他就是死粘着他,他玩腻了!男人,一见到他手脚就哆嗦的厉害,废物一群!倒是眼前这个女孩,着实与众不同!明眸里不见一丝害怕和惧意,眼神里没有半点欢喜和迷恋!最奇怪的是她连亲人被杀的憎恨也不曾流露,这个女孩,漂亮的不仅仅是脸蛋而已,更吸引他的是她事变后的沉着冷静和那双正逐渐变色中的妖异银眸。 在离那个男人十步远的地方,沈寒停了下来。她不是笨蛋,也很清楚就这样上去挑战是以卵击石,她甚至可能连敌人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被踢飞了。她不怕死,却讨厌死的不明不白!更讨厌死的毫无价值!所以她停下来,等待那个男人的主动靠近,她看到了男人眼底对她产生的浓厚兴趣,更没有忽略男人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志在必得的决心,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主动接近她!冷笑,她蛰伏。 果然,男人皱眉,不悦地看着她突然停住的步伐,忍不住举步向前! 低下头,沈寒悄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尖锐的石头,为最后的一击做准备!那块石头本来是留给秋若谷备用的,想不到今天反而成了她手中唯一的武器,略带嘲讽地扬起嘴角,沈寒握住石头的手忍不住微微一颤,她的心沉沉的,仿佛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暗暗在心底蔓延! 黑色的眼眸狐疑的眯起,白伏鹰看着站在一旁不进也不退的女孩,神色有着些许的不解!这个女孩的一举一动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以为她会在她哥哥死的时候哭,但是她没有!他以为她会冲过来和他拼命,但是她又突然停住了!他以为面对着刚刚一剑杀死自己哥哥的凶手和滴着鲜血的利刃,她会害怕后退,但是她又站在那里,一脸漠然! 该说她是在乎她哥哥,还是不在乎?该说她是懂事,还是不懂?他想弄清楚! 走上前,白伏鹰俯下身子对上沈寒魅惑摄魂的银眸,银眸中那燃起的漂亮火焰让他有一刹那的恍惚。便在那一刹那,沈寒动了。 她后退,随后又急速冲进白伏鹰的怀里,勾上他的脖子,将尖锐的石头狠狠的戳向他的眼睛! 五岁女孩的力量或许没有什么伤害力,但是如果目标是人类最脆弱的眼睛来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伏鹰一惊,急忙侧头甩下她后退。但是措手不及之下,尖锐的石头依然划破了他的左眼眼角,汩汩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染红了他华丽的绸缎衣襟。 “你,找死!”缨红的舌头伸出,白伏鹰噬血轻舔流至嘴角的血迹。不在顾及过多的好奇,被触犯的怒气使白伏鹰杀意顿起,“很好,我成全你!”银色的利刃再一次提起,狠狠的对准沈寒的心脏…… “住手!”温润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渺渺传来,及时阻止了沈寒当胸的一剑!迎面而来的是一张不再年轻却依然如玉的脸,一双潜藏悲愤却依然凌厉的眼。中年男子拖着半瘸地步伐缓慢靠近她,他的手猛得抬起她的脸,冰冷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与母亲相似的容颜,神情有一霎间的恍惚,随即又转为深深的憎恨! “把她带回去!”厌恶的丢开手上的女孩,中年男子转过头面对白伏鹰冷冷地道,“记住:让她活者!我要她痛苦,我要她活得生不如死!” 浴血堂 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都被赋予了杀人和被杀的自由!在这里杀人,是宣扬武力的表现,无论你杀的人是谁,都不会因此而被降罪!在这里被杀,没有任何申辩的理由,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亡!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有着死亡的觉悟! 这里,没有公平,没有正义,只有黑暗,残忍与血腥! 这里——是一个人骨为椅,人皮为毯,人心为食,人肉为餐的地狱! 这里,便是“刃血盟”的最残忍的分堂——浴血堂 擒着慵懒的魔魅笑意,白伏鹰大大咧咧地走进了“浴血堂”黑暗阴森的厅堂! 厅堂内首座的位置上,一个年约四旬身高九尺的壮硕男人停下口中啃食的动作,抬起一张血肉横生的脸! “主上让我把这个小东西送过来!”耸耸肩,白伏鹰将昏迷的沈寒丢至人皮地毯上! 男人点头,野兽般噬血的眼眸开始上下打量着的地上的女孩,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美味!”男人粗哑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兴奋! “不!”白伏鹰轻勾唇角,摇头,“不能吃她!” 皱眉,男人有些许的不悦,“皮手套?!” “不!”白伏鹰依旧摇头,“也不能杀她!” “不能吃不能杀,难不成还要老子每天供着她当菩萨不成?”男人的不悦更甚。 “主上只是要她活着!”白伏鹰顿了一下,继续道,“别让她死!别伤她脸!这是主上的交代!” “其他可以随意?”男人依旧有些不满,但是最终还是妥协了! “随意!”白伏鹰颔首,突然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笑容,随即又归于平淡! “把她丢进地牢!”转头,白伏鹰对伫立一旁的守卫轻道。随即他转身,一脸深意的对上男人丑陋的脸,颇有深意地笑道,“恶刃,我们好象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天就一起痛饮一场,怎样?” 狐疑的目光看着白伏鹰诡异的笑,男人点头! 浴血堂,地牢 身体隐隐的感觉危险的逼近,沈寒猛地睁开眼睛。明眸对上一张狰狞的脸和一口闪着银光的犬牙。 “狼?”不及思考,沈寒下意识的滚向一旁,及时躲过了野狼的攻击! 抬眼,沈寒目光流转,寻找可以攻击的利器,眼角隐约瞥到一个白色条状的东西,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过,不假思索地抬手狠狠的扎向野狼的头颅! 野狼吃痛后退,怒声咆哮,身体弓成一团,再次向她扑来! 沈寒冷笑,猛的躺倒侧身,将白色条状物体竖起,双手伸出狠狠的刺向狼眼! 咔嚓一声脆响,她细嫩的双手受不住野狼强大的撞击而骨折—— 噗一声,狼爪撕裂了她的左肩!鲜血狂涌而出! 躺在血泊里,沈寒无奈的勾起嘴角苦笑!这一副娇弱的破皮囊,往往总是让她有心无力,功败垂成!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出击,结果现在也只能伤那畜生一点皮毛!野狼的双眼没有被戳瞎,她的胳膊反而被撞断了,野狼的喉咙没有被刺破,她的左肩倒是先受了伤。得得得,逃不掉也就只能窝囊等死了!闭上眼,沈寒等待着巨痛的袭来。 良久,不见任何动静! 沈寒一脸狐疑的张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冰封的丽颜!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柔嫩的双手静静的安抚着受伤暴躁的野狼,早熟的双眸冷冷的看着倒在一旁的沈寒,双唇紧抿,看不清是喜是怒!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女孩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透露着冰冷的寒气! 你问我我就告诉你啊!沈寒没好气地皱眉。敢放狼来咬她,她最好有个很好的理由!虽然她一向不打女人,但也不代表她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伤害她的人!“为什么放这只畜生出来伤人!”沈寒的语气暴戾。 “它饿了!”女孩的平静地道。 “它饿了就让它出来咬人!?”沈寒怒吼。 女孩皱眉,对入耳的尖锐的童音有些不悦,“它需要吃东西!” “所以你就让它出来吃人!”沈寒勃然大怒,恨不得冲上去撕下女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不再理会沈寒的怒吼,女孩再一次用冰冷的声音问道。 “我是谁关你屁事!”怒火攻心,沈寒回答的很冲。 见沈寒依旧不愿回答,女孩也不再强求。她淡淡地扫了眼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转身领着野狼走出了屋子! 不理我,当我在放屁吗!沈寒气的发晕,却又拿那已经远离的女孩没辙!“Shit,我记住你了!”沈寒恨恨地道。她试着撑起身子为自己止血,但是已经骨折的双手却软软垂在一旁,连握拳也显得困难。 “真是够了!”身子的破败使沈寒原本就上扬的怒火更甚!想当年她(他)当大哥的时候,是何等的威武!想不到今天竟落到连为自己止血都没力气的地步!想当年她(他)当大哥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如今竟然连一个小女孩都敢蔑视她的威严!真是,惨啊! 那个时候,沈寒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被她记恨的女人救了他,并且意外地让她找到了今生唯一的亲人和爱人,从而改变了她今后的一生! 浴血堂里的三年日子,即使坚强如沈寒,也一辈子都不愿回想! 浴血堂里的人,不是人!更多的时候,沈寒觉得他们是一群残忍的野兽!只是恰巧和人有着同样的外表而已!上辈子在黑道混了也不下20年,杀人放火的事情沈寒见多了也不是没干过!在里面打混了那么久的时间,她(他)本身也并非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但是,杀人也不过头点地而已,偏偏这里——杀人永远不会那么痛快,他们最习惯的是捉弄和凌迟!黑道的黑也是真正的黑!然而所有的一切和浴血堂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在这里,她曾亲眼看到他们一刀一刀的砍下一个人双手双脚,当着他的面烤熟了让他吞食!也曾亲眼目睹他们像削竹片一样将一个囚犯全身上下的血肉剔除,然后满意的欣赏囚犯痛苦的表情,兴奋地研究生命的极限究竟有多长!更曾亲眼目睹一个几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幼女孩,活生生的被扒了皮,抽了筋,凌辱至死。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原本,即使不死,她也逃不了残废的命运! 掌管这里的丑陋男人记恨于不能干脆痛快的享用她或直接杀了她!于是他便派了成群野兽般的男人想折磨她,并扬言要断了她的双手!活着,他便要她活得痛苦!他要看她哭泣求饶害怕的场面! 哭泣求饶?笑话!做梦吧!面对男人得意的目光,沈寒想笑,嘲讽地笑。 凌辱,那又如何?她,不在乎!砍断双手,那又怎样?她还有双腿,还有脑子!只要她没死,只要她还活着,总有一天,她会将所有的债一一讨回!不!她甚至连死亡也不在乎!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什么好畏惧的!人生本就是骨灰尘土一堆而已!可笑的男人!她连死都不在乎了!他真的以为她还会去在乎女人可笑的贞节?!嘴角勾起冰冷的讥讽笑意,沈寒站的挺拔,目光坦然,无畏,无惧!她并不那么在乎外界的伤害,一直以来她一直坚信:没有人能够真正伤害,除了她自己! 她出乎意料之外的镇定让男人不悦的扬起了眉,他迫不及待地挥手示意手下行动。于是野兽,开始集聚她的周围。 然而,在所有人的不经意的情况下,一声狼吼——数十头野狼,猛的传出!在措手不及之下,包围在沈寒周围的男人一个个倒下!那个带着野狼的冷漠女孩突然缓步出现!那双冰冷淡然的双眸幽幽地扫过人群,却意外的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男人们纷纷后退,不敢阻拦女孩的脚步!而首座上的丑陋男人浓眉紧蹙,却不曾言语! “我要她!”女孩的话很轻很冷! “你要她做什么?”男人目光凶恶,却仍试图克制自己的脾气! “不知道!”女孩摇头,回答的莫名却又执拗,“但是我要她!”女孩重复着刚才的话语,珍珠般透彻的眼神紧紧锁住沈寒无畏的脸!“而我,喜欢干净!” 于是,即使沈寒怎么不愿意,这份人情她还是欠下了! ⒉釋情 2、释情 “师姐,在发呆啊!难不成是看那药罐子看傻了!”精灵般的女孩猛地从沈寒的背后窜出,打断了沈寒久远的回忆。 没有理睬单依依的话语,沈寒平静地问道,“他什么时候醒?” 撇嘴,单依依转头,拒绝回答! 想她辛辛苦苦跑回来替这个暴力的师姐救回她的药罐子,可是师姐倒好:全副心思扑在那药罐子身上,连正眼也给她一个。 “他,什么时候能清醒?”沈寒又一次重复问道,语气竟意外的清淡。气到极点不怒反笑,怒到极点不是吼而是沉静! 一向脾气暴烈人怎么会这么冷静?单依依狐疑,蹙起娥眉,若有所思! “三天!他伤的很重,要完全清醒至少还需要三天!” “三天——”沈寒皱眉,“好!我就等三天。” “等三天?!”单依依水眸流转,忽的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三天后他不醒,我就拿你开刀!”沈寒继续道,平静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浓浓展现了出来! “好啊!”单依依不甚在乎的回答,她相信自己的本事,更何况……水眸溜转到床上昏迷的男人,单依依嘴角的笑意更甜了。 眨眨眼,单依依突然一脸好奇地凑近面无表情的沈寒,“师姐,我听说,那个人——”她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云风淮,继续道,“听说那个人是你哥哥,是真的吗?” “真的!”头不抬眼不转,沈寒细细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为那抹苍白和憔悴而深深蹙起了眉。 “那你,介意吗?和他还准备继续?”单依依睁大了眼,眼底没有惊讶厌恶,反到一脸有趣的样子。她一向不将道德规范放在眼里,对或错、可以或不可以,一切但凭她的感觉就好。 “介意!?”沈寒终于抬眼看向几乎半张脸伸到她面前的女孩。“他如果敢介意的话,我——就宰了他!”秀眉轻挑,粗哑的声音暗沉,沈寒双眸迸发出幽然冷光!显然,单依依的话,她是挑着听的。 眉目上扬,单依依猛地一拍手,“好样的!师姐我支持你!”带着诡异的笑容,单依依从怀中掏出大大小小一堆药丸药粉,一股脑儿塞进沈寒的手里,兴奋地道,“拿着拿着,以后如果他不从了你!就喂他吃上一两颗,保证他对你百依百顺,甚至‘反守为攻’!相信我,这些东西的效果尤胜于上次!”对着沈寒眨眨眼,单依依直起身准备出门。 “师姐放心,风淮楼现在就交给我了!我会好好收拾那堆摊子的!”她一脸坏笑。 “师姐?”沈寒猛地出手抓住单依依的衣襟,目射寒光。“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姐啊!”有什么不对吗?单依依纳闷的想。做也做了,爱也爱了,连女装都穿上了,难不成还不承认自己是女人? “师姐?”沈寒危险地眯起眼睛,嗓音越发低沉,“把那该死的娘娘腔的名称给我收回去!” “为什么?”单依依一向聪明的脑子也有点糊涂了。 “去,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是女人了?”沈寒吼,“就算我认定的人是男的,也不代表我就一定是女的!混蛋,同性恋没听过啊,玻璃圈不懂啊!我是沈寒,不是去他的什么狗屁秋若水!” ??同性恋?玻璃?那是什么玩意?很好玩吗?单依依挑眉。 沈寒,秋若水,不都是一个人吗? 无数的小泡泡在脑海里生成,单依依实在搞不懂这个暴力“师姐”的想法!不过管他的!她很聪明的立即转口,“是,师哥!小妹我马上去帮你处理其他的差事!让你好安枕无忧的照顾这个药——该吃药的英俊哥哥!” 满意的点头,沈寒放过被几乎被提离地面的女孩,重新进入沉思状。 呼——单依依松口气!这个暴力女可还真难伺候!一举一动总是那么突然而不可预料!不过,反过来说,跟着她永远有享不完的乐趣!走了,玩去了。单依依眉开眼笑地向外跃去…… 黑暗,是彻底的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芒! 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适合密谋! 密室 一缕清风拂过,黑暗中的男人抬起头。 “成功了吗?”男人低低地问道。 无声—— 似有所悟,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么,开始吧!”男人点头,抛出了某样东西。 仍是一片死寂,但是男人知道他等的人已经走了! 松口气,男人疲惫地靠向舒适的椅背!猛的,男人抬眼,迎上一对泛着诡异笑容的眼—— 三天后紫竹轩 云风淮虚弱地撑开疲惫的眼,朦胧的视线逐渐的清明。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他总是做着同样的梦!梦里面小妹粗哑的悲呼持续的响起,梦里小妹流着眼泪哀伤的说她恨他。 一个恨字,紧紧的狠狠的扣住了云风淮的心。这辈子,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唯一的亲人受到任何的伤害,最不想得到的就是沈寒的恨!然而,他总是那么的无能,以至于每一次都只能呆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一再受伤,却束手无策!曾经,他一度认为自己的翅膀已经成熟到能将心爱的人护在羽翼下不再经受风雨,但事实证明他——又让她受伤了!伤的,很重!伤到——恨他! 那一声埋藏了多少情感的沉痛呼唤,那一句痛失所爱的绝望字语,即使在梦里,他的心依旧震撼无比! 小妹对他的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的多! “你醒了。”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暖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阔。云风淮猛地一阵战栗,身体由于熟悉的体香而涌起一阵熟悉的燥热,他忙想伸手推开触手可及的佳人,却也因此牵动了胸膛的伤口。 “不要动,你的伤口才刚开始愈合,你就给我乱来!”温软的手将轻柔的拥紧他,芙蓉丽颜里却闪烁着怒意。 没有言语,云风淮抬头,对上一双隐含担忧的眼、一张潜藏关心的脸。心里,禁不住的涌上一股温暖;丝丝的情意,荡漾在心底的最深处。这个总是用怒气和狂吼掩饰自己的人,其实对自己是那么的关心! 带着怒意,沈寒瞪着怀中的人 她等了他三天,几乎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三天,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这么嗝毙了!他倒好,刚醒来没多久就开始糟蹋自己的身体,浑然将她的心血付之东流,简直混球一个。 “你给我躺好!”沈寒皱起秀眉,声音变得更为低沉,“给我乖乖地躺着,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云风淮轻叹口气,知道小妹的倔强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挣扎于事无补。他微微点头,接受意料之内的探询。 见怀中的人不在挣扎,沈寒满意地对上黑水晶般澄澈的眼,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心中的疑问过多,可这一刻它们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凌驾于所有问题之上的,是他的平安!而他现在能够活下来,其他的事似乎又不再那么重要了! 沉默…… 良久,沈寒突然哑声命令道:“把那个女人休了!”沉默期间,朱允天的话语猛的在沈寒脑海浮现。 忠诚,这是她最在乎的问题!她的独占欲一向很强,在她的思想里!爱和欲望都是一对一的付出,是忠诚,是完整的,也是承诺!所以她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即使在现代,即使以前的他有着那么好的身家条件,他依旧不愿意乱来!要么,不爱!爱了,必须是唯一!她,不允许背叛! “好。”云风淮顺从地点头。 “那么爽快?!”沈寒蹙起眉,狐疑地道,“那么你为什么不答应朱允天的交换条件!” “我还不能丢下‘风淮楼’。”云风淮如实地答道。 “只是因为风淮楼?”沈寒有些讶异,她依稀记得朱允天开出第一个条件里好象有放弃风淮楼这件事,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个条件导致了谈判的破裂! 也是因为不想离开你!云风淮在心底暗暗的叹息。这份感情,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放的很深!深的,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深的只要一想到要永远离开她的身边,他就下意识地摇头拒绝!即使,他明知道拒绝的后果如何,却仍不后悔这样的选择! 无法全然接受,却又不愿离开!他矛盾的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同样,你就算死也不愿意娶我?”沈寒心底有些不痛快!虽然她并不在乎婚嫁问题,也讨厌自己被冠上“嫁”这个词,更知道他拒绝的原因,但是被这么决然的拒绝,她就是感到不痛快!而且,越想越不痛快! “我们——是兄妹。”垂首,云风淮带着些许矛盾、些许痛苦、些许迷茫、些许复杂。 “我知道!”沈寒不在乎地回答,“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沈寒再次重复问道。这个‘娶’字真去他的难听!沈寒心底的不舒畅更甚。 “我们是血亲,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们——可以吗?”小妹论娶婚嫁的态度是那么理所当然,连带的让云风淮也升起一丝希望的曙光。他不是不想娶她,但是他们——真的可以吗? “我管他们狗屁血缘,狗屁血亲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一个字,‘要’还是‘不’?!”沈寒怒气上扬,尾音忍不住的抬高! “小妹,我们……”云风淮还想说什么,但是剩下的话语全被沈寒吞进了嘴里! “小妹?我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是你的妹妹了!”不悦地嗫嚅,沈寒懒得再听也懒得再啰里叭嗦的一堆解释。她直接以唇封住云风淮的口,灵活的舌窜进了他的嘴里,放肆的吮尝,纠缠着他的唇舌,从牙龈到牙跟,她将他唇内的每一寸都细细温习一遍。 不和别人乱来,并不等于就什么都不懂!沈寒又不是什么好学生、乖宝宝!色情期刊、色情录象、色情电影她(他)哪一样都没少看过,现在正好拿来试试!恣意的吻着床上的人,沈寒迷恋于唇与唇接触的快感!男人的唇可能不像女人那样柔软,却是柔中带刚,刚中蓄劲,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皓齿轻噬云风淮的下唇,沈寒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吟,娇柔的身躯依的更近! 甜蜜的吻,炙热的激情疯狂地席卷了云风淮的神智!和梦中一样的身影,和梦中一样萦绕在周围的女性幽然体香迷惑了他。他曾经深尝过的香甜,他曾经在梦里不止一次渴望的身影。如今,她就在他面前,那么亲密无间,那么热情娇艳。他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爱她,所以无法抗拒她的吻,也无法控制自己不由自主的回应!云风淮颤抖地承受着唇中的狂风暴雨,微微的挑动温舌迎向她的软嫩。他轻轻吸吮她的唇瓣,带着虔诚和隐隐的深情,比起沈寒的直接,他的回吻更多的是细水流长的温柔和深深的呵护。他吻地那么慢,却那么仔细而真挚。 那么纯情淡然的吻,却意外触动了沈寒刚硬的心!停下唇舌的挑逗,沈寒放任云风淮接手了主导权。睁开迷醉而熏染了情欲的双眼,她迎向云风淮澄澈的双眸,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一抹柔情和一抹逐渐沉淀的坚定。仿佛——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下一瞬间,云风淮温柔的吻变的炙热,他的唇舌依旧温柔,却不在停留于红唇边缘,热烫的舌吻进了她的唇,与她的灵舌连绵起舞,一起燃烧狂猛的激情! 无法抗拒,那么就堕落吧!小妹选择了漠视他们之间的血缘,那么他又怎么能够忍心放她独自行走!堕落叛逆的罪名就让他来承担!世人唾骂的罪行也该让他来承受!隐约间,开山沉重而深刻的话语在脑海里浮现:“爱情,它本来就没有道理!没有对错!没有好坏!它有的只是一颗心罢了……” 他也只有一颗心,给了小妹,他就不打算再收回! “在很多时候,道德往往会束缚感情的蔓延。……幸福更多的时候是心灵的快乐,是自私的,是自我的,是脱离于道德而存在的!” 幸福——是自私的,脱离于道德之外而存在!那么,他希望,他自私的选择是对的;他希望,他此刻的选择真的能给小妹带来长久的幸福而不是片刻的绚烂! 心,是恍然的,却也慢慢的恢复平静! 他知道:如果没有在十年前了解到小妹的执着和坚毅,他不会选择自私的堕落! 他知道:如果没有那一夜的放纵,那么现在他不会这样决然而不计后果! 他知道;如果没有在这次悲吼中听到小妹深埋的感情,即使心再痛、情在炙他也只会暗自压抑。 他更知道:如果,没有相见之初对真相的犹豫!也许她和他已经成为真正的兄妹,她——不会动心,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然动情!如果没有十年之前的家变,也许他和她都早已论娶婚嫁,各奔东西…… 如果,有太多的如果。也许,却永远只是“也许”! 他们没有婚嫁,他们动了真情,而他——也放不开她了!所以,他愿意背负“乱伦”的罪名,只求——她的快乐与幸福! 释情!这一次,他决定——坦然面对自己,他决定——释放自己的感情! ⒊暴風雨前的寧靜 3、暴风雨前的宁静 九月上旬紫竹轩 “公子。”男人沉稳浑厚的嗓音从门外响起。 “进来吧。”云风淮低语。放开由于疲惫而进入昏睡状态的沈寒,他费力地将棉被盖上她娇小的身躯,苍白修长的手抚摸则她如丝般的秀发,目光深情地看了沈寒一眼,随即抬眼看向门口…… 门口,男人高大的身影轻巧的步入,严肃平板的脸上带有隐隐的担忧。 “开山,有什么事吗?” “是,公子。”岳开山小心翼翼的将云风淮从里床抱起放于轮椅上,随后恭敬地立于一旁。 “公子,少林方丈、武当长老、峨嵋师太等人恭请公子和小姐于十一月二十在泰山之巅一聚。” “十一月二十?”云风淮低头若有所思,“终于——还是来了!” “这个时候突然约公子前去,恐怕‘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岳开山浓眉紧蹙。 轻笑,云风淮点头,“不论是怎么样,去——还是要去的!” 颔首,岳开山不再言语。 “开山,幸福真的可以自私吗?”云风淮转头,默默凝视着床上的女子,突然问道。 楞了一下,岳开山随即点头,“公子,人心,是偏的!是人,都会想保护自己的亲人,爱人;是人,都愿意为了所爱之人而不顾一切,虽然顾忌了身边的人,难免就会忽视其他!虽然或许其他人会不承认你的幸福,会认为这是一种错误,但那又何妨呢?能够保护身边的人,护着在乎重视的人就已经很难了,想要兼容天下,谁又能有这份心,这份气势和胆量?不——”岳开山摇头,茫然若失,“幸福不是自私的,只有人——才是自私的!人心,是自私的!” 微微颔首,云风淮低头不语。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只是有些心颤,有些不能自己的心酸和心动。 “开山,扶我去‘清风轩’一趟,我有些事要交代风流。” “是,公子!” 九月中旬紫竹轩 “嘭——”朱红大门歪歪地倒在一旁,一身清雅淡绿女装的高挑女子霹雳般闯入,破碎的嗓音包含浓浓的怒气,“云风淮——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我赶出去!” 愣了一下,云风淮讶异地看着破裂的大门,忽然有点想笑的欲望。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意后,他的心轻松多了!忽然想起风流曾经说过,寒的暴力的不像女人!其实仔细想想,他说的没有错!五天,这已经是五天内第五次被踢倒的门了。估计在这样破坏下去,给他屋子装门的事也就免了,形同虚设而已。云风淮哑然失笑。 “有什么事吗,寒?”云风淮含笑轻问,其实他大体也知道寒的意思,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个女人,那个叫雷什么的讨厌女人,你马上将她赶出去!”沈寒再次狂吼,怒发冲冠! “她叫雷子夜,你小时候也见过她的。”云风淮耐心地解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年过双十的雷子夜总爱板着一张冰脸逗弄脾气暴躁的寒。仿佛三年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似的,子夜活泼的样子,更像她十年前她俏皮纯真的模样。是不是,时间真的能够抚平伤痛?黑眸一暗,云风淮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隐忧。 “混蛋,都说了你是我的人。那个该死的女人竟还敢来跟我抢,简直活的不耐烦了!”沈寒恨恨地道,“要不是她是女人,我早就揍扁她!哪能让她自由的活到现在!”粗鲁地将床上的云风淮抓起,沈寒对上他的眼,严肃地道,“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你再不把那个女人拽出去,我就自己动手了!” 她还是这么的直接冲动!微叹口气,云风淮顺手将身旁的人拉下。 很多时候,他总觉得小妹的灵魂仿佛从一开始就住着另一个狂傲不羁的男子。这么鲜活的生命,这么直接的话语,从来都不知道屈服的个性,从来不懂害怕的勇气,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能有的吗?还有,几乎从刚出生就会的粗言粗语,让他听了诧异乍舌。幸亏,那时候的小妹还知道再长辈面前收敛一下,否则他怀疑在那场家变发生以前,爹娘就已经被吓死或气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妹那时候才几岁?就已经成熟到能明白事理,懂得克制了吗? 黑眸眯起,云风淮狐疑地对上眼前的银眸,若有所思。 “喂,你听到了没有?别给我装糊涂!”沈寒吼,手上的动作却慢慢放轻。她将云风淮拥回床榻,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伸手探向他的前额,“搞什么鬼,怎么不说话,不会又犯病了吧?” 忽地,云风淮释然一笑。灵魂的错位又怎么样?小妹她对他的关心是真的,他对小妹的感情也是真的!拿下额上娇小却满布伤痕的玉手,他毅然将杂乱的思绪抛远,温柔地回道,“别担心,我没事。” 实在的说,或许就是这个灵魂那么强烈的个性才会深深吸引着他!她的勇气胆识,她的执着坚定,她暴躁面具下隐藏的温柔,她凶狠面具下隐藏的善良,这些,都让他心动沉醉。 他,在乎她!他要护着她,恋着她,守着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这才是他应该作的。轻轻地抚摸着玉手上苍夷地疤痕,云风淮地眼暗淡了几分,随即又恢复原样。 “明天,子夜就回‘雷家堡’了。”云风淮柔声道,“寒,我答应你地事我一定会做到。”对上她倔犟地眼,他真切地恳求,“所以,试着接受子夜,好吗?她,也曾受过很重地伤!” “我管她!只要她别来惹我,我也懒得去惹她。接受?鬼才去做!不就一个女人而已!”沈寒暗自嘀咕,反手抱住身边地男人,红唇直接印了上去,用行动拒绝接受云风淮地恳求。 闭上眼,云风淮心底浮上一丝叹息,果然小妹还是那么地倔强固执,我行我素! 半晌,沈寒气喘吁吁的离开云风淮的唇,拼命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还在伤病中,即使味道再怎么诱人,也要等他伤口好的差不多再说!不能动,她现在还不能动!郁郁地闭上眼再张开,沈寒低头,咬牙将云风淮推远。忽地,银色的眸光一顿,随即又燃起一阵火焰。 “还有,将那个该死的只会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也顺便撤走!”沈寒愤恨地瞅紧身上的淡绿女装,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那个该死的小丫头,只知道哭!她一不穿女装,就给她哭个翻天过海,死去活来!才吼她几句,就又哆哆嗦嗦的好像她欺负她!要搞清楚,到底谁欺负谁了?! “丫头?”从情欲中翻醒,云风淮迷茫地重复,随即哑然,“你是说小石吗?那孩子很喜欢你。” “喜欢?”沈寒双眸暴睁,鬼才相信那小丫头会喜欢自己。 看出了沈寒的不信,云风淮解释道,“小石本来石风清夜的义妹,地位虽然没有风清夜高也不用特地去服侍人。但是,那天她竟然主动要求去服侍你。本来我也吓一跳,不过看她难得的这么坚定,也就许了她!前些日子,开山要送你走时,小石第一次主动要求出门,跟着你,她比以前勇敢多了!”云风淮笑看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沈寒,继续道,“小石今年才13岁,原本胆子就小,经常不言不语!我第一次看她主动走出自己生活的小圈子。寒,你不会想将她再推回原来的小屋吧?小石,会很伤心的!”将笑意埋在心底,云风淮剑眉深深地蹙起,带着浓浓忧虑道,“寒,你就留下她吧!小石还是个孩子!” 孩子,关她什么事?!撇开头,沈寒拒绝回答。管她自闭不自闭,伤不伤心。她现在只是想杜绝每天早上难听的噪音,然后将身上娘娘腔的东西换掉,还她男儿本色。 “寒?!”云风淮的脸色沉了下来,有些失望于她的漠然。 沈寒蹙眉。她凭什么要她留下她,那丫头喜欢她时她自己的事,与她何干?但是,那双逐渐黯淡的眼,让她的回话哽在喉咙,无法痛快地脱口而出。 “算了。”云风淮闭眼,“你的要求,我会对小石说的。你出去吧,我有点累了!”以退为进这一招他还是懂得!云风淮将坏笑留在心底。 这是什么意思?眉头蹙地更紧,沈寒有些莫明的气愤和心慌。 床上的人双眸紧闭,神色带着淡淡的失落,仿佛她做错了什么让他失望的事了! 她有吗?不就是要撤掉一个丫鬟,有那么严重吗? “气死人!好!”沈寒咬牙,“留下她,我同意不就是了!” “同意了,真的不勉强吗?”云风淮微笑着睁开眼,轻声问道。 小妹穿女装的时候真的很漂亮,很美!小妹是属于飘逸清淡的女装的!所以,他希望她能就这样生活下去!而且,当小妹对这小石生气却又无奈的时候,是那么稚气可爱!那个熟悉的样子,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小妹的童年时代!它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看她生气的时候充满活力的感觉!(所以就天天让沈寒生气?!-_-晕,想不到一向以温柔著称的云风淮也有这心里吧!) “不。”从牙缝里挤出不甘不愿的话语。 “谢谢,我替小石谢谢你,寒!我知道,你只是嘴硬而已!”动情地拉下身旁的人,云风淮轻柔的抚摸着沈寒的乌黑的秀发,喃喃低语,“你的善良,我一直都是知道的!”语音,消失在双唇的相接中。 算起来这是第一次,云风淮主动亲吻她.(中药的那次不算。)沈寒原本忿忿不平的躁意沉淀了下来。‘善良’?八百年前就没人这么说她了,但是出自他口的称赞,听起来竟然有丝惑人的甜蜜。算了,穿女装就穿女装吧,只要她还是她自己,区区的外表的改变算什么! 九月下旬清风轩 “真的要这么做?”风流俊秀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褐色双眸紧紧盯着轮椅的上的人,“风淮,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不懂你了!” 低垂双眸,云风淮泛起一丝苦笑。 “去做吧!这是命令!”他淡淡地道,谙哑的嗓音带着莫明的坚定。 九月底风一酒楼 “夜风,东西准备好了吗?”云风淮立于窗边,温和地问道。 “是,楼主!”殷夜风点头,“这是风淮楼所有的家当,总共有地契1305张,房契862张,黄金682398两,白银近10000000两,金银珠宝共2986件,稀世珍宝121件,稀有草药65种,上好兵器25件。楼主,您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殷夜风狐疑地问。 “以后你会知道的。”云风淮回道。他的目光幽然而深邃。忽然,他转身看着殷夜风,严肃的道,“夜风,你马上回到‘风淮楼’总部,我有事要交代你。另外,‘风一酒楼’关门送客,即日起停业三个月。” “公子?!”殷夜风惊疑地抬起双眸,骇然问道,“为什么?” 云风淮抬眼遥望向远方湛蓝无云的天空,喃喃道,“因为暴风雨,就要来了!” 十月初风淮楼 秋之月夜,月暗无光。冷风乍起,带来丝丝秋之寒意。角落,一个黑衣暗影飞身而出,越过墙头消失于墙外的夜幕里。 墙内,白衣身影默默注视着黑影的离去,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苦笑。 “寒,再见了!”云风淮淡淡地笑着,沉重的哀伤离情凝于眉间,久久不曾放下。相间实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花,已逝去,离别也已注定。寒,只是不知道这一别会不会是永远…… ⒋-⒍-⒎ (復仇)(泰山之 4、复仇 客栈阁楼 白衣男子伫立于一旁,一手提酒一手拿杯浅浅啜饮杯中上好酒酿,似乎正等待着某位故人的来访。 轻风送爽,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万物开始苏醒,客栈的人声逐渐嘈杂,他知道她快要来了,也许就在下一刻。痴情的她,决意要让那些伤害她心爱的人付出代价;深情的他,却利用这个机会去面对更大的挑战。他们两人,彼此都为对方想的太多,彼此都想将所有的危险一肩扛下。他们两人,是深爱着对方的!但是,这又怎么可能!朱允天微微叹息。 他们——是兄妹,他们有着砍不断的血缘关系!这份感情即使他们双方都接受了,又岂能为世人所承认?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又怎么可能放任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即使是云风淮的朋友,又有几个能真正支持他的? 那天,他可能真的误会那个瘦弱苍白的身影了。他不是不接受,只是不能接受;不是不爱,只是不能爱罢了! 他想,当云风淮主动接受师妹感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放弃一切了吧?包括‘风淮楼’的财富权势,包括自己朋友,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放师妹走,倾尽一切去帮师妹完成她复仇的心愿;所以,他宁愿污蔑自己,主动向天下召告自己的罪行;所以,他选择去面对所有的指责唾骂,只愿因此能减轻对师妹的牵连!这个男人,是真的爱惨自己的妹妹了!因为这份真心,所以他愿意帮他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约莫半个时辰后 “朱允天——”鸭嗓子般难听的声音霎时响起,打断了沉思中的男人。 朱允天挑眉,师妹的嗓音实在不是普通的难听!连他这个听了将近五年的人听之亦忍不住一阵寒噤,所以此时此刻客栈内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怪叫声、迭起的盘碎玉裂声也不足为奇了。只是他实在不懂,这么难以入耳的声音,为什么师妹还要拿来现呢?每回一出场不是嚷就是叫的!朱允天皱眉。他记得在“凤飞轩”的师妹明明冷酷的很,连话也不多说一句,怎么出门不到半年就变成这副模样?难道是被云风淮惯坏的不成? “嘭——”客栈大门应声而倒,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沈寒猛地冲了进来。(又是这一招,女猪是踢门踢上瘾了。) 一把揪住朱允天的衣襟,沈寒秀眉倒竖,口气暴烈地问道,“你说你找到‘刃血盟’的总堂了,告诉我在哪里?” 哎,朱允天暗自叹息。师妹实在够暴力!不是能惹的人物!希望当她发现真相的时候,不要一刀砍了他就好!立刻换上一张巴结的嘴脸,朱允天迎上去将手中的佳酿送上。“师妹——弟,师弟,你先别急?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吧?来,先喝口酒解解渴。师兄我马上就给你满意的答案。” 风淮楼 “所有的人都已经送走了,消息也放出去了。现在江湖上把你的丑事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你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人,连自己的亲身妹妹也不放过,竟然趁姑娘醉酒神智不清的时候玷污了人家。现在你满意了,大楼主!”风流冰着一张脸,冷冷地道,“我实在不懂!风淮,你何必非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你要知道,这样一来‘风淮楼’的帮众还怎么信任你,不但你一辈子唾弃于江湖,甚至连‘风淮楼’也无法在江湖立足了!这样做值得吗?”风流越说越生气,“还有,你以为那帮老家伙会放过你吗?你这一次泰山之行,必死无疑!”他愤怒地直视着云风淮淡漠的眼神,忽然感到一阵无力,“风淮,在你心底,只有你的妹妹才是重要的,是吗?我们这些闲人,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堆可以利用的物品吧!为了你的妹妹,你愿意舍弃‘风淮楼’的名声和地位,舍弃‘风淮楼’的所有帮众,甚至你也不惜舍弃我们!这里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也比不上‘沈寒’的一根头发,她是宝,而我们全都是垃圾吧!” 凝视坐在轮椅不承认也不反驳的男人,风流的眼神从希望到失望,最后化为深切的绝望!他知道,他的这番话说的很难听,但是他是真切的期望云风淮能反驳和辩解的。他希望他能够否定他,告诉他——他们还是兄弟!一句话,就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即使他因此而被鄙视、被排挤或无法立足于江湖,他也甘心。但是,为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反驳,仿佛承认了所有的罪名似的,又仿佛是真的不在乎!这个男人,在他这样的斥责下,为什么还能怎么冷漠,这么淡然?风流的心,在刺痛。 “风淮,你忘了这是谁的名字吗?你忘了当初是谁用生命救了你?又是让你成为‘风淮楼’的楼主的?这个楼,这些楼里的帮众,他放心的交给了你,而你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你——对的起他吗?风淮……” 云风淮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他淡然地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他的选择?选择将生命和‘风淮楼’交给你?”风流闭眼,转身望屋外走去,“而你,却那么自私!你知道吗?比起声名财富权利,我、他、昼风、夜风更重视的是与你之间的友情,你把我们看的太浅了,把我们的友情看的太薄了!我很失望,不是因为你的荒唐选择,而是……”他回头,目光凄然,“因为你,在这样的危机关头竟然只想把我们推出去,只知道——骗我! 你以为,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伪装的冷漠和无情真的能埋过我的眼睛吗?你以为,将我们推离危险圈真的就是为我们好吗?那只是你还不了解我们而已。什么叫朋友?朋友之间没有连累,有的只是信任,只是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但是,如今的你却只想推开我们!我,真的很失望!再见了,若谷。我,会如你所愿!”蓝色的背影终于渐行渐远,最后慢慢消失在暗红的暮色中。 忍不住地一阵发抖,恍惚间云风淮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忽略了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风流要走了,这一次他会走出他的生命!这,原本是他的本意,可是如今他却不那么坚定。那张从见面之初就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在那一刻竟显得那么失落和悲伤。朋友,信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舍不得而已!是他挑下的事端,后果就应该由他来承担,他怎么舍得让最重视的朋友因此而受难!太在乎,所以,硬是装作不在乎! “对不起!”云风淮脉脉凝视着远方离去的背影,喃喃低语,“是朋友!是兄弟!我不会忘记: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和朋友!” “哥,你不会真的要走吧?”风清夜担忧地看着风流离去的步伐,忍不住追了上去。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哥哥很伤心,却不曾料到他真的会离开这里。这里他们呆了近八年,和云大哥也相处了近八年!不愿因为自己的事而牵连别人,云大哥一直都是那样的人,他这么简单的心思哥怎么会不明白呢? “哥,你知道云大哥只是不想连累我们所以才会这么作的!他不是不知道我们会帮他,也不是不信任我们。相反,就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的一句话,我们一定会留在他身边;他知道比起声名财富权利,我们更重视的是与他之间的友情,我们可以为他抛弃一切甚至生命,所以他才会强逼自己冷漠,勉强让自己骗人的。哥——”风清夜一把抓住仍执意往前走的风流,愤怒地喊道,“哥,就因为云大哥没说一句挽留的话,所以你就在这个时候抛弃他走?到底是你不信任他,还是他不信任你!?你们的友情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风流停住步伐,转头,目光幽然,“朋友,是生死与共,祸福同当的!他不明白,只想一个人受苦,一个人去死,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就是因为我明白他,所以他要我走,我就顺他的心愿离开这里!不说那么多了,走吧!” “走?去哪里?在云大哥这么危险的时候,我们不留在他身边,要去哪里?” “泰山之巅。”风流凄然微笑,夹杂着一抹异样地坚定执着,“我们代替‘云风淮’去泰山之巅,赴武当、少林十一之约!” 风淮,我想你可能不曾想过,你不愿我受到伤害,我又怎么可能放任你去送死!这一辈子,你受的苦也够多了,生生死死经历了也不止一回,那么这一次就让我——替你去死吧! 风淮,从今天起,你当回你的秋若谷,云风淮,由我来当! 香炉的檀香袅袅上升,床上的男子却因为剧痛而辗转反侧。久远的记忆再一次涌上心头,让他即使是睡着也无法安然…… “爹,娘病了,希望您过去见她最后一面。”男孩一身布衣褴褛,浑身是伤地闯了进去,他眼底夹杂的慌乱与渴望在看见床上的男人正与女人交融后,化为冰雪般的漠然。“娘病了,希望您能过去见她最后一面。”他机械式地重复着刚才的话语,濯濯清目黯淡了下来。 “出去。”男人语气轻柔平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女子浪荡的娇喘声再起,连带着整座屋子也染上了暧昧的情欲色彩。然而,即使在这个时候,却依旧没有减少男人天生宛如神诋般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贵。这个男人——便是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怀天”,也是江湖魔教“刃血盟”盟主“刃血”。 “慕容怀天”优雅与高贵,“刃血”神秘而凌厉,曾经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盲目追求和仰慕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让母亲陪上了她的一生。 柔弱的母亲怀着少女般纯真的梦想毅然的从罗刹国离乡背井的追随这个男人而来,却不曾料到自己的爱在这个男人眼里只是垃圾。除了自己的妹妹外,这个男人将所有的女人当作泄欲的工具。没用爱,没有怜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亲眼看着母亲那双蓝色犹如蓝天一般澄澈,水晶一般美丽的眼睛,一点点的空洞黯淡,直到最后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包括他! 母亲的心死了,他知道。却仍尽力的挽留。母亲是爱着这个冷酷的男人的,她很想再见他一面,他知道。所以他来了,即使希望渺茫,他也不想放弃。 “请您去看一下娘亲,娘病的狠严重,希望能见您最后一面。”他茫然的一次次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男人挑眉,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轻笑了起来,声音却如刀一般冷漠无情。“病了吗?如果死了,直接拉出去埋了吧。我这里不留废物。”男人不紧不慢地说着,“你娘是谁,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想见我,只可惜我没那闲工夫。出去吧。”男人扬手,强劲的内力射出,将男孩瘦小的身躯打飞了出去,“还有,不要再叫我爹,我没有你这个孩子。” 没有我这个孩子,在你眼里只有那个女人的孩子才是你的孩子,是吧?男孩冷笑不语。不认他,她无所谓。但是这个男人竟然连母亲是谁也不记得!竟然可以毫无感情的让她去死!慕容怀天,那个该死的人——是你! 费力地支起身躯,鲜红的血从唇角溢出,流过下颚滴落在伤痕累累的手上,男孩的五脏内腹在翻绞,浑身巨痛难忍。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低垂着头,他沉默着倾听着男人残酷的话语,慢慢地抹去眼底最后残留的最后一分慕儒之情,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恨意。恨他,母亲因他离乡背井而受的苦,因他一路艰辛所受的伤,因为这份痴傻的感情而丧失的尊严,因为这个绝情的男人而付出的青春和生命,总有一天,他会要他付出代价! “知道了。”男孩突然笑了出来,他抬起头无畏地看着男人的风华绝代,却不再有丝毫留恋。“我明白了,主上!您不收留废物是吧。”那么你最想要的儿子,你不需要知道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也不需要存在了吧!?慕容怀天,既然母亲得不到爱,那么我也要你一辈子得不到爱!男孩暗暗发誓。 “盟主……”死板平调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白伏鹰猛地睁开双眼,眼眸里依然残留着憎恨的光芒。那个乱伦生下的孩子,那个慕容怀天的私生子,当年他未能一刀杀了他,十多年前又失手留了他一命,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祸害。他不会放过他的,抚摸着空荡荡的右臂,白伏鹰的眼神冰一般冷酷。云风淮,秋若谷,不管他是谁,他都要他痛苦,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盟主,您醒了吗?”呆板的声音再道。 “说吧。” “月刃‘裴月恒’已经归队,但伤势沉重,恐怕有生命危险,需要派人医治吗?” “叫堂里的大夫去帮他看一下,别让他死,这个男人以后还有用!”狡诈的光芒隐藏在冰冷的目光背后,白伏鹰冷冷地道。 “是!”平板地声音迅速消失在门外,可见来者轻功不凡。 不再睡眠,白伏鹰翻身坐起,幽冷地目光凝视着手上的翠玉珠环。现在这个时候,江湖上对云风淮的事也已经传开了吧,接下来那群老古板会替他收拾他。但是他不想这么简单地就让他死。 爱上自己的妹妹,果然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和那个男人一样是禽兽一只。接下来,就是等那个“关键人物”的出现了! 想独自承担下一切,想为心爱的人脱罪,他会让‘他’称心如意吗!?像秋若谷那样的多情的人,最痛苦的伤害是什么?不是死亡,是朋友因他而死,爱人因他——而犯罪吧!白伏鹰冷笑。他很期待,当云风淮发现自己是父亲强暴母亲而生下的孩子时,当云风淮发现自己是禁忌之子时,当云风淮发现自己的母亲因为憎恨而杀他时,当云风淮发现最好的朋友因为他而死时,当云风淮发现最爱的妹妹因为他而杀人无数时,他——会有什么样的回应呢? 云风淮,秋若谷,慕容怀天不知道却唯一想要的儿子!他,很期待他发现真相的那一天。 “就这里?!”沈寒眯起眼睛,遥望伫立于眼前的宅院,目露凶光。“朱允天,你耍我!?” “我那敢呢?” “别告诉我这里不是‘羽扇堂’,慕容山庄的别馆?!” “我没说不是啊!不过是‘慕容山庄’的‘羽扇堂’也可以是‘刃血盟’总堂吧!” 慕容山庄,沈寒皱眉。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脑海里徘徊,却一时想不起来。明眸冷光一闪,沈寒狠狠地盯着朱允天。“你还知道什么?全部告诉我!” “你这么肯定我一定知道!?”朱允天楞了一下,狐疑地问道。 “哼,就你那追根究底的个性……废话早说,把你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 “没什么?不过‘刃血盟’就是慕容山庄,慕容山庄就是‘刃血盟’而已!”顿了一下,朱允天继续说道,“上一任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怀天’创立了‘刃血盟’。现任‘刃血盟’盟主‘白伏鹰’是慕容怀天和罗刹公主的私生子,而‘慕容山庄’的现任庄主‘慕容寺’则是慕容怀天的另一个儿子。五年前,白伏鹰和慕容寺联手杀了慕容怀天,谋权篡位,然后就两个帮派就变成一个了!不过现在慕容寺已经被白伏鹰控制,慕容山庄也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慕容?在那里听过?沈寒皱起眉头,不过随即又放下。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进去将那个白伏鹰痛宰一顿才是重点。云风淮目前还在‘风淮楼’,他的病刚好没多久,应该好好修养。不过那家伙总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跑去处理楼里的事。先前她忙着报仇找人一时没注意,这一次等她把事情了结了,她就亲自把他压在床上躺上三四个月。还有‘风淮楼’变故的事情,装瘸腿的事情,毒药的事情,婚约的事情,他别以为这些事就这么完了?敢糟蹋自己的身子,敢装瘸子害人担心,还敢和人定婚约,这些事她都还没找他算帐呢! 白伏鹰,若不是看在他曾经救过那女鬼(带狼的女孩)一命的份上,她早就不放过他了。现在他竟然还敢唆使人来伤害云风淮,害得他卧床不起半月,也害得她伤心个半死!此仇不报非君子,不宰了他,她在黑道这几年就白混了! 沈寒目光凶狠地直视着‘羽扇堂’,冷冷地问道,“确定他在里面吗?” “他?你是说白伏鹰啊!在,怎么不在,从‘风淮楼’出来他就一直在这里养伤,伺机报断臂之仇。” 还想伤害风淮,他活的不耐烦了是吧!沈寒双眸暴睁。“朱允天,走!” “走?”朱允天疑惑地问道,“走什么?” “去宰了那个混蛋!” “去?!师弟你不会想现在就闯进去吧?”朱允天惊讶地张大嘴。 “有什么不对吗?”沈寒睥睨地瞥了朱允天一眼。 “当然不对,老天,我的好师弟!你没发现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吗?你到底是想去报仇还是想去送死啊?” “两个人又怎么样?照样宰了那个混蛋!” “你……哎——”朱允天第一次怀疑这个暴躁的师弟究竟有没有脑子?就算要逞匹夫之勇也不用现在啊!他们都还年轻,吃喝玩乐样样都没玩个够本,犯不着这么早就这么去送死吧! “哎什么?去不去随你,我先走了。”丢下一旁哎声叹气的男人,沈寒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向‘羽扇堂’。 白伏鹰,我来了!你欠的债,是该还的时候了—— 错误 羽扇堂 沈封淮跃入宅院,隐身于繁花丛中,仔细的观察整个院内的环境。 秋菊簇立花似锦,梧桐的落叶幽幽飘落。干净的庭院,宽敞明亮的厅堂,以及曲折的长廊。一切看似简单,但是仔细一看,花成一格,树成一方,庭院的布置约莫成五行八卦,曲折长廊似近还远,厅堂明亮却隐藏着几个不易发现的暗角。这个‘羽扇堂’,如想象般雅致而暗藏危机,但是她隐隐地感觉到这个地方有点不太对劲。 静!太静了!仿佛没有生命般,这里除了流动的空气和滴答的水滴声,宅内没有任何的喧哗,走动,甚至连呼吸也不曾拥有,宛若是一室空宅,一个,陷阱。 顿了一下,沈封淮转过身,面对一旁猛皱眉头的朱允天道,“你出去叫外面的那些人先不要进来。” “你知道外面有人?” “出去。”沈封淮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些师兄弟一个个都把她当白痴吗?外面藏了那么多人,她会不知道?!而且,看朱允天那怕死的样,如果没有准备,会来才怪! “一起出去吧!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不放心。”朱允天劝道。 “是要我自己动手把你丢出去,还是你自己滚出去!”火焰开始升起。 “哎……我马上回来,你要小心!”幽幽叹息,知道师妹的硬脾气,朱允天只好快去快回。 “罗嗦,比老太婆还老太婆。”看着朱允天消失的身影,沈封淮皱眉嘀咕,从容的步入厅堂,消失在黑暗的角落—— “师妹——”惊慌的声音回荡在“羽扇堂”角角落落,折回的人再也没有找到那倔强的身影…… 泰山之巅 “玷污自己的妹妹!”鬓白长髯的黄衣老和尚连连摇头,“此等行为,天诛地灭。云风擎,不要怪老纳不顾往日的情面,老纳也只是替天行道而已。”老和尚提起禅杖双手合十,喃喃念道,“南无阿弥陀佛!”随即,禅杖砸向了悬崖边白衣男子的头顶。 白衣男子并没有反抗,只是闭上眼安然的等待死亡来解脱自己的罪恶。然而恍惚间,仿佛有什么事情映入眼帘,男子忽然睁大双眼,后退一步,躲开了禅杖的重击。同时却也因为退势过猛,再加上山风凛冽和心志的动摇,男人瘦弱的身躯突然向后一斜,伴随着另一个突然飞出的黑衣身影,一同落下。风依旧幽幽在泰山之巅回荡,但是两条生命却已在风的咆哮中失去踪影…… 仇恨,燃起熊熊的烈火;赤红的双眼,暴射出噬人的恨意。她冷冷的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剑锋撩起,鲜血染红了整个山头。没有理由,无须狡辩,只要在场的每一个人,杀——无赦! 风,咆哮的更烈;生命在剑锋的撩、抹、点、劈、挑、刺、削下一一消散。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冷了心,彻底化为地狱的罗刹,在男人邪恶的笑意下,错误真正的铸下。 伫立于泰山之巅,沈封淮茫然的眺望着远方。 隐映于渺渺烟雾中的山景,满地的尸体,四溅的血迹,以及满身的伤口她都看不见,在她眼里不断回复着他惊惶的眼神和飘然下坠的身影。又一次的不告而别,在她以为他已经接受这段感情的时候,他做的竟是这样的选择!独自赶来这里,他就这样认了罪,就这样说是错,就这样自以为伟大为了一些闲言碎语而屈服,就这样为了一些狗屁的伦理道德而放弃生命! 用‘死亡’来逃避现实,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吗?她不会原谅他的,一辈子! 云风擎,不要以为人死了就可以逃避一切!很多事情即使他死了,她也不会放弃的!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风一酒楼’掌柜应风一,‘风三酒楼’掌柜姚风三,‘风十客栈’掌柜张风十,‘世风银庄’掌柜李世风等若数十人毫无血色的立于一旁,焦急而茫然。在一个月前,他们奉云风擎之命,守候于泰山脚下,防止沈封淮知道真相后会鲁莽行事。然而,仿佛猛虎出闸般突然出现的沈封淮,气势磅礴的不可阻挡。她就这么闯进来,一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对于这个武功高强、脾气暴躁、六亲不认的楼主妹妹,应风一他们不能杀,也不能伤,只能一路尾随而至。 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到达山顶的一霎那竟然亲眼看见楼主被逼坠崖!那个为临平县带来安宁的风擎楼主,那个有恩于他们的风擎楼主,那个他们所尊敬的风擎楼主就这样活活被逼下了山崖。悲愤涌上心头,愤怒红了他们的眼睛,他们看不清对手的脸,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他们拿起了刀剑,杀向敌人。是谁都好,谁伤害了他们的所尊敬的楼主,他们就与谁拼命! 仇已经报了,但是心依旧无法平静。楼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云吞雾绕里,他们所尊敬的跟随的人已经不在了?现在,他们又该何去何从?茫然无措……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结绳,下崖!”沈封淮突然出声言道,她的双目赤红如血,声音粗哑破碎却隐含着坚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风擎,你这样无言的逃避我是不会接受的! 山峰耸立,苍树摇曳,风依旧回旋着刺耳的声音,数十个身影纷纷攀岩而下,瞬间消失踪影!而留守于峰顶的若干人,皆在片刻之后毙命于白伏鹰之剑下。死于各派绝招的风擎楼的人,斩杀武林宗师的秋若水的剑,各派武林宗师的尸体,因‘风擎楼’楼主云风擎而起的风波!没有人会知道,那些武林高手身上中有的“无香软骨散”,因为其药效早已会随着生命而逝去而消散,也没有会发现他暗中的出手,因为能说话的人都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嘴! 秋若水,你要杀,我就让你杀个够!白伏鹰冷笑。从今日起,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一定不会放过风擎楼,一定将倾尽全力来追杀风擎楼楼主‘云风擎’和其妹妹‘秋若水’。他只要坐于一旁看好戏就行了!只是在此之前,他还要给那个男人另一个致命的打击!扬起嘴角,白伏鹰笑的邪恶! 终于,他等的那个人——到了。 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殷红了山顶的鲜血,腥气难闻的味道,白伏鹰别具深意的笑容,以及树旁小妹常用的剑和崖边风擎楼分堂掌柜的尸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云风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白伏鹰斜依于树,淡淡地道,“我可以告诉你!” “难道……”小妹和风擎楼的帮众因他的事而对各派宗师产生矛盾?云风擎蓦然睁大了眼。但是,为什么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你说呢?”白伏鹰笑的讥讽,“你的兄弟风流易容成你的样子替你而死,而你妹妹他们来的那一刻,又恰巧看到你的身影从这里掉了下去。”白伏鹰目光转向悬崖,其意不言而喻。 “风流替他而死,是掉下了悬崖吗?”云风擎暗自低语,“小妹和风擎楼的兄弟以为他已经死了,于是就大开杀戒!”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隐隐的颤抖和心惊回荡在脑海里。 错了,他们都错了!他来这里不是来送死的!他已经决定接受小妹的感情了,怎么可能就这样逃避和放弃?小妹的个性的暴烈执拗,一味地逃避只会造成反效果,他很清楚知道。所以,他才想借这次泰山之巅的审判‘金蝉脱壳’,从江湖‘假死’脱身啊!‘风擎楼’本就不该属于他,所以他决定将它还给应得的人;乱伦的罪名何其污秽,风流他们不应该因为他的错误而受到牵连唾骂,所以他决定将他们逼走;‘云风擎’是一个虚幻的假象,所以他决定抛弃这个名字来换回他的新生。然后,他会带着小妹退隐江湖,远走他乡,从此不再沾染万千俗事。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次泰山之行虽然危险,然而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风流掉下山崖,他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他知道崖底有一张天蚕丝织成的坚固无比的网,而且开山和子夜也会照顾他。但是小妹和风擎楼掌柜们为了他而杀死了武当掌门、少林方丈、峨嵋师太、华山掌门等十许人,这才是他所预料不到的!错了,他们都错了!如此一来,那些名门正派会放过风擎楼吗?会放过他的兄弟们吗?会放过为了他而大开杀戒的小妹吗? 他明明记得已经将小妹送出了风擎楼,为什么她还会回来;他明明记得让应风一他们守候于泰山脚下,防止小妹的鲁莽行事。为什么他们却帮着铸成了如此大的错误 绞痛,是身体的也是心里的! 云风擎一手捂上胸口,潸然泪下!是老天在惩罚他吗!因为他背负了对母亲的誓言,因为他违背了道义伦理,因为他自私的想要得到幸福!所以,老天让这一切都乱了,错了!错的——无法挽回! 痛,心口好痛!明明这样的心悸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可是现在席卷而上的疼痛却更甚以前数倍。云风擎咬紧牙跟,默默的等待着它的平缓。但是,没有结束。剧烈的疼痛伴着又一轮的打击而更加猖狂,现在的痛苦,只是开始而已。 “秋若水对你用情深切,你安排在山脚下的兄弟也对你一片赤诚。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白伏鹰噙着魔魅的笑意靠近,“只不过你的亲身母亲‘云怀恋’可能就不这么想了。云风擎,你的母亲她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你没有发现吗?” 母亲恨我,恨不得想杀了我,为什么?云风擎抬头,身心的痛使他的指甲紧紧的扣进手掌中,修长的双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但是,隐约间他仍记得母亲对待他的奇异之处: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心脏总是在他不经意的时候疼痛,像火在烧,像针在扎,像用手紧紧的拧起!父亲告诉他,那是因为他有一颗偏了的心!而母亲,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神色鄙夷。 他稍稍长大,开始记得母亲的温柔,却仍在隐约间感到了母亲偶尔闪过的残酷与恨意。他依稀记得童年躲在父亲怀里的温暖,却回忆不到母亲的真实拥抱。 长大一些后,他发现母亲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莫名复杂,发现母亲总是冷着脸让他吃很多很多的药,却不愿意告诉他吃那些药究竟是为了什么。 妹妹出生,母亲笑得好快乐,也好担忧。她突然要他发誓用性命一辈子护卫妹妹的幸福!那时侯他不懂,母亲为什么会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那么冷漠,为什么会的要他发誓! 还有那一次,他在角落里听到母亲的那些疯狂叫喊。母亲要杀了那个人,而父亲却要保护那个人,那个人,是他自己吗? 甚至最后的最后,母亲第一次温柔地抚摸他,第一次关心地直视着他,却也在同时第一次带着深意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说‘对不起他’。 对不起他什么,是因为母亲恨他,想杀他,所以对不起吗?那些隐藏在眼底深处的东西是仇恨吗?不,他不信! 他知道他的身子从小就被长期种下慢性巨毒,也知道他心悸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他偏了的心脏。但是,他怎么能够相信母亲是真的想杀他,他——是她的儿子啊! 长期种下巨毒?他突然想到母亲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吃药时怪异的的样子。 猛地,一口鲜血喷出,云风擎的双眼迷蒙,浑身战栗。母亲,是真的恨他吗?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你并不是‘秋云山庄’庄主秋书越的儿子,而是慕容山庄上任庄主‘慕容怀天’的孽种,是慕容怀天强暴其妹妹慕容妃色,也就是你母亲‘云怀恋’而生下来的‘乱伦之子’。”勾起唇角,白伏鹰目光鄙夷。 慕容怀天,母亲凌死前要他屠杀的男人,那个五年前莫名死亡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母亲又怎么可能让他成为噬父的罪人?狐疑地目光抬起,云风擎看向白伏鹰嘲讽的脸。 “你的右手臂上有一朵黑色的胎记,这是慕容家族纯血统的烙印。而且你母亲当年逃走的时候带走了慕容世家收藏库里《毒经》、《无影》等绝世巨作,使慕容世家实力大减,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况且,你和秋书越长的一点也不像。他粗犷中潜藏细腻,方正的脸,刚毅的眉,而不是如你这般阴柔。你的外表遗传自你的生父慕容怀天,虽然你离慕容怀天的风华绝代还有一大段的距离,但是无论是眉是眼,你的身上都潜藏着他的影子。如果你曾经去过慕容山庄,见过慕容怀天画像的话,你就不会怀疑了。”白伏鹰微微叹息,仿佛为云风擎的错过而叹息 云风擎的脸色突然变的苍白,他无法抑制心底的震撼,只能脆弱流遍全身。见过,那张绝世的容颜他曾经在五年前见过。那年为了确定慕容怀天死亡的消息,他曾亲自前去慕容山庄,也见到了慕容怀天的遗像。当时,那张熟悉的脸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以为是因为他未能完成母亲的遗愿,所以刻骨铭心,所以不能忘怀。但,事实是这样吗?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所以他觉得熟悉,所以无法忘怀。但是,那个人害死了爹娘,那个人使母亲疯狂,是母亲要他寻仇的对象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 不是吗?心痛,却无法否认。白伏鹰的答案揭开了他心底的迷团,他知道他没有在撒谎,即使事实的真相是那么残忍。 原来,他的生父是恶魔,所以母亲要他杀父;原来,那个胎记是罪恶的烙印,所以母亲要杀他。云风擎凄楚地笑着,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下。凛冽的风吹过,他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苍白的脸上面无血色,然而他的神情却淡然平静,死一般的沉寂。 “你可知道,当年你的母亲为了你这个孽种而自杀了多少回?”白伏鹰继续嘲笑的道,“五回,她三天之内自杀了五回!”摇头,白伏鹰状似怜惜。“当年,如果不是我派人把她救了回来,你的母亲早已因为受不了你的存在而自残身亡!而你也将成为杀你母亲的凶手!不过,你本来就是。”双目精光乍现,白伏鹰似笑非笑的道,“当年,因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刃血盟’才找到你们‘秋云山庄’。然后,顺利的灭堡!”“秋若谷,你应该知道!所有的一切一直都是因为你。你的朋友因你而死,你的妹妹手下因你而犯下错误,你的母亲因你而崩溃,你们的家也是因你才化成灰迹。” 残酷的话语依旧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的传入云风擎的耳中,云风擎疲惫的闭上眼睛,任由胸口的伤痛破裂再破裂,任由双手的血汩汩流出,任凭嘴角的殷红滑落衣襟。 封淮、夜风他们已经错了;母亲是真的恨他;他原来是乱伦之子,是罪恶之渊;他和他的生父亲一样玷污了自己妹妹;他害死了疼爱自己的家人,现在又连累朋友亲人因他而受苦犯罪;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那么,如果他不在了,又会怎么样呢? 归去,也许他应该归去…… 夜迷魂与血影的毒让他重见了母亲死亡当年的场景,再加上失血过多,白伏鹰的神志已经彻底崩溃。 “停下来!”女子讶异地看着不停自残的男人,终于回神劝道。弯身,她状似温柔拉住白伏鹰的手,将他拥入怀中。 “娘原谅你!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不是你的错!”像复述般重复着白伏鹰失控的话语,女子忍不住猛翻白眼。孩子,原来暗之末裔“刃血盟”的头竟然如此脆弱,像个孩子似的。她摇头,叹息。因为即使他真的是个脆弱的孩子,她也不得不杀了他。这个男人杀了太多的人,犯了太多的错。因为报仇,他设下了一个骗局,让秋书越五马分尸,让慕容妃色在慕容怀天面前自尽,让秋若谷心死,让秋若水受尽折磨,不但如此,他还放火烧了‘秋云山庄’,屠杀了阙家堡,血洗了慕容山庄……死了太多的人,他们的冤魂在呼唤着、挣扎着。但是比之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知道,清醒的白伏鹰是一个真正的枭雄,一个能动乱天下的关键人物,一个几乎没有弱点没有心没有情的狠毒活死人。那么,与其让他这样痛苦的活着为害,还不如让他死。微微眯起眼,女子的眼里杀意顿起。 如果,此时白伏鹰看得见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捕捉到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如果,此时的白伏鹰是清醒的话,他一定会发现女子语气里隐隐的杀气。但是他没有看见也不曾清醒!他已经被深沉的痛苦和自责所压倒。在他眼前,回复着母亲因为他而被人凌辱致死的场面;回荡着母亲痛苦绝望的呼喊到麻木到咽下生命最后的一口气的样子,回放着母亲的尸体被拖到乱坟岗,被狼群的分尸吞噬的最后印象…… 无能为力,他看着所有的一切发生而无能为力。他因为恨而杀害慕容怀天最爱的女人,所以那个男人用最残忍的手段来惩罚他!他的心,在那一天真正的破碎。他活着,只是为了复仇而已,只是为了向那个男人索求所有的报应而已!但是,他心底最渴望的一直都只有母亲的原谅和关怀!一直一直都不曾改变! “娘——”白伏鹰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利剑,渴望的眼神凝视着女子熟悉的外表,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柔和善良。终于,他颤抖地伸出双手回拥住女子纤细的身躯,像孩子一般埋入女子温暖的怀抱中,像孩子一般流下了脆弱的泪。 对不起,女子在心地暗语。随后,冰冷的锋利扬起,在白伏鹰最没有防备最脆弱的时候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起身,女子推开紧紧拥住自己的男人,水一般温柔的脸化为刻意的冷淡。 “为……什……么……”昂扬的身躯缓缓的蜷缩倒下,激昂的声音渐渐静了下去,白伏鹰讶然地抬起头,看向女子淡漠的脸。 犹豫了一下,女子仍是轻声回应道,“因为你错了!” “我……错……错了……什……么?”四肢无力地落地,但是白伏鹰那清澄透彻如幼儿般的眼眸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女子的眼,寻求最后答案。 “我知道,你很自责、也很痛苦。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痛苦而理所当然的去伤害不相关的人!”顿了一下,女子继续道,“慕容妃色、秋书越、秋若谷、秋若水、阙浮岩、慕容情等人都是无辜的,你对他们的做法太绝也太狠了!我不希望你再继续伤害他人,也连带着在伤害自己!” “太……狠……错……了……吗?”白伏鹰黯然地闭上了眼,他喃喃低语着。身体的痛楚开始逐渐平息,他感觉自己浑身很轻很柔,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般的安详,而前方,母亲用湛蓝的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含笑向他伸出了双手,而他,终于可以像孩子一般回到母亲的怀抱…… “你不是恨他吗?为什么要让他死的那么安详。”女子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一张年轻而泛着灵气的可爱娃娃脸。没有多言,女子——单依依疾步上前,利落的为云风淮止血,顺便说道,“‘刃血盟’已经在我和四师兄的带领下铲平了,虽然中间出了一点问题,但是那个内应很是聪明,结果还是比较理想的。对了,我还是不懂,你恨他为什么还在他临死以前为他撒下‘梦里水乡’。”目光转向地上已经咽气的男人,单依依继续道,“让他在无痛的状态下安详快乐的死去,这应该不是你的本意!你原本是希望他在被他母亲的背叛、憎恨的痛苦下断气的,为什么又临时改变主意了?” 摇头,云风淮推开扶上来的手,幽幽眼眸看向白雾缭绕中的天际。其实,连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在白伏鹰闭上眼的一刹那,他突然感到一阵心痛,那个男人哭的像个孩子,他对于亲情的渴望是那么真挚!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杀人不过头点地而已,但是被亲人背叛、被憎恨却是比死还痛苦的事!这种痛苦他刚刚尝过,却又要让他和自己一起去背负!即使他再怎么残忍,毕竟他们也可能是兄弟啊!所以不由自主的,他就放出了“梦里水乡”,希望他能够死的安详,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突然不再有恨! 放手,不经意下扫过满地的尸体,单依依皱起了眉,慨然叹息!云风淮的计划,她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起初是发现云风淮的心脏偏右,那一剑的并没有正中心脏,也不用休息太久,可是云风淮复原的情况好象比她推算的要差,她一直留意着他。因此在那一次的密室密谋中,她窥视了一切,也参与了其中。她知道云风淮打算向天下公认罪行,知道他求四师兄引开师姐,知道他安排了泰山之巅的一切,知道他气走风流的真正意图,知道他盘点全楼的目的,知道他派出殷夜风帮众阻止意外的事,知道他在“刃血盟”有卧底,知道他猎杀白伏鹰的计划,知道他最后准备的隐居地。所有的一切,她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一个。但是她没有想到,这样的开头竟然以这样的结尾而告终!扫视满地的残肢碎体,连她也忍不住叹息。如今,错已铸下,他又该如何收场呢? “你想这么处理这些尸体。”她不禁问道。 “用它,让一切都消失!”冷漠地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云风淮闭眼,轻声道歉。他知道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让所有的尸体化为灰烬,只有那样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才不会从死者的伤口怀疑到小妹和风淮楼兄弟们的他们身上。 “然后……” “然后,让清夜帮一下忙吧!”他轻声言道。 ⒎寧死不做女人 7、宁死不做女人 “你说什么?”沈寒粗鲁沙哑的嗓音猛然响起,其暴力的程度连树枝都忍不住发抖。她一把抓住单依依的衣领,双目暴睁,眼眸迅速的由黑转潜,“你给我再说一便!” 勾起嘴角,单依依拂开衣襟上魔爪,淡然地道,“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准备为云风淮收尸了。” “收尸?!去你的,告诉我那个混帐究竟在那里?敢三番两次的背着我上吊自杀,我不抓住他就不姓沈!” “不用找了。找到也没有用了。”单依依转头遥望想蓝灰色的天空,轻叹口气,“他已经死了。” “死了……”沈寒楞在一旁,呆呆地喃喃自语,心头掠过一阵紧缩。蓦然,她摇头,拉回单依依,银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一脸黯然的女孩。 “他没有摔下悬崖,没有中刀中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嗝毙。死了,我不相信!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一定要见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要见到他!” 良久,单依依叹息:“我知道了,我带你去见他。”复杂光芒闪烁在她的眼底,单依依抬起头继续道,“但是,有些事情,我想我必须告诉你!” 她不懂什么正义道理,她不在乎什么是非伦理,她只知道当所有的一切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在为他哭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有多强,一连的多重打击压到他的身上,他能挑起一切吗?她又能为他做点什么?这辈子、上辈子,她一路风风火火闯了过来,从来没有什么能让她真正害怕的事,但是对于他的选择,她第一次产生了恐惧!单依依说的没有错,一个心死的人,哪怕他人再怎么努力地挽留,留下了最多也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没有灵魂,行尸走肉的活着,那又有什么意义?!她所爱的男人,是那个会对她笑,对她哭,为她檫药抹伤,对她温柔呵护,细心关怀的真实的人,而不是一张表皮或一具躯壳。云风淮的灵魂,不可以也不能从世上消失!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留住那抹即将远去的飘忽灵魂! 懒的动脑子,并不代表她很笨!她知道让一个人从沉重的打击里面脱离出来,很难!那必须要给他一个更大的震惊让他清醒,然后用真心挽留他,让他依恋,让他不舍,也让他拥有牵绊,无法脱身!她知道那个男人爱她,在乎她!但是她不知道他对她的爱究竟有多深,他对她的在乎又有多少?那些身世的痛,亲情的恨,背叛的苦和错误的代价——能不能为她的‘爱’和‘情’而平息? 他想死,她想让他活;他觉得生无可恋,她就让他有留恋的地方;他觉得满身罪孽无处求存,她就给他一个出口,让充裕的阳光照入阴暗的角落!她要让他爱她,放不下她,她要让他爱他,永远陪伴着她。不凭什么,只用她今世特有的女人资格!今生,她拥有女人的身体,她是女人。第一次,沈寒这么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女人,第一次她真正的庆幸自己今生身为女人!虽然,她依旧宁死不愿做女人,但是为了他,她愿意尝试当真正的女人! “单依依,”她低低喊道,“给我能怀孕的药!” 他躺在那里,睡的很不安稳!她微微蹙眉,为他梦里的伤心、痛苦而不舍!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对他的感情已经那么沉重,重得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做女人,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母亲! 若是以前,打死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女人,更何况是主动去当母亲!甚至连爱上他,她也只当自己一时入了魔,搞起同志玻璃!她的灵魂一直都是21世界的沈寒。她固执,她好强,她执着,她也冷淡。对于这里,她一开始就没有放下太多的心,所以也留不下太多的情!她的心冷冷地看着,她的人淡淡的活着。直到遇见了他,那个叫云风淮的男人,起初她对他就有种莫名的信任,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她总是一再地被他激起滔天怒火却又无法对他出手解气。他银色及膝的长发,他苍白瘦削的脸,他关心真挚的眼神,他呵护备至的关怀,还有他笑起来的温柔,哭泣时的脆弱。等她发现的时候,她的心已经丢了,丢在一个叫云风淮的男人身上!现在,她要收回心,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他对她的真心! 不再犹豫,她自己喝下一半的茶水,并将另外一半以口渡入他口。真是可笑,想不到她沈寒唯二的两次做爱,都需要依靠药物来完成。她苦笑,褪去两人身上的衣衫,再一次迎向所爱之人。 过了今天,她将不在是原来单纯的沈寒了,她的一半即将化身为真正的秋若水。 风吹着云走动,一样的夜,一样的人,做着一样的事情,但是窗外的女孩却不再微笑流连。单依依幽幽叹了口气。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轻松的心情也沉重了下来!摇头,她用力将所有压抑的沉郁甩去。她是快乐的依依,她是聪明的依依,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单依依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她不能再皱着一张苦瓜脸,这样就不漂亮了!她告诉自己,并扬起嘴角向屋外走去!师姐和云大哥感情的事,她暂时就帮到这里了。现在,她要去处理江湖上的大事了。 江湖武林,诡异莫测,今日的英雄也许就是明日的魔头,昨日的杀手也可以变成今日的霸主。现今,武林传的最沸沸扬扬的便是“风淮楼”现任楼主云风淮之事。 据说,云风淮是“向天楼”(风淮楼前身)风向天的义子,“风淮楼”楼主风向天之子“风淮”因“云风淮”而死后,云风淮便霸占了“风淮楼”,一手遮天,所有敢反对他的人皆死于其手。号称“云公子”之称的云风淮,此人外表光鲜,实乃狼子野心!污其幼妹,害其兄弟,杀人无数,乃一个真正的魔头。数日前,武当少林等掌门好意前去规劝其“放下屠刀”,不料云风淮竟在恼怒之下起了杀意,下毒将所有在场的人毒杀。更为狠毒的是,此魔头杀了人后为湮灭证据,竟用“化尸粉”将所有的尸体化为污水,企图蒙混过关。幸好当日里一峨嵋女弟子因有事耽搁而逃脱魔掌,目睹了云风淮化尸的全过程,真相才得以大白,各大门派弟子才得以知道事实!如今,群雄奋起,于云风淮的仇恨之火开始燎原,一场血债之讨伐即将展开。 此外,江湖传言甚广的“一信物,一楼”之事,也引起了当今武林的关注。 传言自从云风淮邪恶的面目显露后,风淮楼各帮帮众纷纷脱离风淮楼,风淮楼已经名存实亡。然而风淮楼的解散对其财富却不曾有太大的伤害。这几年来云风淮极力敛财,风淮楼之酒楼银庄已经便布五湖四海,其每年的收入更是其他几个名堡山庄的数倍。其财富之广,积蓄之多乃是各个门派所不能及之事。现在风淮楼的这些财产,被有心人事偷偷潜藏了起来,以等待下一任的楼主——一个持有风家之传家信物之人。以一信物,换几世之财富,江湖人士无不心动。无奈实不知所求信物为何,各路人马只好暗自观察,以便见机行事。据传言,其实风淮楼所待之人乃风向天之长子风月海。风向天并非只有“风淮”一个儿子,在风淮出生的前些年,他已经有一大儿子风月海。风月海比风淮大近五六岁,是风向天的私生子。此人幼时就显露其聪明才智,深的其父风向天的喜爱。因此在风月海8岁时,风向天便将“传家信物”交于风月海。不料,风月海在十几岁时突然失踪,至今未得任何消息。如今,风淮楼名声因云风淮而败坏,对风向天忠心耿耿的一帮人众急寻风月海与其信物,欲推其为现风淮楼楼主。 另外,江湖风云因风淮楼而起,风淮楼也急欲将江湖风云告终。在此次剿灭魔头“云风淮”的结盟中,风淮楼前帮众虽然饱受他人排挤,但其复仇明志的心意却始终不曾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复仇之旅,即将展开…… 然江湖风波浪起云涌之时,所关注之人,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无名幽室 “你在做什么?”云风淮一脸惊恐地看着赤裸着依附在他胸前挑逗的心爱女人,连忙伸手将其推开,但是双手半挪后才发现,不但沈寒全身赤裸,自己浑身上下也不曾有任何衣物。 难道…… 迷茫地合上双眼,云风淮的脑海里荡过几幅交合欢好的画面,难道他又犯错了吗?他猛然睁开眼睛,胃部一阵搅动,浪潮涌上,他几乎要吐了出来,为自己无耻的所作所为! “做什么!?”沈寒邪笑,伸手勾起他的下额,银目对上他的黯然痛苦的黑眸,“做什么?当然是惩罚你!顺便上你!”她慵懒地笑着,怒火积蓄在眼底。 “不要!”他猛地将她推离,迅速的起身着衣。不能再犯错了,他这样一个罪孽之子,一个故意玷污自己妹妹的禽兽,一个连母亲都憎恨的孽种,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他配不上她!不能再拖累她,不能一错再错的毁她清白,不能让自己的乌黑粘上她的纯洁无瑕。 “不要?!”沈寒柳眉倒竖,粗哑难听的嗓音里带上了冰冷的寒气,“不要?!你装瘸子骗我的时候问我要不要了吗?你决定装病引蛇出洞的时候问我要不要了吗?你在上完床将我迷晕送走的时候问我要不要了吗?你为我解散风淮楼的时候问我要不要了吗?你决定背着我去赴泰山之约的时候你问我要不要了吗?所有的一切都由你擅自作了决定,什么是对我好,什么是对我不好,你说了、你想的就是对的吗?云风淮,你自私,自私地让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那么,我又为什么要给你选择要不要的机会?不要,没门!”她一把将云风淮拉下,温软的身躯压了上去,在红唇遇到另一薄唇的一刹那,她淡淡地道,“不要想在次把我迷晕了,你身上的药单依依已经全部除去!而且……”她银色的眸子危险地眯起,“你最好记住,如果你今天不让我睡成功的话,就当我没用!自断一臂送给你喝酒!” “单依依……”云风淮喃喃自语,随即惊恐的睁大了双眼,“自断一臂……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有做什么?”沈寒冷冷地道,“你决定了?要我的胳膊还是要你的贞节?” “你……这——又何苦?”不自禁地低语,眼泪再次落下。难道他真的要再一次犯错吗?他不想对人生在有太多的留恋和遗憾的,但是为什么她要逼他。他不愿再次玷污她的纯洁,但是他又如何忍心让她自残,让少女的芳华因此而陨落。他无措,心乱如麻。 沈寒却不再等待,扑压上身开始上下其手,极力地挑逗着。一样做过二十几年的男人,她知道什么地方是男人最脆弱、最敏感的地带。有了两回的实战经验,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这个男人兴奋。早就告诉他了,他这一辈子注定得属于她,逃不了了。 坠落,在禁忌的深渊…… “成功了吗?”沈寒眉头紧皱,凶狠的目光瞪着正聚精会神为她把脉的女孩,恶狠狠地道,“那个死小孩到底给我冒出来了没?!” 放开手,单依依微微失落地看着沈寒奇臭的脸,不语。 “还不行吗?你那药是怎么配的!一连上了几回,现在连个子都没留下!” 上了几回(-_-1)?这是女人说的话吗?单依依暗地里猛吐舌头,这个暴力师姐说话的口气着实让人不敢恭维!这样粗鲁的女人也要生孩子,做母亲?她突然觉得冷汗一把!师姐不会生出一个半男半女的怪胎吧?!好恐怖,也——好期待!单依依忍不住掩嘴偷笑。她没想到,连女人也不愿意承认的师姐会有主动要求生孩子的一天。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物降一物。师姐把“凤飞轩”的师父师哥压得死死的,偏偏一遇到柔柔弱弱的云风淮就开始头脑发晕,神经打结,什么聪明智慧冷静全飞走了,眼睛里、脑海里、心里只剩下一个身影。她可以为他死,为他发狂,甚至为他生孩子!(结论——爱情果然是件神奇兼伟大的东西。) 生孩子,师姐的这招是做绝了!一个男人可以无牵无挂的去死,一个父亲就没有资格去死!云风淮就算真的下定决心要死了,也绝对死得不安心!尤其在他这样深爱着暴力的师姐的情况下! “单依依,你给我说话!”见女孩低头沉默了半天也没有迸出一个字来,沈寒心头火起,“到底有没有,你给我个说法!” “有。”单依依立即听话的点头,不敢妄在老虎嘴上拔毛。 “有!有了你刚才干嘛不说?” “我只是在想;师姐你这么粗鲁暴力,为什么这么优雅斯文的云大哥会喜欢你呢?” “你管我!”沈寒眉头蹙起。也是,云风淮那家伙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她心理嘀咕。除了这副外表的美貌外,她浑身上下都没点女人样。难不成云风淮的本质也是个玻璃,还是他干脆看上了她的外表?细致的眉头蹙地更紧。 “还有,云大哥是真的喜欢你吗?他向你表白了吗?” 混蛋,那个家伙只会用那双小鹿般澄澈无辜的眼睛瞅着他,也不说喜欢和爱!难不成——他并没那个意思,是她自做多情,会错意了?眉头打成了一死结,沈寒蓦地站了起来,疾步往外冲去。她要去问清楚,那家伙到底喜不喜欢她,爱不爱她?爱他,又爱她什么地方? “喂,喂喂,师姐,你不要跑啊!小心点,你……有孩子……”看着急急忙忙消失在厢房的背影,单依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可爱的师姐哦!随便关于云风淮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起来。在一起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难道师姐还不知道云风淮的本事?如果他不愿意,就算她给她再强的春药也无法让他失控,甚至主动占有那蠢蠢的师姐。而且那天她在外面可看得很清楚,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师姐主动,但是后来还不是被乖乖压在底下,让人在上面为所欲为。那个叫云风淮的男人,他曾经遭受过多种药物控制的非人经历。他的身上有上百中残留的毒素,对药物的中和调节能力很强,一般的迷药根本迷不了他。再加上他自身对药物又有一番深刻的研究,所以如果不是他爱上了师姐,被她说的话扰乱了心神,那天夜晚她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将他放倒,顺利的做好爱情实验催眠,并轻松地让“披着羊皮的狼”顺便吃了可爱的“暴力小羔羊”?!单线条的卤莽可爱的师姐!单依依笑眯了眼。据说怀孕很辛苦,生产很痛苦,她好期待看到师姐大肚子怀孕的辛苦样子和生产时的暴力模样! ⒏三大絕招 8.三大绝招 “喂。”大门被踢开,沈寒大咧咧地闯了进来。“你爱不爱我?”她劈头就问。 床上的人无语。 “喂——你,没事吧?!”粗鲁的声音轻了下来,沈寒急忙奔至云风淮身边,温柔地抱起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那一次他与死亡只差一线之隔,而她却没有发现,这一次不会……她慌张颤抖的探向云风淮的鼻息,然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对,好象还有什么不对经的地方。沈寒狐疑地皱起眉。对了,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回答?他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无论多么艰难,都不会闭眼不语的。 怎么了?她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他沉睡了!”单依依举步进入卧房,简单地回答道,“他接受不了一切,不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他选择沉睡了!” “沉睡,那他——要睡多久?”心,焦虑、惶恐不安。 “可能一两天,也可能一辈子。”单依依挑眉,实话说道。 “你能救他吗?”颤抖,再一次从心脏侵入。 “我不能。”单依依摇头,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我不能,但是你能。” “怎么救?”黯淡的明眸突然迸发出惊人的震慑力。 “很简单!”单依依笑的邪恶,“用女人的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 嘤嘤的哭声不断的在耳边回响,云风淮担忧地蹙起了眉,揪紧了心脏。他不会听错的!这是小妹的哭声。小妹的嗓音曾经被白伏鹰灌下了毒药,破碎的让他心疼。但是小妹为什么会哭呢?是遇到了什么事吗?那么坚强的小妹,他几乎从来没有看到她掉过眼泪,但是如今她哭的那么伤心,让他的心,乱如麻,急如焚!他想告诉小妹不要哭,他会陪的她的,他会保护她的,但是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出身,想到家人的死和江湖的错,激越的心沉了下来,一滴泪水滑过脸庞,无声——流落。 “我都哭了三天了!怎么他连个反应都没有!”沈寒愤怒地转过头,接过单依依递过来的茶水一口饮尽。真是窝囊!该死的单依依竟然要她装哭,不但要哭还要哭出声,像娘们似的嚎啕大哭。她被她的建议气的差点吐血,不过却还是照着做了。如果哭真的能唤醒他的话,她也就忍了。但是她现在连哭的三天,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却连眼也不眨一下,反到是她自己哭的双眼红肿如枣核,声音沙哑如沙锅。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其实女人大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码得不停的补充水分,顺便还要注意换气和哭泣的节奏。因为哭的太快太激动了自己受不了,哭的太慢太平和了一不小心就会睡着。 难听的嚎叫声终于停止,单依依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伸手将两耳的耳塞拿下。 失策啊!她光想着看师姐嚎啕大哭的样子是多么有趣,倒忘了师姐那天下无敌的破嗓音足以将一个正常人逼疯,让一个圣人发狂。这三天她在初次领教了师姐的鬼哭狼嚎后,立马明智的躲的远远的,并发誓这辈子在也不敢有让师姐哭的念头,以免她年纪轻轻的就被吓出了病,并留下耳鸣、神经衰弱什么的后遗症。师姐那嗓音,简直人听之丧胆,鬼闻之却步。上天下地,无人能及,所向披靡!如果哪一天突然有大批人集体自杀,不用怀疑,那是被师姐绝世的嗓音逼的。 白天还行,顶多她狂奔三十里地,躲的远远的就可以了,但是到了晚上。即使她对自己下再重的迷药,也抵抗不了师姐声音那非凡的穿透力,她夜夜噩梦到天亮。如今,青春年少、芳华正茂的她竟然挂上了两轮深深的黑眼袋,外加精神衰弱,食欲不振,头晕耳鸣,四肢无力。她怀疑她快死了,死于自己一时坏心眼出的烂主意! 老天保佑,幸好师姐还知道要喝水,也暂停了那非人的哭声折磨。单依依连忙再送上一杯水,以期待能将受刑的时间推后。 说真的,她着实佩服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那个男人!在这么难听的声音摧残下,他竟然还能睡的稳当!如果她也有这个本事就好了!单依依暗自叹息,突然目光一顿,停留在那滴晶莹的泪水中。 “他快醒了!”单依依激动地大喊,她终于有望脱离魔音穿耳了。 “真的吗?”沈寒目光一亮,急忙转头。“哪有?”秀眉横竖。 “你看他哭了!说明他已经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感受外界的刺激!这样一切就好办了!跟着实施第二第三绝招就可以了。”赶快醒吧,云风淮老大!她都想跪下来求他了。 “恩。”沈寒点头,深深地凝视着那张看了不止千遍却依然令她心动的苍白的脸。她轻柔地抬起他的头,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水,幽幽地道,“为什么要睡,为什么要哭呢?那些事又不是你的错!你无法选择你的出生,也无意想伤害任何人。慕容妃色想杀你是因为迁怒,秋云山庄即使没有你也会被发现,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生为同母异父的兄妹,我们相爱,那也不是你的错啊!爱是两个人的事,有错也是双方的!如今,我们的父母已死,亲戚俱亡,我们的所在乎之人不会因我们的爱而受伤,我们的朋友兄弟也都接受了我们的这份感情,那么你又在担心什么呢?你又在哭什么呢?你何必——将所有的错误往自己的身上揽,你是人不是神啊!”眼泪滑下,低落至苍白的面颊,是哭习惯了吗?它下来的如此不经意,又如此的迅速,让她连思考的时间都不曾有。 “你再一次自私地选择了沉睡,你让我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你的心里只容下了你的悲伤和痛苦,你——是真的在乎我吗?如果是,那为什么要这么残酷的对我!”她的声音低沉压抑,从心底涌上深切的失落和悲伤。他其实应该生气的,为他自私的选择和放弃。但是这一刻,她无法生起一丝的怒火!她,只觉得空虚,无比的空虚! “也许,我应该放弃你的!”垂下眼眸,她吻过他脖子白皙性感的凸起,淡淡地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主动的接近你、勾引你、威胁你甚至逼迫你。你对我,总是一味的包容。你放任我对你为所欲为,从来不曾因此而生气,所以我固执地认定你是爱我!但是,也许我错了!你,并不爱我,只是因为宠我而无法拒绝我。一直以来,错的都是我!是我,将你逼到了这个地步!是我,将局面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么,我也该为我的错而付出代价,对吗?你用你的长眠而赎罪,那么我呢?用容貌,用身体,还是用——生命?”眼泪再一次落下,沈寒哽咽不在言语。终于,她将他慢慢的放回床塌,起身走想屋外。 “也好,你还你欠下的债,我也该去还我所欠的了。以后,我不会在逼你爱我,也不会在强迫你犯错,我的生死也不在与你相关!我们——就此诀别吧!” 女子蹒跚的步履一前一后消失在门外,屋内渐渐平静了下来。风吹着窗户枝桠作响,隐约中,一声若有似无的焦急呼唤被吹散在的风里…… “不……不是的……”云风淮想出声呼唤,身体却沉重的无法挪动分毫。他的心中万分焦急,他想对她解释:他不是不爱,不是强迫,更不是威胁,他是爱着她的。一直以来他都深深的爱着她。他也不想放弃她,不想让她伤心。他只是自卑,觉得配不上她,他只是感到害怕,害怕会让她再次受伤,他只是…… “天啊,不好了!”单依依突然一脸惊慌失措地狂奔回屋,出手用力地摇晃着床上单薄的身影,急呼道,“不好了,云大哥。师姐要去少林武当送死呢?她说人是她杀的,命就应该又她来陪!她正在收拾行礼,我拦不住她啊!怎么办,怎么办?师姐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她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说他要离开他,她说以后不在逼他爱她,她说她要去还她所欠的债,她说她的生死不在和他有关,她说——就此诀别。 恍惚间,她刚才的话语一句句回荡在耳边。蓦然,他睁大双眼,她是说她要去少林武当送死,而且还怀着他和她的孩子。猛的,他一阵战栗,深沉的恐惧狂涌上心头!不,不可以,不行,他不同意。他好不容易昧着良心将所有的尸体化掉,将所有的证据湮灭;好不容易能使她不受牵连;好不容易能保她的安全,她怎么能够-怎么能够主动的出去认罪送死,而且…… 用力地扶着床塌坐了起来,云风淮猛地双眸大睁。蓦地,他一把抓住单依依的衣襟,冷冷地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单依依使劲地扳开衣襟上苍白的手,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你,刚、刚、说、什、么?!”声音低沉了几度,云风淮双眸危险的眯起,轻而慢地重复道。 “没什么啊?……哦,对了,你是说师姐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去送死那句吗?”单依依犹豫地问道。天,这个男人,这个危险十分的男人是她所认识的温文尔雅的云风淮吗?! “下一句。”声音低若鬼魅,苍白的手不耐地移向了单依依纤细的颈项。 “那个,下一句!……”下一句是什么来的?单依依努力地回想。她还不想死,得快点报告才是。对了,下一句是:“下一句,师姐她怀上了你的孩子。”她急忙向他报备。下一瞬间,男人消瘦的身影如离弦的箭迅速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老天,事实证明: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永远只在关键的时候出口。单依依抚过自己差点惨遭虐待的美丽脖子,不禁冷汗直流!那个,如果云风淮知道师姐根本没打算去死,而且她刚才出屋前的那些话都是出自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计划的话,那个男人会不会回过头来一手拧断她的脖子。(-_-!)摸摸自己的脖子和美丽的脸,单依依立即明智的开始收拾行李,打包——准备逃跑…… 也不知道那小鬼头的话有用没用。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害她的眼睛肿成了一个馒头,嗓子也痛的说不出话来。还有那一段软弱的肉麻兮兮的话,可怜巴巴的样子,什么错不错的,放不放弃的,死不死的,一连逼着她演了几个晚上,简直是考验她的忍耐力吗!“云风淮,你欠我的债又多了一份。”沈寒喃喃地道。最好他给她快点醒,如果他敢继续这样装睡逃避的话,可别怪她辣手催花,直接赶驴子上架——吃了他了。不是说,男人兴奋的时候对外界感应最敏感吗?(谁说的?简直胡扯-_-!)她正好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将一旁预先准备好的衣服丢在一旁,行李包裹往地上一扔,沈寒推倒桌椅,放下长发,吞下红色的药丸,有些疲惫的就地而坐,为最后一场大戏做准备。计划的成功与否,就看这场戏的结果了…… ⒐騙局 9、骗局 “寒——”云风淮满眼惊惶,跌跌撞撞地闯了出去。 孩子,寒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他们是兄妹,怎么可以有孩子?!那是犯罪,是错误啊!他自己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例子了。是乱伦生下的孩子,即使是身生母亲也恨他!这个孩子,他与她的这个孩子,是逆天的,是不被允许的,是犯伦的,是不应该存在的!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他应该在孩子尚未成型前亲手使她消失! 但,那是一条生命!那是她是他和她生命的延续!就像小小的幼苗在渐渐的发芽,成长。然后她会出生,会带着和寒一样火一般耀眼的银眸,水一般柔嫩的肌肤,倾国倾城的容貌和野马般刚烈的性格。(她?!一个和沈寒一样的女孩?-_-!!)这个不被世人所允许的孩子,是他们爱的证明。他怎么舍得去伤害她,甚至连带着伤害她的母亲。 不,他不能做也做不到。那是他们的孩子,尽管失德、尽管背伦,他还是希望她能够顺利的出生。坚定地摇头,云风淮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猛地,单依依的话闪过心头, 寒因为他而要去少林,由于他而起了死得念头。怎么可以?一阵战栗从心底深处升起! 寒是他的妹妹,是他所爱的人。她为了他而对江湖欠下的债,理当由他来承担。她不可以伤害自己和孩子。他不允许!他是不会放她走的!他不会让她伤害自己。事实的真相既然已经埋没,那就永远也不要再次开启。这一辈子,他不愿意让她和孩子在受到任何伤害。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江湖的恨与怒火一次消失。将功力升至极点,云风淮迅速向沈寒的厢房飞奔而去。然,等待着他的却是—— 满目苍夷,满室凌乱。 宝剑落于一旁,桌椅在似在不经意间被撞倒,行李与衣物杂乱的散落于地。他所在乎的人紧紧蜷缩于地,一身的血,苍白的脸,双眸紧闭,呼吸清浅,似有若无。 那是寒,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云风淮颤抖地伸出双手,惊惶地看着地上的人,心在收缩,灵魂在颤抖。如果没有寒,如果寒出了什么事的话,他该怎么办?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是怎么将她逼到这个地步的?猛地,眼前一阵发黑,喉咙一阵香甜涌上,气血翻腾。云风淮蹒跚地走向寒,跪坐于地,轻柔地拥起血泊中的女子,一向低沉柔和的嗓音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悲吼…… 嘭——,水杯倒地。太过突然的悲吼让正收拾行李的单依依一时失了神,一旁的陶瓷彩绘杯应声碰落于地。 “真是……”单依依蹙眉,一脸悲戚状,“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忍不住就是一口长长的叹息。听惯了师姐对她充满气势的怒吼,这回连斯文惯了云风淮也学会对她鬼吼鬼叫了!难道他们就不会正常的来叫她或找她吗?老把她当作好用的工具似的。单依依圆圆的娃娃脸皱成了包子状,对这段日子来的遭遇她实在是不敢恭维。 她就这么没地位!?想她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女神医”。拽起来就算人家跪地上磕一百个响头求她,她也不甩人一下,现在倒好,沦落到帮人来回的做小厮跑腿,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步了。真是悲哀加失落啊!娃娃脸化成标准的苦瓜样,但是精灵的眼眸却开始滴溜溜的转动。侧过身体,单依依的双脚自有意识的开始向门外移动。悲哀归悲哀,失落归失落,该看的戏她还是一场也不想错过! 屋子里是乱的可怕,桌椅四脚朝天,衣物遍地开花,酒杯茶具没一个安好,连垂帘纱帐也支离破碎,最最最——最让她发晕的是:那张结实的红木床竟然也被弄塌了一半。 老天,一个晕倒频死的人能造就这么惊人的混乱场面吗?!单依依实在哭笑不得!她这个暴力的师姐啊,演戏也未免演过头,太夸张了吧!勉勉强强将目光从周围的背景上收回,单依依将目光放到一旁的女主角身上。这不看还好,一看她简直想破坏自己的形象放声大吼了。 有谁见过人流血流了一大盘的还不死的?!不是告诉她只是“轻微”出血。轻微,只是轻微,她难道不懂吗?单依依直想狂吼一声,然后跑过去把那个假晕的女人拎起来狠狠揍一顿!她只要她吃一颗药,流一点点的血而已,用不着流的满地都是!这样的情况,就算她有十条命她也保不住!这个暴力师姐,她是想让云风淮事后砍死她吗?!想起先前颈项间那威胁力十足的苍白手指和泰山山顶的“化尸粉”下的徐徐消散的渺渺灰烟,单依依突然一阵发寒。完蛋,她会被这个笨蛋师姐害的尸骨无存的! 对了,她给师姐的药只能让师姐流那么一丁点血,那剩余的血又哪儿来的?单依依狐疑地皱起眉头,目光在次扫量着整个屋子。然后,秀丽可爱的双眸突然暴睁成铜铃状,惊恐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被丢在屋角的大瓶罐子,张口无言。 那是——红药水!她新研制出来的消毒红药水。完了,全完了!呜呜呜……呜呜呜……单依依只想抱头痛哭!花了五天五夜,经过无数实验考察、日夜赶工做出来为“造福江湖,传播威名”的“红药水”,就这么成了沈寒这个白痴师姐流出来的假血,全都毁了。真是混蛋!一把抹去眼角不小心流出的泪水,单依依咬牙切齿地暗自发誓:“沈寒,秋若水,不整你,我单依依就从此退出江湖,改名换性,一辈子当个碌碌无为的孬种!” “她……是……怎么……了?”云风淮颤抖地问道,是太过强烈的刺激。让他的声音禁不住的断断续续。 “没事,死不了!”笨蛋,自己也算得上名药师的男人,自己把把脉就知道真假了,还傻傻地拿来问人。是人就看得出来躺在地上的人在装病,就这个平常精得跟鬼似的男人,只要一碰到白痴师姐就开始变成笨蛋。白痴和笨蛋,果然绝配! “她,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流产!”愤然挑眉,想起她心爱的红药水,单依依就觉得十万分不爽。 “流产,难道——孩子……?”颤然的语气,摇摇欲坠的身躯。 “还在。” “那就好!”输了口气,云风淮紧悬着的心终于有些着地。单依依不是一诺千金的人,却也不会在医人治病的时候夸下海口的人。她既然说寒和孩子都没事,她就一定不会让他们出事,但是他总觉得还有些遗漏的地方,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都是你害的!”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瓶子,单依依毫不犹豫地决定迁怒。 “你这个自私、残酷的笨蛋!你觉得死亡很伟大、很光荣、很对得起亲人吗?你难道就没弄明白过:这世界上最痛最苦不是死去的人,而是最后被留下被抛弃的那个人。你倒好,两腿一登就像走个痛快,但是爱着你的女人,念着你的兄弟,在乎你的随从,你的那些亲朋好友怎么办?你难道从来没有将心比心的想过:如果你的兄弟遇到了和你类似的事情并最终选择死亡的话,你又会怎么做?眼睁睁的看他去死,高高兴兴的拍手欢送,还是痛苦的后悔和自责。云风淮,你太自私了!这个世界上痛苦的人从来就不止你一个。你的逃避,不是赎罪,是逃避、是怯懦、是——犯罪!” 中断了片刻,缓了口气,单依依决定继续出气。 “人活着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谁也没有资格却主宰他人的命运。即使是他最亲的人,即使出发点美其名曰‘为她好’。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思想,有感情,有思考的资格和决策的权利。你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师姐好吗?瞒着她你兄长的身份,瞒者她设下风淮楼的劫难,瞒者她自己身上的病与毒,瞒者她独自去面对‘泰山之巅的约定’,瞒者她扛下所有的错与罪……你的所作所为,剥夺了他人选择的自由!如今,之所以会存在那么多的错误,十有八九是因为你的不坦诚和隐瞒。你开了头,然后在做了所有,你不断的做出决定,或是牺牲、或是接受。但是你从来不曾把事情和想法说出口!你的沉默让爱你的人失望并且茫然,心痛并且绝望。他们的痛与苦你曾经‘将心比心’地想过吗?如今,你还要用死亡去加剧他们的自责,用沉睡来加深他们的内疚。云风淮,你是个冷血残酷的混蛋!” 深深的长嘘一口气,单依依磅礴的怒气终于发泄了许多。 “就是因为你的自私,残酷、隐瞒与逃避。所以师姐选择去少林认罪,决定用她方式来面对。你们是兄妹,你们彼此相爱。你选择逃避,所以你爱的痛苦而煎熬;师姐选择面对,所以她爱的坦然而坚定。师姐是妹妹你是哥哥,但是在爱情的面前她却永远都是走在前面的那一个,也是受伤更深更重的那一个。” 掏出口袋里的甜梨,单依依补充完刚才流失的大量水分后继续开攻。 “不说痛不言苦,并不是真的不痛苦。经历了这么多事,云风淮你难道还不明白?选择爱你的时候,师姐就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流言蜚语,但是她从来不曾害怕退缩,也从来不曾后悔逃避。只有你,一次次的地后退和逃避,将她孤立在冷冷的冰峰世界里,一向大大咧咧喊着吼着的师姐真的不苦不痛吗?”终于快要说完了,长长的嘘出一口气,单依依最终定稿:“太急了,所以师姐才会轻微流产!太苦了,所以精神和肉体才会一起崩溃!太傻了,所以因为你死而愿意和你一起去死!” “救她!”湮灭了良久的声音森然如地狱传出来的颤音,使人的灵魂与之一起悲泣。 单依依停止了手上啃咬的动作,诧异地看向一旁颓然低头的男人。在停止了剧烈的颤抖后,云风淮的身上留下的是沉寂的空洞和绝迹的悲凄。仿佛没有灵魂似的静默。说出的话缓慢而木然。 她是不是说的太狠了点,单依依有些担忧的拍拍云风淮的肩,小心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救她。”木然的嗓音重复。 “那个,我……”单依依有点害怕的挪开云风淮身上的双手,那个男人不会被她说傻了吧?他不会就这么脆落吧? “我……我不想救!”她勉强把事先说好的台词说出口。 “救她。”重复。 头已经开了,尾总要结。咬牙,单依依继续道,“我能救她,但我不想救!我救活了她,你再抛弃她,一个人去死。最后的结果还是等于零。我不做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我不抛弃,她活着,我活着。救她。”木然的声音开始起伏,最平静的表面下藏的是最激烈的灵魂。 “先告诉我,你爱她吗?”瞥了眼地上药效过去,已经开始能动的女人,单依依当作日行一善的问道。 “爱她。所以救她!”声音开始逐渐激昂,抬起的眼眸赤红如血。 “救她,我有什么好处。”总得为自己谋求一点福利,省得这些受她恩惠甚多的人事后翻脸不认帐。 “随你。只要能救她!” “好,那就当你欠我三个人情。当我有所求的时候,你不能拒绝我任何要求。”看他一副爽快的样子,她也好心放过他了。 “好。拜托,快救她!” “最后一个要求。你出去,我再救!”红药水的仇还没向地上的女人报呢。云风淮这个间接凶手整完了,接下来重头戏在倒在地上暂时不能动的女人了!扫了眼听话乖乖出门的男人,单依依阴阴地笑了起来。将啃完的梨核一扔,她摩拳擦掌地走向地上的沈寒…… “这样应该够了吧?!”单依依再一次扫视床上的女人,自言自语道,“不够以后再来。现在就差时间的问题了。我的暴力师姐,你不想当女人是吧?不过不好意思。你这当定女人了!而且,女人该受的苦你我一样也不想让你少受的!你开心吧!”她邪邪地笑着。 ⒑大結局 10、大结局 ”把我解开!”低沉粗哑的声音。 ”不行.” “我说把我解开!放我出去!”平地炸开的一声雷吼. ”不行.”花自飘零水自流,端坐在床口的男人依旧平静地摇头。 “云风淮,你这个混蛋,我叫你放我出去,你没听见吗!?”沈寒双手双脚牢牢地被绑于床,暴烈的咆哮声响彻云霄. ”听见了.但是——”男人的声音温柔似水,笑容却带着一丝诡异。再一次摇头,他拒绝,“不——行!” “你——混蛋!”沈寒气的头顶冒火,翻上去的白眼差点就下不来。这个男人是果然是笑面虎一只,自从他知道她的流产是假的、病是装的,哭时被逼的,根本就没有寻死这回事根本后,他的脸上就挂上了这种诡异难辨的笑容。然后,他开始逼着她吃药,看着她被困,顺便点了她的穴倒让她变成了一条标准的死鱼。 简直混蛋!她都已经当了五天的木偶了!这五天里,她简直连吃喝拉撒的自由都没有。她就这样被绑在床上,天天对着云风淮淡淡的笑颜和偶尔露出的邪恶笑意。她实在有点怀疑,眼前这个似乎一脸温厚的男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装疯卖傻,笑里藏刀,然后顺便在扮猪吃虎,把她吃得死死的。这些日子她仿佛回到了儿时,身体被紧紧束缚着,明明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去做,却总是有心无力,力不从心。 真是的,她还要这样窝囊多久?!五天?十天?还是更久? “云大哥……”甜甜的嗓音从屋外响起,鹅黄衣衫的女孩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怯怯地、小心翼翼地步入了屋内。 “师姐吃药的时间到了。”单依依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肉粽美人,轻轻地道。还是那句话,她相信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永远是最沉默的哪一条。她不知道云风淮这个男人脑子里正想点什么,但是她很清楚她和师姐会为这个谎言付出代价。这个男人是真的生气了,气她和师姐拿自己的生命和孩子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即使是自己所爱之人,他也没有放过,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外人。单依依很聪明,她知道云风淮对她的欺骗行为不可能就这样熬熬药,送送饭,逼她当个小跑腿就了事的!“所以,师姐对不起!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为她送药了。”单依依心里暗暗地道:“打包已经完毕,今天晚上她就要动身逃亡。这个气头上的男人,就留给她暴力的师姐了!” “嗯。”接过单依依手上的汤药,云风淮不曾多想的一口饮下,俯身复上了沈寒紧闭的红唇。沈寒是绝对不会乖乖听话的,只有在完全封了口后,那些稀有的苦涩汤药才能真正进入她口。 “你……”抗议的语句被吞下,浓稠苦涩的药味再一次由微白的唇送入她口。沈寒皱眉,她是一直想吻他没错,但是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吗?还有……眉头蹙起,沈寒狐疑的感受着唇内惊涛骇浪般的翻腾。还有,这云风淮未免也主动过头了。以前,他不是老想着躲她吗?现在不但会主动吻她,来劲的时候还把她上上下下的摸个光光。说起来,这卡油也卡的太过分了吧,她好歹也算是他妹妹耶? “你是谁?”眉头高挑,沈寒冲口问道,“你真的是云风淮吗?”声音含糊在云风淮的唇里。 但云风淮还是听到了,离开沈寒红艳欲滴的香唇,云风淮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像他了吗?” 越是听他这么说,沈寒的疑心就越重。她秀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象,一点儿都不象!” “那他应该是怎么样的呢?”垂眸低问。 “云风淮虽然也会笑,但是笑起来不象你这么邪恶,那是一种淡淡地,隐隐带着忧郁和烦恼的苦笑。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喜欢将所有的错误一个人扛在身上,因为他想得太多,所以他活得很累,很苦也很让人心疼。”顿了一会儿,沈寒,沉思,“他象水,很柔,很美,很静,笑得时候会泛起涟漪,哭得时候是会让人心酸。他很关心我,很在乎我。”她的眼神变柔,“他没有你这么开朗、没有这么直接,更没有这么快乐。他是一个温柔的人!他……” 數日 翌日 云风淮轻柔地将沈寒拥起,一颗白色的药丸喂下。 “你要放我出去?!”沈寒狐疑地挑眉,昨天还不是坚定的说不行吗?怎么今天却主动要放开她了。 “嗯。”云风淮温柔地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处理江湖上的事情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对上沈寒狐疑的目光,云风淮微笑着问道。以后,只有坦白,没有隐瞒。 风淮楼 “那恶贼真的在这里吗?”武当长老“法风道长”看向伫立于一旁的一脸霸气的浓眉男子。 “是。”男人声音低沉,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气势和力量。他是泰山事发后选出来的武林盟主——武霸天,也就是失踪的上一任盟主武惊天的儿子。此人武功高强,才华出众,在他的带领下。所有云风淮设下的分堂,布置的机关、撒下的毒药暗器破解。各大门派在最少的伤亡下攻破云风淮所有的残余势力。如今,除了本人以外,云风淮羽翼已失,死亡是早晚的事。 “盟主,可以出发了吗?”白衣男人阴沉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恨意。 “嗯”抬头,武霸天仰望微暗的天色,褐色的双眸微微眯起,随即沉稳有力的声音传出。 “少林的兄弟在东门布阵,武当的兄弟积聚西门。另外,500名兄弟在三里内外的地方巡逻,防止人从地道逃走。200名兄弟在后面的小山上守候,300名兄弟在山下植入尖木。如果他想跳崖隐遁,那么我们让他有去无回。其余剩下的人跟着我,一炷香后从前门进攻。大家一起努力,确保这一次的‘屠魔行动’能够顺利完成。”男人声音洪亮,决断利落,不需片刻,人群散去,各自就位。 一炷香后 “踹门。”男子低低的嗓音再次响起。 嘭——大门应声而裂,人群纷纷涌入了风淮楼。 风淮楼罂粟园 秋末冬至的时节,应是凄凄萧瑟的风野。然而在“风淮楼”幽僻的花园里,寒冷的冬天似乎永远也无法来临。 清凉的空气,温和的秋风,奇异绽开的各色花朵,草欣郁翠青青大地。幽静的罂粟园在细腻的白雾笼罩下,轻轻的香气正幽幽的飘散。风起,风吹散了喧哗;雾动,雾融化了戾气;笑声飘过,空灵的笑音淡浅了杀戮。在这样的花园里,在女子悦耳温情的笑声下,仇恨的怒火暂时的淡化。 静心,众人抬眼望去:清沁花都,朱红大柱,白色绸纱,银黑长发,两抹柔和的容颜影印在纱帐里,摇曳的红灯悬挂与一旁,清雅的男子拥着绝色的女子微微侧坐着,相执双手,微眯双眼,晕红了脸,无声笑着…… “小心有诈。”武霸天沉稳地提醒道。迷咒破解,嘈杂声响起,人群开始聚集,怒吼声、咆哮声、刀剑出鞘的敲击声,人群迫不及待地开始向前砍杀。 脚下微晃摇头,武霸天突然飞身向前拦住众人,沉道,“后退,先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是,盟主。”众人停步回头。 罂粟园内,武霸天凌厉的目光直视着纱帐内的男子。“你是云风淮?” 云风淮抬头,银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黑色的眼眸温和地看着不远处英挺霸气的男人,他微微点头承认。 “果然是你这恶贼,我要杀了你……” “你杀了我师叔,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杀……”人群的仇恨之火高扬,锋利的刀刃扬起,呼喊着血的深仇。 “站住!”一玄衣男子突然冲出,伫立于一旁,他是‘风淮楼’昔日分堂的堂主之一。玄衣男子仇恨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园内的男人,单调的口音饱藏着浓浓的杀气,“云风淮是‘风淮楼’的败类,第一刀理应由风淮楼来出手。” “凭什么?” “对,凭什么?” “想必大家都知道,云风淮精医学毒药,擅机关暗器。昔日‘唐门’与‘阙家暴’联手出击,却被这恶贼所杀,带去的上百人也一个未回,大家想做第三个唐非或孟昊吗?”玄衣男子神色变沉。 “让他去。”武霸天忽然回道,他凌厉的眸子直视看着玄衣男子,命令道,“留下活口!” 点头,男人带着几个“风淮楼”一起帮众跃入纱帐。 看着疾飞而至的前随从,云风淮笑了。数把银色的刀锋刺向他的心脏,但是他没有动,她身边的女子也没有动。于是,刀剑没入了身体,鲜血飞溅,染红了他与她白色的衣襟。 事出突然,众人皆惊骇的叫出了声,唯独相拥的男女依旧平淡如昔,平静如水。 于是,削瘦的身躯慢慢滑落,云风淮笑着迎向众人的目光,苍白的红唇微微蠕动,随即又归于平静。 俯身,女子吻上云风淮失血的红唇。笑声仰起,白衣女子皓腕微抬,挥手将所有的人送出纱帐。 随即,油灯倒,烈火扬。 火,烈火,熊熊的烈火,在男女周围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毁天灭地般燃烧着。火光中男女相拥的身影渐渐地暗了,淡了,化了,直到——成为灰烬。 沉寂—— 那是无法预料的发展,不可理喻的结局。 静,唯独火焰燃烧的声音,绝灭—— “他在说——对不起。”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惊醒呆愣在一旁的众人。众人回神,霎那间明白云风淮临死前的嗫嚅是道歉。 “火,没有烧过来。”沙哑狐疑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移向那焦灰的土地。那么猛烈的大火在风的助势下,燃烧的却只有纱帐十个人的地方。仿佛,真正燃烧着的不是火,而是那两个在火中消失的人。 对不起,一个残忍如魔鬼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道歉吗?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吗?同样,一个残忍如魔鬼的男人怎么可能有那么悲哀的笑容和那样真挚的目光? 愣了!所有的人沉默! 这场战斗,这份仇恨已经结束!没有流血,没有逃亡,没有死伤!什么都没有,只有出人意料之外的一场大火和残留的两具残骸。 这算什么?他们该笑,该高兴吗? 没有笑,没有人说话,时间在静默中消散。直到守在外面的人忍不住进来探信,众人才收起迷茫的心神离开了花园。 于是仇恨——随风湮灭。 “走了。”女子悦耳的声音响起,“妈呀,好累!为什么你们能够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而我却要窝在地洞里帮你们传木偶,传假笑。”单依依不甘心地道。 “你有意见。”粗哑暴力的声音。 “没有!”识趣地摇头。随即单依依狐疑地问道,“不过,为什么我还要像傻瓜似的在下面一个人笑?”她实在不明白,这么做很好玩吗? “因为迷碟香的幻化作用得加上‘清月笑’的频率才能起真正的效用。”因为不能让众人记住寒的声音,云风淮暗道。 “哦。”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又回到云风淮的脑子里了,可见那个精明的男人完全回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答应告诉我的。他在那里?” “去羽扇堂找吧。他在那里等你!”不过要找到他得等你把“风淮”的哥哥裴月恒送上“风淮楼”主的宝座。 “等我,他还记得以前的事吗?”带着疑问,单依依飞身离去。 风依旧徐徐的吹着,灰头土脸的两人相视而笑。“真的,结束了吗?”她难得平和地问。 “结束了,上一次没成功的‘金蝉脱壳’这一次很顺利。”他笑得牵着她的手走向秘道深处。 “那些风淮楼的人是你的手下吗?” “嗯,是最衷心的。”他微笑地回答 “你走了,那风淮楼怎么办?” “还给它原来的主人!”他笑得温柔。 “哦,他在那里?” “羽扇堂,单依依会找到他的。” “对了,你真的没被刺到吧?”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扯开他的衣衫,没有见到任何伤痕。 拉下她担心的柔胰握在手里,云风淮灿烂的笑容扬起。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里面盛满了红色的液体。“和那天我在你房间里发现的东西一样,它救了我。” “你哪来的这个东西?” “从单依依房间里拿的,好像是昨天刚配出来的。”他诡异的笑。 “那那些刀剑呢?” “风清夜的师傅留下来的道具,可以伸缩。” “风清夜那个女孩和风流他们呢?” “在那个武林盟主的背后,走的时候还和我们打招呼呢?” “还有,为什么我觉得那个武霸天很眼熟?” “你没认出来吗?那是你的大师兄‘武痴’武天霸呀!” …… 结束了,所有的一切真的结束了吗?恐怕未必吧! 呕…… 呕……呕…… 呕……呕……呕…… 强烈的呕吐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间或着女人粗暴的狂吼声,“该死的单依依,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安胎药!我要杀——呕……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