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胸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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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该文本文件为跨性别与变身题材的小说,名为《平胸佳人》,作者是猫子。故事设定在世纪末的背景下,描绘了一种名为‘阙龙门’的强大组织。故事围绕两个主角——小傲云和小寿岚,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面临性别和身份认同的挑战。故事开篇便展示了阙龙门的复杂力量构造及其在江湖中的影响力,紧接着引入了小傲云与小寿岚之间的互动,包含了小傲云对于自己性别认同的疑惑,以及小寿岚作为他的朋友和保护者不断挑战这一认同的种种情节。小傲云与小寿岚之间的关系通过攀岩训练逐渐展开,小傲云因惧高而感到自卑,而小寿岚则时常用调侃的方式激励他,但他们之间的微妙情感和现实压力促使小傲云越发渴望突破性别的束缚。整个故事嵌入了关于性别認同与自我探索的主题,体现了跨性别者在复杂的社会框架下的挣扎与寻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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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 平胸佳人.txt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129452 byt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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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4-11-17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猫子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跨性别, 变身小说, 伪娘小说, 性别认同, 自我探索, 阙龙门, 青春成长, 性转换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平胸佳人 作者:猫子
楔子
世纪末即将来临,人心惶惶、异象纷乱而起,世界正由几股强势的力量所瓜分,尤其以懂得团结奥妙的势力最为强劲,以致能在险象环生的黑白道中,不容外力所侵吞、孤于势单力薄而化为乌有。
其中,百年来有个自中国发源,慢慢扩散、蔓延往世界各地的一个龙族传说;正是如今主宰世纪的几道强猛洪流之中,最为人所知而不敢侵犯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的主人们,正是由世界各地亚裔所掌控的「阙龙门」。
在众说纷纭的传说里,力量足以颠倒乾坤、呼风唤雨的「阙龙门」,的确为各道所熟悉,是个许多组织皆盼能与之维持友好关系,且拥有难以评估的庞大势力。
天下间的人事物,有可能绝对的「黑」,自然也有可能绝对的「白」。不能否认的是,介于其中的,还有所谓的「灰色地带」。简而言之,阙龙门就是这样一个介于黑白世界之间的组织。
据侧面了解,阙龙门对黑白两道皆拥有强烈的影响力,不管是在黑道、商界、政治界间,都拥有一种奇异的超然地位。既非主流黑道,亦非单纯化的一个商业组织;听说各国许多足以动摇经济的金融机构、连锁企业体,背后暗存的那只辅助遥控的「黑手」,便是这个惊人的庞大组织。
虽众说纷纭,然而阙龙门实分九门,亦由九人个别领导。以日本的「闇龙」为首,分九龙领导散布于世界各地,各司一片天地。
正因阙龙门有九条龙领导,在江湖上翻云覆雨创造无数传说,以至于在华人组织里,被称为「九龙会」。
也因此,才有了所谓的九龙传说……
日月兼并,风云变色;玉梦转承,青银交替;黑闇时代,于焉降临。
所谓阙龙九门,指的就是——闇龙所领导的「黑门」赤龙所领导的「光门」月龙所领导的「华门」风龙所领导的「风门」云龙所领导的「云门」玉龙所领导的「玉门」梦龙所领导的「梦门」青龙所领导的「青门」银龙所领导的「银门」九龙相知相惜、相辅相成,长年来不常聚首,但是对彼此却有心照不宣的义气与忠诚。九龙之间谈不上交情深厚,也没有朋友间该有的热络,但彼此间的默契却不容置疑,绝对关心彼此。
或许他们之间的情谊,就如君子之交淡如水,源远流长且生生不息。
说来,他们也许算不上「朋友」。应该这么说,生死与共的他们,构成一个如网状般的生命共同体,他们是在互依互存的情势之下,歃血立盟所产生的同伴。
九龙在世界各地各领风骚,玩弄各道脉动于股掌。当他们现身于人前时,未必以阙龙门领导身分示人,以至于外头真正认识阙龙九门领导的人寥寥可数。
想当然耳,九龙给世人的印象,以「神龙见首不见尾」形容最为恰当。
目前引领阙龙门踏着前人稳固根基的九龙,凭着高度的聪颖智能,与卓越的领导能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速度,将九龙组织推向高峰,迎向新世纪。
如今这个年代,云门现任的龙主是「关傲云」。
第一章
「小云,你到底是不是男生啊?」
一处倾斜约一百三十五度的山崖上,有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双手抓住从上头垂下的麻绳,用两只脚丫子顶着山崖。她颇为无奈地向下探看,忍不住对下头一脸惨白的小男生发牢骚,最后还双脚一蹬一蹬的往下降落到他的身旁。
这种斜坡,对不足十岁的小孩而言,的确是吃力些。可是对他们三个从小接受训练,五岁就跟大人一起学习攀岩的小孩来说,这点斜坡早就习以为常。
她其实很想换个更陡的山崖挑战,只可惜被小云拖累,因为训练一直都得跟着小云的进度走,她光有旺盛的挑战欲望也是枉然。说来说去,都是小云太没用了。
「我说小云,你好歹也是个男生,这么没用将来怎么保护你的女人?」
面对有惧高症的小傲云,小寿岚是用自己的方式在鼓励他。小傲云比什么都跟她不相上下,唯有攀岩能力远远的落后她。因为他就是莫名其妙有着惧高症!纵使有心克服,他也很难赢得了毫无心理障碍的她。
「知道我是男生,就别叫我小云!」
纵使脸色发白,心有不甘的小傲云还是咬牙吐出一贯的不满,他根本不喜欢被她喊小云。何况,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希望被在他右手边说风凉话的小寿岚看不起。他不是女生,不喜欢被叫小云,更不希罕她的鼓励。
小傲云身分尊贵,年龄只比小寿岚小两个月,他的自尊心可比小寿岚高上十几倍。
「傲云,你的脸色很难看,不要紧吧?」跟着小寿岚往下降落,今年刚满七岁的小寿檒俐落地停在小男孩的左手边,比起姊姊多了几分关心的口吻。大人们不断嘱咐他们姊弟,不可以出言不逊冒犯了小傲云,偏偏他姊姊从没放在心上过。
别说唯命是从,寿岚只要别老仗着比傲云大两个月就欺负他,就谢天谢地了。
「小檒,你是问不腻啊?小云就是胆子小、怕高嘛,你看他哪一次上攀岩课脸色不是这么难看的,你还多此一问。」小寿岚的嗓音十分稚嫩,吐出来的话却很讽刺。
比起小傲云,她一点也没有人悬在半空的吃力感。
「岚,不可以——」明知无用,小寿檒仍想阻止她继续说出过度放肆的话。
「说实话就是会惹人嫌,我不说就是了。」小寿岚无所谓的耸耸肩,正想重新爬回原先的高度,余光却瞥见小傲云突然露出想吐的表情,而且他竟然说放手就放手,蓦地松开绳子。该死,他们身上可没有任何「预防措施」啊!
小傲云往后一倒,眼看就要摔下山崖。
在几个大人出手救人之前,训练有素的小寿岚已经用手臂缠住绳子,奋不顾身地往小傲云一扑,将他的身子紧紧扣在腋下。
小寿岚抱住他的身体,两个人一起荡了出去,在往回荡时,她用身体护住他,当作肉垫撞上山壁。
虽然很痛,可是她连眉也没皱一下,只是牢牢地抓紧小傲云。
见她有些吃力,小寿檒立即过来伸出援手。
在他们合力解救之下,小傲云不久便安全的回到地面。
一落地,惊魂未定且不舒服的小傲云就趴在地上,呕吐个不停,像是要吐尽胃里所有的食物似的。
看顾他们的大人立即将小傲云抱起,奔回总部。
在小傲云离开之后,有个男人蹲在寿岚姊弟面前。
「你们做得很好。」男人摸摸他们的头,给予这对姊弟颇高的评价。训练他们,就是要他们能随时随地牺牲自己去保护小傲云。尽管他们现在才十岁都不到,资质却比其它不足十岁的孩子好太多了,令他十分满意。
被这个人赞美,小寿檒显得非常高兴。无疑的,在他心中眼前这男人就跟神没什么两样。
小寿岚只是微微颔首,接受了制式的赞美,纵使擦伤的身体隐隐作痛,她也始终一点表情都没有,跟欺负小傲云时的活泼神情判若两人。
因为她从很小就知道,在面前这人的眼中——
她和寿檒的命一点都不值钱,随时都该为小傲云牺牲;一旦他们被牺牲了,随时会有新的人替补他们的位置。
笨小檒,被当作贱命一条,有什么好高兴的?小檒敬他如父,他可没当小檒是儿子。
咻的一声,小寿岚射出的弓箭正中靶心。
在射箭的靶场里,她的表现如同往常一样完美,丝毫没有因为早上的意外而逊色,也没对小傲云刻意提起早上的事,连半句消遣他的话都没有。她和寿檒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趁大人走开,小寿岚忍不住朝小傲云发问,受不了他盯着她看了半天,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拖拖拉拉的,她看得心都烦了。
「你要紧吧?」小傲云吸了口气,忍住和她吵架的冲动。
早上的意外里,受伤的人其实应该是她才对;可是他马上就被大人带回房里休息,不得已将她留在后头,连声谢谢也没说。
若不是剧烈头晕,他也不会放开绳子,害她被连累。
「什么要不要紧的?」她收着弓,一脸莫名其妙。
「你的伤……」
「你想看?」小寿岚突然甜甜一笑。
伤口是已经包扎好了,但不代表她已经不痛。为了谁她才受伤,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没让他内疚一下实在有些不甘心。
稍有犹豫,小傲云仍点头,嚅嗫道:「嗯,我想看。」
内疚让他小小的心灵忐忑不安,让他想知道她伤得有多严重。
「想看就让你看吧。」
小寿岚二话不说便掀起衣服,露出缠着绷带的肚子,她很快的扯掉绷带,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展示前前后后有多处伤痕的身体。
最后,她索性也将双手在他面前一摊,让他看看因为和绳子过度摩擦而皮开肉绽的双手。这双手,差点没让她在刚刚射箭的时候掉下眼泪。她跟小傲云不一样,没有受伤的权利,更没有人会为她受伤而心疼。
「我……我会负责的……」小傲云看得好难过,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如果不是他有惧高症,就不会害她满身都是伤痕。都是他的错!
「负责?不用了吧!这是我的命运,你什么都不欠我。」为免被大人瞧见,小寿岚很快把拆下的绷带藏起,稚嫩的嗓音里有着超龄的成熟和心酸。小傲云还不懂的道理,早已深深篆刻在她的心底。
他总以为她和寿檒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可是他总有一天会明白——他们三个人永远都不会是朋友,永远都不会是亲人,永远也无法平等。这一辈子,她和寿檒都只是两个必须为他无条件赴汤蹈火的属下。打从懂事起,她就被告知了和他的关系。
不能明白他们永远无法平起平坐,还一直当他们是竞争对手的人,就只有小傲云而已。他根本不知道她和寿檒只是陪着他接受训练的伴,不是他的竞争对手。
想了一会儿,小傲云突然问道:「那你长大以后嫁给我好不好?」他对结婚没啥概念,可是听人说过,这是男人对女人负责任的方式。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小寿岚更加莫名其妙。
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更代表小傲云根本搞不清楚两人在身分地位上的差距。
他以为说想娶她,她就能毫无阻碍地嫁给他吗?说不定他这么一提,她就会被人拎到街上丢掉,立即被收留她和寿檒的那个人遗弃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她也不能害寿檒跟着她吃苦。
「因为……因为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若是说为了负责,一定会被她拒绝,所以他试图讲出比较认真,像是有感情的答案。至少,他用很认真的表情在求婚。
「不要,我将来有好多事要做,才没空嫁给你。」小寿岚一口回绝。
若是不提地位的差距,小寿岚也很清楚小傲云的身分与众不同,就算她真的同意嫁给他,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而不会好过。因为照顾她和寿檒的婆婆就曾对她说过,当小傲云的老婆必须怎样怎样的……总之,从小当他的「未婚妻」,绝对会很辛苦。
除非,她嫌现在从早到晚所接受的训练还不够累人、不够折腾自己,想再替自己惹些「新娘课程」来上,否则她最好别让人听见他的「胡言乱语」,在他搞清楚娶老婆是怎么回事之前,就先断了他娶她的念头。
「你拒绝嫁给我?」小傲云十分吃惊。毕竟,从小就想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的要求。
小寿岚突然伸出双手搭着他瘦弱的肩膀,以同样认真的表情对他说:「小云,小牛不要妄想吃老草。」
一说完,她就转身尽速离开,像在逃离灾难现场。
什么啊!只有听过老牛吃嫩草,哪有人说小牛不要妄想吃老草的?小傲云愣了一会,回神后才连忙了追上去,不满地大喊:「小岚,你别走!我才不是什么小牛,而且你也才比我大两个月而已——」
想骗他年纪小,她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嘛!
叫她别走?开啥玩笑!他还想继续讨论这件事,她不走快点怎么可以,她和小檒很可能因为他乱说话而被丢掉耶。
无论小傲云怎么喊,小寿岚都不为所动地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回道:「两个月,就是比你大两个月,你就是比我年纪小,你就学着我点——认命吧。」
总之,在有人发现之前,她得赶快远离小傲云这个祸源。
第二章
瑞士 云门
阙龙门各个总部,在世界各地的建筑设计大致相同。
或许随著地形和空间的差异,构造会不尽相同;但由於建筑设计图都是出自於同个家族之手,所以主要机关和设计,皆有异曲同工之妙。
位於瑞士的云门,设计上和世界各地的阙龙门大同小异,主要分为前、後两大进。两进之间,由荫绿青葱的松林、桧木,或者各国盛产的树木所分隔。
「前进」机关重重,为阙龙九门领导人之外的阙龙人所居。
基本上,前进由前至後分隔多庭,每一庭皆有关卡,身分愈高者住得愈靠後进。除非获得许可,否则即使身分再高,也没有人敢擅闯後进。
「後进」分为三阁六居,由前进所守护,为云龙及偶尔到访的其他八龙所居。
从云门入口进来,经松林走到底可达「闇黑阁」,沿通道两旁坐落的是其他各具特色的两阁六居,每一阁、居之间则有「中院」相隔。
云龙所居——是落在「银雪居」和「风洒居」之间,和「玉笙居」遥遥相对的「云海居」。
在各自的领域,九龙俨然像是皇帝般,只差在没弄个三宫六院来享受。
若是九龙对「後宫」有兴趣,要弄个三千粉黛来伺候又岂是难事。
现下,恐怕就是有人觉得自家老大的「云海居」太冷清,不知从哪招来了形形色色的美女,让她们一个个排队,硬是要塞女人给云龙「监赏」。皇帝选妃也不过如此阵仗。
这些天香国色的美女们,在见识了云门的壮观与华丽,又见著云龙与众不同的风采之後,众人更巴不得能得到眼前这非凡出色的男子所青睐,期望有幸能够成为云门的女主人。
何况,若真能从众多美女中脱颖而出,那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事。为了讨云龙欢心,她们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施展媚功。
「送客。」
一手托著下巴,一手不感兴趣地挥了挥,云龙指示送走第N个在他面前,不过刚转一圈的美女,神情倒没有明显的不耐。顶多让人感觉,这个女人也没对上他的胃口罢了。
满脸错愕的美女想多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已经被人送到云海居的门外去了。
「我说老大,你也别太挑剔了,这样打击美女的信心不好吧?」寿岚没个正经地坐在云龙所坐的龙椅把手上,不满地问道。
不用怀疑,这场皇帝选妃的把戏就是她搞出来的。
说归说,寿岚还是朝门口勾了勾手指,比手势要属下把下一个女人送进来。她可是费了不少精神去调查,才从各个名门望族里挖出这些美女来,老大看了一眼就送客,不是摆明和她过不去吗?收集这些美女也是很累人的耶。
「会吗?」云龙淡淡一笑,根本没把她的不满放在心上。一个一个接见那些女人,他还以为已经很给她面子。
「当然会,你难道没瞧见她们走之前,每个都是满脸委屈,像是无语问苍天似的,根本不明白你挑剔她们什么地方。」
「哦?」云龙微挑起眉,仍旧是笑著。
下一个女人进门,他却没急著送客,只是微仰著头看向寿岚。
寿岚伸手搭上云龙的肩头,故作可惜地叹道:「说实在的,在我精挑细选之下,她们可是个个货真价实,说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而且每个都冰雪聪明,要是我是男人啊……」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站在他俩面前的大美女身上。
「怎么样?」云龙好整以暇地笑问,佣懒的眼神跟著寿岚的视线,缓缓飘向站在他面前最久,还没让他送客的女人。
被云龙和寿岚这么盯著,米雪微微红了双颊,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站了两个这么出色的人,她已经很紧张了,还被他们直勾勾地盯著,会手足无措也是难免的。清俊尔雅的云龙就在眼前,让她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另一个将一头长发束在脑後,有著顽皮笑容的年轻……听那人自己的说法,应该是女人吧。
纵使眼前这个长得中性,打扮也格外中性的人是女人,她那勾人魂魄的眼神可一点也不比男人逊色,因为自己居然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云门里,没有人会怪米雪竟怀疑寿岚的性别。
寿岚不仅仅是打扮中性,秀气的脸蛋不偏美反偏俊不说,个头也有一百七十几公分,而且率性的言行举止都会让外人在初见之际,将她错认成漂亮的大男生。
别说是外人,就连她的亲弟弟寿檒,几乎都没把她当女人过看。或许在寿檒的眼中,他的确只有一个哥哥……只不过,这个哥哥错放在女人的身体里。
「还怎么样哩,要是我是男人啊……」
寿岚起身走到米雪的面前,在米雪身旁转了一圈,伸手抬起她那张艳丽无比的脸蛋,把脸凑近嗅啊嗅的,像是感慨万分地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来一个我接一个,来一双就不客气的收一双,吃乾抹净我一个也不放过。」
闻言,米雪的脸庞更红了,像是被炸熟的虾子般红通通的。
她怀疑寿岚真是女人吗?
如果是……那多可惜啊。
云龙瞧得出来,寿岚把那女人的心都勾走了,在一旁看戏的他不由得失笑在心里,真怀疑那女人怎么不会觉得寿岚像个色老头,反而被她逗得满脸通红、春心荡漾。
看来,寿岚若是有意,对方似乎也不介意她是个女人了。
「我是只能看不能要,多让人伤心啊。」寿岚一手在米雪红透的脸上摸来摸去,一手捧著心口,仿佛非常伤心自己不是男人似的,突然朝对方问道:「我说美女,如果我生来是男人的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呀?」
尽是俏皮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她在开玩笑。
「嗯。」红著脸的米雪害羞地点点头。
听到米雪应允,寿岚登时傻住,但很快又恢复嘻皮笑脸,握住米雪的手惋惜地道:「就说我是男人就好了嘛。真可惜,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愿意嫁给我,我却只能眼睁睁看著她属於别的男人,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有那么一刻,米雪差点脱口说出——就算寿岚不是男人也无所谓。
短短几分钟,她的确已被寿岚迷得有些晕头转向。
「岚,玩够了没有?别害人家胡思乱想。」彷佛能看穿米雪的心事,云龙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黑眸里的温度却下降了几度,再次挥手,「送客。」
站於门边的属下立即上前要送走米雪。
知道将被云龙赶走,米雪突然依依不舍,下意识地抓住寿岚的手。
因为她怕这么一走,以後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寿岚。
寿岚愣了一下,旋即如同绅士般举起米雪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对她露出迷人的微笑,「美女,谢谢你的抬爱,你的反应真的让我很感动呢。」
米雪不得不放开寿岚,在被人往外带时却不住地频频回首。
显而易见,她舍不得的人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不是云龙而是寿岚。
「Bye!但愿後会有期罗。」
寿岚看见她依依不舍的眼神,不由得对她温柔一笑,还给她一记帅气的飞吻。
米雪不是第一次被她迷昏头的女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後一个。不过,米雪倒是第一个答应「嫁」给她的女人。
「如果我没弄错,那些女人是为我找的吧?」当米雪的身影一消失,云龙就似笑非笑地嘲弄,眸子里闪烁著没人能懂的思绪。
寿岚当女人的确是浪费了,不知已让多少女人失望。有时候,他也宁愿她生来就是个男人。
「当然是为你找的,但是她们偏偏要看上我,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我又有什么办法?自个儿人就别这么计较啦。」
寿岚回到云龙的身边,拼命地陪笑脸,像兄弟一样拍拍他的肩,其实眼底和心里的歉意都不多。
别说她是女人,就算她是男人,也不可能和老大抢女人。
其实,只要云龙有心,要令女人为他痴狂可比她容易得太多。问题是他根本像个入定老僧,不管她找来多少美女也不动心,总是白费她的一片苦心。
她不禁怀疑老大可能是喜欢丑八怪的。
嗯,改天找来试试看。
「寿岚,你又给老大找了什么麻烦?」
寿檒一走进云海居,就看到寿岚又在对云龙没大没小,虽然想阻止她不要命的放肆举动,却心知多说无用而放弃劝说。从小到大,他已经费尽唇舌,寿岚却一次也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幸好,老大对寿岚的放肆态度不以为意,云门其他的人自然也就没话说。除了寿岚,恐怕也没人敢对云龙的态度如此随便。
「笨小子,谁说我在给老大找麻烦了?我是怕老大漫漫长夜会孤枕难眠,所以特别进贡美女给老大挑选,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爵岚立即大喊冤枉,不快地指著寿檒的鼻头,为自己一片好意被糟蹋而抗议。
笨檒,以为人人都能让她费心找来那么多美女吗?
这艳福可不是谁都有的呢!
「寿岚,你又说谁是小孩子!」听到这话,即使是亲手足,寿檒也有一股想掐死她的冲动。
这不男不女的姊姊,老是仗著比他大一岁就当他是小孩子。换作别人,他老早就让她去见阎王了,哪还能由她一再地挑战他的脾气。
「不就是你,我只有你一个不长进的弟弟,还能说谁啊?」寿岚不知死活地耸耸肩,如同过去和寿檒斗嘴的模样,一点也没把他凶狠的眼神看在眼里。
她就是吃定寿檒,再怎么样自己也是寿檒唯一的亲人,寿檒不可能对她下狠手。除了认命之外,寿檒这辈子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最好别逼我!」到底是谁不长进?寿檒有些恼羞成怒。
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一副冷酷到底、不容挑衅的模样;唯独在寿岚面前,他就是无法保持形象,这点让他自小就极为不甘。
可恶的寿岚就是老爱让别人看他笑话。而且,只因为小她一岁,他就一点教训、督促她的资格都没有。从小到大,他不知有多希望自己的年纪比她大。
「老大,你要救救你可爱的属下啊。」寿岚躲到云龙身後,拿自家老大当挡箭牌,却在他背後探头出来对寿檒扮鬼脸,「寿檒狰狞的脸好可怕,像是吃人魔王一样,好像正打算吃掉他唯一善良又可爱、天真又无邪,还很无辜被他瞪著的姊姊。」
寿岚知道寿檒对云龙的忠心,跟石头没啥两样,不可能在他面前造次。
「你如果算是善良,那天底下就没坏人了。」寿檒冷嗤。
吃过寿岚太多闷亏,他一点都不觉得她配得上「善良」二字;可喜的是她还知道他在瞪她。
「老大,你可要为我评评理,我和他姊弟俩相依为命,是我一手照顾他长大的,结果你瞧瞧他现在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寿岚跳了出来,不仅夸张地抱怨,更拉著云龙的手要他为她主持公道。
死小子,不是教育过他,不要随便说出「实话」的吗?
「外头的女人处理完没?」任由寿岚抓著自己的手,云龙只是瞥了一眼外头,兀自朝寿檒问道。
陪著寿岚玩游戏,不代表他认为会晤那些女人并不浪费时间。看见她刚刚逗米雪的样子,更让他决定提早结束今天的闹剧。
「都送走了。」
寿檒跟云龙一样,对她的抗议完全充耳不闻。
纵使觉得寿岚的举止不当,寿檒也没发表意见。因为他很清楚,除了寿岚之外,没有人能够随意碰到老大的身子,这也等於是老大自愿让她抓著。
若不是老大纵容已久,寿岚不知死活的言行也不会变本加厉。从小,他就不明白老大为何放纵她的以下犯上。
云龙本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对他稍有冒犯,阙龙人更是敬他如神之。而地位不容人亵渎的云龙,却允许他的「右目」屡屡造次。
他和寿岚分别为云门的「左目」和「右目」。
在阙龙门的九位龙主之下,都有得力的部属;左目和右目这两个最高层的属下,就如同九位龙主的左右手,如同人的两只眼睛缺一不可,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以云门来说——
右目是寿岚,她负责云门对外经营的企业活动。
左目是寿檒,他则负责云门的地下组织。
在云门里个性过度活泼的右目,和性格阴沉得有点过头的左目,其实是一对如假包换的亲姊弟。没有太多外人知道这件事,但他们的确是姊弟。因个性差距太大,教人无法联想,而他们也不至於无聊到主动去对人提起。
不过,光云门右目是个「女人」这件事,就教外人觉得格外稀奇了。
寿檒很清楚自己的姊姊,虽然在老大的身边没个正经样,但寿岚在处理公事的时可全然是另一个模样,让人根本无法将她的两种面貌联想在一起;平常嘻皮笑脸的她,从来不属善良之辈,做事狠心起来可不输给他。
见过寿岚处理事情的方式,连他都会不寒而栗。
「喂喂,送走了?你知不知道我花费多少时间找来这些美女,你竟然都没问我就全送走了?死小子,我非跟你清算这笔帐不可!」
寿岚想冲到寿檒面前抗议,却被云龙一个反手抓住,顿时动弹不得。
她皱了下眉,无奈地回头看著被抓住的手腕。未必挣脱不了,只是不敢。
「送走就好。」
无视她埋怨的眼神,云龙对寿檒满意地点头。
无疑的,寿岚若是专替他找麻烦的人,而寿檒就是专替他解决麻烦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用眼神暗示驻守的属下把寿檒找来。
「老大,我找人找得很辛苦耶。」寿岚忍不住地抱怨,不敢擅自抽回被抓住的手。
连命都是云龙的,被抓住一只手算什么,他若要砍掉她这只手,她也不会抗议,说不定还得说声谢谢,感谢他对她的手「关爱」有加。
「那就不要老是给自己找麻烦。」云龙意味深长地望著她。
他不缺女人,更不需要她替他物色女人。
「那可不行,身为属下的我,怎么忍心看老大这么劳心劳力,为云门不停奉献而孤老一生呢?」躲开他的凝视,寿岚乾笑地打哈哈。
就这么决定了,下次就找些其貌不扬却各有特色的女人,看老大会不会喜欢。不喜欢美女没关系,总有某种类型的女人他会喜欢吧。
「我不会孤老一生,这点你大可放心,别老是替我过度烦恼。」脸上虽漾著笑意,云龙却突然抓紧她的手腕,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事情。
总有一天,他会被寿岚气死。
「我是适当烦恼、适当烦恼而已,一点也不累。」寿岚嘿嘿地笑,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就算手快断了,她的脸上也看不出痛苦的表情。
忍痛,对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眼见她的手腕被老大抓红了一大片,寿檒想出声最後还是选择保持缄默。
一如寿岚的认知,他们的命是属於云龙的,就算老大要他们的命,他们也不会吭声。只是如果有必要,寿檒愿意用自己的命来交换姊姊的命。
「随便你吧。」云龙蓦地放开她的手,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有个不死心的属下,他实在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既然老大这么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更多美女来孝敬你,迟早会替老大你找到一个枕边良伴。」寿岚拍胸脯保证。
平常已经够忙了,还得为了替老大找美女,可是每天都少睡了好几个小时。
云龙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长腿一旋便无语离去。
寿岚就当他的无语算是同意,一点也不在意自家老大说走就走。
她已经在心底盘算,下次该找些什么类型的女人才能让他感兴趣,余光却发现寿檒一直盯著她红肿的手腕,不由得上前攀著弟弟的肩头笑道:「废不了的,瞧你那一脸好像我的手已经报废的表情,让人看了多不好意思,老大才不会狠心废了我的手呢。」
寿檒虽不善言语关心,但她对他的关怀都了然於胸。
「你可不可以不要自找麻烦?」寿檒忍不住再次叮咛。
老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哪回被活活生吞了都不知道。他从不觉得寿岚愚蠢,却不明白她为何老是陷自己於危险处境之中。
「不可以。」寿岚轻拍他的脸,很肯定地摇头。
「为什么?」寿檒皱眉,真的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每次玩到最後,老大一定会伤了她某处,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去玩的游戏。说不定,哪天她真的会断条胳臂还是断只手掌的……
可恶!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有趣!
「好玩啊,一个人怎么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消遗?」寿岚诡谲地一笑,仿佛寿檒总有一天能明白她的理由,目前她懒得跟他多作解释。
她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纵使她的消遗,将会不断伤害她自己,她也依然故我。
寿檒瞅著她看,一点也不认同她哪天要是断条胳臂还是断只手掌会是件好玩的事;偏偏,他无法阻止她继续玩火自焚,也不能在老大伤她时出手维护,永远只能当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
他真的不懂哪里好玩了?
第三章
待寿檒一离开,寿岚脸上顽皮的笑容顿时消失。
她缓缓转过身于,凝望云龙走出的人口,秀丽的眸子略微眯起,举起自己红肿的手腕瞄了一下,俊秀的脸上罩上拒人於外的寒霜,跟之前在寿檒和云龙面前没个正经的人仿佛是两个人。
稍迟疑,她仍是走向那个入口,进入云海居通往後院的长廊。
宿命终归是宿命,她无心逃也逃不了。
走进院落,一阵秋风抚过她的脸庞,吹乱了她前额长过眼睫的黑发。不知何时云龙已立於她身後,他信手一拨便解去她束住长发的蓝色细绳,任凭她的黑发在风中轻轻飞舞,展现女人特有的妩媚风情。
寿岚定於原地,没有栘动。
云龙缓缓走到她面前,伸出左手拾起她的下颚。
有张过於苍白却无瑕的脸蛋,一双晶莹澄亮的美眸,一头能增添她冶艳风情的黑色长发,与如凝脂般柔嫩的皮肤;若是妆点起来,她会比任何女人都美,而谁又会将这么一个清丽女子错认成男子?
莫名的私心,让他想独占著她别人所不察的美貌。为此,纵使暗嗤众人有眼无珠,他也从不曾想为她平反。
云龙以拇指温柔抚过寿岚没有上妆的唇。在她的身上,他感受到的是最天然的触感,没有任何人工的矫饰,也不需要任何东西来平添她纯然的美丽。
对於他的一举一动,寿岚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她直直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始终保持著轻松的神态,让人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紧张,甚至看不出来她对自家老大的碰触有何感觉。
云龙碰她时,她只是静静地站著,静静地看著他。
他的手指从她的嘴唇游栘,最後落到她随风摆荡的乌丝秀发,他掬起一缕飞舞的发丝在鼻前轻嗅,在外人眼中可说是一幕浪漫的画面。
虽然还可能让人产生错觉……会以为两个男子竟如此暧昧,亲密得十分诡异。
不过,他们两人无可挑剔的外貌向来引人侧目,就算真是两个男子,倒也不损及画面的美丽。那暧昧的感觉,反而让人看了更容易脸红心跳。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为他们而停止,行进得格外缓慢。
「你的长发,一直都是这么美。」云龙轻声低喃。
寿岚笑了,回应云龙的是不带男女之情的笑容。
「老大,我就说你欲求不满,你还死不承认。」她弯下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蓝色细绳,双手俐落的将一头长发再度束在脑後,语带轻松地调侃:「要是让人误会质疑,我可要和你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了。」
这是他第一次赞美她的长发,让她觉得有些不妥。
云龙的目光一沉,一张俊脸又像是被谁给得罪似的。
「我说老大,你的脸色又难看了,这么不愉悦的表情谁消受得起啊?」寿岚装出一脸害怕的表情,却又立即拍拍他的肩头,打趣似地道:「放心,我是你的人,想要跟你保持距离,也要老大你首肯才行,不是吗?」
只要身在云门,她就不可能脱离他的控制。
倘若随便说说也能成真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所谓梦想这回事了。
云龙很清楚她的话不代表任何意义,也非所谓的保证,却仍然因她那句「我是你的人」而心情转好,他望向她还红肿的手腕,轻声问道:「痛吗?」
虽然无意伤她,他却老是失控,她总是能够轻易挑起他少有的暴躁。
他对寿岚有著太多的内疚和心疼,所以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是特别的;偏偏她老是一副少根筋的模样,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她说话总是不经大脑,平常的举止像个轻佻男子一样,要他如何在她「胡作非为」时还能保持心平气和。
他很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人,还是根本不想当个女人?
她挑逗女人的本事,连他和寿檒都望尘莫及。
「不痛,是你手下留情。」她洒脱一笑。
每次他若是伤了她,要是她没来让他「自责」一下,他的脸会就阴沉好几天,那可会令云门的人觉得很头痛。
如果真的爱惜属下,就不该老是拿捏不准力道嘛。
叹一口气,云龙对她包容似地笑了。
一如往常,松了口气的寿岚也跟著他微笑。
她眼里冷冷的眸光也一如往常般无波无绪,没有温度。云龙将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视若无睹,只是缓缓敛起自己的笑容。
她仍是一贯的冷然。
寿岚靠在舒适的软椅上跷著二郎腿,右手正把玩著自己的长发。
水静走进寿岚在云门後进的住处,替寿岚送来一堆档案夹让她过目批阅。她难得看到主子放下那一头总束在脑後,不曾多加爱护的乌黑长发;而且主子还以一副沉思的表情在抚著发丝,让人觉得有些讶异。
是有些奇怪,不过这美丽画面很像是童话书里才有的情景。
寿岚穿著设计简单的白衫,贴身的黑色皮裤,看上去就是清爽帅气,放下的一头长发让她俊秀的脸庞更引人注目,活脱脱像是故事书里走出来的王子。
童话书里的王子,总是比较秀气些,就像她面前的主子。如同许多女人的惋惜,她也觉得主子不该是女人。
「拿把剪刀来。」寿岚头也不抬地丢出命令。
「嗄?」水静突然松了手,把满怀的档案夹散落一地。
档案夹劈哩啪啦落地所产生的噪音,与不寻常的沉默气氛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几分钟之後,寿岚才缓缓的望向还愣在原地的水静,直视著水静那对明亮却惊恐的大眼,朝她问道:「我说,拿把剪刀来,会很难懂吗?」她的要求明明既简单又清楚。
瞧水静傻住的模样,奸像她给了她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要……要剪刀做什么?」水静倒抽了一口气,还是力图镇定地询问。
如果将要发生恐怖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会拼命去阻止。
「剪头发啊。」寿岚挑了挑眉,睨著自己最亲近的属下笑谵:「水姑娘,我还以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看我一个眼神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水静若不是如此机伶,也不会被她选中。水静跟了她三年,还未曾让她觉得失望。
「不要,你的头发一直都是那么漂亮,为什么要剪掉?」水静冲到寿岚面前骤然趴在她的膝盖上,第一次不顾主仆身分,极力反对主子的命令。
不需保养,就能养得如此乌黑亮丽,彷佛有生命的长发,这不是随处可见的!就算没有权利,她也要争取一丝希望。
「为什么你们都说一样的话?那我更非剪不可了。」寿岚玩著水静的手指头,嘴角扬起一抹佣懒的弧度,迷蒙的眼里飘过一丝怅然。
在她身上,不该有让人眷恋的东西。
「主子?」水静错愕的仰起脸庞。
有人和她一样,也极力反对主子剪掉一头长发吗?既然大家都舍不得主子的长发,为什么主子反而非剪不可?她真不明白主子的神情怎么会……不像有意唱反调,反倒是像被他们所逼,才非剪不可。
到底为什么?
「水姑娘,你是要替我服务,还是我得自己去拿?」寿岚用手指勾了一下水静的下巴,语气异常轻松愉快,唯有未曾起过波涛的眼神始终不变。
「我……我去拿。」深吸了口气,水静的声音像是快要哭了出来似的,但还是毅然地起身。
她的脚步有些颠簸不稳,直直走向寿岚屋里放置日常用品的房间。
寿岚从未见过水静如此反常,不由得望著她窈窕的背影失笑。
不一会,水静捧著一把剪刀回到她面前,彷佛是在捧著毒药的表情。
「你要不要帮我?」寿岚轻笑地问。想给她剪下第一刀的权利,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她的头发留了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让别人剪呢。
如她所料,水静那张美丽的脸蛋又像被雷给劈到似的。
纵使表情有些扭曲,水静还是点点头,拿著剪刀的手却开始有些颤抖,连泪水也难以自己地掉了下来,让寿岚看了都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怪了,她好像不是要水静去亲刃手足吧?
「我……我动手了。」水静举起剪刀,像举起千斤重槌一般。
寿岚笑看著她,仍将一把及腰的长发搁在她的手中。
水静凝望著手中触感如绸缎般的发丝,眼眶中斗大的泪水更是掉个不停,在寿岚轻松的神情中,一口气从头发的中间剪下第一刀。
一大截乌丝像是断了根的棉絮,四处飘散。
寿岚看了一眼满地的黑色发丝,她兀自从水静颤抖不停的手中拿走剪刀,在水静瞠目结舌之下,很乾脆地替自己断了其他三千烦恼丝,只留至肩上的长度待专业的修剪。
虽然她以前从没为它烦恼过,但这头长发留了太久,是该剪了。
修剪之後,寿岚顶著俏丽短发的模样,就更像个漂亮的大男生了。
她觉得自己的造型很不错,便四处晃了一下,果真如她所料,立即在云门掀起一阵骚动。
云门里的一票女性,在见著寿岚新出炉的帅气造型後,有不少本来看到她就会脸红心跳的女人,都想要把她藏起来,占为已有。若不是寿岚的阶级太高,除了云龙之外根本没有人敢动她一根寒毛,否则,很可能早就有人采取行动。
此外,还有个水静挡在寿岚的身前,云门里的女性个个都只能望「人」兴叹。
「嘿,帅气吧?」
配合清爽的新造型,寿岚一手擦腰,一手搔著自己清凉的後脑袋,完全不在乎在场有人笑得合不拢嘴,有人气得脸都绿了,一直朝眼前的两个男人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已经四处招摇过了,是吗?」虽然有听到传言,但亲眼见到她真的剪去一头留了七、八年的长发,寿檒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寿岚果然是上帝失误,放错身体了。
瞧她那得意自信的神情,肯定是因为四处招摇後的评价不错。
云门里的女人,在寿岚还是长发飘逸的时候,就全被她过人的风采迷得团团转,相继拜倒在寿岚的「西装裤」下,她们被她搞得都快要变成女同性恋了;现在,她竟然把唯一让她有点女人味的长发给剪了,以英俊王子的姿态出场。
在寿檒眼中,寿岚无疑是唯恐「云门」不乱。他不懂到底要让多少女人痴狂,寿岚才会适可而止,不再四处对女人放电。
已经有太多一开始误认寿岚是男人而迷恋上她的女人,在得知她是女人之後大受打击,甚至为她心碎不已,这样她还玩不够吗?难道她真想迷倒全天下的女性不成?
「难得剪个新造型,当然要大家给点意见罗。」寿岚爽快地回答。
虽然云龙那道像刀子一样尖锐的目光十分吓人,但她始终装作没瞧见。
「如果你这么有闲,应该多把心思放在公事上。」寿檒瞟她一眼,收拾好过於震惊的情绪,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而且,不论她是长发或短发都会让一堆女人发神经,所以也没太大的差别。
寿岚跟他不一样,虽然并没有对外公开云门右目的身分,可是她毕竟是负责云门对外的企业,出外抛头露面是在所难免。而跟在她身边的保镖,通常不是为她挡去意图不轨的份子,而是忙著挡住一群搞不清楚她是男是女就盲目为她痴狂的女人。
除非寿岚收起玩心,否则「沦陷」的女人铁定接踵而来。
「笑话,我可是为云门鞠躬尽瘁了,一天到晚累得像条狗一样,你竟然说我心思放得还不够?连我一点小小的乐趣都要剥夺?」寿岚理直气壮地反驳。
言下之意,逗女人是她放松自己的消遣。
「我没这么说。」寿檒叹了口气。
寿岚跟他是一样的命运,的确没有太多偷懒的闲情逸致。
要管理云门枝下庞大的企业,是外人无法想像的辛苦。若不是过度劳累,寿岚的身体也不会瘦得像竹竿一样,不管怎么药补、食补都长不了肉。明明是女人,过了发育的年龄却连一点胸部也没有。
想起来,他就不免替她觉得有点悲惨,仿佛能了解她想当男人的原因。
「最好是这样。」寿岚睇他一眼,勉强接受他的回答。
臭寿檒,谁想当男人了?一眼就能看穿笨弟弟的想法,寿岚不由得嗤笑在心底,怀疑像他脑筋这么死硬,不会转弯的人,怎能在尔虞我诈的世界生存?
生来是女人就是女人,她无意改变自己的性别。
只是对她而言,被当成男人还是女人早就无所谓了,因为命运都是一样的。
「老大,你不给我的新造型打个分数吗?」
瞥见寿檒频频示意的眼神,就算想一直怱视云龙锐利的眼神,寿岚也不得不硬著头皮对视上去,依然是一贯打趣的态度。
从一开始,他会有的反应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没错,云龙正是那个绿了脸的人。
面对寿岚的盈盈笑意,云龙只从嘴里森冷的说出一句话。
「我想杀了你。」
在云龙眼中,寿岚的头发比她的人还重要。
其实,寿岚还记得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留了这么多年的长发——因为,十一岁时的云龙说她短发的模样很可爱。
从此,她刻意留了一头长发,为了惹他讨厌。
结果,现在的云龙却说她的长发很漂亮,让她留长发的理由没了。既然没了,一头长发在脑袋後头乱晃也是累赘,她自然毫不心疼地剪去。
剪去长发的结果,连九龙里脾气算是温和的云龙都生气了,让寿岚觉得头发剪得非常「物超所值」。
云门老大动怒的样子,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呢。哎呀呀,寿檒都为她跪下去,自己的呼吸也不怎么顺畅了,现在似乎不是佩服自己的时候。云龙不是说说而已,还真的用铁手虎口箝住她的细颈,铁指也扣在她的咽喉上以缓慢的速度收紧。
只差一口气,她就可以跟阎王下棋喝茶去了。
那手劲虽然还不至於要她的命,却已快要了她三分魂魄,让她整张原本就过於白皙的脸蛋更没了血色;难怪心急如焚的寿檒会抛下自尊,虽然没有质疑老大的意图,却咚的一声就为她跪地,无言地为她求铙。
虽然呼吸短促,可是寿岚却在笑。
「你是为了激我,才故意和我唱反调是吗?」云龙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一对黑瞳却闪烁著前所未有的火焰,带著阴沉的怒意。
为了他说她有一头美丽的长发,她竟二话不说就剪了。
她的行为,不是在对他挑衅是什么?明著像是对他百依百顺,暗地里她却以她的方式来反抗他,让他所受的刺激更强,更震撼。
如同她此刻的笑容——简直是拿他当白痴看待。一直都是这样,他受够了!
寿岚无法说话,只是用剩余的力气勉强挤出笑容,缓缓地摇摇头。纵使是快断气的情况,她依旧表现应该有的忠心,对自家老大有问有答。
她的黑瞳里,没有惊骇紧张,有的只是从容不迫。
若不是她的脸色愈见青白,旁人恐怕还不能从她平静淡然的反应里,想像云龙毫不留情的手劲带给她多少痛苦,已经快要掐断一缕香魂。
在她昏死之前,一道身影迅速从云龙手下把人救走。
被俐落身手拨开手劲的云龙,用冰冷的眼神望向不速之客,不一会盛怒的火焰便从眼中消失无踪,回复一张温和的俊秀脸庞。
「你要来,怎么不先通报一声?」云龙惊喜地说。
从日本跑来作客,意外救下云门右目的唐傲雨,把寿岚交到寿檒手中,脸上一直挂著温暖的笑容,像是什么事也没做一样,自动找了个好位子坐下来,以笑谵的口吻道:「我说关老弟,你不知道我喜欢给人惊喜吗?」
寿岚咳了几声,脸上并未出现从鬼门关绕一圈的惊恐:虽然还支撑得住,但不代表她可以撑得更久。
寿檒扶著明明摇摇欲坠却始终不愿求情的寿岚,不解老大为何会因她剪去长发而动怒,心底却著实感谢合龙及时出现。天底下,除了其他八龙之外,的确没有人敢从云门老大的手中,不吭一声便救下人来。
想当然耳,闇龙能从老大手中救下人来,也得老大愿意才行。
要不是,就算他出手也救不回寿岚,或许他真的会为了唯一的亲人豁出去。天底下有多少人,他唯一的家人就只有寿岚;如果寿岚死了,那他也失去生存的意义。一直以来,都是有寿岚才有他寿檒。
「来得真巧。」云龙回以微笑,他之前发怒的情景仿佛成了一场假象。
「正好应了那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是吗?」唐傲雨脸上堆满笑意,非常佩服自己能把时机抓得这么准,顺手捡了一条命。
虽是顺手捡回一条命,却是阙龙门千挑万选出来的人。
身为云门右目,寿岚对阙龙门有其重要性。她若死了虽然有人可替补,但阙龙门要训练出一个右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从小训练至今也得好长一段时间,哪能由傲云像掐蚂蚁一样掐来玩,爱掐死几只就掐死几只呢。
不过,傲云若真舍得寿岚死,才会让他十分意外。
救下寿岚,纯粹手痒,他也不以为傲云真的打算弄死她。其实,他只是做顺水人情,给傲云一个台阶下罢了。
「说吧,你这回从日本大老远跑来有什么目的?」余光瞥见寿岚脸上渐渐恢复血色,云龙在言谈间挥手要寿檒带著寿岚退下。
寿檒衔命,寿岚则一点怨恨之色都没有。
跟阙龙门的龙首唐傲雨交换一个眼神後,寿岚和寿檒必恭必敬地行了个礼,便不发一语地离去,把空间留给两位龙主。
望著门被关上,唐傲雨才把眼神放回云龙身上。
「来帮人追老婆啊。」当然是有乐子才上门。
「追老婆?」云龙挑起俊眉,替唐傲雨和自己倒了一杯茶。
身为闇龙,堂堂阙龙门的龙首,雨做这种事未免太无聊了。
「你还记得路柏特·夫膡那小子吧?」纵使能看出云龙的想法,唐傲雨还是兀自问道,一点也不觉得帮人追老婆是把自己大材小用。
人生以寻乐为目的,他深信为自己找乐子没啥不对。
「你说那个单枪匹马闯进云门来,还说要找我单挑,却被你逮去玩的小子?」
云龙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一会儿就想起有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要不是雨抓那小子去玩,依那小子的放肆行为,他恐怕再也回不了他可爱的家。像是有第六感似的,雨的确很会挑时间冒出来。
「是呀,我和他成了『朋友』,所以派了些人私底下特别关照他,有情报说他最近追老婆碰了一鼻子灰,我这好朋友当然要来助他一臂之力罗。」
雨虽然说得很够义气,但是他那贼贼的眸光可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种眸光,阙龙人都懂,云龙也懂。
雨会「私下关照的人」,绝对是他的玩具,永远不会是他的朋友。
「我可以说一句话吗?」喝了一口茶之後,云龙失笑问道。
「嘴巴长在你脸上,不是吗?」
难得有空来喝傲云亲手倒的茶,唐傲雨十分愉快的喝著,态度非常从容。
「手下留情吧。」云龙似笑非笑地摇头。
唐傲雨高高挑起一边眉,然後朝他咧出灿烂迷人的笑容当作回答,云龙一看便晓得自己说了也是白说——路伯特·夫膡那小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没办法,谁教他是雨相中的「玩具」呢!
第四章
夜沉沉,引人心绪慌。
想熟睡至不省人事,像死猪一样踢不醒,即使有人在睡梦中闯进房间也丝毫未察,对於阙龙门这些活在边缘世界的人来说,恐怕是个奢侈的梦想。
以云门人来说,在有人闯入时,人虽没醒,全身警觉性异於常人的毛细孔,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苏醒。否则,自己的项上人头随时可能会不翼而飞。
不过,在云门後进想要突破重重机关,解决层层保护人马,直接闯至云门右目的住所,还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寿岚的床边,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外人想闯进云门,恐怕连大门都不得而入。
若有人在云门外头游荡,在最短时间之内就会被监视器发现,那些企图潜进云门,来路不明的份子大多在云门外头就已死无全尸。
想进云门,除了先送拜帖等待回应之外,别无他法。
而地位高的云门右目,入睡的时候可是有不少属下彻夜不睡地守护。就算寿岚睡死了,也没有歹徒得以亲近半分。
所以,能够没惊动任何人和机关就进入她的房间,还在她床边稳稳坐下,完全不怕会惊醒她的人,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他就是云门老大——关傲云。
云门,除了她老大以外,还有谁的身分比她高,敢不通报一声就闯进来?
寿檒可不像她老大这么不懂礼貌,三更半夜跑来坐在她的床边,但,她不想张眼。
纵使在他进门那一刻,寿岚便已经完全清醒。她浓密的长睫却仍覆盖著,沉睡的面容上瞧不出丝毫动静,仍保持熟睡时应有的模样,
在不知她从小受过什么「非人训练」的外人眼中,绝对会认为她完全没发现有人闯入,不会怀疑她已经醒了。
别人看不出端倪,云龙却比谁都清楚她早已清醒;因为若是连这点保命的警觉性都没有,那云门右目的大床也该换人来躺了。
「你剪去我心中的宝贝,该怎么赔我?」不管她是否醒著,云龙以低沉的嗓音幽幽说道。他修长的手指像情人的碰触般抚著她脸颊旁的短发,最後落在她有著红肿勒痕的颈项上怜惜地游栘。
今天,她的挑衅又让他失控了。明知她存心找死,他还是差点成了帮手。
寿岚突然张开双眼,黑色瞳孔里有著莫名的光芒。她无畏无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眸子,就这么和他的紧紧相对。
云龙与她对视,他的手并没因为她突然张眼而离开她的脖子,反而有意无意地以轻柔的力道捏著、抚著,像是在把玩珍贵的玩意儿似的欲罢不能,那细致的触感摸起来非常舒服。
「老大,人不如发。」寿岚突然感叹地说,握住云龙搔得她很痒的手,在他不反对之下将他的手放在棉被上头,随後嘻皮笑脸地要起嘴皮子:「伤心是伤心,不过要是知道你对我那头长发情有独锺,我剪了便送你,不扔垃圾桶就是。」
从头到尾,她都没质问他的不请自来。
三更半夜,她老大心情不错,一时兴起便来她房里走走,她又能怎样。
基本上,云门是他的地盘,他想来去何处,原本就毋需问人,也无人敢过问。
赶也不是,装睡也不是,连轻声抗议都显得不知死活。身在云门,身体和自由都是操在云龙手中,他便是主宰她命运的那只手。
「我不恼你剪了长发。」睨了一眼她的笑脸,云龙冷冷地把手抽回。
啐!一头离了主人的发,他要来何用?他不需要睹物思人。不离主人的发,才能拥有乌黑闪亮的光泽,在他眼中才是无价之宝。
离了,便是她不要的东西,那他也不希罕。
「哦?」不恼还差点掐死她?
真可惜,他没真的夺去她的性命,还是由她苟活人世。一抹自嘲的笑掠过寿岚的嘴角,随即自她抿起的唇边退去。
隐去心中的真实感受,寿岚仍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轻佻模样。
「我恼你的挑衅。」不想多作解释,但他要她明白这点。
没人能在挑衅云龙之後还能苟延残喘,她不能一再的逾矩,她不该也不能!
「老大,小的我就是嘴贱,要是不小心在你身边说错话,绝对不是存心挑衅,更不是针对你的,我可没那个狗胆以下犯上。」
贱命一条,要送他,他也不见得会要。
「你没那个胆,不过倒有从容就义的勇气。」云龙冷冷地嗤哼。
「老大,口渴不渴?你来了这么久,我竟然连一杯水都没奉上,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去给你泡茶。」寿岚要起身下床,她用极为蹩脚的方式避过这个话题。
夜已深了,她很困,脑子自然也钝。
「我不想喝茶。」云龙突然将她压回床上,把她的双手压在她身体两侧,顿时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股诡谲的气氛,瞬间压迫住两人的心口。仿佛一个沉重的呼吸,都会增加两人胸口的负担。
寿岚愣了一下,她既不反抗也不惊慌地被他压在身下,对著近在咫尺的俊容莞尔暗示:「三更半夜的,你也累了,是不是该回房休息?」
身为云门右目,她每天都忙得像条狗,云龙可没比她惬意多少。身分愈高,责任愈重,他得背负整个云门的成败。
「你在赶我走?」眯起眼,云龙把脸迫近几分,几乎要和她的脸贴上,眼神、呼吸都吐露著危险的气息,令人压迫感十足。
从来没有人能命令他来去何处,她亦不能。
在温和的外表之下,云龙跟其他八龙一样,有著同样高傲的心性。
话说回来,寿岚也许是唯一一个不能认同他个性温和的人。在她的面前,他已暴露太多私人的情绪,教她如何认同。
「老大,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怎么敢呢?」寿岚压下胸口过快的节奏,硬挤出一抹真诚的笑。
她怎么敢呢?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外人看似风光得很;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仍旧什么也不是,同样身不由己。
云龙眸光一闪,对她永远不惊不慌的态度十分不满。
「你认为我永远不会『要你』是吗?」被男人压在身下,她不该如此从容。虽然除了一些碰触之外,他不曾侵犯过她,但不代表他不具威胁性,他绝对是个有欲望的正常男人。
寿岚迟疑了一会儿,随即便露出无所谓的笑容,以一切随他高兴的口吻道:「不,能当老大的泄欲工具,是我的荣幸;只怕老大对乾扁四季豆没啥兴趣,才刚脱光我的衣服就消了火,那反应可就有点伤人了。」
就外表看来,她只能吸引女同性恋吧?
爱慕她的女性多如过江之鲫,爱慕她的男性则是半个也没遇过。
「别激我。」云龙闷声警告。
「我不敢啊,老大。」寿岚还是继续陪笑。
「那你是说真的?」他根本不相信她是真心。
「当然!如果老大实在等不及我去找个波大、臀翘、拥有二十三寸小蛮腰的大美女来为你服务,就有迫不急待的『欲望』必须解决,那我好歹也是个女人,女人该有的功能都有,身为属下的我当然要义不容辞地帮忙,身体给老大使用绝对没问题!」爵岚彷佛置身事外般的口气,根本像在谈公事一般。
「身体?」云龙铁青著一张脸,等著她的下文。
「心就没办法给了。」她理所当然地耸耸肩,彷若自己是妓女一样地说道。
寿岚说完,便如她所料地被云龙掐紧放在身侧的两只手腕。
云龙瞪著她满不在乎,似乎跟谁上床都无所谓的表情,他非常想抹去她那人尽可夫的表情!
义不容辞地帮忙?真亏她说得出来!
「老大,如果想做就来吧,不然拖太晚,我们今晚就没时间睡了。」寿岚疲倦地打了呵欠。
瞪她一眼,云龙霍然起身,不发一言地离去。
她总有一天会为自己所说过的话後悔!
天气清朗,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一大早,唐傲雨神清气爽出现在云龙面前,直接对他开门见山道:「亲爱的关老弟,咱们来打个小商量吧,绝对少不了你好处。」
「礼多必诈,先把小商量说来听听。」云龙脸上在微笑,防备在心底。
雨若是无聊,要拿谁当玩具部可以——除了他之外。
无论雨打算如何兴风作浪,他向来都不奉陪,乐於保持中立的立场。一旦膛了他这浑水,保证会永无安宁之日,以後想图个清静都难。
况且,最近他没有心情玩「游戏」。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借个人用用。」唐傲雨笑得十分诡异。
「谁?」
云龙对於是哪个属下竟然那么倒楣地被雨相中并不感兴趣,他纳闷的是雨想借用云门的人大可「自行取用」,何须来问自己。不用他点头,也没有一个云门的人会质疑雨所下的命令,就算雨要他们切腹自杀,他们也会照做不误。
虽然九龙彼此的地位不分轩轾,却绝对以闇龙马首是瞻。阙龙门下的人,对雨更是又敬又爱。
唐傲雨伸手指向频打呵欠,昨晚显然睡眠品质极差的寿岚。
被闇龙点名,寿岚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倒也没有什么惊愕的表情。她最近就是犯衰神,还怀疑什么。
「不借?」见云龙迟疑,唐傲雨笑问。
竟然会那么舍不得?
心陷得深,却总是一厢情愿的人最为可怜的。
「借她何用?」本来想二话不说就同意,云龙却忍不住多问。
唐傲雨笑得诡异,「替人追老婆啊。」
托唐傲雨之福,寿岚偷得浮生半日闲。
身为云门的右目得日理万机,她平日能抽出一、两小时偷闲都是奢侈。在唐傲雨的点名之下,她可以拥有整整一日的「休假」,原本的工作则由唐傲雨安排的人代理。
只是——竟然要她去「诱拐」女人?
阙龙门里头有那么多俊男可选,唐傲雨却挑中她一个女人去做这档诱拐女人的事,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而且,她瞧眼前的路柏特·夫膡自己就长得一表人材,哪需要她去帮他追女人?像他这类型的男人,女人自己倒贴都来不及了。
寿岚就是不解唐傲雨的用意。
若是怕对方对男人有戒心,所以要她先去进行「友好」行动,让对方比较安心那也就算了,可是唐傲雨要她去诱拐一个女人?阙龙门的人都很清楚,闇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怪人,她这回恐怕是雀屏中选,成了他寻找乐趣的棋子。
寿岚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况且有云龙「关照」,被唐傲雨相中是迟早的事。
唐傲雨总是自诩九龙情同手足,常常一得空便来「关爱」其他八龙,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其他八龙所感兴趣的人,而不好好的「爱屋及乌」一番。
阙龙人太了解唐傲雨的性子,大夥儿可是想尽办法避免让自家老大感兴趣。
那日让唐傲雨看见云龙欲置她於死地,他会不感兴趣才有鬼。罢了,既然是闇龙的命令,再不合理也只有认命接受。而且,她还欠他一条命呢。
寿岚默默接下唐傲雨的命令。
「你让我云门的右目去替你拐个女人?」云龙笑里藏刀,以温和的语气质疑唐傲雨何以大材小用。
寿岚在云门里招摇,让一群女人为她昏头转向还不够吗?
雨竟然要放她到外头明目张胆地钓女人?敢情,雨是专挑他的痛脚踩,生怕他平日所受的闷气还不够,特地大老远从日本赶来为他雪上加霜是吧?雨可真是够义气!
唐傲雨扬起俊眉,缓缓看向一直不太想搭理的人,懒洋洋地笑道:「你擅离岗位,丢下云门一堆正事不管,硬是要来凑热闹当个跟屁虫,我是没意见;但最起码也该乖乖守著跟屁虫的本分,别太多话、太多意见以免惹人嫌吧?」
除非天意难违,否则没有人可以左右他唐傲雨的决定。
「随你怎么说,我不赞成让她去做这件事,云门人随你挑,你让别人去做吧。」没有理会唐傲雨的消遗,云龙也懒得和他争辩,索性直接表明立场。
雨若需要一个「玩具」,云门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可以任他挑选,随便他要玩哪个都行。唯有寿岚例外,他不打算外借。
「这是个馊主意,我也不赞成!」 一旁的路柏特也立即表明立场,一点也不赞同唐傲雨出的馊主意。竟然要别人去诱拐他未来的老婆?开啥玩笑!
更何况,居然是要一个像男人的女人去拐。
要是这女人把米雪拐走了,那他的男性尊严岂不是受损更严重。唐傲雨说什么是特地从日本跑来替他追老婆,其实根本是想来兴风作浪吧!误交匪类,真是大不幸。
「亲爱的路柏特,看来我得告诉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唐傲雨朝著路柏特露一抹优雅的笑容,接著他不疾不徐地说:「追了半年,连人家小姐裙摆都摸不著的可耻家伙,根本没有表示意见的权利。」
更何况,那女人在他的追求之下,还对别的女人一见锺情。
「我是尊重她!」路柏特没好气的为自己辩驳。
自诩绅士,他当然不能对淑女做出霸王硬上弓那类无耻下流的事。想起唐傲雨曾给过自己的「建议」,他真怀疑他是有心帮忙,还是存心等著看他笑话。
「雨——」云龙企图再次拒绝唐傲雨的要求。
「好了,你们两个,别像老头儿般罗唆个没完,吵死了。」唐傲雨不给云龙插口的机会,突然转向一直保持缄默的寿岚间道:「你呢,你怎么说?」
「我?」寿岚没想到矛头会指向自己。
两位龙主在场,当事人也不是她,有她说话、作主的份吗?
不仅是局外人,说话的分量也最微不足道,本来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他们两个太吵了,我没心情听他们罗唆,所以我决定这件事情……」唐傲雨贼贼地笑,想把决定权交到寿岚的手中。「你同意就进行,不同意便作罢。」
霎时,众人的焦点都落在寿岚错愕的脸上。
在寿岚同意唐傲雨的计画之後,云龙和路柏特瞪她的目光,若是心脏不够力的人还真承受不起。
寿岚心想她也是百般无奈,虽然唐傲雨给她选择,但他们以为她就真有选择的权利吗?在唐傲雨带笑的眼神里,传达的命令只有一个,根本没让她有任何意见。
而她还得承受云龙和路柏特责备的眼神,寿岚觉得自己是何其无辜。他们明明应该比她更了解唐傲雨的为人。
「去拒绝!」趁唐傲雨走开时,云龙避开其他人抓住寿岚的手腕,直接开口命令。
他不能左右雨的决定,既然雨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她就是唯一可以左右雨的人。
他绝不能让她进行雨的荒唐计画!
「老大,我真的能拒绝吗?」寿岚露出微笑,早预料到云龙会有此反应,她力求平稳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为人属下的无奈。
阙龙人对九龙,最令人诟病的地方,就是无论对错都绝对服从的忠心。
九龙是君,他们是臣:君若要臣死,臣岂有不死之理。
九龙以闇龙为首,八位龙主对唐傲雨的忠心,一如阙龙人对九位龙主的忠心。唐傲雨的地位就跟太上皇没两样;云龙自己都不能拒绝唐傲雨的要求,要她一个小小的云门右目如何拒绝?真要如此强人所难,不如要她直接用武士刀切腹自尽,用死来拒绝还容易些。
云龙要她拒绝,丢武士刀给她便是。
「你!」对上她的眼,云龙顿时哑口无言。
其实他也明白,雨不是给寿岚选择,而是摆明要她当代罪羔羊,无论成败都找了个替死鬼顶著,打算自己逍遥事外,等在一旁看好戏。
永远的贼子!
「老大,不要一脸送葬的表情,我是要去诱拐女人,又不是要去送死。」寿岚突然咧嘴笑谴,拍拍他的肩膀自嘲:「放心好了,拐女人可是我的看家本领,随便拐拐,女人也能到手擒来,我不会让女人吃掉的。」
云龙那阴沉的脸色真让人看不下去。
「拐女人的本事有什么好得意。」云龙白了她一眼。
笨,明明是女人却搞不清楚自己的性别!
「老大,小的专长不多,能炫耀的本事就那么两三样,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也只好勉强拿来凑合一下罗。」寿岚嘻皮笑脸地耸耸肩。
唐傲雨不在,她的态度就显得痞了许多。
她对其他龙主向来必恭必敬,只针对云龙一人放肆。在其他八门龙主面前,她跟任何一门的右目无异,对上的态度有其分寸。
云龙睇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腕。从小接受同样的训练,他对她有多少本领心知肚明,诱拐女人绝对不在他们受训的项目中。
「老大,你这种母鸡保护小鸡的态度,难保不会让人误会你是煞到我这个下属,以为你对不男不女的女人有兴趣,到时候传得满天风雨、破坏你的声誉,可不关我的事。」知道云龙对这件事妥协了,寿岚不正经地开起玩笑。
没人比她更知道「不知死活」四个字怎么写。
「我不在乎。」云龙深深望著她,语气里带著某种莫名的情感。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爵岚煞有其事地摇头,一副敬鬼神而远之的神情,非常清楚地表达自己想要明哲保身的渴望,「要是让爱慕老大的各路人马有所误会,那我就得三不五时防著别人来暗杀,日子可难过了。」
爱慕云龙的女人,大多不是泛泛之辈,有些的确是身手不凡。她也不是担心有人攻击,只是嫌烦。
「你?死不了。」云龙的脸色微黯,冷冷一讽。
「是啊,我是死不了,索性来一个就收一个,把她们热情、火辣的心,全都从老大你那里收过来就是。顶多我还没被女人杀死,就先累死。」寿岚煞有其事地感叹。
不是她自夸,她若真的有心,要让所言成真并不是难事。
云龙沉默一会儿,怱然问道:「你真的喜欢女人吗?」
「喜欢哪,你瞧上帝把女人造得多好,抱起来又软又暖,热呼呼的,比抱男人来得舒服多了,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寿岚以手肘顶顶他的身子,像在跟哥儿们讨论一般,表情暧昧得很。
「所以,你在我怀中是没感觉的?」云龙的脸色一沉,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寿岚从他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已经濒临动怒的边缘。
停顿了两秒,寿岚忽然伸手回抱了云龙一下,在他怀中点点头,露出笑容评价:「别担心。老大你的胸膛虽然是硬了点,但我想女人会喜欢的,也会乐於在你的怀抱里磨磨蹭蹭,高兴地享受你免费供给的温暖。」
云龙又好气又好笑地瞪著她的笑脸。
明知寿岚是故意装腔作势,他仍因她主动的拥抱而悸动,心跳节奏骤然快了一拍;刚刚的不悦也顿时退去。
因为以前她对於他的挑衅,向来是不做任何反应的,一切随他高兴,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如果他可以就此下定论,这便是他们关系的一种进步吧。
第五章
「不见!我说我今天都不见客,你是听不懂吗?」
米雪·兰斯搞不懂她得说几次,管家才能完全听懂她的意思,她已经得被问得一肚子火,差点想拿个抱枕扔过去,看能不能把管家的脑袋给打醒。
她又不是东西,别人想看就得去给看吗?简直莫名其妙!
哪个路柏特根本是个大怪胎,跟她耗上半年了还不肯死心,谁要理他!要不是管家老是对他那么客气,他也不会自以为在她家很受欢迎。
哼!什么管家协会的菁英?在她看来,他根本是个没用的管家,竟连个人都赶不走。
「小姐,我们不应该怠慢夫膡爵士的继承人。」在兰斯家服务两年,年纪约三十左右的管家达克,说起话来活像是年纪一大把的老古董,态度始终必恭必敬。
其实,他只是照兰斯先生和兰斯太太的命令行事。米雪小姐讨厌夫膡先生,她父母对他可是非常喜欢。
「我管他是哪家爵士的继承人,我没有义务见他!」
「小姐,今天夫膡先生不是一个人来,他还带了朋友来见你。」
达克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路柏特那三个气质非凡的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人,不用兰斯夫妇命令他也知道不能得罪,得小心伺候为上。
虽然兰斯夫妇此时不在家,但有他在就不能让兰斯家惹上麻烦;若是小姐肯合作的话,他也就毋需为难。
「他带朋友来关我什么事,他说见我就见吗?他当我是什么人?我又不是交际花!」米雪瞪向达克,没好气地冷嗤。
「小姐——」
「啧啧,好大的小姐脾气,挺性格的嘛。」一道打趣的男声伴随身影出现,他不等主人邀请就已擅自进入,对乖乖等门没啥兴趣。
连路柏特在内,其余三个人也跟在他後头进门。
天底下,敢让他唐傲雨等门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几乎等於零:不过,若不知他是谁自然得另当别论。
如果米雪知道等门的人是谁,别说一秒都不敢让他们多等,恐怕吓都吓呆了,就像她此刻傻愣愣的表情。
就算米雪不认得他,至少也应该认得云龙和寿岚。
「云、云……」米雪有些结巴,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她发现不只云龙,连那个人也来了?
云龙站在唐傲雨的身後,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愿。
若不是担心寿岚的「表现」,他大可以不必来。
即使来了,也不代表他打算参与雨的整人游戏。一如雨先前提醒,看戏的人毋需多嘴,他也不介意被当作空气。
虽然他有些意外,米雪竟然认得他是谁。
即使记忆力很不错,但一点都不重要的人,云龙还是懒得费心牢记。所以,他早就对米雪没有印象,全然把她忘了。
对云龙而言,米雪跟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原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相较於云龙的健忘,对人过目不忘的寿岚,立即表现出热络的态度,「我还以为路柏特要介绍哪个美人给我们认识呢。」
顿时,寿岚明白唐傲雨之所以派她出马的原因。
至今,米雪看见她仍会眼睛一亮,想必是尚未忘记她。亏她本想好好大展身手,打算示范一下追女人的招数,免费送给路柏特参考。
唉,这件事简直易如反掌,唐傲雨给的任务未免也太没挑战性了。他肯定是太无聊,才会故意把每件事都复杂化。
米雪在路柏特来拜访时,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今天却一反常态,没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直盯著在她眼中依旧迷人的寿岚。
「你……」
米雪十分懊恼,想跟寿岚打招呼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其实,她一直在找门路,希望能再见寿岚一面。
上帝,她该不会是在作梦吧?寿岚竟然还记得她。
寿岚照著唐傲雨的计画进行,轻而易举地将米雪拐回云门,打算制造路柏特和她相处的机会,让他们日久生情:可是米雪却紧缠著她不放。别说日久生情,米雪根本连正眼也没瞧过路柏特,对他的态度从没好过。
即使已经确定寿岚的性别,也没有让米雪少些亲近她的冲动。
「兰斯小姐,这里不是你该逗留的地方。」眼见主子在办公,身旁却有个女人晃来晃去,妨碍了主子的办公效率,看不过去的水静终於忍不住提醒。
她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不把米雪赶走?那女人该黏的人应该是路柏特才对!
「我爱待在哪里是我的自由,岚都没说话了,你凭什么多事?」米雪赖在寿岚身边,昂起下巴不悦的说,根本不把水静放在眼里。
寿岚是云门的右目,水静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随从罢了。
仗著寿岚的纵容,米雪有些侍宠而骄,对於寿岚下头的人尽是无礼的态度。
「你妨碍到我跟主子讨论公事,我当然有权利多事。」水静不甘示弱地反驳,她平日的冷静,在米雪来到云门以後便逐渐消失。
「岚根本不觉得我碍事,你少狐假虎威!」米雪斥道。
「那是主子给你几分面子——」
「是啊,既然岚肯给我面子,你一个小小跟班还那么多话?」米雪打断水静的话,毫不客气地讽刺,自认占了上风。
「你!」水静瞪著米雪得意的嘴脸,不由得气红俏脸。若不是主子在场,她非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可!
小小跟班?身为云门的高层,她可从来不曾让人如此侮辱。
出了云门,她就是主子的代表,从来没人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本来当她们的争执是耳边风的寿岚,突然停下手边的公事,饶富兴味地看著老是暗斗不停的两个女人,一手支在下颚观赏好戏,嘴角勾起一抹美丽的弧度。有时,她真的怀疑自己何德何能,竟让女人为她争风吃醋。连水静总是冷静漂亮的脸都因气愤而扭曲了。
寿岚把自己从头打量到脚,她是个发育不良的女人,有啥好争、好抢的。就算她这张脸长得还不错,可是云门里好看的男人太多了,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不是很浪费时间吗?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变成男人。
对於她们盲目的迷恋,让她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米雪,你果然在这里!」路柏特又找到寿岚这里来。
「我在这里干你什么事?少来惹我!」米雪看到路柏特就烦,口气更差。
水静见到该来的人终於来了,眼角余光又瞥见寿岚含笑摇头的样子,水静不由得咬了咬下唇,立即为之前的失态感到羞耻,更怪米雪让她忘了顾及身分。况且,主子的眼中并没有米雪,她实在没有必要跟米雪斗气;跟她斗气,只不过是让主子看笑话罢了。
路柏特看了一眼从来都没打算插手的寿岚,仿佛能从寿岚投给他的目光中,看见嘲笑和同情,霍然拉起米雪的手,想先离开寿岚的地盘再说。
「跟我走!」他没好气地对米雪说。
难道他的魅力,真的不如一个不男不女的女人吗?
「你干嘛?别拉著我,我不想走!」米雪死命地抵抗,挣扎个不停。
真可恶!这男人不知道他很讨人厌吗?若不是云门里有寿岚在,不然有路柏特的地方,她早就不屑待下去了。
无奈力气比不过男人,米雪不由得向寿岚频频投出求救眼神,可惜寿岚一如往常地摇摇头,回给她爱莫能助的眼神。
米雪其实也明白寿岚对她虽好,却也说过不会插手她和路柏特的事。
「别罗唆,要你走就跟我走!」
受不了总是让寿岚看笑话,路柏特终於对米雪发脾气,不再像以前一样老是顺著她。
米雪登时愣住,显然是被吓著了,失神地被路柏特拖著离开。
寿岚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由得拍了拍手。
这个脑筋打死结的路柏特总算开窍了,知道要换个方式来追求米雪。对米雪,他保持一百年的绅士风度也没用,作风不强硬些就等著看她嫁给别人吧。
唐傲雨分明是故意利用她去刺激他的。
「你显然很乐在其中?」
走在路柏特身後的云龙,在他拖著米雪离去以後才出声嘲弄,示意水静要她先行退下,接著就和寿岚两个人,在她偌大的办公室里独处。
他发现寿岚看笑话的神情,跟雨是如出一辙,同样顽劣得让人无法生气,有一个雨就够了,现下还多了个寿岚。
「老大,人不自娱,日子可是很难过的。」
寿岚笑嘻嘻地伸著懒腰,活动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随後站起身来,准备去替云龙倒杯茶。
水静被他遣走了,倒茶的工作就只好由她自己来,反正她命贱,跟云龙专属的佣人是没两样的。
「我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正当寿岚要与他擦身而过时,云龙冷不防地抓住她的手臂,逼她正视自己。
他也觉得寿岚让米雪太过放肆。
「我打什么主意?」寿岚露出讶异的表情。她突然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从来没叫疼,所以云龙根本不知道他的手劲有多大,她扬眉苦笑:「老大,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你和闇龙老大下的命令,没有你们的旨意我哪敢乱打主意呢?」
她的小命之薄,哪能随便打主意,又不是找死。
从小生长在阙龙门,她学到了几个字——无条件绝对服从。如同她底下的人,对她的决定也是永远无条件服从,与她对九位龙主的决定是同样的道理。
「你心知肚明。」云龙加重了手中力道。
在一阵的沉默後,寿岚突然问:「老大,我可以跳槽吗?」
「什么意思?」云龙冷声问道。
一旦成为阙龙人,终生便是阙龙人,死也不能改。更何况,她身为云门右目,肩负的责任岂能说放就放。
「老实说,我总觉得老大不是很中意我,对我可能极为不满,如果真是如此,我离开不就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寿岚第一次认真地表达意见,并未嘻皮笑脸。她望著被云龙紧箝的手臂,要是换作平常人,早就痛得哭爹喊娘的。
云龙对她「不满」已久,继续装傻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凭什么说我对你不满?」云龙认为自己从未亏待过她。
「就凭一只快断的手。」
寿岚对他微微苦笑,指著快被他抓断的手臂。她几乎能从他不知不觉加重的手劲中,感受到他心里波涛汹涌的怒气。
云龙动怒了,所以手劲吓人,可以想见她的要求恐难成真。
「既然痛,就别笑。」云龙放开她的手,眸底闪过复杂光芒。
从小到大,一起接受所有训练,不管受了什么大大小小的伤,他都从来没有听她喊过一声痛,彷佛就连皱眉头也会让她引以为耻。
现在,为了离开他身边,她竟然用「痛」来当藉口。
「是老大忘了,小的也是人。」寿岚又恢复轻松的笑脸。
她也不想痛,偏偏生来便是血肉之躯,她也莫可奈何。
就算云龙小时候曾问过她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痛?为什么流血了还是一副不要紧的模样?她仍得承认会痛就是会痛。
她只是比普通人还能忍痛,反正觉得痛苦,哀号也无济於事。
寿岚自小便明白,就算并非云门右目,只要是阙龙人,她的弱点就愈少愈好。让人看不出她对任何感觉的反应,也就是少了一个弱点。
沉默了会,云龙冷冷问道:「你真的想离开阙龙门?」
他口气过於平静,显得更加慑人。
「不是,是为了不让老大碍眼,我得离开云门。」寿岚摇摇头。机会难得,她只怕错过了这回,将永远离不开云门。
「离开云门,要去哪?」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云龙隐约已经料到答案。
寿岚似有犹豫,终究仍吐出两个字。「黑门。」
除了唐傲雨,谁敢要云龙的人?
纵使心里有数,云龙还是直接来到唐傲雨的面前,明白地告诉他:「除非你有个能说服我的好理由,否则你永远都不能带走寿岚。」
雨在玩啥把戏,他没有心情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他要他云龙如同右手的右目,自然必须给他一个明确的交代,因此他亲自前来,想问清楚雨的想法。
推雨为龙首,九龙的地位仍同样平等;尊重雨,只代表雨在其他八龙心中,绝对存在著一定的分量,并不代表其他八龙拥有的力量就在他之下。
简单的说,要是云龙说不,唐傲雨便不能带走寿岚。
正在跟人下棋的唐傲雨,瞥了眼直闯日本黑门的云龙,扬起他那总让人摸不著头绪的招牌笑容,不疾不徐地道:「寿岚的事先别提,千里迢迢从瑞士特地跑来日本,你一定累了吧?先坐下来暍杯茶,休息一下。」
虽然自己的口气就好像寿岚的事在他眼中根本不重要。若真的不重要,却能让云龙大老远飞来日本,只差没对他大发雷霆。
有趣,真的有趣!他只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寿岚当真有胆跟云龙提起;而且,云龙还真当回事地跑到日本来质问他,这真的是太有趣。
呵,既然这两个人「合作无间」,他若不陪著玩岂不是说不过去。
「我千里迢迢来,是为了寿岚,不是为了来受你一杯茶。」云龙轻蹙浓眉,睇著唐傲雨的眼神虽然平静却有些冷酷,他清楚地重申来意。
雨要玩谁都可以,就是不该拿他和寿岚下手。
「为了个女人奔波,还说得这么大声也不害臊,我听了可是会脸红心跳的。」从新加坡被唐傲雨召来,只为陪他奕棋的玉龙,刚下完差点被封死的一著棋後,才正视前来向唐傲雨兴师问罪的云龙,眼神和语气里尽是不客气的讥讽。
基本上,他觉得傲云有点无聊,根本是自讨没趣。
他忙得要死却被雨急召,大老远从新加坡飞来日本;只因为雨想跟他下棋,他还不是只能乖乖地答应。
雨想跟他下棋,他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傲云应该也有这份认知才对。
「没你的事。」
云龙对玉龙身在日本并不诧异,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想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在玉门坐镇,会跑来日本跟人下棋。
雨若觉得无聊,哪个倒楣鬼闪过他的脑海,哪个就倒楣。
「我知道没我的事,不过既然身为兄弟,我最近对你也没啥不满,因此在你似乎有些不清醒的时候,提醒一下你的行为。虽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机率,可能是在对牛弹琴,但若不说总觉得过意不去。」玉龙以不愠不火的口吻回应。
一番好意,听在云龙耳里中不中听,他是没啥把握。
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被雨相中,被雨拖下苦海的可怜人,所以他才在特别放胆关照一下云龙。否则,他可没多余的善心。
话刚说完,玉龙就瞧见唐傲雨已走好一步棋,他不禁皱眉。
该死,雨这家伙又封死他的棋了!
「不想喝茶,也坐下来喘口气吧。」
藉著封死玉龙的棋,顺便封住他的嘴,让玉龙余力多嘴之後,唐傲雨才瞥向云龙,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停顿一会儿,云龙才在原木的长廊边坐下。
「说出你的理由。」云龙望著前方的院落,情绪已经沉淀。
一如其他人,他也认为雨做事情的方式虽然很无厘头、独断独行却自有他的道理,只要理由能说服得了他,他会接受。
「理由很简单。」唐傲雨望著云龙俊逸的侧脸微笑。
「说吧。」云龙屏住呼吸,缓缓看向他。
「置之死地而後生。」唐傲雨给了个深奥的答案,又贼笑道:「她想要一条活路走,你就给她一条活路走,至少让她不会『死不瞑目』。」
多简单的道理是不?
也许,寿岚从来没这么认真的看著云龙。
「你真的同意我去日本?」寿岚直盯著云龙的黑眸,想从他眸底看出他真实的想法。
显然,她低估了闇龙在其他龙主心中的分量。除了唐傲雨之外,没有人可以将她从这个桎梏她的丰笼解放,可是她也没天真到以为云龙会肯放手,大方地让她离开他的控制范围。
但她仍逃不掉属於她的命运,不过是从这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只是纵使同是牢笼,换个不一样的环境来窒息也不错。否则,一直待在云龙身边,她迟早会「生病」。
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也够久了。在云龙的咄咄逼人之下,已经让她的伪装日渐崩溃,眼看就快要被打出原形,不病也会疯。长期耍白痴也要有个限度。
她真的倦了、累了。
「何必如此惊讶,那不是你希望的吗?」云龙淡然地反问。
「我随口说说而已,哪知老大会真的不要我。看来老大对我的确有些不满,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只能乖乖地滚去日本服侍闇龙老大。」寿岚无奈地耸耸肩,不正经地说道。
老实说,云龙平静的神态让她感到惴惴不安。她深谙云龙的性情,他愈是淡漠,愈是不能低估。
外人或许不了解,可是亲近云龙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绝不像外表那般斯文温和,他的神情愈是平静,愈该当作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更须小心防范。
「寿岚!」他真受不了她嘻笑的态度。
顿了口气,敛起不正经的态度,寿岚忍不住盯著云龙高深莫测的神情,再次小心翼翼确认:「老大,你真的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她就是难以相信,他会这么简单就放她走。
平日连出差都不允许她超过三天的云龙,竟然会答应让她离开云门投往黑门,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永远记得有回出差无法在三天之内赶回来,云龙迁怒了多少人,更让已经想办法赶回来的她,过了半个月的苦日子。
那半个月,不管她怎么打哈哈,他都板著一张冷漠的脸。
云门的人在那半个月里都无所适从,个个战战兢兢地看著云龙脸色,深恐犯个小错便惹得龙颜大怒。若是翻身无望也就罢了,怕的是连小命都不保。身为祸首的她,绝对不是故意拖了三天,她为此深感抱歉,也比谁都无奈。
这样的云龙,竟肯让她离开?
云龙拿下从小佩带的龙形玉佩,放在手中顺著龙玉的轮廓把玩著,面无表情地凝视手里的玉佩道:「咫尺天涯,有何不同?」
短短八字,道尽他心中的感慨。
第六章
唉,头好痛……
寿岚散步在云海居的院落里散步,她虽然极力维持一贯的随和神情,却还是很想找个按摩师傅来替她揉揉太阳穴,好减轻她逐渐严重的头痛。
一开始,是水静说要跟她走,让她开始犯头疼;接著,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米雪把水静推开,同样坚持要跟她去日本;最後,路柏特跟著跳到她面前,撂下「米雪去,他也去」的浑话。
他们真以为日本的黑门是任谁都可以进去,她想带谁去就可以带谁去的吗?在她拒绝有「跟班」之後,这三个人就缠著她不放,不管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她耳边制造噪音,实在有够吵。
「主子,请你带我去日本,不要丢下我。」
「岚,你带我去嘛,我保证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生事。」
「人家都拒绝了,你干嘛还厚著脸要跟去?」
「不要你管,你走远一点啦!」
「别想,不论你去哪我都跟定了。」路柏特十分坚持。
「你简直莫名其妙!」
水静不屑地睨了他们一眼,「要打情骂俏就走开,别在这里碍眼。」
「岚,你听啦,水静又欺侮我……卜米雪故作委屈地向寿岚告状。
「我只是实话实说。」
「岚……」
寿岚猛然回头,冷冷的眼神一扫便堵住三张错愕的嘴。
要是走得慢,铁定甩不掉这三个跟屁虫。寿岚不禁开始怀疑,云龙是不是为了惩罚自己,所以故意让这三个人来烦她;否则这三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怎么会在她连行李都还没打包时,就已知道她要去日本的事?
寿岚继续漫不经心地往前走,她可没有闲情逸致散步。这几天,她一直在臆测云龙的用意。
那天,无法拒绝他硬将龙玉,像是在宣告领土似的挂在她的脖子上,甚至还警告若是没有他的同意不许取下。脖子上像是挂著沉重的枷锁,已经让她觉得够无奈了,他还故意找人来折磨她,存心让她在离开瑞士之前都不得安宁。
寿岚下意识地抚摸藏於领口下的龙形玉佩,心中的感触之深,无人能知。
属於他的龙玉,根本不该赠予她。况且龙玉贵重,她要来何用?
「我早说过了,我谁也不能带。」寿岚微笑地再重申一次。
「主子……」
「可是……」
水静和米雪同时开口,对瞪一眼後又要抢著说话。
「别说了,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吵吗?我不喜欢无理取闹的人。」寿岚比她们更快开口,一脸正色地说。
唉,女人竟成了她的烦恼,这岂不是自食恶果?
水静跟在她身边多年,想跟她去也就罢了。
这阵子,米雪在路柏特锲而不舍的追求下,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明显起步了,为什么还要黏著她?真让她想不透。他们在谈恋爱,有必要把她拖下水吗?
水静和米雪对看一眼,生怕惹得寿岚不悦,都显得十分委屈却不敢再多话。
突然,寿岚拉起水静的手往前走,一反平日轻松笑脸,冷漠地朝路柏特道:「云门不打算再留客人,你可以带著你的女人走了。」
寿岚觉得自己早已功成身退,也该赶人走了。
「我会的。」路柏特一口同意。
云门不是久留之地,他早有带著米雪尽速离开险地的打算。
米雪愣在原地,微红了脸,有些惆怅和不知名情绪在心中翻腾,明白寿岚必定看出她与柏特关系的转变。她心有不甘地嘟起红唇,明知路柏特一直在看著自己,却怎么也不愿去正视他。
她才不是他的女人呢!
至少,目前还不是……
在路柏特和米雪远离之後,寿岚默不作声地放开水静的手,若有所思地停在一处紫色花圃前,望著小巧又艳丽的花朵。
解决两个了,还有一个烫手山芋在。
「主子,我让你为难了吗?」须臾後,水静自行问道。
水静长年跟随著寿岚,望著她沉默的模样,便能从那瘦削的脸上上感受到些许踌躇。
主子应该正思考著要怎么拒绝她,她为自己能轻易地读出主子的想法而感到悲哀。终究,主子还是决定舍下她。
「你从来没让我为难过。」爵岚摇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水静太聪明了,当她的主子还算满轻松愉快的。
「以前从来没有,现在却让主子为难。」水静自责地低下头,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对寿岚的要求已经逾矩,偏偏就是不愿意跟王子分开。
除了寿岚之外,她不想要别的主子。
寿岚看向忠心的下属,用手轻轻抬起水静的下颚,以低沉的嗓音似笑非笑地道:「水姑娘,你没求过我任何事,难得破例就为了赌上自己的前程吗?」
水静虽是她的直属部下,却是属於云门、属於云龙的人;没有云龙的同意,她不能带走云门任何人。
「我的眼中只有主子,没有前程。」水静澄亮的双眸里闪著毅然决然的光芒。她知道主子的顾忌,但只要主子愿意带她走,她可以去求云龙。
「傻姑娘。」寿岚轻抚她的脸,摇头失笑。
「为了主子,我一点都不傻。」水静非常希望能跟寿岚走。
「你傻得无怨无尤,教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凝望著水静美丽的脸庞,寿岚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温柔吻了一下。
「主子!」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水静霎时绋红双颊。
「既然你想跟我去,我就问问老大——」
「想去日本,你只能一个人去,一个云门人都不许带走。」寿岚的承诺还没说完,不知何时出现的云龙已断然拒绝,冷冷地看向水静。「除非背叛。」
「水静不敢。」水静连忙低下头。
纵使失望,她也不可能背叛云门、背叛云龙。
见到云龙挥了挥手,水静瞥了一眼寿岚莫可奈何的表情後,便乖乖地退下。
水静一走,云龙便快速抓住寿岚的手,口气虽平和眼神却十分慑人,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故意做给我看的吗?」
寿岚明明看见他了,却还故意在他面前吻水静。
「老大,水静是个女人,这种醋你也吃啊?还是你对水静有特殊感情,怕我抢了你的人?」寿岚半开玩笑地说著:「说真的,水静很漂亮,老大若是喜欢她也不奇怪,我自己也挺喜欢她的。」
她故意曲解云龙不让她带走水静的理由。
云龙眯起眼,加重手上的力道,刻意控制的手劲并没让她觉得痛。
「早知道老大对她有意思,我就割爱给你了。」无视云龙微变的脸色,寿岚仍是打趣说道:「我这人啊,就是对谈情说爱的事情迟钝了些。不过,话说回来,老大你要是喜欢我早跟我说嘛,不然暗示我一下也行。」
「你!刺伤一个人的心很好玩吗?」云龙的黑眸一沉,忽然轻声问道。
「嗄?」没料想他会这么问,寿岚的身体僵了一下。
果真如她所料,她的心不可能永远用打哈哈来蒙混过去。
在寿岚错愕时,云龙轻轻将她的手放在他左胸口上,深情地说:「如果你能察觉它的跳动,就应该知道它的主人也是凡人,也会受伤。」
从她八岁那年拒绝他的求婚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明白地表达出对她的感觉。
从他向她求婚的那年起,她不是故意认定他当年的话是「童言无忌」,便是有心怱略他所有为她产生的情绪;甚至为了躲避他的眼神,一直刻意打扮得很中性,在云门里惹来女性爱慕,就是不希望他把她当作女人看待。
同样是奉献一生,她却只愿意当他的右目,不愿意当他的女人。感受到她无言的拒绝,让他只得封锁自己对她的感情,以至於这份感情日渐扭曲。
扭曲的感情,竟让他连女人的醋都吃,完全无法忍受寿岚跟任何人亲近,纵使对方是个女人。
他要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便是寿岚。
而寿岚也只属於他一个人,他不打算和任何人分享。
从小,他可以拥有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偏偏就是得不到寿岚的心。她一再地以她的方式拒绝他的感情,长年下来竟成了一场尔虞我诈的拉锯战,实在有些可笑。
堂堂云龙的感情,她却视若毒蝎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他累了,不想和她继续猜心的游戏;他已经陪她玩了太多年,太久、太久了。
「老大,你的表情好严肃,还真的有点吓人呢。」即使因他的话而震撼,寿岚仍勉强自己挤出笑脸,硬是无视手掌下的跳动。
云龙已经把他的心放在她的掌中,彷佛可以任由她捏圆捏扁,要她不感动是有些困难。
可是,她不能也不该接受他的感情。
见寿岚仍是选择逃避,云龙缓缓放开她的手。深情的眸里尽是失望,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她最後一眼後,旋身离去。
如雨所言,她想要一条生路,就给她一条生路吧。
寿岚立在原处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到云龙的背影消失。确定看不见他後,她才望著自己的手掌许久,然後悄悄地将手掌贴在自己的心口。
他不了解,她实在没有爱他的勇气。
他的那颗心太沉重。
她爱不起,也要不起……
刚来到日本的阙龙门,寿岚便一再地要求接下最危险的任务。
看在黑门人的眼里,或许她是初来乍到所以力求表现。他们不明白原本身为云门右目的寿岚,为什么要自降阶级来到黑门?而且专挑她以前在云门不需要做的危险工作,简直是在玩命。
众人都觉得若是力求表现也不用像这样豁出去拼。
但闇龙只笑笑地说工作本来就该给乐於去做的人做。
唐傲雨的心里比谁都明白,寿岚这小妮子才不是什么力求表现,只是想藉著工作来发泄她长年压抑,始终无法打开的郁结。
若是身在云门,傲云才不可能让她接下这么危险的工作。
她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应该让她尽情地奔跑,否则「放生」有何意义。
话说回来,自从寿岚来到黑门之後,有不少人开始在私底下注,赌她是男是女。
故意不让众人知道她的性别,果然为他带来不少乐趣。
看到女性对寿岚猛献殷勤,他在一旁可是看得龙心大悦:显然,他让傲云独乐乐太久罗。
这年代,多得是雌雄难辨的人,比女人漂亮的男人也大有人在,傲日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有哪个见过他的阙龙人没在心底暗自怀疑,梦门龙主其实是个女人?所以,他也不怪属下们眼拙,连寿岚是男是女都不能确定。
故意不拆穿寿岚的性别,只不过是他的乐趣而已。
「这一趟,自己还觉得满意吗?」 一如往常,见著寿岚浴血而归,唐傲雨没问起她身上的伤势,只是对她微微一笑。
在寿岚回来之前,他已经知道她所出的任务结果如何。
拿命去拼,怎么可能会无功而返,她的表现让众人心服口服。
总是要让她伤成这样,才算帮她达到发泄的目的,否则他冒著让某人追杀的危险,放纵她火里来水里去,就太不值得了。
背後被人用凶狠的目光瞪者,感觉可不是太舒服,更何况,凶狠的目光还是来自一个原本温和的人。
不用往後瞧,唐傲雨也知道身後的家伙有多懊悔,後悔把人交到他的手中。但他绝对可以对天立誓,寿岚玩成这副浑身是血的德行,绝对不在他的预料中。
纯粹是失算,绝非他所愿。
「满意。」寿岚咧嘴一笑。若不是身上的伤口太过明显,以她那轻松愉快的神情,实在让人看不出来她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伤痕。
对她而言,身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觉得痛快就够了,嗜血可以麻痹她的心,让她忘却不该有的烦恼。
「满意就下去吧。」唐傲雨挥挥手,让她去处理身上的伤势。她身上的伤应该不止是眼睛看到的部分而已,亏她还能笑得那么轻松愉快,彷佛这趟任务,是一趟赏赐的旅行似的。
该觉得痛却没反应,嗜血的妖怪也不过如此。寿岚实在怪得有点恐怖,难怪有些人怀疑她的心理是否正常。
在寿岚退下之後,从瑞士飞来日本的云龙才现身,默默地凝望她离去之後,才冷著一张俊容,心痛道:「唐傲雨!你竟让她拿命去玩。」
对他而言,寿岚是独一无二的宝贝,雨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他以为死了一个寿岚,还能生出一个寿岚还他吗?明知不能,雨却放任他的寿岚去玩命,让她弄得一身是伤。
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在她身上已留下多少伤。
「飞蛾扑火是天性,我可是无辜的。」唐傲雨不慌不忙地辩驳。他也没见过像寿岚一样送死送得那么义无反顾,要是死不了还会感到遗憾呢。
不过,他并不是拦不了寿岚自虐自残,只是他还真没阻止她的意思。
「无辜?」云龙转身面对唐傲云,已经露出想把罪魁祸首吞进肚里的眼神,却只是冷冷地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不配用这两个字的人。」
瞄了瞄云龙,唐傲雨倒是很乾脆地承认:「我想也是。」
满室水气氤氲,空气中弥漫著淡淡的玫瑰花香,寿岚无视伤口抗议,硬是将整个人泡在偌大的温泉池里。
泡在池里的寿岚闭著双眼,不在乎伤口的疼痛,反而很享受这一刻能完全放松自我的感觉。
每回出完任务,她都喜欢泡个澡来调剂身心。
在寿岚入池泡澡後,原本清澈的水池便逐渐染红。仿佛她体内的血液正一点一滴地流出主人身体,混入一池的温泉里,与浮在水面的玫瑰花办融合成诡异的色调,形成一幅诡谲却绝艳的画面。
闭上眼,她对流血的伤口视而不见。
云龙静静走到池边蹲下,伸手轻轻拨动被染红的池水,捧起一些温水淋在她裸露的肩膀上,修长的指尖从她身後抚著她的脸,慢慢沿著细颈滑到她白嫩的肩头,将落在她肩上的几瓣玫瑰花轻轻拨进水中。
寿岚缓缓张眼,没回头却已知对方是谁。
除了云龙之外,没有人胆敢在她沐浴之际闯入,就连唐傲雨也会尊重她的个人隐私,更何况其他黑门的人。来到日本,没有任何头衔地位,可是黑门的人都知道她曾是云门右目,自然将她视同与黑门右目相同的地位。
累赘的身分她不想要,但她享受的尊重和特权,的确和在云门时无异。
「你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有任何意义吗?」他幽幽叹问。
「没有。」寿岚望著前方回答,始终没回头。云龙的手指如同一把火钳,游走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他灼人的烙印,比起她身上的伤还让她觉得痛。
其实,她根本没意识到她在日本的所作所为是在伤害自己。
身上的伤,远不及他突然出现所带给她的震撼。
「你是因为伤了我的心,所以用伤害自己来表达歉意吗?」云龙盯著池中浅红色的液体,纵使口气云淡风轻,但一颗心却如同被鞭笞般直发疼。
她可知道她让自己受那么重的伤,比给他一巴掌还要狠。
寿岚保持沉默,不愿回答。
奸不容易可以暂时远离「烦恼」,他竟又在此时出现来搅乱她的心情。本来还以为,他一个多月来都对她不闻不问,说不定是打算把她忘了。
即使不会永远不见,也不该如此重逢。
云龙望著她的背部,突然连衣下水,下半身浸泡在温热的水里,一把将错愕的她拦腰抱起,不再让她无视於自己的伤还泡在水中自残,任凭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更加惨白,无论她的表情有多享受都不行!
一丝不挂的被云龙抱起,寿岚虽未挣扎,还是微红了脸。
「抱好。」云龙沉声命令,旋即从水中起来。
他因她微微泛红的双颊而稍稍愣住,也为她仍能意识到她是女人而宽心许多,心中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这些年来,他还真有点伯她忘了自己的性别。
像她这样可以到处挑逗女人,乐於享受被女性迷恋的女人可没几个。
云龙心中的感动,在瞧见她身上的陈年旧疤和新痕後统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恨起自己。
一个女人身上,不该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痕!
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她,更不该听雨的建议让她到日本来。他不该让任何人伤害她!
寿岚选择听话,二话不说便攀上他的脖子,没有女人娇羞的忸怩姿态,她尽量忽略自己正光溜溜的在他怀中。
突然发现云龙直盯著她光裸的身体看,寿岚的脸蛋不禁更加绯红。
直到察觉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她才好奇地望著他毫无表情的脸,随即便意识到他看的不是她光裸的身子,而是她身上如同橘皮般丑陋的大小伤疤。
「老大,我可以自己走。」
寿岚奋力挣开云龙的怀抱,湿著身体就迅速穿上搁在池边的浴袍。
系好浴袍的带子後,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回头对云龙笑道:「老大,你的衣服都湿了,不去换件乾净的穿吗?」
伤了他老大的眼,她是莫可奈何,总是不由自己。
要是害他龙体不适,她可就真的罪过了。
凝望著她亟欲粉饰太平的笑靥,再看到血液透过她微湿的浴袍渗出,云龙突然气恼自己这些年来究竟在做什么,竟然让她把自己糟蹋成这副德行。
显然,他选错了对待她的方式,他不该让她「为所欲为」。
「老大,你怎么了?」寿岚勉强保持笑脸,却暗自不安。
云龙的眼神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彷佛正在决定什么重要的事,而这件事绝对与她有关,无论她同不同意,都绝不可能任由她置身事外。
不理会寿岚的问题,云龙不发一语地上前拉起她的手。
他决定先带她离开这水气过重的地方。
第七章
云龙带著寿岚回到黑门里的云海居。
将她安置在他的龙床上後,云龙遣人拿来医药箱,脱下她微湿且被血弄脏的浴袍,亲自替她上药,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每道伤口。
虽然裸著身体,寿岚就算有意见也只能保持沉默。
她强忍著伤口上药时如撕裂般的剧痛,却无法忽略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游移,纵使他的神情认真,像是专心在替她上药。她勉强维持无所谓的态度,却无法平稳胸口过遽的心跳。
不知是空调太冷,还是因为没穿衣服的关系,她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
此刻,云龙正替她小腿的伤上药,他让她坐在床边却半跪在她身前,像服侍主子一般捧著她的腿,将她的腿放在他的大腿上,教她如何不紧张。
从不将真实情绪表现出来,并不代表她的心早已冷却。
她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没有情绪,对任何人事物都没有感觉。
偏偏,她多年的修为依旧不够,只能做到表面的不在乎,藏在漠然底下的心,仍会为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动,无法自己。
都怪他!不该像现在这样,一再来拨弄她的心。
「痛吗?」当指尖抚过她的小腿,察觉她的身体轻颤了下,云龙不禁抬头问道。
明明应该会痛才对,她却始终闷不吭声,让他想起小时候,他常怀疑她不是血肉之躯。
他和寿檒,就算不会因为受伤而哀号,至少也都会皱皱眉头。而她,在他有记忆以来,就不曾因为受伤而皱眉,更别说其他反应。
她这怪小孩,顶多只会看著渗了血的伤口发呆。
比起自己,在他受伤的时候,她还会比较紧张。她会看著他的伤口低声咒骂,小小的眉头也会纠结成小毛毛虫。
长大後,他已经不曾让自己受过伤,因此也没再见过她皱眉。她却一直是这样,不看重她自己的身体。
寿岚摇摇头,观察完他的反应之後便拉起上身的浴袍,淡淡地说:「老大,这点小伤就算放著不管也会好的,你实在毋需纡尊降贵来替我上药,我真的承受不起。」
他的反常让她开始觉得惶恐。
「纡尊降贵?」云龙笑了,笑中带著讽刺。
竟敢说承受不起?她把彼此身分的界线划分得真清楚。若说他们之间有道界线,那也是她自己硬划出来的,存心拿它来当挡箭牌。之前他尊重她的作法,但现在两人的关系已停顿在原地太久,也该是他主动出击的时候。
怕逾矩的人是她,一直都是她。
他一点都不喜欢他们之间那道因身分而产生的鸿沟。
「是啊,虽然这儿是不会有人敢闯进来,可是万一让人不小心看见,我让老大替我做这些不该做的事,实在不怎么好解释,对吧?」
寿岚小心的陪著笑脸,试图让他的「服务」到此为止就好。
「不该做的事?像这样吗?」他突然低头亲吻她小腿上的伤口。
这举动让她当场倒抽了口气,十分讶异地瞪著他的头顶。
不只是吻,他还用舌头舔,天啊……
在寿岚不知该做何反应时,云龙已放下她的腿,起身将她扑倒在床上,强势地俯看她力求平静却仍有些惊慌的清丽容颜,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中的欲望。
云龙一点都不觉得她身上的伤疤会丑陋。对於她身上的「纪录」,他有的只是心疼与怜惜,想要替她把伤口抚平。
「老大,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第一次从云龙的眼神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欲望,彷佛就要被他深邃的黑眸所吞噬,寿岚打从心底起了寒颤,意识到他这回不同以往,并不是光吓吓她便会作罢。
「你曾说过可以把身体给我。」云龙的眸子里满是欲念。
当她说过可以为他解决生理需要,只是给不了心的时候,他便在心底立誓,总有一天要让她为她说过的话後悔,现在该是让她後悔的时候了。
至於她的心,他可以慢慢再索讨。
「老大,我的意思是……」寿岚觉得自己快疯了。
是自食恶果的时候到了吗?
「别再喊我老大,我不爱听。」云龙用手指轻压她的唇,不让她把话说完,说出从小便想下的命令,更温柔地道:「你不只是我的属下。」
寿岚咬住下唇,第一次在他面前烦恼的皱起眉头。
或许,是他的感情日渐表露,更加毫不保留地在她面前展现,所以她就快戴不住自己虚伪的面具。
云龙看她的那种眼神,像是不曾看过她似的陌生,让她十分忐忑不安,总有股说不上来的古怪。
显然,云龙决意结束两人之间谍对谍的阶段。
她惨了!
云龙失笑地伸手抚平她拢起的眉头,在她的眼睫上印下深情的一吻,接著吻上她脸蛋的每一寸肌肤,最後封住她柔嫩却如心紧闭的唇。
寿岚任他吻著,没做任何反应。
纵使心里千头万绪,她也明白抗拒犹如足做困兽之斗,实属多余。
谁教她真的说过可以把身体给他的蠢话,现在他要她实践诺言,她又有什么权利拒绝他的要求?即使她没说过那样的话,云龙想要她也是易如反掌。懂事以来,为怕他对她存有男女情欲,她很努力地学习男人的言行举止,希望他会不自觉地将她当成同性,也就不会对她产生「性趣」,但还是无用。
在他眼中寿岚是多么美丽的女人,无关她的外貌像男或女以及从头到脚都是伤疤的身子,他爱的是她的灵魂,因此怎么看她都美得像个艺术品,在他心中有无可取代的地位。
永远不可能有第二个女人,跟寿岚一样陪著他经历他的成长。唯有寿岚,会记得他从小到大有过的模样和辉煌纪录,他的心底也烙印著寿岚成长过程的种种变化。
是缘分让他们注定该拥有彼此。
「张开嘴。」忍受不了她始终紧闭双唇之後,云龙命令著。
寿岚用平静的眼神询问——这是命令吗?
「没错,是命令,我不只要你张嘴,还要你迎合我所有的情欲,否则我和跟死人在做爱有何不同?我要你主动吻我。」他要她学著主动去爱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即使得用强迫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面对她冷漠的态度,云龙扬起一抹温柔却残酷的微笑。
寿岚不知他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不近人情?居然对她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在犹豫片刻後,她仍微微开启原本紧闭的唇瓣,还来不及主动献吻,旋即被他欺下的唇封住唇办,只能由他的唇舌像是侵略者一样攻城掠地。
她不断吞下口中的津液,也不断调整自己紊乱的气息,她才没让呻吟逸出口。
但不肯罢休的他,开始轻吻著她的脸、细颈、嫩肩,还伸手褪去她的浴袍,吻了一下挂在她脖子上的龙形玉佩。
温唇离开的龙形玉佩,云龙开始吻著她身上的伤疤,像是在向情人呢喃般对著每一道疤痕诉说情意,反覆地怜惜那些伤口。
「老大……」这举动让寿岚登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她从来不正眼去看,也知道那些伤疤有多丑陋,任何人见了都会嫌恶。连被他看清楚都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更何况被他一一吻著……她心中所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
她不要他这样爱她。
云龙的目光回到她脸上,看见她眼底的惶恐,不由得温柔笑道:「我真气,气我自己让你留下这些东西,可是它们是你的一部分,所以它们在我眼中一点都不丑,知道吗?」
望进他眸子深处,寿岚并没有回答。
「我要你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回答我。」云龙眯起眼,再度命令。
「知道了。」寿岚依言回答。
丑就是丑,倒也没必要去刻意回避。
「知道就好。」
很满意她的顺从,云龙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後,伸手继续在她身上不停地爱抚,仿佛真的著迷於她满是伤疤,摸起来并不平滑的身子。
寿岚的胸口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鼓噪,心脏怦怦的跳著,像是在应和他的心跳。
清晨五点,曙光乍现。
寿岚张开双眸,缓缓地挪开枕在她的肚子上像是怕她突然消失的结实臂膀,她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望向枕边人似是熟睡的脸庞。
一夜缠绵下来,她跟他一样精疲力竭。
但她的意志力早就学会去克服身体的疲累。
寿岚凝望著那张毫无戒心的睡容,连她都替云龙捏了把冷汗。身为九龙之一,他对谁都该保持戒心,包括她,在这情况下,她若要伤害他实在太容易。
而她,也不喜欢云龙对她的全然信任。如果担起他的信任,她欲「解脱」的心愿何日有望?不,她才不干!
深吸了口气,寿岚蹑手蹑脚地下床,打算趁他还没醒之前先行闪人。
说她是鸵鸟心态也好,反正能躲一时是一时。
「一大早想去哪里?」在她以为可以成功溜走时,一只铁臂将她拉回床上,紧紧将她圈在他的臂弯当中。
寿岚回头,对上云龙那闪烁著狡猞光芒的黑眸。看样子,他一定在她醒来时就醒了。
想到自己刚刚竟然天真地以为他毫无防备,还为他担忧著,原来这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直视云龙的眼眸,寿岚还是选择据实以告:「离开你的床。」
说谎对她没好处,她也没有必要对他说谎。
「在天都还没亮的时候?」云龙漫不经心地瞧了外头一眼,不满的说道。一点也没放她走的意思,更想在清晨的曙光中再与她温存一回。
他喜欢一睡醒便能看见她的甜蜜滋味。
「天已经亮了。」瞥了一眼窗外,她淡淡说出事实。
云龙察觉寿岚过於冷淡的口气,好似完全忘却昨天的温存,他纵然有仍困意也全消了。「就算天亮,你也不用急著走,再陪我睡一会不行吗?」
可恶,她又在封闭自己!
「你要我的身体,我已经给了。」寿岚睇了他一脸,好心地提醒。
他要她的身体,她已经照做了,给完就走有何不对?她觉得自己的「义务」已尽,没有必要继续躺在他身边。
寿岚用眼神传达著她的想法。
「我不光是要你的身体,还要你的心完完全全向著我,眼里永远只看到我一个人!」云龙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冲著她的脸低吼。
明知道就算要了她的身体,也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得到她的心,偏偏他就是无法忍受她如此轻蔑她自己的身体。
他衷心地希望她对自己是有感情、有感觉的。
「你要我的心?」寿岚不解地问。
「是,我要你的心,难道你敢不愿给?」云龙赌气地说。
她都已将身体给他,难道她以为可以把她的心去给别人吗?
「老大,别忘了我只能给你我的身体,你若连我的心都要就过分了点喔。」语毕,寿岚深呼口气,释放些许胸口沉重的压力。纵使他说过不要喊他老大,但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的寿岚仍是照喊,而且,再度露出不正经的招牌笑脸。
望著云龙益发愤怒的眼眸,她却自嘲地说:「心?我自己都不晓得它在哪里,说不定早教野狗偷叼去吃了,连渣渣屑屑都没留给我,你要我从哪挖出来给?老大,我没有的东西,你硬向我要也没用。」
纵使听起来像玩笑话,她却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
属於她的那颗心,在她第一天走进阙龙门的时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心口的位置空了好多年,却也没有要填满的意思。不是她喜欢心口空荡荡,永远少了个东西的感觉,只是不这么做——她就无法原谅自己。
对自己愈残忍,她愈能忘记不该想起的过去。把过去忘了,她才不会痛苦地窒息……
云龙无奈地凝望眼前的人,他幽幽地闭上双眼,倏地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在寿岚还来不及反应时,又骤然放开她,转身便跳下床。
望向他走到窗口的身影,寿岚安静无声地下床,兀自穿上衣服。
「老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穿好衣服,她在云龙的背後,对他行了个礼。
她恭敬的态度,一如其他阙龙人对龙主应有的态度。
除了尊敬,没有多余的私人感情。纵使在两人缠继一夜之後。
在接到新的任务之後,寿岚走出合黑阁,笔直地沿著长廊往前走,却因为一棵全力绽放白花的樱花树,停下脚步,奸一会就这么站在廊下,望著庭院里落英缤纷的白色樱花失了神。
好想当棵樱花树啊……
这樱花树,不但没烦没恼,还可以绽放出那么美丽的花朵,真令人欣羡。
如果耗尽全力,能够换来一季灿烂美丽,即使生命短暂又有何不可?
正巧在黑门作客,从长廊另一头走来的福海美子,不禁为眼前所见的绮丽画面愣在原地。一个神情木然,穿著一身白衣的清秀男子,在飞舞的白色樱花办中伫立,好似樱花树的精灵现身。
那男子比起闇龙,身材是略微瘦矮些,却不损引人注目的魅力。而且,那男子的脸色苍白,因此更像樱花树的精灵了。
那男子突然朝她的方向望来,让福海美子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气,她美丽的脸庞泛起艳丽的桃红。
老天,好漂亮的男人!
怱然察觉有人,寿岚便继续往前走,在和福海美子擦身而过时对她微笑颔首。她太习惯女人直盯著自己看,对这类的情况已几近麻木。
虽然她的性别早已不是那么重要,但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老天爷给错了性别。
「你是谁?」福海美子冷不防地拉住寿岚。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不愿让寿岚就这么走掉,想制造多些与之亲近的机会。
并不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而是对方特殊的气质深深吸引了她,让她有种一见锺情的震撼。像精灵一样的人,她从来没见过呢。
眼前的美男子,跟闇龙的清俊是属於完全不同的类型。本来倾心於唐傲雨的福海美子,显然一颗芳心已在瞬间变节,完全为眼前的寿岚倾倒。
她不要雨了,她想要眼前这个男人!反正雨早就有未婚妻,继续迷恋他也不会有结果。
「小姐,你的行为似乎有点唐突。」愣了一下,寿岚调侃的眼神瞥著她的手,并未将陌生人的手拨开。凝望樱花树时的空洞眼神,此时早巳消失无踪,换上的是平日随和轻佻的笑容。
「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美子更不好意思地脸红。
发现寿岚另一面貌,她的好感不但没消失,体内渴望一个人的血液反而更为雀跃,对眼前的男子她是势在必得,从未这么想要一个男人。
对雨她也不曾有过那么深的执著。
「我是寿岚,阙龙人,你呢?」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的迷恋,寿岚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仍是维持她一贯的笑脸。
谁说做过那档事之後,没女人味的女人,也会变得有几分女人味?根本是骗人的!
看来,就算再没有女人味,在初夜之後便会大为不同的论点,在她身上似乎完全不能印证。
否则,眼前这美人怎么还是用看男人的眼神在看她?她的眼里尽是迷恋、爱慕、崇拜。
要是跟寿檒一样,生来就是男人,也许她和云龙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牵扯不清的问题,她亦不会有格外沉重的压力,得去面对多余的男女之情。
她若是男人,云龙待她的方式必定与寿檒相同。
「我是福海美子,你喊我美子就可以,我可以喊你岚吗?」福海美子红著脸回以一记灿烂笑靥,不由得在心底一再复诵著「寿岚」这两个字,觉得这男子阴柔并不阳刚的声音好好听,一点都不比雨逊色。
是中性了些,可是很温柔啊。
有些人虽然长得非常好看,可是常常一开口就让她皱眉头。发现寿岚的人和声音都这么完美,她更笃定要寿岚的念头。
「可以啊。」寿岚微微一笑,她对女人的要求向来都不太会拒绝。
「岚,那你现在有没有空,我们去约会好不好?」虽不知寿岚的身分,福海美子还是厚著脸皮提出要求,把心底的希望脱口而出。
嘿嘿,人说择期不如撞日嘛。
「美子小姐,我……」正想解释自己不是男人的寿岚,因为看见福海美子後头走近的颐长身影而停住,她一瞬也不瞬看著云龙。
唉,他明明是云门龙主,为什么老是赖在黑门不走,莫非想抢唐傲雨在日本的地位不成。
如果云龙有意,她相信唐傲雨必会拱手让出位置,因为可以乐得轻松。
九龙成为龙主是他们的宿命,自然也有他们不为人知的无奈:就如她不是自愿成为云门的右目一般,龙主也未必个个喜欢继承龙位。
唐傲雨便是那个最敢把「不喜欢」挂在嘴上的人。
「岚,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要求太唐突了,可是我……」福海美子察觉的寿岚脸色的变化,不由得跟著她的视线回望,竟然也跟著无法把话说下去。
好看的男人怎么会分那么多类型啊!
这个男人跟雨和寿岚又不同,他的面貌不似雨的清俊,也不像寿岚的柔美,有股说不上来的霸气,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总之,都是好看的男人,她真的无法比较。
「你们要去哪,介意我跟去吗?」在福海美子转向他之後,云龙原本和寿岚如陌生人对视的眸光便已收去,换上如般春风和煦的笑脸。
寿岚没说话,直直地看著云龙,等著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不介意。」福海美子看他的笑容看傻了,像个应声虫般地猛点头,管他是谁都不要紧。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一天之中可以遇到那么多俊男;而且,眼前的两个俊男都对她很温柔地笑耶。
「真的不介意吗?」云龙收起笑容,瞥了寿岚一眼後似有犹豫道:「虽然我是很想和像你这样的大美人多多认识,可是要是打扰了你们……」
「我真的不介意!」
福海美子急忙摇头,心想有两个帅哥作伴当然好。
自小便是美人胚子的她,爱慕者从来没少过,可是能让她看得上眼、会乐意出去约会的对象,可是少之又少。条件差的,她根本完全看不上眼,今天却有两个世间少有的好男人摆在她眼前,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捡到宝一样,也害她烦恼著不知该选哪个才好。
福海美子快被他们迷昏了头,自然没看到寿岚似笑非笑,带著一丝苦涩的眸光。
云龙这是在跟她比谁最有魅力吗?
他平日的形象虽温和,可是要他像现在这样主动去钓女人,的确是天方夜谭。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寿岚却无意跟他比较魅力,如果他对福海美子有兴趣,她可以很识相地闪人。
至於内心深处泛出的酸涩,她已打算全然忽视。
云龙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她该多管的闲事。无论他们上过多少次床,她都没有权利计较,更没有权利去吃其他女人的醋。
一切如昔,她无力也无心改变自己的宿命。
「我马上要出任务,实在没有时间当陪客,不如你们两个人去约会吧。」眼看福海美子在云龙有心的勾引之下,几乎完全转栘注意力的同时,寿岚清了清喉咙说道。
唉!发了下呆,又被福海美子拦住,她的确浪费不少时间。一派人马正在等著,说不定大家还会怀疑她失踪了。
「你有事?」福海美子藏不住失望,旋即又想到还有一个出色的对象在,单独约会或许气氛会更浪漫。虽然如果两个人都能陪她,她一定会成为更多女人妒羡的对象,但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真要她选择,她也不知道各有特色的两人该选谁好。
仔细观察的话,她发现寿岚虽然态度温和,却不似云龙主动,对她有著明显的好感。在她的分析之下,或许选择云龙才是正确的抉择。
就好比雨,机会渺茫,不管她多努力追求也没用。
「嗯,我今天不是自由之身,而且云门老大肯陪你的话,绝对比跟我约会值得。」仍未说明性别,寿岚只对福海美子告知自己阶级低於云龙。
果不其然,发现云龙的身分之後,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虽然她真的为寿岚心动,可是她想成为龙主夫人也是长久以来的梦想。一想到不能从雨身上完成的梦想,还有其他人可以替她完成,她自然非常欣喜。
云龙微眯起眼,眸中漾著莫名的光芒。
「你们慢慢培养感情,我就先告退了。」强迫自己忽视云龙看著她的眼神,寿岚对两人咧出略带贼意的笑容,往前福了福身後便离开。在背对两人之後,她失去笑意的眼眸仅仅独留黯然。
在她扬起笑容的背後,都是最无解、最深沉的痛。
第八章
「老大,为什么挡我的去路?」
隐忍许久之後,寿岚终於无奈地转向硬要跟著她出任务,害得她的头不停发疼的云龙。
云龙跟著她出任务,让她手下的人诚惶诚恐也就罢了,他还三番两次出手挡在她的身前,阻挡任何可能危及到她的人事物,以身护她。
黑门的手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我手痒。」她要理由,他便给她一个理由。
手痒?他手痒,怎么不去替别人挡危险?本来应该是她这个属下,要舍命保护他这个主子,现下他却手痒抢著保护她这个属下,真是吃饱太闲了。
「老大,你这是在妨碍我。」寿岚依旧低声抗议。
正在执行任务,又怕他被误伤,她没有办法跟他开玩笑。
他们潜入最近角头更换的帮派地盘,她能不能得以全身而退都成问题,哪有多余的心力去顾全别人。属下他们已经散开,他们有各自的任务得达成,事成之後大家会在约定的地点会合。
因为他阴魂不散地跟在她後头,害她连任务最重要的部分都还未处理。再这样下去,她只会拖累黑门的属下,造成人员死伤。
「我以为我在帮你。」云龙无辜地耸肩。
他问雨,雨不肯取消她的任务,所以他乾脆来当个护花使者。他再也不会让她身上出现新的「战果」,决心保她在每回任务里都能全身而退。雨让她继续出一天任务,他就丢下一天身为云龙的责任,跟这两个人耗上了。
这么做的结果是好是坏,很快就会分晓。
不在乎众人如何批判,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对待寿岚。
寿岚眯了眯眼,发现敌人的岗哨已准备换班,她悄悄移动着无声无息的步伐,眼神直盯著前方,以极轻微的声音说道:「老大,如果你真的闲著没事干,那外头有一堆环肥燕瘦的女人等著让你挑选,你是来错地方了吧?」
身为龙门老大,就该有龙门老大的自觉!既是负责坐镇指挥,就不该下场来玩危险游戏。万一云龙有个不测,她不但会成为阙龙门的千古罪人,而且冀望他引领的云门,岂不是顿时群龙无首。
既然还没有继承人,那他就该自重。
「可惜,我对玩女人没兴趣。」云龙咧嘴一笑。
「没兴趣?那你早上还招惹美子?」寿岚回头睇了他一眼,察觉自己的声音里不小心露出一丝酸意,立即改口问道:「对了,老大你不是愿意去跟美子约会吗?怎么约会约到我屁股後头来了?人不对,场合也错了。」
她本来还想松口气,因为难得他肯花时间在别的女人身上。
或许无法欺骗自己,她心中真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然而,她是真心希望他能把对她的心思,转移别的女人身上。
毕竟,他们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云龙意图看进她内心深处,似乎有某种思绪闪过他心头,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本来,我是已经做好让她蹂躏耳朵的打算。後来,我发现跟那女人在一起,不如跟在你後头冒险犯难来得有趣,所以就丢下她不管罗。」
喋喋不休的福海美子,的确让他不敢领教。
要不是黑门非他管辖,那女人又是雨的客人,好歹得看在雨的面子,否则他早就把她踢出阙龙门,省得耳朵受损。既然利用福海美子来刺激寿岚没有生效,那在他眼中她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何须应付。
他忙得很,没时间浪费在无用的女人身上。说难听点,她就像喝完随手丢的饮料。
「是啊,真是我的荣幸。」盯著敌方动静,寿岚苦涩一笑。
同情会错意的福海美子,也同情她自己。
突然发现站哨的人,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云龙立即将她往後一拉,整个人横身挡在她身前,动作俐落地闪入暗处角落。
寿岚屏息著,与他的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这个节骨眼,争论谁该保护谁也没用。
对方没发现他们的存在,直直往前走,越过了他们藏身的地点。他们还不够靠近目标,在这里暴露身分极为不利,所以他们决定采取以静制动,若非必要不愿造成骚动。
骚动一起,属下们极可能会受到牵连。
在对方走远之後,稍松口气的寿岚才发现自己的身子,不知何时已被云龙整个圈在怀里,一张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啐!藏身的地点虽窄,他也不用靠她这么近吧。
一抬眼,寿岚便撞见云龙低头凝望自己的深情目光。从云龙的眼神里,她虽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但还来不及阻止便被他用嘴封住了朱唇。
这……时机不对,场合也不对吧!
云龙竟然在这种情境下吻了她,丝毫不怕敌人会突然冒出来,说不定他还想对她……
寿岚没推开云龙唐突的吻,她只张大美眸,彷佛在问著——他是不是疯了?
瞧他的唇在她嘴上来回摩挲,真想问他「吻得可高兴」?
万一两人不幸被抓去毙了,至少还有他是无怨无悔的。
「我好想要你。」云龙离开她的唇,在她耳边呢喃。
若寿岚真怀疑他疯了,那很好。因为既然疯了,他对所她做出的不当举动,不就可以合理化了?
「老大,你还记得我们来这地方是干嘛的吗?」寿岚闷闷问道。跟他的关系进展至此,自己努力地粉饰太平,极力地表现乎淡的态度已让她有些心力交瘁。
都快没时间完成任务了。
「不记得,你想提醒我吗?」云龙语带暧昧地回答。
「你!」罢了。
错过潜入的最好时机,今天想要混进去肯定是机会渺茫。为免让属下们无法达成任务反而身陷险境,寿岚在仔细考虑过後,兀自拿出只有半个掌心大的通讯设备,对分散四处等待接应的属下们发出取消此次任务,各自返回阙龙门的讯息。
拜云龙所赐,这是她到黑门出任务以来,第一次无功而返。
寿岚传著讯息,余光却瞥见云龙贼贼的目光,她豁然明白——这就是他最终的目的,他就是希望她取消这次的任务。
他绝对是存心阻碍她执行任务!
因他从中作梗而不得不取消任务,她该怎么跟唐傲雨交代任务失败的理由。任务失败,最难堪的人是她,该负责的人也是她,云龙当然可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虽说是来帮她,可根本是在害她。明明专扯她後腿,还说他爱她!
简直可恶至极!
返回黑门,寿岚脸上并没恢复平日不正经的表情。
云龙在前往合黑阁的长廊上,硬生生地拉住要去面对唐傲雨,为此次任务失败而负荆请罪的寿岚。
「你在生我的气吗?」云龙强迫寿岚正视自己。
在回来的路上,她不肯主动说半句话,连正眼都不看他。
她从来不曾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他不在乎她的以下犯上,不在乎她扯下多年硬撑的假面具,对他表达心中真正的感受。
但他绝对在乎她生气的理由。
「我从来不知道,我有对你生气的权利?」挑了下眉,寿岚只是有些不耐地移开身子,但仍摆明不愿直视他的眼神。
「没错,你在生气。」
云龙伸出手,抚著她耳际变长的秀发,擅自下了结论。
这小妮子因为他害她任务失败而生气,真让他怀疑她是不是太在乎雨的看法,而导致对他坏事的行为格外不能谅解。真是如此的话,雨在她心中的地位,未免超过他这前任上司太多。
难道进了黑门,她的忠诚对象也换了?
「我没有生气,也没资格生气。」寿岚缓缓撇开脸,婉转地拒绝他的碰触。
除了心,云龙要的东西,她可以全数都给。
可是他却一再地挑逗她,甚至让她做不好份内的工作。她想安於现状,他却想要破坏所有横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岂不是让彼此为难。她承认她的耐性不足、修为不够,所以疲於应付他愈来愈明目张胆的侵略。
自从他出现以後,她将所有的精神都拿来应付他,她真的感到好疲累,一时之间竟被无力感所击溃,不自觉地卸下些许伪装。
「只要你开口,你要的资格我都可以给你。」蓦地,云龙终於发出内心深处最沉重的怒吼:「为什么你不要我给的一切,总是拒我於干里之外?」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是他的妻子,成为云门的女主人。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拥有他的世界,主宰他的一切。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只要她愿意——他甚至可以为她死!
然而,她不要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世界,从八岁那年就将他列为感情上的拒绝往来户,无论他多么用心、用情都视而不见,避他的情感如蛇蝎猛兽,永远只给他一张敷衍的笑脸,让他付出再多的情感都显得多余。
他不懂,真的完全不懂!
为何他的心、他的情,竟令她如此嫌弃?
她总爱说他有不同於凡人的尊贵身分,要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她却在爱情里否定他的价值,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感情是否很廉价?所以才会让她不屑一顾,又闪又躲。
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寿岚才望向云龙,从他眼神里看出所有的不甘与疑问,她只是语重心长地道:「我不能是,也不该是你的弱点。」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爱我、接受我?」
无法接受寿岚含糊不清的说辞,云龙决心在今天问个明白。他相信寿岚比谁都清楚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早已是覆水难收。
既然清楚,她便该给他一个交代,不能永远敷衍他。他放纵她敷衍自己太久了,已经不愿忍受。
寿岚不语,眸底闪过一抹忧伤。
「说,这是命令!」云龙抓住她的臂膀。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之下,他只好以最差劲也最不愿的方式来问出答案,其实心底又何尝不是苦闷的。
但,今天他一定要问出真正的答案!
突地,寿岚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眼中所倾诉的伤痛与悲哀。
受到震撼的云龙开始後悔,却已阻止不了她接受命令。
「我四岁那年,亲眼看著父母死在你父亲的手中,因为阙龙门而从此家破人亡,跟寿檒在转眼间成了孤儿,失去原本属於我的幸福;而你,竟大言不惭地要我接受那个夺走我亲生父母性命,还将我训练成云门走狗的人的儿子?」
才四岁,她就目睹世间最血腥的残忍行为。
寿岚以云淡风轻的平静口吻说著,倒像在诉说与己无关的往事,不仅一反平日轻佻的神态,更从轻抿的嘴边逸出冷冷笑声,「抱歉,我没办法,恐怕终其一生都不能。」
她不打算报仇,却也不能接受仇人的儿子。她可以为云门卖命,但不能卖心。
终於,云龙明白了她心中的死结何在,有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寿岚不会扯谎,他对她吐露的事实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受到很大的震撼。
原来、原来……不是他本身的缘故。
不堪的前尘往事,已在她心中冰封,他早该将它挖出来处理掉。
「父债子偿,我父亲欠你几条命,我就还你几刀。」倏地,云龙抽出随身佩带的短刀,将短刀放到她的手中,随即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刺下,登时迸出鲜血,他却面无表情地道:「这一刀,还你父亲。」
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手。
寿岚整个人傻住,呆呆地看著他一刀见骨的伤口。
云龙的命,多少人也抵不来,这一刀比一条人命还尊贵啊。
「这一刀,还你母亲。」
云龙再度举起她的手,要补上第二刀。
寿岚整颗心痛得揪起,她突地使劲转手一拍,将短刀自手中震落。
「你做什么?」不顾手臂不停流血,云龙为她的行为而十分不悦。
若是不还她父母的命,他就永远无法往她的心前进一步。
不怪父亲留下的烫手问题,他比谁都清楚阙龙人并非善心之辈,在必要时一定会心狠手辣。阙龙人不杀稚子,甚至不让他们自生自灭,还收留并训练他们,自然也能接受其中有些表面服从,内心却伺机报复的人。
自找麻烦,是阙龙人的陋习。
然而,大部分的「麻烦」,最後都成为阙龙门各阶层的菁英。
「父债毋需子还,别再说这恐龙时代的笑话,而且我从来没打算为父母报仇。」寿岚迅速扯下自己的衣角,先替他将流血的手臂包扎起来,满是惊慌的脸庞早已血色尽失,比云龙更像正在失血的人。
她亦是阙龙人,怎会不明白这是云龙的宿命。
她和寿檒是阙龙门制造的孤儿,而成为阙龙人的寿檒却制造更多孤儿。太多的是与非早已无法厘清,阙龙门从来不是个深究善恶的地方。
就好比她的手,已在商场上摧毁多少家庭?
不用亲手杀人,却有太多人因她不讲情面的手段而死。她一双手沾惹的血腥可不比寿檒少。
「可是你心有不甘。」任她包扎伤口,云龙直指她心中的症结。
「我的不甘,不是你的手就能解开的。」爵岚沉重地道。
过去已经遥不可及,她现在只看得见他那触目惊心、令她心疼的伤口。
他藉她的手自残,跟剖了她的心有何两样?
「用手不能解,那你要我的命吗?」他的口气,仿佛她一开口他就给。
「要了你的命,我还能活吗?」寿岚无奈地说,无法直视他认真的眼眸,只怕自己会从此沦陷,万劫不复。一旦云龙死在她的手中,她将立刻成为整个阙龙门追杀的目标,绝对比他多活不过半日。
而且,她会死得十分凄惨。
「我可以保你不死。」这点权力他还有。
「死在我手中,还能保我?」寿岚冷笑一声,便缓缓收起笑意,眸中闪过凶狠的冷光,神情肃然地道:「谁敢要你的命,我第一个报名杀他,连我自己也照杀不误。」
这不止是承诺,而是势在必行的决心。
已是阙龙门的人,她纵使牺牲自己也得保护云龙,是她的宿命。
是她选择走进阙龙门,所以她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杀了你的父母,你和你弟弟都是孤儿了,你们可以跟我回去,但你们必须从此忘了自己的过去,永远记得——你们的命此後将完全属於「阙龙门」。这是云龙的父亲给过她的选择,一生都将牢牢地记在她的脑海。她本名是柳名香,寿岚是云龙父亲给的名字,用此代表她有了新生命,过去已死。
纵使当时不足四岁,所能做的判断有限,她仍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当年的寿檒太小,恐怕已忘了他本姓柳,不过忘了也好。
当她舍弃了父母取的名字,就已经没有报仇的权利。
也许,他们这些孤儿被阙龙门教育得太彻底,个个都像条忠心的狗。
阙龙门里那些神通广大的训练者,不仅将家仇从他们心底连根拔除,还让他们愿意为阙龙门卖命,这还能说他们教育得不成功吗?
「你何苦折磨自己。」云龙语重心长地说。
他很清楚刚才寿岚说的话,是任何一个阙龙人都会说的,而且执行意念十分坚决。阙龙门训练出来的属下,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有时实在很难定论。
不会转弯的死脑筋,够失败;至死不渝的忠心,够成功。
第九章
唐傲雨若有所思地只手抚著下巴。
寿岚一副任凭处置、负荆请罪的模样,低头不语;云龙则是格外沉静地望向窗外的风景,他们两人沉默得像是两尊石雕一样。唐傲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缓慢地游,最后将目光落在云龙已包扎妥当的手臂。
他该拿这两个人如何是好?
就算唐傲雨想叹气,也没在两个人面前表现出来。
明明取消任务,云龙却带伤回来,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事有蹊跷吧?他虽然默许傲云跟著寿岚出去执行任务,可不认为他可以负伤归来。偏偏,傲云不说理由,也不许别人去问寿岚。
寿岚只说是她的错,错在哪里又说不出口,要他从何罚起?
真的很难,这两个人实在太麻烦了。
没对寿岚做出任何指示,唐傲雨踱步走到云龙身边,伸手使劲地压在他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道:「我说傲云,云门人在跟我告急,说云门不可太久无人当家,主人再这样独自逍遥下去,云门里就要上演鸡飞狗跳的闹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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