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盗游侠  作者:芃羽   第一章   一个少女无神地坐在一张米白色的大床上,她两眼呆滞,小口微张,一身漂亮的蕾丝纱质洋装,看起来就像个洋娃娃似的,动也不动,完全无视干她面前那个高挑修长的黑衣人。   黑衣人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少女面前已经考虑了好久了,不过说久也只是五分钟而且,但五分钟对一个小偷来说已足以开溜到天涯海角,所以,她又不禁为自己该死的好心肠低声诅咒起来。   “Shit!该偷的都偷了,我还杵在这里干嘛?难不成手痒到连人都想偷?”蒙着脸罩的漂亮双眼一翻,露出对自己没辙的一堆眼白。   其实这个黑衣人不是别人,而是这两年来忽然窜出名,若是见首不见尾的“怪盗”易侠君!   说起她这个怪盗,大家只知道她的绰号“游侠”,至于有关她的一切几乎成谜,姓名、性别、年龄。来历……同行中知道者少之又少,警方在连续侦察十个月后依然毫无所获,因此她早已被列为头号缉拿对象,伊然成了警察们眼中最棘手的人物。   不过,在这风声紧绷之际,易侠君可没减少她的活动,像是要故意挑战什么似的,她还大胆地跑进这个政界大亨顾永长的住所大展身手。   而之所以挑中顾永长,主要目的是要偷取他最近刚带回来的一颗名叫“处女之血”的红色名钻。那是一颗近五十克拉的红色钻石,不同于红宝石的暗红色泽,“处女之血”的红更接近血的颜色,在完美的切工下,每个角度都闪烁着澄澈、晶剔且今人迷眩的盘红光芒,直视片刻,甚且会有血液顺着亮度辐射而出的幻觉,这是为何它被取名为“处女之血”的原因。   只是,易侠君怀疑当初为这颗红钻取名的八成是个曾对,不然,为什么不取别的名字,单单用上这种具暖味含义的浑号?   顾水长得到这颗名钻的事很隐密、但她还是得到了消息,而身为当代最顶尖出色的怪盗,她又岂会不动心?这颗“红续尤是身价就超过一千万美元,若再加上保险与炒作过后的附加价值,那转手后肯定会有更好的价码,只有呆子才会错过这颗绝无仅有的美钻。   当然,易侠君绝对不会是个呆子,她花了三天查出顾永长将“处女之血”藏于他这幢位于天母的豪宅.更事先研究过房子的平面图,点出三个最可能藏匿的位置、然后在今天晚上储请行动。   根据她绝佳的经验、技巧和向来不曾出错的直觉,“处女之血”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手了.那些高科技的新型保险库和电脑密码都被她—一破解,红外线防盗装置则被她用导管引开,抛玩着手里的红钻,易侠君不得不讥笑这个顾水长对外宣称比银行保险箱还要牢固的金库实在有点名过其实。   除了美钻,易快君连金库内的一些黄金珠宝也都没放过,顺手牵羊已成了她的习惯,只要带得走,她很少放过进入眼里的任何值钱玩意。   然而,她从不偷钱! 这是她”隆盗’名号的由来。   一般说来,出了名的份儿多半有些怪痛,比如说只偷某种物品,或是不轻易出手,要不就是胆大包天地事先通知警方要作案……但易使君可就没这么多规矩,她唯一的原则就是不偷现金,但相反的,除了现金之外,她连死人骨头也偷得出来,她的室友段藏就常说,不管偷不偷钱都是蹦,这种原则有等于无。   易快君自己知道,她最大的毛病就是把偷当成职业及乐趣,凡入眼的货品,只要她喜欢,就一一定会把东西纳为己有。   但现在,眼前的少女并非她喜欢的东西,她却发神经地想将她带走,明知这要命的多管闲事很可能会坏了她的计划,可是她就是撇不下这么一个好女孩活生生被顾永长糟蹋。   用肚脐眼想也知道顾永长把这少女灌药后放在这里到做什么。易侠君早就听说顾永长最喜欢玩处女,五十来岁的男人长得一副道貌岸然样,声名在外,私底下却是个禽兽不如的混帐东西,经常花大钱替酒廊小姐开苞,要不就命手下找来一些逃家的女孩陪他过夜……   这大概是他斥资买下“处女之血”的最大理由吧!哼哼,只要和处女搭上边他就发了狂要得到手,真是个老色魔!   易侠君在心里嘲嚷着,偷完东西来到这间顾永长的卧室,原是想翻翻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没想到什么好料没摸到,倒教她撞见这名可能不到七岁的少女。“嚼!救是不救?”她支着下巴,又考虑了五秒,终是让心电成分不多的测隐之心占了上风。   偷东西她可以六亲不认,但见死不救可不是她的风俗,她有时想想,那股经常会无端端地冒出来的好心极有可能是潜意识喂为了替下辈子积点阴德吧!   像她这种劣女,的确需要点阴德来保障自己。   上前一把将少女拦腰扛起,她再度呻了一声,希望顾老头不会因为一夜之间丢了两个“处女”而气死,否则她这好不容易积来的小小阴德可能又要告吹!   身形俐落地沿着原路离开,来到高耸通电的围墙.她抿了抿嘴,小心地将少女从被她断了电的那个缺口推出去,然后跃上墙头,再扛起她跳到地面,但正要下坠时,少女的手不小心碰触到电流分的那道警报光线,顿时,整座豪宅灯火通明,仆人们全醒了,连在书房里与秘书讨论事情的顾永长也惊得冲出屋外。   “怎么回事?”他高声怒问。 “不知道……警报器突然响了……”仆人们都吓得不敢确定发生什么事。   “先去保险库看看!其他人检查房子的每个角落!”顾永长立刻大吼。   “是……”   就在大家惊惶闹哄之中,易侠君早已扛着少女逃之天天,她脚程飞快地冲上她停在不远处的车,有如赛车高手般将车子迅速驶离天母,边开车边连连低咒。   “操!就为了救你,害我破了我的纪录,误触警报等于失手,这简直有损我‘怪盗游侠’的名号!”   虽然少女意识不清,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要不是为了救这个女孩,她连续一千次的得手纪录也不会在九百九十十九次宣告中止……“妈的!我干嘛多事?”又一次自我责难,她用力捶着方向盘,一手摘掉头套,露出微松的薄短发,和一张堪称俊俏中性的瓜子脸蛋。   从小就带点男孩子气,易侠君的外表和动作都有着明显的中性化趋向,再加上高中离家后混了一段时间,什么恶行恶状恶言都上身,到现在仍改不掉一些三宇经与口头掸。   其实,一直被误以为是男人的她长得并非不漂亮,但用美丽来形容却又不太适合她的味道,她是属干满洒的女人,吊儿哪当的行为中有着连男人也比不上的随性气质,加上一六九的身高,随便穿个衬衫牛仔裤、戴个眼镜,就成了女人眼中帅翻天的酷哥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外形,才会造成道上传言八隆盗游侠”是个男的,警方也一致朝男性族群里去找人,正好让她乐得在一旁凉快看笑话。   我要是男的,可不只现在这种功力了。她经常这么想,男人的肌力够,那么她能偷的东西不就更多了?恨只恨她不能变成男的,不然,像上次在南部一个望族家中看见的几十斤的百年大古砚她就能偷出来了……“嗯……”少女在这时哼了一声,可能麻药药效已过,她的眼睛闭上了,陷入苏醒前的短暂昏迷当中。   她开车到一条著名的花街,停好车,扛起她走向“猴子”开的那家“水涂洞”的PUB。   “水源洞”是道上著名销赃的地方,老板“猴子”名子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他曾经是道上的名偷,四十岁左右的   男人,干于扁扁的,外加一只光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同行里的高手。   她这趟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猴子,把这少女丢给他去处理,可省掉她许多麻烦。   一进PUB,店里依旧高朋满座,午夜一点,不想同家的人还是一大把,吧台后的猴子正忙着调酒,抬眼一看她打着一个女入进来,一张原本就尖嘴猴腮的脸就更像僵尸了。“酶!猴子,来杯马丁尼!”易侠君挑了吧台边最角落的   座位,把少女搁在身边的高椅子上,双手搭在台面,冲着他坏坏一笑。   “你又要丢什么垃圾给我了?”猴子服她一眼,防备地临了瞄她身边那个未成年的女孩。“这不是垃圾,猴子,这是我的阴德,猴子点燃一根烟,笑出一口白牙。“去你妈的阴德!要积阴德就带她回家,干嘛来我这里?”猴子今晚的脾气有点呛人。   “干嘛?你吃错药了?我是好心才顺手带她出来的,不然她就成了色鬼口里的肥肉了。”易快君义正辞严地辩白。“哪有人像你这样……不只偷东西,还‘偷人’,当心有一天你被这种可笑的好心害死一……”猴子走到她面前,没力地摇头兼叹气。   “救人?我可不收‘人’的,这东西太危险,不能归于赃物。”猴子用力将马丁尼放在她面前,没好气地道。“别这样,我今晚有好货哦……”她向前压低音量。“小易,不是我爱扫你的兴,愈是高档货就愈难脱手,我实在有点怕收你的东西了。”猴子摇摇头,转过身去洗杯子   “是吗?那你无论如何都不收这个小妹妹了?”她眉头浅蟹,早该猜到猴子会拒收。“是的。”猴子今天真的兴致不高。   “那怎么办?把她丢进垃圾桶算了。她耸耸肩,喝一口酒,很无耐。早知道要处理掉这少女不容易,她干嘛还把她带出来?自作自受!“随便你,就是不能丢给我。”   “喷,把她丢给港好呢?”她回转,过身,背靠着吧台,看着四周的客人,在心里沉吟。   这女孩姓啥名哈一概个知,随地丢在这灯红酒绿的地方跟把她留在颐永长那里还不都一样“唯今之计,只有把她送给警察局,让那些人民保母去伤脑筋。   她心思才这么转着一就听见一个男入低沉的笑声从角一句话。   说起这个“游侠”,当真是他见过同行里最奇特的异类!   好好一个女孩,什么正事不干,偏偏十七岁就放弃人生,膛进偷鸡摸狗这行瞎混,分明是作贱自己……   道上没有人知道她的事,连耳目灵通的他也只听说她的一身绝技都是混出来的,他不知道她学过什么,不过从她带来的许多种品珍宝看来,猴子完全对她的手法甘败下风。她似乎懂得很多,单单一项开锁她就有好几种应战之   法,从一般锁到最新科技的电脑密码锁她都能轻易问关,有好几次!听她如数家珍地说着她的战史,猴子差点汗颜地撞墙自杀,就算他尚未金盆洗手,可能也不会是她的对手,她那份悟性,根本是天生要来吃这行饭的,连他都要昨天瞠目,自叹不如。   说得夸张一点,她简直是个小偷天才!——如果偷东落传来,顺着声音里去,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小桌边,似是和朋友说着笑,然后就在大家还未意会他的企图时,他已拿着酒杯大声说着:“处男又怎样?我就认为把第一次给心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这之前,我宁可清清白白……”他身边一个男人笑着扶住他,连忙阻止:“阿拓,我拜托你小声点行不行?这种事从你这个混世魔王口里说出来没人会相信的。”“什么?不信?那我就在这里宣布……各位!各位同胞,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他半醉地推开他的朋友,转向众人大声嚷道:“我,还是个处男!”   唉!易侠君口里的酒全数喷出,还差点从高脚椅子上跌下来。“哗!”PUB里也随之爆出大笑声,有人鼓掌,有人嘘声,原本臆懒沉闷的气忽然变得有点爆笑。“我的妈啊……哈哈哈……猴子……这人怎么这么……   这么……好笑……”易侠君主气不接下气,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声点,他是“老四”。”猴子担忧地横一眼。“老四”是扒窃对例警的通体,同行间的行话。   “老四?怎么会有这么白痴的刑警,竞……在这种地方随便嚷嚷……”她的背依旧因发笑而猛烈颤抖着。   “他可能醉了……”猴子看着那个男人,脸上表情一直没放松过。“我看他不只醉了,而且.还醉得一塌胡涂……”易侠君猛拍自己胸口,好抒缓笑得没时间补充氧气的心脏。   瞧他那油里油气的摸样,哪像个处男?说是淫虫还差不多!这时,那男人又继续叫道:“所以……男人绝对不能期负女人……懂吗?各位,性是件非常神圣的事,我就从来不跟女人乱来……”   笑声再一次如浪地在PUB里翻腾,只差没掀了屋顶。“我们走吧!你别再闹了!你不和女人乱来,你只是和她们胡搞……”他的朋友已觉得颜面丢尽,低着头边咕贼边将他推出PUB。   易侠君听见他的话,候地灵光一闪,她眯起眼,看着身边的少女,再看看烂醉的“刑警先生”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你在想什么了?”猴子知道她又在想鬼点子了。“我替这位小朋友找到垃圾桶了。”她朝少女努努嘴。猴子脸色一沉,道:“别和警察打交道,小易,这是咱们这行的规则。”   “放心,我不是要和他打交道,而是要把贵重物品托他给他。”她笑了笑,不在意猴子的怒视,扶起少女,跟在那名跌跌撞撞走出PUB的警察身后,来到门外的街口。“等一等,阿拓、你待在这里,我帮你叫车。”那警察的朋友把他留在门口,逞自跑到马路边叫计程车。易侠君看左右无人,于是走向前,乘机将手中的少女往他怀里一放,凑近脸,笑嘻嘻地说:“喂,处男刑警,老天爷给你送女人来啦!”“呢?”男人先是膝跪地看着双臂中的少女,才抬起脸。困惑地盯着她。“干什么?你是谁?”“我啊?我是老天派来考验你定力的特派员,这女人是我送你的礼物,收下吧!她摇头晃脑地在他面前做鬼脸,一点也不怕半醉的他会记得她的长相。   “你……”他向前跨一步.颠颠倒倒地却被怀里的少女外住,往一旁跌落地上。“嘿!小心,把礼物摔坏了就糟了,好好的带着这女人去风流快活,告别处男生涯吧!”她笑着拍拍他热红的脸颊、转身走向她的车。   “喂……喂……回来……喂……”那男人傻傻地抱住少女,只能眼睁睁看她走开。   少女偏偏在这时候醒广,她一张开眼就见自己被一个男人留住,忍不住以足以惊动全台北市的高分贝惊声尖叫。“啊——色狼!”   花衔立刻引发了一阵骚动、人潮纷纷向那位可怜的刑警围拢过去。   这一夜,恐怕到天亮都静不了。   易侠君嚼者笑意上了车,拿出口袋里的“处女之血”   端详一眼,才兴高采烈地睬着油门疾驰回家。   “这件事当真非同小可?局长,那个叫‘游侠’的窃贼几乎和十年前的‘野狐’~样嚣张,这一个月来,惨遭他光顾的就有十家,而且家家都是失窃了最贵重的几样珠宝,顾永长的秘书今天一早就来投案,说顾永长一颗前天才从国外购回的红色钻石被偷了,他家那个耗资数百万元的金库被洗劫一空,珠宝首饰黄金全都不翼而飞,更夸张的是……小偷不仅能在他家中来去自如,还偷走了他的一个……”说得口沫横飞的刑警局副局长王至上说到这里,突然支吾起来。   “一个什么?”边听边翻看着报纸的刑警局局长李愧好奇地抬头打量他。   “一个女人!”王至上压低声音,凑过去他耳边道。   “女人?”李槐搞下老花眼镜,灰白的浓眉微微聚拢。“呢……他的意思是他家里新请来的女仆,可是您也知道,顾永长的癣好早已不是秘密,他就喜欢和年轻女孩胡摘,结果,听我们警员初步调查的结果,好像是个被他买来的大陆妹,还没上手,就被偷了……”王至上悄声地说。   “那不正好,我们还得谢谢那个叫什么侠的小偷,省得顾永长多造孽。”李愧冷哼一声,早就对顾永长的胡作非为感到不满。“局长,您别忘了他和财政两界的关系可是非同小可啊,他打个喷嚏,说不定股市就感冒了,这种人咱们惹不起。”王至上满脸惊慌地提醒他的上司,眼神闪烁。“哼!我就说警界也腐化了吧?若非一直抓不到姓顾的把柄,我哪会容得那家伙继续嚣张下去?”李槐一拳睡在桌面,一脸怒色   顾永长的恶势力不小,李愧早就风闻他背地里也搞毒品和枪械走私,但因为他的人脉好,靠山硬,怎么都查不到明确证据,因此要办他可不容易,怎么扫黑都扫不到他。“现在不是谈他个人问题的时候了,局长,顾董扬言要我们在一个月内抓到那名小偷,并且找回红钻,否则他将运用势力换掉咱们两人……”王至上双手搓摩,忧愁不已。“是吗?他竞用威胁手段把整件事裁给我们处理?难道他想利用这次机会整垮我们?”李槐心一惊,若让顾永长的人占了这个位置,那警界不就等于沦陷了?这社会已经够黑暗的了,倘若连公权力也受到污染,那未来还有什么希望?人民的性命财产由谁来保护?“连署长都打电话来关切这件事!可见事态比我们想像的还要严重……”   “署长?汪国强?”李槐灰白眉头微。怎么?顾永长掉了东西干汪国强什么事?还要他亲自出面?“是啊!直交代我们要好好处理,而且最好别传扬出去。”王至上在他对面坐下,直视着他道“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游侠’找出来才行,他是个关键,只要除掉他,顾永长就不能再藉口威胁了。我建议出动所有的刑警局侦察队成员,再找警备总部的特勤小组来帮忙追缉‘游侠’,您以为如何?”   李槐慢慢向后靠在椅背,沉思不语。为了抓这个游侠得费这么多人力,实在有点夸张……   有什么方法可以不劳师动众,又能完成任务的呢?他老谋深算地暗时。“怎么样,局长?”王至上再次追问。“李槐皱眉许久,葛他眼睛一亮,苍劲樟练的脸上露出诡漏的笑容。“我想到一个人选了!他或许正是怪盗游侠的克星!”“谁?”王至上愣地看着他。“‘咱们警局中不是有个叫沈拓的?”他忽然问“沈拓”那个被记过一次大过、两次小过和三次警告的浪荡刑警?”王至上呆了呆,脱口惊呼。局长怎么会突然问起他?“没错,就是他。”李愧笑着说,“把他叫来,我要把这件事交给他办。”“什么?”王至上不得不怪叫出声,沈拓一直是刑警局中最令人头痛的人物,吃喝膘赌样样沾,自从进入刑事警察局以来,设立过功也就罢了,偏偏还出过许多纸漏,不是把犯人揍得半死,问不出口供;就是常常被女人告骚扰,他啊……简直就是刑警局里的一粒最可恶的“老鼠屎”!“我要沈拓来抓‘怪盗游侠’!”李槐走到桌边,拿起电话递给王至上,微一笑。“局长,您难道忘了他本身就是个麻烦人物?上次的银行枪案,他不顾论随手里的人质,硬是冲进去端断抢匪所有的肋骨。还造成人质的受伤……这件事您难道忘了?”   王至上。迄今想来还心有余悸,手下有这种人物,他肯定会早夭十年。   “但他好歹把抢匪制伏了!”李愧不禁芜尔,沈拓在那件英蝶事件里大出风头,只可惜吃力不讨好,不仅没有被亡级认可,反而换了一记警告,听说他还因此拒绝上班以示抗议“‘他是个定时炸弹,局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他去抓游侠无非是以卵击石。”王至上压很不对沈拓抱任何希望。“呵呵……那是你不了解他,至上,把他叫来吧!我想和他谈谈”李槐示意王至上接过话筒。“您会后悔的,那小子……我光看见他一个头就两个大。”王至上揉着太阳穴,吩咐秘书叫来沈拓。单是念着他的名字,他的头就开始发疼了。   十分钟过后,局长的办公室被打开,沈拓双手插在口袋,您意优闲地显了进来,嘴里还叼了根烟,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身为警察该有的态度,仍是那副欠揍的痞子德行。   “哟!早啊,副局长,你找我啊?”沈拓刚嘴一笑,大刺刺地走到沙发旁,斜坐在扶手上。   他的头发其实不长,但对整齐清洁要求特别严格的王至上来说,他那不时会披垂下额头及过耳的发型就相当碍眼了。略显瘦削的险上,老是眼阵半眯,嘴角激扬,原本性格俊磊的五官因而变形,再加上他那终年不改的皱巴巴灰蓝衬衫和黑色长裤,他会堪称刑警同中最邀遏的警官也就不足为奇。   “你这是什么样子?”王至上手指着他的鼻尖,看见他肚子就冒火。“什么样子?平常的样子啊!”沈顾无辜的看看自己.不懂上司在气什么。他今天又没做错事,干嘛又挨骂?咙了.局长还指望这种人去抓小偷中的高手,别作梦了,他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李槐对他的口气不以为意,仍是一派温和。“等等,你又要把什么烫手山芋丢给我了?”沈拓拿下口中的,警戒地瞪着他。“住口!你这混小子,这是该对局长应有的讲话态度吗?”王至上憋不住地大声斥喝。“没关系,至上,别计较这些,现在最要紧的是‘游侠’的事,我们得先把他找出来。”李槐安抚王至上,再转头面对沈拓。   “游侠?你们该不会是要我去抓那个小偷吧?”沈拓睽目地问。“没错,就是你,而且只有你一个人!”李愧笑嘻嘻地说“什么?只有我?”他指着自己胸口叫道。”你应该听过‘游侠’这个人身分不明.大家也只知道他是个小偷,从不偷现金,但只要他看入眼的,他连锅碗瓢盆都会偷,行事奇异,来去无踪。到目前为止从未失手过,固此没人看过他的长相,要抓他更是难上加难。前天,他偷走了长春企业董事长,也是前任立法委员顾永长一颗红钻,顾永长要我们不得声张,并在一个月内人赃俱获,这个难题一直困扰着我们,由于倾巢而出必定打草惊蛇,也会惹来媒体追踪报导,所以我希望由一个人来追支游悠,把他绳之以法,取回‘处女之血’。”李槐不疾不徐地说。“别开玩笑了,凭我一人哪能抓到那只泥‘我要个搭档’沈拓摆摆手,觉得眼前这两个老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游侠出了名的滑溜,作案迅速确实,许多人东西被偷后好几天才发现自己遭小偷光顾,因此要现场逮他谈何容易?“同里没人愿意和你搭档!”王至上不客气地说。   沈拓无言以对,同事们都当他是瘟神,没人要和他一起出任务,害他老是得独来独往办案,累死人!“我相信一个人就办得到,沈拓,一只泥鳅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是不是?”李槐服中精光一闪,盯了着他。“我可不是渔夫!”他也同看着他片刻,才将烟按熄,耸耸肩。“没关系,只要你懂得撒网就行了。”李槐走到窗边,部寸着他,又道:“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之前的大小过都一笔勾销,如何?”   沈拓一愣,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他的档案里已堆积着太多不良纪录了,若能趁此全部抵销,岂不快哉?“这怎么行?局长……”王至上急忙出口阻止。   李愧一手挥了挥,转身看着沈拓,问;“怎么样?振作起来好好干一件漂亮的任务,圆满达成后,你记过板上的污点就全不见。”   “好哦!这主意不坏!”他笑了笑,暗地里衡量这交易划不划算。“这件特别任务就从明天开始,三十天内,我等着你将游侠’交给我。”李槐点点头。“既然你托博重望,我只好擒了!”沈拓故作正经,一手握拳给自己打气。“别要嘴皮子,我还没说后果呢。若你一个月内没抓到人,我会把你调到交通大队去指挥交通!”王至上没好气地补充。“要我去指挥交通?那不是大才小用了?”沈拓双手叉腰高声明念:“副局长,我虽然生性懒了点,但毕竟是个有所为的青年才俊,你为什么老是看我不顺眼?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多少债才在这辈子受尽你的折腾?”“你……你还敢这么对我说话?混帐……”王至上被他被这句话惹得头顶冒火。   “好了,沈拓,你的态度也该改一改了,收敛一些吧!这   次就看你的表现了。”李槐眼见王至上就要着火,连忙出而救火。“可是,一个月有点短,那游陕是圆是扁没人知道,能不能再宽限十天半个月……”沈拓想想不太保险,开始讨价还价。“不行!你三十天内得给我抓到人。一分针也不能延!”   王至上怒声微颤,显示着他的自制力已达权限。   “好吧好吧!一个月就一个月,我就试试看吧!”沈拓洛拿在手里,无奈地看了~眼李愧。“加油啊,可别让我失望,沈拓。”李槐眼中有他人难以察觉的护之情。“我知道啦!”沈拓轻笑~声,摆摆手,走了出去。王至上待他跨山门后,忍不住向李槐嚼咕:“我真不懂您干嘛这么容忍这个混小子,看看他那是什么态度,像他这种混世魔王能抓得到游侠才怪……”   话说到一半,沈拓忽然又走了回来,打断王至上的抱怨,笑道:“抱歉哪,副局长,打断你骂人的兴头了,可是有件事我想你应该想知道,我昨天莫名其妙检了~个少女回来,   问了半天,好像和顾永长有点关系,但顾永长打死不承认认识那女孩,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少女和顾永长?这说不定是个打击顾永长的好机会!王至上和李槐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冲出办公室。   沈拓见他们大惊小怪,再一次耸耸肩,听局里的人说那少女昨晚在顾家连同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一起失窃,作案的人正是“怪盗游侠”。   奇了,他想不透“游侠”干嘛连人都一起偷?更想不出这女孩怎会无端端地被丢进他怀里……   喷,早知道会接手抓游侠的任务,他就不该喝太多酒,   错失了太好机会。将烟叼回口中,他努力回想着昨晚将少女硬塞给他的那个人,感觉上是个女人,却怎么也想不出她的长相,脑中只残留一个模糊的影像和一日清脆的声音。“那人到底是谁?她肯定和‘游侠’有关联,不然不会和这少女在一起……”自言自语着,他双手插进裤袋,走向楼梯。   要找游侠,那个人极可能是个线索,他最好再同去昨晚那个什么“水源洞’酒吧查查看,说不定会有点斩获。   “好!这次一定要让局长刮目相看!”为了刷污点,懒人沈拓第一次这么带劲。   只是,他真的抓得到怪盗吗?   听说刑警局里每一个人都打赌他会失败……   第二章   闹钟铃铃地响彻情一色深蓝的房间,易侠君从紊乱不安的梦中惊醒,倏地坐起,瞪着那只六年来忠实地在同一时间叫她起床的小时钟发着呆。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仍是个平凡正常的学生,   一大早被闹钟叫醒,过一会儿,便会传来母亲喊她吃早餐的声音。   那温暖无忧的日子仿佛与现实有了交互的错乱……   “游侠!吵死人了!你再不按闹钟我要杀人了……”睡在她隔壁的段藏拉高嗓门地骂着。   她蓦地一回神,伸手压下闹铃,那份错觉也在铃声停止后消逸无踪。   她是怎么了?过去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还有什么好怀念的?   自从那件事后.她就不再是以前的易侠君了!   皱着脸跳下床,她搓乱一头短发,走进浴室中流洗一番, 随后换上T恤和牛仔裤,拎起车子钥匙走出房间。   一拉开门,她的室友段藏就冷着一张小脸立在她门口,瞪着她道“你存心要吵我的是不是?这几天都让闹铃响这么久才按,扰人情梦!”   “你啊!自己不好睡就别怪别人,太神经质会老得快。”她抿了抿嘴,轻敲段藏的前额笑道。   “我若真的神经质,早就掐死你了。”段藏白她一眼,推推小巧鼻梁上的眼镜,转身打开她的房门。   “别这样嘛,现在‘杀手’不在,只剩下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不好好相处不行哦。”易侠君跟着她走进她那间整齐清洁得令人不敢喘息的房问,不得不佩服她居然能在这幢破宅住得下去。   这间老房子其实是远嫁美国的“爱情杀手”格朗青的家,她和段藏都因缘际会住了进来,三个女人于是成了室友,但格朗育和杨怨一起到美国去后,这过气的老别墅就成了她和素有“电脑叛客”之称的段藏的共同窝居。   只是,大概谁也想像不到这幢像鬼屋一洋的房子里还住着人吧!易侠君是喜欢这里的清静才搬进来的,她对这环境的鬼随和脏乱一点也不以为意,深蓝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壁柜,并无其他杂物,柜子里装的不是衣服饰品,而是她盗来的一些销不掉的东西,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整柜,看到的人莫不吓了一跳,那些各类物品加起来的总值少说也有几千万,她就这么随便放在壁柜里,行事奇特相倚也是无人能及。   至于段藏,她的作风也不比易侠君正常多少,明明有着严重洁癖,但她却能在这幢晦暗老旧的屋子里安之若素,每天除了上课,她会窝在这间一尘不染的房里打电脑,足不出户。   从小就被称为神童的她,最擅长的就是利用电脑网路作案。   和易侠君比起来,两人的恶劣可说是旗鼓相当!   “我为什么要和你好好相处?你又没特别照顾我,还要我不时帮你破除一些电脑锁码,你根本只是在利用我。”   段藏冷冷地坐到她的电脑前,打开萤幕。   “别说得这样行不行?哪一次我没给你好处了?别忘了.你现在在用这台电脑的主机板还是我送你的。”易俠君轻拍着电脑说。“说清楚,是我要你拿的,不然你这半调子会识货?”段藏没好气地拨开她的手,她的电脑比她的生命更重要,别人不准乱碰。   “好了,别因为我的闹钟吵醒你就这么得理不饶人,我要出门了,没时间与你抬杠了”易侠君双手扣在腰带上,带着一双NIKE的运动鞋,晃向大门。   “先警告你一声,警政单位最近对你很感冒,他们内部电脑多了一份缉拿‘怪盗游侠’的专案,你最好当心一点。”段藏的声音从后方飘来。   “哦?原来我终于受到瞩目了?”易侠君眼睛一亮,有趣多过害怕。   “你昨晚偷了顾永长的东西,他那人势力庞大,连警方都得买他的帐,我若是你我会先离开一阵子,避避风头。”段藏转头看着她,冷淡的口气中不难发现关怀之情。   “怕什么?顾永长又如何?他势力再大也休想拿回‘处女之血’,我就不信他和警察有本事找到我。”易侠君冷蔑一笑。   “难说,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撞见鬼。”段藏是个懂得未雨绸缎的人。   “啊!难道你怕我连累你?”她故意怪叫。“害怕就一声,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不必了,你好好照顾你自己吧!再见!”段藏瞪了她一眼。又转向萤幕,意味着聊天结束。   易侠君双手一摊,段藏小她三岁,可是这娃儿比她还要复杂难搞得多。“是是,个吵你了,bye!”她说完便走出大门,开车下山。   今日夕阳阳依旧绚烂,从仰德大道俯视大台北盆地,仿如镶上金色光圈,所有的丑陋都在这光芒的掩盖下被隐藏,罪 恶、暴力正等着黑夜降临而蠢蠢欲动,她戴上墨镜,血液里的偷赠又犯了,这个从十六岁就刻意染上的恶习,早已蚀进她的灵魂,或许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到银行柜员机查了一下帐号里的余款,她发现猴子还 到银行柜员矾查了一下帐号的余款,她发现猴子还有一笔款项没汇进去,便不悦地晒起嘴唇,这只老猴子愈来愈不济了!货都给他十天了,他还销不掉?   愈想愈气,她只好开车来到“水藤洞”,找猴子问个清楚。   由干天色未暗,还没到营业时间。整条街显得有点冷清,易地导很少这么早来这里,因此不太能适应那种门可罗雀的萧条景象。   大步走向“水藤洞”,她戴着墨镜,点燃一根,那模样活脱脱是个酷哥,已有一些擦肩而过的女人忍不住向她搭汕,问她“要不要”。   易侠君挥挥手,还是那句老话:“没兴趣。”   她是没兴趣,因为她是女的啊!天老爷,为什么这条街的女人眼睛都出了毛病?难道她们没看见她的胸部……   算了!低头拍拍自己平坦如飞机场的前胸,自知没什么本钱可做人,她又何必计较?而且这样对她来说反而好办事,哪天说不定她一发狠,去弄个变性什么的,这样她这位“怪盗游侠”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男人了。   沿着街想着心事,一抬眼,她漫游的目光就对准一个迎面走来,嘴角叼着烟、邀推通遏的男人,走路走得一副样,还不时四处张望,那模样十足像个流氓。她微蹙了下眉头,正想闪远一点,但在两人交错而过时才赫然发现这男人的长相非常眼熟……   哎呀!这不是那位……“处男刑警”吗?她猛地在心里叫道。   那天晚上将少女塞给他后,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他是安分地将少女送到警局呢?还是色心难忍,上了人家?   愈想愈感兴趣,她索性转回头,悄悄跟在他身后,趁着来往的人群增多时,向前轻撞了他一下,转眼间将他口袋里的皮夹放进她的牛仔夹克电,才抱歉地比了个手势,道: “啊!对不起。”   沈拓因为左右找着前天晚上那家忘了名称的PUB招牌,没空理她,只是意思意思转头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易侠君利用这短暂的交会将墨镜下移,视线从镜框上方越过仔细打量他,发现他比她那天看见的还要高!他起码有一八五以上吧?剃掉那些横生的胡碴,脸上也没有醒红的酒味,他此刻整个人看起来居然还满帅的!修长的骨架有种男人特有的粗旷气息,虽然微扬的嘴角不减流气,怎么说呢?他让她想起了在美国西部骑马驰骋的牛仔,全身洋溢着豪迈不愿的味道。   只是,再看看他身上那件皱不拉几的衬衫下摆全露在外头,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她又不禁一愣、这家伙也实在豪迈过了头了,她可从没见过像他这洋不修边幅的警察。   打量随着擦身而过结束,她又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身走向偏僻的角落,手伸进口袋拿出他的皮夹,里头居然只有两万元,穷酸得让她觉得这次出手实在有点不值。   皮夹内还有几张不问银行的信用卡和——张金融卡,但她对这些塑胶货币没什么兴趣,她只想知道他是谁而已   随手翻找着,一张身分证从皮夹内排下来,她捡起一肴,笑得假假的照片旁写着他的姓名;沈拓。   嘱,这名字看起来有点蠢,和主人一样,她暗笑地挑高眉峰。   猴子说他是刑警、可她怎么看也不像,尤其经过前晚他   暴笑的宣告之后她更彻底把他归于小丑之流,像他这件刑警,八成只会浪费公家的钱。   “我自己……”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鬼话?   “你忘了?你在‘水源洞’PUB里向每个人说你还是个处男哩!那天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啤!鬼才相信,这种男人怎么可能守身如玉?易侠君暗地睹之以鼻。   “我……我在‘水源洞’那间PUB里这么说?”老天!这下丑大了!沈拓拍着自己的前额,这死阿标隔天竟没告诉他他闹出这等笑话……Damn it!   “可不是?还说得特别大声呢!”她回想起那一幕,嘴角不自觉又上扬。“不过你放心,没半个人相信你的话,瞧瞧你这德行,大概十岁就破功了,哪撑得到现在?”她讥讽地说。   一听她末了这句怀疑,沈拓立刻凑近她反驳道“喂喂,你不信我的清白?那来检查啊,来啊!”   “谁……谁要检查你了,男人又不像女人有处女膜可以根据,我管你是不是处男,你就算是淫虫也不关我的事。”   她怒叫地挣脱他的手,连忙后退一步。   这混球!谁有空理他是不是真的处男?神经病!   “哼!你不光是偷了我的皮夹,又毁谤我是淫虫,你已严重污辱我的人格,走,跟我回警局,我要好好和你谈谈……”沈拓脸一沉,伸手就要揪住她的手腕,   易侠君向后退一步,冷哼道:“警察就能随随便便抓人吗?你的东西我原封不动还了.你还想怎样?”   “你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竟然偷起东西,今天要不是我够机警,你一定拿着我的证件和金融卡到处作案,像你这种社会的害虫,我怎能放过?”沈拓拉长了脸.并没有放她走的打算。   “你不放过我又如何?有本事跑得赢我就来抓我啊!”易侠君扯开嘴角狡猾一笑,冷不防拔腿往后跑外。   不是她自夸,她以前在学校就是个飞毛腿,连男生都很少跑得赢她。   沈拓一愣,没想到这小子眨眼间已奔出五十公尺,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破口大骂:“你敢跑?混帐,你以为用跑的我就追不上了吗?”   而事实上,他还真跑不动,只踩了几步,就放弃这场追逐。   何必劳力伤神呢?凭他超灵敏的嗅觉,他会有办法找到这个小偷的。   这么一想,他又叼回烟,悠哉地朝他消失的方向走去。   易侠君一下子就跑到了“水源洞”,看沈拓没跟来,笑着冲到吧台边坐下,边喘边笑着大喊:“猴子,来杯冰水!”   “你干什么‘?喘成这样?”正准备着开店的猴子抢起头看她,诧异地道。   “我和处男刑警比赛跑,他输了。”她笑着灌下一大口猴子递给她的冰水,乐不可支。   “哪个刑警?”猴子——听见这名词就皱眉。   ‘哪天在你这里公升召告天下他是处男的那一个啊! 她趴在台面,朗声大笑。   “那一个……沈拓?”猴子脸色微变。   “你认识他?”易侠君奇道。   “别太接近他,小易,他并不像他外表看来那么好对付……”猴子摇摇头,目光戒备。   “哦?是吗?”她可看不出来沈拓有多可怕。   “是的,我若是你,我会逃得远远的……”猴子脑中想起以前一个厉害的角色,全身突然冒出一大堆鸡皮疙瘩。   “你真的是在说沈拓吗?”她好笑地问。   “算了,当我胡诌吧。”猴子又装作没事样,易侠君对十年前的事不会有印象的。   易侠君不笨,她看出猴子心里有事,但她并不想去追究,每个人都有权利隐藏自己的心事,她非常能体谅这种情绪。   只是,为什么她总觉得猴子似乎满怕沈拓的?认识他五、六年,她眼里的猴子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由于人脉广步黑白两道,许多赃物经由他流向黑市漂白最为安全,即使有警方人员找渣,他也都能应付自如。   但为何一提到沈拓他会露出那种提防的表情?   不过是一个又懒又病又神经分争的刑警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她放任问题在心中流泄而过,嘴始终紧闭。   混了这么多年,她早已学会不去碰触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和事,这是最佳的保身之道。   “啊,对了,上回的那笔款子你还没入我的帐,怎么回事?”她故意转移话题。   “你以为货都很好销吗?近来市场有点混乱,有人用盎品混淆行惰,我得小心点才行。”猴子心思跟着她的问话又陷入另一个烦恼中。   他对赃货黑市的不平静也是忧心仲仲,听说有不少警方人员介入挂勾,想乘机分一杯羹。   “哦?什么人在玩这把戏?”易侠君向来独来独往,很少理会道上的事,因此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道。对了,顾永长失窃的那颗‘处女之血’在你手上吧?小易。”猴子忽然把话题转到“处女之血”上,神情更加不安。   “是啊,你怎么知道?”易侠君轻缀一口水,眼神犀利且晶亮。   “以你‘游侠’的手法和知名度,就算媒体不报,大家也知道是你偷了‘处女之血’。”   “是吗?那又怎样?你想要吗?”她扬了扬眉,笑问。   “我不要,我也要劝你早点脱手。”猴子面色凝重。“为什么?”   “那颗红钻有问题!听说已有不少人在打听你,香港方面的走私集团和台湾黑道都在找那颗宝石。”猴子总觉得事有蹊跷,通常走私集团对珠宝的兴趣不大,这回却急着找到“处女之血”,委实有点不寻常。   ‘哦?”她戒心暗起。   怎么回事?先是警方,再来是黑道,好像一夕之间大家全部对“处女之血”’有兴趣了?   “顾永长那老家伙更是急着找回失物,你不知道,除了警方,他还动用了他在黑道的势力,事情闹得很大……”猴子眉心的直纹不断增加。   “有人和你搭上线了吗?”易侠君点燃一根烟,不太喜欢被凯舰的感觉。   “还没,但我肯定不用多久就会有人来找我,道上知道我和‘游侠’关系匪浅的人不少。”猴子就是为此伤脑筋。麻烦似乎正要来临!   “啧,愈是有人要,我就愈不想脱手了……”易侠君恶意一笑,忽然不想卖掉“处女之血”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倒认为那颗红钻太古怪,有点不详,早点转手比较好。”猴子低声警告。   ‘不祥?那不是更有意思了?”她狂妄一笑,这一生最不祥的事她早就见过了,还怕什么?   “你啊,小心点,我是不想你成为被追猎的目标。”猴子早知道她对任何事都不在乎,但这样的个性不仅不能帮她躲避掉灾难,反而会惹来祸端。   “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是淮,除非你出卖我……”   易侠君漫不经心的模样不见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没有温度的冷光。   猴子微征,他常常会在她的眼中发现这种突然出现的冷酷。别看她平时微笑无忌,明朗平易,当她认真起来时,那隐隐散发的严峻气息,会冻得让人打哆唆。   是什么样的过去让年仅二十三岁的她有了这种令人不慑的神情?!   这是猴子心中最大的问号。   空气忽然变得有点低沉,就在这时,今晚的第一个客人推门而入,易侠君和猴子不约而同看先向大门,意外地看见沈拓正施施然地蹬了进来。   六双眼睛互相瞪着,这下子,气氛益发诡异。   猴子不禁在心里叫苦连天,他相信,今天又别想有个平静的夜晚了。   “哟!咱们还真有缘哪!”一屁股在易侠君身旁坐下,沈拓笑嘻嘻地囔嚷着。   “有缘个屁!”易侠君臭着脸哼一声。   还以为甩掉他了呢,这人还真像橡皮糖一样。   “嘿,你不只习惯不好、个性差,连嘴巴也很坏,你父母没教你要有礼貌吗?”沈拓兴味地打量她,抬头向猴子点了一罐啤酒。   “哼”将气冷冷地从鼻子呼出,她已经没心情和他瞎掰了,猴子刚刚提到的事件分她大半的注意力,况且,她最忌讳别人在她面前提到她父母。   “叫什么名字啊?”叼住一根烟,沈拓一副警察询问罪犯的口气。   “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没好气地反问,   “那身分证借看一下!”他食指敲着台面,没将她一脸不耐放在心上。   “凭什么?”她受不了地侧身叉腰瞪他。   “这是临险!请配合。”他一脸使坏的笑,从口袋拿出警察证件.在她面前虚晃一下。   “我偏不配合,你又能怎样?”她阴骘一笑。   “嘿,老板,不配合临检的人会怎样啊?告诉一下你这位小朋友吧!”沈拓看了看猴子,故意拉高声音问。   猴子蓦地被点到名,心中一惊,但表面仍陪笑地说:“干脆我告诉你好了,省得伤了大家和气。她叫易侠君,是我店里的常客……”   “多事,易侠君不领情地横他一眼。   “易侠君?今年几岁了?”沈拓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接着又问。   “姓沈的,你烦不烦啊?”易侠君再也忍不住了,一手相在台面上,倏地站起。   “不烦。”他将烟夹在食指与中指处,例嘴一笑。   其实他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向猴子打听那个将顾永长的大陆妹塞给他的人,按理说应该没时间理会别的事,可是眼前这臭小子竟敢在他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偷地的东两,他如果不找他泄个闷气,说不定会得内伤。   “可是我烦了!”易侠君可不会同为他是个刑警而畏惧他,哼!那些吃公家米粮的人没几个是好货!   “真是对不起了,你就算再烦也得乖乖地接受我问话,谁教你谁的皮夹不偷,偏偏对我下手……”自从接下缉那“怪盗游侠”的任务后,沈拓对小偷这种行业的人就开始感冒了。   “小易?”猴子惊一声,这娃儿有毛病啊?竟敢偷刑警的皮夹?他不是早就警告过她别和这种人太接近?   “偷都偷了,也还了,你还要怎样?”她叉着腰,头一偏、干脆问清楚地的打算。   “我嘛……”他眯起眼打量她,沉吟着该如何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小子。   有哪个偷儿看见警察还这么凶的?啧 ,这小子有种!   “警官,她今年才二十三,年轻不懂事,你就别和她计较吧!”猴子猛替易侠君捏把冷汗,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危险哪?   “二十三岁就这么嚣张,以后还得了?”沈拓故意高声斥骂。   “我天生就这么嚣张,你不爽就逮捕我啊!”易侠村挑衅地瞪着他。   “啧?你还以为我不敢吗?”沈拓从后腰掏出手拷,说着就往她手腕处拷去,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易侠君闪到一旁,举脚就注他下腹踹去。   “哇!造反啦?”沈拓没想到她这么很,狼狈地跳下高脚椅,一个箭步移向左侧,伸手揪向她的衣领。   易侠君提手格开他的进击,另一只手砍向他的鼻尖。   沈拓反应更快,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将她推向吧台,全身压任她,并凑近脸冷笑,“小子,你够胆量!从我当刑警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我大小声又动手的人。”   “总要有人让你开开眼界!”易侠君抿紧唇,终于体会一件事实,女人的力量根本不能与男人相比,即使她的外形再怎么男性化……   “我是开了眼界,所以更不能让你逍遥法外!怎么?认输了吧?”他得意洋洋地轻笑着。   “哼!”她重重哼了一口气,眼电闪着足以杀人的两道利芒。   “嗯?”沈拓忽然觉得她的五官对一个男人来说太过细致了,呆了呆,又凑得更近,想看得仔细一些。   这年头年轻人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男人多得是,可是近看后,她给他的感觉却有点不大一样——   “你……你想干什么?”看着他逼近的脸,易侠君倏地倒抽一口气,被他身上混着阳刚气味的浓烈草味呛了一下,这么近看他,她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失去正常的律动,他那似笑非笑的嘴脸严重干扰到她的情绪,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非常的……不舒服!   沈拓着似慵懒的眼中有着精锐的审视,易侠君的外形乍看之下固然像极了男人,可是她的五官却如同女人般清丽漂亮,英武的眉形下是一双黑湛澄澈的瞳眸,鼻挺唇润,还有那细致平滑的肌肤,连女人都远远不及,更遑论是男人。   他倒没注意到,他长得还真是俊……得过火了些!   发现他疑惑的眼神,易侠君奋力用膝盖顶向他胯下,反手拿起酒杯往他脸上泼,大喝:“看什么看?棍球!”   沈拓被泼了满脸的酒,怔了一下,旋即又恼火地咒骂:   “该死!你这小子是活腻了,看我不好好修理你……”’   “来啊!谁怕谁?”易侠君剑拔弩张地站了个“大”字型,下巴高高抬起。说真的,她很久没遇到这么欠揍的人了。   “我说,你们要闹请出去闹好吗?我店里易碎物品众多,禁不起任何小小的骚动。”猴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冷的声音倏地浇熄了他们之间一触即燃的火药味,他还要开店做生意,这两人哪里不吵,偏偏到“水源洞”来开打,存的是什么心?   沈拓想想也对,诉诸武力似乎不太明智,因此硬生生忍下脾气,指着易侠君的鼻尖,怒道:“好,文明人不靠打架决胜负,我们改用个方式,来来,来拼酒,你喝得赢我我就不追究今晚的事。”   “要拼酒?好啊!我奉陪!”易侠君的酒量虽然不是顶尖,可也不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醉过,她高兴地立刻接受挑战。   “老板,拿酒来!”沈拓招招手,又坐回椅子。   “猴子,谁输你就向谁拿钱!”易侠君冷笑地瞥了对手一眼。   “好,输的人可不许赖帐。”猴子搬了一打陈绍,往吧台一放。只要有钱赚,谁喝死了都不干他的事。   “小子,现在要逃还来得及!”沈拓讽刺地笑了。   “是你想逃吧?沈拓警官!”她也回以嘲弄。   于是,两人改以喝酒对峙,两人一瓶瓶地喝下那金黄的液体,随着愈来愈多的客人上门,他们顿时成了大家的焦点,所有人都围在他们旁边起哄着,一时之间,整个“水源洞”热闹非凡,有人替易侠君加油,有人则替沉拓撑腰,场面几乎濒临狂乱的边缘。   不消多久,一打陈年绍兴被解决了,两人的手边各摆了六只酒瓶,正准备朝第二打迈进,然而沈拓已满脸通红,反倒是易侠君依然面不改色,拿起第七瓶酒喝个精光。   输赢似乎已一目了然,沈拓不甘心地也开了一瓶,才灌进一口,就受不了而全数吐了出来,很明显,他败给易侠君了!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及鼓掌声,大家都崇拜地看着易侠君,尤其是那些女性同胞,无不被她拼酒时的潇洒风采迷倒。   “那年轻小子赢了!”   “真行,喝了那么多酒还神清气爽的,太厉害了。”   “另外那一个根本不是对手嘛……”   赞叹声中的主角一直只有易侠君,可怜的沈拓像个软被一样晾在高脚椅上没人理睬。   易侠君慢慢地放下手里的酒瓶,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处男刑警……你输了!”   沈拓头昏脑胀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妈的,小子,你是酒国之王吗?”   “嘿嘿……现在才……知道……我的……厉害……吧……”她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但天晓得她的胃已快翻过去,好像一开口就要吐出酒来。   “该死!早知道就不和你比了。”沈拓后悔地大吼,一吼完,整个人就趴倒在吧台亡,连说话的力气都被酒挤光了。   围观的众人边笑半散去,易侠君强撑的自尊终于放松,她摇摇欲坠地站起来,捂住胀得紧绷的头,大骂:“Shit!今天……真的……是喝太多了……”   “喂!你怎么这么会喝, 从小就练习了吗?”沈拓咕哝地强抬头,两眼视茫茫,眼前景物全都在飘荡。   “没有,是天生的……”她觉得连舌头也发麻了,话说得有些口齿不清。   “天生?真行,我可是被人陷害之后才开始喝酒的……”酒喝多了,沈拓的话匣子也开了。   “哦?怎么说?”她打了个嗝,又跌坐回座位上,再也压抑不了上冲的酒气,脑袋里充斥着等待发酷的酒精,严重影响了她的感官与情绪。   真奇怪,明明喝得快死掉,怎么反而飘飘然,好像所有的烦恼都不再存在一样?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醉解千愁?   “告诉你……我本来不是刑警……有一天……遇见一个老家伙,老是劝我改行……我被他烦得要死……后来两人用酒来赌,我先醉的话就要听他的话……结果……”他把脸颊靠在冰凉的台面上,没注意到正在说着自己的往事。   “结果如何?”她听上瘾了,不知小觉也趴下去,两人的迷朦视线在台面上交会。   “哼!当然是我输……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千坏不醉的怪人……哎,就这样,乖乖地转了行……”可能是眼花了,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她很眼熟,唇红齿白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你原来干哪一行?”她的脑子全糊了,酒精的后挫力摧毁了她的理智,眼前的沈拓不再是个刑警,倒好像是个酒友。   “我啊……告诉你……你不能说出去……”沈拓移近她,在她耳边悄声说:“我以……以前……是个……小偷。”   “小偷?”易侠君眨眨眼,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这笑话好笑……”   “很好笑吧?”他也跟着大笑。   “是啊……警察原是个小偷……别闹了……”她捧腹大笑。   “就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个……天大的玩笑……哈哈哈……”   他们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又笑又说着,远远望去就像一对好哥们,仿佛刚才的敌意不曾存在。   “所以……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好像……看见以前的自己……”沈拓张手搭着她的肩,笑道:“你啊……该叫我……前辈……”   ‘叫……我还是觉得叫你……处男刑警……比较有趣……”她笑喘着气,酒精在全身发酵着,她现在是完全陷入酒精的兴奋之中了。   “是吗?”他歪斜着头,嫌恶地撇撇嘴。“但我不喜次这两个字……”   “喂喂……你真的还是个……呢……处男啊?”她转头看着他,眼前的他变成了好几个影像,好像透过万花筒看他,每个缤纷的镜片里都是他。   “当然……我从小就决定……要把第一次给最心爱的女人……结果……”他一本正经地说到一半便打住。   “结果……还没有遇见一个最爱的?”她笑着替他说完。   “不……是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最爱的……”   ‘哈哈哈……”话一出,两人又是爆笑成一团。   远远地在为其他人调酒的猴子看到他们俩醉成这样,暗自摇头。   这一笑算不算混了恩仇?他到底要向谁收酒钱啊?两个疯子!   “你知道……女人哪,就是老爱问男人是不是只爱她们,可是……天下的美女这么多,我……我怎能太快固定目标,所以就破每个女友甩了,至今仍没有机会好好表现我对性的……雄风……”沈拓哀声叹气地说着。   “可悲……既成不了大众情人,干脆就随便挑一个嘛!”易侠君安慰他。   “爱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我不是那种人……”他大声驳斥道。   “别激动了,是处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你可以确定AIDS离你还很遥远……而且你该感到骄傲……这年头,像你这么‘清白’的男生已经很难找到了……”   “哼,也对,你这句话听起来很受用……”他用力点点头。   “不……客气,我对每一个有性障碍的男人都这么说……”她笑着又倒向台面,分不清此时究竟是现实还是作梦。   “你……你损我?臭小子……来来来,再来喝酒……逼见你还真有意思……咱们……不打不相识……”沈拓兴致不减地大声吃喝。   “好个不打……不相识,再喝,猴子,拿酒来……”   易侠君其实已经醉了,但她却觉得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快乐过。   “别喝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醉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而且连敌友都不分了!猴子反而将酒收好,之前的酒钱都不知道收不收得到了,他才不想再浪费两杯酒。   “他不让我们喝,怎么办?”沈拓嘲起嘴。   “简单,到……到别的地方喝去!”易侠君朗声道。   “好本意!”沈拓附和着站起身。   “走!”易侠君也站了起来,但几乎又倒下去。   沈拓一手扶住她,取笑着说:“你不行了。”   “你还不是一样……”她也跟着大笑。   “喂,别走,你们谁要付帐?”猴子听见自己额上青筋微爆的声音。   “记下了,我会来付。”沈拓挥挥手,和易侠君两人就这么颠颠倒倒地走向大门。   “在‘水源洞’记帐得多算百分之十。”猴子扬声警告。   “知道了!”沈拓大方地应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拜拜,猴子。”易侠君还笑嘻嘻地向他道再见。   我看你明天笑不笑得出来,“怪盗游侠”!   猴子冷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水源洞”,没好气地数着那些空酒瓶,他等着看这对警盗怎么面对清醒后的自己。   第三章   “你竟把‘处女之血’搞丢了,顾永长,你是想害死咱们吗?”从电话那头传来阴沉不悦的音调,把向来倔强的顾永长吓得腿软。   “我也没想到‘处女之血’会引来怪盗游侠,这整件事根本就是件乌龙……’姑永长连忙为自己脱罪。   “哼!那颗石头上有着我们和走私集团的每一笔交易,交给你运带是为了安全通关,没想到你居然会将它搞丢了。”那声音继续严厉谴责。   “我没想到‘怪盗游侠’会这么厉害,他一下子就把我那花了几百万造的保险库打开,偷走了‘处女之血’……”顾永长一想到怪盗能在他别墅来去自如就胆战心惊。还好他不投入,否则他还能活着吗?   “处女之血”被偷的时候,他甚至还醒着,这事要是让人知道了,不成了笑柄?   “当初要不是你一再保证你的保险库绝对安全,我也不会将‘处女之血’寄放在你那里,你要知道,那颗宝石最贵重的地方不在的价值,而是它关系着我们的安危,你把它弄丢了,等于让我们所有人陷入险境,想想,要是我垮了,你还能不倒吗?”   “是是……我正在想办法,我已经动用警方的力量,以缉拿游侠为名,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 ”顾永长郁卒地瞪着墙壁,怎么也想不透怪盗是从哪里得来他拥有“处女之血”这件消息?这件事明明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怎么打听来的?   “警方的人马有多少实力大家一清二楚,我等不及他们公式般慢吞吞的行动,运用你在黑道的势力找人,听说有个叫猴子的中盘和‘游侠’交情不错,你就先拿他开刀,无论如何,先找出谁是‘怪盗游侠’才是当务之急。”那人口气急促地命令。   “猴子?”   “是的,找到猴子,‘游侠’就不再神秘了。听着,我的身分不方便出面,一切就由你掌控,务必在其他人发现‘处女之血’的秘密之前将它取回,懂吗?否则,所有的后果都将由你负责。”对方的语气中全是威胁。   “是……”顾永长的膝盖已抖得站不住了。   挂断电话,他软软地倒在牛皮沙发上,无力地掩面哀叹。   事情好端端地全都被“游侠”捣乱了!要不是那个恶劣的小偷,他也不会胆战心惊到这种地步。   “处女之血”中的秘密关系着政商两界与跨国军人走私集团的交集,说什么也不能泄漏出去,否则会有一大票人跟着遭殃,而他尤其首当其冲,届时,他辛苦经营起来的产业势必崩溃,这后果的严重性他何尝不知?只是一时三刻,要他如何找出那个来去无踪的“怪盗游侠”?   警方到现在还没什么动静,李槐那个老家伙老是推托说已派人追查游侠了,但据他的了解,到目前只有一个人在办他的案子,而那个人还是个只会惹事,毫无建树,甚且是刑警局里最没效率的三流刑警!   派个小卒要抓大贼,李槐要不是头脑昏庸,就是存心和他作对。   顾永长一拳捶在沙发上,他早晚要整倒那该死的老家伙,换上他的人马,到时,他就能在警界呼风唤雨,再也没有人能制止他了!   但在这之前,他得先找回“处女之血”才行。   是的,一切的关键,都在怪盗游侠身上,只要找到他,他的烦恼就会全部消失。   易侠君慢慢睁开眼睛,对太过明亮的光线直觉地皱起眉头。   奇怪,她的房间几时变得这么耀眼了?难道她昨晚睡前把那一道深蓝色的窗帘拉开了?待瞳孔适应了亮度,她才眨眨眼,找寻着左边那扇熟悉的大窗。可是,她的目光竟然碰了壁,那扇大窗不见了!   她惊讶地弹起,又猛地抱住头倒了下去。   shit!头好痛!   熟料,倒下的身躯又碰撞上一个又软又硬又温暖的物品,她连忙闪避,一个不慎,整个人翻落床下,撞上了冰冷的水泥地……   水泥地?   不对,她房间里铺着地毯的啊!   一切都不对劲!   这里……这里根本不是她的房间!   她的睡意全被吓跑了。然后,就在她像个白痴似的呆愣地瞪着地板时,床上传来一阵打呼的声音。   有人打呼?   床上还有其他人?   易侠君的心脏差点休克,她忙不迭地爬上床,定眼一看,沈拓正裸着上半身,四平八稳地仰天熟睡着。   他睡在床上,而她也睡在床上,那么……他们等于睡在一起了?   有那么几秒,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她尖叫了。   “啊——”玻璃被她高分贝的声音震得隆隆作响。   沈拓从睡梦之中被惊醒,反射动作地从枕头下拿出手枪上卜乱瞄,以还未睡醒的沙哑声音急道:“什么事?什么 事?发生了什么事?”   “沈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音调依旧激昂,焦急地低头看着自己,幸好身上还穿着昨晚的T恤和牛仔裤,但这又不表示她没被怎样……   沈拓迷糊地看着她,援了搔后脑,说:“啊,你醒了?”   “我为什么会和你这家伙睡……睡在一起?”她气得咬牙切齿,头更痛了。   “那还用问吗?我们都醉了嘛!”他说着又抱起枕头倒向床上。   “给我起来!给我说清楚!”她一把拉住他,但手掌心碰着他温热的皮肤,又骇然得立刻缩回身后。   男人!他是个男人!天!她竟和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睡了一夜?   “哎,你在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哪?咱们昨晚挤酒定输赢,结果我赢了……”沈拓把头埋在梳头里咕哝道。真是!一大清早的,这小子叫什么叫?   “挤酒?”易侠君的思维与昨夜衔接起来了,是的,她和沈拓拼酒,结果……“是我赢了吧?不是你!”她立刻更正他。   “那又怎样?后来你就输了……”沈拓有三分之二的大脑又进入睡眠状态,只用三分之一的清醒应付她。   “我怎么输?在猴子那里我赢了你一瓶衬绍!她明明记得他先倒下的,可是记忆到那里便告中断,后来她又去干了什么事就完全不知道了。   “可是后来咱们太愉快了,又到别处续……之后,你就醉得一塌胡涂了……”他没力气再理她厂,打了个呵欠,决定继续梦周公去。一早讨论这种没营养的过去“事”是一种体力的浪费。   “我们又到别的地方喝酒?”怎么可能?她会和这个刑警一起出去喝酒?他们感情几时变得这么好了?沈拓以打呼声回答她。   “起来!你给我说清楚,我是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的?她怒叫地一掌拍向他的背。   可恶!她脑子里除了千斤锤不停地撞击着之外,其他是一片茫然。   到底……她是怎么胡里胡涂地跟了他回到这里睡觉的?   早知道就不挤酒了!   “啊!痛……痛……”沈拓猛地挨了一记辣掌,登时醒了大半,忍不住撑起上身冲着她厉喝:“你干嘛?一早醒来又是乱叫又是打人的,你还在醉啊?”   易侠君被他身上散发的男性气息吓得一呆。他短发零乱身上只穿一条皱稀稀的长裤,那模样看起来实在糟糕透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发神经地觉得他此刻很有……男人味!   男人味?   真是见鬼到了极点!这处男没沾过女人,骚味难免重了点,她一定是被酒麻痹了嗅觉才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只要你告诉我,我怎么会跑来这里……”屏气地后退一些,拉开两人的距离,她强迫自己用平常心正视他。   沈拓瞪着她半晌,才搓着睡眼惺松的脸,不耐烦地说:“你还说你赢了!离开‘水源洞’之前你八成已经醉了,还跟着我去别的地方喝到半夜,到后来,你只是一直笑,一直说……”沈拓突然顿住了。想起昨晚她不断地重复一些奇怪的话,说她不是小偷,说她是冤枉的,而且还不停地叫着爸爸……怪!   “我说什么?”易侠君紧张地追问。酒后不知道有没有乱说什么,她的心陡地七上八下,深怕自己酒醉后胡言乱语,自曝身分。   “没什么……只是……直说你还要喝。”沈拓决定不说明,别人的心时能不问就不问,否则到时没完没了,只会造成自己的麻烦。   点燃烟,他双手挂在膝盖上,马虎地带过去。   “然后呢?”天!她竟醉成那样,那模样一定丑死了!   “然后我们喝完了,我问你住哪里,你只说了一句‘阳明山’就不省人时了。哇拷!阳明山那么大,要我去哪儿找你家?没办法,只好先把你带回我这里罗。”他解释完毕,睡意也全跑光了,摸着险上的胡碴,有点生气地看着她。   奇了,他在紧张些什么啊!一早起来就这么神经昔昔的,也不先去洗把脸,刮刮胡子,净在这里吵他!   沈拓暗暗埋怨着,但当目光移到她光可鉴人的白净粉颊时,不禁一愣。   这小子都不长胡子的吗?白净得像个女人似的……他在心里纳闷,倏地一记灵光闪过他脑中,但他还来不及抓住那个想法,易侠君就又打断他的沉思。   “你……那你有没有”她顿时住了口,他一定把她当成男的了,现在问他有没有乱碰她,不是很奇怪吗?   “有没有什么?”瞧她欲言又止,他眉毛排了挑。这小子在扭捏什么啊?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娘们……   等等,娘们?他眼睛突睁,脑袋霍然被什么击中,轰地一 声,想起了昨晚怀中温卯暖玉的身躯,心跳就隆隆地乱敲一阵。   他……易侠君……不会是个女的吧?   “有……有件事我不明白,后来的事我竟然毫无印象,可是你不是比我先醉的吗?怎么还会有精神回家?”   话锋一转,她不懂,沈拓输了,不是吗?但他却记得所有的事,并且还能安然带着她回到他这个狗窝。   “所以我说我赢了嘛!我虽然没什么酒量,可是耐酒力就很长;相反的,你很能喝,但只要超过极限,立刻就醉,因此,这场龟兔赛跑,我赢了。”他就片面的立场宣称,边用话分散她的注意力,边不经意地靠近她,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看。   不见了!毛细孔不见了!就像某个化妆品广告的女星说的那句台词,在易侠君险上竟然看不见男人般粗大的毛细扎!   更没有胡碴!   沈拓完全消醒了。   “可是拼酒是以在‘水源洞’时才算的,出了‘水源洞’比赛早已结束,你别混淆结果,愿赌服输,认了吧!”   易侠村激动地驳斥他,没注意到他锐利而奇异的审视眼光。   “你还敢说,要不是我好心,早就把你丢在路边了。”   他倏地用手肘扣住她的脖子,作势勒她,试探着她的反应。   “喂!你要干什么?”易侠君大惊失色,挣扎地拉下他的手,急着要逃出他的怀抱。   “不道谢反而兴师问罪,你还真不知好歹。”他用力勒紧,正好由背后将她抱住,两人的身体有片刻的相贴。他的手正好摸上她的胸……   哇塞!她有胸部!胸部耶!   惊骇使他的心跳以他制止不住的速度急速飘快。   “你……干什么?放手!”火红飞上了她的双颊,她被他的举措吓得不知所措,于是气愤地架开他,溜下床去,转身冲着他怒斥。   独来独往惯了,易侠君非常不习惯人体的温度,在她的观念中,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与其有目的地与人相交,她反而宁愿选择受冻,也不要勉强自己向虚伪妥协。因此,即便和段藏佐在一起,她们之间仍未有好友般的拥抱与接触,总是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现在,沈拓皮肤上的温暖末褪,那厚实的胸膛像火一样烧炙着她的背,让她的胃不住地痉挛抽搐。   她又觉得不太舒服了!   昨晚沈拓就在怀疑了,醉眼中的易侠君时常会不自觉流露出妖媚的笑容,而昨晚抱她上楼时,她柔软的四肢一点也不像男人的刚硬,连身上的微蓉气息都还残留在他的鼻子里。当时他还以为是酒精的关系,让他产生错觉。   但现在,他可以确定不是错觉,易侠君是个女的。身材平板了些,个性狂傲了些,酒量该死的好了些,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晚上光线昏暗,不太看得出她女性化的一面,但现在日光明亮,透过窗照射在她双颊微晕的俏脸上,他一定是瞎了眼才会错认她是个男的!   叼着烟呆站着,他委实分不清心里那种乱七八糟的感觉究竟是好还是坏。   发现他双眼打直,易侠君内心微颤,喝道:“喂!你醒了吗?站着还能睡啊?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沈拓从沉思中回过神,佯装打个呵欠,伸伸懒腰,笑道:“听到了,只是一开始又没说好只限于在水源洞拼酒,那时你醉得有多历害,要不是我,你睁开眼睛就会发现你躺在马路边呢!还不好好感谢我?”他啐了一声,但心里依旧因为发现她的性别而震撼着。   一个女人和他一起睡在床上一夜,居然什么事也没发生!   唉!可惜!   他有那一瞬间的遗憾,但很快就消退了,毕竟易侠君并非他喜欢的那种细腰中臀波胸的女人,她那瘤条条的身材激得起他的欲望才怪。   可是,为什么他会有想再抱她一次的冲动呢?   该死的男性本能,一旦知道对方是女的,体内的贺尔蒙就不安分一点!他在心里暗自轻啤。   “谢谢你……”她瞟他一眼。   “不客气。”他频频点头,接得顺口。   “……的头啦!”她送给他头顶一记爆采,有些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共度一晚化解了她和他之间的生疏与敌意,她发觉他不再像昨晚咄咄逼人时那样的讨厌了。   只是啊,感觉上还是把他归于徒会吃喝玩乐、没什么能力的刑警。   “呀!你怎么打人?”他微怒地叫道。   “我从没在别处过夜过,昨晚光临你这狗窝,算是你的荣幸,我也不要求你感激涕零了,记得去‘水源洞’付账,免得拖累我!”她跳起身,随手爬梳一下乱发,走向大门。   “喂,易侠君,我现在没钱,你先代垫一下。”他修长的腿一伸,向后躺回床上。   “你好意思要我垫钱!想都别想!手下败将。”她口头怒喝,眉毛挑得好高。   “你也看过我的皮夹了,我只剩两百块,这个月的薪水还没进帐……”他使出无赖手段,   “那你可以去卖啊!”她椰愉地眯起眼睛。“处男是可以领红包的,你没听过吗?”   这像女人该说的话吗?沈拓暗暗摇头,就是这副口气和神态让人误认她的性别。不过……也许她自己也希望如此,才会老是穿得像男人……   “我去卖还没你去卖价格高呢!”他低声咕哝反击。   “你说什么?”她不悦地瞪着他。   “没什么,总之,麻烦你去跟那位猴子说,等我领了钱再去付帐。”他又堆起招牌的耍赖笑容。   “要去自己去!”妈的,她又不是他的跑腿。   “你和猴子的交情比较好……”他小心地套着话。   “交情好是一回事,这和赊欠款项最好别掺上关系。”   她脱口而出。   沈拓眼神一敛,心思从她的性别绕回正事,开始揣想她究竟和猴子有多熟?   他早就听说“水源洞”是个赃品的大宗销赃处,在那里进出的有大半是道上的小偷,那天阿标带他去那里喝酒主要原因是想打探一下那里的底细。只可惜一切都看不出端倪,那只猴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十年前的偷儿在台北安居落户,开了间PUB,挂着卖酒的招牌,暗地经受同行间的货品,进行交易,猴子要是真被逮住,肯定要蹲一年八年的苦牢。   而以易侠君对他下手的技巧来看,她干小偷这行也有一段时间了,若非他也是个中老手,皮夹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   这两个人会不会见过那位“怪盗游侠”呢?机率相当高。   “也对,是谁说的,钱是损坏交情的最佳杀手,看来你对猴子还不错,你们很熟吗?”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还好啦!偶尔去他那里喝个酒,杀杀时间而已。”易侠君并不承认猴子是她朋友,唯一勉强称得上朋友的,应该是她的室友段藏和到美国去的停朗青吧。   “哎!可怜的我都没人来爱,孤孤单单度过无数的夜晚……”他胡乱哼着曲调,自我涸悦。   “怎么会孤单?昨晚我就舍身陪君子了,还有那天晚上不是也有个少女对你投怀送抱的……”易侠君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说出话来。   沈拓蓦地瞪大了眼,这句话加上她此时的神态和语调,让他想起了那个将大陆妹塞给他的人……   没错,声音清脆,那一颦一笑,不就是那个可恶又杀千刀的陌生人?   “是你!”他从床上弹跳起来,冲向她。“就是你!”   难怪他总觉得她很眼熟,竟差点被她蒙过去。   易侠君自知说溜了嘴,连忙转身要溜,可是手才碰到门把,整个人就被沈拓从后包住。   “好小子!原来是你!”他大喝一声,将门压回去,正好将她困在他和门之间。   易侠君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什么我?你在说什么?”她半转过身子,佯装胡涂,被突然侵近的他搞得浑身僵直。   “哼!别以为我醉了就什么都看不清,我醉得再厉害也能保持三分理智,这点你从昨晚我还能带你回家就能窥知一二了,我只是被你偷了皮夹,气得没时间将你和那晚把顾永长家的大陆妹丢给我的人联想在一起,现在倒好,你自己招供了吧!”他低头朝她冷笑,森白的牙齿像个找到猎物的吸血鬼般骇人。   她觉得有点窒息,他的眼耳鼻唇倏地在她眼前放大,五腑六脏被强烈的压迫感笼罩着,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我……我招供什么?什么大陆妹,什么顾永长,我全都听不懂!”头拼命往后挤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强作镇定地否认。对于这种事,能赖就赖到底,不然一被抓住把柄会连带地把“怪盗游侠”的底细都掀了出来。   “你再怎么辩也没用了,说!那天晚上你怎么会和那个少女在一起?她在当天夜里被人从顾永长住所‘偷’了出来,与她一起失窃的,还有一颗价值不菲的天然红钻……你和‘怪盗游侠’有什么关系?”沈拓把地堵在他的双臂内,犀利地追问。   易侠君有可能会是游侠的拍档吗?   或是……她本身就是“游侠”!他心一凛,被震荡出来的这个答案惊住了。   可能吗?   搞得警方乌烟瘴气的怪盗竟是名女子?   “什么啊?我是在路上捡到她的,那天我正好经过‘水源洞’,就看见她倒在门边,才会好心将她交给你,这也有错吗?”他把她和怪盗之间做了联想,让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不动声色地加以掩饰。   “少来!我来回走了台北大街小巷数万次,怎么从来不曾捡到‘人’?再说,你为何单单把她交给我,不交给别人?”他要是信了她的鬼话才叫白痴。   “你是警察,把一个来路不明又昏迷的人交给你又有什么不对?”她伸手推着他的胸膛,不愿再这么地被个男人困住。   “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是警察?”他文风不动,抓住她话里的疑点追问。“我穿着便服,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分?”   “这……”猴子告诉她的,但猴子怎么会知道?现在想来,猴子似乎对上门的客人都非常注意,但这些话说出来可能会害了猴子,她还是别提的好。   “你甚至不认识我,就放心把少女交给我,这种不合常理的事能不让人费疑猜?”沈拓双手还是撑在她耳旁的门板上,冷冷地问。   “你以为那条街上的人对警察都没戒心吗?在那里出入的是什么人他们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你沈警官有多神秘?要知道你的身分还不容易,而且,我正好听见你的处男告白心想,把少女交给你一定最安全,才会将她塞给你。”她说得它无漏洞可寻。   “是这样吗?”沈拓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那里头有着狡侩的眼光,虽然她解释得很圆满合理,但他仍未消除对她的怀疑。   这个易侠君不是个简单角色,她有最大的嫌疑。   “是的,我是好心没好报,才会救了那少女还被疑神疑鬼。而你,我将少女送你是给你功劳领,你想想看,一个刑警在酒吧喝了一夜的酒,到头来还有东西让你交差,这还不好?”她终于扳开他的手,迅速脱离他,并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得好像她给了他多大的恩惠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沈拓哭笑不得地扬了扬眉。   “难道不是?”她双手环在胸口,下巴抬得好高。   她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个女人!沈拓乱不能适应她不经意展露的这一面,心头突地被电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倒宁愿她是个男的。他现在最怕和女人有任何纠葛了。   “好吧,暂且信了你,不过你最好留个电话号码和地址,那个少女的身分一时还搞不清楚,我就把你当她的临时监护人……”沈拓说着从桌子上找出纸笔,打算询问清楚易侠君的资料,他的行动电话正好这时响了起来。   他匆忙地在地上的衣服里找到手机,转头要易侠君等一等,不料一回头,她已乘机溜出大门。   “别走!等等,易侠君……”他扯开喉咙大喊。   “我没空当别人的监护人,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了”,你另外找人吧!或者,就你来当那少女的监护人,说不定还会有个恋情产生,到时你就可以告别处男生涯了!”易侠君大刺刺地讥笑他一番。她岂会傻傻留下电话号码和地址,开玩笑,她的住处要是让一个刑警知道,那她这个怪盗不就没戏唱了?   “回来!”沈拓急着跨过堆满臭衣服的地板拦她,一个不慎还是被衣服绊倒,高大的身体像座巨塔般倒下。   “后会无期了,沈拓。”她轻笑一声,将门带上,还使了点小伎俩将门由外锁住,才悠悠哉哉地走下这栋破公寓。   “妈的!姓易的,你觉把我锁住了,回来——”沈拓的咒骂声从三楼传出,划破了小巷弄中宁静美好的午后。   易侠君靠在转用墙上笑得东倒西歪,凭沈拓这种三流刑警,想抓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警方难道都没人才了?可悲啊!   第四章   一早,向来是迟到纪录的保持者沈拓破天荒地准时到管局报到,把所有人惊得以为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其实,他会这么早到,完全是接连几天想着有关易侠旨的事想得睡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睡过的关系,他琶是没头没脑地想着她,想的次数甚至超过了正常数值,也就算这种情形解释成工作上的关系,依然不合逻辑,因为他想起她身上体香的时间竟远比推敲她来历的时间来得多。   为了让自己从这奇特的情绪中振作起来,他决定到局里的资料组查查看有没有她的详细资料,免得自己者是有藉口想着她,因此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全台湾才在前年完成每一位国民档案资料的建档,配合身分证上的条码,使警方办案更形方便。他相信,只要利用警局里的特有电脑网路,要查出易侠君的来历应该不难。 踩着情懒的步伐晃进刑警局资料组,他立刻朗声和每一个女职员打拍呼,“哈罗!各位美女早!”   众女性同胞头连拍也不抬一下,没人理他。   沈拓在局里是出了名的没人缘,爱搞笑,又不修边幅,那很少于净整齐的外形让他永远进不了女人的眼,除了一些妈妈桑级的老大婶会和他抬点杠,年轻一点的对他向来敬而远之。   得不到回应,他耸耸肩,悄悄来到被称为局里最美的“一朵花”吴桂芬的身后,笑嘻嘻地道:“桂芬,有件事想请你。他是走旁门左道进来的,正式的学科都没学,更别提电脑这种时髦的玩意了。   “谁要你进局里从不补上电脑课?懒人让吴桂芬不屑地瞪他一眼。   “我很忙啊。”他无辜地摊开手。   “哼!忙着泡婉!”她对他着实没半点好感。   “哪有?我一直都非常尽忠职守的耶!”他大声替自己申冤。   “算了吧,阿拓、我们都知道你怎的是酒神,守的是女人!你啊,浪荡子一个,别太接近我们桂芬。”一个欧巴桑开口损他。   “就是啊,疯虾蝗别想吃天鹅肉!”另一个小姐挖苦道,引发众人一阵讥笑。   沈拓也不生气,被莫落惯了,他已把这些言沦当成家常便饭。   “天鹅肉吃不到,当心我吃鸡肉……”他看着那位出言不逊的小姐。   “啤!你把我当成鸡啊?”   “你自己要承认你是鸡,我可没说!”他笑着撇清。   那小姐怒目瞪他,转开头去。   “别在里面吵、我们还要工作。”吴桂芬讨厌像他这种男人,没气质,不稳重,又死皮赖股,眼睛老是色迷迷地看人,看了就令人反冒。   “我没空!”吴桂芬是不客气地拒绝了。她甚至没兴趣听完他的要求。   “别这样嘛!只是要查个个人档案……”沈拓继续他的磨功。   “电脑在那里,你自己去查。”吴桂芬冷艳的五官动也不动,只是盯了住她面前的画面敲打着键盘。   “哎!别这样,你也知道我对电脑不行。”沈拓哀叹一声 “啊,别这样,我有急事,现在我在办怪盗游侠的案子,我已经有了可疑的线索,帮我查个人,说不定就破案了……”沈拓每次看女人不理他,他就愈喜欢去把惹,这劣根性不知是不是与生俱来。   “怪盗游侠?”吴桂芬眼睛一亮,兴趣来了。交叠在一起,不知不觉将游侠也当成了梦中情人呢。   “有个叫易侠君的女人,我要查查她的身分。”他简单地说。   “女人?你怀疑游侠是女人?”吴佳芬生气地问。   “是啊!”他被她的激动吓了一跳。   “不可能!”她断然否定。   “你怎么会知道?”他微摆地盯住她。   “我……我就是觉得不可能!”吴桂芬支支吾吾地掩饰自己的失控。身为刑警局里的一员,要是被人知道她迷恋一个怪盗,那就惨了。   “可不可能等查出这个女人再说。”沈拓暂且压下对她奇特反应的好奇.频频催促她帮忙调出电脑资料。   “好吧!你~定会失望的。”吴桂芬勉为其难地进入资料库,输入易侠君的名字。沈拓静候一旁,耐心等待。   结果,画面一直叫不出来,吴桂芬嚷了一声,惊讶地道:“怎么回事?有人侵入主机系统,这人的资料遭到密码保护!”   果然有问题!沈拓心中一凛,忙道:“试试破解密码。” 吴桂芬照做,但画面上还是被保护程式覆盖着。   “不行,这密码破不了,这是行家做的,除非有通行密码,否则根本进不去。”吴佳芬诧异不已,学电脑的她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形。   “这家伙……难道她有同党?”沈拓沉一下脸,对易侠君这个人更加怀疑了。   “你还要查吗?”吴桂芬抬头询问,看见他难得露出的正经神色,不禁一怔。这个痞子不言不笑时的阵子还满帅的嘛!   “不必了,我想其他办法。”心思全被易侠君占满,沈拓没心情抬杠扯笑,双手插在口袋,头一回没和众女人道别,就这么蹬出资料组。   资料组的每一个人都被他不寻常的态度吓了一跳,静默了许多,有个女人才道:“哎,阿拓刚刚那个样子满酷的耶!”   “是啊是啊!我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他长的不差……”女人们又开始讨论起她们最爱的话题,但走出资料组的沈拓却站在走廊上发着呆。易侠君一定有问题!他更加肯定内心对她的揣测,一般人的资料多少都能从档案里找到,像她这样受到非正式管道保护的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点燃一根烟,他还没决定要不要找猴子一谈,正迟疑问,副局长王至上迎面走了过来,劈头就喝道:“你在发什么呆啊?只剩下几天,你游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哎!你也真是性急,游侠要是好找,你还会急得掉光头发吗?”沈额挖苦地瞥了瞥王至上日渐“光明”的头顶。   “你……有空在这里抽烟犯上,不如早点去把游侠找来!”王至上气得脸色青白交错,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刑警局的头号顽劣分子踢出大门了。   “是是是,我就要去找了,你别再埋怨。”沈拓无奈地挥挥双掌,笑着安抚。   “哼!你最好安分点,沈拓,别以为有局长罩你你就这么嚣张,要是让我发现你又乱来,保证将你降职查办。”   王至上实在搞不懂李槐器重沈拓哪一点了,局里没人才了吗?竟把追缉游侠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这么一个散漫的人。   “是,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我这就去抓游侠,这就去。”沈拓堆起嘻皮笑脸,没半点正经。   王至上的火差点从眼里喷出,他强忍住气,说:“等等,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沈拓双手插在长裤口袋,看着他。   “你……”王至上瞄了瞄左右,走近他,低声道:“你抓到游侠后,立刻带他来找我?知道吗?”   “为什么?”沈拓眉一挑,谨慎地看着他。王至上的要求有点不寻常!   “这你不要管,照办就是了。”王至上端出上司的架子。“记住,这是命令。”   “命令?”他半咪起眼睛,揣测着王至上的目的。   “没错,上级的命令,他们要单独审问游侠口供。”王至上正色道。   “哪个上级?”他又问。   “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只负责执行命令,其他的不需要知道太多。”王至上做他一眼,转身离开。   沈拓咬着,直盯着他的背影,眉峰微敛,在心中沉吟。王至上在玩什么把戏,身为一个主管,为何要做这种不合常理的要求? 奇怪。   不知不觉,他晃进了很少主动菠临的局长办公室,秘书通报后,李愧欣然地接见了他,只是一开口仍然不离任盗游侠的事。   “沈拓,怎么样?游侠的事进行得如何了?”李槐微一笑。   “唉!你净将烫手山等丢给我,要是一个月找不出游侠,我看我再转回老本行算了!”沈拓咬着烟,跳牙例嘴地瞪着被他骗进警界的老狐狸,大刺刺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你一定找得出来的,我相信,否则‘当年纵横全球的‘野狐’不就浪得虚名?”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神愉“野狐”!他当年的绰号,偷遍全世界,却被一个老头收服,真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你只是懒得用心,若你把游侠当成你要偷的东西,我相信游侠绝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李愧随口吹捧一番。   “马屁少拍,当年打赌输给你之后,我就戒偷了,要抓游侠,我完全照刑警守则的规定来,免得到时又被记过。”他赌气地影射之前冒险救人之后刑警局送他的几次大过。   “我这次又没规定你一切要照规矩,沈拓,我保证,这次随你怎么办,就是要把游侠和‘处女之血’找到。”   “咬?这回怎么变得这么上道了?”他挤眉一笑。   “因为我发现事情并不单纯,这阵子黑道有向东区聚集的迹象,他们似乎也在找游侠,而且相当着急,这意味着什么我还不清楚,不过,我感觉得出有某种不好的事在酝酿。”李愧担忧地看着他。   “黑道也在找游侠?”沈拓非常讶异。“难道和‘处女之血’有关?”   “咦,我也这么猜想,游侠一定还未将‘处女之血’转手,我怕他会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就遭到不测……”   “那可糟了!”沈拓想到易侠君毕竟是个女流,若她真的是游侠,要怎么应付黑道的夹击?   “的确糟糕,我要知道黑道真正的目的,因此你的行动要快.我知道你一直在掩饰本性,没拿出‘野狐’的真本事,但现在不容你再漫不经心了,我们一定要比其他人先一步找到游侠。”李槐白眉深锁,他其实还有更忧心的事,但此时还不宜向沈拓说明。   “我知道了,既然你特赦我可以‘胡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拓嘴角微扬,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背后隐约出现了精锐机敏的神色。   自从卸下“野狐”的角色,一直没有认真去过生活,因为他觉得日子变得没什么挑战性,在刑警局里,他不是独~无二的“野狐”,而是个得遵守纪律的刑警,是非对错的标准从以前的模糊到现在的清晰人生根本被颠倒过来,以前不在乎的,现在得完全注意,因此,他适应得非常辛苦。   但他却不后悔这样的选择,李槐虽用计赢了他们的赌注,然而他不否认他是他的明灯,将他从歧路引回正道,他让他明白偷虽罪过不大,终究是犯法的行为,偷虽逞了他一时之快,却弥补不了那个愈来愈大的欲望,他得学会在被欲望淹没之前让自己清醒,否则,一旦成了欲望的奴隶,他就毁了。 有关他的过去。局里只有李槐知道,连副局长王至上也不知情,在大家眼里,沈格就是沈拓,一个放浪形骸的刑警而已。   “我是要你别客气,但并非胡来。其实,把你以前那一套应用在好的方面,也是一项专才。”李愧戏龙地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宽肩。   “是吗?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横他~眼,用鼻子哼笑。   “啊?难道我以前都没称赞过你?”李愧夸张地睦大眼。   “没有!”行了,这老狐狸还演戏?沈拓顿时觉得好笑。   “好了、现在说也不迟,这件事就靠你了,有任何进展随时向我报告。”浪子回头企不换,李愧庆幸自已没看错人。   “知道了!局长”沈拓装模作样地立正行了个举手礼,十足搞笑。   “你啊,正经点,老是这样会娶不到老婆的。”李槐轻碎一声。   “没女人在身边罗唆正好。”他撇撇嘴,全世界这么多女人,他就不信娶不到一个!   “哪,这份报导给你做个参考,苏比珠宝明天开始要在台北国际艺术中心办个展示会,这次展示的珠宝总价上亿元,个个都是精品,我想游侠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才对。”李愧递给他一份宣传简介。   “珠宝展……”对一个窃盗来说,的确是个迷人的诱惑!   “是的,会期有三天,只开放给贵宾参观,我想布下埋伏抓他,可是又怕把他吓跑……”   “尽量加派多点警力吧,我保证他不会吓跑,反而会更感兴趣。”他嘴角勾起了然的微笑。   “你怎么知道?”李愧一怔。   “直觉!”他指指自己的脑袋。   只要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偷儿,都会有那么一、两次想光明正大挑战自己的极限,他相信游侠也是这一类的人。   “靠直觉办了个太牢靠吧!”李愧可从来不信这种非常理性的感应。   “放心,我的直觉从没出过错!”他懒懒地笑着。“是吗?那五年前你被我逮到又怎么说?”李愧白眉一姚,讥讽道。   “那次我的直觉正好在睡觉。””他说完,笑着大步离去。 没错,合该是老夭要他改邪归正,从未失手的他在五年前竟被当时的李槐活逮,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理解那次的直觉怎么会失灵!   只有~个字能解释,背嘛!   就像把绝技传给他的老头说的,没有人会一直走好运、所以绝少有小偷能偷~辈子,他就是认清这点才金盆洗手的。   上了车,沈拓的思绪仍被过往拉扯着,这次的任务唤醒地许多回忆,他终于了解李槐要他单独追查游侠这件案子的原因了,那老家伙等于是要借用他的经验来抓人,要以“野狐”来抓“游侠”,这算盘拔得还真精哪! 罢了,既成了他的部属,他也只有认了,是刑警局局长命令“野狐”重现江湖,那他又怎能不大展身手一番?   许久未曾活络的细胞又在体内窜动,他忽然发现,刑警的工作也可以变得有趣,或者,别太刻意拒绝自己曾是“野狐”的事实会让他更轻松~些,这几年他也许太过矫校过正,才会过得这么懒散。   车子像箭一样冲入夕阳中、沈拓大声地哼着夏日美酒这首老歌、他决定再大“水源洞”~趟、这回他要放个大饵把游侠钓出来,他相信,这位怪盗再也神秘不了多久了。   易侠君坐在‘水源洞”的吧台旁,对四周嘻杂的声音浑然不觉,她今晚来这里不是单纯的喝酒,而是为了“处女之血”。   昨晚,她心血来潮地拿出“处女之血”观赏,但当她就着灯光想见识一下红钻内着名的“虚光”时,赫然发现里头竟有一个小黑点!   当时她就愣住了。   这颗号称最纯净无理的天然美钻居然有瑕疵,而且还是个大瑕疵,这个发现让她大吃一惊!   那天盗取红钻时匆忙之中虽然只瞥了一眼,但是凭她的眼光,她对各类宝石很少看走眼过,“处女之血”绝对不是盎品,只是,若非盎品,这个黑点又做何解释?为了更进一步确定,她才会带着“处女之血”跑到这里让猴子帮她仔细鉴定一次。   由于客人不少,猴子一时抽不出空,她只有耐心在一旁等候,边喝着酒边想着心事。   她目前最大的疑问是,若这颗红钻是假的,为何顾永长和其他人都急着找到它了   不久,猴子忙得差不多了,将工作交给另一名酒保,向她递了个眼色,朝厨房后方走去,易侠君见状也跟进去,两人在厨房后方的一个密室会合。   “什么事?”猴子知道她有事。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她拿出那颗晶莹剔透,闪着红色光芒的钻石。   “处女之血!”猴子低呼一声,他也是个识货的行家,一看见极品,精神全来了。   “你帮我看看,这颗红钻有没有问题。”她将宝石交给他。   “什么问题?”猴子小心地接过来,仔细端详。   “那里头有瑕疵。”易侠君双手环胸靠在门板上,皱着眉头。   “瑕疵?”猴子失声道,顶极珠宝会有瑕疵?不可能!除非是盎品。“我看看。”   猴子拿出仪器分析,在细微的镜头下,“处女之血’的正中心的确有个奇异的黑点。“咦?那是什么?不是黑点……看起来好像是个……晶片!”   “晶片?”易侠君微楞,怎么可能?钻石的硬度这么高,怎么可以植入晶片?会是谁弄的?   “只是很像而已,我的仪器无法更进一步看清,你得找专业鉴定师看看。”猴子将红钻交还给她,脸色也不太好。   “咦,不管里头是什么,这颗红钻的价值全没了。”’易侠君有点懊恼,冒险偷个瑕疵品出来,够让地气结的了。   “重点不在这里,小易,这颗红钻一定有问题、你早点脱手吧!”猴子不大放心地史告。   “现在要脱手也没人要了!”她闷闷地又看了一眼红钻。   “找个不知情的人卖掉,我敢肯定,这颗红钻是个祸端。”晶片通常藏有重大的机密,他担心这颗“处女之血”牵涉着某种内幕……   “如果这颗真的有问题,我倒想看看究竟哩!”她忽然一笑、眼神全是冷倔。   “别再胡闹了,要是闹出人命,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黑白两道都在找“处女之血”,他真怕会出事。   “哼!那又如何?我就等着世界大乱!”她将红钻在手里抛玩着。   “你啊……”猴子真不知该如何开导她。   “对了,你知道明晚在台北国际艺术巾心有个顶极珠宝展,听说主办单位要求警方全力保护,以防‘游侠’偷窃,你想,若是我闯了过去,会有多热闹?”她早就听闻这次的珠宝展警方是战战兢兢,全力戒备,就只等游侠出现,如此盛大的场面她怎能缺席?   “我劝你别去,小易,自投罗网是最傻的行为,你要证明你的能力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猴子瘦扁的脸拉得好长。可能是戒偷太久了吧,猴子的冒险精神也跟着消失了。   “用这种方式有何不可?猴子,让他们焦急、慌乱,让场面因我而失控,这种快乐是没有任何人能体会的,这些年来,我就是靠着这点快乐活着……”易侠君的眼中夹杂着悲伦与讥讽,她不在乎生与死,因为打从父亲自杀的那天开始她就不算活着了。   “小易……”猴子被她乍现的哀伤震动着内心,这女孩,要把自己推到地狱方甘心吗?   室内的灯光将易侠君的侧面投射在墙上,猴子心中长叹,谁会知道,怪盗游侠也会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门板在这时被轻轻敲了三下,猴子警觉地打开门,酒保低声说:“有个‘老四’指名找你。”   猴子点点头,走出厨房。   易侠君跟在他身后,来到吧台,赫然看见沈拓正斜倚着高脚椅背瞪着她。她心中没来由地痉挛了一下。   好奇怪,她似乎每次看见沈拓身体就会不太舒服,这是怎么回 事?   “哟!我们又见面了,易侠君,我正想找你呢!”一看见她,沈拓立刻高兴地朝她挥挥手。   他冒着被猴子索钱的危险再度来到“水源洞”,正是为了找她。   “找我干嘛?又想拚酒?”她撇撇嘴.走回原来的座位,将剩余的酒一口喝掉。   “等等,拼酒前请先还清赊款。”猴子立刻插嘴。   “不,不,今天不喝酒!今天我有事要和易侠君聊聊……”沈招连忙表态。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易侠君瞪他一眼。   “错了,我们能聊的可多哩!例如,来谈谈你那天将我反锁在门内的小把戏……”他在她身边坐下,身体向她靠过去。   “我有吗?你在作梦吧?”易侠君不想让猴子知道她去过沈拓家,一迳否认。   “作梦?不会吧?我还记得有人虽然自称拼酒拼赢了,却醉得无法回家,我勉为其难地将她抱回我的公寓,还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相拥过了一夜……”沈拓勾起嘴角,恶劣地笑着。   猴子和酒保的眼睛都因听见这件消息而睁得奇大。易侠君和沈拓?那天喝酒果然喝出了问题。   “闭……闭嘴!别随便乱说!”易侠君的耳根子有点燥热,在场的熟人都知道她的性别,沈拓当着众人的面扯出这件丑事,多难堪啊!   “别不好意思了,我们又没怎样,有什么好怕人知道的?”他看着她羞恼的样子,心情特别愉快。   “小易,你……”猴子就知道喝多了会出事,这小妮子这下子丑了吧?   “我只不过醉了一点点,借他家休息一晚而已,猴子,你别想歪……”她急忙解释。   “我有想歪吗?我管你和谁过夜,总之,先把酒钱还来最重要。”猴子当下明智地决定淌进这两人之间。   “钱是他欠你的,和我无关。”易侠君立刻撇清。   “怎么会无关?你喝得比我多!”沈拓不当冤大头,大声疾呼。   “就是喝得比你多,所以我赢了!”她凑近脸,愤怒地瞪着他。   “但你后来比我还醉,所以扯平!”他也不甘示弱,上前和她鼻尖对着鼻尖。   “什么扯平?你想耍赖?”她嚷着。   “谁耍赖了?你也醉倒,这叫不分胜负。”他囔回去。   “妈的!你这个无赖!”她双手叉腰。   “拷!你才无赖!”他也双手叉腰。   眼前两人之间的缝隙愈来愈小,火气却愈来愈大,猴子真怕他们之间呼吸一个不慎就会让空气走火,赶忙使出逐客绝招。“有事出去谈,看是要打一架,或是杀个你死我活我都不管,就是别在我店里闹事。”   “哼!谁要理他!”易侠君气冲冲地推开他,走出“水源洞”。   “喂喂,我还有话没说完……”沈拓紧跟在后。   两位灾星离去,猴子才松了一口气,钱可以慢点拿,但绝不能再让他们在店里瞎闹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他总觉得易侠君和沈拓之间,好像有着无形的牵扯,易侠君第一次对别人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而沈拓则始终有意无意地逗着她,他们会成为敌人还是朋友?还是其他……   他不敢想下去。   另一方面,被赶出门的易伙君和沈拓把他们之间的战火延续到午夜的街上,易侠君大步走在前而,沈拓跟在她后面,不停嚷道:“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电脑档案上有保护程序保护?你在隐藏什么?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易侠君懒得回答,不过心里暗暗诧异地去查地的底细。   他真的盯上她了?   “你有没有在听?回答我的话。”他走得累了,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制上她前进。   “我为什么要回答?我犯法了?你凭什么问东问西的?”她反手扭出他的大掌,拉好牛仔外套,不答反问。   “因为我对你这个人非常有兴趣!”他一语双关,忽然笑了。   易侠君的心震了一下,喝道:“你对我有兴趣?有没有搞错啊?”   “别受宠若惊,我会对你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你这个人和我在追查的‘怪盗游侠’有那么一点相像。”他低头等着看她的反应。   “游侠?原来你把我当成了他?”她夸张地大笑出声。   “嗯哼!”他点点头。   “清醒点吧!老处男,怪盗游侠怎么可能会是我?我们哪点相像了?”她稳住内心的警戒,故作轻松失笑。   “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游侠是个身高的一七零公分的男人,年纪介于二十至三十岁之间,体裁修长,动作灵敏,经常出没在‘水源洞’一带,我还听说他和猴子很熟……”他双手交抱在胸前,闲适地盯着她。   “这么笼统的资料光是符合的人就有好几万人,你凭这点就怀疑我?太可笑了,更令人喷饭的是,资料上的怪盗游侠是个男的,而我却是个女……”她猛地想起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男人,声音嘎然而止。   “是个女什么?”他勾起唇角,上身微倾,审视她的迟疑。   “是……是个……”她努力半天也拐不回来了。   “是个女人?”他替她说完。   她候地睁大眼,心中如鼓擂鸣。   他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的?拚酒的那一晚?还是更早?   “你是要告诉我你是个女人,所以不是怪盗游侠吗?”他的笑意加深,头伸到她眼前,又道:“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证实游侠不是个女的啊,易小姐。”   盯住近在呎尺的这张阳刚十足的男性脸蛋,易侠君真想打烂他那可恶又促狭的微笑。   “那请问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游侠是‘易小姐’?”她也不否认了,毫不畏怯地迎向他的挑衅。   “就是没有证据才叫‘怀疑’,否则,早就逮捕你了。”这么详细地看她之后,他发现她并不是没有女人味,她有她独特的中性美,一种同时拥有男人的洒脱与女人的慧豁的气质,使她容易让男人、女人认同,甚至倾心……   回想起她醉倒在他怀里的洋子,嫣红的粉颊,迷蒙的眼神,以及今人心跳加速的柔软四肢……他的脉搏忠实地呈现他此刻的感受。   她不是男人,即使他很想将她当成男人,但他的身体和心理可能早就视她为女人了!   或者这就是他最近老是想着她的原因?不纯粹为了公事,而是……   不!不可能!   干扁的身材,易怒的脾气,个性差,嘴巴毒,这种女人哪里有一丁点迷惑男人的本钱了?   她和他预设的情人形象相差太远了!他要的女人应该是美丽曼妙又抚媚动人的,她根本没有一项及格!   更糟的是,她还极有可能是他要缉拿的对象,这种动心未免荒唐了些。   “就是啊,你就是没有证据,我看你是抓不到游侠,才急着找个替死鬼吧?”她冷笑一声,高高扬起下巴,不让那些莫名其妙促进她血流加速的因素控制她的身体反应。   但是,她的努力似乎没有用,伴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心似乎往下掉,紧压住胃,整个胸口又闷又难受,这种奇异的感觉从刚刚见到他就不断地加重……   “我抓不到?不,正好相反,我就快抓到她了!”头又低了一点,他用视线描绘着她五官的轮廓。   该死!仔细一看,她怎么愈来愈漂亮?奇了,没喝酒也会醉人?   “哦?你怎么抓?”她挑起一道后,眼睛圆睁。   “我会在明晚的珠宝展中等她。她最好别来,否则,我保证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故意放话,使了一招激将法。   好大的口气!易侠君听了有气,嘴一抿,讥讽地道“你行吗?警方围堵游侠不下二十次,但从没一次成功,你以为你有多少胜算?”   “百分之两百!如果她来了,准逃不了。”他笃定地说,别有用心地看着她。   “少吹牛了,等抓到人再说吧,我听说怪盗游侠不是普通角色,你这种三流刑警制得了人家?”她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也非等闲之辈哦!别小看了我。”   “哼,连酒都喝不赢我的人,我不相信你抓得到游侠。”像他这种人能抓得到她?笑话!   “等着瞧吧!你在道上传话,就说我沈拓要在明晚挑战游侠,看她敢不敢来!”他立直身体,爬梳着他那头凌乱的头发,信誓旦旦。   “我为什么要帮你传话?像你们那样大张旗鼓的挑衅,游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她替自己出口气。   “那可说不定,谁知道游侠是不是个胆小鬼’?”他又笑了。   “如果是胆小鬼就不会去当小偷了,不是吗?”她瞪他一眼,微慍地拿出一根烟叼在唇上,翻着口袋找打火机。   烟酒不拒,她还真会糟蹋自己!沈拓看不下,伸手摘掉她的烟,摇摇头,“女人别抽太多烟比较好!’”   她一怔,继而盛眉怒道:“你管得太多了吧!”说完,跨前一步想抢回她的烟。   他顺手将烟抛到地上,笑道:“我是为你好!”   “好个屁!你这混蛋!”她气得抡拳往他脸上挥去。今晚她真的被他气够了!不发泄发泄,她一定会爆炸!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叹口气,“你是我见过最刹悍的女人!”   “放手!”她扳动身体,一个翻转伏身,将他过肩摔出。   只见沈拓高大的身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但他在未落地前手一拢,将她拉向自己,她便随着他的拉力撞进他胸膛,两人交抱地跌倒在地。   “啊!她低呼一声,有点诧异自己的过肩摔会失手。   “果然有两下子,可惜毕竟是花拳绣腿!”他大笑地搂住她,并不想太早放开。   “找死!”她怒斥一声,伸起手肘往他鼻梁顶去。   “哟!够泼辣!”他笑嘻嘻地躲过攻击,迅速地将她压在地上,制住她的双手和双腿。   “喂!你想干什么?”她四肢受困,大骇地怒叫   “你啊!性子该改一改了,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子会把男人吓跑吗?”他向她的脸上吹气。   “你……”她的胃又纠紧了。   “还好我专治悍女,想不想知道我都怎么治她们?”他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滚开!我才懒得知……”她怒焰中烧,才刚提声要骂,倏地眼前一暗,唇已被某种温热的柔软堵住。   世界上的氧气在一瞬间都被抽空了!   呆愣震骇中,她甚至没发现她正停止呼吸……   吻着她的唇瓣,沈拓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住冲动,向体内膨胀的欲望投降了。   是,她不是他想要的女人,可是却该死的牵动了他的心!   手抓得更紧,他忘情地注她口舌的深处探去,追溯着她潜藏在体内不轻易示人的女性气息。   这……这一定是梦!   而且还是个可怕恶梦!   易侠君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男人这么拥吻着,沈拓就这样侵入她封阂的内心,毫不理会她的心情,以他独断的方式,逼她面对最原始的自己。   她是个女人!   这个事实被她逃避了许多年,如今,沈拓的吻让她重新体认一切,她也有女人最脆弱的一面,学男人般的强势,终是虚有其表而已。   撼动造成的涟漪一波波在细胞内扩大,她忽然觉得好痛苦,沈拓的吻让她多日来不舒服的感觉更严重了。   突地推开他,她喘着气,想也不想地就掌涸他的脸颊。   一记清脆的声响,沈拓的理智也跟着归位,他被自己的投入吓到了,玩笑的一吻,却吻出了超乎想像的情潮,他赫然发现他竟是有点喜欢她了!   “你……你……你这个杀千刀的下流胚!色魔!登徒子!你……”她脱口骂出一连串的恶言,气息一点也没因为吻的结束而平静下来。   “嘿!没想到你吻起来的感觉这么棒,早知道那天你醉倒时就不会放过你了……”他打趣着,乘机缓和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   “闭嘴!我会宰了你!”她厉声怒吼。   “不过是个吻,别那么在意嘛!”他耸耸肩,看她反常的跳脚模样就觉得好笑。   “还敢说得那么轻松?你污染了我的嘴巴,这叫小事?”她握拳在空中挥舞着。   “污……污染?”天!他的吻是污染?真是损人损得够彻底了!   “我诅咒你明天被游侠揍扁,姓沈的!你永远也抓不到她!”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冲入夜色之中。   “是吗?那可不一定哦,易侠君。”他喃喃自语着。   街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仰起头,他嗅了嗅久违的夜风,露诡异的笑容。   “野狐”就要出动了,一旦他出动,就一定会得手!所以,游侠肯定逃不了了。   第五章   “你说你怎么了?”段藏再也受不了在她身后走来走去的易侠君,只好放下正在忙的事,问清楚这个“游侠”今晚是怎么了,该到工作的时间了,她还不出门,净在她跟前转个不停。   “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浑身都热热的,而且心跳一直慢不下来。”易侠君搓着短发,一张脸全是纳闷。   昨天被沈拓吻了一下,她就不对劲了。   “感冒了?”段藏皱皱眉,对她太过笼统的形容感到无力。   “没有啊!没头痛,也没流鼻水,精神还特别的好,好得睡不着,就是觉得莫名的热,心也闷得好难受……”这症状好像是得了什么热病之类的吧?难道是沈拓传染什么恶疾给她?   “去给医生看过没?”段藏几乎要打阿欠了。易侠君从来不会这么多毛病的,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医生?又不是快死了,看什么医生?”易侠君鬼叫道。她最讨厌打针吃药了。   “那你还罗唆什么?你根本没病!”段藏瞪她一眼。   “没病?没病为什么会这么异常?”易侠君自言自语着。   “说吧!你最近出了什么事?”段藏犀利地问,像个解惑的专家。   “最近?没什么啊,和平常一样嘛!”她靠在墙上,摸着自己的额头。   “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或是碰见什么人?”   “新鲜事例没有,只是偷了‘处女之血’,而碰见什么人……”她顿了一顿,才道:“倒是被一个刑警烦得要死!”   “刑警?”段藏镜片后的眼睛一亮。   “是啊!他一直怀疑我和游侠有关,老是缠着我,真是可恶!那个浪荡男人为什么自觉又该死的好?”提到沈拓,她的心跳就更快了。   “这样啊……那你讨厌他?”段藏淡淡地问。   “当然讨厌!拷!他以为他是难啊?第一次为了摸清他的底细偷了他的皮夹,他就找上来了,为了摆平他,我和他拼酒定输赢,没想到醉得被他扛回他家睡觉……”她忍不住从头说起。   “睡觉?”段藏微怔。   “是——啊!”她声音拉得好长。   “他知道你是女的?”   “我也不知道,之前他老是小子小子地喊我,我还以为他不知道,怎料昨天他忽然到猴子那里找我,说什么要向游侠下战帖,也不知怎么回事,到后来他竟然……”她话声停住,想到他热得炙人的唇,脸刷的一声全红了。   “竟然怎样?”段藏立刻追问。   “他……他竟然强吻我!妈的!”她一拳击在墙上,气得咬牙切齿。   “他吻你!”行了,问出关键了。那男人肯定是困扰易侠君的元凶。   “是啊!神经病!”潮红仍留在脸上,她拼命擦着嘴巴。   “初吻的感觉如何?游侠。”段藏严肃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烂透了!”她皱眉痛批,但心中却滑过一阵轻颤,沈拓的拥抱其实很温暖,几乎能融化她冰冻的寒心,只是,她不愿去多想这意味着什么意义。   “烂到让爽朗的游侠脸红?”   “你想说什么?”易侠君察觉她话里有话。   “没什么,我只是找出你病症的症结所在了。”段藏推推眼镜。   “是吗?是什么?”她向前撑在电脑前,着急地问。   “就是那位刑警啊!”   “他?为什么是他?”难不成他本身就是个病毒?   “他叫什么名字?”她反问。   “沈拓。”   “这样说吧,现在我提到沈拓这个名字,你的毛病有没有更严重?”段藏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易侠君的心大大地颤了一声,更闷了。   “有!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那家伙,我就浑身不舒服。”她再重地点点头。   “那就是了。”段藏又转回她的电脑,认为事情已解决。   “哦?是吗?原来是我太讨厌地了……”易侠君搔搔后脑,怔征地道。   “不,你不是讨厌他,而是‘喜欢’上他了。”段藏冷冷地下断言。从不轻易放下感情的易侠君这次被人卸了武装,那个叫沈拓的真有本事。   “什么?”易侠君就像见了鬼一样地大嚷。“别闹了!你在扯什么啊?我病了耶!那家伙害我浑身不对劲,这种感觉会是‘喜欢’?那爱上一个人不就会死掉?’”   笑话!她怎么会去喜欢那个沈拓?那个没有女人会看上的痞子处男?瞎了眼随便摸一个男的都会比他好上几百倍。   “爱本来就让人死去活来,你已开始有前兆了,保重。”段藏懒得和她争辩。只是,她有点想见见那位沈拓刑警了   “喂喂,小藏,我是真的不太舒服才找你谈的,你别随便说说搪塞我行吗?”易侠君没好气地向前拍拍她的桌子。   “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于此了。”段藏又回到她的电脑世界。   “什么嘛!胡诌一番,你这个眼里只有‘0’与‘1’的电脑狂徒会懂爱情,我才不信呢!就算天塌了几万次,我也不会喜欢上那个姓沈的痞子刑警!他要抓我耶!我和他势不两立都来不及了,哪还有空闲看上他?”她犹然觉得荒唐。   “你有没有想过沈拓为什么吻你?”段藏忽然提出这句问题。   易侠君一呆。是啊,沈拓为什么会吻她?   “他或许喜欢上你了。”   “哈!”她大声怪笑。   “我从以前就一直在想什么样的男人会爱上我们这种劣女,朗青婉被杨怨收服了,现在,可能轮到你了……”   段藏看着萤幕,低声说着。   “够了,够了!我听不下去了,真要有人来收服我,也绝不会是沈拓!”易侠君大声否定。   “随你怎么想,反正,这是你的事。”段藏中止对话,易侠君的未来要看她怎么选择,她不想也不会去干涉。   易侠君被她这么一说,心更烦乱,搓揉着短发走回自己卧室,瞪着落地镜中的那个纤长人影,摇摇头。   “怎么可能?我会喜欢沈拓?段藏也病了,而且比我还严重。”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但脑中沈拓可恶的笑脸一再浮现,在这一刻,她似乎听见他在她耳边得意的笑声。   游侠绝对逃不了的。你逃不了了……   “Shit!我和你杠上了!沈拓,今晚就来看看谁胜谁败!”她相信,只要击败沈拓,她的病就会好了。   换上黑衣,她将配备带齐,驱车驶向台北国际艺术中心,准备应战。   危机已矗蠢欲动,无月无风的黑夜,沉静得一如暴风前窒人的宁静,奔赴战场的易侠君眼皮反常地直跳,但她不曾停留,和沈拓的这场仗,她非赢不可。   非赢不可。   午夜二时,易侠君站在台北国际艺术中心对街街上,看着私人保全公司配合警方严密监守的大门冷笑,今晚这里几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坚若磐石,别说有人闯入,就算连只老鼠都进不去。   她藏在黑色面罩之下的唇微微上扬,似是在取笑警方的部署过于小题大作,不过也好,这样的排场正好适合欢迎她的莅临。   唯有通过种种的刁难与挑战,她才不枉身为一个旷世神偷!   夜风中响起了她漂渺的轻笑声。   五分钟后,她已悄然来到艺术中心的后门,黑夜成为她最好的保护色,她修长的身影在街灯与街灯之间的阴影处迅速移动。   闪过了巡逻的警卫,她轻易藉助工具攀上二楼的阳台,推开了排气孔的气窗,从狭小的通道爬了进去。   在出发之前,她早已将艺术中心的平面图研究透彻,也计划好从何处进入比较容易得手。爬行了将近十分钟,她掀开轻钢架上的木棉片,下头正是苏比公司位于二楼的展示会场。   轻轻跃下,密集交错在地下二十公分高的红外线在她的特殊隐形眼镜下无法遁形,她小心跨过那些障碍,来到会场的正中央,看着微弱投射灯光下闪着耀眼夺目光泽的各式珠宝,手心因兴奋而微微出汗。   “偷”已不知不觉成了她的反射动作,以前是为“偷”   而“偷”,起因于对社会不满的偏激心理,但现在她上瘾了,反而驾驭不住内心渴求快感的欲望。她喜欢偷窃行为那一瞬间肾上腺素激增所带来的刺激,在那片刻,她有了短暂报复的快意,她认为她报复了以前那些口口声声骂她小偷的人们,在他们盲目又恶意的指控中,她用实际行动来向他们做最严厉的抗议。   在她的心中,这社会根本没有公理正义,每个人自私自利,毫无人情,所以她才以怪盗游侠之名,企图搞乱人们的安宁,她偷走任何她想要的物品,也偷走人们的平静。   这是这个社会欠她的!   但是,她并未发现她已变本加历,战至走火入魔,七年来,她沉溺在偷窃的恶性循环哩,在这条通向自我毁灭的不归路,她恨本无法回头了。   很快的,她已锁定她的同标,有五款粉身价最高的珠宝品已被她看上,今晚,她将运用最高妙的手注,把这五件极品全部偷走……突地,空中飘来一股奇异的波动,她敏感地回头望了一眼,沉暗的阴影处似乎多了一个人影。   她心一凛,机警地伏低身体,静观其变。   待适应了暗度,她才发现那团黑影是光线造成的错觉于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近一只玻璃罩。   罩内躺着一串由蓝宝石和蔼翠镶成的项链,周围还有一百多颗碎钻陪衬,整件饰品即使在昏暗中也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易侠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地抽出一把雷射刀将玻璃割出一圈正好容得手掌伸人的缺口,然后伸手拿出那件项链。   美丽的珠宝在她黑色丝质手套上隐隐发光,她满意一笑,将珠宝放进口袋里。   接着,她踩着红外线的空隙,来到另一个玻璃柜前,柜中有三件一套由同一种钻石镶成的戒指、手环和胸针,晶亮的色泽看了教人抨然心动。   易侠君照样拿出工具,正要对准玻璃划下时,赫然看见玻璃上早已经划好一个缺口!   她大吃一惊,全身僵硬。   难道有同行比她更早一步?她在心里骇道。   这时,伴随着打火机的点火声,一道火光从刚刚那团黑暗的角落升起,她猛地回头,一道白烟顺着那抹光缓缓向上 飘扬。   她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烟昧。   这味道在这几天内经常围绕在她的鼻息之间,让她忘也忘不掉……   沈拓?   睁大眼睛,她几乎有好几秒不能呼吸,呆立在原地。心惊地等着狩猎人出现。   沈拓以极缓慢的动作从黑影中走出,他嘴上叼着烟,脸上带着笑,黑色劲装裹住他高大硕长的身躯,吊儿哪当的气息仍在,但精砾的双瞳却有着与平时炯异的神采。   “太贪心了吧!你打算拿几样?游侠。”他轻笑着,在烟雾的遮掩下,清俊的脸庞显得有些膝脱。   她没回答,震惊使她说不出话来,沈拓早就在这里等她了,但为什么她会没有发觉?   看来他说要活捉她的话并非夸大其词,他真的是有备而来。   猴子警告过她沈拓是个不好惹的对象,想起猴子对他的忌惮,她顿时醒悟她一开始就太小视这个外表看似漫不经心的刑警了。   “怎么不回答?!吓呆了?你个是这么胆小的人吧!平常看你满嘴粗话,又会喝酒,身手也不错,不可能被这小小的突发状况吓倒,对不对?易侠君!”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眼睛仍紧盯着她。   他能肯定,眼前的人就是易侠君,即使她身上没有任何香味,但他仍嗅得出她特有的气息。   “你以为守株待兔就一定抓得到兔子吗?别傻了!你绝对拦不住我的。”她压低嗓音,轻蔑一笑。   “哦?要不要试试?”他挑了挑眉,将烟按熄,弹落地面上,正好触动交织的红外线,整间展示场地倏地灯光齐绽,乍现的明亮刺得易侠君猛眨眼,接踵而来的警报器更象催命符一样令人厌恶。   易侠君没有作声,她以行动来回答,一个俐落的飞纵,冲向展示场的玻璃门。   沈拓快步跟上,低笑道:“想逃了?”   “想抓游侠没那么容易!”她冷笑一声,拿出一颗小型烟雾弹往他身前一丢,霎时整间展示场就被刺异呛人的浓烟充满。   沈拓连忙捂住口鼻,伸手扣住她的手。“站住!”   易侠君手轻巧一转,抽出丝质手套,脱出他的手掌,拉开玻璃门,奔向楼梯出口。   “Shit!”沈拓低咒一声拿出对讲机,朝在外面把守的其他警员低喝道:“堵住一楼楼梯,屋顶上的人待命……”   他疾风般追上,动作迅捷灵活,要是那票资料组的小姐们目睹他此时的帅劲,肯定迷死他。   易侠君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爬,但到第五层时她就停住了。楼顶并不安全,她知道警方会在顶楼拦阻,她得另觅活路。   五楼是放映厅,有许多视听器材,她在其中一间房内装上一颗小型定时炸弹,从走道来到电梯,临时决定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现在,沈拓恐怕还在顶楼找人吧!她摸着口袋里的珠宝,在心里冷笑。   他再厉害也抓不到游侠!   没有人能抓得到她,她还没闹够呢!   永远都不够……   电梯停在地下一楼,门轻轻开放,她正想跨出去,就被跃进眼帘的人影堵住去路,惊慌地抬起头,沈拓正用后背及长腿撑住门的两边,一手拿着烟,笑得非常开心。   “嗨!我就说我们有缘嘛!”他早就料到她会走反方向,因此早一步在这里拦她。   易侠君这下子终于承认遇上对手了。   “我和任何人都无缘!”她压低声音,恨恨地道。   “这么愤世嫉俗?我实在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变成一个小偷。”他眯起眼,看着她整张脸唯一露出的一对眼睛。   这是易侠君的眼睛,但不是她的眼神,此时,这双眼睛中充满了对全世界的恨意,冷得令他皱眉。   那神情,让他的心悸动了一下。   “哼!罗唆!”她瞪着他,衡量着该如何脱困。电梯唯一的出口被他挡住,要出去只有击倒他。   “我说过,只要你来,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再次叼住烟,双手探问她。   易侠君提腿虚晃一下,乘机拿出防身喷雾剂,往他脸上喷去。   “啊!该死!你竟然带着这女人玩意儿!”他险险闪过.身体自然向后一缩。   她立刻按下二楼按键,门再度隔阂了她和沈拓。   “这家伙,还真像只泥锹!”沈拓斥骂着冲上楼梯,并吩咐其他人守住一楼大门与后门。   若他没猜错,她会从原路离开,他要亲自去堵她。   易侠君来到二楼,一点都不客气地将玻璃全都打碎,拿走看得见的所有珠宝,然后在展示会场的纸屑桶里又放置一个烟雾弹,再按照她原订计划,顺着原来的路线爬向通风管出口。   这黑百不分的社会吞噬了她父亲,所谓的正义夺走了她的天伦之乐,她若不回馈点什么,岂不让她父亲白白冤死?   乱吧!   这世界早该受点惩罚了!   她爬到出口,一跃而下,落在一楼中庭的地上,看着腕上的手表,轻轻倒数:“八、七、六、五、四,二、二、-,轰!”   一声巨响从五楼传来,三分之二的员警大骇地冲上五楼,在这同时,二楼的展示场窜出浓烟,自动防火装置测得浓烟,立刻洒下水,一时之间,警方原本秩序井然的调度全都乱了,大家在二楼和五楼门来回奔走,热闹异常。   易侠君立在二楼前溏的杨树阴影内,看着底下忙得不可开交的警察,嘴角浮起畅意的微笑。   没有人有资格制裁她,因为她会变成这样,完全是被迫出来的!   她悄然沿着二楼窗台爬向艺术中心的侧首,纵身往隔壁的主地一跳,脚刚碰地,一只有力的大手就从她后腰一拢,将她整个人带进一个洋溢着浓烈烟味的怀抱里。   “啊!”她惊骇不已,双手立刻防卫地推挤,脚也没忘记攻上对方的胯下,所有的防身之道全都使出来。   “够了!你给我冷静一点!”沈拓低喝一声.手臂并未放松。为了压制她的反击,他索性将她推倒.用身体将她全身压住。   “你……”怎么可能?为什么沈拓能预测她的每一步行动?她错愕之余依旧百思不解。   游侠最擅长的声东击西,怎么一遇见他就不管用了?   “你闹够了吧?”他生气地一把抓掉她的头套,微鬃短发下那张俊俏漂亮的脸蛋,果然是易侠君!   “哼!没想到我会栽在你这个三流刑警手里!”她咬牙’切齿他别过头去。   “怎么?被我这三流刑警抓到很没面子?”他眉峰一敛,随着游侠身分的揭穿,心情却变得复杂而沉闷。   把她交出去,事情就结束了,但该死的是他竟有点迟疑。   “恭喜你又得到一个立功进爵的机会了,抓到我,你将会是警界最大的红人。”她以眼尾瞄他,言词讥诮。   “别说得这么酸,我从不希罕那些无聊的升级,当刑警纯粹是为了补偿赎罪而已。”他没好气地说着,一把将她拉起,拿出手拷,将她与他自已拷住。   “补偿赎罪?为什么!”她不懂。   “你真想知道?”他盯着她。   “不!那是你的事。”她冷漠地撇过头去。   “人哪,一旦走错了路,要绕回来是需要花很大的力气的,你再执迷不悟下去,将来说不定永远回不了头。他语重心长地说。   “我没空听你说教!要杀随便你,我对自己做的事从不后悔,因为这是这社会应得的报应!什么狗屁正义、法律,全都是既得利益者走下的规矩,保障不了真正要保障的人,守护不了真正需要守护的人,我又何必遵守它?我就是要对抗它、打乱它!怎么样?”她气红了双眼,根深蒂固的怨恨被他一句话引爆,年久压抑在内心的不满终于有了抒发的机会。   沈拓震掠于她内心竞充填着这么多对这个社会和人民的愤慨与怒气,她遭遇过什么事吗?竟让她人格歪曲至此?   心疼的情绪在他心中泛滥着,可是他还是得带她回警局,这是他的职责,他不能为了私人的感情而包庇她,她终究得接受审判……   带着她走向不远处的警车,他的内心并非没有挣扎,当年要不是李槐保荐淳安排,他不是还在牢里度日,就是逃狱到天涯去了,根本不可能以刑警姿态立足在这里。   她,能以同样模式走回正道吗?   还是变得更偏激、更愤恨?   王至上带着一群身着警方制服的人走向他们,扬声道:   “沈拓,抓到游侠了吗?”   “是的。”沈拓闷声回答。   “他就是游侠?把他交给我,局长要见他!”看着一身黑衣的易侠君,王至上的脸上有不寻常的兴奋。   沈拓拿出钥匙,正要打开手拷,忽然发觉到这批警员都是生面孔,不由得眯起眼,问道:“这些人不像是我们局里的人……”   “他们是其他分局派来支援的,快打开手烤,别拖拖拉拉。”王至上不耐地命令。   “哦?支援啊?”他拉长音调,疑心乍起,这次的行动他没听说需要支援。   “这是上级的指示,快点交人!”王至上频频催促。   又是上级!沈拓心头微凛,这是第二次听他借用上级的名义了,只是,他的上级不是李愧吗?为什么他没听李槐提过要当面审问游侠?   有问题!   易侠君不能就这么交给他。   “是是是……”他低头虚应,假装开锁,然后以只有易侠君听见的声音说道:“听我说……跑!”   易侠君微惊,还未回神,人已被沈拓拉住往后奔离。   “沈拓,你……干什么?”王至上气得跺脚,朝身后的人大喝:”快追!”   事情突然生变,沈拓就这样毫无道理地当着刑警局副局长的面将大盗游侠给带走了。   易侠君胡里胡涂地跟着他逃亡,两人手拷着手,难舍难离地冲入通向黑暗的街道,仿佛就要这么牵手奔走到天涯尽头……   第六章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在你上司面前劫走要犯,你这样做不怕犯法吗?”瞪着沈拓的背影,易侠君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方才才与沈拓飘车来到这个奇怪的房子,四四方方的外表看来就像一座仓库,但一进屋内却发现内部装装潢高雅又精致,宽敞的空间和完美的设计,加上那些合宜又具画龙点睛效果的艺术品摆饰,把每一个角落都点缀得令人激赏,身处其中,易侠君有说不出的舒适感。   但,这是谁的家?为何沈拓能随便进出?   忙着与李槐联系的沈拓没答答复她,他只是对一直找不到李槐而忧心仲仲。   怎么回事?那老狐狸在这冰种紧急时候会跑到哪里去?   “喂!沈拓,我在问你话啊!易侠君上前质问,他再这样闷不吭声的,她会先被重重疑云给闷死。   “刚刚那批人不是警察。”他终于回答她的话了。切掉手机,眉宇间因烦心而纠结着。   “不是警察?可是他们穿着警察的制服……”她微愣。   “但全是没见过的人,我不太相信王至上那家伙,他早就嘱咐我要直接将你交给他审问,这要求不合常理,我怀疑他不是急着要抓你,而是对你偷走的那颗‘处女之血’也有兴趣。”他看着她,希望自己就这么将她带走没有做错。   “处女之血?怎么可能?那不是顾永长的东西吗?”她沉吟着,想起红钻中发现疑似晶片的黑点,蓦地心神一震。   为何除了黑道之外,连警方也有人急着要找“处女之血”?难道那个黑点里牵涉着什么重大机密?   “‘处女之血’很有问题,你最好把它交给我,我要查看看它为何成为许多人欲抢得的目标。”他正色地走向她。   “交给你?呼!别作梦了,那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要!”她冷笑着,“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像王至上一样别有居心?你们警方有不少人和黑道挂勾,人心难测啊!”   “可恶!你到底懂不懂你卷进了某种危机之中了?现在他们看见你的长相了,要抓你更加容易,除非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否则你很可能会死得不明不白!”他被她的话激怒了,也气她怀疑他救她的动机,“而且,我要是别有尽心,何必等到现在?哼!老实说,那颗红钻,我沈拓根本看不进眼里!”   “不用多说废话,我不相信你,既然你不把我交给警方,那我要走了。”她不听他的劝,转身走向大门。   “笨蛋!我冒险救你回来可不是为了好玩,在你把‘处女之血’交给我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他大声喝道。   “你关不住我的!”她才不会傻傻地听他的蠢话,继续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哦?是吗?要不要试试?”他冷哼一声,拿出遥控器一按,大门倏地降下一道钢制卷门,堵住她的去路。   “你干什么?”她微惊,转头瞪他。   “这是我的地方,没有我带路,你绝对走不出去。”他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悠哉地在皮沙发坐一下。   为了保护她,只有暂时将她留住,等他向李槐解释,并查清“处女之血”的秘密之后,再带她去自首。   他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住得起这种房子?易侠君不解地又看了一下房子四周,这环境和他原来的公寓差了十万八千里,公寓又破又旧又乱,和他的性格一样令人退避三舍。这里却一尘不染,整洁高雅得像是一个贵公子的居所,哪里像是他的地方?   “到现在还没有我闯不出去的房子!’”她的绝技除了偷,当然还包括了在各种建筑物来去自如,任何锁和阻挡都拦不了她。   “是吗?你有兴趣就尽量走,走得出这里我就放了你,若走不出去……你就要交出‘处女之血’。”他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微笑。   ‘’好!”要赢这个赌注太容易了!   她转身往另一扇门走去,展开了她小小的探险,但是,无论她怎么走,就是走不到出口,窗户是封死的,没有锁,而每一扇门连接的房间都找不到出路,这里就像个迷宫一样,她没多久就发现她被困住了。   这房子……诡异透了!   “沈拓!你给我出来!这该死的是什么鬼房子?”她破口大骂,知道他此刻一定得意地从监视器看她出洋相。   沈拓没有出现,她气得往原来的路绕回去,可是这么横行直撞的,欲莫名其妙地撞进一间像是小型美术馆的房间。   五十来坪大的地方纯粹当成展示空间,墙上、单独的长桌可矮柜上,都摆满了名画和雕像,投射澄光照亮着每一件艺术品,连温度和湿度都维持在特定的范围内。   易侠君被吓住了,除了对这房间布置的专业性感到吃惊,更令她瞳目的还是里头每一件艺术品都是名贵真品!   慢慢走进去,她的视线落在墙上那幅色显眼、笔触厚实鲜活的名画上,不禁走上前,脱口惊呼:“莫内的‘大连河’?”   接着,她眼睛又转到另一面墙上挂着的女像,再度膛目结舌,“这是二……雷诺瓦的‘戴帽少女’?”   胸口的惊喘还来不及转换,她又看见立在矮柜上那尊以水晶雕成的立身蒙娜丽莎人头像,颠顾地走上前,跪倒在地毯上,喃喃地道:“这……这不是十年前传言被神愉‘野狐’偷走的‘梦幻丽莎’吗?不,不只这尊,连这些画……都是当年被‘野狐’偷走的失窃品……为什么……为什么全都集中在这里?”   她怔征地杵在房内,久久回不了神。   这是梦吗?她梦见了来到号称有史以来最厉害的神偷“野狐”的家?   门霍地打开,沈拓清晰的身影打破了她疑似幻梦的错觉,她慢慢回头,瞪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庞,久久才找回她遗落在惊骇中的声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这些全是‘神偷野孤偷走的东西……””   “是啊!”他笑着走向她。   “那怎么会在这里?”她皱起了眉头,急着想知道答案。   “我的东西当然要放在我的地方。”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你是说……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她倒抽一口气,一时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   “应该是吧!如果法律上承认偷来的东西可以当成私有财产的话。”他依然笑得迷人,兴味地欣赏着她的惊讶。   “偷来……”她心一震,轻轻摇摇头,“不……不可能…… 你一定在说笑……”她被即将归纳出的答案吓了一跳。   沈拓是个刑警,他只是个刑警……   “本来还更多,改行后把不少东西物归原主,但有几项就是割舍不掉,还是背着长官把心爱的艺术品锁在这里,有空时就来看看,这样心情会好一点。”他说得轻松自在,好像在谈论的不是自己的事。   改行?什么时候,她依稀曾听他提起这件事……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在告诉我你就是……就是……‘野狐’?”她失笑地摊开双手,要自己千万别被他骗了。   教她如何相信,当年那个名噪一时的国际神偷“野狐”会是眼前这个现职刑警的男人!   不!她死也不信。   “信不信都不重要,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沈拓就行了。”他双手环往腰,耸耸肩。   “你……不可能会是野狐的,野狐怎么会跑来当刑警,还帮警方抓同行?”她依然陷在震慑之中。   “这么说吧!我觉悟了!就像我说的,偷窃是条不归路,偷到后来心愈虚,即使这些艺术品再怎么美丽,也填补不了被欲望养大的心洞。”他意味深长地走到她面前,牢牢盯住她。   “不……太可笑了……野狐离奇消失后竟是去当了刑警,我不会相信的,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她后退一步,紊乱极了。   复杂的情绪在她内心拉扯着。沈拓宽是野狐!是她在初入行时最崇拜的英雄?不可能!她无法去相信这个荒谬至极度的事实!   沈拓明明是个散漫又吊儿朗当的人……突然,她怔了怔。想起在艺术小心时他对她行踪的了如指掌,以及他敏捷的行动力……   那绝非一个寻常刑警所拥有的能力,难不成……从一   开始,沈拓都只是用放浪不垓的形象来掩饰地的真貌?“你可以选择不相信,因为‘野狐’早就不存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输了,你没有逃出这里,所以你得把‘处女之血’交给我…… ”他一把抓住她,索求胜利后的筹码。   “我才不要将‘处女之血’给你这个骗子!”她翻脸不认帐,挣开他的手想逃。   沈拓眉头一蹙,他忍得够久了,他好心带她回来是为了什么?她却该死的将他当成敌人一样,完全不配合。   “你给我安静点!我可以不管你死活的,反正把你丢给他们我就交差了事了,何必那么辛苦把你带到这里躲着?我他妈的一片好心全被你当成狗屎了!”他厉声大骂,一肚子火候地冲上脑门。   “是啊!谁要你多事了?你把我交出去啊!反正我早就不在乎生死,‘处女之血’的秘密又关我屁事了?只要天下大乱我就高兴了,我哪管得着警方和黑道在玩什么游戏?”她讽刺他冷笑,眼神全是对他“多管闲事”的嘲弄。   “你……”他气得揪起她的衣领,将她拉到面前。“你这个内心变态父不知感恩的混球!”   “放手!我就是变态,就是不会感恩,你要怎样?就算你是野孤也没多了不起,到头来你还不是成了警方的走狗。”   她扬声怒斥,一张俏脸全被怒潮染红。   “闭嘴!该死的你……”他猛地前后摇晃着她的肩,被她的偏见及顽固气得几乎吐血,但更教他生气的是他发现自己竟在这个快被她气死的时候还是莫名地喜欢着她!喜欢她!是的,没将她交给王至上,有大部分是为了不舍!   舍不得她就这么被逮……该死的!   失神了片刻,他恼火地低吼一声,索性将她抱住,狠狠地吻住她的唇,不愿再听她说那些暗涩又气死人的鬼话。   她奋力挣扎踢打,但沈拓的手臂箍得好紧,他的唇夹带着雷窒万钧的气势镇住了她的反抗,强烈的热流从他的口传入她的体内,渐渐抚平了她心中的伤痛。   她终于安静下来了,被沈拓抱在怀里的那份暖意,温热了她孤单冷寂的心灵。 此时,沈拓的吻也相对地变得温柔,他轻舔着她的唇瓣,撩拨着她的舌尖,悄悄诱她张开口迎接他的探触,这相儒以沫的亲热,意外地叫出了他热切的渴望。   易侠君仰头承受着他的热吻,对爱情潜懂的她并不知道沈拓为何要吻她,但她的心却在这一刻恍然了解了段藏的话……   她喜欢上他了”!   虽然两人经常针锋相对,虽然立场不同,虽然她总是说讨厌他,虽然她常被他气得想打人……然而她的心病是千真万确因他而起!!   心慌、胃痛、燥热、浑身不适……在他的吻下都漫慢消失,这可怕的治疗力若还不能说明一切,那她才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良久后,沈拓放开了她,两具粗喘的身体稍微隔开了一点距离,他从失控边缘清醒过来,盯着她红泽的双顿和特别清亮的眼睛,下腹更紧绷了。   “为什么吻我?”她沙哑地问。   “因为你刚才太吵了。”他的嗓音低沉如擂鼓。   “只要女人吵,你都会这样叫她保持安静?”她又问。   “不,你是我第一个试验对象。”他的眼神一直没移开。   “哦?看来还满有效的。”第一个?才怪!   “是啊,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他又想吻她了。   “可是我还是不会因为一个吻就把‘处女之血’交给你。”她讪讪一笑。   “别逼我使出绝招对付你,易侠君。”他拂开她前额的发丝,也笑了。   “你还有什么绝招?”她的心跳又以不正常的速度加快。   “很多,例如,我很需要一个女人帮我告别处男生涯……”   他笑得不怀好意。   “什么?她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别……你别乱来!你说你要把你的清白献给最喜欢的女人,不是吗?”   “为了得到‘处女之血’,我可以牺牲一下。”他一个箭步握住她的手。   “牺牲?”她瞪大眼睛,这词听起来有点侮辱人。   “对,我这叫因公忘私。”他笑着搂住她的腰,往她耳根吻去。   “等等……你这样等于是无赖手法……”’她急着推挤他。   “交不交就看你了。”他故意停了一下,等她决定。   “不给!”她一个翻转撤出他的怀抱,大步冲出展示室。   他冲上去,拦腰将她扛起,按下另一道厚重的钢门封住出口,将她和他密闭在这间充满艺术气息的房间里。   “沈拓,把门打开!”她回头怒斥。   “不!”他朝她逼近。   “‘处女之血’不在我身上。”她急忙采取拖延战术,不住退避。   “在哪里?”他已将她逼到墙角。   “在我住的地方!”她的背顶着墙,被他阳刚气息压迫得屏息不动。   “是吗?”他眉一跳,唇已在她后颈流连。   “我带你去拿!”她横着手肘阻挡他。   “等一下再拿,现在,我不想放开你了。”他用力抓开她的手肘,将其紧压在墙上。   “沈拓!你……你疯啦?”她慌张地喊着,被他充满欲望的眼神看得全身无力。   “对,我是疯了,不然不会爱上你这个老是让我生气的女人。”他把她网住,招认对她的感情。   “爱……?”她被这个简单的字眼击败了”。   沈拓爱她?   这世界……还有人爱她?   “你和我想像中的情人差太多了,可是,我却该死的被你电住了!说!你对我施了什么咒,让我总是无法将你置之不理,让我在执勤时不惜违纪地把你带走?”他边喃喃地说着,火热的唇边印上她的锁骨及耳垂,手也在她的背脊上用力磨挲着。   “我……我不知道……”她大喘一口气,手原想推开他,却在搭上他的肩时变成抓握。怎么了?身体内乱窜的激流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的,你也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只是你不去面对……”他解开她的扣子,低哑地说。   “我……”她无言以对。是的,可能早在第一次与他拼酒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他吸引了……   “我们都陷进去了,所以,谁也别想逃走……”他再次封住她的唇,拉开她的上衣,手大胆地伸人,抚摸着她深藏在衣服内的女性嗣体。   她不丰满,但小巧的胸却饱满迷人,毫无赘肉的平滑曲线紧纠着他的每个感官,手往下探索,褪去她的长裤,匀称的双腿间有令他心神俱醉的温热……   易侠君迷失在他的气息之中广,他唤醒她身为女人的意识,在他的挑逗中,她的身体正以她从不知道的火热燃烧着,她在这场爱神的历练中初尝了爱情的滋味。   裸程的两人在地毯厂交缠着,一点也不比周身那些艺术品逊色,他们的呐喊声充满了刺激与畅意,拥着对方,沈拓发现,易侠君是他经眼过最美的一颗宝石,不偷走她的心他不会罢休的。   而易侠君呢?她终于领略,偷窃所带来的快感,远远不及这份心灵相属的结合……   爱在这刹那,将她心中的被侵蚀的缺口补满了。   “喂……你真的是处男吗?”背对着沈拓,易侠君穿上自己的衣服,对他熟练的“技巧”有点脸红,又忍不住怀疑。   “当然。”沈拓光着上身点头,转头搓揉她的短发,轻笑道。   “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你的第一次?”她瞪他一眼,又匆匆撇开。   “怎么说?”他忍俊不住地瞅着她。   “太……太……”她找不到适当的词汇,   “太棒了?”他凑近她,挪撤地偷笑。   ‘屁!是太不像个处男了!”她推开他,难得出现女孩子含羞的表情。   他朗声大笑地伸手拥过她,又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才将她的头按进肩窝处,大手轻拢她的头发。   “是不是很重要吗?我找到我最想要的,那就够了!”他轻吐着,没有正面回答。“野狐”那一段荒诞岁月,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你真的认为我是你最想要的女人吗?”她眼中闪过不安,苦涩地笑道:“我可是个现行犯,你则是个刑警,我们之间……最好别太认真。”   “我也走错过路,但我找回我自己了,我相信你也可以把遗失的心找回来……”   “找不回来了,自从……”她猛然打住,想起了父亲的死,心又开始淌血。   “自从什么?”他侧脸看她,“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事?”   她推开他,站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已转个话题。   “你真的是神愉‘野狐’吗?”她走到名画前,盯着画问他。   沈拓知道她还不愿说出自己的事,也不勉强,跟着立在她身后,道:“嗯。”   “真令人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变成刑警的?”她摇摇头,回头看他。   “被李槐,也是现在刑警局局长亲手逮到,但他却留下我的资料后放了我,然后三天两头地劝我改行……”往事回涌,他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十四岁那年。   十四岁时父亲经商失败,债台高筑,胆小的父亲撇下他们母子逃了,母亲受累得替父亲服刑,他被一个奇怪的外国老人收养,带到美国定居。他后来才知道老人原本就是个非常厉害的小偷,他训练他、教导他一切技巧,而之所以收养他,为的只是要他帮他盗取东西而已。   从最初的玩票性质到真正入行,他慢慢地变成了一流的神愉,也闯出了自己的名号,但他到恨极了把他引入这条路的老头,因为当他发现偷窃已成了他的癖好与习惯时,他早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   接下来的几年,是他最嚣张的年代,偷遍全世界。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他就疯狂地想拥有,于是胃口愈养愈大,大到连白金汉宫和凡尔赛他都侵入过,也得过手,但是,偷得再多又能证明什么呢?   没有!   除了拥有赃物,他什么都没有,连自尊也不剩!   于是,二十一岁那年,他风尘仆仆地回到台湾,想找回自己的过去,无意间又看上一件骨董,于是侵入了故宫博物院,不料在几乎得手时,竟被埋伏的李愧逮个正着!那一刻,他醒了,李愧虽没抓他,但他的良心却审判了他自己。   “他为什么不抓你?”易侠君好奇不已。   “他说我这身本事被关进牢里太可惜了,他要我加入警界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他笑了笑,真服了李愧那个老天才!   “后来你和他赌酒,结果输了。”她想起他在拼酒时吐露的醉话。   “是啊!那老狐狸骗得我和他赌酒,我醉死了之后他才说他是个酒王,千杯不醉……妈的!被他骗了!”他轻碎一声,继而大笑。   “可是你很高兴被骗。”她盯着他性格的俊脸,忽然能了解他的心情。   他深深看着她,点点头。“是的,我甘心被骗,他是把我带回岸上的灯塔,让我的心不再迷失。”   她静静地回想他的故事,久久无法言语。   她和他不能相提并论,因为她是自己选择这多路的,她回不了岸了,况且一开始她便决定和罪恶一同沉没。   “你在想什么?”他不喜欢她再度染上眉梢的愁郁,将她拉近,轻声问着。   “没什么,我要走了。”她走出他温暖的气息,被冰凉的空气刺痛了一下。   “走?‘处女之血’的事还没解决,你要走去哪里?”   他急忙拦住她。   “这件事我自己去解决.你回警局报到吧,沈拓……”她不想连累他,他已上了岸,她不能再把他拖下水。   “你在胡扯什么?你自己怎么解决?”他好不容易赶走的怒气又回来了。   “我会有办法的,等找查出那里头的秘密,我会第一个告诉你。”她看着他,坚决得不带感情。   “警局里有人和黑道连成一气,你可能还没查出来就死了。”他凝着脸,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气炸了。   “现在死已没关系了,因为我知道会有人帮我收尸……”她冷漠地望着他。   “够了!”他一把按住她,捧起她的脸低斥:“别胡乱说话,免得让人头皮发麻。”   “你真的在乎我,是把!”她笑得好缥缈,好奇怪,原本对立的人竟会相恋,爱情这种东西全不看时间、场合的吗?   “你还看不出来吗了”他说着又低头吻住她。   易侠君爱极了他的味道,她从不知道被喜欢着是这样令人愉悦的感觉,热烈地反应着他的吻,她觉得自己就像在一夕之间由中性的卵孵化成女性成熟体,沈拓正是促进她成熟的热源。   四片唇舌正锁得缠绵,易侠君腰间的手机忽然响了,她震了一下,轻轻推开他,拿出来准备接听,他的手倏地按住她,提醒道:“小心。”   她点点头,不过知道她行动电话号码的只有段藏和猴子,段藏是绝不会打电话找她的,所以剩下的只可能是猴子。   “喂?”   “小易……”猴子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喉音。   “猴子?”她微愣,猴子怎么了?“对不起……我……我受不了……说出……你的名字……小……小心……他们 …… 已经去……去找你了……”猴子断断续续地说着,到最后,声音消灭,只传来“水源洞”里那个猴子心爱的古董桂树的滴答声。   “猴子!”他对着手机力喊,可是对方一片沉寂,   “猴子怎么了?”沈拓诧异地问   “猴子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她着慌地扯住他的衣袖。猴子说的“他们”一定是那些冲着“处女之血“来的黑道分子。   “他出了什么事?”他急急追问。   “我的身分曝光了”!猴子说出我的名字……糟!我最好先通知小藏?”她担心那些人会找上她的住处,要是让段藏碰上就完了。   “谁又是小藏?”沈拓被她的语无论次惹得跟着紧张起来。   “我室友。”她走向门,转头急道:“开开门,我要出去。”   “我陪你去,现在你的处境太危险了。”沈拓按开密室的门,牵着她的手绕东绕西,才回到客厅。   “我自己去就好了,我喜欢一个人行动。”她是怕他牵涉得更深。   “我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女人单独冒险?”他责备地看她一眼,然后又绽出地招牌式的慵懒笑容。“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七年来第一次被人担心,她的心竟酸涩得想哭。   “要跟就跟吧!少罗唆!”她别过头去,率先离开,怕被他看见她心中的软弱与悸动。   沈拓目光温柔,笑着耸耸肩,没说什么,跟上去,像哥们般揽住她的肩膀,一起前往“水源洞”。   三十分钟后,他门来到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看见的竟会是令他们大骇的景象。   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早已过了“水源洞”的营业时间,但平时这时候还会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店里逗留闲聊,今天却早已拉下铁门,似乎很早就已大徉。   易侠君不安地从后门经过厨房进到里头,立刻被满地狼藉破碎的杯盘惊得住了脚。   “老天!”她猛抽一口气,无法相信昨夜还好端端的店会被砸成这样。   “快找人!”沈拓拍拍她,口气深沉,迳自走进大厅。   桌椅全毁,吧台上还接着几把椅子,后方的酒柜全都支离破碎,他皱着眉头,在吧台后的地上发现一具人体面朝下 趴着,早已断气。他慢慢蹲下身,带上手套,小心地翻过那人的脸。   “阿正!”易侠君奔过来,痛苦地嚷着。这人是“水源洞”的酒保,连他也惨滥杀害,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别碰他,带上你的手套,避免留下指纹,最好别动到现场任何东西,等一下警方就会有人来了。”沈拓低声警告。   “猴子呢?我得找到他……”她忍住微颤的身体,往密室找去。   但密室里并未发现猴子,只有地上一大摊血说明了他极可能受了重伤……或是死了!   一想到猴子已死,她的血液在瞬间凝固,雷同的情景触动她的心事,她父亲死亡所造成的阴影在心里不断扩大,挤压着她的胸腔,几乎要让她窒息。   猴子会遭到不幸都是她害的!他早就要她将“处女之血’脱手,她不肯,才会种下祸端!   都是她!都是她!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拓从后跟来,见她得在原地不动,脸色异样,立刻跨进密室,没看见猴子的人影,不解地说:“猴子不见了?”   “他一定死了!”她瞪着血泊中那支猴子专用的手机,电源仍开着,低频的嘲杂声在这死寂的时刻显得非常刺耳,她受不了那种声音,那就像死神的预告一样令人心惊。   “还不一定,他也可能逃了。”他盯着她濒临崩溃的脸色,眉头深锁。   “不……他死了!被我害死了!他本来可以好好过日子的……都是我害他的……因为我偷了‘处女之血’,把他也卷进这场灾难!都是我……她痛苦地闭起眼睛,捂住脸低喊。   “别胡思乱想!这件事怎么能怪你?是‘处女之血’这颗红钻本身就有问题……”他摊住她的肩膀,想缓和她的情绪。   “不!”她厉声打断了他。“你不懂!都是我!都是我害的!我为了报复,不停地偷,最后终于受到惩罚了!”   “什么报复?什么惩罚?”他呆了采。   “可是老天为什么不惩罚那些陷害我爸爸的人?为什么不让那些逼疯我妈的人得到报应?为什么专对付我?我又哪里错了?他们骂我们全家都是贼,他们硬是指称我是小偷,但我不是啊!我不是……”她报本没听见他的话,冗自沉浸在束缚了她七年多的心结上。   “易侠君……”沈拓静静地听着,他对她的过去早就非常好奇了。带她回家过夜的那晚,醉得不省人事的她说了一夜的梦话,那些话虽凌乱又片段,但字字都是痛苦,他那时就诧异于外表洒脱的她内心竟是这么不平静。   “老师说我是小偷,同学也说我是小偷,只要有人丢了东西,他们第一个想到我,为什么明明清白的人得受这种指控?爸爸受不了冤枉自杀,妈妈又变得神经兮兮,镇里每个人都自私地用个人的观念来决定是非,判定生死,我不服!我不服啊!这可恶的社会还有没有公理?还有没有良心?’她瞪着他,但视线却没有焦点,凄恰悲愤的呐喊是积压了多年的不平与抗议,她已经憋了太久太久了。   “大家说我是小偷,好,我就偷给大家看,我要让人心惶惶,让社会大乱,让每个曾经诬赖我爸的人都受到处罚,我要偷到天翻地覆!不行吗!”泪在她的控诉声中滑出眼眶。“不行吗……难道我做错了?难道就注定我得乖乖接受家毁人亡的命运,不能反抗?告诉我……告诉我啊……”她慢慢下滑,坐倒在地上。   “别说了。”沈拓扶起她,将她紧紧拥住。   “告诉我,我错了吗?我只能认命吗?”她猛地抬头,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沈拓沉默了半响才轻声道“我门先离开这里再说。”   “你也觉得我错了,你已经出污泥而不染了,所以认为我有罪,是不是?”她后退几步,语气忽而转硬。   “别再说了。”他不想在这时候论断是非,地点不对,时间更不对,他的心情被她搞得乱极了。   “我就算有罪,也不应该由你们这些不懂我痛苦的人来定罪,其他罪大恶极的杀人狂徒你们不去追缉,偏偏要和我作对,为了一颗小小的红钻,不找到我不甘心,甚至杀了猴子,你们……你们也有罪啊!你们警放早就和黑道混在一起了,你敢说警察个个都清廉?”她狂乱地大喊。   “好了,易侠君,我们走吧!”他不愿再逗留在这里,这里不是倾明她心事的场合。   “你说啊!这社会的是非黑白还分得清楚吗?而我按照自己的逻辑生存有错吗?世界上,有多少人像我这样被逼入黑洞与绝路的,你能算得出来吗?你说啊!我错了吗?”她握拳大喊,想为自己申辩些什么,否则,她在被别人定罪之前会先替自己判死刑。   沈拓不愿再听下去了,她的艾怨惹得他火冒三丈,气陡地冲上脑门,重话不知不觉就从口中溜出来。   “够了!别再说了!你希望我说什么?要我同情你吗?要我说些温柔的话来安慰你,支持你那狗屁论调吗?不!那种话我说不出口,我是爱你,但我不会同情你,更不会讨好你,别因为受不了命运的造化而怨天尤人,有多少人通过逆境的考验后没被打败,依然坚定在自己的路上,而你……你用逃避和作贱自已来反抗命运的捉弄,你把一切的错归给别人,然后光明正大地偷窃使坏,你以为这样就能报复了?你出卖你自己的灵魂给恶魔,用偷来麻醉自己,你以为世界会因此还你公道吗?会吗?到头来,受害者还是你一个人而已,其他人仍旧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到头来,你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偷’!”他脸色凛然地指着她,难得正经严肃的口气,就为了敲醒她混乱的脑袋。   易侠君被这席当头棒的数落声骂得浑身一颤,陷溺在深渊的心在这一瞬间找到了一块浮木,她被点悟了!   到头来……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偷!   这种结果洗清了她父亲的冤案了吗?替她自己赢回了名声了吗?   没有!她不但没有替易家争一口气,反而让父母蒙羞,反而……伤害了她自己……   “我如果是你父亲,就算活着也被你气死了!别再拿你父亲的死当藉口,你没资格替他出气,因为你把他的清白全都沾污了。”沈拓又补上一句。   泪在她脸上决堤。爸爸啊,您的笨女儿竞选择最蠢的方法来抗议正义与公理……笨啊!   她掩面嚎陶大哭,彻彻底底地哭个痛快。   沈拓骂完了,心舒坦多了,看她哭得不像话,上前大手一拥,把她的头按进他的胸膛,让她尽情宣泄。   他知道,这场泪雨不是白下的,易侠君用泪洗净她污浊的心,她终于能摆脱仇恨的牵绊,找到回家的路了。   第七章   沈拓从不知道女人能哭得这么久,更不知道女人体内会有这么多的水分看来“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还说得真贴切。   易侠君足足哭了有十五分钟好像要把十六岁以来没哭的部分全哭回来似的直到她哭声渐歇,他的上衣也湿了大半,淋场雨都没这么夸张,不过这和淋雨毕竟不同,因为那些泪水不仅湿透他的衬衫,也渗进了他的心。   那些带着咸味的液体具有强大的力量,轻易地冲毁他对他人设下的城墙,注入了他干竭已久的心池,成为他生命动力唯一的泉源。   那件感觉,竟有说不出的充实与舒畅。   易侠君慢慢从他身上抬起头,便看鼻音,不好意常地看他一眼,又垂下头:“对不起,沈拓……”   没关系,男人的胸膛本来就要让女人靠的。”他大方一笑,搓乱地的短发,故意歪曲地的意思。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若是她能因此振作,他这番苦口婆心也有了代价。   “我从来不爱哭的。”她吸吸鼻子,想笑,却笑出几滴眼泪。原本红肿的眼睛更像水泡了。   “偶尔哭一下,会更有女人味。”他笑着抬高她的下巴。   “而且,哭一哭心情会好一点,对不对?”   “嗯。”她点点头,还真被她说对了,哭完了,她觉得好轻松。   从没想过,心事也能随着泪水排出体外。   “只是……最好别养成坏习倒,否则以后我就惨了!”他轻轻吻去她颊上残余的雷珠,话中有着似是而非的许诺。   易侠君睁大眼睛看着他,心情一时还转换不过来,可是她听懂他的意思。   眼眶中又有水光流转,她猛地吸一口气,免得又要落泪。   深深地看她一眼,沈拓抿嘴一笑,故意道:“别再哭了!再哭下去我衬衫都能拧出水来了!”   她一拳捶向他的胸口,破涕为笑。   这人真喜欢为难人哪!害她又哭又笑的,像个疯子一样。   “好了,那咱们走吧!再待下去太危险了。”他也跟着微笑,一把拢过她,两人并肩走出“水源洞”。   “现在要去哪里?”她忽然没了头绪。猴子生死下落不明,上哪儿去找?   “你不是说要通知你室友……”他一时想不起她室友叫什么名字。   “天!小藏!”她大声惊呼。急着猴子的事,竟把段藏给忘了。“糟了!猴子要是告诉那些人我住的地方。小藏就危险了!而且……‘处女之血’就放在我的房间里……”她双中抱着头大叫。   “那还等什么?快走!”沈拓拉着她上车,在她的指引下往阳明山奔驰而去。   秋夜的风带着冰爽的凉意,仰德大道上的落叶更增添几许忧郁的气氛,沈拓风驰电掣般地转进道旁的小路,约一百公尺,易侠君住的那间古老别墅就出现在眼前。   “这间破屋是你住的地方?”沈拓一见那鬼屋似的富式别墅,眼珠子几乎掉出来。   “是啊!很美吧?”易侠君瞪着亮着灯的屋子,眉头理得更紧。   段藏回来了?可是她从不会开客厅的灯……   “若你觉得它很美,那你的审美观就有问题了。”他摇摇头,这屋子花钱倒贴他住进去他都还得考虑考虑。   “沈拓,有两辆车停在前面……”易侠君顿时起了戒心。那些从猴子口中问出她住址的人可能已经找上门来了。   “我知道,我们来晚了,你最好祷告你的室友没事,”沈拓皱了皱眉,着向废园中的那幢建筑。   “Shit!小藏的专长在电脑,根本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对付那些大坏蛋?”易侠君有点焦急,跳下车,没等他就俐落地从栏杆翻进去。   “喂喂……”真是个急性子!沈拓没力地叹口气,也下车翻墙而入。   她小心来到前廊,躲在窗台下,亮着灯的客厅隐约传来对话,其中赫然有着段藏淡漠平静的声音。   “臭女娃!你最好说实话,那颗‘处女之血’藏在哪里?”有个男人不耐烦地问。   “什么‘处女之血’?听都没听过!”段藏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妈的!别想蒙混我们,住在那房里的人叫易侠君,他就是我们找个半死的‘怪盗游侠’,只要你说出他或是他偷的红钻在哪里,我就放过你。”男人恫喝道。   “你同样的话已讲了三次了,不烦哪?”段藏反而比对方更不耐烦。   “你……”男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大,翻遍了房里的柜子,只发现这些珠宝,没有那颗‘处女之血’。”又有一个男声加入。   沈拓绕了屋子转一圈后,也来到易侠君身边,挨着她蹲在阳台下,低声道:“屋里有四个男人、一个女人,现在两个男人在客厅,一个在左侧房里翻找东西,一个则在楼上。”   “我先回我房里拿回‘处女之血’,你负责那些人。”她用眼神征求他的同意。   “你房里有人,你要怎么拿?”   “只要你制造一点混乱。”   “好,我掩护你,去吧!”他再度露出懒洋洋的微笑。   这种小场面难不倒他的。   “别让小藏受伤。”她叮嘱道。这家伙虽然深藏不露,可是她还是觉得不放心,毕竞他的散漫让她印象太深刻了。   “我倒觉得不用为她担心,你只管拿回红钻就行了。”能在这种情况下不惊不惧,里头那个女孩不是早有对策,就是被吓呆了。   易侠君眉一挑,没再多说,转身绕到她房间外的大窗,等待信号。   该我登场的时候了。沈拓勾起嘴角,点燃一根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杂草,直接打开大门,走进屋内。   “哟!怎么回事?这里这么热闹?”一跨进客厅,他就大声嚷嚷。   屋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连段藏也吃惊地看着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男人。   “你是谁?”那个带头的人疑惑地喝问。   “我?我是住在这里的人……”他随口胡扯着,并朝段藏挤挤眼。   “你就是易侠君?怪盗游侠!”被称为老大的人立刻大叫,楼上和易侠君房里的人闻声全都奔到客厅。   沈拓一怔。敢情猴子并未透露易侠君的性别?   他脑中一转,蓦地想起在国际艺术中心易侠君虽露了一下脸,但她一身劲装,那群可疑的人八成还以为她是个男的!   “快把‘处女之血’交出来!否则你的同居人就要遭殃了!”老大揪住段藏的后领威吓。   “‘处女之血’已经卖掉了。”既然被错认,那他干脆将错就错好了。   “卖掉了?不可能!我们并没听见风声!”老大不信地驳斥。   “是真的,刚刚才卖出,因为它有小小的瑕疵,我不太放心,于是贱价将它卖了。”他双手一摊,看了默不出声的段藏一眼。她没拆穿他,仍然以不变应万变。   “你卖给了谁?”老大急道。   “道上的买主从不透露姓名的,你问我有什么用?倒是……我听说对方姓王,在警界小有分量……”他灵机一动,试探性地说,   “姓王?”老大与他手下对看一眼,脸色都有点古怪,他示意一名手下看住段藏,走到一旁,拿出行动电话,按了一串数字,似是向人求证。   段藏习惯性侧耳倾听着那按键出现的单音,在脑中翻成数字。0936……   “喝,你们拿到了‘处女之血’也不说,还要我们白白跑一趟?”他的声音低哑且不悦。   “没有?你确定?别为了抢功就什么也不说,我可不愿被人耍着玩,你们的人若已得到那颗红钻就早说,省得我们浪费时间和精神。”他对着话筒抱怨。“对,我们已经找到游侠了,不过还搜不到东西,他说他卖掉了,而且买主姓王,喂,该不会是你们头头拿了货不告诉你们吧?”   沈拓一直仔细倾听他的对话,他故意将王至上搬出来,竟引起他们这种反应,可见王至上果然有问题。   只是,这个黑道大哥究竟打电话给谁?王至上的手下?就地推断,那人可能也是警方的人,但会是谁呢?   “刚刚咱们才联手干了一票,我也不愿打坏默契,毕竟合作的时间还长,你说是不是?……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办妥的。”老大一说完就收了线,转回身走到沈拓面前,冷笑地拿出一把手枪,对准他。   “你在骗我?游侠,根本没有人买了你的赃物。”   “是吗?那可能我记错了。”沈拓虚应着,心里却从他刚才的话中知道到“水源洞”砸场的是黑白两道联手的人马,若猴子真的出事,眼前的这票人都是凶手之一。   但,另外那个人会是谁?和老大通电话的人究竟是谁?   “妈的!记错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老大气得向前就要揍他,就在这时,灯光蓦地一暗,整幢房子的电源被切断了。   “哇!这是怎么回事?”闯入者齐声大喊,全慌了。   是易侠君搞的鬼!她一定是得手了!   沈拓微微一笑,再无顾忌,悄然欺近他们,拳打脚踢几下就把对方四人端得全都趴在地上干喘。   然后,他一个个将他们丢出大门,站在门口冷冷地道“回去告诉顾永长和你们背后的那位头头,等我查出‘处女之血’的秘密,就会亲自拿去还给他,滚!”   他们纷纷抱头鼠审,跟着离开。   易侠君点亮了灯,对沈拓笑着说:“厉害!两三下就搞定了,害我没有出手的机会。”   “有我在,你那花拳绣腿可以省省了。”他回头朝她一笑,不忘挖苦。   一直冷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段藏着了看易使君和沈拓,严肃的小脸闪过一丝了然的角笑,但口头上仍不忘责备。 “你不仅把男人带回来,连麻烦也跟着上门”。”她不用猜也知道这个男人必定是让易侠君‘生病’的那位刑警了。   “哎!我知道你受惊了,不过你也别说得这么毒,天晓得偷了一颗红铅会惹来这么多事。”她耸耸肩,陪着笑脸凑近她。   段藏镜片后的目光犀利地看着她,忽然笑了。“你不一样了,游侠。”   “什么?”易侠君的心震了一下,耳根子微红。这小丫头的眼睛干嘛这么利?   “你现在的表情和朗青婉找到自己的天空一样豁然。恭喜你!”段藏由衷的说。   “恭喜什么啊?你被吓昏头了吗?”她按了按她的头顶,晃脑一笑。   段藏不理她,直接转向沈拓,点点头,“我叫段藏,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我叫沈拓,我想我可能反而帮了倒忙。”他没忽略段藏偷偷将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抢塞回口袋,   看来这女孩的心机比易侠君沉得多了。他暗酌。   “没的事,我虽不是美女,但有英雄来救,还是感激不尽。”段藏淡淡一笑。   “猴子出事了,他被逼说出我的资料,那些人才会找来这里。”易侠君插嘴解释。   “你说这些事都为了那颗‘处女之血’?”段藏奇怪地问。   “是啊!这里头有点问题,我和沈拓正想查清楚。”易侠君拿出红钻,摊在灯光下。   “什么问题?”段藏拿起小小的红钻看了一眼。   “里面有个黑点,猴子曾告诉我那个黑点有点像是某种浓缩晶片……”   “晶片?”   “是啊,所以我想找人解读,但不知该找什么人。”易侠君叹口气。   “这可以用电脑扫描看看。”段藏沉吟了一下才道。   “电脑?”易侠君和沈拓齐声低呼,对啊!怎么没想到呢?   “我来解解看。”段藏低头审视着“处女之血”。   “到我的仓库去吧,这里太危险了,我那里有电脑设备,你只需带个终端机就行了。”沈拓建议道。   “好,一起走吧!”段藏点点头,走进房里拿出她的手提电脑。   “嘿,我没想到我们还有合作的时候哩,小藏。”易侠君笑着说。   “是啊,这世界上有很多事都让人意想不到呢?”段藏意有所指地瞅了她和沈拓一眼,才率先走出别墅。   易侠君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怔,沈拓随后上前拍拍她的后脑,笑道:“发什么呆?走吧!”   他说完也走出大门。   可不是?有太多事让人想不到了,就像她和沈拓的相逢,从一开始就不在她的预设范围内.她一点点爱上他的心理准备都没有,但是,还是爱了!   这些不可思议,或许正是生命中最美丽的火花吧!   两天后,经过段藏电脑的扫描与解析,“处女之血”的秘密一点一滴地出炉了!   他们窝在沈拓的豪华别墅里,不眠不休地工作着,奔走了一夜的易侠君终于不支睡倒在沙发上,沈拓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剩下段藏一个人面对电脑分析着那个黑点。   她将扫描到的黑点放大数百倍,发现那个黑点上全是一堆没有意义的数字,于是进行解码的程式,凭着她的电脑天才,经过八小时的破解,终于解开了数字内藏着的重大资料。   “喂!OK了!”她叫醒累得不省人事的他们。   沈拓和易侠君猛地惊醒,立刻冲到萤幕前,看着里头出现的一大串人名。   “这是什么?”易侠君憎然地瞪大惺松的眼。   “名单。”沈拓的眉心候地纠结成团。   “什么名单?”   “与黑道合作走私军人与贩毒的政界官员名单与每笔交易的分帐细目。”沈拓严峻地盯着那串人名、里头有许多重量级的政府高官,当然,顾永长也是其中之一。   “我的天啊!难怪黑白两道都急着要找回这颗红钻。”易侠君恍然地吁了一口气。   “你看!王至上也有份!”沈拓指着电脑怒道。可恶!连高阶警官都被污染了!   “啊!沈拓,你看!最上头的那个人不就是警政署长?”易侠君大声嚷嚷。   “汪国强!”沈拓的心更沉重了。这世界,还有哪里是干净洁白之地?   “难怪警方也大力搜捕我,他一声令下就能动员许多人了。”   “这份名单牵涉重大,他们个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局长,自从我带走你之后就一直联络不上他,按理说他一定会找我问清楚的,可是他却没有,局里和家里都找不到人,他有可能被汪国强给盯上了……”沈拓双手按在桌上,真怕李愧就这么被解决掉了。   “他知道这份名单的事吗?”段藏忽然问。   “不知道,可是他早就在怀疑局里不干净了。”沈拓想起他忧心仲忡的疑虑,那老狐狸根本早就知道不少事,但他却没跟他提起。   “我猜他一定还活着。”易侠君看着他说。   沈拓迎向她的眼神,立刻读出她的想法。“没错,他会成为逼我出面的饵!”   “你和他之间的交情一直不错,我想王至上一定会想利用他来叫你交出这份名单。”   “嗯……非常有可能。”他双手交叠在胸前,闷闷地点头。   “这样吧!早一点将这份名单公开,这样他也许就安全了……”易侠君一掌拍在桌上。   “不!这样他就死定了。”他皱了皱眉。   “那怎么办?”   “我回警局看看。”   “不!你现在回去等于送死!”她抓紧他的手,急道。   “没错,你们不需要挺而走险,或者,他们等不及了,会先露出破绽。”段藏向来最能应变,建议他们稍安匆躁。   沈拓一听,这才想起他为了怕被追踪,一直关掉行动电话的电源,于是重新打开,隔不到十分钟,手机竟响了起来。   他们三人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有谱这必定是通下战帖的电话。   但是,他拿来一听,竟传来好友阿标的破锣嗓门!   “阿拓!你他妈的死到哪里去了?捅了这么大的楼子,局长到处找你,可是你人不在家,手机又关了,害得我们忙了两天就为了找到你!”阿标气急败坏地大吼。   “阿标,局长在找我?”他有些讶异。   “废话!你把游侠带走了,他会不找你?”阿标怒道。   “你他妈的发了什么神经?明明逮到游侠了干嘛还将他带走?你想单独立功也不需要来这一套嘛!”阿标显然是被烦得火气全上来了,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大动肝火。   “局长真的没事?”他又问一次。   “当然!你快回来说明,不然全省警察都会通缉你了!”   “唉!事情有点复杂,我回去和局长说清楚。”他搔搔头,决定先和李愧谈谈。   “这才对嘛!这几天为了找你,我可累惨了!”阿际大声埋怨。   “好啦好啦!我这就回去。”沈拓笑着挂上电话,奇道:“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李槐竟然在局里。”   “那你打算回去?”易侠君有中说不上来的焦躁。   “嗯,回去看看冉说。”他想确认李槐是否没事。   “可是……”易侠君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可能是怕他一回去,他与她之间的对立又将形成,到时,两人之间的   这一段情就告终了了。   “别担心,李愧不会吃了我的。”他不改皮样,这关头还能说笑。   易侠君没说什么,她笑不出来,早知道沈拓进出她生命的时间这么短暂,她就不该爱上他。   看她神情孤寂,笑意迅速自他脸上褪去,他不顾在场的段藏,蓦地捧起她的脸,重重在她唇上一吻,道:“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是吗?”她眼中全是质疑。她最后总得接受制裁,他就算不会丢下她,她也不能再缠着他。   “你也别想甩开我,一辈子都别想!”他说着又是一个强霸的吻,直接用行动表态。   她激动地反手抱住他,回应他唇上的狂索,任体内的烈火烧灼,直至心被焚毁也不后悔。   段藏只有暂时眼不见为净,将视线寄放在萤幕上,让他俩吻个过瘾。   良久,沈拓才从她的唇瓣中活过来,脉搏仍然狂跳不止,紧绷的下腹意味着欲望又纯蠢欲动,是谁说易侠君干扁得激不起他的情欲的?她简直勾走了他所有的魂魄与知觉!   放开她,他吸口气提提精神,拿出纸笔写下两个号码,我,这是我的号码,找不到我,你也可以叫阿标传话。”   “那有关‘处女之血’的事就暂时按兵不动了?”她轻声询问。   “对,等我的通知,你和段藏就暂时待在这里,别乱跑。”   他习惯地揉揉她的短发,转身套上外套,前往刑警局见李易侠君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出神,段藏轻拍她一下,将她唤住,取笑道:“你啊!现在完全不像你了!去照照镜子你就会知道,你现在不仅没有半点中性味道,反而还女人味十足!爱情果然会让女人走样!”   “好了。别说我了,等你自己遇上就笑不出来了。”易侠君瞄她一眼,心想什么人才能对付得了段藏这个天才“叛客”。   “你是如何发现爱上他的?”段藏总觉得会爱上别人对她而言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这……我也不知道,当我发现时,我已病了!”’她耸耸肩,难得的粉红竟飞上双颊。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你连什么时候爱上他你都不知道?”   “是啊!老是和他打打闹闹的,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她嘟噜一声。   “爱情的变数太大了,我看连电脑也分析不出来他的固定曲线。”段藏撇撇嘴,决定以后都不去碰这种可怕的元素。   “电脑是笨蛋,以为宇宙都是0与1合成的,你再继续钻研电脑,早晚会智商退化。”她忍不住点点段藏的前额。   “不要因为恋爱了就嚣张起来,游侠,不是我爱泼冷水,凭你这副没什么凹凸的身材,要绑住男人的心似乎不容易。沈拓一定是肥肉吃多了,才会想换换排骨口味。”说起比毒,段藏一张利嘴很少输过。   “乱讲,他说他之前没碰过任何女人。”所以才叫做“处男刑警”嘛。   “你信他?”段藏恶意地冷笑。   “这……”说真的,还真不太相信,但这时候怎能否认“当然相信。”   “咦,看来爱情不只让女人走样,还会让女人变呆!”   段藏摇头叹气。   “喂喂喂,你说够了没?”她没好气地拿起沈拓留给她的那张字条丢向她。   “够了!够了!老实说,你会遇见沈拓也是注定的,我想,以他的过去,他是劝醒你的最适当人选。”段藏深沉一笑,将那字条折来拆上。   易侠君一愣,惊道:“你知道沈拓的过去?你查了他?”   “看你为他生病,我怎能不将那元凶的底细查个清楚?”段藏微一笑,“野狐”配“游侠”,神偷和怪盗谈起恋爱来了,月老这次作的媒还真别具玄机哩!”“你啊!道地的危险分子!”易侠君不得不甘败下风,段藏的可怕正在于她的机敏与聪明。   “谢谢称赞。”她笑了笑。   友谊的暖意在她们之间流荡着,她们就这样坐在电脑前闲聊着。   过了约一个小时,段藏无意识地把玩着那张字条,模仿着沈拓的笔迹写数字,忽地,她盯着字条上那两排号码,怪异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易侠君立刻问。   “下面这行号码是阿标的行动电话?”她眉头深蹙。   “是啊,怎样?”   “这支电话号码和我刚刚在家里听见那个老大拨的号码是同一组。”段藏重复着她刚才记下的电话号码。O936   完全一样!   “什么?”易侠君的背脊起了凉意。   如果这两个电话号码同一组,那就表示,刚才和老大通电话的人不就是……阿标?   沈拓的死党阿标是王至上的手下,也是局里和黑道接头的人?   他会合黑道老大杀了猴子逼问她的住处,再以电话骗沈拓回警局?   糟了!   沈拓危险了!   “很显然,阿标有问题。”段藏看着她,神色严肃。   “快联络沈拓!”易侠君立刻拨电话通知沈拓,但电话却一直没有接上。   “怎么回事?电话不通……”一阵寒意迅速在她背脊扩散,她的手已忍不住打颤。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行动电话没电了,另一个就是他已经被逮了。”   “我去找他!”易侠君无法坐视不管了。   “赶快去吧!带着‘处女之血’去救你的情人,这份资料就放在电脑里,我可以将画面传送到任何地方,包括总统府和行政院……你知道你的筹码是什么了吧!”段藏抛给她一个狭隘的微笑,并扬了扬她的手机。   “我知道!等我的讯号。”易侠君回给她一记笑容,如旋风般飘出沈拓的豪华住宅。   沈拓救了她一次,现在,该轮到她回报他了。   今晚,无论事后她是不是难逃法网,她都要将“处女之血”的事做个了断!   第八章   沈拓万万没想到,在刑警局里等地的竟会是一个陷阱!   而且,还是好友阿标亲手为他布置,引他上勾!   当他走进李槐的办公室,门在他身后被锁上,一把枪已抵住他的脑门,身上的枪和手机也一并被没收,李槐的椅子旋转过来,上头坐着的不是李愧,而是王至上。   沈拓沉下脸,瞄了一眼身后拿枪对准他的阿标,心情有一瞬间降到谷底。   连好友都会出卖自己,这世界真是愈来愈可怕了。   “你终于出现了,沈拓。”王至上冷冷一笑。   “为了欢迎我,还让你们这么大费周章,真不好意思。”他勾起一抹笑,闲逸地面对他。   “哼!你把游侠带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你已犯了刑法第一六三‘便利脱逃’的罪,单凭这个罪名,我就能立刻逮捕你!”王至上走到他面前,厉声指责。   “要逮捕我之前,你最好先去自首,副局长。”沈拓一点也不担心他自己,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李愧在哪里。   “我去自首?为什么?”王至上怒道。   “因为,我已查出‘处女之血’的秘密了。”他笑嘻嘻地说。   “什么?”王至上脸上一阵青白,有点惊恐地看了阿标一眼,后者也一样眼中有了惧色。   “要不要我公布名单啊?王至上?”   “我不懂你在扯什么!‘处女之血’是顾永长的失物,被游侠偷了,我们奉命要抓回游侠向上级交差,并将失物归还,这哪有什么秘密?”王至上矢口否认。   “你所谓的上级指的是署长汪国强吧?他也在黑名单里哦!哼,如果我纵放罪犯逃脱有罪,那请问你们与黑道挂勾走私军火的恶行又该当如何?一大票政府官员拿人民薪水,却做出这种味着良心的混帐事,你还有脸来和我谈法律?”沈拓冷言冷语地讥讽,满心的不屑。   “住口!”王至上厉声喝止,气得眉峰交结。   “阿标,没想到你也轧一角,亏我还把你当朋友,算我瞎了眼了。”他侧脸看着曾经交心的好友,心中不胜哺吁。   “没办法,阿拓,这诱惑太迷人了,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辛苦工作就能有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收入,你想有多少人拒绝得了?”阿标并无侮意,他的心早被黑钱污染了。   “别和他多说废话。”王至上大喝一声,又转向沈拓怒道:“快告诉我游侠和‘处女之血’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别开头,拒绝回答。   “不知道?你当着我的面把他带走还敢说不知道?沈拓,别以为不说我就拿你没辙……”王至上走回桌边,拿起李槐的照片冷笑,“你难道不打算救你的长官了吗?”   “你们把李槐怎么了?”沈拓轻皱眉头,终于提到主题了。   “他啊,就是太硬,不知变通,而且疑心太重,为什么他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署长已暗示过他许多次别太注意一些不需要注意的旁枝细末,他偏偏不听,还打算跟咱们卯上,他在得知你带走怪盗游侠之后,竟不主张追缉你,反而要请调查局膛进这件事,做个彻底调查。你想,我还能放任他胡来吗?”说到这里,王至上等于承认了他和黑道的关系了,   “所以你们抓了他?”沈拓阴沉地道。   “不,只是请他去顾家作客一段时间,等‘处女之血’物归原主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他。”   “那你是要拿他来换‘处女之血’了?”   “不只,还要用游侠来换你!沈拓,如果你想让你和李槐平安渡过这次的危机,就把‘处女之血’和游侠都交出来。”王至上厉声威胁。   真要把“处女之血”和易侠者交给他,他和李愧才真的会死得很惨!沈拓太明白此刻他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只有他知道游侠在哪里,所以他得好好计划一下如何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否则,凭那些高层人士的势力,他日后也难再在警界混下去了。   “先让我亲眼见见李槐,我要确定他还活着。”他沉吟之后提出这个要求。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署长早就吩咐将你带到顾永长的住处,他有话对你说。”   王至上一挥手,阿标就将他押出办公室,从后门离开刑警局。   走在通往后门的长廊,沈拓吃惊地瞥见有许多未下班的警员对他们的奇异行径都视若无睹,他这才恍然刑警局中可能已有不少同事早已和王至上同流合污了。   就在他出神时,吴桂芬碰巧迎面走了过来,她笑着朝王至上打招呼,不疑有他地说:“还要出勤啊?副局长?”   “嗯。”’王至上不太自然地点点头。   沈拓倏地觉得机不可失,因而朗声道:“嘿,桂芬,我们正要去顾永长家作客呢,你要不要一起去了?”   王至上和阿标脸色都一变,被他的大胆吓了一跳。   “谁要和你一起去!”吴桂芬瞪他一眼。   “嘿,如果你不陪我一起去,我可能回不来哦!要是我没回来,记得要报警找我啊!”他把暗示藏在话里。   “神经病,你自己不就是警察了?我懒得听你胡扯。”   吴桂芬受不了地骂道,加快步伐走开。   王至上回头对他讪笑着,“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沈拓,想籍机引起吴小姐的注意一点用处也没有,她是出了名的讨厌你,你求救求错人了。”   “唉!的确可惜,我到现在还搞不懂她为什么讨厌我。”他搔搔头,百思不解。   上了车,他们一路往顾永长的住所驰去,沈拓的思绪仍飞快地打转着,他明白这是一场棘手的战争,稍有不慎,他不仅会死于非命,连易侠君和李槐也会遭同样的命运。   真是伤脑筋哪!该怎么做才不会让易侠君落入这笔人手里,又能将于至上背后势力强大的团体摆平?   不久,抵达了顾永长的别墅,这幢曾遭怪盗游侠光顾过的华宅自从“处女之血’”被偷之后就加强了防盗系统,防卫更严密了。   沈拓随着王至上走进大厅,几个警政界重量级人物全都现身,其中当然包括了一直藏匿在暗处的警政署长汪国强。   顾永长一看见他,立刻从沙发站起,走到他面前愤怒地道:“你这家伙专坏我的事!眼看游侠就要被逮,你竟协助他脱逃,你到底有没有身为一个警察的自觉?”   “这句话你应该问问在座的各位,不是问我吧!”沈拓冷笑地看了众人一眼。   “你……”顾永长揪佐他的衣领,直想海扁他一顿。   “别太激动,永长,让我来劝劝他。年轻人总是意气用事,不开窍,需要好好开导开导。”汪国强的嘴拉成一道上弦弧状,上前拉开他的手,不疾不徐地说着。   “哼!”顾水长放开他。   “沈拓,我从以前就听过你的事了,你在数年前被李槐以‘特有人才’的管道引进警界,可见你的实质一定不差,虽然这几年来你并没有任何建树可言,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被隐藏起来了,或者,你并不像我们想像中的简单……”汪国强以眼神打量着他。   “有话直说,我听不懂绕来绕去的话。”沈拓不耐地催促。   “经过我的调查,你的来历似乎也非常惊人,我没想到李槐全力引荐的竟然就是当年的神偷‘野狐’……”’汪国强可是花了不少精神才查到这些。   “什么?他……他就是神愉‘野狐’?”顾永长和王至上都吓了一大跳。   “一个曾经当过小偷的人竟然干起刑警来了,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你想你还有未来可言吗?”汪国强悠哉一笑。   沈拓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他知道汪国强想说什么了。   “如果你能将游侠和‘处女之血’交出来,并且加入我们,那么,这次的事件我会设法遮掩,一笔勾销,你呢,不但可以继续当你的刑警,甚且还能每月跟着我们分红,这种条件,你何不考虑考虑?”汪国强诱之以利。   “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当刑警的?署长?”沈拓慵懒一笑。这些人实在太不了解他了!   “该不会为了什么可笑的正义吧?”汪国强等一干人全都大笑。   “不,我是嫌钱太多了!换言之,我是看钱看腻了!随便偷个珠宝就能有几百万入帐,我忽然觉得这么容易就得到金钱真是件无聊的事,所以才改行的。”他佯装一副非常困扰的模样。   “什么?”大家简直会被他的嚣张呕死。这世上还有人嫌钱多?   “因此哪,你提的条件实在不怎么吸引人,老实说,不当刑警后,我一样不会饿死,要不是欠了李老头一份人情,我倒宁愿到国外玩到老死。”他存心要气死他们。   注国强的脸拉下来了。这小子还真难搞定!   “你的意思是不愿合作了?”他耸起灰白交错的眉毛。   “和黑道合作是条险路,署长,你们走私军火的事一旦曝光,下场可能比我还惨吧?我充其量坐几年牢就能出狱了,而你们……啧啧啧,和黑道挂勾的罪刑可不轻哩!”他摇摇头,反而同情起他们来。   “看来你也和李槐一样不肯加入了?”   沈拓以微笑来回答。   “可恶!别和他谈条件了,臭小子,替你的李长官想一想吧!”顾永长一挥手,他的秘书就打开一道窗帘,玻璃后方,李愧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双眼紧闭。   沈拓心一紧,愤怒渐生,李愧可能被绑了两天了,看他虚脱的模洋,两天来一定滴水未沾。   “你们太过分了。”他正色道。   “只要你叫游侠带‘处女之血’来,我们就放人。”汪国强冷冷地说。   “如果我不呢?”他起眉瞪他。   “那么……”汪国强泛起阴笑,弹了一下手指,李槐身边的人已拨出枪往他的小腿开一枪。   “啊!”李槐痛得大声惨叫,五官扭曲。   “局长!”沈拓大吃一惊,向前冲去。阿标及其他人马上前架住他,阻止他前进。   “是你逼得我们这么做的,沈拓,那颗‘处女之血’中的名单和交易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它曝光,你最好明了我的决心有多坚毅。”汪国强阴笑地说着。   “联络游侠吧!叫他三十分钟内把‘处女之血’送到这里。”顾永长示意阿标放开他,并交给他一支手机。   沈拓面临了最大的难题了!   他要怎么做呢?   握紧拳头,犹豫了许久,他终干按下了家中的电话号码   易侠君小心地潜入刑警局,四处找寻沈拓的影子,她首先往楼上奔去,来到局长李槐的办公室门外,里头黑漆漆的,根本没人!   人呢?到哪儿去,她心头焦急不已,又冲向副局长办公室,仍然一片悄静,显而易见,沈拓不在局里!   难道被带走了?   她怔在原地,不安地思索着要怎么办。   这时,一个人影从楼梯口慢慢蹬上来,她闪到阴影中躲着,看清来者是一个娇小年轻的女人,干是心中一动,趁她打开锁走进王至上办公室时跟着进入,然后从后方一手将她架住,捂住她的嘴巴。   “别动!”她低喝一声。   “晤……”吴桂芬惊恐地睁大眼睛,身体不停地挣扎。   加班赶完副局长要的资料,她才准备下楼收拾东西回家,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被个陌生人扣住!“别出声我就不伤害你。告诉我,沈拓在哪里?’易侠君压低声音。   “晤……晤……”她摇摇头,吓得连平常熟练的防身术都使不出来。   “沈拓今晚有没有回到这里?”她又问。   吴桂芬点点头。   “那他人呢?”她急道。   “他……他……”吴桂嘴巴挣得些许空隙,喘息地说“他走了。”   “去哪里?”易侠君放开她,继续追问。   吴桂芬立刻回转过来,双手揪着领口,浑身发抖地看着眼前背着光的闯入者,抖着声音问:“你是谁?找他做什么?”   “他在哪里?”她不答反问。   “他……他和王副局长去顾永长家了。”吴桂芬照实地说。   “顾永长?”他果真被带走了!易侠君忧心仲仲地皱了皱眉。   “你……你找他干什么?”吴桂芬稍稍适应了黑暗,终于看清她的轮廓,蓦地起了疑心,眼前这一身黑衣打扮的人,和资料上记载的游侠似乎有那么一点相像……   这几天局里早就传着沈拓带着游侠脱逃的事,难道这人就是游侠?   “啊……你……你是游侠?”她脱口低呼,最爱慕的偶像出现在眼前,怎不教她诧异。   “没错!小姐,我就是游侠,谢谢你告诉我沈拓的去向。”易侠君说着拍拍她的脸颊,擦肩走过她,急着离开。   “请问……你……你是当年的‘野狐’吗?”她转身冲动地问。   易侠君一凛,口头惊道“什么?”   这女人为什么提到野狐?她知道什么?   “你……和野派是同一个人吗?”吴桂芬怯怯地望着她。   “不,我不是野狐,我是游侠。”易侠君小心地道。“你……认识野狐?”   吴桂芬有点失望地垮下肩膀,摇摇头,“不认识……只是……很想见见他……”   原来游侠不是野狐啊……她的心忽然碎了一半。   “你为什么要见野狐?”奇怪,易侠君忽然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有点尖锐。   “我……没什么……”吴桂芬撇开头去,有些不自在。   “难道……你暗恋着野狐吗?”她很想打破沙锅问个清楚,沈拓那混蛋竟还有人会暗恋他?   “我……也不是啦……”   行了!还说不是?看她的表情分明就是。她翻了翻白眼,没想到沈拓挺吃香的嘛!   易侠君的心情沉了沉,酸酸地说:“好,看在你告诉我沈拓下落的份上,我会替你转告‘野狐’你的爱慕之情。”   “你认识野狐?”吴桂芬的希望又回来了。   “是啊!”’她没好气地哼着。   “他……他长得怎样?是个什么样的人?”吴佳芬兴奋得竟然忘了自己的安危。   “他啊……丑死了!吊儿哪当,神经兮号,爱乱说笑,臭屁,服装不整,散漫又不稳重,没酒量又爱喝酒,总是和女人扯不清关系,还老爱说自己是处男 ……”易侠君冷冷地阴损着。   这些形容词加起来怎么让她没来由地想起了沈拓吴桂芬困惑地眨眨眼。   “好了,没事别乱暗恋男人,这种无可救药的浪漫最要不得了!因为想像的永远和真实有太大的差异。懂吗?”易侠君丢下这句话就冲下楼去。   呆桂芬则依然立在原地发呆,“野狐”竟是那样的人?那不就和沈拓一样了?   她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浪费了五年的倾心实在好无趣。   易侠君则立刻朝顾永长的住所疾驰而去,吴桂芬这件小插曲早已抛到脑后,她开着车,发现事情变得有点讽刺,当初从那里偷出“处女之血”,现在反而要将它送回原位,早知道就别麻烦把它偷出来了。   不过,没偷出来她怎么会遇见沈拓?又怎么会爱上他?   冥冥之中,或许早就注定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识吧!   处女之血,这颗红钻到底是还是不还?   旧地重游,易侠君的心情相反的特别紧张,因为这次她不是要偷东西,而是要救人,说真的,救人这种事她一点都不拿手,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反而会害死沈拓。   轻易地翻过围墙.她甚至连电篱都没触到,但庭园里却多了两只不在她意料中的西藏樊大,在她脚一落地的当口 儿,两条巨大的黑影就朝她窜过来。妈呀!   她暗暗惊呼,她并不是怕狗,而是怕它们惊扰了主人。   从腰间拿出催眠瓦斯,朝狗鼻喷去,转眼间,契犬晃了晃,还来不及吠出声就倒下。   她掩鼻向别墅移去,赫然发现有几名员警在门外聊天,可见里头除了顾水长之外,必定还有着其他的人……   伏在树丛后观察了一阵子,她还没想出点子,就听见房里传来一声低沉的枪声,然后他听见了沈拓的呼声。   沈拓受伤了?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再耽搁,直接从屋后攀进窗内,掉进地下室,找到电源开关,然后戴上隐形夜视镜,再切掉总电源。   霎时,顾宅陷入一片漆黑,客厅内正在拨电话的沈拓诧异之后随即一笑,这种小伎俩只有易侠君才会一使再使。   他悄悄挂回电话,也展开了行动。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快去修理……”   “快抓紧沈拓!”   “注意别让李槐逃了!”   易侠君知道在大家适应黑暗的这段极短的时间内,她得找到沈拓。   大步奔上楼,就在众人的喳呼责骂声中,她在黑暗中看见一个人影飞快地进入一间小房间,不到两秒,房里的人倒下,他背着李槐匆匆出来。   沈拓居然能在黑暗中来去自如,“野狐”果然名不虚传!   她迎面靠近他,低声道:“这边,跟我来!”   “果然是你……你真是莽撞!”他轻责一声。   “幸好我莽撞了,否则我怎么救得了你们?”她呼了口气,见他没受伤,心中的大石才落地。   “快走吧!”沈拓在黑暗中扬起嘴角,莫名地想到,她若是和他搭档,一定会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在她的指引下,从复门溜到外头的后花园。   一出别墅,屋外的夜灯立刻照出他们的行踪,一个盯梢的警员眼尖地大喊“园里有人!”   ”快!我的车停在右后方约五十公尺,你先带局长走!”她悄声地道。   沈拓动作迅速,跃上墙头,再将李愧拉上来,仰手给她,“你一起来!”   “不,我还有事要做,五分钟后开车来接我。”她笑了笑,朝他挥挥手,窜向一个隐密的花丛后方,打电话给段藏。   “喂?你好了吗?”   “OK!你呢?”段藏反问。   “搞定!”她轻笑一声,收线奔向大门。   屋里的顾水长和汪国强好不容易才从黑暗的房里抢奔出来,正好看见她俐落的身影翻到墙上,警报器因停电而安静无声,她立在墙上朗声大笑,“顾永长,你的防盗系统还是没进步啊!”   “游侠,你给我下来。”他气得大吼。上次丢了宝石,这次丢了人,他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谢谢你的邀请,但我没时间进去坐坐了,你也知道,小偷都很忙的,再见了,与其花时间找我,不如去准备准备怎么替自己脱罪吧!”她笑着跳下田墙,坐上沈拓开来的车,扬长而去。   汪国强气得朝手下大喊:“出动所有警力,给我追!”   他的话声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他最熟悉的警笛声,蜂招向顾永长的别墅,他激动地打开大门,正准备向属下发号施令,孰料一伸手,一把手铐便铐上了他的手腕。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怒喝道。   “一个小时前,一个自称是猴子的人送来一卷他录下的录音带,里头有些对话提到顾先生和王副局长,他指称他遭到恶意的伤害,准备提起告诉。”   顾永长双腿无力地坐倒在地,王至上也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完了!   “什么?”汪国强倒抽一口气。   “十分钟前,政府的机要网络系统遭电脑骇客人侵,所有画面都被一页页黑道的军人走私交易与参与者名单覆盖,各位的名字不巧正好都在上头,现在,请跟我们一起到调查局一趟。”调查局的干员不带任何表情地宣称。   “那些都是假的!假的!是‘野狐’和‘游侠’联手稿的把戏!你们不能相信——”’汪国强犹做困兽之斗。   “有话请到局里再说,统统都给我带走!”   “不!不!我没罪!我没罪——该死,可恶的游侠!可恶的沈拓——”   他干哑的声音投入夜色中,但已没人救得了他。   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处女之血”所引发的事件,至此终于落幕了。   第九章   “为什么不行?”沈拓拍着桌子向李槐横眉竖眼兼大小声,完全不理会他自己的职等比对方低多少。   “你当我是天皇老子啊,随随便便就能恕一个小偷无罪?”李愧灰白眉头一拢,摘下老花眼镜丢在桌上。   “但当年你不就放过我了?”沈拓在得知李槐还是要缉拿游侠归案时,气得一路冲回局里找他理论。   “那是碰巧觉得你是个人才……”’   “游侠不也是个人才?”他大声地嚷着:“况且,若不是她偷了‘处女之血’,能让汪国强这些人现形?人家最后还救了你!”   “她是为了救你,又不是救我。”李槐滴咕一声。   “反正你下令逮她就是和我过不去,你不放过她,我就辞职不干。”他双手住口袋一插,撂下话来。   “你这是干什么?我抓她是为了向社会大众交代啊厂李愧无奈地表示。   “你不需要向社会大众交代什么,真要交代的话,抓我好了!”沈拓手一伸,准备让他铐上。“哪!我的罪比她大得多,你抓我啊!”   “别闹了,沈拓。”易侠君的声音候他在门口响起。她早就知道他会为了她的事大发雷霆。   他猛地回头,不悦地皱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首。”她笑了笑,走到李槐面前。   “自首?”他的气一下子全冒上来了。   “我自己做的错,就让我自己来承担,这样我才不会觉得对不起我爸妈。”她看着他,感激他当时痛骂一顿,因为如此,她的心才能从愤恨的囚笼里释放出来。是他救了她的灵魂!   “你知道你得服刑几年才能出来?我可没有等人的习惯,你真要进去了,我说不定立刻变心!”他以恐吓的话来表达他紊乱的心情。   “那我也无话可说,感情的事本来就很难讲的,你若等不下去,就算了。”她敛起笑容,突然觉得孤寂。   不敢要求他等她,只要曾被他爱过,就够了。   她那是什么表情?难道她一点都不会舍不得他?   “一句算了就想把我甩了?门都没有!”他赌气地搂住她,当着李愧的面狠狠地给她一记热吻。   该死!她的脑袋为什么这么顽固?她就不能忍一忍,让他来和李愧斡旋?非要自己跑来认罪才甘心?他边吻着她,边在心里咒骂。   易侠君也紧紧地抱住他,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拥抱了,下次见面,不知何年何月何日。   两人的吻持续着,直到李槐看完了一篇报导他们还未分开,他忍不住开门打个岔,“我说,你们吻够了吗?你们不累,我看得都累了。”   易侠君推开沈拓,不好意思地转向他,“好了!你可以逮捕我了。”   “嗯,沈拓,你也该回去了。”李槐下逐客令。   “你打算关她多久?局长。”他第一次对人感到不舍,这种情绪比被迫送还窃物给原主时还要撕扯他的心。   “不一定,得看看刑责怎么规定。”李槐含糊地说。   没有确定的日期,他们的爱情,耐不耐得了时间的考验呢?   有那么一瞬,沈拓真想就这样绑走易侠君,带她逃到天涯海角,他办得到的,凭他“野狐”的能力,这根本不是问题。但是,易侠君却不会快乐,他知道,若没有经过审判,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就像他当初一样。   所以,他只能忍耐,以及等待。   “那……再通知我结果如何好了。”沈拓强迫自己得离开,否则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他搓揉着易侠君的头发,又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说什么,大步走出去。   “认识他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放不下一个女人。”李槐摇头失笑,野狐的野性被驯服了。   “是吗?”易侠君淡淡一笑,白净的脸上有种无言的满足。   能被一个男人这样深爱着,也是种幸福,能不能斯守,她已不强求了。   “来吧。我们来谈谈有关你的刑责……”李槐向她招招手,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要她填下资料。   易侠君坐在李槐面前,低头安静地填写着,窗外绚烂的目光温暖地照耀在她身上,仿佛洗净了她黑暗的过往,从今天起,怪盗游侠已不存在,她要以易侠君的名字,抬头挺胸地继续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   尾声   听说猴子是“处女之血”案件的大功臣之一,他在阿标和黑道流氓来砸场的时候悄悄录下他们的对话,成为案件的有利人证与物证,因此警方对他涉嫌销赃的事也不再追究,只是要他好自为之就算功过相抵。   不过,大家最好奇的是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他只是笑笑说他不只会调酒而已,最厉害的功夫还有“脱逃”!电视上那些什么魔术表演脱逃的本事,他都会。也不知是不是吹牛,反正他就是没死,而且还在伤势痊愈后,让“水源洞”又恢复营业。   刚开始大家还不太敢来喝酒,总觉得这里不够安全,但是久了之后,老习惯改不了的人还是来了,连沈拓都天天来报到,忠实到连猴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太无聊了还是怎地?天天都来,你是想来查勤的是不是?”猴子低头看着趴在吧台上的沈拓,实在难以想像怎么有这么多人明明没酒量又爱喝酒?   “我哪有那鬼心思查你的勤?我是太寂寞了!”撑起沉重的下巴,沈拓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寂寞?因为小易不在?”易侠君自从那天自首后,已有一个多月没消息了。   “嗯,她再不回来,我会守不住的……”他咕哝地瞄瞄身旁不远处,一个刚进来坐下的曼妙身影,浑身的细胞都因为思念易侠君而疼痛。   “她又没要你为她守身。”猴子觉得好笑。   “她虽没说,但我要是没这么做,她回来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你也知道,女人哪,说的和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喃喃地说着,又忍不注看了那女人一眼。   啧!酒喝多了是不是?怎么看上去每个女人都长一张和易侠君一模一样的脸?   “是吗?你又多懂女人了?”猴子轻哼一声。   “哦?我懂的可多了,以前哪……”他聪明地住了嘴,好汉不提当年勇,算了,还是别说的好,免得到时候猴子大嘴巴向易侠君告状,他就惨了。   “以前怎样?”   “没什么,没什么!”他摇摇手,忽然瞥见那女人站起来,走出“水源洞”,心无端端地感到一阵落寞。   “别看了,你把不上人家的。”猴子早就看出他的蠢动,讥笑道。   “谁说的?我是不想‘把’……唉!易侠君给我下了什么药?害我这么死心塌地的,连对其他女人也提不起兴致。”她再度趴回桌上,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落拓的一天。   “小易会把你迷成这样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绝不会相信。”猴子摇摇头,易侠君的魅力究竟何在?   “别说是你,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他拍着桌面,抬起头,自嘲一笑。   “是吗?”   “你也知道,她又扁又干的,我就问过自己好多次,我到底看上她哪里了?”他迟缓地点燃一根烟,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下。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没有。我这才明白,爱有时候是没有什么理由的,根本没有道理!”他说完后就显得意兴阑珊,买了单,摇摇晃晃地走出大门。   又是一天过去了,他已经过三十几天无聊到快疯掉的日子,以前没女人日子不难过,现在少了易侠君他却无所适从,这该死的情感要折磨他到哪时候呢?   外套拉在右肩上,他叼着烟,蛇行地在午夜的街头晃荡,凄凉凉的行人更添凄清,他又不知该如何排遣这形只影单的一夜了。   正独自伤情间,一个人从后撞了一下,撞掉了他口里的烟,他愣了愣,还没回神,就听见那人低声道歉。   “对不起。”   “哑……没关系。”他直觉地反应。   那人继续向前走,他才发现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刚刚在“水源洞”看见的那个女人!   咦,瘦了点,但修长的腿满漂亮的。透过醉眼,他反射性地替对方打分数。   然后,一记灵光乍闪,他迅速模了摸口袋,皮夹果然不见了!   “Shit!”他低咒一声,大步追上前,拼命朝那个移动的女人接近。   竟在这条街上被扒了两次,真他妈的衰到了极点,他若不好好教训这个女人,他就不姓沈!   一个箭步跨出,他伸手按住那女人的肩,低喝:“喂,皮夹该还我了吧?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姐干出这种事是很糟糕的……”   那女人站定,慢慢转过身,亮丽的五官充满了促狭的笑意,一副不认帐的挑衅神情。“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皮夹了?”   沈拓只觉得像遭五雷轰顶,炸得他头晕眼花!   易侠君!   这个被他偷瞄了好几眼,穿着膝上短洋装,打扮得俏丽迷人的女人竟是他想得快衰竭的易侠君?   他不会是醉过头了吧!   见他发傻的蠢样,易侠君走近他,举手勾住他的颈子,笑吟吟地说:“怎么?才个多月不见,就把我忘了?处男刑警。”   未了这个称呼终于把他四散的意识全都叫了回来。   他的双手在他的大脑还没下令前就已主动搂住她的细腰,然后胸腔里的空气全都因为要呼唤一个掌控了他每一道神经末梢的名字而加速挤压。   “易侠君!”随着这个喊声,他一个多月来的烦闷都消除了。   “好久不见,沈拓。”她眉眼嘴角全都为他而绽放成最多的弧线。   怎么?许久不见,她变得更美了……美得让他心神俱荡!   “是够久了……久到让我……几乎被思念压死!”他无法再以言语表示他的心情,用力一拥,低头攫住她的红唇,把久别重逢的喜悦透过唇舌传递给她。   易侠君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小小的离别加强了爱情的浓度,这些日子来,她的思念一点也不比他少,之前相处的点滴在心中种下的爱苗,连日来在她体内长成大树,每一个叶片都是沈拓的影子,夜夜到她梦里相缠相依……   狂吻着她,沈拓恨不能将她挤进自己体内,那空虚的感觉就算用酒都填不满,除了她,谁都填不满!   许久后,他们才首愿放开彼此,四目相望时,笑意不停地在他们的脸上荡漾开来。   “你怎么能出来的?”他边笑边又忍不住吻她。   “时间到了,自然出来。”   “时间到了?哪有这么快?这些日子你在哪里?”他疑惑地捧住她的险,李槐什么都不说,气得他曾差点砸了他的办公室。   “在这里……她拿出一张证件,接着说“受训。”   “受训?”沈拓豁然明白,李槐这老家伙又利用旁门左退吸收一名“特殊人才”了。   “是的,被象征性关了三天自我反省,之后,我就开始接受各种训练,今天早上正式结业,分发到所属单位。”她笑着依进他的臂弯。   ‘哪个单位?”他猛地想起李槐最近透露有新人要进刑警局报到,难道……   “你猜!”她看着他。   “不会吧?”他低喊,已经知道答案了。   “正是。以后敬请指教,前辈!”她说着举手敬礼。   “哪好,第一课,就是先陪前辈睡觉……”他随即一本正经地宣称。   “哇!哪有这种事!色狼!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她叫着捶了他一记。   “喂喂,我只有对你才色得起来而已!”他叫着闪躲。   “是吗?那是谁刚刚说他快‘守不住’了?”她笑着追打他。   “啊,可恶,被你听见了”   两人一追一跑,笑声飞扬在夜空之中,月色将他们人影拉得好长。直到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笑声被浓烈如酒的吻取代,转成情人的低喃。   “游侠”与“野狐”的时代已经结速,而他们的故事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