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女神之后/作者:白做梦』 成为女神之后——遍地都是修罗场。 苏禾成了女神。 有神职、有神格、没战力的那种。 日常是: 1、在家宅着 2、被主神踢到其他次元,宅着 3、解决各路痴汉,例如绑架她的总裁、绑架她的法师、绑架她的龙、绑架她的外星人…… ︿( ̄︶ ̄)︿ 苏禾:“主神,有个问题,我放在心里很久了。为何我的战斗力十分感人?” 主神恨铁不成钢的说:“作为爱神,你要什么战斗力,让各个世界的强者,死心塌地的爱上你,成为你的骑士不就行了!” 苏禾:“……” #说得好有道理,我选择狗带# #只想安静的做个死宅# #不约,说什么都不约,再问自杀# 【食用指南】 1、汇集作者乙(苏)女(票)脑洞的文。三无产品,全文都靠脑洞浪。苏、苏、苏。 2、以现代地球为主世界,经常到各个次元串门,因此偶尔也会有追着女主跑到地球来的异次元生物。 3、写来自娱自乐的,请不要较真,跟我一起愉快的丢掉节操吧~ 4、每天固定投喂2Q-3Q千字,么么哒。 5、看了上面的食用说明还愿意跳坑的……天使!你们都是天使!我爱你们!我真的好爱你们!! ------章节内容开始------- 1.绑架 ? 这间快餐店挤在一整排店面之中,油烟将整个店面熏得灰黄,炒菜的大锅就摆在路边,一群从工地上下班的男人挤在门口,一边大声说笑,一边等候着饭菜出锅。不时有人点起劣质的香烟,而同样的情景,又在这整条街上生着。 巷子口的老树下,停着一辆车,与周围老旧的街道格格不入,它无声的停驻在阴影里,如同一个伺机而动的幽灵。 关乐坐在车里,简直快要疯了,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男子:“温文,已经一整天了,你在这个鬼地方,一动不动的,连饭也不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驾驶位上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肘部位,露出肌肉线条修长的小臂,手腕上戴着一块钻石表,双手轻轻的搭在方向盘上,视线落在这破旧小巷的入口。 听到关乐的声音,男子侧过头,夕阳落在他半边脸上,映照着他冷峻而美艳的面容。 “关乐,别打扰我。”男子开口,声音也如他的眼神一般冷漠:“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你他-妈……”关乐的咆哮才说了一半,温文已经转回脸,双眼中似乎闪过光亮:“来了。” 被烈日蒸熏了一整天的路面腾起了阵阵热浪,即便临近傍晚,也没有多少凉意。夕阳挂在天边,丝毫不曾减少它的威力。 在这酷烈的傍晚,一道人影,慢腾腾的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关乐先看到一面素白的伞,再仔细看去,他才现,那是一名撑着伞缓缓走来的少女。 距离太远,关乐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那纤细的身躯,两条雪白的腿交替行走着,度异常缓慢。几乎走一步歇一下。让人看得着急不已。 关乐看得出神,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侧过头,温文的脸凑到他跟前:“关乐。” “什么?” 温文拽着他的衣服:“你到驾驶位上去。” 关乐不明所以,却不由自主的被拉扯着,狭窄的空间里,两名身量高大的男子互相挤压着,他不得不喊道:“你放手行不,领子都要被你扯坏了。” 好不容易被塞进了驾驶位,关乐喘着气:“温文,你简直有病。你最近怎么了?” 温文却根本没看他一眼,只是侧着头,静静的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 “温文?” “不要说话。”温文的声音压得极低:“一会我把她抱上来,你立刻开车。” 他的态度太过郑重,关乐下意识的点点头,点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关乐愣了一会,蓦然惊叫道:“你说什么!” 他突然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关乐感觉他的眼睛都快脱框了:“温文,你想干什么?你脑子糊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 那撑着伞的少女,已经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树下,大概是热得狠了,她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又朝车辆的方向走了一些——那里是树荫最为浓密的地方。 她走到了车辆旁边了。 温文蓦然打开车门,探出半个身体,双臂张开,犹如藤蔓一般,猛然捆住了少女,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免得她挣扎。另一只手牢牢的捂住了她的嘴,接着他向后一仰,身体挤着关乐,将那少女拖进了车厢! ——关乐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如此迅捷过。 砰,车门关上了,也封闭了关乐的怒吼:“温文!” 温文充耳不闻,他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着,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混着激动、兴奋、紧张……却又被他努力的压抑着,他匆忙说了一句:“开车。” “开个巴辣,”关乐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你快把人家放开……嗷!” 关乐捂着肚子,蜷缩了身躯。 温乐收回了手,没再管关乐,他换了个姿势,将怀抱中的少女更加牢固的拥在怀中,一只手依然捂着她的嘴,语气却放得异常轻柔:“吓坏了吧?别怕,我不是坏人。” “温文你……噗。” 温文又打了一拳,终于暂时让关乐闭嘴了。他一边用关乐从未见过的、堪称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女,一边从怀中抽出了一张手帕。 白纱布,湿的。 他将这“手帕”放到少女的脸上,不一会儿,在他怀中奋力挣扎着的少女便渐渐的不动了,又过了一会,她彻底安静了下来,合上双眼,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昏睡了过去。 关乐简直是目瞪口呆。直到此刻,他心中才终于生出一丝真切的惊慌来。 除了惊慌,还有惊恐。 温文收起手帕,少女不再挣扎了,他便也松开了手臂,将她安放在自己的怀抱中,歉意的抚摸着她的头,居然低声的道歉:“对不起……用这种方法,不过你放心,这是我亲自调配的,它只会让你睡着,绝对不会对身体有任何负面影响。” 他一副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模样,令关乐心惊。他终于后知后觉的低下头,一眼便看到了一截雪白如藕的手臂。 肤光胜雪,指若青葱。 关乐见过的美人,多如过江之鲫,她们有的是富豪掌心的金丝雀,有的是豪门世家精心培养的名媛,连国际巨星,他也接触过那么一两个。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惊艳的感觉。 他抬起头,不由自主的,想要看看这双手的主人,却只看到了温文那张整天不见一点笑容的脸,他的外套搭在少女身上,牢牢的遮蔽了她的面容。 “你在看什么。” 关乐顿时就清醒了过来,他按捺下殴打温文的冲动,防备的看着他:“温文,这女孩是谁?你认识她吗。” “当然认识,”温文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我没告诉过你吗。别大惊小怪了。快开车。” “认识个鬼,这女孩刚才挣扎得那么狠,你甚至还给她用了迷药,”关乐一点也没给温文留面子:“你这是在绑架,你知道吗?” 关乐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到了最后,他的语气甚至痛心疾了起来。 温文是谁? 温氏“太子”,手眼通天的人物,想要什么样的女伴弄不到手? 这段时间他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既不参加任何社交,也不跟任何人来往,神出鬼没的,关乐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抓到了他,接着就见他天天蹲守在这个城中村一样的地方,有时候一蹲就是一个白天,连饭也不吃。几天下来瘦了一圈。 任凭关乐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温文竟然在策划着绑架…… “你疯了,”他瞪着眼睛:“你看上了这个女孩?你用得着这样做吗,只要你想,什么手段施展不出来?” “我怎么能对她做那些事情。”温文却不悦的说道:“闭嘴。” “你有病吧,绑架她就很好吗?” 于是关乐就倒了。 温文掏出喷剂,毫不客气的给他来了一下,关乐保持着瞪眼的表情,噗通一声栽倒。干脆利落的昏迷了过去。 温乐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扔到了后座,那模样跟扔个麻袋也没什么区别,随后他轻柔的扶着少女的肩膀,将她缓慢的放在了副驾驶座上。又贴心的放下了靠座,让她半躺着。将安全带系好,替她盖上外套。 “别怪我,”温文抚摸着少女的头,看着她沉睡的面容,低声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少女闭着眼睛,不曾回答他。 温文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到了驾驶座上。这漆黑的车辆又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拐入了路口,消失在逐渐暗淡的天光里,地面只留下一柄素白的伞。 2.观察 ? 苏禾记得,她正打算出门吃饭,再补充一下冰箱的库存。 但是记忆却只到她走到树荫下为止。 那之后呢? “醒醒。”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在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苏禾闭着眼睛,只能模糊的听出,这是个很温柔的男声。对方似乎凑得很近,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犹如缠绵的蛛丝。接着她感到一只微带凉意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缓慢的睁开眼睛,朦胧的光影里,一双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 “你终于醒了。” 苏禾没有回答,接着便感觉到背后伸入了一只手臂,托举着她的背心,将她半抱了起来。她只感到身体一轻,随后一只修长的手递到了她眼前。 “来,喝点水。” 这句温情脉脉的关怀,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苏禾却骤然清醒了过来。 她低着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没错,在她面前的,是一只手——手指修长,肌肤白皙,稳稳的悬在她的眼前,掌心躬起,里面是一捧盈盈的清水。凑到了她嘴边,叫她,喝水。 苏禾:“……” 什么鬼啊。 苏禾忍不住挪动身躯,随后便现——她被捆住了。一条领带牢牢的缠绕着她的手腕,双腿上似乎也被捆着柔软的丝织品。 给她捆绑的人手法很高,最大限度的减轻了她的不适感,使用的也都是丝绢、领带这样柔软的物品。但却牢牢的限制了她的行动。 她又微微侧过眼眸,一双漆黑的眼眸便撞入了视线。 暖黄色的灯光下,一名年轻的男子正凝视着她。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立刻便露出一个微笑——很浅,嘴角的弧度若有若无,表情也有些僵硬,很显然,他并不擅长微笑。 他靠在苏禾的身后,一条腿搭在沙上,手臂揽着她的后背,将她的上半身,按在自己的腿上,袖子卷到了手肘处,沾着水珠的手指,正按在她的唇上。 “你不要怕,”男子轻声道:“我叫温文,是将来要照顾你的人。” “……” 卧……槽? 苏禾简直要跳起来,当然,因为她正被绑着,她只是稍微挣扎着,将脸偏开,避开了温文的手指。 “不喝吗?”温文询问着,似乎很是诧异:“我的手用消毒水洗了十二遍,你放心,很干净的。” 苏禾怔了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努力平复着情绪,尽量平静的说道:“……谢谢,我不渴。” 她一边说着,迅的扫视着四周。这是一间卧室,一眼看过去,竟然看不见窗户。只有一扇沉重的铁门,光线全部来自天顶的灯,地面上铺设着柔软的地毯,家具除了沙,便只有一张大得夸张的床。 很显然,她被人绑架了。 光芒骤然一暗,苏禾抬起眼,便看到温文举起了手臂,啜尽了他掌中的水,接着俯下身来,双唇微微抿着,似乎打算——喂给她。 “你干什么?” 苏禾终于忍不住了,她挪动身体,犹如一尾游鱼,从温文的臂弯间滑了过去,噗通滚落到地上,又连续翻了几圈。双膝和腰部同时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地板上蹦蹦跳跳,远离了沙。 温文连忙站起身,他的双唇沾染了水色,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容,增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 “不要动。”他紧张的道:“小心。” 他迅冲了过来,在靠近苏禾的时候,猛然一扑—— 异常诚实的扑倒在了地上。 在苏禾惊诧的目光里,温文伸出双手,正好接住了苏禾的脚。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包裹住了她的双脚,温文握住了就不放手,他趴在地上,长舒一口气,抬头仰视着苏禾:“怎么能光着脚呢?会着凉的。” 苏禾:“……” “来,踩着我的身体,”温文将脸贴在地毯上:“走到沙上坐下吧。” “……你到底是谁?” “我叫温文。”温文十分耐心的,又介绍了一遍:“二十三岁,身高,体重7okg,无不良嗜好,三围是1o3/76/9o,银-行-卡密码是……” “……我不是在你问你这个。” 温文停下话,仔细的看了一眼苏禾的神情,又说道:“我虽然没有交往过女朋友,但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读女性向的文章,学习厨艺和按摩手法……” “我也不是问这个,算了……你能放开我吗?” 温文却摇摇头:“我若松开手,你的脚就会落在地面上。” “我是说,我被绑得很难受,能否请你为我松绑?”苏禾挤出一个微笑:“你看,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心?”温文轻声的重复着,随后他迅起身! “诶诶——”苏禾猝不及防,蓦然失去平衡,她向后倒去,便感觉到一条手臂稳稳的揽住了她。 温文一手握着苏禾的脚踝,另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像抱个娃娃那样,轻而易举的将她搂抱着,迅返回了沙。 他将苏禾小心的放在沙上,自己却没有坐下,而是握着她的脚,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温文在苏禾惊诧万分的目光中,将她的脚按在自己的——胸口,仿佛起誓一般,认真的说道:“你愿意跟我谈心。我感到了莫大的幸福。” 没错,苏禾又看了一眼,他真的是按着她的脚放在了胸口…… “……谢谢,”苏禾不得不说道:“请放开我的脚。” “既然是你的要求……”温文思索了片刻,便双膝跪地,将苏禾的双脚,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样,你感觉如何?” 他身量高大,即便跪坐在地上,也只比苏禾略矮一些,温文仰着头,用一种无法以语言描述的眼神,凝视着苏禾,仿佛赞叹一般:“在灯光下仔细的看,你更加完美了。” 的确如此。 暖色的光芒之下,端坐在柔软沙上的少女,外表近乎完美。 “感谢你的夸奖,”苏禾平静的道:“这是哪里?” 她斟酌着词汇,免得刺激温文:“你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来?” “这里是我的家。”他平静的说:“我之所以将你带来,是因为我看不下去了。” “什么?” 温文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一个月之前,我在江堤上看到了你,你当时正在散步。” “我跟了你一路,找到了你的住处,随后我便开始观察你。”温文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苏禾脚上的丝带。 “……观察我?” 尽管温文的语气十分温和,苏禾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凉意。不过她并没有惊慌,反倒有些无奈。 从苏醒开始,她就没有露出过任何惊恐的神情,仿佛久经考验。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我知道你三天出一次门,出门必撑伞……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直到今天,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温文深吸一口气:“你的生活,简直是一团糟。” “……啊?” “我翻过你家的垃圾,你整天吃的食物,令我伤心,都是些垃圾食品。出现次数最多的,是老井记家的炸鸡翅,水果的品种也少得可怜。” “你甚至还吃方便面……看到那个包装袋,我简直不能呼吸了。” “你的衣服也少得可怜,这段时间,你穿过最贵的一件裙子,只是门面店里面卖的批量产品,连一件手工定制的都没有。” “你喜欢听音乐,对吧?我追踪过你家的ip,你经常登录音乐网站——网络上听歌曲,怎么比得上乐队现场演奏?你喜欢的歌曲我都记下来了,我会请最好的乐队,只为你演奏的。” “你甚至日夜颠倒,白天睡到中午,晚上却万分活跃……”温文摇了摇头,他握住了苏禾的双脚:“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只在那个小房间里生活……我不忍心看你这样,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苏禾觉得头晕目眩——跟踪她、观察她、翻她家垃圾、追踪她的ip…… “你……” 她才说了一个字,便看到温文站了起来,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 “到时间了。” 他转过身,在苏禾惊讶的目光中,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开始——脱衣服 3.砸倒 ? 温文一颗一颗的解开纽扣。 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解开了纽扣,便是肌肉线条优美的胸膛。苏禾能清晰的看到他小腹的肌肉,肚脐也在衣衫的褶皱间若隐若现。 最后一颗扣子也解开了,温文脱掉衬衫,将它轻轻的搭在了沙的扶手上。 “该去洗澡了。” 钻石表顺着他的手腕滑落,温文撑着沙,俯下身来,将苏禾困在他的阴影里。 他光着上身,修长的脖颈、性感的锁骨、淡粉色的尖端……以及劲瘦有力的腰身,全都展露在苏禾的面前。温文有意无意的凑近了距离,呼吸几乎吹拂着苏禾的丝,他露出了微笑,轻声的询问着:“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浴盐?我认为玫瑰的香味,很适合你。” 等了一会,没听到苏禾的回答,温文也不在意,他的神情更加温柔,语气近乎哄劝:“洗得干干净净,才漂亮呀?我炖了牛腩,洗完澡就带你去吃,你会喜欢的。” 苏禾终于说话了:“你要我……跟你,一起洗?” “当然,”温文还是那副圣父一样的表情:“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玩水。” 他直起了身,手搭上了腰带。 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中,温文拆开了腰带的皮扣,将那条银亮的腰带抽了出来,随意的扔在了地毯上。竟然一幅就地脱光的架势。 “你连裤子都要脱?” “穿着衣服怎么洗澡呢,”温文理所当然的说:“别着急,我马上就把衣服脱光。” 他对苏禾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手搭在了裤子上,细碎的声响里,那条纯手工定制的男士长裤,终于也步上腰带的后尘,滑落在了地毯上。 黑色的紧身内裤兜住了他的隐秘部位,除此之外,此人一-丝-不-挂了。 温文一脸坦然,一手按在胸前,另一只手搭在腰间,毫无保留的、缓慢的,在苏禾面前转了一个圈。 “这就是我的身体,你喜欢吗?” “我每周都要去健身房,自从遇见你,为了锻炼出最佳的体型,我请了三个健身教练,和两名营养专家。” “你看。”他又俯下身,不由分说的握住了苏禾的手腕。 苏禾的手被领带缠在一起,温文缠得十分细心,为了防止她挣脱,她的手指都被丝织物牢牢的缠住,只露出了一点指尖。 此人就牵引着苏禾的手指头,按在了自己的胸肌上:“你摸摸看,这不是蛋-白-粉堆出来的……是真实的,能够保护你的肌肉。” “最初很辛苦……他们都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我做不到的。” 温文垂下了眼眸,双眼中,竟然泛着近乎温柔的波光:“但是我成功了。幸好,花费的时间不算太久。” 暖黄的灯光下,他抬起了腿,小腿光洁如玉:“你看,我还把腿毛都剃掉了。” 苏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瞪着温文,心中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在她一脸“卧槽”的表情前,温文松开了她的手,拈起了仅剩的那条内裤。 “等等!”苏禾如梦初醒。 “嗯?” “你……内裤都要脱吗?” 温文思索了片刻,便松开了手,他微笑着说:“说得也是,留到浴室里再脱也不迟,现在,先替你脱衣服吧。” 苏禾只穿着一件连衣裙,脱起来不要太方便,眼看温文居然真的打算将她剥光,苏禾不得不像个毛毛虫那样,艰难的在沙上翻滚着,躲开了温文的第一波攻击。 “你不打算松开我吗?”她提议道:“你将我绑着,怎么能洗干净呢。” 温文却没有回答。 他背对着灯光,双眸中似乎盛着迷雾。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你不用担心,这些交给我就好。” “好吧,那么,你不打算解开手表吗?” 温文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惊讶,他似乎没有料到,苏禾会如此轻易的放弃挣扎,不过很快,他又重新微笑起来:“我忘记了,谢谢你,提醒了我。” 他一条腿曲起,膝盖压在了沙上,身躯前倾,将苏禾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臂可触及的范围内,慢条斯理的解起了手表。 跟他脱衣服时的利落相比,他解起手表来又慢又磨蹭。温文垂着眼眸,巡视着苏禾的脸,轻声询问:“你喜欢这个手表吗?一直在看着它。” “是挺喜欢的。” 温文的眼中划过一缕亮光,他连声追问着:“哦?这其实是个古董,1864年由荷兰第一家手表制造商制作,材料使用了钻石,我在两年前得到了它,又交给最初生产它的商家,为了能够使用,进行了一些改造,一共使用了两百多颗碎钻。你为什么会喜欢它呢?是因为它的外形,还是喜欢它的历史感?既然你喜欢,我就将它送给你,好吗?” 他问得异常认真,似乎将这作为一场考验,誓要弄清楚,这块在他看来,毫不起眼的挂件,是怎么获得了苏禾的喜爱。 “请告诉我吧,我竟然有些嫉妒起了它,毕竟我精心锻炼的身躯,未曾得到你的赞美。” 苏禾眨了眨眼睛:“原来它有这样显赫的来历?” “这算什么,你喜欢的话……” 苏禾打断了他的话,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我喜欢它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它是这个房间里,我唯一能够驱使得动的、比较硬的东西。” 温文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他刚说完,便感到掌心一阵滚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手,温文低下头,便看到那块手表居然通红一片,犹如烙铁一般。他的掌心飞快的起了水泡,那是被烫伤的痕迹! 温文不明所以,但还是忍着剧痛,连忙从苏禾身边退开,免得一不小心让这手表碰到了她。 他刚走了几步,手表便从他的掌心——飞了起来。 温文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块无视重力,悬浮在他面前的手表。它距离他是如此的近,接着它猛然飞向他,又快又狠,重重的撞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男子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又立刻稳住。温文慌忙看向苏禾,见她好端端的坐在沙上,才舒了口气:“小心……” 他还没说完,便见那块手表,劈头盖脸的砸向他,一下又一下,如此胡乱砸了至少二十多次,终于温文睁着眼睛,一头栽倒在了地毯上。 噗通。 撞击声响起,手表也应声落地。 直到此刻,苏禾才长舒一口气,她抬起手,费力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累死我了,总算是倒下了。”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她的呼吸声,苏禾似乎脱力了一般,在沙上又坐了好一会,才勉强的直起身,试图挣开身上的束缚。 她努力了半天,牙齿都用上了,除了将自己捆得更加结实以外,什么成果也没有。 苏禾叹了口气,只好又滚到地毯上,像条毛毛虫那样,在地面蠕动着站起来,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温文的身边。 她小心的盘坐在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温文,半晌才摇摇头:“……好久没遇到这样标准的变·态了。” 她又盯住了温文身边的那块手表,过了一会,手表居然晃晃悠悠的浮了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慢慢的落到了苏禾的手腕上。 若有旁人见到这一幕,恐怕要极为吃惊,苏禾却面色如常。抬手迎上了那块手表。 它极高的温度,顿时将绑住她双手的丝织品灼得漆黑,却也让苏禾的皮肤上,迅出现绯红色的烫伤。 苏禾却没有呼痛,她平静的注视着手腕,似乎毫不在意。只有偶尔的吸气声,证明她并非是没有痛觉。 如此烧了半天,苏禾终于将自己的双手解放了出来。她抬起手腕,晾着烫伤,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进步了……控制2ooo克之内的物品,持续时间从4分3o秒,提高到了4分47秒……看来不放弃锻炼是正确的。” 等到手腕终于能自如活动,不再因为疼痛而颤抖得什么也做不了,苏禾将腿上的束缚也解开。 “嗯……”温文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皮轻颤着。 “这么快就要苏醒?”苏禾有些吃惊,她顾不上疼痛,抓起手表,又毫不客气的温文的头上狂砸了一通。 温文:“……” 男子声音一止,又栽倒在地。 苏禾又仔细观察了他一会,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慢慢的摸了一遍他的头,确定没将他砸出流血的外伤,也没让他休克,才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 她之前已经看过了,这间屋子,是个没有窗户的密闭空间,唯一的出口是一扇铁门,而温文的身上,并没有钥匙。 她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苏禾思索了片刻,正要朝大门走去,却听砰——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与此同时,一个愤怒的男声响起:“温文!” 一名男子一边咆哮着,一脚踏入了卧室,他看起来跟温文的年龄相仿,比他稍矮一些,面容十分俊美,看起来仍有些少年的痕迹,尤其那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就像个愤怒的小动物。微卷的金上沾染着些灰尘,衣衫也蹭满了机油,看着有些狼狈。 男子愤怒的道:“温文,你个辣鸡,把我迷晕了,还扔在车库里面!你出来,今天我要不打死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光线涌入室内,映照着卧室里的情景,关乐睁大眼睛,仿佛生吞了鸡蛋。 温文……那个辣鸡,脱得赤条条的,就穿着一条黑丝内裤,躺在地板上,似乎昏迷不醒,头还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东秃一块西秃一块。 而他身边,站着一名少女。她的双手满是烫伤,似乎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手里握着温文的手表。 他认得这双手。 关乐抬起眼眸,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吱呀一声,铁门自动弹回去,哐当撞到了关乐的脸上。一道鼻血顿时淌了下来,关乐却似无所觉,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苏禾看个不停。 “你别误会。” 苏禾连忙从内裤·温文的身边离开了,她举起了手中的表,干巴巴的说道:“那个……可能你不相信,是、是手表先动的手。” 4.再打 ? 关乐抵着门,愣愣的站了一会,苏禾的手也就举着手表,与他对视着。 半晌,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接着竟然后退一步,砰——关上了门。 苏禾顿时就不冷静了,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历,跟地上的内裤男又是什么关系,他要是走了,她怎么从这里出去啊。 她连忙迈开脚步,想要冲过去。便听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关乐隔着门,瓮声瓮气的道:“抱歉,打扰你了,我能进来吗?” 苏禾:“……” 没等到回答,关乐等了一会,又问了一遍:“我能进来吗?” 苏禾回过神,她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一眼温文,摇了摇头,拽过他放在沙上的衬衫,搭在他的腰间,好歹遮蔽了他的躯体,这才说道:“……请进。” 吱呀,铁门又缓缓的推开了,关乐站在门外,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搭在腰间,头高高的昂起,眼睛看着天花板道:“你好。” 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显然迅的将自己的仪容整理了一番,沾满灰尘的金不那么散乱了,衣服被用力的扯平了褶皱,机油一时半会弄不掉,就即兴涂抹一番,变成了抽象派的图案。至于那被铁门砸出来的鼻血——他昂着头,苏禾看不到。 他就以这幅脸朝天的模样,双脚分开,抵着大门,清了清嗓子:“这位朋友,我有两个问题,请你回答我。” 苏禾从未见过画风如此清奇的姿势,她将手表牢牢的握住:“你说?” “先,你的手怎么样了?”关乐抬起一条手臂,在空中挥舞着,精准的对准了温文:“是不是那个人渣虐待你了,他把你的手烫成这样的吗?” “不是……” “你不用为他说话,我都知道的。”关乐显然不信:“你放心,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苏禾也懒得为温文多做辩解——谁要为一个绑架她的变态说话啊。 “第二个问题,”关乐斟酌片刻,语气有些慎重:“地上躺着那个人渣,你是把他打晕的吗?” 苏禾沉默以对。 关乐没等到回答,他也不生气,反而轻轻的笑了一声,他的胸膛震动着,似乎很是愉悦,但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你太冲动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指着温文:“他想要捏死你,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 苏禾隐蔽的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十分温和,竟然顺着关乐的话说了下去:“嗯,我知道了。” “我不是在责怪你,温文做得太过分了,我理解。”关乐连忙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情况紧急。等他醒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突然语气一变,甚是腼腆的说道:“那个,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关乐,你认识我吧?我经常上地方娱乐新闻,不过你不用管记者们写了些什么,那都是假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先跟我走……要是温文找你麻烦,你不用怕,交给我就……”行。 砸晕了温文的钻石表再现江湖。精准的击中了关乐的额头,力道之大,竟然让他嗷呜一声,痛得松开铁门,蜷缩起了身体。 这铁门如果没有外力,似乎能自动闭合,苏禾不敢耽搁,猛然冲了上去,趁关乐还蜷着身体,抱住他的头,曲起膝盖,狠狠的一撞。 温热的液体飞溅,关乐软绵绵的哼了一声,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一动不动的挂在了苏禾的腿上。 直到此刻,苏禾才哎哟一声,捂住了头,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她喘着气,只觉眼前一片虚影,过了大约十分钟,才缓过气来。 “真是糟糕……这么快就透支了。”她喃喃自语,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将手表捡起,左右端详一番,实在没力气将它扔回温文的身边,便塞到了关乐的口袋里。 接着她打量起躺在地上的关乐,他半个身体横在门内,阻挡着铁门闭合,脸上全是血,除了最初被铁门砸出来的鼻血,额头上也破了一块,嘴角更是被苏禾的膝盖撞裂了,看起来十分凄惨。 苏禾检查了一会,现全是皮外伤,她松了口气,轻声道:“你的眼神,比那个内裤男更加可怕。真抱歉,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她在关乐身上摸了半晌,找出了他的手机,砸得粉碎,又返回屋内,如法炮制,把温文的手机也给毁了。才慢吞吞的走出了卧室。 苏禾一口气砸晕了两个人,也不见她有任何惊慌。更是不担心被事后报复,她休息够了,便从卧室走出。 推开连廊尽头的木门,新鲜的空气和风便扑面而来,苏禾深深吸了一口。抬眼便看到一丛娇艳欲滴的玫瑰。 那封闭的卧室,竟然是一间阁楼,外面就是露台,种满了各种玫瑰。她离开家门时正是傍晚,此刻却已明月高悬,薄纱似的光辉洒落在寂静的夜里,苏禾看了一会,唯有一些特意设置的夜灯,沉默的立于别墅周围,除此之外,竟然看不到其他的灯火。 很显然,这座别墅是温文精心挑选的,位置足够偏僻。不会有谁来打扰。 苏禾不怎么费力的找到了被关乐暴力破坏的铁闸门,顺着楼梯,走到了二层。别墅里一片漆黑,她却行动如常。 她在橱柜里找到了些点心。十分熟练的将别墅的保险丝给剪了,把所有的水龙头都打开,又从厨房里翻出油,一边下楼梯一边洒油,路过什么能够推动的摆设,必然要将它们丢到地上。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神色如常。最后她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打开了一楼的窗户,施施然翻窗而出。 月光如水,苏禾吃着点心,犹如散步一般,漫步于黑夜之中。 她走得很慢,走上几百米,就要歇息一会,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走出了别墅的后花园。 苏禾叹了口气,她抬起手,看着自己近乎完美的手掌,低声道:“……真是太娇弱了。” 她才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身体一僵,一股熟悉的威压摄住了心神,苏禾大惊,只来得及将没吃完的点心往怀里一抱,白色的光就铺满了视线,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响起:“苏禾。” 这声音简直太熟悉了,只需要一秒,就能挑动所有的新仇旧恨。苏禾慢慢抬起头,果然看到能闪瞎眼的白光之中,浮动着一团不规则的淡金色球体,而声音正是它所出来的:“你又在抱怨了吗。” 一秒以前,她还行走在夜幕下的马路上。 而此刻,她却轻飘飘的,悬浮在一座宏伟的宫殿之中,十二根立柱环绕着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之上,淡金色的球体,用威严的“目光”,审视着她。 就是这个球。 就是这个该死的圆球! 苏禾紧紧的盯着它,对突然转换的情景似乎毫不惊讶,半晌,她微笑起来,心中所想没有泄露分毫。语气温和的说道:“主神。” “苏禾,”圆球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嫌弃着她:“你简直是个废物。” “……” “我难道说错了吗?”圆球蓦然激动起来,它弹跳了一下:“你融合神格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除了你那增长的肌肉,你连一个骑士也没有。没有从神、没有祭祀、没有骑士,也没有眷族!你太失败了。” 苏禾保持着微笑。听着圆球的咆哮。并不回答它的质问。 无论是骤然转换的情景,还是能说话的圆球,她面对着一切的时候,异常的平静。 圆球还在絮絮叨叨,苏禾一边听着,思绪却不由飞远…… 一年前,她从地上捡了个花纹不错的石头,接着就如今日这样,被不由分说的拉进了这个只有白光的空间里…… “苏禾!” 苏禾回过神,她熟练地说道:“感谢您的忠告。” “你最好放在心上。”圆球警告她:“做好准备,你这次的假期就快结束了。” “咦?不是还有五个月……”苏禾终于露出一些吃惊的神色,她连忙朝圆球扑过去,却见圆球“伸出”一双细长的手,将她轻轻一推—— 光芒骤然暗淡,夜色重新笼罩了她,苏禾眼前一片虚影,过了半晌,她才终于神魂归位。立刻便感觉到身体一阵阵的酸痛感。 “啧……”她哆嗦着坐倒在地,颤巍巍的拿出一颗巧克力,放在了嘴里。 她咬着巧克力,仿佛在咬着仇人的肉。如此闷头吃了一通,才总算是好受一点。 意识进入主神殿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在自动的走着。依照酸疼的程度来看,在主神殿那短暂的几分钟,这个位面的时间,至少过去了两个小时。 她已经走得很远了。 苏禾又休息了一会,才慢吞吞的站起来,环顾四周,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环城的高公路上。 苏禾皱起眉,她的拖鞋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早不知去了哪里。光着脚踩在柏油马路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些热意。一阵夜风吹来,苏禾的轻轻嗅着,突然停了下来。 “咦?” 路灯洒下晕黄的光芒,一辆轿车横在苏禾的面前,只不过它是翻倒的……车头已经变形,碎裂的挡风玻璃上糊满了血。司机的半个身体伸出窗外,已经没了气息。 在血泊之中,躺卧着一个人。 他应该是坐在后排的乘客,受伤并不算严重,尚且还保持着清醒。只是他的双腿自膝盖以下,被翻倒的车辆压住。 他雪白的衬衫被血液浸透,灯光柔和的洒下,映照在他同样满是鲜血的脸上。他的神情却很是宁静。睁着眼眸,似乎在欣赏着夜空中的繁星。 林玉此刻的感觉十分奇妙。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意识也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知道其实他失血过多,应该已经撑不住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已经处于回光返照,即将步入死亡之国。 他恍惚听见了脚步声——缓慢、轻盈,逐渐的向他靠近。 或许是死神的脚步。他想。 接着光线一暗,细软的丝垂落到了他的脸上,随后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盖住了他的眼睛。 林玉有些怔然,双眼被捂住之后,他的衣服也被小心的掀开,另一只手,搭在了他胸前最为狰狞的伤口上。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那只手尤其的温暖,仿佛将一丝一缕,无形的生命力,注入了他的体内。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靠近他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是谁?” 没人回答他。 “你想救我吗?”他又问道。 依然是毫无回应。 林玉弯起一个笑容,他的唇因为失血而白,形状却十分好看,笑起来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我在这里躺了一个小时,路过了六辆车,你是唯一一个……停下来的人。” “你快走吧。”林玉低声道:“我就要死了,谢谢你。” 这一次对方没有再沉默,他听见了一个声音,犹如天籁,温和而平静的说:“你不会死的。” “我也只是顺手,”对方居然自言自语了起来:“毕竟见死不救有点过分。虽然我能力有限……” 林玉却没空去管她说了什么,他微微张开唇,竟然叹息一声:“你的声音真好听。” “像是……天籁。” “……” “即便我活下来,双腿也残废了。”林玉说道,他还保持着一定的思考能力,已经是深夜,让一个年轻的女孩,陪着他这样即将死亡的人,不仅危险,还很残酷。如果他就这样断气了,这个小姑娘会害怕吗? “……可以装假肢。” 林玉又想笑了:“是个好主意。” 顿了顿,他放低了声音,异常温和的说:“谢谢你。” 5.司珀 ? 夏夜的风吹散了血腥味,已经临近午夜,并没有车辆路过这僻静的公路,路旁的草丛里,隐约有小虫的鸣叫声。 天幕犹如笼罩着薄纱,月光温柔的洒下云层,明亮而纯净,这居然是一个难得的满月之夜。 苏禾却没多少心思去欣赏这难得的月色,她跪坐在地上,短短的时间里,就觉得双腿酸疼,但又不能起身——微弱的金光,正从她的指尖,缓慢的注入林玉的伤口里。 这是极为纯粹的神力。能够转换为充沛的生机。吊住了林玉一口气,让他不仅没死,身体的状况还在逐渐好转。 他的唇多了一丝血色,总算看着不那么苍白,笼罩在他脸上的死气也消散了一些,只是这些许的转变,这个躺在血泊之中的人,便透露出一种温润如玉、精致如画的气质来。 他的声音也很温柔:“……不要再陪着我了,如果我死了……一定会吓到你。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苏禾又想翻白眼了,她敷衍的应了一声,继续注入神力。观察着林玉身体愈合的情况。 最初停下来,只是因为良心未泯。 不过既然这个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苏禾也就趁机试验着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正凝神注视,耳边却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仿佛饱含无奈,又像是喜悦。细碎的衣料摩擦声中,苏禾低下头,便看到那个还没摆脱危险的人,居然——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你干什么?”苏禾可不想自己的一番努力白费,她没多余的手去阻止这人堪称鱼唇的行为,只好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一句:“不要动。” 那只手大约是他唯一还能驱使的,但却也伤痕累累,沾满了鲜血。听见苏禾的话,他顿了顿,随后缓慢的、坚定的,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他在破烂的衬衣里翻找着,不可不免的碰到了苏禾的胳膊,就像是触电一样,林玉的手臂颤抖了片刻,低声说:“对不起……” “我的手上都是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微微起伏着:“沾到你身上了吧?” “没事。”苏禾并不在意,难道他以为,他胸口跟脸上很干净吗?苏禾早就满手是血了。不过她懒得多说。只是又嘱咐道:“你的伤势严重,内脏也有破损,还是不要随意动弹了。安心等救援吧。” 她刚说完,便看到那双沾染着些许血珠的唇,又微微的弯起,露出他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的手重新移动了,谨慎的绕过了苏禾放在他胸口的手掌。在衣兜里,摸出了一枚铁环。 握住了铁环,林玉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将铁环推着,丈量着距离,刚好触及苏禾的指尖时,便停下了这折磨着他身体的举动。 冰冷的金属贴在苏禾的手边了。 它的外表极不起眼,镶嵌了一颗灰蒙蒙的水钻。像是夜市地摊上五块一个的小玩意。 林玉却十分慎重的说:“这个……送给你。” 他顿了顿。像是交托了一件大事,温柔的说道:“这个指环里,藏有我的dna。能够开启我在瑞士银行里的保险箱。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希望你能收下它。” “……” “我叫,林玉。”他又轻轻的笑起来,这一次他笑出了声,仿佛安抚一般,轻声呢喃着:“别生气呀,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为了回报,才会停下来。我、我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什么?” 林玉沉默了片刻,又抬起了手,他艰难的保持着手臂的平稳,将掌心按向了苏禾的手掌——却并没有落下去,只是虚虚的拢着,免得他手中的鲜血,沾染了她。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他询问着:“我想要知道……在临死之前,陪伴着我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唯有寂静回应着他的请求。 林玉又等了片刻,实在撑不住,他怅然的吐了口气,将手臂移开,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也不再追问,转而温和的絮叨着:“已经是凌晨了,这里是西城郊,位置偏僻,你是女孩子,夜晚出门散步,不要再选择这样的时间段了,很危险……” “晚上的温度偏低,最好带一件外套,你的手有些凉呢。冷吗?车里还有一件外套,我只穿过一次,不嫌弃的话,一会将它穿回去吧。” “还有……下次,不、不要这样……贸然的,救人。也许会沾上麻烦,也许……会救到不该救的人。” 他又微笑起来:“比如我。” 这次苏禾总算没继续无视他了,她微微皱眉:“什么意思,你认为,你是个坏人吗?” 林玉弯起唇角,他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擦过了苏禾的掌心。 “是的。” 他坦然的说道:“我是个坏人。做过很多恶劣的事情。” “这不可能。”苏禾不假思索的说道。 她低下头,双眼犹如蒙着一层水雾,在她的视线里,林玉周身笼罩着的,除了死气,还有微弱的、浅淡的白光。 这光芒几近于无,但却让苏禾决定停下来救他。 用通俗的话来讲,这是他自身所特有的气场,苏禾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纯粹的光了,这至少说明,此人本心不坏。 林玉又笑了起来,他微弱的咳嗽了几声,轻喘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束远光灯,却骤然撕开夜幕,从公路前往探照而来。 这光芒太过刺眼,苏禾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远处似乎传来风雷之声,又一束远光灯射来,紧接着,数辆漆黑的轿车,出现在公路尽头。 它们逶迤而来,目标明确,犹如逐食而来的秃鹫,气势汹汹的朝林玉驶来。 眼看车辆越来越近,苏禾顿时陷入了两难——治疗正在紧要关头,她暂时还不能离开林玉,否则有可能前功尽弃。 但她捂住林玉的眼睛,就是不想多惹麻烦。突然来这么多人……谁知道会有什么奇葩,她完全不想再遭遇变态。 “这群人是来找你的吗?” “你快走。” 苏禾跟林玉同时开口。 与此同时,第一辆车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刺耳的刹车声中,它硬生生的转了个圈。在路旁停下了。 苏禾暗叹一声,连忙低下头,用头遮掩住面容。 车辆接二连三。刺目的远光灯将夜色撕得粉碎,短短的时间里,二十多辆高级轿车,停在了这偏僻的公路上。 苏禾真是什么也看不见了,视线里一片刺眼的白光。砰砰的敲击声不绝于耳,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她低着头,只能看到数十双腿,从车中走出,大声的喧哗着。 这沸腾的人声中,最后一辆轿车缓慢的驶来,接着车门打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出车门,他站在众人面前,对翻到在地的车辆视而不见,仿佛他并不是在僻静公路上的车祸现场,而是身处一个奢华的晚宴。 中年人一手触胸,甚是优雅的躬身,仅用余光瞥了一眼苏禾,大约是觉得这个披头散、衣着普通的女子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便轻易的略过了她,对地上的林玉说道:“林先生,又见面了。” 林玉过了半晌,才慢慢的道,他的语气,与面对苏禾时截然不同,唯有漫不经心:“原来是你们。” 中年人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又端着姿态,将目光移向了苏禾:“这位是?” “不关她的事。”林玉的语气骤然一冷:“别动她……” 他还没说完,车厢里便传来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这辆豪车的车顶,居然向后掀开,将整个车厢内部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苏禾侧过眼。透过丝的缝隙,只见一名少年,坐在车中,身前是一个妆点着鲜花的桌面,摆放着点心和红茶。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子之中,他却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手上拿着一支锋利的箭。 少年摩挲着箭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血泊之中的男子,眼神犹如冰雪,脸上却在微笑着:“林玉。” “……” 林玉沉默着,半晌,才缓慢的道:“司珀。” 司珀。 少年微笑起来,他的面容异常精致,就如他的名字——美玉一般。 他笑吟吟的看着林玉气若游丝的模样,仿佛在欣赏什么美景。 接着,他放下箭,伸手端起了茶杯。 在血泊之中,尸体身旁,司珀嘴角含笑,双唇微启,眯着眼睛,轻轻啜饮着红茶。 苏禾也算是见惯奇葩了,却依然被这个少年给震慑了。从他出现开始,就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愉悦感,似乎他特意赶来,就是为了欣赏林玉如何咽气。 “林玉,”少年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胸前,他依然微笑着,那双唇中吐出的话语,却毫不留情:“你快死了。” “陪伴着你的,”他转过目光,看向了苏禾:“却只有一个,披头散的女人。” 林玉抿着唇,并不说话。 “闲话少叙。”司珀拿起箭,踏出车门,立刻便有人上前,恭敬的跪下,将外套铺在地面上,以免他踩到血泊之中。 另一名男子双手奉上了一张长弓。 那少年便立于月光里,神情安然,笑吟吟的接过了弓,将他手中的箭,搭在了弓弦上。 他挺直腰身,手臂平举,缓慢的拉开了弓弦,那姿势近乎无可挑剔,优美而充满了爆力。 “这一支箭,终于能还给你了,林玉。” 箭尖对准了男子的心脏,司珀举动轻盈,却用上了十足的力道,弓弦嗡鸣着,银亮的箭头,似乎洞穿了空气,竟然隐隐出了风雷之声。 如此之近的距离,林玉避无可避,他只能费力的挪动着,试图稍微偏转身体,免得连累了他身旁的苏禾。 噗嗤。 箭入人体的声音。温热的血飞溅开来。点点滴落在林玉的脸上。亮光骤然映入他的视线,炫目的白光之中,林玉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声息俱静,唯有轿车的引擎还在轰鸣着。就连司珀也缓慢的放下了弓:“……你?” 苏禾抬起手,于半空之中,硬接下了那威力十足的一箭。 箭头直接穿透了她的手掌,鲜血犹如泉涌,顺着她的手臂滴落。 她另一只手依然搭在林玉的胸前,从林玉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小半张脸,那双唇微微开启。 “怎么说呢,”她的声音清澈如月光:“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 司珀脸上的表情更为吃惊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禾拨开了丝。侧过脸,静静的凝望着他。 她身处于聚光之中,本身却仿佛出了光芒,任何事物,在她的面前,瞬间黯然失色。 6.如何 ? 人类悠长的文明史之中,对于美的描述,有无数瑰丽的辞藻。川野大泽、水月天光、春花夏草……文人用词赋歌颂,匠人用技艺雕琢;但没有任何一种美,能够令人类这挑剔的生物垂臣服。 它是纯粹的、感性的,就像浮在天国的烟云,无形无状,落在每个人的眼中,变作不同的模样。 但这披拂着月光的少女,却令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在她的身上。 她仿佛是为诠释“美”而诞生的。她的美丽毫无瑕疵。 司珀放下了弓箭,不知不觉的,他的脑海中,竟然浮现了这样一个词汇—— 人间绝色。 她微昂着头,眼眸水光闪烁,似落入星河。她的手被箭洞穿,血流了一地,她却仿佛毫不在意,神情淡淡的凝望着他,既无恐惧也无惊慌。 ——才怪。 苏禾感觉她要疼·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样钻心的疼痛了。 她不得不仰着脖子,免得眼泪掉下来。这纯粹是生理性的。苏禾在心中轻叹,转头打量起了司珀。 少年的脸上凝固着吃惊的神情,双眼睁得圆溜溜的,像是一个无措的小动物,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刚才那样狠毒的微笑着,要致林玉于死地。 寂静之中,唯有林玉急促的呼吸声,他奋力的想要支起身体,惊慌的道:“你的手!” 司珀骤然清醒,他眉头一皱,一层阴影立刻便蒙上了他那精美的面容,短短的时间里,他便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狂怒之色,盯着林玉的目光,简直像是要扑上来撕咬他的肉。 他手中的弓被他握得咯吱作响,坚实的木料哀鸣着,最后竟然被司珀硬生生握断! 少年抬起手,将断裂的弓狠狠摔在了地上,木料撞击在柏油马路上,弓弦不可不免的抽到了跪在司珀身边的人,立刻便将男子的脸刮出了一道血痕。 那人却一动不动,甚至连呼痛也不敢。 半晌,司珀却突然唇角一弯,居然微笑了起来。短短几秒的时间,他便已经迅的转换了情绪。 他紧紧的盯着苏禾:“你是谁?” “我觉得,”苏禾淡淡道:“我们没有通报姓名的必要。” 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那少年却没有露出多少恼怒的神情,只是挑了挑眉:“你对我不感兴趣?” 苏禾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她低下头,对林玉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林玉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他紧紧的盯着苏禾的手,抿着唇一言不。 苏禾不得不轻轻拍打着他的脸:“回神。” 林玉浑身一颤,那双眼中总算是有了些神采。 “你……” “情况紧急,”苏禾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就不要说废话了。看起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想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里,就想办法求救吧。” 她顿了顿:“下一箭,我可能就挡不住了。” 林玉怔怔的看着她。似乎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情绪之中。 苏禾在心中轻叹一声,便转过头去。 司珀面无表情的站在夜色之中,一旦不笑,这少年便显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冷酷。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禾,忽然冷淡的说道:“西郊矿场有滑坡的危险,环城公路已经被封锁了。” “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 苏禾轻叹一声。缓慢的站了起来:“那就没办法了。” 司珀的笑容消失了:“你要做什么?” “管闲事。” 司珀略微睁大眼睛:“你还想要继续保护林玉?” “差不多吧。” 少年眯起眼睛,他审视着苏禾,突然迈开了脚步。 簇拥着他的下属们出了低低的惊呼声,立刻有人飞奔而来,慌忙的脱下外套,却被司珀伸手挡住:“下去。” 没了铺垫,司珀一脚踩进了血泊之中,将地上的碎玻璃踩得咯吱作响。 他气定神闲,在距离苏禾尚有数米处站定:“疼吗?”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苏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司珀继续说道:“那支箭是用银打造而成,箭头上有十三道血槽、六个倒刺,一旦洞穿人体,就会流血不止。”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着:“你不疼?” “司珀,”林玉握紧了手:“别为难她。” 司珀面无表情的瞥了林玉一眼,他抬起手。中年人立刻会意,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这位小姐。” 苏禾朝他看去,便看到刚才还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打量她的中年人,换上了一幅异常真诚的笑脸:“您手上的伤刻不容缓,再不处理,也许会留下难以消除的伤疤。不如由我亲自护送您,即刻赶往市里,一定为您调遣最好的医生。” 见苏禾似乎不为所动,中年人不由提高了音量:“小姐,您要知道……” “闭嘴。” 司珀打断了他的话,他盯着苏禾,亲自开口了:“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你怎么还不走?” 他微微歪着头,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惊诧的道:“为什么?我可是不会留手的,你会继续受伤、流血,受疼。” 苏禾:“……” 这幅为她着想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寂静之中,苏禾感到脚踝被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低下头,便看到一双眼眸,犹如盛满星光,温和的凝视着她。 林玉咳嗽一声,似乎是松了口气:“……请离开吧。谢谢你。” “……” 林玉又朝她笑道:“我感觉好多了。你……” 苏禾轻轻的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她转过视线,对司珀说道:“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情。” 人群蓦然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小心。” “别这样做。” “不,好疼!” 苏禾握着箭羽的部分,将箭拔了出来。大量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她的手掌也彻底破了个洞,血肉糊成一团。 “为什么……”司珀似乎难以置信:“你想做什么?” “先,我并不认识他,”苏禾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只是偶然路过。” 少年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什么?” “其次,”她唇角微微弯起:“既然我说了要管闲事,那就肯定要——管到底。” 苏禾将箭杆捏在手中,平举在身前,那是十分标准的投掷姿势:“我力气小,拿不动重的东西,因此只好去练习飞镖,你想试试看我的准头吗?” 然而司珀却没理会她,只是震惊的问:“你不是林玉的情妇?” “……” 随后,他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居然向后——退了一步。 没错,这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少年,仿佛苏禾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受到惊吓一般,又连退了三步。 苏禾:“……” 不管如何,他不再凑得那么近,苏禾刚松了口气,却见一道暗影投下司珀又快的走了回来。 “既然你跟林玉没有关系,”他盯着苏禾,神情异常认真:“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顺其自然就这样做了。”苏禾平静道。 司珀显然不能接受这个回答,他忽然伸出手,搭上了苏禾的肩膀。甚是巧妙的拉扯着,将苏禾带到了他的身前。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少年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的丝上,苏禾吃惊道:“你干什么?” 她来不及思考,顺手就捏着箭,猛然扎进了司珀的胸口。 箭头顿时刺破了司珀那单薄的外衣,顺利的刺进去半截。司珀脸色一白,居然没有松手,反而轻哼了一声:“你……若想要保护他,光靠这根箭,可是远远不够的。” 深夜的城市终于安静,明明是夏夜,风却莫名的凉。 暗红色的信号灯在云层闪烁着,刑时摁灭手里的烟头,深深吐出一口气,打开手里的夜光表一看:“凌晨两点。” 他正身处一架直升飞机里,狭窄的机舱中挤满了人,两名助理跪在地上,不停的接听着来电,刑时听得心烦,忍不住又抽出一根烟,也不点着,就放在手里揉捏着,不一会就将烟丝给揉了出来。 “刑总,还是没有林先生的消息。” 刑时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沉吟了一会:“温氏那边没动静吗?” 助理迟疑了一会:“联络不上。” “怎么会联络不上?” “温氏主宅的电话打不进去。只能转接助理,已经将您的请求告诉了他们,但是目前并无回应。” 刑时不由低咒一声,却听身旁的同伴叹了口气:“别太着急了。” “纪笑?” 他身边坐着一名戴着眼镜的青年:“一个小时前,林先生身上的定位器又开始传回信息,无论如何,他总归还活着。” 刑时抬起手,烦躁的扯着领带:“真是日了个狗,这要是在我们的地盘,哪用得着去别人借飞机。” “能借到就不错了。别抱怨了。”纪笑将眼镜推上去:“西郊环城公路被锁了,这太巧了。你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想办法,看看我们到底得罪了哪路人。” “左右就是那几家疯狗。” “刑总!” 刑时的手一抖,洒了满手的烟丝子,他回过神,轻轻踢了助理一脚:“嚷什么,想吓死我。” 助理神色紧张:“您看前面。” 夜晚能见度低,这架飞机也并非军用型,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刑时也不想用这么危险且愚蠢的方法,他们在低空飞行着,几乎不怎么费力气,刑时的视力很好,隐约看到前方一辆翻到的轿车。 当然,最重要的是二十多辆轿车的车前灯,聚集在一处,让被车辆包围的那块可怜空地,简直像个聚光的舞台,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子,仅凭轮廓,刑时立刻便辨认了出来,那就是林玉。 “林先生!” 刑时抿着唇,眉眼间满是焦虑——有些不对劲。且不说林玉居然躺在地上,那一圈轿车为何会深更半夜的围在这里? “把望远镜给我。” 过了片刻,便听刑时惊呼一声:“是他?” 纪笑神色微动:“谁?” 然而下一秒,刑时继续道:“美人!” “……嗯?” “啊,好疼!” 纪笑莫名所以,他拿起另一个望远镜,凝神看去,先便看到了一缕飞舞的黑。 黑白衣的少女,站在月色之中,那黑丝丝缕缕,温柔的缠绕着他的目光。 那是谁? 纪笑有些怔然,他居然不知不觉的站起了身,试图更靠近一些。接着便看到一道人影,冲进了视野。 “司珀!” 比起前两年,这个人的脸看起来愈精致,身躯也拔高了一些,气势更为迫人。他突然伸出手,扣住了那少女的肩膀,似乎要说什么,接着便见他骤然弯下了腰,拉开了与那少女的距离,一支箭插在了他的胸前。 环城的公路上,简直是乱成了一团。 中年人高叫一声:“主人!”便迅的冲了过来,一串黑衣男子跟在他身后,朝着司珀狂奔,仿佛他马上就要倒下死了一般。 司珀则牢牢的抓着苏禾的肩膀,他看着纤细,手却如铁爪,箍着苏禾不放,力道之大,竟然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那支惹了祸的箭插在少年的胸口,不愧是有着倒刺跟沟槽的凶器,短短时间里,司珀的胸口便糊满了鲜血,看着分外可怕。 “放手!”苏禾挣扎了半晌,根本无法撼动司珀分毫。 中年人从后方冲了上来,满脸的冷汗:“主人,您怎么样。” “别靠近她。”林玉用手肘作为支撑,居然艰难的坐了起来,大声呵斥着司珀的下属们:“小心,别挤着了她。” 苏禾的耳朵里充斥着各种高亢的人声,这里面既有中年人大声呼叫着随行助理的声音,也有林玉的怒喊,而司珀却一言不,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眉头轻微的拧起,看着苏禾的眼神很是古怪,犹如在思考一件难以决断的棘手事件。 最终,他开口了,少年的声音清澈冷冽,犹如冰雪:“……你叫什么?” 苏禾一言不,她停下了无用的挣扎,用一种看脑残的眼光睥睨着司珀。 “你眼睛抽筋了吗?” 这下苏禾连看都不想看他了。 司珀冷哼一声:“你想走?” 没等苏禾回答,他又说道,声音清脆悦耳,掷地有声:“蠢货。” “……” 这诡异的对峙之中,天空却远远的传来了轰鸣。狂风吹拂而来,将苏禾的丝和裙摆吹得翻涌。她抬头一看,只见云层中闪烁着暗红的信号灯,过了片刻,一架大型直升飞机破空而来。 苏禾心中一紧,却见对面的司珀也变了脸色。 唯有林玉,轻轻的舒了口气。 中年人神情一变:“主人,不是我们的人。” 他刚说完,那架直升飞机便猛然飞掠而来,在公路上降落了,它显然特意选择了落点,毫不客气的压在了轿车上,将外侧一圈黑色轿车全都压得变形。 7.事出 ? 强烈的气旋形成了狂风,将苏禾的丝和裙摆卷得纷乱,耳中是一片混杂的喧哗声,冰冷的风迅的带走了她身体的热度,令她分外的难受。 这难捱的狂风之中,苏禾感到抓着她肩膀的力道略微松开,接着温热的躯体,挡在了她的面前,司珀眉头轻皱,摘下自己胸口的箭,握在手中,便面朝着她,双臂虚虚的环绕着,将狂风挡在他的怀抱之外。 “主人,”中年人抱着头,艰难的喊道:“是刑时。” 话音刚落,突然降落在公路上的飞机打开了舱门,一名身量高大的男子从门中跳了出来,甫一落地,便大声喊到:“司珀,你这个狗娘养的!” 苏禾:“……” 她抬头去看司珀,却意外的没看见多少恼怒的神情,少年的眼神冷淡如冰,唇角掀起一个略带嘲弄的笑容。 “果然是他。” 苏禾侧头看去,只见一张黑脸,男子只穿着迷彩背心,露出了壮硕的肌肉,他的脸倒是很好看,五官俊朗、菱角分明,只是一道伤疤贯穿了他的额头,令他看起来有些狰狞。尤其是他现在怒气勃的模样,看着竟像个恶鬼。 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跟在他身后,也匆忙的朝林玉跑去:“林先生。” 林玉抬起头,灯光照耀着他的面容,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你们来了啊。” “林玉,”刑时震惊的道,连敬称都顾不上了:“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走近了看,林玉简直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他的掌心里全是漆黑的土,双腿自膝盖以下血肉模糊,他的指甲也是血淋淋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用手抠挖了多久。 “我没事。”林玉却平静的道,甚至有力气对稍后赶来的纪笑颔:“辛苦了。” 随后他在几人震惊的注视下,用手掌撑起了压在他身上的车辆。 林玉的目光缠绕在苏禾身上,他挪动着身躯,以一己之力,将至少数吨重的汽车,搬开了一道缝隙。 鲜血洒落,刑时回过神来,连忙冲了上去:“你干什么。” “等等,林先生,你现在最好不要移动,先让医生来诊断……” “哼。” 苏禾还在惊讶,耳边便听见一声轻轻的冷哼。她侧过头,便看到司珀唇角勾起,毫无温度的微笑着,伸手拽下了身旁一名下属的扣子。 他眯起眼睛,将那粒普通的扣子夹在手指间,无声的掷了出去。 扣子飞击而出,精准的打在了林玉的手腕上。瞬间,林玉的皮肤裂开,鲜血飞溅而出。他手一抖,汽车顿时塌下去一边,眼看要落下来,再将林玉的腿砸一次,刑时冲上前来,双手穿过林玉的腋下一拖,将他迅的拽了出来。 砰,汽车轰然落地,司珀轻轻的笑了一声,眼中却冰冷一片:“真是命大。” 苏禾:“……” 她眉头微皱,司珀似有所觉,少年转过头来,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着——不知为何,面对苏禾的时候,司珀居然很少会笑。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攥着苏禾的肩膀,想要将她拖走。 “等等!” 司珀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某种凝聚着些许的惊讶:“你居然能站起来了?” 林玉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扶着刑时的肩膀站了起来。 他踉跄着走出一步,刑时冲上前去,想要扶着他,却被林玉伸手挡住。 夜风之中,林玉衣衫褴褛,低低的喘息着,每走一步,都异常的艰难,却没有谁敢于阻拦,他越过众人,走到了苏禾的面前。 接着他抬起手,浑身是血的男人,用满是伤痕的手,缓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他朝苏禾展开一个笑容。 纯粹而温柔,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冷光,如冰雪融化,化为一片摇曳的柔光。 “夜安。”他说:“抱歉,令你卷入了危险之中。” “别担心,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司的唇边又露出了笑容:“林玉,你如今这幅模样,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林玉的笑容消失了,他神情平静的看着司珀,他重伤未愈,狼狈不堪,却莫名的令人不敢直视着他的眼睛。 司珀的下属们不然自的低下了头,谁也不敢介入其中。就连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中年人,也踟蹰良久,仿佛想要劝诫一二。 “司珀,”他淡淡的道:“松开她。” “可笑,”司珀轻嗤一声:“你在命令我吗。” 林玉又对苏禾一笑,他抬起手,缓慢的戴上了一枚指环。 他调整着指环的位置,平静的问道:“是的,我在命令你。” 他一边说着,快的伸出手来,猛然抓住了司珀的手臂,同时大声道:“刑时!” 刑时一笑,仿佛就在等着一刻,他口中叼着烟,却没有点燃,猛然冲到了司珀的面前,伸手去捞苏禾。 司珀眉头微皱,他侧过身,用身体挡住了刑时。 “小子,”刑时哂笑一声:“你松松手,可别抓疼了她。” 他一边说着,还朝苏禾一笑:“别紧张,你就放轻松,当这是一场喜剧就好。” “主人。”中年人紧张的喊道,连忙冲了上去,司珀那些下属们也都犹犹豫豫的跟着,围着他们团团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你松手,要不要脸,捉着人家的手,那么紧。” “刑时,这跟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卖力。” “司珀,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不要牵扯别人。” 苏禾夹在这些人中间,就像一根风中摇摆的小柳条,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中却轻叹一声,十分熟练的抽回胳膊,犹如一条游鱼,蓦然从中抽身而出。 她的动作太快,司珀也好,林玉也罢,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争吵声顿时一止,司珀的手还举在半空,林玉也是一幅吃惊的模样。一齐看着她。 “几位,有话慢慢说,”苏禾淡淡道:“不要动手动脚。” 司珀放下手绢:“那你要跟谁走。” 苏禾笑了起来。她转过头,与司珀对视着:“为何你认为,我一定要做出选择呢?” 少年的动作一顿,他微微睁大眼睛,认真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我没有恶意,”林玉慌忙说道:“只是希望能够回报你。” “况且,你的手……” “不用了。”苏禾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在意。” 林玉一怔,便听苏禾继续说道:“我只是偶然路过,帮你也是个偶然,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你一定要回报。”苏禾伸出手,搭在了林玉的肩膀上。 她拍了拍林玉的肩膀,语气淡淡的:“那你以后,就努力做个好人吧。” 林玉怔住了。他几次张开唇,却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想要按住苏禾放在他肩上的手掌。 苏禾轻轻的收回手:“冒犯了。” “那么,”司珀的声音却清冷冷的:“你要怎么解决跟我之间的恩怨?” 苏禾转过身,便见少年冷漠的看着她,袒露的胸口上,是那微渗着血的伤口:“我被你刺伤了。” “抱歉,”苏禾没有跟他多做纠缠,干脆的道歉:“是我不对。” 司珀的呼吸骤然一紧,他又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双眸紧盯着她。 苏禾思索了片刻,便说道:“我身上也没带什么……只能祝福你早日痊愈了。” 她朝众人颔,平静的说道:“夜深露重,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苏禾转过身,看向司珀:“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盯着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他的双眼却是冰冷的,司珀抬起手,遥遥指向了她的手:“如果,你不想就此残废。” 苏禾一怔:“残废?” “我说过了,”司珀的神色异常冷漠:“那支箭,有着六个倒刺。” 他举起了手中的箭:“而现在,箭头上却只剩下了三个……” “其余的,大概都陷在了你的伤口里。” 司珀气定神闲:“现在,你还要走吗?” 8.选择 ? 温氏的主宅,自从上一任主人哭哭啼啼的离家出走之后,使用权就归温文所有。但他极少回来,只派驻了两名助理,维持着房屋基本的运转。 而此刻,应急灯被全部打开,前厅的电铃急促的响着,助理踩着满地的文件,狂奔到电话旁,诚惶诚恐的道:“刑总……实在抱歉,温先生吩咐过,不许我们去打扰……” 他才说了一半,电话那端,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郑意。” 助理停下话,半晌才回过神:“温先生?” 他显然很是惊讶:“您办好事情了吗。” “……” 同伴踢了郑意一脚,他连忙道:“抱歉,我多嘴了!” 助理们并不知道温文到底要做什么,不过这一个月来,他频繁关注女性向的话题,身上随身携带恋爱指南,并聘请了多名感情专家,还空运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再蠢也能猜到一二。 只是读了这么多书的温文却选择了最难以理解的方式,大概他人品有问题。 郑意不再多嘴,屏息等待着,温文却迟迟没有说话。 电话那段,温文穿着内裤,站在满地狼藉的客厅里,他的手机被苏禾摔碎了,不过别墅里藏有应急的通讯专线,直通温氏主宅。 他的脚下是油水的混合物,没过了他的脚背,电闸被暴力破坏,暂时无法修复,温文打开了落地窗,月光温柔的洒落在客厅之中,风中飘着零星的虫鸣。 温文向来以冷漠著称,熟悉他的人,例如关乐,总是嘲笑他,活得像一台机器,毫无乐趣可言。 而现在,他站在黑暗的客厅之中,唯有月光与风相伴,神情却有一丝茫然。 他手中握着一块手表,温文摩挲着由昂贵钻石打造的镜面,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将手握起:“郑意,这段时间生了什么事。” “咳……不久之前,刑先生打来电话,想要见您。” “刑时?” “是的,他向我们索要人手,最不济也要能调来几架无人机。”郑意说道:“但他并没有说明是为了什么,您联络不上,我无法擅自做主,请问现在要给刑先生回复吗?” “不必了。” “但这样会不会得罪……” “先这样吧,”温文截断了他的话:“刑时如果有意见,我会亲自去向祖父解释。” 他挂断了电话,光着脚向露台走去,做工精美的玩偶、宝石雕琢的花朵,各种讨女孩子欢心的小玩意,全都浸泡在水中,温文避开了它们,最终他在落地窗前站定,看着窗外那满院的蔷薇。 从世界各地找来的、192种蔷薇属植物,在月光下盛放着。这庭院之中,几乎将所有的蔷薇品种囊括在内,包括异常珍惜的天然蓝色玫瑰。 她离开时,是否为其中一朵驻足过呢? 温文想得出神,一声呼唤传来:“温文。” 关乐一瘸一拐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环顾四周,似乎是没想到楼下的情形更加糟糕,居然吃惊的站在了楼梯上。 “这是怎么回事。” 温文没有理睬他,漠然的转开了视线。 过了片刻,关乐总算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他啧了一声,抬脚踏入污水之中,淌着水走到了温文身边。 “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 关乐抿着唇,脑子里乱糟糟的:“几点了?” “四点半。”温文回答:“天要亮了。” “我居然昏了这么久……”关乐抚上额头:“嘶,真疼。” 他又等了一会,见温文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去穿衣服,就套着条风骚的黑丝内裤,站在风中,跟个傻子似的。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这样站着?我们是不是要好好谈谈?” “谈什么?” “温文,我跟你说,你把我迷昏了丢在车库里,我还记着呢。”关乐伸出一根手指:“这是为了什么?因为一个……”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正题,便见一个拳头迎面而来,一拳捣在他眼睛上。 温文神情平静,迅而精准的殴打了关乐一拳,一击得手不再留情,继续袭击他的鼻子。充分挥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好肌肉,把关乐直接打懵了。 “你有病啊,打我干嘛。” 关乐莫名其妙,一摸鼻子果然满手是血。他大喊一声,也朝温文扑去,两人抱成一团,在油水混合物里翻滚着互相厮打。 温文语气平静:“你额头和嘴角都破裂了,一定是被她打的,既然她打了你。你必然冒犯了她。我要代替她教训你。” “你个辣鸡,还有脸讲我,你绑架了人家,还玩s-m,把人家手都烫伤了,我特么要教训你才对。” 温文睁大了眼睛,显然很是吃惊:“她的手?” 关乐趁机骑在他身上,劈头盖脸的一顿好打:“你装什么无辜,你衣服都脱了!” “我只是要带她去洗澡,我怎么会伤害她。” “呸。” 温文一脚将关乐踹开,从油水里踉跄着起身:“不行,我得去找她。” 关乐一听,也顾不上教训温文了:“你告诉我她的资料,我来,你滚开,别吓着了人家。” 却见温文猛然回头,目光锐利如刀。 关乐心中竟然一颤。 在他们这群二代之中,温文的地位十分特殊。他与普通的富家弟子不同,因为他那双人尽皆知的父母,温文是被他的祖父,温氏的掌权者,亲自抚养长大。 关乐还跟小伙伴们逐鸡追狗的时候,温文就已经频繁参与商业酒会,参与一个个企划的签订。 简单来说,在地位上,温文与关乐的父辈们平起平坐。 关乐已经很久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眼神了,早些时候温文锋芒毕露,最近几年,却有意无意的收敛了气势,用一张没表情的脸藏起心中的刀锋。 “你看我干什么,”关乐不甚乐意的道:“我说错了吗?” “关乐,你不配接触她。” 温文冷冷的盯着他,那眼神犹如刀,吐出两个字:“肮脏。” 关乐睁大眼睛,他露出一种似气又似羞恼的神情:“你说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揪住温文的衣领,但因为温文光着身体,反而没奈何,只能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你说我脏?” “呸,我可爱干净了,每天都洗澡!” “你去年跟一个一线影星交往过密,同时还周旋于好几个姑娘之中。前年力捧一名新人,双双出入酒会。” “你听那些小报胡说!” “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同意你跟她来往的。” 关乐这下是真吃惊了,他瞪着温文,见他一脸的笃定,显然是没得商量,顿时气得笑了起来:“温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自己当那姑娘的监护者吗?还不同我们来往,呸啊。温先生你吃药了吗。” 却见温文微微皱眉:“当然如此,她以后都会由我来照顾。” 关乐忍不住倒退几步,他算是看出来了,温文来真的!他居然想当人家的,监护人? 什么鬼啊! 他就说嘛,依温文那情商,怎么会突然就进化跳入“强取豪夺”的层面…… 原来,情商还是没进化,竟然能岔这么远…… “要完……”关乐摇摇头:“真没吃药。” 关乐突然一阵窃喜,他定了定神,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温文,你是真误会了,我可是很洁身自好……” 关乐说的是实话,他周旋女人堆不假,但是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 “名声太差。”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关乐迅岔开话题:“我也是好心,我手里也有些能量,我们一起找,不是能快点嘛,她的手真被烫伤了,你信我。” 温文却不回答,他垂下眼眸,短短时间里,竟然笼罩了一层郁郁之色。 关乐却没注意,他怀着“情敌是个傻子”的喜悦心情,轻快的问道:“你就告诉我吧,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她……” “我不知道。” 关乐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你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蹲了好长时间吗?” “我没查出来。” “这都查不出来?”关乐更加吃惊了:“你家养的那些人干什么吃的,都是废物吗?” 温文却闭口不言。 “喂,你别不说话,你就没问问她?” “……” 良久,温文才轻声道:“那不重要。” 他低声的喃喃自语:“……一切都不重要的。” “怎么会不重要,你是不是傻啊,连名字都不问人家?” 却见温文轻轻的瞥了他一眼,压根就不理睬他,踩着油水,朝屋内走去。 “你干嘛去?” “去等她。” 温文停下脚步,眸中辉光闪烁:“……她会回去的。无论她去到哪里。” ——都一定会回到那个巷子的小屋里。 夏天的白昼总是来得很快,不过刚刚接近五点,天空便泛起一点白芒。 刑时靠在座椅上,跟司氏撕扯了半夜,就算是他,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但他却还不能松懈。 半晌,依然是那温和的女声,甜美的道:“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啧,”刑时手撕人肉的心都有了:“温氏的小子,太不靠谱了。” 纪笑侧过身来:“还是联络不上温先生吗?” “什么温先生,嘴上没毛的小崽子。” “他已经掌握了温氏大部分的权利,很快就会正式继承温氏名下所有的产业。”纪笑摇摇头:“既然林先生没事,我们跟温氏的合作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关键时刻这样不靠谱的盟友?” “别着急,”纪笑却道:“我们的医生已经诊断过了,林先生的状况很好。” 医生的原话是:好得不可思议,简直是个奇迹。 纪笑回想起林玉说过的话,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后方。 挡板阻隔,虽然隔绝了声音,却并不妨碍纪笑看清后排的情景。 诡异的情景。 林玉坐在右侧,他的双腿简单的处理过,如今被固定着,不能随意移动,于是他便侧过身体。从纪笑的角度,笑涡浮现在他的脸上,凝成浅浅的愉悦。 而车辆的左侧,坐着……司珀。 少年倚靠着座椅,胸口衣襟打开,伤口被处理过了,他微微侧着头,平静的看着身侧,堪称心平气和的与林玉同处一车。 在他们中间,则是,苏禾。 苏禾:“……” 自从融合了神格之后,苏禾的人生就陷入了莫名的悲喜剧之中,她已经很习惯受伤或者遭遇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例如此刻,她端坐在林玉与司珀中间,神情淡淡的。堪称镇定。一点也不为这狭窄车厢里诡异的气氛动容。 纪笑看向她时,目光里便多了一分赞叹,当然,他平常也并不是这样和蔼可亲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看这个姑娘很顺眼,很舒服。 他不知不觉就看得入神,连带着司珀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轿车减震能力过硬,这一路行来,车厢里安静如能听落针。谁也没有说话。 “请问。” 众人精神一振,林玉率先开口,他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吗?” 苏禾抬起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林玉还没回答,却听刑时的声音响起,他抽掉了一块挡板:“你别担心。” 刑时偏着头,将脸贴在那条缝隙上,那张常年凶神恶煞的脸,此刻看起来,就像一条眯着眼睛的大型犬:“跟我们去治伤吧,保证恢复如初。”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也别总急着回家……你帮了林先生,会有好事情等着你的。” 接着,他便看到,那名少女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非常浅的笑容,轻声说:“谢谢。” 她不笑的时候,只是坐在那里,就仿佛汇聚了天下间至美之色。一旦笑起来,整张面容便越灵动,刑时突然感觉耳中嗡鸣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晕眩,他微长着嘴,却觉得难以呼吸。 “不、不……不用谢。” 纪笑不得不拽了同伴一把:“刑时。” 刑时骤然清醒过来,他肤色黝黑,此刻却觉得耳尖都有些烫,连忙说了一句:“打扰了。” 便匆忙放下了挡板。 车厢中又恢复了安静。苏禾一夜没有合眼,却并不显得疲惫,她垂着眼眸,凝视着自己的手。 接下司珀来势汹汹那一箭的手。 她手上的伤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还用了冷冻止痛法,昂贵的药剂喷洒在纱布上,包裹着她的手掌,稳定着她伤口周围的神经,力求不伤害她皮肤的同时,最大限度的减轻她的疼痛。 苏禾是一点也不想跟这群人纠缠不清,只是却那样巧,她毫无技巧的将箭头硬生生拔了出来。 然后,留下了三个倒刺,断在了肉里……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禾侧过头,林玉将手搭在膝盖上,正倾身看着她。天光微明,映照在他的脸庞上,形成了朦胧的光影。苏禾只能看到他那形状优美的唇开合着,纤长的眼睫犹如蝶翼,轻轻的眨动。 擦掉脸上的血之后,林玉的相貌好得出奇,他身量很高,但却并不显得粗壮,即便是坐在那里,也自有一股纤袅的气质。当得起一句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没什么。” 林玉被塞了一句敷衍之词,也不见他沮丧,他保持着微笑,温柔的询问着:“手还好吗,疼得厉害吗?” “不疼。” 林玉点点头:“也许是神经已经麻木了。” 他又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一定让你恢复如初,不留下一点伤痕。” 苏禾觉得他应该先担心一下他的腿。 司珀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林玉神情不变,继续说道:“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不过幸好你伤口的部位并非要害,动个小手术就好。” 他微笑着,虽然苏禾根本没有回答,林玉却一点也没被拂了好意的尴尬,继续絮絮叨叨:“虽然已经问过,但……还是希望你能改变主意,至少告诉我名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报答你。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我虽然不常在国内活动,但所幸认识一些朋友,对了,你喜欢旅游吗?要不要去澳洲玩呢?” “澳洲有很多可爱的野生动物,你喜欢树袋熊吗?那些小家伙们,非常可爱,还有袋鼠……一蹦一跳的,还有天鹅……” 啰里啰嗦,说个不停。 苏禾:“……” 真没见过这样能说的! 林玉滔滔不绝的讲诉之中,司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形修长,肌肤白玉一般,但与一旁另一只手相比,却粗糙得不能入眼。 那是苏禾的手。 “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他突然说道,声音清冷如冰雪:“你觉得我们,很烦。” 林玉的话一顿,司珀转过头,直视着苏禾:“我说得对吗。” “怎么会,”苏禾又露出一个微笑:“只是我并不擅长与人交往,脾气有些古怪,请原谅。” “别在意……”林玉连忙说道。 司珀却也弯起唇角,展开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哦?那么,就回答我。” “你叫什么?”他质问着:“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少年抬起手,拨开了自己的衣领,展露出一小片胸膛,他光洁的胸膛上,接近心脏的位置,一个不规则的伤口,只用一层薄薄的纱布贴着,一丝血迹渗出。却呈现嫣红的色泽。 司珀按压着伤口,微微皱着眉,却还是冰冷的微笑着:“你弄伤了我,你还记得吗?” 苏禾:“……” 司珀轻哼一声:“你敢否认?” “司珀,你够了。住口。” “闭嘴,林玉,你有资格命令我吗。” 苏禾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感到车辆骤然一止。 车停了。 苏禾有些意外——已经到了吗? 她朝窗外望去,却没看到医院,远处一栋掩映在花木之中的城堡式别墅却若隐若现。 9.缝合 ? 苏禾对这建筑略有印象,她目前居住的城市,据说风水极佳,不少富豪喜欢在城外建房子,而其中这栋酷似城堡的别墅,又因为其外形的奢华,最为人所知。 第一缕天光落下之时,车辆终于停下了,车门打开,中年人恭敬的脸出现在门外:“主人,已经到了。” 司珀搀扶着中年人走下车,便在众人的注目之中,从胸口抽出了一张,丝帕。 苏禾是真想不到,他那休闲服里的上衣口袋里,竟然还装着手帕这种东西…… 司珀便带着一脸矜持的傲然,将丝帕覆在手上,又将手伸给苏禾:“下车吧。” 他刚说完,另一手便也伸到了苏禾面前,林玉笑容温和:“我来扶着你。将手给我吧。” 苏禾:“……” 司珀这次为了堵住林玉,携带了大量的人手,加上温氏带来的,一共三十辆高级轿车,犹如一串长龙,行驶在道路上,十分引人注目。 而此刻,他们身后各自簇拥着下属,双双伸手等候在车前,就更加惹人注意了。 苏禾等了一会,依然还是两只手悬在她面前,竟然谁也不肯退让。她神情淡淡的,心中却轻叹一声,扶着座椅的边缘,自己走下了车。 “谢谢,”她轻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司珀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手,用一种指点江山的口吻说道:“带她去清理一下伤口。” 接着他便转过身,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施施然走入了门内。 他走得那样快,仿佛十分气愤,但是走到了门口,少年却又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精致的面容上,似乎是不耐烦的表情,声音却放得很轻:“你、你还不进来。” 苏禾:“……”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询问道:“看起来不像医院。” 林玉站在她的身旁,他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沾满了鲜血和泥土,看起来非常的凄惨。 他却毫不在意,温和的说道:“不用担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林玉和司珀是何等身份,他们当然不会去挤医院,除非是特别重大的疾病,只有某些医疗机构才有设施,一般情况下,都是助理们恭恭敬敬的将专家请来,上门看诊。 “我已经请来了两名外科专家,就在这别墅之中,”林玉声音一顿,还是继续说道:“司珀也将本市几位主刀请来了。” 他又忍不住滔滔不绝,试图安抚苏禾的情绪,免得她紧张。苏禾面带微笑的听着,时不时应一声,任谁都能看得出她漫不经心,却没有任何人指责她,仿佛她就该是这样,淡漠的、冷静的,俯视着一切为她而颠倒神魂的人。 林玉一时不察,竟然停下了话,不知不觉的看着苏禾入了神。 “两位。” 男子一惊,他转过视线,司珀身边的中年人快步走下台阶,数名年轻的女子跟随着他, 中年人朝苏禾微微欠身:“久等了。” 他这幅模样,跟不久之前简直判若两人,态度温和得恰到好处。 “我叫肖立,是主人的私人管家,”他又指着身边两名年轻女子:“她们都是在这个别墅里工作的,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她们说。” 接着才朝林玉欠身:“林先生,您请来的专家已经在后厅等候了,刑总正在准备器材,我送您过去吧?” “不着急。”林玉温和道。他看向苏禾,微笑着说:“让我陪你做完手术吧。” 他这样说了,陪伴在林玉身旁的纪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劝阻。 苏禾只好开口:“你腿伤未愈,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其实苏禾一点也不去做手术,虽然倒刺陷在肉里,的确是有些麻烦,但是给她一点时间,她也是能够解决的…… 不过眼看林玉还想说什么,苏禾朝肖立颔,中年人立刻伸出手:“请跟我们进屋吧。” 他亲自扶住了苏禾那沾满鲜血与泥土的手臂,牵引着她朝室内走去。穿过了前厅,肖立并没有停下,而是领着苏禾走上了二层。 他一边走着,一边温和的询问:“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苏禾用沉默回答他。 肖立不以为意,又换上了一幅略带担忧的表情:“一整夜没有回家,您的家人一定会担心,要报个平安吗?” “我自己住。” 肖立便有些惊讶的说道:“竟然是这样。” 这套话的水平也太差了一点,苏禾对他微微一笑:“我们要去哪里?” 说话的时间里,肖立推开了一扇门,柔和的天光顿时洒落,苏禾眯起眼睛,过了片刻,才现肖立带着她来到了一间光线特别充足的内室。 一个手术台立于窗边,正好可以容纳一人躺进去,苏禾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牙医的手术室。 “请您躺上去吧。” 苏禾迟疑了片刻:“要在这里动手术?” 肖立连忙说:“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苏禾倒并不是担忧手术,她慢慢的躺下了,两名女子端来了酒精,肖立亲自戴上手套,沾湿了纱布,替她擦拭着手上的泥土和血迹。 “医生什么时候过来呢?” 肖立微微一笑,他的回答却令苏禾生疑:“主人前去沐浴了。很快便会回来。” 他刚说完,大门便出一声轻响,司珀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穿着浴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又走了出来。 司珀的梢还滴着水,小半块胸口裸-露在外,浴袍之中,竟然什么也没穿,天光从宽阔的落地窗射入室内,少年的脸在光芒之中越的精致。他走到苏禾身边,低头瞧了她一眼,伸手在她的手臂上按了按,便微微点头:“嗯,拿过来吧。” “什么?” 肖立朝苏禾微微躬身,起身端来一个盘子,里面盛放着麻醉剂。 “你要给我麻醉吗?”苏禾有些吃惊,术前麻醉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肖立安抚的笑道:“请放心,主人是很优秀的麻醉师。” 苏禾眉头轻皱,她还没来及得说话,便感觉针头猝然刺入了皮肉。 司珀却只思索着什么,他突然问道:“对了,你饿不饿。” 苏禾:“……” “饿也没办法。我会很快的。”司珀淡淡的说。 苏禾一头雾水,便看到大门再次打开了,两名高大的男子,抱着医疗器械,艰难的挤进了门。 “还在看什么,躺好了。” 这短短的时间里,司珀已经走到了手术台前,拿起了一双手套,用十分平静的口吻道。 “等等,”苏禾不得不开口问道,她指着自己:“你……在这干嘛?” 司珀拉扯着手套:“干什么?自然是取你手上的箭刺。” 他熟练的挑选着器具:“把手伸出来。” 苏禾哪里会伸出去,她向后一仰,躲开了司珀的手,瞪着他分外平静的脸:“你……给我做手术?” “不然呢。” “……” 难怪肖立会那样回答。 林玉怎么也不会想到,司珀请了那么多专家,却一个也没用上,反而是他自己执刀!若他知道,恐怕会先动手给司珀来几刀。可惜他现在并不在这里。 “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苏禾抱着“人不可貌相”的淳朴想法,试探着问:“请问,你是医学生?” “不是。” “那,难道你已经读完课程,成功拿到了执照……” 司珀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怎么可能。” “……那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然而司珀已经端起了她的手:“你不用担心。” 他说用一种特别淡然的口吻说道:“要是出了事故,我赔给你一只手。” 锋利的刀尖,精准的割开了苏禾掌心的皮肉。 因为倒刺的特殊性,它深深的嵌在苏禾的血肉之中,取出它的步骤与取出子弹类似,先要割开手掌,接着就要麻烦一些,要慢慢的将皮肉与倒刺分离,不伤害手部神经,将它尽量温和的取出。 司珀下刀无疑是精准的,他的举动很熟练,但一刀下去,苏禾脸色惨白,差点尖叫起来。 她躺在手术台上,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痛楚,蓦然想起一件事情。 前一天的傍晚,她出门吃饭,随后被迷晕。 从那一刻起,她的身躯便自动产生了抗体,从此之后,她再也不会被同类型的药物所害。 也就是说,麻醉剂——根本没起作用。 刀尖贴在了她的皮肤上,司珀却停下了手,他睁大眼眸,瞳孔映着天光,竟像琉璃一般:“你……哭什么?” 苏禾诧异道:“我哭了吗?” 她愣愣的抬起另一只手,指尖一抹,便摸到了满手的水痕。 苏禾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哭了。 那应该是比融合神格更早之前。 无论如何,箭刺总是要取出来的。也只好咬牙硬挨过去了。 苏禾轻轻的吐了口气,伸手抹掉了眼泪,虚弱的道:“没事,我……我眼睛有点酸。” “……”司珀疑惑的看着她,他眉头微微皱起,半晌才道:“你的脸色很差。” “一夜没睡,”苏禾镇定的回答:“当然会差了。” 见司珀居然还想问,她催促道:“快点,血都要流干了。” 于是司珀不再询问,他慢慢的执起了刀,尖端贴着苏禾的掌心,顺着她的骨骼,又切了下去。 砰! 司珀的手一抖,差点切歪,他不由低声斥道:“你干什么?” 苏禾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用力敲在手术台的边缘,她面无表情,沉闷的敲了一下。 “哦,”她声平静的说道:“不小心碰到了。” 司珀:“……” “……质量为m的微观粒子在势场v中运动,在给定初始条件和边界条件以及波函数所满足的单值、有限、连续的条件下,可解出波函数Ψ。” 司珀切完了手心的创口,整整齐齐的三道,他拿出镊子,终于忍无可忍:“你在说什么?” 苏禾的声音一顿:“背诵一下薛定谔方程,嘶……” 司珀已经拿着镊子,轻轻的剥离倒刺上的骨肉。 这滋味简直比挨刀子还要痛,苏禾只好在内心默默背诵起能量守恒定律,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却见司珀放下了镊子,居然又重新拿起了手术刀,将她的手心翻过来,刀锋贴在她的手背上,打量着下刀的位置。 “……还要切?” “嗯。”司珀淡淡的应了一声,他盯着苏禾的手:“陷得太深,手背上要割开两刀,才能取出来。” 手术刀刺入皮肉的瞬间,司珀突然感到,被他托举着的手掌,竟然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 他的手就此僵在那里,半晌,司珀放下了手术刀,难以置信的轻轻触碰着她的伤口。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司珀的表情有些愕然,他回头看了一眼环绕在身边的人,对肖立挥了挥手:“你们都先出去吧。” 肖立有些吃惊:“您不做手术了吗?” 司珀眉头微皱,显露了一些不耐烦的情绪:“有我在就行了。” 肖立立刻便弯下腰,诚惶诚恐的道:“那么,我就在门外等候着,您有什么吩咐,叫我一声就可以了。” 等到大门重新合起,司珀突然将刀扔到一旁,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苏禾:“你……” “没被麻醉?” 天光从落地窗外落入室内,柔和的光晕披在少女的脸上,她的额头上有一层浅浅的汗珠,神情却很平静。 苏禾微微一笑:“怎么会,不要疑神疑鬼。我就是太紧张而已。” 司珀却不回答,他面无表情,冷冷的凝望着苏禾,良久,他轻轻的俯下了身。 温热的气体吹拂在苏禾的手背上,少年的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肌肤,他垂着眼眸,神情莫测。突然他在苏禾的刀口上,极轻的吻了一下。 苏禾差点没跳起来,一半是因为疼,另一半却是惊讶。司珀的动作很轻,柔软的唇瓣贴在她的手背上,一触即分,少年直起身来,神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更别,除了他唇上沾染的血色。 “对不起。”这桀骜不驯、诡谲莫测的少年,竟然老老实实的道歉了:“我没察觉到。” “都说了……你不要乱猜!” 司珀垂着眼眸,轻轻的哼了一声,对苏禾的辩解不置一词。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拿起了手术刀。 一刀刺进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飞溅,点点滴落到了地上,很快便洇开一片。苏禾震惊的看着他,司珀便在她的注视之下,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手掌,切开了一个十字型的伤口。 比苏禾手上的刀口还多一刀。 他在执刀之时,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呼吸也未曾紊乱,仿佛他割开的不是自己的手。 “你,”苏禾愣了半天,终于找回了声音:“你在干什么啊。” “不要吵。”司珀开口道,声音里有一丝沙哑:“我不是……说过了吗,出了事情,就赔给你一只手。” “一会还要缝针,”司珀随意的抽出一张纱布,将自己的手掌裹了起来,拿起一把干净的刀:“我会尽量快一点。” 顿了顿,他放轻了声音,继续说道:“不要哭,等会也让你来给我缝针……不打麻醉的。” 10.窗台 ? 阳光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投射着斑驳的光点,只穿着浴袍的少年沐浴在光芒之中,他的衣领滑落,隐约露出半边肩膀,白皙的胸膛上,一点水珠缓缓的滚落。 “哎……”细细弱弱的声音,轻轻的叫了一声。 少年的手便一顿,他拈着针,胸膛微微起伏,眉头轻皱着,似乎是不耐烦,但声音却放得很轻:“不要叫了。” “……我只是在叹气而已。” 寂静重新降临,少年抿着唇,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一针落下,司珀明显松了口气。 他用手按压住苏禾的手腕,面无表情的拿起了纱布,替她仔细的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他将线剪断:“好了。” 苏禾长舒一口气,她坐起身来,诚恳的道:“谢谢你。” 她刚说完,便见眼前一片阴影投下,一股淡淡的香气笼罩而来。随后是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按压着丝帕,替她擦掉了额头的汗珠。 视线的间隙里,少年波澜不惊的道:“擦擦吧。” “至于谢谢,就不必说了。”司珀又说道,偏头去看窗外:“我只是为了拿回完整的箭而已。” “……好吧,谢谢了。” 司珀将丝帕扔掉:“都说过了,不用道谢!” 他伸手将散乱的浴袍拢好,脸上竟然有一丝绯红,转头瞧着苏禾,又高傲的哼了一声,朝大门走去。 苏禾摘掉头上的丝帕:“你手上的伤,不打算处理了吗。” 司珀却一言不,径直打开大门,又重重的关上了。 砰。 室内只余下她一人,苏禾收回目光,她将丝帕放到一旁,伸手拿起一卷纱布。慢慢的缠起手掌来。 从她手中取出来的倒刺放在手术台上,完整的箭支也在一旁。司珀竟然没将它一并带走。苏禾缠好伤口,便将它拿起,擦拭起箭头上的血迹。 倒钩逐渐显露,专为放血而设计的沟槽也清晰的展露着。 这的确是一根残忍的凶器。 林玉,司珀。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难道林玉曾经用这根箭射伤了司珀吗? 苏禾思索着,却毫无头绪,她摇摇头:“……也该离开了。” 司珀也好,林玉也罢,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将箭放下,金属敲击在烤瓷的台面上,出轻微的声响。苏禾神情平静,又抚摸了一下箭羽。 她轻叹一声,正要收回手,隐约的喧闹声却从门外传来。 喧哗声越来越清晰,砰!突然一声脆响,似乎是器皿被摔落在了地上。接着是肖立的声音,他似乎是在对谁说话,语气很是慌张:“……您不能这样,请您等等,那间屋子,主人……” 苏禾有些疑惑,大门蓦然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就像是谁用力踢了一脚,随后一道冷酷的男声道:“司珀!” 苏禾:“……” 找司珀的? 砰!大门又被狠狠的踢了一脚。木料出断裂的声响。苏禾眉头微皱,从手术台上滑下来。 她左右环顾,施施然走到茶几上,端起一碟甜点,拿起了刚才女佣准备好的红茶。 大门摇摇欲坠,苏禾来不及穿鞋,便赤着脚,走到了落地窗边。 透明的感应门打开,门外便是一个宽阔的露台,阳光正好,葱茏的蔷薇攀爬在铁栏栅上。苏禾将杯盏放下,又将窗帘拉好。只留下一道缝隙,观察着室内的情景。 她刚做完这一切,便大门轰然倒塌,肖立依靠在门上,重重的摔倒在地,中年人脸上磕破了几处,鲜血点点洒落,他却顾不上擦,连忙爬起来,挡在门前:“对不起,司崭先生……” 一条腿伸出来,用力踹在他的腹部,肖立声音一止,接着便飞了出去,撞到了手术台的边缘,医疗器械翻倒在地,满地狼藉之中,一名男子缓步走入。 他身量高大,面容与司珀有些相似,只是阴沉的表情,破坏了他称得上俊美的五官。他旁若无人,带领一群下属鱼贯而入,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坐在了沙上。 他在沙上坐定,交叠起双手,审视着肖立,冷冷的问:“司珀呢?他不在这里吗。” 肖立捂着腹部,连连道歉:“真是抱歉,主人去了后舍……” 男子靠在沙上,随意的挥手。 两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驾住了肖立的胳膊,将他拖到了一边。 “司崭先生,您不能这样,这太失礼了!”肖立叫嚷着,试图挣扎出来,却被一人抓住了头,用力撞击在了墙壁上。 他的额头立刻就淌下了鲜血,糊了他满头满脸,不久之前,他还一脸矜持的笑意,代替他的主人前来试探苏禾,现在却被人控制着,像条狗那样压在地上,毫不留情的打击着他的头颅。 一声轻微的声响,从露台传来,仿佛是瓷器不小心碰撞在了一起。 司崭眉头一皱,立刻转过头,冷声道:“谁在那里?出来!” 谁也没有说话,这间宽阔的屋内,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 “大哥?” 司崭蓦然回神,他旋过身,司珀站在门外,少年换掉了浴袍,他穿着异常精致的礼服,简直就像是要去赶赴某个宴会。 他的怀中,抱着一束百合,似乎是刚刚从花枝上剪下,手臂微动,一串晶莹的露珠,便悄然坠落,折射出绚烂的光影。 两名员工跟在他的身后,手中托举着餐盘,里面是丰盛的早餐。 露台的窗帘微晃,苏禾移开手,从缝隙之中,看着司珀走进门来。 在苏禾看来,司珀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但却很少看到他对除了林玉之外的人,流露出多少真切的情绪。 而此刻,少年的脸上,蓦然涌现了浓郁的厌恶之色,他甚至根本没想遮掩,他对自己大哥的反感,他环顾四周,在肖立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不必他话,压制着肖立的人便松了手,中年人踉跄着站起身来,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匆忙走到了司珀的身边:“主人……” “辛苦了。”司珀淡淡的说道:“她呢?” 肖立还没回答,司崭便开口了:“司珀,你的教养呢。” 他冷冷的瞥着肖立:“看看你手下的废物,花了那么大价钱养着他们,却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你也被他带坏了吗,司珀?见到我却不问候,这就是你的礼仪?” 这短暂的时间里,司珀脸上那浓郁的厌恶之色已经收起,他将百合放入花瓶,苏禾听见他极轻的冷笑了一声:“早安,大哥。” 司崭于是微微颔,他收回目光,将手交叠在身前,用一种命令式的语气说道:“行了,司珀,带着你的人离开吧。” “司崭先生,这是为何?” “别墅我有用,”司崭回答:“今晚我要在这里举行宴会。” 他睥睨着司珀,犹如在看一株惹人讨厌的杂草:“我邀请了不少名流,如果你还有些身为司氏弟子的自觉,就应该……” “不行。”司珀却断然道 司崭一怔:“什么?” “主人?”肖也有些吃惊。 “我也邀请了客人。” “客人,”司崭拔高了音调:“什么样的客人?” “贵客。”司珀淡淡道。 司崭露出一个嘲讽的神情:“司珀,你所谓的客人,是——露台上的女人吗?” 司珀的神情微动,肖立垂着头,轻声道:“司崭先生进门之前,小姐似乎便绕到了露台……” 司崭冷笑着:“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身边出现了女人,我真好奇,是哪家的名媛,能有幸入了你的眼?” “司崭。”司珀突然直呼他的名字:“别用这种语气。” 司崭一言不,突然抓起手边的茶杯,朝司珀砸去! 他站起身来,拽过茶几上的百合,用花枝当做武器,抽打着司珀的头、脸,顿时在少年的脸上留下了道道红痕,花瓣飞舞着,片片凋零,司崭一边打,一边冷笑着:“司珀,你脾气见长了,竟然敢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司珀皱着眉,他并不躲闪,如此桀骜不逊的少年,却任由司崭抽打着他,看司崭的眼神,就如在看一坨不得不忍耐的垃圾。 没有任何人说话,司氏的下属们,全都屏息凝气,旁观着司崭抽打司珀。就连肖也低着头一言不。 司珀能轻易拉开弓弦,能用扣子当做武器,将林玉的手腕打折,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挡下司崭的攻击,但他却默默忍受着,来着血亲的鞭笞。 百合花瓣落了满地,司崭将怀里的花枝全都打光了,他轻轻喘息着:“很好,让我来看看,你的客人,究竟是谁。” 他转过身,朝露台走去,司珀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大哥,”他握得很紧:“不要打扰她。” 司崭抬手就是一耳光,他用上了十足的力道,清脆的声响回荡着,司珀蓦然偏过头,再转回时,嘴角竟然沁出了血丝。 “还想当护花使者呢。”司崭冷笑着:“我现在倒是好奇,这女人难道给你用了迷药?” 他刚说完,一个声音响起:“司珀。” 清澈空灵,犹如月光。 紧接着,窗帘朝两边分开,轻微的布料摩擦声中,一双洁白无暇的手,按在了透明的玻璃上。 11.摔落 ? 司崭平日的消遣之一,就是歌剧。他是诸多著名歌唱家的座上宾。对于声音的辨识度,司崭异常敏锐。 但此刻他却怔在原地,紧紧的握住了光秃秃的百合花枝。 他说不清耳中所聆听到的声音,究竟该如何形容,司崭从未想过,人类的声音,竟然能够动听到这样的地步。 能够在维也纳独占金-色-大-厅,被誉为天堂之花的贝米亚,无论是嗓音,呼吸技巧,或者她演唱时投入的感情,都能带给司崭极大的愉悦感,引他的共鸣。 但与这名少女相比,贝米亚那被世人称颂的歌声,立刻便显得平凡至极。 司崭惊恐的现,他根本无法阻止心中的天平不断倾斜,他甚至不觉得愤怒。反倒像一只鹅那样,伸长了脖子,渴望她再开口说话。 “司珀。” 那如月光一样的声音再度响起了,呼唤的却是司珀的名字。 少年满脸的红痕,鲜红的血珠凝聚在他的唇边,面对司崭的抽打,司珀无动于衷,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拧起了眉:“你喊我干什么?” 他停了片刻,又匆忙补充了一句:“够了,不要说话了。” 这短暂的时间里,司崭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顿时便察觉到他长大嘴巴,伸长脖子的蠢样,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司崭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百合花枝,语气不善:“司珀,这位小姐,就是你的朋友吗?” 司崭微微昂起头:“躲在窗帘后,这就是她的教养?” 他刚说完,便听到她笑了起来。 那笑声回荡着,像是晶莹的玉珠滚落银盘,司崭现他竟然浑身颤抖,无法抑制的沉醉在这绝美的天籁之中。 玻璃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纤细雪白的脚,踩在了地面上。 一道纤细的人影,从窗帘后走了出来。 破晓而出的第一缕日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她便沐浴光芒而立,本身却令日光都黯然失色。 “您好,”苏禾微笑着,以无懈可击的优雅姿态——如果忽略她光着脚的话。 司崭不由自主的回答了一句:“你好……” 苏禾朝司崭点头,语气轻缓:“冒昧打扰了,我便是司珀的朋友。” 她停下话,司崭莫名的提起了心,接着便听那少女,悠悠的说道: “至于我为何会在露台上……你像个野蛮人一样闯入,我不想见到你,只好避开。” 司崭过了片刻,才突然意识到——他被一个年幼的女孩嘲讽了。 他勃然变色:“你!” 苏禾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在这笑容面前,司崭竟然硬生生的吞下了即将出口的怒斥,他转而冷冷的看着司珀:“司珀,这就是你的客人?” 司珀一言不,只是低头看着苏禾的双脚。抬手便开始解扣子。 “你干什么?”司崭不悦道。 司珀没理睬他,只是对苏禾道:“失礼了。” 他脱掉了自己的衬衣,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衬,几乎能看到肉色。司珀将衬衣铺到了地上:“踩在我的衣服上吧。” “够了,”司崭道:“我从未听过,哪家名媛,出门会不穿鞋子,”司崭努力忽略掉心中古怪的情绪,用刻薄的语言道:“仔细一看,这位小姐的衣服实在廉价……” 司崭本来想说,苏禾穿得连娱-乐-会-所的姑娘都不如,不过他看着苏禾,居然现自己说不出口…… 司崭一贯擅长彻底否定一个人的价值,达到打压对方气势的目的,他在心中说服自己,他这样只是顾虑司氏的名声罢了。 他还没说完,苏禾微微一笑,她一边笑着,抬起了手,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轻轻的抽了司崭一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着。这下不仅是司崭了,所有人都用万分惊诧的目光看着她。 她打得很轻,司崭却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蓦然翻倒在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司先生!” 他的下属连忙涌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他驾了起来,司崭头晕目眩,半晌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口中一片咸腥味。抬手一抹,果然满手是血。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难以想象他被一个女人给抽了耳光,甚至被她打得像个鹌鹑那样,半天都缓不过气来。 苏禾收回手,便看到身边的少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低声叫道:“……你在干什么呀!” 在干什么? 苏禾觉得她在癫…… 她虚握着手,垂在身侧,内心完全不能理解她自己干的事情。她干嘛要出来啊!关她什么事情。然而等回过神,她就已经跟司崭呛了起来。算了,反正她也不觉得后悔。 于是苏禾微微一笑:“……没干什么。” 司珀显然不能接受这种回答,他看起来仿佛恼怒一般,却轻声道:“小心伤口。” 司崭带来的人乱成一团,擦脸的、找医生的,捶背的各自忙碌着,司崭愣了片刻,便站起身来,伸手拨开挡在身前的助理,大步朝苏禾走去。 鲜红的巴掌印留在他的脸上,司崭半边脸高高的鼓着,显然被打得不轻,他是怎么也无法理解,苏禾这看起来娇小的少女,是如何把他打成这幅模样的。不过这不妨碍司崭心中的愤怒。 他盯着苏禾那张脸,简直又气又恨,司崭冷笑着:“这位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样对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句话苏禾非常耳熟,她听过的次数太多,司崭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对她说的,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哦?”她平静的问:“你是谁呢?” 司崭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语气道:“我叫司崭。” “……请恕我直言,”苏禾用一种略微嘲讽的语气道:“你难道以为,你的大名人尽皆知?” 司崭原本怔在原地,等到苏禾又轻又缓的说完,过了大约三秒,他才蓦然回神,他气怒交加:“你……你这女人……” 司珀立刻拦在她的面前,便听耳边一声呼唤:“哎。” 接着他感觉到腰间被轻轻的碰了一下:“让一让。” 司珀几乎要跳起来,他浑身一颤,连忙侧过身,便看到苏禾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支百合。 这大约是她从地上捡起来的,花叶凋零,少女便握着残破的花枝,轻盈的滑到了落地窗边。 外面便是空旷的露台,苏禾伸出手,朝司崭轻快的招呼着:“来呀。” 司崭皱着眉,冷笑了一声:“行。我来。” 他一脚踢开碍事的茶几,蓦然朝苏禾冲了过去。 接着生的事情就像戏剧里才会有的,那绝美的少女微笑着,手中百合挥舞,轻轻的打在了司崭的脸上。 她的动作那样轻柔,甚至花瓣都未曾凋零,司崭却踉跄着,撞到了栏杆上,一头从露台上栽了下去。 “司先生!” 司崭的下属惊恐的叫着,然而已经晚了,司崭重重的摔在了石阶之上,他痛苦的嚎叫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司总,您怎么样了。” “快叫医生来。” “不好,腿断了……” 司崭捂着自己的腿,艰难的喘息着,却听脚步轻响,一道温润的男声道:“司崭?” 这间别墅面积惊人,厅后便是长廊,一片绿荫点缀着人工湖,浮桥横于湖泊之上,司崭就摔在人工湖旁的石阶上。 而林玉便踏着微光,从浮桥上走来,停在了他的身旁。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更显得英姿秀挺,纪笑搀扶着他,刑时跟在两人身后,手里拎着一根手杖。 “林玉?” 司崭的表情顿时便古怪了起来,就连腿伤都暂时忘记了。他显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错愕:“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玉微微一笑,纵然行动不便,需要有人搀扶,他却依然显得气定神闲:“好久不见了。” 他说完便转过身,目光异常温柔:“早安。” 苏禾跟在司珀的身后,慢慢的走了过来。 司崭的痛呼声一止。他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林玉迎上前去,眼神犹如春日的湖面。站到了苏禾的身旁,低声询问着:“吃过早餐了吗?饿不饿。” “差点忘了介绍,”他抬起头,仿佛才想起了司崭,微笑着道:“司崭,我出了事故,幸好,这位女孩帮助了我。” 司崭就是再蠢,也能明白,林玉是为什么特意要“介绍”一番,这是要给她撑腰啊。 “真有意思,”司崭顿时笑了起来,牵扯上了伤口,疼得他额头青筋直跳,他冷笑一声,轻飘飘的睥睨着苏禾:“我四弟的客人,竟然还是林先生的恩人?” “是的。” 苏禾还没说话,林玉就一本正经的回答了。 他的脸上突然浮现淡淡的绯红:“其实,当时的情况还是很紧急的,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失去了信心。而这位姑娘,她一直鼓励着我,让我不要放弃求生,我还记得,她……”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林玉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涛涛不绝的说个不停。 司崭一脸的怒意已经消失了,变成了错愕,短短的时间里,林玉给他的惊吓比过去一年还要多,他几时见过林玉这啰嗦的模样? 纪笑不得不开口,打断了林玉的话:“林先生?” 林玉的话一止,他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生硬的停下了话,左右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苏禾。 “咳……”青年眼梢都有些低垂:“失礼了。” 他低着头,就仿佛在忏悔一般。等了半天不见回应,林玉无声的抬起脸,看着苏禾,又说了一遍:“那个,失礼了……” 苏禾莫名所以,她愣了一会,突然福至心灵:“没什么。你、别在意?” 于是林玉心满意足,他笑意盈盈的转过头,很自然的与司崭对视着,便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一言不。 林玉:“……” 林玉十分自然的朝司崭颔示意,就像刚才的事情没生了一样,无缝衔上了之前的话题:“事情就是这样了。” 半晌,还是司崭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了。” “看来我是白摔断了腿。” 才说了一句话,司崭就哽住了,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不过林玉护着她,她就是伸手再打他一耳光,他也无可奈何。 “既然司珀邀请了林先生,那么我也就不打扰你们……” 司崭在下属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冷冷的道:“今晚的宴会,我会另外选择地点。” 很显然,司崭误以为林玉也是司珀的“客人”。 林玉温和的笑着:“临时更换地点,又需要折腾一番,司崭,你得给你的下属们加奖金。” 他又用闲谈一般的口吻,遗憾的说道:“可惜我还要回别居修养,否则一定要跟你讨一张邀请函。” 司珀轻嗤一声,他直接道:“大哥,林玉怎么会是我的客人。” 司崭神色僵硬,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刀子!但是他话已经说出口,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收回来的。 “既然如此,改日我再设宴,邀请两位喝酒谈心。”林玉微笑着。说完却又突然怔住,然后匆匆忙忙的去看苏禾:“那个,我其实也就偶尔小酌一下,并不太沾酒水。” “我也不喝酒。”司珀也淡淡的道,顿了顿,他补充着:“也不抽烟。” 苏禾:“……” 她只能说:“挺好的习惯。” 林玉赞同的点点头:“养生之道,就是如此。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早餐,你喜欢吃鲜花粥吗?女孩子最适合吃这些,美容养颜,还补充气血……” 他温和的道:“若你有爱吃的,我再让人去准备。” 竟是十分自然的敲定了苏禾接下来的行程——跟着他回别居。 “林玉,”司珀立刻便道:“不要玩弄这些语言的小花招。” 半晌,司珀放低了声音:“……她讲过要回家。” 林玉马上说道:“这没什么,等吃过早饭,我亲自送你回去,好吗?” “林玉,你伤了腿,不打算好好养伤,想当残废吗。” 司崭站在一旁,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林玉跟司珀互相嘲讽。 众人争论的中心,苏禾却一言不,她握住百合,注视着司崭痛苦不堪的模样,看着他们争论不休,居然无声的微笑了起来。 “你就这么喜欢看别人为你而争吵吗?”司崭轻轻嘲讽着。 他刚说完,便见苏禾浑身一颤,似乎从一种蒙昧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手中的百合悄然落地。 12.新篇 ? 沾染着露珠的花瓣摔落在地,司珀声音一止,他转过身来:“你怎么了?” 林玉连忙走上前,关切的问:“不舒服吗?” 连断了腿的司崭,也受到惊吓一般的闭了嘴。 苏禾冷汗涔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的神情一直都是镇定的,漠然的,现在却神色惊慌,仔细看去,她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羞怒。 “我没事。”苏禾躲开林玉的目光,向后退了一步。 这幅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也许是饿了,”纪笑连忙站出来,微笑着说道:“别紧张,医生们都还没走。” 他转过身,目光看向苏禾,直到此刻,他们依然没能从她嘴中问出她的姓名…… 纪笑略微迟疑了片刻,便又继续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回去?” 这短短的时间里,苏禾竟敢出了一头的冷汗,她默然不语,神色几番变幻。 耳边朦胧的听见了谁担忧的声音,但苏禾已经顾不上去理会。 她的内心,正上演着激烈的争斗。 属于爱神的、庞大的力量,在她的体内,犹如困兽一般挣扎着。 这些可怕的念头,不断的盘旋在苏禾的脑海之中,她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那股悄然而生的,对于司崭的恶意。 融合神格之后,那属于神明的本能,叫嚣着要撕碎所有敢于不敬于她的人。 “你怎么了!” 温热的手臂环抱住了她,苏禾浑身一颤,突然用力推开:“离我远点。” 她抬起头,视线中只有些朦胧的人影。 苏禾感觉自己被剖成了两半,还保留着人类三观的心,在嗤笑着自己的狼狈模样,对于她引诱司崭,从二层坠落的行为,产生淡淡的厌恶之情;但她心中,却又隐秘的生出了快意,甚至希望司崭更加凄惨一些。 她轻轻叹一声,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汗珠:“我……” 她想要敷衍自己的异常。 但刚一开口,那比平常更加甜美的嗓音,震颤着所有生物的灵魂。 苏禾一怔,她低下头,只见一层微弱的白光,覆盖在她的体表。这光芒人类看不见——这是,神光。 她心中慌张,连忙抬起头,视线却还是模糊不清的,所有人的脸在她的眼中都糊成一片,他们呆立在原地,一言不发,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在林玉等人看来,绝美的少女面色忧郁,缓慢的退到了光芒之中,阳光将她的身躯包裹着,她仰着头,仿佛遇到了令她不满的难题。 是什么事情让她这样烦恼呢? 如果能够让她重新展露出笑容,奉献生命也无妨啊。 苏禾心下一沉,终于冷静了下来,顿时便露出了懊恼的神情,她咬住唇,转身便走。 真是太糟糕了! 神光覆体,她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倒向了神的一方。 “等等。”林玉迷迷糊糊的向前走了一步:“不要走,你去哪里?” 司珀比他稍微清醒一点:“你不舒服吗,去休息吧。” 他们朝苏禾走去,试图阻拦她,不仅是他们,连司崭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站起身来,却忘记了自己的腿还断着,顿时痛苦的呻-吟起来。 苏禾哪里会停下来,她回头一看,见一群人跟随而来,不由轻叹一声,为避免自己再干出什么事情,她拔腿就跑。 高级轿车宛如长龙,行驶在道路上,十分引人注目。 而此刻,这些车辆,陆续在岔路口停下了。 这里是百川市风水最好的一处,百川市的上流人士大部分聚集于此地。不远处便是司氏的别墅,而若拐个弯,再往里行驶一些,就是林玉的别居。 郑意坐在车厢之中,正和温文汇报。 作为温氏的助理,联络上温文之后。他便匆忙带领人手,赶去协助林玉。 “是,林先生的状况很好。”郑意说道:“似乎有人救了他。” “从现场的信息看,这只是一起意外,但林先生出事之后,环城的公路立刻就被封锁了……” “您的意思是,这并非是意外?”郑意的脸色蓦然一变,林玉跟温氏的合作正在紧要关头,如果真有人设计了林玉的车祸,也不知对方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你继续跟着他们。”温文的声音传来:“我暂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这两天要辛苦你了。” 郑意十分好奇温文口中“更加重要的事情”,但是他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便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了。” “救了林玉的人是谁?”温文又问。 “似乎是一名女子。”郑意回答道:“林先生将她保护得很好……” 郑意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喧哗,他抬起头,只见别墅的大门蓦然被推开。 “郑意?”电话那端,温文催促道:“查到她的信息了吗?” “暂、暂且没有……”郑意回过神,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准备一些礼物,送给这名女子。”温文吩咐道:“比照着林玉准备的档次低一点就可以了。” 他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那从别墅的大门中,轻快的跑出来的少女,也走下了台阶。 郑意握着手机,压根没将温文最后的吩咐听进耳朵里,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别走,为什么要跑?” “你要回家吗,让我来送你吧。” “出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喧哗声传来,一群人跟在少女身后,也从门中涌出,郑意愣愣的看了一眼,半晌才辨认出,领头的一位男子,竟然是林玉。 “林、林先生……” 他终于回过神,仔细的看去,这一看却大吃一惊,诸多熟悉的面孔追在那少女的身后,郑意随意的一瞥,便看到了刑时那张黑脸。 他是温文的得力下属,没少跟林玉等人打交道,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的一面。 这短短的时间里,那名少女已经跑到了他跟前了。 她沐浴在光芒之中,本身仿佛也发出了光。她在车旁停下,四处张望着,随后便伸出手,礼貌的敲了敲车窗。 “你好。” 郑意浑身一颤,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好……” 少女对他微微一笑:“能下来吗?” 他来不及思考,连钥匙也没拔,便打开车门:“好的?” 接着他又得到了一个笑容,少女轻声道:“谢谢。” 便钻进了驾驶室,砰一声关上车门,握住了方向盘,车辆犹如离弦之箭,猛然窜了出去。 她绕着别墅转了一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拐上了大道,绝尘而去。 夏季的天气变幻莫测,刚才还是艳阳高照,不过一阵狂风,阴云便遮蔽了日光,暴雨倾盆而下。 苏禾启动了雨刷,白茫茫的雨雾之中,她的表情越发痛苦。 砰! 车辆猛然冲出了护栏,一头陷入河堤下的沙地里。半个车身没入了水中 苏禾没系安全带,被抛飞了出去,撞在挡风玻璃上,却毫发未伤。她烦恼的咬住了嘴唇,从敞开的车窗爬了出去,淌着河水走上岸来。 大雨倾盆,落到她的身上,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她明明沐浴在雨中,浑身却未曾沾湿分毫。 等到她从水中缓步走出,那双玉足也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她在雨中站了一会,堪称垂头丧气。踢着沙子,慢慢的走到了桥墩下。 这短暂的时间里,包裹着她的神光更加浓厚。 苏禾显然很不开心。 被绑架的时候,她无动于衷。受伤也面不改色。 但在这源于自身的挫败感,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消解的。少女站在湍流的河水旁,一动不动。 “……这雨下得真大,咦,桥底下似乎有人?” “……” “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行人撑着伞,慢慢的走远了。水面泛起一个气泡,苏禾站在柔软的河床上,觉得自己情急之下跳入水中的做法愚蠢透顶。 站在水中,她浑身的光芒终于再无遮掩,肆无忌惮的荡漾着,鱼群聚集而来,环绕在她的身边,苏禾伸出手,轻轻抚摸其中一只异常华美的红色鲤鱼。她闭上眼睛,继续向更深处沉下去。直到她落在湖底的巨石之上。 先前的红鲤鱼摇晃着鱼鳍,恋恋不舍的绕着她,用小小的嘴轻啄着她的手心。 “连你也会被迷惑吗?”苏禾伸手抓住它,她在水中说话、行动,皆毫无阻碍,水波温柔的包裹着她,令她一如在地面上那样,自如的行动。 “真没意思。”苏禾收回手:“也真可怜。” 她轻叹一声,口中所说的可怜,亦不知指谁。 苏禾松开红鲤,朝河面上浮,光芒逐渐透入水底,苏禾有些不适的眯起眼睛,一声轻响,少女破水而出。她睁开眼眸,一缕微红的晕光,落入了她的眼中。 淡淡的红霞悬在天空,苏禾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只见一片棕榈叶,在风中款款摆动着,切割着她头顶碧蓝的天空。 “咦?”苏禾惊讶的环顾四周,却发现她居然并非在河面之上。 水能通灵。 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借助那湍流的河水……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苏禾愣了一会,才从水中走了出来,她回身一看,这才发现,她居然是从一个奢华的温泉池中走出。 这里是一处庭院,繁茂的热带植物遍布,她掀开一片棕榈叶,随后便怔住了。 一双比天空还要蔚蓝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她。 这庭院之中,一名少年坐在柔软的毛毯之上,他屏息静气,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看起来十分年幼,不过十四、五的模样,他的金发比太阳更为灿烂,蔚蓝的双眸犹如宝石,美得令人心碎。 少年拥抱着一个比他还高的毛绒布偶,惊讶的看着她。 随后他微笑起来,笑容纯净得像是山巅的清泉。他一边微笑着,又快又急的说了一串话。 他讲得太快,苏禾没能听懂,只听清楚他不断重复的。 那是希腊神话之中,水泽仙女的意思。 苏禾吃了一惊,这个少年,看到她是如何从水中现身的吗? 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少年轻轻的低唤了一声,又细又轻,随后他皱起眉,犹豫了片刻,松开了怀中的毛绒布偶。 他快乐的微笑着,从毛毯上站起身来,分开葱茏的灌木,小跑着来到了苏禾的身边,直到此刻,苏禾才发现,这名少年的确是年幼的——他只比她稍微高出那么一点。 “你……”苏禾忍不住开口,她还没说完,少年低下头,羞涩的、快速的,在她的脸上。 轻轻的吻了一下。 ... (天津) 13.少年 ? 温热的气息落脸颊上,柔软的唇瓣如落花般缱绻。 少年的眼眸映着天光,清澈的风吹拂着他的丝,他的眼睫轻颤着,喜悦的凝视着她。 他说:“naiads。” “……” 苏禾没有说话,她神情平静,心中却暗叹一声。她正要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那少年便已经远离了她。他一边微笑,向后倒退着,直到距离被精确的控制在一米五。 陌生人感觉最为舒适的区间。 他背着双手,小心翼翼的说着什么,这次他放慢了语,不过苏禾依然听不太明白——这少年的腔调十分奇怪。 他的声音柔和而清澈,但却仿佛很久不曾与人对话,苏禾只能模糊的听出,他似乎是在道歉。 “sy……” 苏禾只是微微弯起唇角,对他笑了一下。 少年蔚蓝的双瞳突然间便满溢着喜悦的光彩,他专注的凝视着苏禾,仿佛她的微笑,是无以伦比的美丽之景,令他油然而生出不能抵挡的欣喜。 “naiads,”他的脸颊因为羞涩和激动,蓦然涌上淡淡的绯红,他结结巴巴的,又仿佛孤注一掷的道::“i1oveyou……1ysimp1e1ove!” 苏禾:“……” 我爱你? “是吗,”她轻声道:“谢谢。” 少年流露出一瞬间的迷惘,很显然他听不懂。不过苏禾完全没有体贴他,改变语言的意思。她站在原地,注意力却已经从这少年的身上转开了。 轻柔的风带来些许海洋的的气息,棕榈叶轻摆着,偶尔有海鸟的鸣声远远传来,阳光也透亮得不可思议。 这一切都表明,她似乎跨越了不小的距离。 “naiads。” 苏禾回过神,少年轻声的唤着她,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立刻便露出了笑容,随后他伸出了手。 纤细雪白,犹如艺术品一般,掌心微微躬起,五指规规矩矩的并拢着,伸到了她的面前。 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身躯也稍微前倾。只是这简单的动作,便显露出无可挑剔的仪态来。他羞涩的微笑着,轻声开口,苏禾只听出来他似乎是想要邀请她,一起到庭院中去。 一起欣赏阳光、风。与布偶? 她微微转过视线,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毛毯上,那堆积如山的布偶。 喜欢玩布偶吗,真是个孩子呢。 她没有动,少年也就一直悬着手,他胸口的宝石胸针,也因此展露出来,翠绿的宝石浓郁得令人心颤,深蓝色的翠羽点缀在两边。 苏禾见过的宝石数不胜数,但是就算让她来评价,这位少年随意装饰在胸口的珠宝,也称得上一句“珍贵”。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doyou1ikeit?”少年眨了眨眼睛。 只不过稍微注意了一下,少年便立刻察觉到了,立刻询问她是否喜欢……这份敏锐让苏禾有些吃惊,她收回视线,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那少年低下头了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伸出手,将那枚翠绿的胸针摘了下来。 随后他微笑着,双手捧着这珍贵的珠宝,好像终于找到了能够取悦她的物品,而心满意足,将它捧到了苏禾的面前。 “naiads,”他有些激动的轻唤着:“justforyou……i1oveyou!” 苏禾可不想要这烫手的礼物,连忙退后一步:“谢谢你,我不需要。” 少年露出些许迷惘的神情:“naiads?” 他停在原地,仿佛思索一般,不过片刻,他便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的喜悦是那样纯粹而真挚,这宛如清泉的微笑,苏禾从未在别人的身上见过。 在她的注视下,少年捧着那枚宝石胸针,单膝跪下了。 苏禾吃了一惊:“你做什么?” 柔软的青草陷下去一块,少年跪在地上,他仰头注视着苏禾,眼眸映着她的身影,将双手举过了头顶。 他再度开口了,声音轻柔得像是盘旋的风:“naiads,justforyou。” 献给你。 远处传来了呼唤声,少年的神情一动,他回过头去,便看到两名女子从远处的白色城堡中快步走来。口中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连忙转过头去,却不由自主的怔住。 面前空无一人。唯有温泉池水泛开的一圈涟漪。 刚才还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女,犹如一个梦境,消失得无影无踪。 “naiads?”他站起身来,捧着胸针左右四顾。 细微的摩擦声中,葱茏的灌木被分开,一名金碧眼的年轻女子走到了少年身旁。 她穿着考究的制服,身后跟着两名女仆打扮的人,看到少年,她仿佛松了口气,开口说道:“太好了,您在这里。” 她的音非常优美,如果苏禾在这里,立刻就能听出,这是拉丁语,并且腔调不同于平常。 如果非要给它定个性,大概是欧洲一些传承许久的贵族,最喜欢的一种。 “朱莉……”少年轻声道。 女子低下头去,姿态优雅的对他行礼,随后她跪在地上,伸手替他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角。 “您为何露出这样忧郁的神情?” 少年却并不回答,只是微笑,女子似乎也十分习惯他的沉默,替他整理好衣角之后,便牵引着他,回到了庭院阳光最为丰沛的地方。 “您需要休息吗?” 少年摇摇头,也是女仆们将布偶重新堆叠起来,又对他行礼,便无声的离开了。 等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少年从柔软的织锦上爬起来,他将布偶翻倒,从它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极薄的液晶屏。 他在屏幕上一划,立刻便有影像展开。 一束淡紫色的薰衣草先出现在他眼前,接着一只手伸过来,摆正了视角,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中,一名年轻的男子,出现在了屏幕之中。 “哥哥。”少年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一笑,与他通讯的男子,便也露出了微笑:“瑟雅。” 他罕见的紫色眼眸似乎蒙着一层雾气,凝视着少年,声音如提琴般优雅动人:“怎么了,这样高兴。” 一边说着,他微微倾身,光影从他的面容上退开,他的脸终于完整的呈现在了屏幕之中。 那是何等完美的面容。 黑紫瞳, 俊美如神。 “哥哥,我遇到了一位从水中现身的女神。” 男子轻轻的笑了一声。 “相信我,哥哥,”瑟雅睁大眼睛,努力的描述着:“她……从水中走出,是我见过,最美丽的。” 男子垂下眼眸,光影浮动在他深紫色的瞳孔之中,氤氲出动人的风华:“哦?” 少年却又不说话了,他将手背在身后,藏起了掌心的胸针。 “不能再说了。”他认真的说道。 于是男子便又笑了起来。 “身体好些了吗。” “我很好,”瑟雅回答:“谢谢你,哥哥。” “好好休养。” 屏幕暗淡了下去,光影也一并消失,瑟雅抚摸着液晶屏,又将它塞回了布偶的口袋里。 他握着胸针,自言自语的说道:“抱歉,哥哥。她好像很害羞……连朱莉也不肯见呢。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事情了。” “黑色的眼眸,黑色的头,使用中文……”他站起身来,分开层层翠绿,随后他握着胸针,在草地上双膝跪下。 少年俯下身,如一个信徒,虔诚的亲吻着苏禾曾经站立过的地方。 “naiads,”他喜悦的微笑着:“很高兴遇见你。” 苏禾再次从河中走出时,已经临近傍晚。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天色澄静,空气里有着雨后特有的清爽气味。 河边的车辆已经不见了,她转了一圈,只现无数凌乱的脚步。 苏禾又等了一会,直到金乌西坠,天色彻底暗下来,灯光渐次亮起,继续为城市提供着光明。 她才从容的站起身,沿着江堤的小路,慢悠悠的走着。 空气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苏禾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就感觉到了啃噬着她胃部的饥饿感…… 仔细算起来,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她可是一口水都没捞到…… 不过她现在这幅样子,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人前。 于是苏禾也只好忍着饥饿,专门拣着灯光暗淡的小路走,避开人流,慢吞吞的蹭到了江堤后的巷子口。 她居住的地方到了。 这里并没有具体的地名,是个类似城中村一样的地方,汇聚着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每天匆匆忙忙的奔波,为了生计吃苦受累,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多精力,去观察路边不相干的行人。 苏禾在这个地方住了好几个月,日子过得极其舒心。只能说有钱人大概精神特别空虚,才那么喜欢搅风搅事,就应该每□□五、晚九,累成一条狗,看他们还有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别的。 她在老井记的门口停了一下,摸了摸口袋,当然是没钱的,只好闷不吭声的准备离开,却听一阵喧哗,苏禾躲到一旁的阴影中,只见一串高级轿车,如同一条长龙,从她面前驶过。 “……又来了,这都换了几拨人了。” “从早上到现在,三拨了吧。跟上班似的。” 苏禾心中有种诡异的预感,等到车队远去,她思索了片刻,转身走入了一条窄小的巷子。 很快街道上的喧哗声便听不见了,苏禾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着,最终在一栋老旧的民居前停下了。 这就是她居住的地方,只不过是后门。 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也没有一堆车堵在门口,不由松了口气。 是她想错了吗? 一边思索着,她推开门,只见关乐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正在用手机当灯泡,低头挫着他的指甲。 14.关乐 ? 苏禾对关乐的印象挺深刻,毕竟她把这个人按住揍了一通,想不记得也难。 旧居民楼也没有电梯,大门里面就是楼梯,灯泡早就坏了,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关乐的手机。 他低着头,认真的修理着自己的指甲,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苏禾——毫无用处!此人堵在楼梯上,丝毫不顾形象,双腿大开,将通道阻隔得严严实实,想要上去,只能从他的身体跨过去。 苏禾没有迟疑,迅冲了上去,一脚朝关乐的头踢去。打算把他踢晕了事。 恰在此时,关乐抬起了头。 手机屏幕出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有些懵懂,柔软的丝垂落在脸颊边,双眼迷惘的看着她。 随后,他的眼神蓦然亮了起来,就如繁星闪烁,惊喜溢于言表:“你……”回来啦。 砰! 苏禾一脚踢在了他那张漂亮的脸上…… 关乐话还没说完,他只来得及睁大眼睛,表达自己的诧异,就被踢得偏过头去。 点点血迹洒落,他的脸颊迅浮起一个红印来,手机摔落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迅的伸出手,一把拽住了苏禾的脚踝。 “诶哟。”直到此时,他才出一声小小的痛呼:“真疼。” 他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苏禾:“一上来就打我,好嘛……我知道,是脚先动的手。不关你的事。” 真是糟糕透顶! 苏禾神色不变,内心却万分懊恼,她来不及思考,单脚支撑着,向前一跃,跳到了关乐面前,挥拳朝他打去。 反正已经打了……还是努力把他打晕吧。 这样想着,苏禾感到握着她脚踝的手一松,她猝不及防,猛然向前扑倒。 她的拳头落在了男子的脸上,关乐却笑嘻嘻的,张开双臂,向后倒去,用身体作为肉垫,摊在楼梯上。 “诶哟。”他轻松的惊呼一声,接住了苏禾的身体,一手按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免得她失去平衡,男子露出一个笑容,轻松的道:“小心,别摔着了。” “这算是投怀送抱吗?”他笑嘻嘻的望着苏禾,两管鼻血挂在他的脸上,他也不去擦:“等了你一天啦,欢迎回来。” 苏禾:“……” 年轻的男子躺在楼梯上,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他放松了身体,扶着坐倒在他腰间的少女:“别生气嘛,我也是怕你摔着了啊。” 苏禾平静的看着他,一言不。 良久,她才点点头,仿佛毫无异样:“是吗,那谢谢你了。” 关乐眼睛一亮,完全不顾他先被踢脸,又被殴打的事实,连声道:“不不,不用跟我说谢谢。” 他眯着眼睛,甚是满足的看着苏禾,柔情蜜意的道:“给你当肉垫算什么,你要是愿意,踩我几脚也是没问题的。” 苏禾:“……” 这个人真是出乎意料的恶心啊…… “能放开我吗?” 关乐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他轻叹一声:“好呀……不过能等一会吗?” “你不知道,我在这守了一整天啦,从早上5点开始,到现在……快有二十个小时了吧。”他轻松的道:“等得我快要急死了,生怕你不回来了。” “……请你放手。” “好好好,”关乐连忙举起手:“你看,我的手都松开了。” 他微笑着,目光虽然愉悦,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苏禾看了一会,实在找不到下黑手的机会,也就收回了手,扶着栏杆,慢慢的站了起来。 关乐也直起身,跟着她站了起来,不等苏禾说话,他便乐颠颠的掸起了她衣角上的灰尘。 这样一来,不可避免的,他便又靠近了苏禾,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耳后,关乐虚扶着她的肩膀,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温文在上面等着。” 苏禾心下一紧,她偏过头,却觉温软的唇瓣擦过了脸颊,关乐嘴角含笑,仿佛故意等着一般,抿起双唇,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啾。 “你干什么?” 苏禾蓦然退后,毫不犹豫的挥出一掌,用力扇了他一个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关乐不避不闪,结结实实的吃了这一巴掌。 “嘶——”青年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被打得不轻,不过他却还是笑嘻嘻的:“能亲你一下,吃这一耳光也值得了。” “……” “别生气呀,”看苏禾不说话,他连忙道:“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一边说着,他抬起手,双掌连击自扇耳光:“来来,我再多打几个,给你出气。” 关乐打得很重,看得出来是诚心诚意的在自我“惩罚”,甚至将自己的嘴角打得破裂,他却毫不在乎,只是仔细的盯着苏禾的神情,见她毫不动容,只好哀叹一声:“好啦,我错了。” 他慢慢的蹲在了地上:“你来打我?随便你怎么惩罚,只要你别在生气。” 苏禾:“……” 她用一种微妙的复杂眼神看着关乐,心中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说说而已。 作为内裤·男的好友,此人简直是个范本一般的,变态…… “你的朋友,正在上面?” 关乐停下手:“对呀,他在你家门口等着。外面还有他的大批人马守着。” “不过,你别担心,”他站起身来,殷勤的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是吗,”苏禾随意应了一声:“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于是关乐的眼神就倏然亮了起来,他连声道:“这算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满含期待的问道。 苏禾只是对他笑了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抬起脚步,转身朝楼上走去。 才走了两步,一道阴影罩下,从身后伸来一双臂膀,圈住了她的腰身。 关乐竟然从后方,抱住了她。 这次他的用心几乎再无遮掩,用力的箍住了她的腰身,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的耳边低语:“我不是说过了吗……温文在上面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他?” “你忘记了,他是怎么将你绑走的吗。” “……你现在做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区别吗?” 她刚说完,一只手便托起了她的下巴,俊美的男子亲密的贴了上来,柔声说道:“当然有区别了,我肯定不会像那个辣鸡,伤害你。” “是吗,”苏禾不动声色:“那你可真是个好人。” “别生气呀,”关乐又笑了起来:“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温文他疯了。” “哦?” “他想当你的监护人,”关乐笑嘻嘻的:“吃惊吗?” 苏禾却不说话,她抬起了头,看着那站在楼梯上方的男子。 关乐的声音一止,他停下笑,顺着苏禾的目光看去,只见昏暗的光影之中,温文面无表情的立于阶梯上方,无声的注视着他。 他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制服外套被他揽在臂弯之中,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一粒,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 他先是对苏禾轻轻颔:“你回来了。” 接着将目光转向关乐,淡淡的说道:“放开她。” “……” 关乐的笑容消失了,他皱起眉:“温文,你懂什么叫公平竞争吗?” “你还真把自己当她的监护人啦。你凭什么让我放开。” 于是温文平静的从外套里,抽出了一把枪。 他当着苏禾与关乐的面,拿出一个消-音-器,装在枪口,平淡的说:“我再说一次,放开她。” 15.震惊 ?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关乐。 关乐惊呆了,他瞪着眼睛,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你真的疯了吗?” 温文并不回答,只是将安全栓打开了。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楼道中回荡着,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表情平静,就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关乐,我说过了,你不配触碰她。” 他说完这句话,便又看向了苏禾。 “……你,”他放轻了声音:“去哪里了?” 没等苏禾回答,他便又说道:“抱歉,我不该问你的,你安全回来就好。” “别担心,”他耐心的说道:“关乐体能很差,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不会是我的对手。” 然而苏禾只是默然的看着他。 眼睁睁看着温文掏出了一把枪,她内心的想法跟关乐出奇的一致——这个人真的疯掉了吗? 而且他的枪到底是哪里来的啊!还有那个消声器……真是装备齐全。他难道真的打算,在这里动武?这狭窄的楼道? 果然这是个神经病吗……算了这不是重点。 她轻咳一声,对关乐说道:“能先松手吗?” “……” 关乐屏息静气,装作没听见。 他实在是不舍得就这样松开,但是又无法对温文那可怕的威胁视而不见,主要是温文那疯子,把安全栓都打开了,万一激动起来,擦枪走火,不小心伤到她就不妙了。 怀抱里的人软软的,关乐觉得内心一片宁静,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将她从温文的手里救出来的决心。 没错,关乐——觉得他是在拯救苏禾。 在他看来,苏禾手上的“烫伤”,毫无疑问是温文干的,甚至现在还不顾她的安危,拿枪指着他们,可见已经疯得不轻。 他缓慢的松开了手,还对苏禾露出一个笑容:“好吧,听你的,你看,我退开了。” 年轻的男子笑嘻嘻的,双手举过了头顶,倒退着从苏禾的身旁离开,双眼中泛着淡淡的光彩,甚至还有心思对苏禾微笑。 他染成淡淡金色的丝蜷在脸颊边,面容尚且带着些许少年的痕迹,一旦全心全意的笑起来,便有股洒脱不羁的气质。 “不要生气啦,能不能对我,笑一个呀?”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楼道中回荡着轻响,就像一个普通的鞭炮炸裂在地上。一点也不惹人注意。 而关乐的胸□□开一蓬血花,衬衫被子弹击得粉碎,他还维持着笑容,嘴角却蓦然淌下了鲜血。 温文,神情平静的扣下了扳机。 “你……”关乐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眸,他踉跄着,身躯靠在了墙壁上,顿时将雪白的墙壁,染上一片暗红。 温热的血飞溅开来,苏禾猝不及防,只见眼前一片血雾,她愣愣的转过头,便见关乐靠在墙壁上,缓缓滑落在地,眼眸依然睁着。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刚才还那样惹人讨厌、牛皮一样,黏着她的烦人精,不动弹了。 脚步声响起,随后是轻轻的吐息声,一道人影靠近了她,温文从楼梯上走下来,他似乎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没事了。” 苏禾转过头,便与他的视线相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注视着她,温文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擦拭掉她脸上的血珠:“抱歉,我没控制好距离,让你沾上了一点血,这就擦掉……” 苏禾觉得她的心底像是放入了一块冰。她拦住了温文的手,缓慢的倒退了一步,退到了关乐的面前,轻声道:“你杀了他?” “你……就这样,杀了自己的朋友?” 平心而论,苏禾挺讨厌关乐的,当然也很讨厌温文,但无论如何,也没恨到咬牙切齿希望他们去死的地步。 然而温文却能如此随意的杀了自己的朋友! 就像是碾死一只虫子那样,他甚至呼吸都没有乱过。 温文随意的看了关乐一眼:“他还没死。” “……是还有点气,”苏禾冷冷的道:“但是也活不了了。” “抱歉,”温文轻声道:“本来应该避开你的。让你看到了这样的画面,是我不对。” 他半蹲下来,将枪放在了地上:“别害怕,我放下枪了。” 漆黑的凶器躺在冰冷的水泥楼梯上,温文直起身,便朝苏禾走来。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他对苏禾的抗议充耳不闻,平静的走到了她跟前,一把将她拥抱住,温柔的、轻轻的,叹了口气。 “别怕,”他说,声音里藏着深深的寂寥:“我都是为了你好……” 他刚说完,便感觉腹部被凶猛的锤了一下。 苏禾现在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这无关她对关乐的感官,任何一个有共情心的人类,眼睁睁看着同类死在眼前,都不能无动于衷。 即便融合了神格,苏禾的三观还是正常的,否则也不会去救林玉。 温文被打得一颤,他低头看了苏禾一眼,却没有松开她,而是耐心的说道:“你的手受伤了?” 他抓起苏禾的手:“这纱布是你自己缠的吗?” 他执起苏禾的手,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落下一吻,一脸认真的道:“吹吹,疼痛都飞走……” 那只手却从他的掌中抽走,用力抽了他一耳光。 “闭嘴,”苏禾淡淡道:“有点人性,行吗?” 温文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并不生气,反倒叹了口气:“要打我,也不要用受伤的手。” “你这个人渣。” 温文居然微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僵硬:“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直白的情绪……你一贯喜欢掩藏自己。” 苏禾的呼吸微微一滞。 “关乐是关氏的第三子,”温文平静道:“你可能不了解关氏,那是一个产业涉及灰色地带的资本集团,成分复杂。虽然称不上黑道,但也相距不远。” “关乐就是这样一个家族里出生的人。” “他成年之后,就跟随长辈,帮着打理事务。他的手段——就是不择手段。”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恐吓、威胁、污蔑……上一个挡了他路的人,是他一手捧起来的影星,那个女孩,现在在精神病院里等死。” 他伸出手,缓慢的抚摸着苏禾的丝:“你明白了吗,我不是个好人,但是他比我更恶毒百倍。” “他稀罕你,”温文低声道:“我看得出来,他想要……” 温文的声音顿了顿,才艰难的说道:“得到你,我不能让你也经历那些事情,只要我还……” 他的话没说完。 一个鲜血淋漓的拳头挟裹着风声,砸在温文的脸上,关乐嘿嘿冷笑着,站了起来:“你还要干什么呀?你这个疯子!” 温文似乎吃惊不小:“关乐?” “麻-痹,我把你当兄弟,”他喷出口中的血:“你居然要杀我。” 温文神色一凛,他连忙将苏禾拽到身后,却见关乐就地一窜,猛然抓住了他放在地上的枪。 他毫不犹豫,对准温文的腿开了一枪。 如此之近的距离里,关乐精准的击中了温文的膝盖,温文顿时扑倒在地,关乐又抬起手,狠狠的砸了他一拳,便抓着栏杆,艰难的站起身来,一把捞过苏禾,竟然掉头就跑。 他湿漉漉的手掌抓住了她,抓得那样紧:“走,我们快跑……” 苏禾还来不及说话,便被他抓着,一把甩到了背上,关乐背着她,闷头冲出了楼道。 夜风迎面而来,巷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点点星光,照耀着前路,关乐喘息着,像一个破了洞的风箱。 直到此刻,苏禾才反应过来:“你、你没死?” 她探手去摸关乐的胸口,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去觉视线一矮,关乐摇摇晃晃的放下她,委顿在花坛边。 他们不过跑出大门数百米而已。 “咳……居然,这就……不行了。”关乐喘着气,身体像面条一样软,他却还在笑着,星光映入了他的眼眸:“对、对不起啊……我跑不动了。” “你别听温疯子的话,”他断断续续的道:“我跟你说,他污蔑我,论手段、残忍,我、我哪里……拼得过他。” “唉,”他感叹着:“我是真把他当兄弟啊……刚才,只打了他的腿。” 都没想着杀了他。 关乐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感慨。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就算是苏禾,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这样看我……”关乐抬起手,似乎是想要给她擦擦脸上的血,结果却反而给苏禾糊了满脸,他诶呀一声,又放下了手。 “不就是一死嘛,我现在,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这个给你……”他低语着,将枪塞进了苏禾的手中:“后坐力、不强,一会温疯子,肯定,咳,要追上来。” “你,不要跟他硬碰硬,他带了很多人来呢……” “还、还有……”他沙哑的道,低声嘱咐着:“我……要是死了,我家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千万不要,参合进去,不要说你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就让温疯子去承担好了……” “你也,别太怪他了……”关乐笑了一声,像是在嗤笑:“他那个人,爸妈都有病,也是很可怜的……” 苏禾握住了抢,她微微皱起眉:“……别说了。” “再不说,我就没机会啦……”关乐笑了一下,眼眸中像是落入了万千星光,他撑着花坛,艰难的起身。 凑近苏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啾。 只是轻吻了脸颊而已。 男子重重的摔了回去,他抬起手,竖起一个拇指,笑嘻嘻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做鬼也风流。 他闭上了眼睛。 16.思维 ? 关乐扔下一句宣言,就含着微笑,满足的闭上了眼睛,留下苏禾在风中无语的盯着他。 “……” 冰冷的枪支在她的手中,苏禾皱起眉,她将枪放在一边,伸出双手,摆正了关乐的身体,让他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花坛上。 接着,她便从坐正了身体,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 星光洒落,周围是一片全然的黑,月光也躲藏在云层之后,苏禾在黑暗中等待着,没过多久,远处便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很快,人影攒动,苏禾转过头,疏漏的星光之下,一队人从巷子尽头涌来,她又转向居民楼的方向,不过片刻,便也有数个人影,包抄而来。 这纷乱的脚步之中,苏禾很轻易的分辨出了温文——她记得,他被打碎了右膝盖,因此只有一只脚可以作为着力点,脚步声与众不同。 她平静的等待着,半分钟后,那沉重的脚步声,终于在她的面前停下了。 苏禾抬起头,即便身处黑暗,她依然清晰的看见了温文的脸。 他并没有让人搀扶,一手扶着巷子的墙壁,仅用一条腿站立着,黑暗之中,他似乎是对苏禾笑了一下。 “你在这里,”他开口说道,声音依然是清朗的:“没被吓到吧。” “自然没有。” “……”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的漆黑之中,温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漠之外的表情。 只是那神情太过复杂,众多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苦涩掩藏在他眼眸的深处,映照着他内心空洞的茫然。 他看向了躺在花坛旁的关乐。 “是吗……”温文注视着关乐,口中却轻声道,语气温柔得像是轻风:“那就好。” 沐浴在星光中的身影微动,她伸出手,轻轻遮住了关乐的脸。将他唇边的血迹擦去了。 温文的呼吸一滞,他短暂的茫然之色很快便收起,重新戴上了那副冷峻的面具。 “我记得,你叫……温文?” 她站了起来,唇边隐约露出一个笑容,抬起手,遥遥的指向了温文。 “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让他们离开吧。” 那蛊惑人心的声音,轻盈的回旋着,围拢在巷中的人群出低低的惊呼声。 苏禾气定神闲,她盯着温文,视线并不受阻碍,能够十分清晰的看到他一瞬间的惊讶。 她又无声的笑了一下。 “好。” 温文点了点头。 “你们退出去。” 他的下属们犹豫了片刻,一名助理摸着黑,蹭到了温文的身边,小声道:“温先生,您的拐杖。” 温文冷冷的看着他,不过因为太黑,这名助理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殷勤的塞到了他的手中。 “您使用的时候请小心一些,它是临时从五金店里买的,并不太结实。” 苏禾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助理似乎还想说什么,另外两人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将他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实在抱歉,温先生,我们这就离开。” 等到人都离开,苏禾似乎感叹一般:“你身边的人还挺有意思的。” 温文握着手杖,他茫然而探究的看着苏禾:“你喜欢他?我……” 他刚说了一句话,苏禾便猛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抢过他的手杖。 温文踉跄了一下,表情有些震惊。 苏禾才不管他有什么想法呢,她把手杖远远扔开,然后拖着温文的衣领,像拖条死狗子那样走了几步,又猛然向前一推。 温文的膝盖被打的粉碎,他撑着墙壁,才勉强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被苏禾这一推,顿时摇晃着,跪倒在了地上,受伤的膝盖磕在路面,一片暗红的血迹洇开。 苏禾按住了他的肩膀,冷冷的道:“对,就是这个位置,你别动了。” 温文抬起头,便能看到关乐的脸。 他浑身一僵,不过却并没有反抗,平静的说:“好。我不会动。” 他刚说完,便感觉一样冰冷的事物碰到了他的身体,温文语气一凛:“你拿了枪?” 苏禾淡淡道:“没错,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 “你在做什么?”温文的语气却前所未有的严厉了起来:“放下它,很危险……” 苏禾懒得理他,她抬起枪托,顺手敲了他一下。 她下手并不轻,温文的额头很快浮起一个红印,他却并不以为意,有些紧张的说道:“那把枪我打开了安全栓,很危险。放下它吧,我绝不反抗。” 苏禾也只是想威慑他,她又不是变态,没有虐待的嗜好。她淡淡道:“你的下属离开得倒是干脆。” 温文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未尽之意:“他们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 苏禾沉默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将手杖捡了起来。 她站在了温文的身前,神色难辨。 温文微笑起来:“不打了吗?” “我又用什么立场,继续鞭挞你呢。”苏禾却反问:“说到底,我并不是受害者,所以温文……” “至少给你的朋友,真心实意的道个歉吧。” “你喜欢关乐?” 苏禾差点对着他挥舞起手杖来,她用力握住了手,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了情绪,冷淡道:“喜欢?呵呵,我挺讨厌他的。” “你难得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苏禾冷淡道:“请不要一副非常了解我的样子。” “……为什么?” “你既然不喜欢关乐,”温文淡淡的道:“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呢。” 苏禾只是平静的回答他:“因为我是人。” “温文,”她的语气突然冷酷起来:“你后悔吗?” “亲手杀了你的朋友,令他惨死。” 温文没有说话,半晌,他居然露出一个微笑。 星光映在他的眼中,他那张惯常使用的冷峻面具,因为这一个笑容而碎裂。 “你在审判我吗。”他轻声道,随后居然又笑了一下。 “我并不后悔,”他淡淡的道:“至于其他的情绪,也是有的……” 他用一种分析数据的口吻,诉说着自己的内心:“严格说起来,我现在的感受,应该叫做痛苦。他的确是我的朋友……或者说,是我的兄弟吧。” “关乐那个家伙,一直都嬉皮笑脸……” “但这不妨碍我做出决定,因为我们必然是会有冲突的。” “不可调和,没有回旋余地。” “我感受到的痛苦,与我做出的决定,并不冲突。” 苏禾简直不能理解这个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但是她能够感觉出来,温文说的是真心话。 他清醒得可怕,完全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与此同时,毫不犹豫的去做。 简直可怕! 苏禾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枪支。 “你想杀了我吗?”温文平静的问。 苏禾的手一顿。吃惊的看着他。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的话……”温文点了点头,他放轻了声音:“请把枪给我吧,你杀了我,不容易脱身的。” “以后不要再吃街边小店里的东西,很不干净,作息要有规律,每天都要睡够8个小时。多做些户外运动,保证自己的健康……” 温和的声音平静的诉说着:“我爱你。” 17.规则 ? 我爱你。 我·爱·你。 苏禾的头都疼了。她真是怕听到这句话。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有种把那个圆球主神揉成面团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对温文轻轻颔,郑重的道:“感谢你的爱。” 这回答显然出乎温文的预料,他睁大了眼睛,神情竟然有些茫然,仿佛不知所措一般。 “你不杀我?” 这还用问? 苏禾没好气的抬起头,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简直有病……干嘛要多管闲事,不过反正已经管了,她也就不再多想。 但同时,理智却又在告诉她——人类的社会有自己的规则,她应该把温文扭送到警察局,而不是利用自己越凡人的力量,滥用私刑。 当然,法律能否惩罚得了他,又另当别论了。 “我说过了,我不是受害者。”苏禾神情复杂:“真正有权利惩罚你的人,并不是我。” 温文皱起了眉,露出显而易见的不解之色,不过他并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静静的听着。 等到苏禾重新沉默了下去,温文竟然踌躇了片刻,才轻声询问:“跟我走吧?” “既然,你不想杀了我的话,”温文建议道:“就让我来照顾你。” 苏禾摇摇头,她并没有去质问温文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谢谢你,”她只是平静的说道:“很抱歉。” “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温文神情不变,似乎苏禾的拒绝一点也没有动摇他。 苏禾看了一眼关乐。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伸出手:“请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用一下。” 刘嘉被同事拖出来的时候,正打算吃夜宵,刚泡好的康-师-傅,还没来记得喝一口汤,就被塞了件不知道是谁的制服外套,匆忙的上了车。 她只好剥了颗糖:“出什么大事了?” “南街二巷,据说出了命案。” 刘嘉刚吃到嘴里的糖,就这样不小心被嚼碎了。 等到了地方,她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只见一群人,将路口都堵上了,街道办事处的同事已经先到了。 刘嘉从车上跳下来,匆忙走过去,迎面而来一株巨大的槐树,一名男子坐在树下,一群人簇拥着他,反而将几名片警挤到了一边。 走近了看,她不由有些吃惊——这名男子身上沾染着斑斑血迹,即便是在暗淡的灯光下,也很是惹人注意。 刘嘉整理着衣领,走到树下:“怎么了。” 她询问着:“是什么情况。” “咳,”同事清了清嗓子:“小刘,这位是温氏集团的执行总裁……” “你跟我说这个干吗。”刘嘉莫名所以:“谁给我说明一下情况。” 她刚说完,便听一个声音温柔的回应:“你好。” 刘嘉的手一顿,这声音太过动听,她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去,这才现树下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人。 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从声音判断,似乎是名很年轻的女子。 “呃……你好。” “刘警官。” 坐在树下的温文突然开口了,刘嘉朝他看去,便见他轻轻颔,平静的说道:“我与朋友起了争执,失手将他打伤。” 他抬起手,立刻有一名助理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呈送上一把枪。 “这是我使用的凶器。” 刘嘉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枪? “这是受害人。” 她又顺着温文的指引看去,果然看见一旁的担架上,躺着一人,胸口一片暗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接着,那始终平静诉说着的男子,站起了身:“情况就是这样了,将我逮捕吧。” 刘嘉:“……” “……有目击证人吗?” 温文随意的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助理呆了片刻,便走了出来,犹豫的道:“我可以作证……” 刘嘉有种莫名的荒谬感,她挥挥手:“……都先带回局子里。” 接着蹲下身来,仔细打量着受害者:“胸口中弹,大量失血……咦,这不还没死呢吗。” 她霍然起身:“等等,救护车来了吗?” 她刚说完,便感觉肩膀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刘嘉转过身,刚才说话的那名少女,不知何时走到了担架旁边,轻声道:“我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但是这边的路况复杂,暂时没有到。” 她的声音太过动听,刘嘉愣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受伤挺严重的,再拖下去就很危险了。” 少女似乎是微笑了起来:“没关系,会有奇迹也说不定呢。” “说得也是……”刘嘉附和了一句,心中暗叹一声,并不乐观。 “小刘。”同事呼唤她:“过来帮忙。” 刘嘉转过身:“等等,马上就来。” 她有心想要多聊一会,看看能否问出些情况,转身却现身前空无一人。刚才的少女,竟然已经无声无息的走掉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刘嘉左右四顾,莫名所以,她带着疑惑走回树下,抬眼便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温文拷住了双手,平静的问:“刘警官,你在看什么。” 刘嘉总觉得他看着有些渗人:“没什么。” “是吗。”温文垂下眼眸:“走吧。” 他像是去赶赴一场盛宴,丝毫没有作为嫌疑人的自觉,被助理搀扶着,从容的走上了警车。 苏禾躲在阴暗处,等到救护车把关乐带走了,她才从小径走出来。 大树下还围着不少人,互相交换着自己的猜测,那名刘姓女警官还未离开,跟人攀谈着,试图了解情况。 苏禾看了一会,便绕开人群,刻意走远了一些,从另一边走了出去。 她去了老井记。 这个时间,已经没什么客人,老板将灯光打暗,坐在门口吃着一碟盐花生。 见到苏禾,他放下筷子,颇为惊喜的道:“小财神,你又来啦。” 苏禾在店铺招牌的阴影下站定,轻轻应了一声:“老板,晚上好。” “是有点晚了,”老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很快又露出笑容:“不过,我就猜到你要来,早给你留了。等着。” 他轻快的站起身,端着花生米走入了店内。苏禾拣了一把椅子坐下,夜风轻轻吹开她的丝,暗淡的路灯拉扯着她的影子。良久,苏禾出一声轻叹。 “年轻人叹什么气。” 两个手提袋放在了桌上:“给,小财神,你要的东西。” 老井记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不过为人却很豁达幽默,苏禾特别喜欢在这家店吃饭,听他唠嗑,久而久之,这老头就叫她“小财神”。 老头摸着自己的光头,对苏禾说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苏禾微微一笑:“没有,就是想起有人说,老板你做的鸡翅是垃圾食品,让我少吃点。” “什么?”老头瞪大眼睛,一拍大腿:“诶哟,说得太准确了。” 苏禾:“……” 老头又嘻嘻一笑:“所以,小财神,这次我还给你添了点锅巴,刚出锅,特别香。” “谢谢……” 老头摆摆手:“这有什么,好好吃一顿。” “别灰心丧气,生活就是这样,你看我一把年纪了,每天也被儿子们气得半死,还要干活养家。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 老头拉灭了灯:“回家吧,小财神,我也要关门啦。” 苏禾站起身来:“谢谢你,老板。” 灯光暗淡下去,苏禾拿起手提袋,刚走了一步,便感觉肩上一沉:“嘿。” 她吃了一惊,转头便看到刘嘉站在身后,微笑着看她:“总算是找到你了。” 苏禾莫名有种惹上麻烦的感觉,不过她没表现出现:“刘警官?” “别这样叫我。”刘嘉摆摆手:“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事情吗?” 刘嘉微微一笑:“没什么事,别紧张,我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吃的。” 出于直觉,刘嘉总觉得,这名莫名出现、又迷样消失的少女,跟今晚南街二巷伤人案有莫大关联。 但是她又不好直说,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她刚说完,便感觉怀里被塞了一个袋子,刘嘉低下头:“这是什么?” “你不是饿了吗。”苏禾继续向前走去:“请你吃鸡翅。” 诱人的香味钻入鼻中,刘嘉愣了一下,才跟了上去:“这多不好意思……咦!” 车灯一闪而过,映照着苏禾的容颜,刘嘉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她。 苏禾:“……” 她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回神。” 连续推了三下,刘嘉才猛然喘了口气:“天辣,你也太好看了!” “……多谢夸奖。” “我不是在夸你,”刘嘉真心实意的道:“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不知不觉的就从袋子里掏出一根鸡翅:“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 “这地方黑灯瞎火的,治安也不好,你一个女孩子,半夜走太不安全了。” “你也是女孩子。” 刘嘉笑了一下:“我不一样,我能一拳打碎砖头,你能吗?” “不能。”苏禾一本正经的道:“但是我能一拳打碎人的灵魂。” 她刚说完,就听刘嘉笑了起来。 苏禾看着她的笑容,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刘嘉笑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收起笑容:“你怎么了,表情很惆怅啊。” “……没什么,”苏禾轻叹一声:“只是很久没有这样……跟人聊天过了。” 这样轻松、平常、会开怀大笑的交谈。 “呃,抱歉。”刘嘉有些讪讪:“我其实也很久没跟女孩子聊天啦,同事都是一群男人,你要是不介意,有空可以去街道办事处转转,我最近都在那轮值。” 她用没沾染油腥的手拍了拍苏禾的肩膀:“我叫刘嘉,小美女,交个朋友吧!” “我叫……” 苏禾差点就说出自己的名字,她连忙收住声音,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刘嘉的手。 “……你可以叫我小苏。” “行,”刘嘉也没追问,她握着苏禾的手上下挥舞:“你也可以叫我小刘。哈哈,小嘉也成。” 很显然,刘嘉已经完全忘记了她寻找苏禾的原因。 苏禾的心奇异的宁静了下来,她慢慢的弯起嘴角,温柔的说:“嗯。” “诶呀,”刘嘉倒吸一口气:“你突然就更加漂亮了。” 苏禾的笑容一凝,她低头一看,便见她的身上,覆上了若隐若现的神光。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苏禾连忙抽出手:“刘嘉,改日再聚。” 她甚至来不及等刘嘉回话,便抱着手提袋,连忙朝巷子里跑去。与此同时,那呼唤着她的声音,也越清晰了起来。 苏禾一口气冲进楼道,黑暗迎面而来。 苏禾抱着鸡翅,无奈的靠着墙站定了,刚刚将身体倚靠住,便感觉一股力量拽住了她,光芒充斥着视野,等到视线再度恢复,她抬眼一看,一颗硕大的圆球,悬在她的面前。 “苏禾,”圆球不满的道:“我呼唤了你这么久!” “十分抱歉。”苏禾没什么表情的敷衍了一句:“短短时间里,您为何再度召唤我?” “我不是说了吗,”圆球却反问道:“我让你做好准备的。” 苏禾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工作啊,”主神理所当然的道:“位于第四层面的第零六号位面,出现了坍塌,你去修理一下。” 苏禾蓦然提高了声音:“现在?” 不等主神回答,她又说道:“我拒绝。” “不行,”主神毫不犹豫的道,又稍微松口:“最多,再给你五天时间准备。” “五天后,我会亲自引导你神临奥尔法次元世界。” 18.准备 ? 圆球甩出那句话之后,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苏禾感到自己的意识被轻飘飘的甩了出来,就像洗衣机里的一块布,绕着她的身体转了几圈,然后猛然归位。 这无形的压力,让她紧紧的贴在墙壁上,过了大约五分钟,她的呼吸和心跳,才逐渐趋于平稳。 很显然,主神对她的不合作,十分的不满意,临走时候还小心眼的坑了她一把。 苏禾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她现在非常的疲倦,她深知这是因为*跟灵魂还未完全融合,于是她抱着手提袋,慢慢坐在了阶梯上。 热腾腾的鸡翅已经凉了,散着腻人的油脂味。 苏禾找出老板附赠的锅巴,掰下一小块,锅巴被小小的油炸了一番,虽然冷了,但依然十分的香酥可口。 她吃了一块,总算觉得身体里又有了些力气。 五天,主神这圆球这次竟然如此坚定…… 看来那个位面的确出了大问题。 苏禾思索着,第四层面? 她所身处的这个平行地球,位于第二层面,中规中矩的科技文明,人类也很正常,不能飞天遁地,或者徒手碎大石。 但从第三层面开始,次元位面里充盈的能量,能让该位面的智慧生命体,产生质的飞跃…… 简单说,就是,武力值整体高很多。 而第四层面,已经足以支持修真文明,或者魔法文明的诞生了。 越往上层的位面,越接近“神”,第十层就是她和主神所在的神庭。 苏禾自己还是比较喜欢科技侧的位面,有亲切感。也有安全感。科技侧位面最大的优点是稳定,不过一旦崩溃,就是全方位式的。 修真、魔法一类文明的位面,坍塌的原因就多种多样了,能量失衡、出现了终极boss等等,修复起来较为简单。 “奥尔法……”苏禾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这就是她五天后,即将神临的世界。 不知道这会是何种文明? 她抱着手提袋,朝楼上走去,楼道里漆黑一片,但苏禾却并不受影响。一直走到最顶层,她停了下来。 这是一间外表看起来毫无异样的商品房,一个鲜红的福字还贴在门上。 苏禾伸出手,在门上轻轻的点了一下,就像是在按门铃。 无形的波纹震荡开来,防盗门无声的向后滑去,苏禾脱掉鞋子,踏入门内,顺手合上了门。 转瞬之间,刚才还一片漆黑的室内,骤然出现了光明,那光芒出现得突兀,苏禾却毫不惊讶。她将鞋子放到门边的柜子里。赤着脚踏出一步。 她脚下空无一物、犹如天空之境,而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宫殿悬浮在空中,蜿蜒的阶梯,一直延伸到了门前。 那是她的神殿。 苏禾只略略看了一眼那恢弘的宫殿,就拎着鸡翅,毫无心理障碍的行走在天空之境上,普通的室内摆设逐渐出现,她将鸡翅放在茶几上,便扑进沙里,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真是累死了。” 苏禾并非是这个位面的土著,成为爱神之后,她暂时还不想带着这幅躯体回老家休假,只好挑选了一个无限接近地球的平行空间。 这间房子,是她神殿的幻化,没有她的允许,谁也无法进入。 也就是说,在这个位面,她是个黑户。 因此温文费了大力气,也查不到她的个人信息…… 沙边上就是电脑,她用黄金在二手市场淘换来的,网线也是她自己接的,网很差,只能听听歌…… 所以说她才不是特别喜欢音乐网站——是迫不得已啊! 苏禾躺了一会,就站起身来。她脱掉连衣裙,换上一件纯棉的睡衣。走到“房子”的另一边。 一排健身器械矗立在天空之境上。 苏禾接通电源,站在球机的面前,迎面而来数百个小铅球。电子管家机械的声音说道: “例行训练。开始。” 晚上十点,司氏的别墅依然灯火通明。 纪笑接过助理递来的报告,匆匆看了一眼,眉头便深深的拧在了一起。 “确认了吗?” 助理深深的低下头去:“是郑秘书亲自来的信息……” “温文的那个特别助理,郑意?” “是的……” 纪笑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他又仔细的翻看了一遍,便对助理点点头:“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等到助理离开,纪笑犹豫了一会,拿着报告走进了门。 林玉坐在沙上,偏头看着窗外的星光。 “林先生。” 林玉精神一振:“纪笑?” 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淡淡的乌青挂在他的眼下,算起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纪笑在心中暗叹一声:“林先生,您没有休息吗。” “我不困。”林玉微微一笑:“有情况吗?” “……抱歉,”纪笑低下头去:“暂且没有那位小姐的消息。” 自从早上苏禾莫名其妙的抢了车离开,这别墅里就陷入了古怪的气氛,等到下午,他们在河边找到那辆翻倒在河里的车…… 幸好车旁留下了脚印,证明那位小姐并没有生命危险。否则纪笑也不知道会生什么。 林玉面上的期待之色淡去,他轻轻的叹了一声:“没找到吗。” “是,非常抱歉。” “何必道歉呢。”林玉淡淡的笑了一下:“往好处想,也许她不愿意再应付我们这些人,只是回家去了而已。” “只是……”他出一声轻叹:“不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我实在无法放心啊。” “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林玉忧心道:“处境安全吗……” 纪笑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白天里他已经听了太多念叨了,林玉一旦啰嗦起来,就连他也应付不住。 好在这次,林玉很快便回过神来。 “你有什么事情吗?” “是,”纪笑连忙将报告递过去:“刚才,温氏的助理,来了一个消息。” “温先生在南街二巷与人起了争执,失手将那人打成了重伤。” “温文?”林玉有些诧异:“南街二巷……那不是旧城区吗。” 温文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纪笑看了一眼林玉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温先生使用了枪支……” “枪?” 林玉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怎么会……这太莽撞了。” 然而他现,他的助理,似乎还没说完。 纪笑继续说了下去:“被击中的人,是关氏的第三子……” “关乐?”林玉吃惊道:“竟然是他。” “事之后,温先生自己报了警,”说到这里,就连纪笑也露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神色:“并且,目击证人,是他身边一位助理,已经被警方一并带走了。” 纪笑一口气说完,竟然感觉松了口气,他将报告递给林玉:“大致就是这样了。林先生,该怎么办?” 林玉接过报告,越翻看,神色便越是凝重。 翻到最后一页,他沉吟良久,将报告合上。 “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 “不对劲。” 纪笑趁机问道:“您觉得,这是否跟您的事故有关?您刚脱险,温先生就又陷入了麻烦。” 林玉没有说话。 纪笑也不再开口,免得打断他的思路。 良久,林玉说道:“情况不明。” “温文现在在哪里?” “……警察局。” 他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纪笑,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见见温文。” 19.动态 ? “您要去见温先生?” 纪笑深感麻烦。 他不太赞同的说道:“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然而林玉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轻叹一声:“我又怎么睡得着呢?” 他揉了揉眉心:“她还下落不明……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纪笑一言不,心中不由腹诽,搞不清楚自己的上司究竟是为了温文的事情烦恼,还是因为那位少女而夜不能寐。 总之,他看起来是听不进劝的了。 于是纪笑也就不再多说,他轻叹一声:“我去准备车,您可以在车上小寐一会。” “纪笑。”林玉叫住了他。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司珀怎么样了。” 纪笑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您是问他的伤势?” 林玉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您最近真是越来越心软了,”纪笑摇摇头:“不知为何,我居然有点怀念从前的您……” 林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他没事,”纪笑回道:“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甚至不用惊动医生。但他看起来跟您一样。” 纪笑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夜不能寐,心忧佳人……” 然后他就在林玉说话之前,快的溜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等到大门合上,纪笑的笑容也就消失了,他沉下脸,在门前站了一会,才收拾好心情,对助理说道:“去准备车。” “另外,”纪笑继续说道:“留下几个机灵的,看好司氏的动向。有情况就联系我。” 他思索了片刻,还是给刑时去了一个信息。 “刑时啊,你可得快点找到她……”他自言自语:“好好保护她……” 他看着那条显示“已送”的信息,不知为何心烦意乱,甚至有点心虚,就好像他这幅镇定自若、波澜不惊的面具,被他亲手扯掉了一样,显露出焦急的内心。 纪笑呆了一会,猛然回过神,迅的将手机收起。拍拍身边助理的肩膀:“走吧。” 车辆连成长龙,一辆接着一辆,从司氏的别墅里驶出。 等到它们化为夜色中一个小点,肖立放下窗帘,恭恭敬敬的道:“主人,他们已经离开了。” 这里正是替苏禾取箭刺的那间屋子,散乱的医疗器械已经被收好,显露出它原本的模样——这是司珀的卧房。 司珀端坐在露台上,正在品尝红茶。 少年换上了睡衣,但他显然还不想休息,用勺子搅拌着茶水,面上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轻哼一声,不太高兴的扔下了勺子。 “肖立。” 中年人立刻上前一步:“您有什么吩咐。” 司珀却又不想说话了,他意兴阑珊:“算了。” 他挥挥手,让肖立退开,自己走到了橱柜边,拿出了从苏禾手中取下的箭刺。 透明的真空袋包裹着它们,司珀放在手里,面无表情的看了许久,才递给肖立。 “把这个拿去检测一下,”他吩咐道:“做个dna的信息解读。” 肖立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司珀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还站着干什么。” 于是肖立就又低下头去,并不敢多说什么,他躬身道:“是,这就去办。” 他犹豫着退下了,好不容易挨着步子,走到了门边,也没听到司珀开口,肖立心中暗叹一声,伸手握住了门把。 “等等。” 肖立心中一松,他脸上堆起了笑意,刚刚转过身,便觉得一阵细风扑面,司珀快步冲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将真空袋抽了出去。 面容精致的少年拎着袋子的一角,好像拎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眉头紧紧的皱着,神色似气似怒,半晌,他将袋子扔到了茶几上,背过手说:“算了。” 中年人立刻长舒一口气:“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司珀冷冷的瞥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立低下头去,却并不太惊慌:“您刚才的模样,简直就像个变态跟踪狂……” “你说谁变态!” “毕竟您费了大工夫,避开了医生们,弄到了那位姑娘的血液……” 还要去检测dna,不能怪他多想。 “你以为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司珀立刻就不高兴的说道,他轻哼一声,旋身坐进了沙,愤然道:“这个弓箭构造特殊,是专门打造的,除了我之外,谁有取箭的经验?”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冷冷的道:“穿肠烂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的滋味……哼,早晚我要让林玉也尝尝。”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肖立低着头不说话,等司珀够了脾气,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便小声汇报:“林先生一行已经离开了别墅,您看,是否要派几个人跟去?” “肖立,你脑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司珀倚靠在沙上,略有些不耐烦的道:“去跟踪林玉?你当他是傻子,向来只有他戏耍别人的份,这次我没能弄死他,等他回过神来,就该找我算账了。” 肖立顿时紧张了起来:“您不是已经与他和解了吗?” “和解?”司珀冷笑一声:“恐怕是他暂时还没精力对付我而已。” 肖立又低着头不说话了,他内心并不觉得林玉会死咬着司珀不放,但是谁让他的上司,对林玉偏见极大呢。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那么,还要继续去找那位小姐吗……” 这次司珀却没有马上说话,他向后一靠,整个躯体都陷入了沙之中,双手交握在一起,神色难辨。 良久,他才轻轻说:“她讨厌我。” “怎么会,您不要妄自菲薄。” 司珀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犹如两片蝶翼,在他的脸上投下了阴影。 少年淡淡的说:“她不喜欢我……我分辨得出来。” 他伸出手,拿起桌上一朵百合。 洁白的花朵散着馥郁的芬芳。 他握着百合,轻轻的抚摸着那柔软的叶片。 “主人?” 少年回过神来,他轻手轻脚的将百合放回花瓶中。才站起身来,慎重的收起了真空袋。 “你找几个可靠的人,将她接触过的东西,都销毁掉。” “您要去哪?” 然而司珀已经朝门外走去,他略带着些不耐烦,整理着衣领:“当然是去堵上司崭的嘴。” 无论百川市如何风云变幻,南街二巷的破旧居民楼,依然沉睡在夜色里。 临近午夜时分,苏禾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组训练。 她耗光了力气,跟面条似的挂在单杠上,不过神色却很开心。 “恭喜您,”电子管家平稳的赞美着:“您已经从战五渣,提升为高级战五渣。” 苏禾:“……” “有进步就是好事。”她只好这样安慰自己,同时觉得,她当初写的程序太简陋了,应该在评价语言上多写几行。 比起最初融合神格那时,她至少能拎着一袋鸡翅上六楼了,简直可说是进步巨大。 苏禾休息了一会,便站起身来,轻轻一跃,轻飘飘的浮了起来。犹如一颗摇摇晃晃的气泡,朝空中的神殿浮去。 这座属于她的、宏伟的宫殿,安静的迎接着她的到来。 她在门前站了一会,便又轻盈的漂浮着,朝宫殿深处的飘去。 20.大猫 ? 云雾如海潮,温柔的触摸着苏禾的丝,她悬于云海之中,漂浮不定。似乎随风游走,却又自如的穿梭在这宏伟的宫殿。 她所行进的地方,会倏然亮堂,迎接着她的来临。 最终,她在中央主殿的阶梯上停下了。 成片的蔷薇覆盖了庭院,柔软的绿草从石缝中冒出,清澈的泉水蜿蜒而下,苏禾注视着泉水——这就是诸多位面传说中,能够让神明也沉醉的圣泉,不同的神明,圣泉的属性也不一样。 而爱神的嘛,自然是让人青春焕,容颜绝美,以及……反正苏禾不想喝。 她在庭院徘徊了一会,云雾温柔的包裹着她,一点点洗涤着她沾染的尘埃,等到她走进主殿时,就连身上的衣裙都焕然一新。 这大概是苏禾唯一感觉到欣慰的地方了——全自动洗浴云,还能洗衣服。 爱神的殿堂外表奢华,但内部却空荡荡的,这自然是因为苏禾这个主人对神殿并不上心,也没精力去打理。主殿看起来跟一间毛坯房没什么区别,唯有神座屹立于中央。 苏禾走到了神座上,爱神的神座,非常的庞大,苏禾躺在上面都没问题,最初融合神格时,她便将神座当成床,睡了好几个月。 上面还有一套她特意购买的天鹅绒被褥,神座周围缠绕的藤蔓包裹着床榻,她踏上其中,娇艳的蔷薇瞬间绽放。 苏禾唇边露出一些微小,她慢慢的坐下,抚摸着悄然凑到她手指边的藤蔓。 “好久不见,小藤蔓。”她轻声说。 从神座上蜿蜒而生的蔷薇藤轻颤着,羞涩的碰了碰她的手指。随即绽开一朵淡粉色的玫瑰,很小,只有指甲那么大。 藤蔓攀上她的耳廓,将那朵小小的玫瑰,挂在了她的间。 “谢谢你。”苏禾伸手抚摸了它一下。 藤蔓纤细的枝条轻轻摆动着,宛如朝她致意。 苏禾又笑了一下,她垂下眼眸:“小藤蔓,将我的镜子拿来吧。” 藤蔓犹如人那般直立起来,它分出数股,沿着墙壁一路向上攀爬,一直钻出主殿,随后它停下伸长,用末端小心的摩挲着,很快,它浑身的叶片轻颤起来,出愉悦的声响。 一面宝石削成的梳妆镜,被藤蔓托举着,送到了苏禾面前。 既然被分派了任务,自然要先了解一下,任务对象的情况。 苏禾在宝石镜面上一按,一圈涟漪散开,犹如水面骤起波澜。紧接着,无数滚动的字符出现在了镜面之中。 每一个字符,都代表着一个次元。 “第四层,第零六号……是这个。” 旋转的字符停下,镜面一阵波动,随后一片葱茏的森林出现在了苏禾的视线之中。 “森林……” 看森林完全没什么用啊,她想了解这个位面的文明类型,必须要观察城镇才行。 但是苏禾能使用的次数有限,她也舍不得浪费,只好睁大眼睛,仔细的巡视着。 那纯白色的生物,就这样进入了她的视野。 苏禾停下手,有些诧异:“猫?” 森林巨树林立,广阔无涯,类似于地球上的热带雨林,而这只通体纯白的——姑且称为猫吧,它穿行于森林之间,就如同在一丛低矮的灌木中行走,这该是多么庞大的体型啊! 它浑身雪白,模样跟家猫没什么区别,唯一有些特殊的地方,是它那条蓬松的尾巴。毛量特别的丰富。 它在森林间穿行着,熟练的避开树木,走到一处潭水边时,巨猫停了下来,蓬松的尾巴竖起,尖端摆动着,弯成类似问号的形状。 随后它抬起了头,一双金色的眼瞳,宛如盛着阳光,穿透云层,竟然似乎在与苏禾对视一般。 那真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 巨猫张开嘴,柔软的:“喵~” 啪嗒。 苏禾一把打翻了宝石镜,那只巨大的猫样生物看过来时,她竟然有种诡异的错觉,仿佛在与它对视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 这块镜子是主神亲自赋予她的,能够观测到所有位于神庭统治之下的次元位面。唯有神明能够使用,一只……猫,怎么可能察觉得到她的观测? 但那真的是猫吗。 苏禾心有疑惑,忽然感觉手指上有柔软的触感,低头一看,小藤蔓悄悄爬了过来,安抚一般的拍打着她的手背。 “我没事。”苏禾低声道。 藤蔓的末梢颤动起来,叶片簌簌作响,羞羞答答的扭成一团。 苏禾逗了它一会,又重新拾起了镜子。 森林消失了,一片阴影笼罩着镜面,昏暗的光线下,苏禾模糊的看见了一些城镇。 她精神一振,连忙坐正了身体,认真的打量了起来。 但这景象只出现了一会,很快便又切换了画面,转向了一片蔚蓝的海洋。 苏禾:“……” 她只好伸出手,试图调整方位。谁知道刚一碰到镜面,画面便糊成一团,随后飞快的切换起来,犹如脱缰的野狗。 “天哪,真糟糕。”苏禾咬牙,双手并用,但毫无用处,只偶尔暂停那么一小会,苏禾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模糊的看见了一些低矮的城墙。以及广阔的田野。 看来是个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位面。 最终,一片熟悉的森林,再度出现在了苏禾面前。 金灿的阳光穿透枝叶,一片枯叶从枝头坠落,白色的庞大生物,趴在水潭边上,它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 接着,它头顶的耳朵倏然立了起来。尾巴也迅的竖起,巨猫从容的起身,优雅的将双爪并拢,蹲坐在潭水边,仰起了头。 苏禾使用位面之镜的时候,时间跨度非常巨大,她第一次见到这片森林时,树叶呈现深绿色,而此刻,零落的枯叶披满大地,巨猫就蹲在一片萧瑟之中。 它的位置丝毫没有改变。仿佛这段时间哪里也没去,一直等在原地。 它仰着头,双眸眯起,还缓慢的抬起了一只爪子,在苏禾的注视下,巨猫的努力用嘴唇包住牙齿,展开了一个类似人类的——笑容。 它“微笑”着,挥舞起爪子,柔软的:“喵~” 苏禾猛然将镜子扣倒了。 很显然,这只猫样生物——真的能够察觉到位面之镜的观测。 21.藤蔓 ? 宝石镜上的光芒暗淡下去,苏禾揉着丝,倒在了柔软的天鹅绒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喃喃自语,眉头不由皱起。 能够察觉到位面之镜的,必然是具有一定的神性,但第四层面,距离神庭太远,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难道那只猫样生物,就是造成位面失衡的罪魁祸吗? 苏禾不得其解,她拿了一个抱枕,放在怀里揉捏着,揉着揉着,手感就有些不对劲。 苏禾连忙松开手,低头一看,果然是一截柔嫩的藤蔓,已经被她揉掉了叶子,蔫巴巴的看着可怜极其了。 然而察觉到苏禾的注视,小藤蔓振作精神,反而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小藤蔓,我没事,”苏禾捧着它:“抱歉,我没察觉到……” 藤蔓犹如人那样飞快的晃动起来,视觉上看起来,就像在摇头一般。 它飞快的卷起落叶,另外两根藤蔓伸过来,将叶片粘在藤上,随后挺直“身躯”。做出一副“我很健康”的模样。又小心的蹭了苏禾一下。 苏禾只好顺着它的意思:“好的,小藤蔓最厉害了。” 她刚说完,柔软的藤蔓便簌簌摇晃起来,刚粘到身上的叶子片片掉落,它也顾不上去捡,在苏禾的注视下,藤蔓的末端,泛起了淡淡的绯红,如同一个害羞的人那样。 半晌,它伸出仅有的两片叶子,羞哒哒的捂住了“脸”。 苏禾:“……” 好吧,其实具有神性的生物还是挺多的,比如她面前的这株蔷薇。 最初它只是庭院里逶迤而来、寻找依附的植物,蔷薇是爱神的圣花,她本能的不想铲除它,就留到了如今。在神座上盘缠的时日久了,这藤蔓越来越一幅成了精的架势。 苏禾叹了口气。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藤蔓:“小藤蔓,我要休息了哦。” 藤蔓放下它的叶片,了然的点点“头”。便舒展身躯,殷勤的替她展开被褥,苏禾躺下去,它便围拢过来,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替她掖好被角。 随后它攀上天顶,一片翠绿紧接着笼罩住了神座,光线被遮蔽,藤蔓勾住了天顶,神座轻微的摇晃起来。节奏异常舒缓,就如一个摇篮。 苏禾躺在其中,慢慢的合上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一截柔软的新藤卷住了她的手指,有节奏的拍打着她的手背,似乎是在跟着摇篮的频率,哄她入睡一般。 “小藤蔓……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苏禾自言自语。 “刚刚融合神格的时候,你还只会开花呢。” 苏禾翻过身:“晚安。” 凌晨时分,林玉终于见到了温文。 狭窄的房屋密不透风,甚至没有一扇窗,温文就坐在里面唯一一张椅子上。 因为腿伤的缘故,他其实已经获准治疗,但他却并没有马上离开,林玉进来时,温文正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还是林玉第一次亲自与温文接触。 “您就是温先生。”他温和的说道:“久闻大名,没想到今日会在这样的情景下与您见面。” 温文抬起头,他的神色倒还是很平静,双眸中盛着泠泠寒光。 不必多说,他立刻就认出了林玉,温文用一条腿支撑着,摇晃着站起身来,朝林玉轻轻颔:“久仰,林玉先生。” 他们伸出手,简单的交握,便顺势省去了寒暄。 “你快坐下吧,”林玉不再使用敬语,他轻叹一声,微笑着说道:“想不到,温先生也伤了腿,这还真是巧。” 温文并不推辞,他的确无法长时间站立。 “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林玉继续说道:“刚才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温先生的朋友已经脱险了。” “是吗。”温文点点头:“多谢。” 林玉微微一笑:“即便我不告诉你,很快也会有助理汇报这个消息的。还算是个好消息。” 温文神色平静,眼波却几番起伏。 林玉口中的人,自然是指关乐,依照他的伤势,没在急救室抢救个几轮,没濒临死亡、奄奄一息,只是取出了子弹,再止住血,就轻易脱险了。 又一个奇迹。 林玉心中掠过一丝怪异的熟悉感。 林玉没有忽略这古怪的感觉,只是面上还是笑吟吟的,看不出丝毫异样。 “温先生打算怎么办?” 关乐既然没死,那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温文居然持枪,这比他伤了关乐还要麻烦。 “林先生不必忧心,”温文淡淡道:“最多判十年。” 林玉愣了一会,才现温文居然没在开玩笑。 这是要俯认罪? “至于合作,也不必担心,”温文继续道:“照之前的模式运作下去就可以,有什么问题,每月探监的时候过来问我。” 林玉:“……” 就算是林玉,也过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表情。 他试探着问道:“温先生不打算争取朋友的原谅吗?我听说,这件事情是个误会。” 温文点了点头,神情淡淡的:“感谢你的建议。” 这就是没打算和解了。 林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虽然没跟温文有多少接触,但温文的行事作风还是知道一些的。手腕强硬、行事激进,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蔫巴巴的,一副打算把牢底坐穿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往日风采。 “既然您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便多说……”林玉只能这样说:“我先行告辞了。” 走到门边,林玉又回过身,微笑着说道:“希望您能跟朋友解开误会,早日回归。” 顿了顿,林玉又说道:“听您的助理说,这段时间,您一直在搜寻蔷薇科植物,我恰好有几株稀有品种。改日送到您的府上。” 他微笑着,意有所指:“不过蔷薇是一种……非常娇贵的植物,没有人精心照料,容易枯萎凋零。” 铁门合上,炫白的灯光映照着温文的脸,他神色淡淡的,似乎对林玉的话充耳不闻。 但过了片刻,温文却急促的喘息了起来,他猛然捂住了头,冷汗涔涔,神色挣扎。 “对……她需要照顾……” 但是违背她的意愿,她就会开心了吗? 温文的眼中,出现了淡淡的寂寥之色。 “关乐,我杀伤你,我不会逃避后果……” 但是,或许他是应该,换一种赎还的方式。 林玉合上铁门,抬眼便看见纪笑等候在侧。 “您出来了。”纪笑简短的寒暄了一句,没去问结果,只是说道:“要回去吗?” “回去吧。”林玉微笑着道。 他们穿过长廊,朝门外走去,这个时间,只有寥寥几名值班人员,走到接待大厅的时候,林玉听见一个声音,兴奋的诉说着。 “我跟你们说,那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跟天仙似的,我以前觉得美人倾国是夸大其词,但是我觉得她有潜力……” 刘嘉坐在桌子上,举着根鸡翅,讲得兴致勃勃。 林玉的脚步停下了,他看着刘嘉:“那位是?” 纪笑看了一眼:“是今晚去现场带回温先生的警官。姓刘。” “小刘,你都说了一晚上了。能消停会吗。” 刘嘉吃完最后一根鸡翅,她擦着手指:“不行,我要从头再讲一遍,我太兴奋了。” 她酝酿了一会情绪,才摇晃着手指说道:“我不是被拖去了南街二巷嘛,那个小美女就站在嫌疑人身边,胆子可大了。” “对了,”她拍了拍手:“我想起来了,叫来救护车的就是她……” “当时受害人情况危险,我还以为他活不下去,小美女就安慰我说——” 刘嘉停顿下来,模仿着苏禾的语调,不紧不慢的说道:“也许会有奇迹呢?” 她刚说完,便感觉到有人捉住了她的肩膀。 “这位警官。” 刘嘉一怔,她转过头,便见一名年轻男子,神色急切的问道:“您说的那位……姑娘,她长什么样?能形容一下吗。” 22.追踪 ? “您是?” 林玉这才现,他情急之下,竟然捉住了人家女孩子的肩膀,他连忙松手,歉意的道:“十分抱歉。” 刘嘉笑笑,伸手将肩膀上的衣服理平整,跳下了桌子,给林玉递过去一把板凳:“坐下吧,看你的样子,腿上有伤吧。” 这敏锐的观察力让林玉有些惊讶,他微笑着推辞了:“多谢,我还好。” 刘嘉也不坚持:“你是?” 林玉连忙道:“我是温文的朋友,来探望他。” “这么晚过来?”刘嘉惊讶的说了一句,但也没在意:“你要问什么?” “是这样的,刚才听警官你说……” “叫我刘嘉就行了,警官什么的,听着别扭。” 林玉从善如流,他微笑着道:“刘嘉小姐,能冒昧问一下,你所见到的那位姑娘,有什么面貌特征吗?” 问这个干吗? 刘嘉心中不解,出于直觉,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个男子,抱着一种异常急切的心态。 “真是糊涂了,忘了自我介绍,”林玉见她犹豫,立刻说道:“我叫林玉,是归国的华侨。” 他侧过身,纪笑立刻走上前来,拿出了林玉的证件。 这番举动,显然是跟这位警惕心有些重的警官小姐剖白,证明他不是什么可疑的猥琐变态。 岂不知刘嘉心中更加疑惑了,她将情绪掩藏住,把证件还给纪笑,微笑着道:“原来你叫林玉。” 一个归国华侨,要找人家住在南街二巷的小姑娘干什么? 不过刘嘉也不好拒绝,她笑吟吟的问:“那位小美女是我朋友,怎么,林先生想认识她吗?” “请不要误会。”纪笑上前一步,他矜持的笑着:“是这样的,我们之前遇到了一位女孩,她帮了我们大忙,但是没留下姓名就告辞了。” “是的,”林玉连忙说道,他非常诚恳的道:“警官,你的朋友,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恩人。” 他露出期待的神色:“能告诉我,她的姓名吗。” “这么巧?”刘嘉露出了吃惊的神情,她为难道:“其实,不是我故意卡你……就是吧,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住在哪里就更加不清楚了,只知道她在南街二巷。” 她还是不太想告诉林玉实情,毕竟苏禾长得太漂亮了,谁知道这人是什么心思。但是又怕情况属实,那她就成了阻挠好事的坏人了。 出于这种纠结的心理,刘嘉再次强调:“不过,我跟她确实是朋友,你要是有什么想告诉她的,我帮你转达也行。她愿意出来见你,我再带你去找她。” 林玉精神一振:“太感谢您了。” 他思索了片刻,就在身上掏摸起来,从口袋里慎重的拿出了一枚指环。 “我身上也没带什么贵重物品,”林玉举着那枚毫不起眼的指环:“这个多少是个心意,希望您能代我转交。” “诶,这是银做的吧。”刘嘉接过,她连忙找了个盒子,将指环装了进去:“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林玉长舒一口气,他感激的道:“太感谢您了。” “没事,”刘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替他送到:“很晚了,你们也快回家吧。” 林玉又道谢一番,才走出了大门。 夜色扑面而来,等坐到了车上,林玉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先生,”纪笑摇摇头:“您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那位警官戒心太重,我只好这样做。” 林玉送出去的,自然是携带了他dna信息的定位仪器,只要刘嘉将指环送到苏禾手中,他立刻就能知道苏禾的方位。 “您觉得,这是同一个人?” 林玉却没有说话。 “真是太巧了……”他喃喃道:“巧合得让我心惊。” 纪笑启动了车辆,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巧合?” 林玉没有回答,只是交叠了双手,放在膝盖上。 良久,他才回答道:“这短短的时间里,我见证了两次奇迹……第一次生在我的身上,第二次生在关乐身上。” 纪笑不明所以,他稍稍侧过头,透过后视镜。纪笑吃惊的现,林玉竟然皱着眉,一脸痛苦的模样。 “林先生?” 林玉轻舒一口气:“我没事。” “纪笑,”他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前不久,我听到传闻,温文似乎陷入了热恋……” “是的,”纪笑不明所以:“但是谁也没具体的证据,只是他那段时间行为挺反常,您为什么问这个?” 他刚说完,便现林玉苦笑着捂住了头。 “真糟糕,纪笑,我有可能一不小心,鼓励了自己的情敌……” 纪笑简直是大吃一惊:“您说什么,情敌?” 林玉猛然回过神来,这才现自己无意识之间脱口而出了什么,他连忙放下手,轻轻咳嗽一声:“没什么,别在意。” 察觉到下属依然目瞪口呆的模样,林玉不由感觉到了一丝窘迫。 他定了定神,终于下定决心:“去南街二巷。” 说完这句话,他反而心下一松,林玉靠在座椅上,合上了双眸,疲惫的说道:“我休息一会,到了南街之后,你找个隐蔽的地方,先不要轻举妄动。” 第一缕天光从云层洒落,漆黑的车辆悄无声息的隐入错综复杂的巷道,这个时间,正是众多店家开门营业的时候,模糊的天光之下,早点铺子接连开张,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 纪笑抬眼一看,六点整。他回过头,林玉依靠在座椅上,已然入睡。 “鲜花粥……”他似乎梦到了什么:“我……做给你,亲自做……” 纪笑不由笑了起来,他将车窗打开一道缝隙,也躺在座椅上,他并没有合眼,仔细的巡视着人群。 早上八点左右,一道熟悉的人影,骑着电动车驶入了街道,纪笑低头看了一眼追踪器,指环出的讯号,逐渐向他靠近。 刘嘉信守诺言,下班之后,连早饭也没吃,就匆忙的赶到了这里。 23.相见 ? 食物的香味诱惑着饥饿的肚肠,刘嘉从车上下来,就先跑去买了份早餐,想了想,又多要了一份,左手拎着豆浆,右手提着油条,嘴里还衔着包子……也不见她有任何窘迫,轻快的朝小巷里钻去。 纪笑精神一振,他回头看了一眼,林玉还在睡着,脸色越发的苍白。 他太疲倦了,周围隐约的喧哗声,也没能将他吵醒。 纪笑迟疑了片刻,到底没叫醒他。 眼看刘嘉的身影快要消失,纪笑咬牙脱掉了外套,又伸手胡乱揉搓着头发,打开车门,远远的缀在她身后。跟着她在小巷中穿行着,最终,刘嘉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了。 花坛里栽种的太阳花舒展了花瓣,迎着微风轻摆着,刘嘉在周围绕了一圈,大致确定了方向,她也不记得苏禾是进了哪栋居民楼,不过反正就在这附近,巷子里异常安静,高大的老树从院墙探出枝叶,遮蔽着阳光。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上班去了,刘嘉等了一会,没见着半个人影,她有些着急,便听一声迟疑的:“小……嘉?” 刘嘉转过身,淡金色的晨光中,苏禾穿了一件小吊带睡衣,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头发披散在身后,从楼道里推门而出,整个人越发像是要化掉一般可爱。 她似乎很是吃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刘嘉弯起眼梢,长舒一口气,她叼着包子,首先递过去豆浆,再把油条给她,才总算是腾出手,拿掉嘴里的包子:“诶,总算是找到你了。” 苏禾尚且没回过神,就被塞了满手的食物。她只好接过:“谢谢……早安。” “不早啦,都8点了。”刘嘉随口道。 昨天晚上,光线暗淡,她只注意到了苏禾那令人震撼的美貌,早上再一看,年纪也不大,尤其苏禾现在穿着宽大的睡衣,上面还印着卡通熊。看起来就像个刚上初中的小妹妹…… 她不由担忧起来,该不会真的还未成年吧?刘嘉心里又生出了对林玉的怀疑,正准备拿出指环的手,也放了回去。 “小嘉……”苏禾迟疑的喊着刘嘉的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呀。”刘嘉笑嘻嘻的说道:“倒是你,怎么穿着睡衣就跑下来了。” 苏禾笑了笑,朝花坛走去。刘嘉这才注意到,她手中还拎着一个水壶。 “我来给花浇些水。” “这些花都是你种的?” 苏禾将喷壶放到一旁,浇花是真的,但她却并非为了浇花才出门。 “小嘉,”她询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呃……没事。” “你神情不太对劲。” 刘嘉耸耸肩:“被你看出来啦。” 她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拿出了指环。 她将盒子递给苏禾:“有人托我带给你的,说是给你的谢礼。” 苏禾心下一松,刘嘉在巷子里转来转去,苏禾早就看见她了,就怕是温文胡言乱语的说了些什么,这才找了个借口跑下来。 她露出一个微笑,顺手打开了盒子:“谢礼?” 一枚似银似铁的指环,安静的躺在了她的掌中。 苏禾的笑容顿时就僵在脸上。 刘嘉观察着她的脸色:“怎么了?” “托我转赠的人是个年轻的男人,”刘嘉说道:“我没告诉他你的地址,你要是不耐烦应付他,等他再来,我就帮你打发了。” 苏禾按下心中的惊讶,她合上盖子:“没事。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为我送过来。” “你才下班吧?回家休息吧。” 等到刘嘉一步一回头的离开,苏禾的笑容消失了,她低下头,重新将指环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繁茂的枝叶遮蔽着越来越盛的阳光,点点光斑落在地面。苏禾握住指环,轻轻说了一句:“出来吧。” 地上一块阴影微动,苏禾抬起眼眸,便看到一名男子,从两栋居民楼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他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灰尘,笑容有些尴尬:“您的观察力真好。” 苏禾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叫什么,纪笑的观察力倒是很好,他也不介意苏禾居然忘记了他的名字,主动说道:“我叫纪笑,是林先生的助理。” “……你好。” “昨天您突然就走了,我们都很担心,幸好您平安无事。”纪笑将头发拨开,拍打掉脸上的灰尘,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找到您了。” 苏禾握着指环,默默的听着,心中几番犹豫,要不要告诉纪笑,他现在一副在泥巴里打了滚的模样,再端着态度说话,简直像是个精神病…… “这个,”苏禾上前一步,将指环递过去:“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她对这枚指环印象深刻,毕竟林玉曾经用十分坦然的态度告诉她,可以凭此为信物,打开他存放在瑞士银行里的保险柜。 纪笑并没有接:“这个我无法做主。” 他温和的道:“您不用太在意,只是个小小的谢礼而已。” “能打开银行保险柜的小小谢礼吗?” 纪笑于是又笑了起来:“您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她心情很糟糕…… 苏禾默默的想着。她正要开口,纪笑却转过身:“林先生?” 弯曲的小巷之中,林玉从阴影处慢慢走来,光影落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而变换。 他走得很慢,似乎腿脚并未彻底恢复,在数米外,便停下脚步。温雅的男子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按住了额头,再抬起头时,他的眼中似乎凝聚着波光一般。 他看了苏禾一会,并没有询问什么,只是温柔的、轻轻的道:“早安。” 24.再起 ? 苏禾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林玉。超快稳定更新,本文由首发 林玉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扣子打开了两粒,衣领被风吹得卷起,他的发丝也在这风中轻晃着,折射着熠熠的光辉。 他的眼梢微微弯起,温柔如春日的湖面。 他说过早安,便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凝视着苏禾,就像是看不够一般。 苏禾迟疑片刻,才轻声道:“早安,又见面了。” 她对林玉的感觉比较复杂,说不上讨厌——因为他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他就像是一汪碧波,温柔而包容。跟苏禾所遭遇的种种变态相比,林玉至少比较正常。 因此,苏禾很自然的说道:“昨天……不告而别,让你担心了。谢谢你的关心。” 随后,她又似想到了什么:“你的伤还好吗?” 林玉扶着墙壁,慢慢的走了过来,他并没有走得太近,在纪笑身边站定,便不再往前,给苏禾留下的充足的空间。 “挺好的,”林玉微笑着说道:“你看,我都能自己走了。” 他又将臂弯里一件外衣递给纪笑:“你的外套。” 纪笑低垂着脑袋,闷不吭声的接过了衣服。 “湿巾放在口袋里了。” 纪笑咳嗽一声:“我去整理一下仪容。” 他偏着头,匆匆忙忙的朝巷子深处跑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林玉目送着他走远,他转过身,温和的道:“纪笑一贯看重仪表,尤其是在我的面前。” “看来他很尊敬你。”苏禾随口道。 于是林玉就甚是腼腆的啰嗦了起来:“这个,确实是如此。纪笑很早就跟着我了。我还没跟你说吧?我是华侨,少年时期在澳大利亚生活。纪笑也是移民的后代,但是他们一家都是非法移民,权益得不到保障……” 苏禾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就能打开林玉身上的话唠开关,她睁大眼睛,看着林玉滔滔不绝的诉说着,仿佛想要将一切都向她倾诉。很快,话题就从他如何帮助纪笑成为澳大利亚的合法公民,变成了他个人的简介。 “我最初是在美国生活,跟着我的母亲住在一起,母亲的家族人员众多,我那时过得无忧无虑的,脾气也很坏……”林玉自嘲的摇摇头:“少年人的坏脾气,我全部都有。任性叛逆,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知不觉就被林玉带着,两人坐在了花坛边上,林玉拿起她放在一旁的水壶,一边说着,一边细心的给花浇水。 娇艳的花朵沾染着水滴,在风中舒展着花瓣,迎风摇晃。 林玉的手法很娴熟,仿佛是经常做这些。 “你应该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跟司珀结仇。” 苏禾顺势问了一句:“为什么?” “小心。”林玉却道,他放下水壶,伸出手来,轻轻扶着她的手肘。 苏禾低下头,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的倾斜了装着豆浆的杯子。虽然被林玉及时的扶了一下,但依然沾到了一点汁液。 “沾到了。”林玉说道,他蹲下身来,揭开水壶的盖子,用手鞠起一捧清水:“请伸出手。” 苏禾犹豫了一会,她一眨不眨的看着林玉,就像一个防备着的小动物。神色里有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警惕。 林玉稳稳的悬着手臂,并没有出声催促。 良久,苏禾将手中的食物递给他:“能帮我拿一下吗?” 林玉撒掉水,温柔的道:“好。” 苏禾松了口气,她学着林玉的模样,鞠起一捧水,清洗掉了手掌的汁液。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林玉没有说话,他坐回原位,并不忙着将食物还给苏禾,看着她伸出手,在阳光与风中晾着手掌的水珠,继续说道:“说起来,其实我跟司珀,还算得上是表兄弟。” “……兄弟?” “很远的关系了,”林玉低下头,光斑晃动着,在他的脚下变换:“司氏是个世家,解放之后,分支独立出去,其中一支,就是我的母族。” “原来如此,”苏禾心中掠过淡淡的疑惑:“既然是兄弟,你们为什么……” 为什么一幅不死不休的架势? 她可是亲眼见到司珀是如何披星戴月,三更半夜也要赶去围观林玉怎么死,甚至还要亲自动手,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林玉现在早被司珀弄死了! 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啊。 林玉垂下头,他唇边的笑容淡了一些,轻声道:“因为我曾经射伤了他。” “就是用那支箭。” 苏禾:“……” 好复杂的内情。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林玉轻叹一声:“当时,司珀才十二岁吧,虽然侥幸未死,但也留下了终身难愈的伤痕。” “终生难愈?” “那支箭构造特殊,”林玉淡淡道:“为了将它取出来,司珀的肋骨被抽掉了一根。” 苏禾心中一颤。 “后来,为了躲避司氏的报复,母亲将我送到了澳大利亚。”林玉低声道:“我甚至没能跟司珀说一声抱歉。” 他转过头,突然道:“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苏禾一怔,随后感到万分糟糕——她手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如今干干净净的,连个可以遮掩一下的纱布也没有!这样的愈合速度显然不符常理。 然而林玉已经站起身来,他将手中的杂物放在花坛边上,随后他在苏禾的面前,半跪了下来。 犹如一名骑士。 他沐浴在光芒之中,仰头凝视着苏禾,一只手伸出,掌心朝上、微微躬起。耐心的等待着。 “请让我看看您的手。”他用上了敬语。 苏禾盯着他的眼眸,林玉温柔的回视着她,良久,她慢慢伸出手,搭在了林玉的掌心。 她感到林玉微微一颤,接着手指收拢,温柔的握住了她。男子低头凝视着她的手掌,看到她手背上那浅浅的痕迹时,仿佛松了口气一般。林玉重新微笑起来,没有任何怀疑:“已经愈合了。太好了。” “我能再握一会您的手吗?” “……可以。” 林玉闭上眼睛,他深深的垂下头去,额头轻轻的低着她的手背:“谢谢你……这本应该是射向我的一箭。” 苏禾有点不自在:“没关系。” 她略微动了一下手指,林玉立刻便感觉到了,他连忙抬起头,却没有松开手。 男子的脸上突然浮现淡淡的绯红,他拿过了被苏禾放在一旁的盒子。 林玉将指环,放入了苏禾的掌心。 “送给您。” 做完这一切,他松开手,蓦然站了起来。 “今天已经打扰了你一段时间……”他温柔的道:“我也该告辞了。” 苏禾握着指环。准备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纪笑从小巷中走出来。他整理好了头发,若无其事的站到了林玉的身后。时间掐得恰到好处。 “林先生,要回去了吗?”纪笑询问。 林玉点点头,又转过身来,他凝视着苏禾,眼波温柔而缱绻:“我、我先走了。” “……再见。” 林玉的脸色倏然明亮了起来:“再见?再见!” 他微笑着,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苏禾,才低下头,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巷子。 等到再看不见林玉的身影,苏禾才回过神来,她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指环。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回了盒子里。 . 百川市内河流众多,其中最大的一条,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近年来沿着江堤修了一条公路,但车辆稀少,而此刻,一辆漆黑的机车飙驰在公路上,速度极快,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机车在拖出一条滑痕,在一扇铁门前停下了。 门前站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神色严肃:“二少爷,您回来了。” “杨叔,”男子拔掉车钥匙:“说了多少次啦,别这样喊我。被听到了,别人会笑死的。” “礼不可废。” 男子摘掉头盔,露出一张甚是俊朗的面容,他迎着阳光,对杨叔展开一个笑容:“杨叔就别管那些了,说真的,你每次这样喊我,我都觉得,我在演电视剧似的……” “二少爷!” “好好好,”男子抬起手:“我错了。我不讲了。” 杨叔的脸色这才好一点,他推开铁门,领着男子走进门。 “这次又是什么事情?”男子追上前来,他抬头一看:“嚯,老大的车,他也被喊回来啦?” 又转过头:“那不是三弟的贴身管家吗。” 站在门前廊柱下的,正是肖立。听到男子的声音,他抬起头,微微躬身:“司召先生。” 司召一脚跨到门前,也不管自己这幅蹦蹦跳跳的样子,看着分外滑稽。 他伸手拍了拍肖立的肩膀:“好久不见,诶,你的脸怎么啦。” 肖立当然不能说这是被司崭殴打的:“不小心摔着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下次可得小心点。”司召也没在意:“你在这里,那说明三弟回来啦?他肯回来……真是稀奇。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肖立笑而不语。 这里正是司氏的主宅,解放前是司氏宗祠的所在地。 “老二。” 司召的笑容一僵,他抬起头,果然看到司崭坐在客厅里,皱眉看着他:“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能别这样喊我吗,大哥。”司召抱怨道:“听着跟个傻子似的。” “就你事多。闭嘴。” 司召耸耸肩:“好吧。” 他走进客厅,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司崭那条打了石膏的腿。 “大哥,你……” “不小心摔着了。” 司召莫名所以:“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摔了啊。” 一个茶壶带着风声,猛然砸向了他。司召灵活的向后一跳,避免被浇得满头满脸,他诧异道:“大哥,你火气不小啊。” 司崭皱着眉,满脸不悦:“别说废话了。” “好吧,听你的。”司召耸了耸肩:“我上楼去换衣服。” 他绕开地上的碎片,踩着小碎步,轻快的窜上了楼梯,接着便听他一路哼着歌,很快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司崭这才缓缓收回手,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显然不太看得起司召那副嬉皮笑脸的作态。 “真爱装模作样。”他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算了,反正是个没用的。” . 司召上了楼,他左右四顾,没看到司珀的影子,便耸耸肩,推开了最里面一扇门。 这大概是采光最差的一间屋子,即便是在白天,也光线昏暗。司召却不以为意,他关上门,脱掉外套,便轻快的哼着歌,翻找出一罐啤酒,随后他将窗户全部关上,门也锁上,又拉起窗帘。 他坐到书桌前,有滋有味的喝着啤酒,甚至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显然非常的愉快。 等到一罐啤酒喝完,司召扔掉空罐,伸手打开了电脑。 他熟练的发送过去一个链接请求,很快屏幕一暗,再度亮起来时,一名男子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之中。 他侧着身,似乎是在欣赏着窗外的美景,过了片刻,才从容的转回,他有一双罕见的紫色眼眸,俊美的面容犹如神祗,见到司召,男子微微一笑:“司先生。” “午安,不对,你那边应该是晚上,我该说晚安。”司召举起手,笑嘻嘻的说。 “司先生,”对面的人端起手边的红酒,朝他致意:“好久不见了。” “也没多久。”司召靠在座椅上:“你还真是喜欢喝红酒啊。” “酒能使人清醒。” “没听过这种话。”司召摇摇头:“不说废话了,林玉没死,司珀也没事。只有司崭那个蠢货,不知道为什么摔断了腿。” 男子放下酒杯,双手交叠在一起,安静的凝视着他。 司召在这目光的打量之下,竟然差点维持不住笑容,他深吸一口气:“好吧,是我的错,我浪费了你的布局。把事情都搞砸了。” 他低下头:“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男子审视着他,司召渐渐渗出了冷汗,良久,他听见一声轻笑。 “好。” 司召心头一松,简直大喜过望,他抬起头,便见那人,轻轻的夹住了一张照片。 他将那张照片翻转,展现在他的面前。 一片朦胧的月色之下,两名男子对峙着,他们分别抓住了一位少女的手臂,互不相让。 从照片之中,能很清晰的看到他们的脸——那是林玉跟司珀! 而那名被他们争夺的少女,只拍到了背影。 “这是?” 男子放下手,又展示出另一张照片。 一张接着一张,司召看到了与司珀撕扯着翻滚在地的林玉、殴打肖立的纪笑、脱了衣服,把外套当武器用的刑时。 司召:“……” 这都什么玩意! 这些照片里,都出现了那名身份不明的女子。她或者背对着镜头,或者侧着身,司召只能看到她那纤细的身躯,秀美的长发。 男子松开手,照片悄然滑落,他唇边泛起一个笑容:“这些,是林先生身边一位助理,提供的照片。” “他遇事的当晚,有一名少女救了他。” 男子举起酒杯,朝司召致意:“如果从她入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25.画布 ? 司召握着手,指尖不停的挠着掌心。 “只是,应该怎么调查呢?” 对面的人又笑了一下:“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司召抿着唇不说话,男子静静的凝视这他,过了片刻,他突然笑了起来,向前倾身:“当然,如果司先生觉得麻烦,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哦?” “就在昨天……林玉的合作伙伴,温氏的继承人,”男子松开手,靠在座椅上:“他失手打伤了自己的朋友。” “您想说什么呢。” 男子抬起眼眸,紫色的双瞳似乎具有魔力:“您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从林玉的合作伙伴入手,也是很不错的。” “……” 良久,司召点点头,微笑着说:“是个好主意。” 屏幕暗淡下来,男子端起酒杯,将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便站起身来,拉开了身后的窗帘。 透明的天光立刻便从窗外涌入,阳光正好,哪里是司召口中“晚上”的样子。他们分明身处同一个时区。显然这男子对司召有所隐瞒。 他站在窗前,欣赏了一番风景,便放下酒杯,拿起了桌上的照片。 一共二十张,摊开在桌上,每一张里,白衣黑发的少女,都只有背影。 他一张张的看过去,手指轻轻滑过,抽出了压在最底下的那一张。 这张照片拍的有些模糊,似乎摄像的人无法控制住双手颤抖,但仍旧能看清楚,那立于月光之下的少女。 她迎着风,发丝被吹得飞扬,表情似乎无奈,又似乎不悦,双手背在身后,轻盈得像是要跃入夜空。 他给司召看了十九张,只有背影或者侧面,唯独这张,他反而扣了下来。 男子静静的看了一会,他打开抽屉,在一排打火机之间挑选了一番,又用天鹅绒布,将照片从头到尾的擦拭了一遍,才点燃了火焰。 他夹着照片的一角,淡蓝色的火舌迅速卷住了绒面纸,很快那绝美的少女,便被火焰所吞没。 等到照片烧成灰烬,男子松开手,又如法炮制,将剩余十九张全部烧毁。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绒布,将痕迹全数清理掉,直到桌面又干干净净。男子松开手,起身离开了房间。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投入室内,他沿着盘旋的阶梯缓步走下,打开客厅的侧门,一片葱茏的翠绿出现在他的身前。 这是一个精心构建的庭院,每一株植物安放的位置都恰到好处,枝叶严格的按照人类设计的美学生长。 男子站在藤花下,轻柔的风吹落花瓣,落入他的发间,他也并不去管,只是凝视着庭院中的风景。双眸之中,却并没有分毫的欣赏之色。 远处有隐约的人声。被风送入他的耳中。 “主人,您该休息了。” “已经四个小时了,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他分开花枝,朝着声源的方向走去,阳光越发明亮,最终他停下脚步:“瑟雅。” 端坐在庭院中的少年转过身,他有一头异常纯粹的金发,他转身时发丝便飞扬开来,细碎的阳光,似乎从他的发间簌簌而落。 他的身边,围绕着数名衣着考究的女子,领头的女子表情担忧。细声劝说着什么。 “哥哥?”少年微笑起来:“你来啦。” 他刚说完,女子的眉头便是一皱。 少年说了一句话,便不在开口,又拿起画笔,专心的涂抹着。 画布上的人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能看出来是名女子,瑟雅正在涂抹着她的黑发,但却并没有勾勒出她的五官。 这显然是不符合作画顺序的。 男子却并没有多问,他安静的站在瑟雅的身边,看着他面带微笑,全神贯注的投入作画之中,仿佛这是一件带给他极大愉悦感的事情。令他无暇分心。 但他身边的女子,却显然并不高兴,她站直了身体,矜持的颔首:“您好。” 男子微微一笑:“朱丽小姐。” 朱丽抬起手,抚弄着脸颊边的发丝:“您是个守礼的绅士,也是成功的商人,我相信,您会明白,有些界限不能逾越。” 男子静静的听着。等到朱丽说完,他才轻声道:“感谢您的忠告。” “朱丽,”少年放下画笔,他仰起头,蔚蓝的双眸中映着碎光:“是我自己要来的,请不要责备他。” 瑟雅坐直了身体:“现在,朱丽。请你离开这里。” 朱丽身后的年轻女仆们轻微的惊呼着,她们互相张望,便优雅的躬身行礼,纷纷向少年表示歉意。 随后一人拽着朱丽的一条胳膊,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将她搀扶着,从庭院的小道中快步离开了。 绿叶从枝头凋落,瑟雅板着脸,直到女仆们统统离开,他才长舒一口气,仰头看着男子:“哥哥,你不要生气,我会责备她们的。”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头上,轻轻的揉按着少年那细软的发丝。 “朱丽只是不喜欢你叫我哥哥罢了。”他轻声道:“她是塞隆家主亲自拨给你的,不要太过为难她。” “……但是,你就是我的哥哥啊。”瑟雅轻声辩解。 男子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了少年的画布。 “瑟雅,”他轻声询问:“你在画什么呢。” 他等了一会,却没听到回答,不由低下头去。 少年凝视着画布,神情温柔如同第一缕春风。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布上的少女,指尖划过她沾着水珠的黑发。 “哥哥,这是一位水泽仙女。”瑟雅微笑着:“她从水中走来。” “……为什么不画她的五官呢?” 瑟雅摇摇头,他有些羞涩:“对不起,哥哥,我希望……只有我知晓她的容颜。” 美丽的、神秘的;优雅的水泽仙女。 关于她的一切,都是他独享的秘密。 少年微笑起来,脸颊上有淡淡的绯红,似乎沉醉在了美梦之中。 “哥哥,”他又询问道:“你会在中国停留多久?” “为什么问这个。” 瑟雅低下头,他不安的道:“抱歉,哥哥……这件事情也不能告诉你。” “又是只属于你的秘密吗?” 瑟雅犹豫着点点头。 于是他又得到了一次揉头,作为安抚。 男子松开手:“大概会停留一周左右吧。” “你从美国赶来,时差还没倒过来,”他轻声道:“好好休息,画可以慢慢来。” 他劝说了一句,但却并没有强硬的制止瑟雅,只是在他身边的藤椅上坐下,安静的欣赏着少年用繁复的技法,描绘着沾染在画中少女发丝上的水珠。 时间无声的流淌,太阳渐渐西斜,直到暮色四合,一名助理模样的人分开花木,悄然走到了男子身旁。 “先生,”他轻声道:“如您所料。” 与此同时,南街二巷破旧的居民楼里,苏禾正在做例行训练,躲避最后一颗铅球时,却浑身一僵,没能躲过去。 啪嗒,小铅球撞在她的身上,电子管家机械的声音道:“失误率提高,退步了,高级战五渣。” 苏禾:“……” 她伸手捏了一下电闸,关掉了喋喋不休的电子管家,捡起了地上的铅球,表情却是惊疑不定。 她注入关乐体内的神力,在剧烈的消耗着。 那是足以支持关乐直至痊愈的力量,如今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又陷入了能够濒死的危险里。 有谁在袭击关乐吗,但是这怎么可能? 苏禾百思不得其解,她扔掉了铅球,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要去看看他吗? 26.而动 ? 从高处俯瞰整个百川市,它被一条大河一分为二,其境内又有众多小的支流,曲折的水路,将城市划分成数个区域,又最终在出海口汇聚成涛涛湍流,东奔入海,。 而苏禾所在的旧城区,距离关乐入住的市立人民医院,大约跨了小半个城市,因为河流众多的缘故,百川市内并没有修建地铁,她想去医院,只有搭乘公交,摇晃个把小时。 苏禾最终还是捏着鼻子出门了。 谁要她要多管闲事呢……管就管到底吧。 半个太阳沉入江面,将河水映照出万道金光。苏禾穿着灰褐色的运动服,戴了一顶帽子,脸上还捂着口罩,低着头沿着江堤向公交车站走去,整个人灰扑扑的,若不是那头青丝无法遮掩,她就如任何一个平凡少女,丝毫不惹人注目。 苏禾注视着江面,不觉有些出神——又是一个傍晚,她最近似乎总是在夜幕将至的时候,遇到些事情…… 耳边掠过轰鸣之声,一辆黑色的机车快速的飙过,带起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苏禾没在意,继续向前走着,过了一会,却听那远去的轰鸣声,又越来越近。 随后一道影子投下,机车在她面前打了个转,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拖出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苏禾抬起头,便见机车停在她面前,骑手是个男子,他带着头盔,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一双眼睛,斜斜上挑,探究的打量着她。 “你,”男子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苏禾:“转过身去。” 苏禾:“……” 哪里来的蛇精病。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绕开他向前走去。 却不料一股力道钳制着,将她拉得向后一仰,男子伸出手,捉住了她的头发,攥在手里不放。 “别走啊,”他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侧影。” 苏禾眉头微皱,她伸出手,轻轻在男子的手背上一拍。 “哎哟,”男子却惊叫一声,蓦然缩回了手,他的手背上立刻泛起了红印:“你打人还挺疼的嘛。” 他一边说着,摘下了头盔。 与他惹人讨厌的鲁莽行为相比,他的脸长得倒是不错,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笑起来充满了自信跟活力,只是眼睛却太过狭长了一些,与他爽朗的气质不太相称。 苏禾又看了一眼,突然感觉这人的长相有点眼熟,有点像是司珀的粗糙版。 “我没有恶意,”男子把头盔抱在怀里:“就是觉得……你的背影,很漂亮。” 他直视着苏禾,视线突然恍惚了片刻,又揉了揉眼睛。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苏禾戴着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唯有一双眼眸,被刘海半遮半掩着,但仍旧藏不住那眼波中的美色。 她一言不发,将被扯得有些散乱的发丝拢好,便朝河堤上走去,踩着绿茵的青草,走得歪歪扭扭的,打算离这男子远一些。 “你别走呀,我不要看你的侧影了。” “这草地上有虫子的,快下来吧。”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苏禾充耳不闻。 男子的声音小了下去,他似乎有些无奈,推着车慢慢的跟着苏禾,两人隔着一条人行道,并肩走在一起。 “我就这么像坏人吗?”他自言自语:“一个两个的,都坑着我去做坏事……好吧,虽然我偶尔也做些坏事,但都是不得已的啊,家里的人,可是各个都要吞了我。” 苏禾侧头看了他一眼,却正好与他的目光对视,那双狭长的眼眸一弯,瞧着她笑了起来:“你偷看我?” “……” 男子耸耸肩:“好吧,是我偷看你。” 他重新戴上了头盔,用力踩下油门,蓦然窜到了苏禾面前。 漆黑的机车冲上草皮,横亘在她面前,拦住了去路。 男子将车停下,轻轻的笑了起来:“喂,看好。” 他突然伸出手,不由分说的往她怀里塞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夹心巧克力,手工制作,纯天然、无公害,送给你了。抱歉啊,刚才扯了你的头发。” 苏禾睁大眼睛,她低下头,手掌里果然有一颗揉得不甚圆润的东西,被锡纸包裹着,大约有她小半个巴掌大。散发着淡淡的香甜气息。 她听到那男子又轻轻笑了一声,便一踩油门,如一支离弦之箭,冲入公路,疾驰而去。不一会就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 苏禾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掌心,椭圆形的巧克力被手工糖纸包裹着,依照制作者的习惯,还在扎口处,捆着一卷小小的白色封口。 那封口上的签名细小如米粒,却清晰的写着两个字:司召。 . 天色彻底暗下,灯火取代了月光,照耀着城市的夜。 这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唯有零星的星光,艰难的散发着光芒。 医院这种地方永远是不缺人流的,无论多晚,百川市立人民医院的门口,总是挤满了进出的车辆。 但今晚却又格外不同一些,不时有豪车成串的涌来,停车场早就占满了,于是门诊大楼前的空地就遭了秧。 一口烟吸进去,刘前的感受好了点,不过身边的人立刻就对他嚷嚷着:“组长,别抽了,这里是医院。” 刘前想掐死他。 “闭嘴,老子在走廊上抽根烟怎么了。” 他声音不算小,吵得来往人员都对他侧目,但因为他那副凶恶的面孔,没谁敢提出抗议。 刘前是关氏的下属,说是下属,其实并不准确,他更像是关氏的附庸。属于关氏集团庞大势力的一部分。 一根烟抽完,刘前的心情也冷静了下来。 “走,”他推开身边的人:“回去看看。” 一行人往急救室走去,气势汹汹,挤得路过的医护人员根本不敢看他们。刘前面罩寒霜,刚走到门前,脚步却是一顿。 急救室外站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很娇小的姑娘,戴着一个口罩,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头看了过来。 那目光清凌凌的,刘前觉得心像是被掐了一下。 他迎着那双眸,突然就愣在原地,半晌才回神,眉头轻皱起:“你是谁?” 少女的眼梢弯了一下,似乎是在笑,她并没有回答刘前的问话,只是抬起手,指着急救室。 “请问,”她开口问道,声音空灵清澈:“这里面的人,是关乐吗?” 关乐。 刘前一凛,蓦然回过神,立刻便皱起眉,冷冷的道:“你认识关乐?” 没等她回答,刘前上前一步,又追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他一叠声的质问着,伸出手臂,就想捉住她。 那只手笼罩下来时,少女往旁边一窜,灵活的避开了。 她捂着面罩,从墙壁旁的缝隙滑开,抬眼看刘前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顿时露出些烦恼的眼神。 “他这是第几次进急救室?”她一边躲避着,一边伸手,指着那显示“手术中”的灯牌问道:“病情一直反复发作吗?” 刘前的神色更加狐疑——关乐中弹之后,是被警察护送到医院的,等到子弹都取出来了,关氏才接到消息。 但这消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凶手竟然是温文。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关氏一度怀疑,是否有对手给他们下绊子。 “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少女却不回答了,她转过头,盯住了那块指示灯。 突然之间,光芒骤暗。医院的廊灯、墙壁上的指示灯牌,以及那崭显示着“急救中”的红灯,统统暗了下去。 ——停电了。 怎么会停电呢? 刘前心中快速掠过了这样的疑问,他的眼前一片虚影,虽然努力的睁大眼眸,却因为骤然而来的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一串脚步,接着是巨大的撞击声,那名戴着面罩的少女,快速冲向急救室,猛然撞开了门。 . 坚固的合金发出断裂的脆响,随后扑倒在地,苏禾跟着摔倒,只觉得门板反弹回来的力道,快把她的头都弹飞了。 她跟着倒塌的门板一起,扑进了急救室,顿时让围在手术台旁的医护人员,全都转过了头。 “站住!你干什么。”刘前怒吼着,摸着黑也朝着急救室冲来。 前有医生,后有刘前,苏禾思索了一下,便爬起身来,扑到手术台前,把最边上的助手挤开,终于让她看到了关乐。 黑暗并未给她的视线造成阻碍,苏禾看着他,却有些怔然。 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只剩下星光里他的笑脸,以及那句——“牡丹花下死”。 她只隐约记得,这人仿佛特别的爱笑,但笑起来总有那么几分不合时宜的猥琐气质, 但是现在,他安静的闭着眼睛,脸色如纸一般苍白,没了那惹人讨厌的言行,看起来仿佛还只不到二十。 很年轻,但却即将步入死亡。 他的身上缠满了各种维系生命的导管,但这些全然不管用,在苏禾看来,关乐基本快死透了,如果没有她注入的那些神力——那就已经死透了。 她还在思索着原因,刘前已经差不多适应了黑暗,一把挤开医生助理,扑向苏禾,大声嚷嚷着:“离他远点!” 苏禾躲闪不及,只略略向右侧偏了一点,刘前身量高大,他猛然冲向了手术台,却把苏禾、医生、手术台……一并撞翻了。 医疗器械滚了满地,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医生们终于反应过来,大声斥责着。 “你们干什么呢?” “出去。” “一会就来电了,请医患家属不要紧张……” 苏禾爬起来,在一片狼藉里摸到了关乐的肩膀,飞快的拔掉他身上连着的导管。 “你松手,”刘前好不容易从医生们的推搡中挣扎出来,便又愤怒起来:“你要干什么?” “……你把他撞到了地上。”苏禾将关乐托着,用力往一旁的担架床上一扔:“我只是扶他起来。” 刘前简直要气得笑起来:“合着你还是好心?鬼鬼祟祟的,把人给我放下。” “……” 苏禾默不作声,抓起一床被单,把关乐的身体盖上。 “我确实是出于好意,”她淡淡道:“只是不方便跟你解释。” 刘前差点飙出一句“狗屁”,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想起了这少女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居然硬是没说出来。他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不管你是什么人,立刻松手。” 然后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又追问一句:“又什么不好解释的。” “手术还没做完呢。” “病人的情况还不稳定,无关人等先出去!” 苏禾轻轻的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仿佛有种魔力,不管是刘前,还是嚷嚷着的医生们,统统住了口。 “你要是个木头,我也许就会跟你解释了。”苏禾轻声道:“可惜,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说完这句话,便推着担架床,灵活的绕开了刘前,冲出了急诊室。 “哎!停下。” “天啦,她在做什么啊。” 医生们顿时惊呼,连忙追了上去,刘前的脸色比酱菜还要差,朝走廊那群呆愣的下属吼了一声:“愣着做什么,追她啊!” 苏禾回头看了一眼,一群人跟在她的身后,不过因为电力还没恢复,他们的行动远不如她灵活。零星的星光从窗外洒落,苏禾低下头,瞧着关乐那张沉睡的脸,心里头再次生出了掐死那圆球主神的冲动。 都是因为它! 一切灾难的祸根! 她一不小心,撞了一下墙壁,顿时把关乐的身体震得弹了起来,头颅磕在了铁床上,发出了很明显的声响。 “……真对不起,”苏禾低声道:“我也不想用这么粗暴的手段。” 但是她快没时间了。 距离圆球主神定下的日期,只剩下三天半,要是按照正常的流程,关氏的人怎么也要把她给卡上一番,说不定又要惹来什么讨厌的麻烦。还是简单粗暴点好,反正只要关乐苏醒过来就行。 苏禾低下头,又看了一眼关乐的脸:“你也快没时间了。” 她思索着,到底还是伸出手,仅用一只手推着床,另一只手,握住了关乐的胳膊,将他的手臂提了起来。把他的手指按在担架床的尖角,毫不客气的开了道口子。 一点血珠溢出,还没来及得滴落,苏禾便压住了伤口,与此同时,凝聚成束的神力,从她的指尖,注入了关乐的身体。 关乐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起来,短短的时间,他的唇上便恢复了一些血色。 “真有意思。”苏禾自言自语。 神力进入关乐体内的刹那,她便终于弄明白,他为什么会处于垂死边缘了,简单粗暴的说,他被人注入了毒。 苏禾其实分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也有可能是某类药剂,反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抑制了他的重要器脏,导致心肺衰竭。 “我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你们喜欢把医生请回家了。” 苏禾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反正医院里人多眼杂,要做点手脚太简单了,这是关氏该烦恼的事情。 她已经推着关乐,冲进了楼梯间,苏禾回过身,将安全门用力的关上,随后便听到刘前撞在门上的声音,他愤怒的叫喊着什么,但隔着门,声音模糊不清。 苏禾也不在意,楼梯间的空间十分广阔,正对着她的是一排气窗。两边都是电梯。虽然断电了,但涂着荧光的标识,依然闪着幽幽的红芒。 她微微喘息,抬头寻找应急通道,星光从窗外洒落,银亮如屑。莫名的,苏禾心中一紧。 那是一种奇异得近乎诡谲的直觉,她睁大眼睛,甚至感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她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在她尚且未反应过来之前,苏禾蓦然将担架床推倒,抓着关乐,趴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窗户的玻璃陡然碎裂,一道灼热的气流,擦着苏禾的发丝飞过,击穿了翻到在地的担架床,又击中了合金制成的安全门,发出了沉闷的炸裂声,门像是开了花,最中央深深的陷了下去。 微不可察的硫磺味散开,一枚弹头从门上掉落,在地面弹跳着。 苏禾睁大眼睛,看着那颗子弹滚到了自己的手边,简直难以置信。 子弹? 她匍匐着弓起身,往窗外一看,顿时吃惊不已——市立医院的四周黑漆漆的,全都断了电,稍微远一些的商贸大厦,却依然灯火通明,就像是有谁,故意切断了市立医院的电闸,将它从光明的世界里,硬生生的隔绝了出来。 苏禾四处张望着,突然看到一点红芒,一闪而过。 以人类的视力,在这黑暗之中,绝对看不清楚,但她却毫无阻碍——那是从商贸大楼的楼顶发出的。 那红色的光芒就像是沾在她视线里的血,苏禾想也不想,立刻匍匐在地,紧接着,安全门上又被击出了一朵花。 第二颗子弹也滚落下来了。 苏禾要是还不清楚,她就是傻了——那是狙击手!并且毫无疑问是冲着关乐来的。 “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这么巴望着你死。”苏禾都要惊叹了,敢在闹市区里搞这种暗杀手段!甚至于停电的时机也恰到好处,没有一定的能量,不可能做得到。 她抓住了被单的一角,胡乱把关乐裹住,便拖着他,想要将他拖进安全通道的入口。 然而此时,安全门却摇晃着,透过门缝,刘前模糊的声音传入楼梯间:“一起用力,把这门撞开!” 金属断裂的声音响起,接着大门被撞开,刘前破门而入。 这一瞬间,那令苏禾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再度笼罩了她。 苏禾睁大眼睛,她已经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她感觉自己的思维突然变得极快,瞬间将一切衡量完毕,随后她站直了身体,单薄的身躯,拦在破裂的玻璃,与刘前之间。 “那个谁,”她皱起眉,大声道:“趴下。” 身后的玻璃碎裂开来,苏禾听到了那声脆响,她深吸一口气,却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疼痛。一双手臂突然从她身后伸出,牢牢的揽住了她,将她拥抱着,保护在温暖的怀抱之中。 苏禾吃惊不已,她略略转过头,只觉细软的发丝轻拂过她的脸颊,接着视线偏转,她被拥在怀中,扑倒在地,躲过了那会击中她的袭击。 子弹擦着苏禾飞过,击中了刘前身侧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他蓦然跳起来:“什么玩意!” 直至此刻,一声叹息,才轻轻的落在了苏禾的耳畔。 她侧身倒在地上,却因为有人垫在她身下,就像摔入了温软的被子,一点也不疼。淡淡的香气侵袭了她的感官,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接着是轻声的询问:“你没事吧?” 苏禾转过头,一枚指环恰好从她的衣兜里掉落,啪嗒摔在地上,她贴着墙壁她,坐直了身体,抬眼便看进一双眼眸,温柔如春日的湖面,忧心而专注的凝视着她。 “……” 苏禾睁大眼睛,有些怔然的道:“林玉?” 她刚说完,抱着她的臂膀便松开了,接着是一句温柔的:“对不起。” 美若璧玉的男子凝视着她,微微低下头:“刚才冒犯了。” 他伸出手,捡起了地上的指环,放在掌中:“指环掉了。快收起吧。” 苏禾顺着他的举动接过,将指环捏在手中,半晌才惊讶道:“林玉?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玉却没回答,他靠在墙壁上,一条腿曲起,手搭在膝盖上,目光淡淡的看着刘前:“这位是关氏的执行经理,刘先生吧。” 他的声音在楼梯间里回荡着,刘前自从差点中弹,就抱着头蹲在了地上,闻言松开了胳膊:“你是谁?” “我叫林玉,”林玉微微一笑:“跟关先生有些交情。” 刘前顿时有些激动,他直起身,仿佛是想要站起来。 “刘先生,”林玉说道:“你还是先蹲着吧,让你的下属们也都蹲下,最好是贴着墙壁。” 刘前的身体一僵,他可没忘记刚才的情景,立刻就乖乖的贴在了墙边,一串人跟着他蹲下,恨不得趴在地上,刘前恼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玉只是微笑,并不回答。 他转过头,笑容顿时真诚了十分,一个小小的笑涡出现在他的嘴角:“没受伤吧?” 苏禾就坐在他的身边,与林玉不过一肩的距离。 她眨了眨眼睛:“……没事。” “谢谢你。” 黑暗之中,苏禾总觉得,林玉的目光突然更加温柔,犹如飞旋在风里的柳絮。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并不想与这样的目光对视,苏禾心中轻叹一声,低头去看关乐。 满地的碎玻璃中,关乐裹着条被单,倒没受什么伤,依然昏迷不醒。 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总算不再是一幅马上要断气的样子,身体状况也在好转,苏禾也就没有继续握着他的手。 “林玉,”她轻声道,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玉也垂下头,他将双手蜷起,低声道:“抱歉,能让我先隐瞒一段时间吗?” 他的目光落在苏禾的掌中,那里虚握着一枚指环。 记录了他的dna信息,只要他不死,就能持续追踪定位的仪器。 ——正是他白天所赠。 苏禾莫名的看着他,在她的注视之下,林玉突然就吞吞吐吐了起来,甚至出现了一些愧疚的神色。 “我……”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好像他在做什么十恶不赦、不忍目睹的坏事:“我、我以后,一定会告诉你的。” 然后他居然又面泛淡绯,眉眼也松开,又用那种软得不可思议的神情说:“你戴着它,我很意外。” “啊?” 苏禾愣了一会,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被她捏在手中的指环。 这东西如此珍贵,她就没打算要,想着下次遇到林玉就送还给他,当然就顺手揣在了身上。 苏禾捏着指环不说话,楼梯间里便安静了下来。唯有刘前握着手机,拼命在摁着屏幕。过了片刻,他松开手,趴在地上,匍匐着挪到了关乐身边,又伸手招呼身后的下属:“过来,跟我一起抬人。” 他的下属们全都贴在门外的墙壁上,只探出半个身体,犹豫的看着他。 “组长,先调查清楚吧。” “把对手揪出来。” “组长你小心点。” 谁也不肯响应刘前的号召。 刘前顿时就愤怒了起来:“他-妈的,你们滚吧。老子自己一个人背。” 林玉靠着墙壁,看着刘前慢慢的爬到了墙边,才微笑着道:“刘先生不用着急。” 刘前皱眉看他:“什么?” 林玉却又不再管他,只是望着苏禾,语气更加温和了一些。 “别担心,”他轻声道:“很快就能恢复供电了。” 他刚说完,楼梯间里的众人,便都听到了细微的电流声,隐约的喧哗从楼下传来,接着白光一闪,天顶的灯管闪烁了片刻,就稳定的亮了起来,久违的白炽光芒驱散了黑暗。 直到此刻,苏禾心中隐约的危机感,才终于散去。她眯起眼睛,却看到一只手悬在她的眼前。 林玉伸出手,替她遮挡着骤然而来的光线。 比起在黑暗中那份游刃有余,他的模样,却并不太好。 林玉的胸膛起伏着,额头上全是汗珠,他只穿着一件衬衫,扣子崩掉了一颗,他却浑然未觉。 他紧紧的靠着墙壁,几乎不留一丝缝隙,察觉到苏禾的注视,他也转过了脸,微笑着看她。 “眼睛难受吗?”林玉轻声询问。 “……谢谢。”苏禾低声道。她发现林玉的眼眸眨了眨,视线却没有焦距,显然并未缓过来——他记得替她挡光,却忘了自己。 楼道里想起了脚步声,逐渐向上,接着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纪笑从门外走进来,也是跟林玉一样,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满身的大汗。 他的视线巡视着楼梯间,先是看向林玉,又去看苏禾,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倚靠在门边:“林先生,原来您在这里。” 随后他对苏禾微微颔首:“又见面了。” “电力都恢复了吗?”林玉随意的问道。 “还有一部分楼层没有恢复。” 林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刘先生——” 他唤着刘前。 刘前还在揉眼睛,他半睁着眼眸,泪水簌簌的掉:“什么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刘前站起身,冲到关乐面前,先贴着他的胸膛听了听心跳,这才松了口气的模样。 他将翻倒的担架床扶正,抱着关乐躺上去。 “妈的,”刘前脸色漆黑:“敢跟我们搞这种手段。” “刘先生心中有数了吗?” 刘前的脸上更黑了一点,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目光却斜睨着苏禾:“现在没头绪,不过那个戴口罩的。” 他犹豫了一会,到底是没说出更加严厉的话来:“你……挺可疑的啊。” 毕竟她拽着关乐从急救室里跑了出来。 苏禾又想翻白眼,她压低了帽檐,却听林玉说道;“这位是我的至交。” “刘先生,”林玉微笑着说道:“你在怀疑什么?” 刘前眉头一皱:“只是个想法……” 他才说了一半,便见一截手指,遥遥指着他。 那个在他看来,十分古怪的少女,又用那双让人忍不住心颤的眼眸瞧着他。 “关乐,”她慢慢道:“好像要醒了。” 刘前嘴里的烟顿时就掉在地上,他连忙转过身,扑到担架前:“醒了?” 围拢在走廊里的人张望着,顿时就冲到了担架床面前,气得刘前连连怒骂:“现在知道过来?滚滚滚。” 人声吵嚷成一片。苏禾站起身来,默不作声的朝安全通道走去。 走到门前,纪笑自动自发的让开了位置。 “要走了吗?”他颔首道:“请您注意安全。” 苏禾的脚步一顿,她忍不住转过身,便见林玉依然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她,与她四目相接的瞬间,他仿佛洞悉了一切,只是神色如常的微笑,温柔的、轻轻的说:“晚安。” 苏禾一把按住帽子,头也不会的冲下了楼梯。 等到那哒哒的脚步声远去,林玉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冷汗从他的脸颊上淌下,他猛然弯下腰,背后殷殷血迹,纪笑连忙冲上去:“林先生?” 林玉摇摇头:“我没事。” 他扶着纪笑站起身来,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商贸大楼,便又微笑起来,对刘前道:“刘先生。” “关于今晚的事,”他整理着衣衫:“我想,我们应该好好的商议一番。” . 苏禾一口气冲下六楼,终于听不见那几人的声音了。她靠在墙壁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真是要累死了。” 苏禾揉着肩膀,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 所以说多管闲事就是容易沾染麻烦,看看都是些什么事情,早有预谋的袭击,狙击手…… 灯光又逐渐的暗淡,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还未恢复供电的第五层。 苏禾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黑暗里一块区域动了动——那是个倚靠在墙边的人,他走到苏禾面前,抬手招呼着:“嗨。” 第六层漏下的微弱灯光里,苏禾能很清晰的看到他的模样——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连头都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以及他身后那支长长的,枪管。 “又见面了啊,”他指着自己:“你还记得我吗?傍晚才见过呢。” “对了,我给了你一颗巧克力。”他似乎微笑起来,眼梢微微弯起,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现在记起来了吧。” 苏禾倒退一步,对方立刻跟上前。 “我看着你的背影,觉得挺眼熟的。不过因为距离太远,虽然有高倍焦镜,我也不敢确定,”他摊开手了:“只好想办法混到这边来看看。果然是你啊。太好了,你没受伤。” 苏禾眯起眼睛:“你……” 她才说了一个字,对方突然就冲了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按在墙上,牢牢的压制着她。 “嘘——”他贴在苏禾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要说话,把楼上的人引来就不好了。” 苏禾猝不及防,只觉得几乎被压成了饼子,她瞪大眼睛,正想要将这个人推开,却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 他手握成拳,毫不留情的捶在了她的肚子上。 苏禾只觉得内脏似乎都被绞住,她闷闷的咳嗽了一声,身躯不由自主的弓了起来,冷汗簌簌而落。 “别说话。” 他捂着苏禾的嘴,语气平静而又轻快,手上却又用力捶了她的肚子。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只能把你打晕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奇妙,我明明已经不想去找,偏偏你居然就是相片里那个人。对吧?我躲在楼梯的角落,听到林玉跟你交谈了。你们很熟。” “所以,我也就没办法了呀。” “我不想这样的,做这些事情……但是我没得选。不怪你,也不怪我,都是命。” 他解开枪托,毫不留情的、用力的,在苏禾的头上砸了一下。 “好了,”他弯起眼梢,微笑着:“不要这样看我,闭上眼睛,你只需要睡过去,很快就结束了。” 又过了片刻,他伸出手,擦掉了苏禾额头上的血迹。 他将她抱在怀里,轻快的钻入员工专用电梯,一切就又了无痕迹。 . 百川市因为临海的缘故,昼夜温差较大,越靠近海边,气温便越是下降得厉害。 狂风呼啸着,苏禾慢慢睁开眼眸,她的意识尚还不太清晰,耳中听到了湍湍水流,又过了片刻,一片摇曳的波光映入眼中,她轻咳一声,总算是清醒过来。 她转头一看,入目一片碧波,身下是柔软的靠垫,风从远处吹拂而来,扬起了她的发丝。 苏禾愣了一会,才发现脸上光溜溜的,口罩跟帽子,早就被人摘掉了。 她心中一惊,连忙撑起身体,这才发现,她身处于一条游艇之上,看周围的情景,竟然已经行驶在海里了。 “醒了?” 苏禾转过视线,这才看到身边的软椅上,还坐着一人。 “……” 苏禾冷冷的看着他,伸手揉了揉头发:“司召?” “你知道我的名字?” 苏禾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她掏出口袋里的巧克力,扔回桌面上:“你写在这上面了。” 灯塔的探照灯一闪而过,司召将面罩规规矩矩的放回桌面上,拿起巧克力,又小心的将它推回苏禾的手边:“送给你了,你不喜欢就扔掉吧,不用还给我。” 他微笑起来,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理所当然:“总算看到你的脸了,原来你这样美丽。” 苏禾闭口不言。 “别这样,”司召轻声道:“这不是我的错……” “你这个人,可真奇怪,”苏禾突然道,打断了他的话:“总是喜欢重复——这不是我的错。”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将我抓到这里。” “你想要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吗?”司召拿出手机:“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那端便响起了一个声音。 “司召?” 华美优雅,犹如乐章。 司召勾唇一笑:“打扰了。” 苏禾听见那个声音,轻轻的笑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更多的是懒散:“是有些晚。有事情吗。” “您还记得,您提供的那些照片吗。”司召的唇边浮现一个笑容:“我……” 他还没说完,那优美的声音,便骤然道:“你已经找到了她吗?” 司召眉头微皱。这个瞬间,他与那人竟然同时沉默了。随后苏禾听对方说:“把电话交给那位小姐。” 司召似乎是有些吃惊,他抬起头,看向苏禾,手中却握着手机。 苏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 她将掌心摊平,放在司召的面前。 这一瞬间,司召的神色极为可怕,他近乎是狰狞的瞪着苏禾伸到他面前的手。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却又是一变。这种迅速切换情绪的变脸绝技,苏禾只在司珀身上见到过,没想到现在又见识了一番。 “好。”司召微笑着,将手机交到了苏禾的掌中。 苏禾收回手,冰冷的海风之中,她听见那乐章一样优美的声音,轻轻的道:“晚上好,小姐。” “……” “请原谅我的失礼,”对方平静的道:“请不要害怕。” “你是?” 她听见对方又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避开了这个话题,并没有回答她的询问,转而问道:“您现在,是否在海上?” 苏禾看了一眼司召,却发现他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叠着,似乎毫不在意。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甚至还对她微笑了一下。 “是的。” “我知道了。”那声音轻声道:“不必担心,你很快就能安然回家了。” 27.违和 ? 自从倒霉的融合了爱神的神格,苏禾秉持着低调做人,冷漠面对的原则,成功的度过了一年。【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 但是她发现,从来到这个跟地球相似度极高的平行位面开始,她就总在做一些完全没头没脑的事情。 这导致了一些完全不能预料的后果。 就比如此刻,她跟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下使用□□杀人的家伙,面对面的坐着,飘荡在广阔无际的海上,听一个不知是圆是扁的男人慢条斯理的说:“很抱歉,我的同伴有些冲动,请您放心,您很快就能平安回家了。” 她很快就能回家? 苏禾瞥了一眼司召,他陷在座椅里,虽然面带微笑,但很明显,他并不高兴。 她心中一动:“哦,这样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司召的表情,在她说完之后,这人的眼神,以极快的速度暗了暗。 苏禾心里就有数了。 “你真奇怪,”她轻轻一笑,继续说道:“你能替我解围吗。你说了算?” 然后她就又得到了一声轻笑。 接着对方就毫不犹豫的挂掉了电话。 这倒是让苏禾有些吃惊,接着便见司召站起身来,笑吟吟的走到她身前:“谈完了吗?” 他伸出手:“请把手机还给我吧。” 苏禾捏着手机,仰头瞧着司召:“你的上司,承诺了要送我回家呢。” 司召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他默不作声,瞧着苏禾,一只手撑在桌上,将她笼罩在阴影里面。 “小姐,”司召笑着问:“你为什么觉得他是我的上司?” “哦,”苏禾不动声色:“那他就是你的老板?” “毕竟他似乎很有把握呢,你对他的态度也很……”苏禾故意停顿了一会,等司召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才慢悠悠的道:“很恭敬呢。” 远处的灯塔投来雪亮的光柱,光芒静静的越过司召,夜风吹乱了他的发丝,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阴郁。 他盯着苏禾,目光既探究又痴迷,像潜伏在暗处的野兽,窥探着鲜美的肉食,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 这样隐忍的表现,跟他之前毫不顾忌的拿□□在闹市杀人的行为相比,简直太过违和了。 “……” 苏禾这下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她沉默的坐着。思考着那通奇怪的电话。很显然对方跟司召是相熟的…… 而且,他的声音,还是真好听啊。 沉默之中,她听到一声轻微的脆响,一杯冒着热气的摩卡放在了她的面前。 司召收回手,很轻松的道:“喝点东西吧。” “谢谢。”苏禾没有拒绝,折腾了这么久,她的体力早就快要见底了。被这海上的夜风一吹,顿时手脚冰凉。 司召又站起身来,在苏禾的注视下,他走进了出船舱,零碎的声响中,他抱着一块毛毯走了出来。 “给你,披上吧。”他在苏禾身前停下,将毛毯放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便转身退回了自己的座位:“晚上风有点大。” “不用这样看着我,”司召张开手,仿佛有些无奈,他不摆出一副阴郁的模样时,五官便显露出原本的俊美:“我其实并不是个变态。” “……是吗。” “哈哈,”司召拨开发丝,懒散又苦恼的笑着:“我说过了的,我也是没办法……” 苏禾安静的看着他,听他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强词夺理的解释:“你不了解我的处境,我要是不想将来像条狗一样活着,就得去争取……” 从遇到这个人开始,他就不断的重复着“不是我的错”、“我也没办法”,即便苏禾对心理学一窍不通,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稍微有点问题。 并且他显然很希望苏禾能顺着他的话询问下去,给他辩解的机会。 ……然而她压根不想问。 他跟关乐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能够调动医院的电闸,又为甚跟疯了一样,毫不顾忌的在闹市中使用□□…… 她统统没兴趣。 她低着头,听司召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说道:“对了,刚才跟你通话的那个人……就是他把你跟林玉的照片给了我呢。” 苏禾心中一动,她跟林玉的照片? “似乎就是不久前拍摄的呢,也是一个晚上,我只看到了你的背影。不过林玉似乎遇到了点麻烦,浑身都是血。”司召托着脸颊,笑嘻嘻的说道。 这段话至少给苏禾透露了两件事,第一:他认识林玉,第二——她似乎不知不觉的又陷入了更大的麻烦之中。 苏禾在心中暗叹一声,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司召:“你想说什么?” 司召却只是含笑看着她。 苏禾等了一会,也没听他继续说什么。司召只是注视着她,他的目光并不含有多少恶意,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的珍宝。 良久,他感叹的说道:“你真美丽。” “就像天边的月亮。”他轻声问道:“傍晚的时候……在河堤边,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这样想了,虽然那时我只看到了你的眼睛。” 苏禾低下头,啜了一口摩卡。 “我当时就在想,拥有这样美丽眼眸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司召倚在桌边,一手托着下巴:“后来见到你,我又想——就该是这样的。超出我的所有的想象。” “……” 苏禾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样直白的称赞她的美貌,她融合了神格,自然获取了爱神的神职,天然便能轻易撩动智慧生物的心湖。 虽然苏禾也无法断言,被皮相吸引,又或者是因为爱神本身而被她诱惑,这两者到底谁更可怕一点。 “哈哈,你很惊讶吗?”司召微笑着问,海风吹来一丝潮气,他略微侧过身,替苏禾挡住风:“难道从前见过你的人,竟然都不曾夸奖过你?那他们可真没眼光。” “……又或者,你想说,看重外表是肤浅的?”不等她回答,司召又说道,他放轻了声音,仰头看着晦暗的星空,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哈哈哈,虚伪,会被你的美貌吸引是多么自然的事情……不过人类就是这样,惯常用一些看似高尚的理由伪装自己的**。” “我呢,其实是个倒霉的人。总是被人当成傻子摆布,”他低下头,含笑看着苏禾,骤然压低了声音:“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 司召一笑:“别太低估你令人疯狂的能力。” 苏禾平静的看着他,司召微笑着,避开了她的视线,他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天空。 浪涛的拍击声中,另一种不容忽视的声音逐渐迫近,司召哈哈一笑:“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打算用的方法啊。”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也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不过很快,苏禾也领悟过来。 天空中的声音越来越近,两点闪烁的红芒穿破云层,风势猛然增大,翻腾的波涛之中,两架直升飞机朝着游艇飞速的接近。 游艇骤然颠簸起来,苏禾连忙扶住桌子,一双手臂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 “小心点。”司召低头说道,又伸出手,拿起了被苏禾抛弃在桌面上的巧克力球。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他在苏禾的注视下,将巧克力球又塞进了她的口袋,声音里多了一丝寂寥:“其实味道还不错……不要这样嫌弃它呀。” 他刚说完,领头的飞机,已经悬停在游艇的上方了。 机翼的轰鸣声中,一道人影握着吊索,径直从飞机上跳了下来,游艇顿时重重一晃。苏禾猝不及防,差点就跌到在地,幸好司召及时抱住了她。 这下她几乎被他搂在怀里,风浪重重,司召却站得很稳。随后一样事物飞旋着,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 司召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踉跄着退后了两步。他抬起头,笑嘻嘻的说:“哟,这不是司珀吗?” 站在船头的,赫然是那名如玉一样精致的少年。 他显然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只在外面披着一件外套,刚才扔出去击打司珀的,只是他随身佩戴的怀表。 “司召,你要不要脸,”司珀愤怒的说:“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随后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苏禾。 28.风浪 ? 司珀接到信息的时候,正准备入睡。【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休息了,虽然如此,他躺在床上,却迟迟合不上双眼,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是林玉那张可恨的脸,一会却又想起清晨的阳光里,那沾染着晶莹露水的百合。 他侧身躺着,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不知不觉的捏着抱枕。 肖立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一贯注重形象的主人不仅幼稚的揪着抱枕泄愤,衣襟也凌乱的敞开,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这样孩子气的司珀,他已经快有五年没有看到了。 肖立站了一会,司珀仍旧是那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模样,他不得已,只好轻咳一声:“咳……主人。” 司珀骤然回过神,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还没清醒。等到看见肖立垂手肃立的模样,顿时坐起身来,诧异的道:“肖立?” 随后他便变了脸色,不太高兴的道:“你怎么进来了。” “非常抱歉,”肖立首先道歉:“属下接到了一个消息,不能定夺,所以想请您亲自过目。” “什么事?”司珀将散开的衣襟拢好:“是林玉又搞了什么花样了吗。” “并不是……这个,”肖立难得迟疑了片刻:“属下接到了一个来源不明的电话,根据调查的结果,似乎是从中东那边,通过卫星直接转入了内宅。” 司珀揪着抱枕的手一顿。 中东?怎么跟那块地方扯上关系。 “什么消息?” “您的哥哥,司召先生,似乎劫持了那位……呃。”肖立顿了片刻,尴尬的回想着苏禾的名字,这才发现,他居然压根就不知道。 “司召?”司珀有一瞬间的疑惑:“他劫持了谁?” 但没一会,他就从肖立那欲言又止的为难神情里看出了什么,猛然反应了过来:“是她?” “……是那位救下林先生的姑娘。” 司珀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几乎是在瞬间,那种少年人特有的柔软气质,就如幻影般消散,少年站起身来:“仔细去查查,给你信息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随意的拿过一件外套,连衣服也来不及换:“走吧,去她回来。” …… ………… 海风掀起风浪,晦暗的夜色之中,司召抚摸着脸颊,眼神有一瞬间的阴郁,随后便又笑嘻嘻的:“司珀,你怎么来了。” 少年根本没理会他,砸了他一个怀表之后,便朝苏禾看去。 他冷淡而矜持的对苏禾点点头,一幅漠然的姿态。随后才冷淡的道:“非常抱歉,二哥。” 他便伸出手:“请把怀表还给我吧。” 司召模糊的笑了一声,他捡起怀表,握在手中把玩。目光在苏禾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将怀表往桌面上一放,背着手走进了船舱。 苏禾察觉到,司召的身影消失后,司珀很轻微的松了口气。 这两人居然是兄弟……虽然外表是有些相似,但她都已经连续碰见司氏三个人了,这概率也太离谱了一点。 这些念头在苏禾的心中翻滚着,但她却没有询问。 司珀站在原地,既没有跟苏禾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飞机在天空盘旋着,过了片刻,肖立从机舱里探出头来,艰难的喊着:“主人,风浪越来越大了,请您和那位小姐快回来吧。” 这句话就像个开关,司珀终于动了,少年走向她,发丝在风中飞舞着,平静的面容下沉默着无数言语。他走到苏禾身边,一手背在身后,身躯微躬,朝着她展开自己的掌心。 “来。” 他说。声音骤然放得轻之又轻。 “我送你回去。” “……谢谢。”苏禾轻声道,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司珀温热的掌心。肌肤相触的刹那,她感到手掌底下似乎轻颤了一瞬。 随后便是一股力量传来,轻而易举的将她牵引着,带到了司珀的身边。 一旦靠近,他们之间身高的差距便显露了出来,这也是苏禾第一次发现,司珀居然比她高这么多。 他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替她整理着披在身上的毛毯。 “抱住我的脖子。”司珀冷淡的说道:“抓稳。” “什么?” “这艘游艇是司召的,他不会顺从的往港口走,我们只能乘坐飞机回去了。”司珀低头看她一眼,慢慢的解释道:“我要跳上去了。” 没等苏禾反应过来,司珀伸手一揽,手臂驾住了她的大腿,轻而易举的将她单手抱了起来!他的胳膊是如此的有力,牢牢的将她锁在怀中,苏禾猝不及防,猛然摔入了他的怀抱,双手无意的向前伸出,刚好依司珀所言,抱住了他的脖子。 随后她耳旁一阵风声呼啸,司珀抱着她,从游艇上跳了起来,伸手抓住了肖立扔下来的钢索。 苏禾:“……” 继刑时双手抬汽车之后,苏禾再一次被震惊了!她几乎是坐在司珀的手臂上,被他抱在怀里,犹如抱一个轻飘飘的娃娃,看着他毫不费力的单手负担着两人的重量。还有心提醒她:“毛毯要掉了。” 苏禾回过神,连忙伸手去捞,却只堪堪抓住了一角。看着毛毯消失在了浪涛之中。 “冷吗,”钢索缓缓的拉高了两人,司珀垂眸看着她:“稍等,很快就能上去了。” “主人。”肖立站在舱门边,试图先扶着苏禾进来,被司珀不太高兴的瞥了一眼。 他轻咳一声,便知趣的站到一边,司珀托举着苏禾,像举一片羽毛,将她放到了铺在舱门口的柔软毛毯上,这才翻身跃入机舱内。 砰,舱门立刻被关上,阻隔了海上肆虐的风。 这艘飞机显然是司珀自己的,继承了他一贯的风格,机舱的内部相比一般的直升飞机而言十分宽敞,这么一会的功夫,肖立已经打开了立柜,摆出一张折叠的茶几,又从容的拿出了茶具。 “请坐,”他对苏禾说,又询问道:“回程吗,主人?” 司珀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的解开外套的纽扣,随后将它披在了苏禾身上。 尤带着体温的外套笼罩下来,苏禾的视线一暗,接着便听司珀冷淡的道:“不,先送她回家。” 29.番外(1) ? .意为喜悦、欢乐。 当然,他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太简单,并没有什么特色,不能彰显他的独~特气质。 只不过它承载了父母的一片爱子之情,他就勉强接受好了。 他的家庭背景比较复杂,祖父那一代很是涉及了一些不便细说的产业,不过自从他父亲开始就致力于当个纯白纯白的企业家,到他出生之时,关氏差不多是个纯粹的商业集团了,就跟用强力漂□□洗过一遍似的。 当然,人的固有印象,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为了更从彻底的洗白,也为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他们与温氏开始联盟。 关乐是在酒会上,第一次见到了温文。 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穿着特意定制,但就是说不出哪里别扭的西服,跟在老头子们身后,和兄弟们一起紧张的沉默着。 真是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温文却不一样。 他瞧着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呢。 却已经与他的父亲,并肩而立。 那时候关乐只知道,对面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就神奇的契合了西服的少年,是温氏这一代唯一的子嗣。由他的爷爷,温氏目前真正的掌权人亲自教养。 等等,为什么是爷爷抚养他……? 关乐记得那次结盟并没有成功。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联盟这种事情一向慎重。 于是之后他就跟在老头们的身后,开始频繁的与温氏的人接触,这其中他唯一能够搭上话的,就是与他年纪相仿的温文了。 所以,他们的“友情”,最初不那么纯粹。关乐也不好说,当初他是抱着几分真心去的。又有多少套近乎的想法在里面。 毕竟温氏跟他们家不一样,就温文这货一个独苗,铁钉板板的下任继承人。啊……当然,搞不准会有什么私生子之类的幺蛾子,不过反正结识温氏大公子是大有好处的事情。管他那么多呢。 他想得很美。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对温文这货,这招一点用也没有。 关乐自从够上“青春期”的边边,就从惹人厌烦的熊孩子精,一跃成为惹人厌烦的熊少年,整天逐鸡撵狗,他那时候应该患有多动症之类的病症吧,反正一刻也闲不下来。还特别喜欢结交“朋友”,后来他真的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跟着他们到处惹事,打架那是家常便饭。 不过自从他差点被挂在篮球框上,他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表现他当年是多么的蠢。 只是想证明,少年,尤其是十五六岁这个年纪,是充满活力的。是生机勃勃的。 但温文不一样。 他……怎么说呢,关乐也是很久以后才察觉到。 他这个人啊,眼睛里面,是没有光的。 本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不是吗? 除开商务场合,温文的表情很少,啧,最初认识的时候,这货还一脸的笑容,但越来越熟之后,他的笑容,反而消失了。 认真想想,那些笑容,应该是虚假的吧。 他在外面胡天乱地的浪荡的时候,经常热情的邀请温文参加,但温文从来不会参与。什么聚会、游玩,私下里关乐就没见过他有什么娱乐活动。 他与温文认识的第三年,交情还是那么不咸不淡的。脸熟,能说话,但也仅止于此了。 这让关乐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斗志。 他开始偷偷的调查温文。 想要了解一个人,首先从他的家庭入手,百分百不会有错。由于他一向只会惹事,这次还要去调查温文,关乐不仅没有得到家族的帮助,还差点挨了他老爸一顿狠打。但他岂会是就此放弃的人! 其实温氏的事情也不难查,主要是当年闹得有点夸张,关乐也终于揭开了他当年的那个小小的疑惑—— 温文的祖父,是温氏的创始人。 没错,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其实历史并不久远,温文的祖父名叫温一过,在他的手中,曾经不过是个小小作坊的温氏,一步步发展到横跨数个领域的集团。 温一过虽然闯下偌大家业,却只有一个儿子。 跟他完全相反的儿子。性感温软,对经商一窍不通,梦想是做个歌手。 当然这个梦想遭遇了无情的打压,不过后来这人用另一种方法满足了他的愿望——他瞒着所有人,跟一位三线女歌星同居了。 当然,他们还没结婚,不过已经搞出了孩子。 后面的事情就迅速的朝着三流豪门烂剧发展。 什么动用关系封杀女明星啦、冻结儿子所有资产啦,私下跟女星接触,试图用钱买通她拉……最后还在闹市区当众抢走了才一岁的温文。 关乐看得目瞪口呆津津有味。 这场闹剧一直折腾了三年,温文的父母也没能成功将他从祖父的手里要过来。 为了不重复儿子的悲剧,对待这个孙子,温一过前所未有的严厉……大概,关乐猜的。 他用他那看过无数美剧的脑洞,给温文安上了一个可歌可泣的悲惨身世,落在严厉的祖父手里,还能有什么好吗?说不定连动画片也不给看呢,这样一想,温文总是那张死人脸也可以解释了。过得太惨了嘛。 虽然实际确实很悲惨…… 总之,关乐给自己找了一个屡屡碰壁的理由,安心的继续与温文“做朋友”,虽然他也想过,也许是因为温文确实讨厌他,不过管他呢,反正看在关氏的面子上,温文也不会当面甩他脸的哈哈哈哈哈。 所以,当温文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期待、紧张、患得患失等等情绪的时候,他才会那样好奇,非要一探究竟吧。 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他还从未见过,这位有如此失常的时候。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也许他偷偷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哈哈,那可就有趣了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找到了藏在那个破旧巷口的温文,不顾他的冷脸,硬是挤到了副驾驶座上。 “喂,你最近在搞什么呢,温文,也给我说说呗?” 啪,车门关上。他兴致勃勃的与温文一起,呆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直至夕阳落幕,余晖照耀着那曲折的巷子口。 30 前传·修理工苏禾 从无限宇宙的起点,延伸出无数的次元,它们各不相同,却又互相影响。(. 比奇屋 bi qi u 的拼音)在某些契机之下,甚至会短暂的相连。 或许是因为这些若有若无的联系,即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位面,其构成却总有相似的地方,例如,智慧生命们那丰富的感情。 也许这就是“爱神”,得以位列主神之位的缘故。 “可我真是瞎了眼睛,”金光闪烁的巨大神座上,圆润的光球咆哮着,“为什么会放任神格跟你融合!” 被它所指责的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好似在忏悔。 “空置了这么久的主神之位,好不容易才归位了一个,但你的资质怎么会差到这个地步?” “对不起。”台阶之下的少女柔软的道歉。 那声音异常空灵,犹如月光,足以令最冷硬的心肠瞬间柔软。 “很抱歉,我也对此感到遗憾……”她轻声诉说着,一声叹息落下,空气都似乎为之忧郁,“也许我并不是最适合的人选。我愿意配合您,将爱神的神格分离……” “那就不必了。”圆球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的话。 不知是否是错觉,台阶下的少女好像极其小声的:“唉……” “不要试图跟我耍心眼,苏禾,”圆球威严的挺着它圆润的身躯,“把你的脸抬起来。” “……” 良久,少女才慢慢的仰起脸庞。 那是无论怎样的辞藻,也无法描绘的美丽。 即便是怒气冲冲的圆球,也仿佛稍稍收敛了努力,它不悦的道:“看看你的面貌,神格并没有选错人选。你完全能够胜任——爱与美之神。” 爱与美之神。 实际上这句话圆球并不是用具体的语言说出来的,只是听在苏禾的耳中,自动转换成了她能够理解的词汇。 “虽然你是第十层面科技侧次元的生命体,但你们这种发源自地球的智慧生命都有种奇特的潜力,你的智慧甚至超越了一些更高层面次元的生物。” “您谬赞了,我只是地球人之中非常普通的个体。”少女默默的说。 “谁夸奖你了。你这蠢货!” “……” “你不应该无法驾驭已经完全与你融合的神格。”圆球做出了笃定的结论,“伸出”了一双细长的手,似乎苦恼的扶着额头,“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算了,反正神格已经融合,”过了片刻,圆球缩回了“手”,它用不容反驳的语气道,“你就在工作之中,慢慢的学会爱神的技能吧!” “什么!”少女发出了吃惊的声音,“等等……” 她似乎是想要辩驳,然而一道光柱已经笼罩住了她。 “正好,第六层面科技侧与第四层面未知次元发生了碰撞,你去把节点错开吧。” “咦,可是我……”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好似天旋地转,无数星光在她的眼前坠落,随后空间骤然颠倒,砰!一声闷响,苏禾感到她的后背,与坚实的大地发生了碰撞,内脏都差点位移的冲击之中,她艰难的发出了一声呻-吟,挣扎着呼吸了一口空气,接着便被沙子呛了一嘴。 主神的话直到此刻才悠悠的传入了她的意识:“给你七天时间,不准失败。” “呸——”苏禾吐出嘴里的沙子,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情景,就被骤然涌入大脑的庞大信息冲击得晕了过去。 第六层面科技侧次元——以太阳系那颗水蓝星球为起点,逐渐发展成占据银河系半壁江山的庞大星际帝国,其初始的生命星球,名为:地球。 也就是说,这是个与苏禾的老家极其相似的平行空间,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次元位于第六层,宇宙中满溢着能量,因此,这个宇宙中,无论是源自地球的“蓝星人”,还是外星系的智慧生命,都发展出了——异能。 而主神给苏禾选择的降落地点,则是在一个刚刚发生了激烈战斗、被两大顶级异能者打成了废墟的生命星球——月光女神。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 第30章 支线-1)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31 番外 关乐的名字是他的父亲取的。意为喜悦、欢乐。 当然,他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太简单,并没有什么特色,不能彰显他的独~特气质。 只不过它承载了父母的一片爱子之情,他就勉强接受好了。 他的家庭背景比较复杂,祖父那一代很是涉及了一些不便细说的产业,不过自从他父亲开始就致力于当个纯白纯白的企业家,到他出生之时,关氏差不多是个纯粹的商业集团了,就跟用强力漂□□洗过一遍似的。 当然,人的固有印象,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为了更从彻底的洗白,也为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他们与温氏开始联盟。 关乐是在酒会上,第一次见到了温文。 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穿着特意定制,但就是说不出哪里别扭的西服,跟在老头子们身后,和兄弟们一起紧张的沉默着。 真是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温文却不一样。 他瞧着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呢。 却已经与他的父亲,并肩而立。 那时候关乐只知道,对面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就神奇的契合了西服的少年,是温氏这一代唯一的子嗣。由他的爷爷,温氏目前真正的掌权人亲自教养。 等等,为什么是爷爷抚养他……? 关乐记得那次结盟并没有成功。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联盟这种事情一向慎重。 于是之后他就跟在老头们的身后,开始频繁的与温氏的人接触,这其中他唯一能够搭上话的,就是与他年纪相仿的温文了。 所以,他们的“友情”,最初不那么纯粹。关乐也不好说,当初他是抱着几分真心去的。又有多少套近乎的想法在里面。 毕竟温氏跟他们家不一样,就温文这货一个独苗,铁钉板板的下任继承人。啊……当然,搞不准会有什么私生子之类的幺蛾子,不过反正结识温氏大公子是大有好处的事情。管他那么多呢。 他想得很美。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对温文这货,这招一点用也没有。 关乐自从够上“青春期”的边边,就从惹人厌烦的熊孩子精,一跃成为惹人厌烦的熊少年,整天逐鸡撵狗,他那时候应该患有多动症之类的病症吧,反正一刻也闲不下来。还特别喜欢结交“朋友”,后来他真的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跟着他们到处惹事,打架那是家常便饭。 不过自从他差点被挂在篮球框上,他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表现他当年是多么的蠢。 只是想证明,少年,尤其是十五六岁这个年纪,是充满活力的。是生机勃勃的。 但温文不一样。 他……怎么说呢,关乐也是很久以后才察觉到。 他这个人啊,眼睛里面,是没有光的。 本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不是吗? 除开商务场合,温文的表情很少,啧,最初认识的时候,这货还一脸的笑容,但越来越熟之后,他的笑容,反而消失了。 认真想想,那些笑容,应该是虚假的吧。 他在外面胡天乱地的浪荡的时候,经常热情的邀请温文参加,但温文从来不会参与。什么聚会、游玩,私下里关乐就没见过他有什么娱乐活动。 他与温文认识的第三年,交情还是那么不咸不淡的。脸熟,能说话,但也仅止于此了。 这让关乐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斗志。 他开始偷偷的调查温文。 想要了解一个人,首先从他的家庭入手,百分百不会有错。由于他一向只会惹事,这次还要去调查温文,关乐不仅没有得到家族的帮助,还差点挨了他老爸一顿狠打。但他岂会是就此放弃的人! 其实温氏的事情也不难查,主要是当年闹得有点夸张,关乐也终于揭开了他当年的那个小小的疑惑—— 温文的祖父,是温氏的创始人。 没错,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其实历史并不久远,温文的祖父名叫温一过,在他的手中,曾经不过是个小小作坊的温氏,一步步发展到横跨数个领域的集团。 温一过虽然闯下偌大家业,却只有一个儿子。 跟他完全相反的儿子。性感温软,对经商一窍不通,梦想是做个歌手。 当然这个梦想遭遇了无情的打压,不过后来这人用另一种方法满足了他的愿望——他瞒着所有人,跟一位三线女歌星同居了。 当然,他们还没结婚,不过已经搞出了孩子。 后面的事情就迅速的朝着三流豪门烂剧发展。 什么动用关系封杀女明星啦、冻结儿子所有资产啦,私下跟女星接触,试图用钱买通她拉……最后还在闹市区当众抢走了才一岁的温文。 关乐看得目瞪口呆津津有味。 这场闹剧一直折腾了三年,温文的父母也没能成功将他从祖父的手里要过来。 为了不重复儿子的悲剧,对待这个孙子,温一过前所未有的严厉……大概,关乐猜的。 他用他那看过无数美剧的脑洞,给温文安上了一个可歌可泣的悲惨身世,落在严厉的祖父手里,还能有什么好吗?说不定连动画片也不给看呢,这样一想,温文总是那张死人脸也可以解释了。过得太惨了嘛。 虽然实际确实很悲惨…… 总之,关乐给自己找了一个屡屡碰壁的理由,安心的继续与温文“做朋友”,虽然他也想过,也许是因为温文确实讨厌他,不过管他呢,反正看在关氏的面子上,温文也不会当面甩他脸的哈哈哈哈哈。 所以,当温文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期待、紧张、患得患失等等情绪的时候,他才会那样好奇,非要一探究竟吧。 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他还从未见过,这位有如此失常的时候。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也许他偷偷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哈哈,那可就有趣了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找到了藏在那个破旧巷口的温文,不顾他的冷脸,硬是挤到了副驾驶座上。 “喂,你最近在搞什么呢,温文,也给我说说呗?” 啪,车门关上。他兴致勃勃的与温文一起,呆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直至夕阳落幕,余晖照耀着那曲折的巷子口。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 第29章 番外(1))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32 番外2 .我现在是在重写了……每次更新其实都是新内容。 苏禾心中惴惴。 不久之前, 她是绝对不会将‘男性’与‘灾难’联系在一起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实在无法揣测, 她体内那个所谓的‘神格’, 到底拥有多么颠倒人心的力量。 然而,此刻她终究还是阅历太浅,虽然有些许防备, 但在踌躇片刻之后, 少女还是轻咳一声, 轻声细语的:“你好……那个,能先放开我吗?” 说完之后, 苏禾便屏息静气的等待着——她当然还记得刚才从这男子口中吐出的那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但是她必须得展现出她的态度,证明她是可以交流的! 她等了好一会, 伏在她身上的人, 也没有半点回应。 暴雨仍未停歇, 但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天空阴云密布, 光线暗淡沉重, 雨声之中,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渐渐的……苏禾听见了, 一个心跳声。 砰咚、砰咚…… 沉稳有力,在距她极近的地方响着。 ……这显然不是她的。 苏禾有点傻眼。她眨了眨眼睛,小心的掀起眼皮,努力想要看清伏在她身上的人——之前因为天光暗淡, 而这人又一幅狼狈不堪、虚弱无比的样子,她都没来得及仔细的观察。 现在,借着暴雨中漏下的那点光线,苏禾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鲜红如宝石般的眼眸。 这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角还有道伤口,被雨水冲去了血迹,伤口处呈现出失血的浅白色。 乱糟糟的发丝覆盖了他整张脸,苏禾看不清他的面目,唯有那灼灼的视线,仿佛钉子一般,射入了她的心中。 “……” 在这目光的注视下,苏禾突然间……有点紧张了起来。 她一紧张,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绷紧,肢体也稍微动了动。 只是这轻微的动作而已,紧接着,她便感觉脖颈处的血管,被压了一下——从刚才起,那扣在她脖颈上的手,便不动弹了,但手指仍旧搭在她的血管上。 而现在,仿佛是警告她一般,轻轻压住了她的血管。 与此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说到一半,他似乎意识到这样的交流毫无意义,自己停下了话。随后,苏禾的耳边‘嗡’一声,她的脑海中,响起了问答框那机械的、毫无起伏的声音:“女神殿下,这位高品质潜在信徒,正在称赞您。他说——” ‘别动,海妖小姐。’ 顿了顿,问答框用一种颇为欣慰的语气道:“如您所见,这个高品质的信徒,虽然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但在见到您的瞬间,也依然被您俘获,将您当成以美貌闻名的海妖。” “此前,他说的那两句话,分别是:‘……是女人?’,以及‘真美……你是能迷惑人心的海妖吗,小姐。’。” 问答框用赞美的语气道:“当然,他居然将您当成了低等的‘海妖’,这是不能饶恕的,建议您再加把劲,让他彻底沦陷,用身躯偿还他的罪过……” “闭嘴啦你!” 一声断喝,海滩骤然无声。 过了一秒,苏禾才反应过来,她把心中怒喷问答框的话,喊了出来。 “……” 少女的眼睛顿时睁得圆溜溜的,纤细的眼睫轻颤着,宛如蝶翼。 接着,苏禾看到压在她身上的男子,稍稍的撑起手臂:“……要我闭嘴吗?” 他的长发散落着,铺开在地面上:“啊……的确,我现在的声音,可真是很难听的了。” 没错! 之前还无法沟通,互相用着不同的语言,但突然间!苏禾就能听懂这男人的话了,并且从他说的内容来看,这人也听懂了她说的。 这要不是问答框搞的鬼就真的有鬼了! 苏禾简直想手撕问答框,奈何她现在根本动都动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男子:“……请问,能放开我吗?” ——虽然过程曲折,但既然能沟通了,就好办了,至少先让她起身吧! 过了数秒,她才听到了回应,对方那沙哑的声音中有一点玩味:“……真是奇怪呢,突然之间,我就听懂了你的言语,海妖小姐。” 苏禾忍不住道:“那个……我不是海妖。” 她得到了一个深深的注目。 “这样啊……不过,这颗星球上,”鲜红如宝石的眼眸注视着她,这双眼睛的主人,缓慢的道,“有共计一百多种宇宙濒危的物种,其中不乏以美貌而闻名的种族。” “绮星人、水族鲛,甚至是稀有的精灵。” 他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既然不是海妖,那么,你是上述哪一个种族的呢。小姐。” 苏禾没有马上说话。 她的表情还尽力保持着平静,内心却有些惊讶。 她并没有忘记,那个圆球主神是为了什么将她丢到这个所谓的科技侧次元的——为了修补会冲击时空平衡的扭曲点。 而她被投放的这颗星球月光女神,目前最大的危机,便是有两名顶级异能者,正在这颗星球上交战。 苏禾不由回想起片刻之前所看到的,那如末日一般的情景——巨大的能量团从天而降,掀起狂澜,而按照问答框的回答,这些可怕的能量团,还只是那两名异能者交战时泄露的余波。 紧接着,这个人……姑且叫他‘人’好了,他就突然的出现在了这个海岛上,从他出现的方式来看,他很有可能是直接撕裂空间传送过来的。 而现在,他如此平缓的说了这么一堆话,绮星人、水族鲛人……之类的,苏禾没太理解,不过有件事情却很明显——这个男人,对这颗星球,非常的了解。 少女的眼睫轻眨:“……您是,这个星球的主人?” ——在主神给她注入的庞大资料之中,提到过那两个让她格外在意的异能者,其中之一,正是这颗星球,月光女神的所有者。 她听到了一个轻轻的嗤笑:“很敏锐的反应嘛,海妖小姐。” “如你所想,我就是阿尔特·布兰。” 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显然一幅苏禾绝对听过的样子。看来这个人在这个次元是很有名的。 “我也有个疑问,想要请你解答呢,海妖小姐。”阿尔特慢慢的道,“我进口了一百多个种族,几千个女奴……然而其中,并没有任何一位,有你哪怕千分之一的美丽……”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忽然之间,双眸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算了,计较这些也没意思。” 在苏禾诧异的目光之中,他慢慢展开了一个笑容:“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海妖也好,我的幻觉也好……反正,现在的我也已经活不长了。” “时间紧迫,”按在苏禾脖颈上的手,轻轻的收紧了一点,接着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胸口,“我们来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苏禾:(⊙o⊙)… 苏禾:(⊙口⊙)…… 苏禾:“不,变态!走开!” 一边喊着,她的体内好像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猛然将压制在她身上的男子,给掀翻了。 33 番外3+4 ?温文一颗一颗的解开纽扣。 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解开了纽扣,便是肌肉线条优美的胸膛。苏禾能清晰的看到他小腹的肌肉,肚脐也在衣衫的褶皱间若隐若现。 最后一颗扣子也解开了,温文脱掉衬衫,将它轻轻的搭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该去洗澡了。” 钻石表顺着他的手腕滑落,温文撑着沙发,俯下身来,将苏禾困在他的阴影里。 他光着上身,修长的脖颈、性感的锁骨、淡粉色的尖端……以及劲瘦有力的腰身,全都展露在苏禾的面前。温文有意无意的凑近了距离,呼吸几乎吹拂着苏禾的发丝,他露出了微笑,轻声的询问着:“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浴盐?我认为玫瑰的香味,很适合你。” 等了一会,没听到苏禾的回答,温文也不在意,他的神情更加温柔,语气近乎哄劝:“洗得干干净净,才漂亮呀?我炖了牛腩,洗完澡就带你去吃,你会喜欢的。” 苏禾终于说话了:“你要我……跟你,一起洗?” “当然,”温文还是那副圣父一样的表情:“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玩水。” 他直起了身,手搭上了腰带。 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中,温文拆开了腰带的皮扣,将那条银亮的腰带抽了出来,随意的扔在了地毯上。竟然一幅就地脱光的架势。 “你连裤子都要脱?” “穿着衣服怎么洗澡呢,”温文理所当然的说:“别着急,我马上就把衣服脱光。” 他对苏禾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手搭在了裤子上,细碎的声响里,那条纯手工定制的男士长裤,终于也步上腰带的后尘,滑落在了地毯上。 黑色的紧身内裤兜住了他的隐秘部位,除此之外,此人一-丝-不-挂了。 温文一脸坦然,一手按在胸前,另一只手搭在腰间,毫无保留的、缓慢的,在苏禾面前转了一个圈。 “这就是我的身体,你喜欢吗?” “我每周都要去健身房,自从遇见你,为了锻炼出最佳的体型,我请了三个健身教练,和两名营养专家。” “你看。”他又俯下身,不由分说的握住了苏禾的手腕。 苏禾的手被领带缠在一起,温文缠得十分细心,为了防止她挣脱,她的手指都被丝织物牢牢的缠住,只露出了一点指尖。 此人就牵引着苏禾的手指头,按在了自己的胸肌上:“你摸摸看,这不是蛋-白-粉堆出来的……是真实的,能够保护你的肌肉。” “最初很辛苦……他们都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我做不到的。” 温文垂下了眼眸,双眼中,竟然泛着近乎温柔的波光:“但是我成功了。幸好,花费的时间不算太久。” 暖黄的灯光下,他抬起了腿,小腿光洁如玉:“你看,我还把腿毛都剃掉了。” 苏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瞪着温文,心中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在她一脸“卧槽”的表情前,温文松开了她的手,拈起了仅剩的那条内裤。 “等等!”苏禾如梦初醒。 “嗯?” “你……内裤都要脱吗?” 温文思索了片刻,便松开了手,他微笑着说:“说得也是,留到浴室里再脱也不迟,现在,先替你脱衣服吧。” 苏禾只穿着一件连衣裙,脱起来不要太方便,眼看温文居然真的打算将她剥光,苏禾不得不像个毛毛虫那样,艰难的在沙发上翻滚着,躲开了温文的第一波攻击。 “你不打算松开我吗?”她提议道:“你将我绑着,怎么能洗干净呢。” 温文却没有回答。 他背对着灯光,双眸中似乎盛着迷雾。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你不用担心,这些交给我就好。” “好吧,那么,你不打算解开手表吗?” 温文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惊讶,他似乎没有料到,苏禾会如此轻易的放弃挣扎,不过很快,他又重新微笑起来:“我忘记了,谢谢你,提醒了我。” 他一条腿曲起,膝盖压在了沙发上,身躯前倾,将苏禾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臂可触及的范围内,慢条斯理的解起了手表。 跟他脱衣服时的利落相比,他解起手表来又慢又磨蹭。温文垂着眼眸,巡视着苏禾的脸,轻声询问:“你喜欢这个手表吗?一直在看着它。” “是挺喜欢的。” 温文的眼中划过一缕亮光,他连声追问着:“哦?这其实是个古董,1864年由荷兰第一家手表制造商制作,材料使用了钻石,我在两年前得到了它,又交给最初生产它的商家,为了能够使用,进行了一些改造,一共使用了两百多颗碎钻。你为什么会喜欢它呢?是因为它的外形,还是喜欢它的历史感?既然你喜欢,我就将它送给你,好吗?” 他问得异常认真,似乎将这作为一场考验,誓要弄清楚,这块在他看来,毫不起眼的挂件,是怎么获得了苏禾的喜爱。 “请告诉我吧,我竟然有些嫉妒起了它,毕竟我精心锻炼的身躯,未曾得到你的赞美。” 苏禾眨了眨眼睛:“原来它有这样显赫的来历?” “这算什么,你喜欢的话……” 苏禾打断了他的话,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我喜欢它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它是这个房间里,我唯一能够驱使得动的、比较硬的东西。” 温文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他刚说完,便感到掌心一阵滚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手,温文低下头,便看到那块手表居然通红一片,犹如烙铁一般。他的掌心飞快的起了水泡,那是被烫伤的痕迹! 温文不明所以,但还是忍着剧痛,连忙从苏禾身边退开,免得一不小心让这手表碰到了她。 他刚走了几步,手表便从他的掌心——飞了起来。 温文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块无视重力,悬浮在他面前的手表。它距离他是如此的近,接着它猛然飞向他,又快又狠,重重的撞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男子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又立刻稳住。温文慌忙看向苏禾,见她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才舒了口气:“小心……” 他还没说完,便见那块手表,劈头盖脸的砸向他,一下又一下,如此胡乱砸了至少二十多次,终于温文睁着眼睛,一头栽倒在了地毯上。 噗通。 撞击声响起,手表也应声落地。 直到此刻,苏禾才长舒一口气,她抬起手,费力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累死我了,总算是倒下了。”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她的呼吸声,苏禾似乎脱力了一般,在沙发上又坐了好一会,才勉强的直起身,试图挣开身上的束缚。 她努力了半天,牙齿都用上了,除了将自己捆得更加结实以外,什么成果也没有。 苏禾叹了口气,只好又滚到地毯上,像条毛毛虫那样,在地面蠕动着站起来,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温文的身边。 她小心的盘坐在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温文,半晌才摇摇头:“……好久没遇到这样标准的变·态了。” 她又盯住了温文身边的那块手表,过了一会,手表居然晃晃悠悠的浮了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慢慢的落到了苏禾的手腕上。 若有旁人见到这一幕,恐怕要极为吃惊,苏禾却面色如常。抬手迎上了那块手表。 它极高的温度,顿时将绑住她双手的丝织品灼得漆黑,却也让苏禾的皮肤上,迅速出现绯红色的烫伤。 苏禾却没有呼痛,她平静的注视着手腕,似乎毫不在意。只有偶尔的吸气声,证明她并非是没有痛觉。 如此烧了半天,苏禾终于将自己的双手解放了出来。她抬起手腕,晾着烫伤,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进步了……控制2000克之内的物品,持续时间从4分30秒,提高到了4分47秒……看来不放弃锻炼是正确的。” 等到手腕终于能自如活动,不再因为疼痛而颤抖得什么也做不了,苏禾将腿上的束缚也解开。 “嗯……”温文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皮轻颤着。 “这么快就要苏醒?”苏禾有些吃惊,她顾不上疼痛,抓起手表,又毫不客气的温文的头上狂砸了一通。 温文:“……” 男子声音一止,又栽倒在地。 苏禾又仔细观察了他一会,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慢慢的摸了一遍他的头,确定没将他砸出流血的外伤,也没让他休克,才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 她之前已经看过了,这间屋子,是个没有窗户的密闭空间,唯一的出口是一扇铁门,而温文的身上,并没有钥匙。 她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苏禾思索了片刻,正要朝大门走去,却听砰——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与此同时,一个愤怒的男声响起:“温文!” 一名男子一边咆哮着,一脚踏入了卧室,他看起来跟温文的年龄相仿,比他稍矮一些,面容十分俊美,看起来仍有些少年的痕迹,尤其那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就像个愤怒的小动物。微卷的金发上沾染着些灰尘,衣衫也蹭满了机油,看着有些狼狈。 男子愤怒的道:“温文,你个辣鸡,把我迷晕了,还扔在车库里面!你出来,今天我要不打死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光线涌入室内,映照着卧室里的情景,关乐睁大眼睛,仿佛生吞了鸡蛋。 温文……那个辣鸡,脱得赤条条的,就穿着一条黑丝内裤,躺在地板上,似乎昏迷不醒,头发还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东秃一块西秃一块。 而他身边,站着一名少女。她的双手满是烫伤,似乎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手里握着温文的手表。 他认得这双手。 关乐抬起眼眸,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吱呀一声,铁门自动弹回去,哐当撞到了关乐的脸上。一道鼻血顿时淌了下来,关乐却似无所觉,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苏禾看个不停。 “你别误会。” 苏禾连忙从内裤·温文的身边离开了,她举起了手中的表,干巴巴的说道:“那个……可能你不相信,是、是手表先动的手。” 34 10/17更新 《成为女神之后》34 10/17更新 35 番外5(12/12) 《成为女神之后》35 番外5(12/12) 36 番外6 《成为女神之后》36 番外6 37 番外7 《成为女神之后》37 番外7 『还在连载中...』 关注更新请访问:http://www.ixdzs.com/d/157/157308/ 手机访问:http://m.ixdzs.com/d/1573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