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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千年来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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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此文本文件名为《有缘千年来相会》,是一个跨越千年的穿越小说,以苏珊为主角。她是一名24岁的都市银行职员,在一个派对上酩酊大醉,并在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随后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唐朝,成了阮家三小姐阮若弱。文件中详细描写了她从现代文明回到古代社会后,内心的矛盾与困惑,以及她在陌生环境中逐渐接受新身份的过程。苏珊被迫接受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和社会规范,经历情感纠葛与自我探索,同时也展示了她对自己命运的抗争。故事不仅涵盖了个人的性别认同,还涉及了爱情、家庭和社会等多重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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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有缘千年来相会.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472472 bytes
MD5 01a688637e55be32edf4c8bb0bdd8446
Archived Date 2024-11-17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未知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2007-02-28
Tags 穿越小说, 唐朝, 跨性别, 性别认同, 自我探索, 爱情, 古代社会, 家庭关系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有缘千年来相会 / 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作品全文阅读 PDA版]

正文 第 1 章

(起6L点6L中6L文6L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40:00  本章字数:2108)

铃铃铃……梦乡路正稳时,闹钟却不合时宜的铃声大振。苏珊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都是软的。

苏珊24岁,未婚,银行信贷部职员。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每周五个工作日,薪水谈不上特别丰厚,但可以让她的生活过得颇为舒适。标准的一个都市职业女性。

昨晚她参加了一个PARTY,聚会的多是熟朋友,气氛很融洽。一时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以致今晨醒来,还有些宿醉未醒。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些,换好衣服便赶着去上班。

出了门苏珊就急匆匆地朝着公交车站方向走。隔着街道,眼看着她常坐的417路车正在缓缓启动离站,赶紧一边挥手一边跑过去:“等一等。”却没有留意到,身后一辆黑色小车正高速驾过来……

嘭……

苏珊先是听到轰然一声巨响,然后是行人的尖叫声,伴着刺耳之极的刹车声、还有许多嘈嘈杂杂的声音。但渐渐地,所有的声音都静下去,静下去,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苏珊醒的很痛苦。

她感觉到咽喉处似被一只巨手紧紧扼住,痛的她没法呼吸,痛的她的意识一时不能完全清醒过来。眼睛还未曾睁开,就本能地抬起双手欲挣开那只卡在咽喉处的巨灵之掌。但手如坠了铅一般沉甸甸地抬不起来,怎么回事?她睁开双眼一看,看到头顶的一根梁柱,红木雕漆,古香古色,有一道白绫悬在柱上,崩紧如弓。这是……苏珊迷糊了一下,却被喉间愈来愈烈的窒息感,唤回了神智。突然间反应过来,喉头勒住她的是什么了。难怪双足是一种不踏实地的空荡感,原来自己一身悬在三尺白绫上,已然命若游丝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忍不住想喊救命。可是喉间紧窒嘶哑,哪里喊得出半个字来。刚刚清明过来的意识又复晕晕然,难道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苏珊正在呜呼哀哉时,房门恰逢其时地被人撞开了,两个女子大呼小叫地冲进屋来。一面七手八脚地解下她,一面乱七八糟地哭。一个哭道:“若若,你怎么能撇下娘寻短见啊!娘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呀!你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另一个哭道:“小姐,我就觉得不对劲,好好地怎么突然打发我去买什么胭脂盒子。原来你竟存了这种糊涂心思。”

苏珊才被救下来,一时缓不过劲,也搭不上她们的话。只是一面揉着自己被勒伤的咽喉部位,一面傻愣傻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在哪里呀?这是在哪里呀?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十分小巧精致古韵十足的屋子里,雕花的窗棂糊着雪白的绡纱。淡金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屋里的光线充足,她能清楚地看到在她面前哭着的两个人,一个约三十五六的年纪,宽袍大袖,容貌端庄的一个美妇人,却满面泪痕。另一个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窄袖长裙,白皙的一张瓜子脸,眉清目秀。

天,这屋子,这两个人,这是古装戏里才能看到的场景人物呀……苏珊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再猛然张开。渴望霎时间换个场景,可以安慰的喘口气,原来是场梦。然而她的所见所睹,依然如故。

那美妇人哭着哭着,索性扑到她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若若,若若,你若决意寻死,就让娘跟你一块死了算了。”

那小姑娘忙劝道:“二姨娘,快别说这种话。三小姐一时心思糊涂,你不帮着劝开她,还说这种丧气话,难道想让她一条黑道走到底。”这丫头年纪虽小,说话倒老三老四的。

二姨娘?三小姐?这是什么时代的称谓和对白?苏珊眼睛瞪得圆圆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无法消化她眼中所见,耳中所闻。

“若若,你答应娘,一定不要再寻短见了。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可不能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呀!”那个二姨娘说来说去就是这么两句话,眼泪也流得没完没了,姣好的玉容已经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

“是呀,三小姐,你千万不要再想不开了。”小姑娘在一旁附和。

苏珊根本搞不懂状况,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搅得越来头晕脑涨。忍不住清清嗓子,试着说话,幸好还勉强说得出来。“等一等,你们先不要说话,让我说。请问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二姨娘惊恐的睁大眼睛,“若若,这是你的家,是阮府呀!怎么你连自己的家都不认得了吗?那你认得我吗?我是你娘亲呀!还有她,”一把拽过那小姑娘,“她是从小就跟着你的杏儿丫头,你认得吗?认得吗?”

阮府!娘亲!杏儿丫头!这是哪个大宅门里的剧情啊!眼前的一切都那么像场荧屏上的古装戏,却真真切切的上演在身旁。苏珊渐渐地有点明白了。她的心倏地一沉,嘴里不由自主地嚷出来:“这是哪朝哪代呀?”

杏儿很有几分愕然的回答她:“三小姐,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是大唐开元九年。”

苏珊脑子里“嗡”地一响,天……开元九年。用她还算灵光的历史知识换算一下年代,好象是公元七百多年。一场车祸后,她一缕魂魄悠悠醒转,居然已经来到了千年以前的――

大、唐、盛、世。

这太荒谬了!苏珊情不自禁想起头天晚上的PARTY,酒过三巡时,她兴致高涨地手持麦克风唱了一曲孙燕姿的《遇见》,里面有一句是这么唱得来着:我向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

谁料一语成谶,她竟果然飞过了一片千年的时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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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 章

(起0J点0J中0J文0J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41:00  本章字数:2566)

苏珊――现在应该是阮若若了。不管她乐意不乐意,也必须接受这个阮家三小姐的新身份。

起初她发了半天愁,为眼下这般处境。初来乍到一个新地方,人人都会难免不适应,更勿论还是穿越了时空误入唐朝。心慌慌地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二十一世纪。但来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如今要回去更不知道如何回去。既无力回天,就索性听天由命吧。事到如今,她只有随遇而安。

打算在阮府安身一段日子,少不得要打听打听这里的人与事。二姨娘止住泪后回房休息去了。若若以失忆为由,向杏儿问起前尘旧事。把阮府的人事大致弄明白了。

阮府的老爷阮承荫,是长安城中知名的绸缎商,家产甚为丰厚。他有一妻两妾,正房夫人崔氏,生有一子若龙一女若凤;二房妾室王氏,生有一女若弱;三房妾室何氏,生有一对孪生子若麒若麟。三房妻室中,以二房王氏母女最不受重视。长房嫡出的,自然是另眼相看。小妾何氏正年轻貌美,且育有一对麟儿,也甚得偏爱。王氏已过绮年玉貌,且又只生一个女儿,在重男轻女的时代,倍受冷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且她生的这个女儿又体弱多病,打从会吃饭起就会吃药。这样病怏怏的孩子,怪不得阮老爷连起名字都懒得费心思,直接就取了个“若弱”,阮若弱,大房三房听了,都掩着嘴笑,道是人如其名。

什么?原来不是“若若”是“若弱”。苏珊――不,是阮若弱,有点哭笑不得。瞧瞧这个名字起的……听着都能想像得出是何等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有这么弱吗?

一个翻身下床,她就跑去找镜子,倒要看看是如何纤弱模样?床上休息了半天,她已经缓过劲来了。

杏儿跟在后边大呼小叫:“三小姐,你慢点,走急了你会喘的。”

屋子东面的纱窗下,就是一张繁复雕花的红木梳妆台,一面鎏金菱花镜就摆在台上。阮若弱一把拿过来揽镜自照,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镜子里的美人,是自己吗?

一张玲珑精致的脸,眼是秋水横,眉是春山聚。这般凝聚了山水之灵气的容颜,虽然谈不上是国色天香的倾城之貌,却也有着别样的清丽动人。只是脸色实在太过苍白些,看上去便多了几分纤弱之态。

阮若弱拿着镜子发了半天呆,镜子里的人儿还是一张未染岁月风尘的脸,一望而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居然倒回去做了青春少女,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杏儿紧跟过来,“三小姐,你不是连自己都不认得了吧?”

确实不认得,谁认得镜子里的这个人呀!但阮若弱不敢承认,只能挣扎着嘴硬:“我当然是认得我自己的。”既来之则安之,先把自己的身份确认了再说。

放下镜子,想起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杏儿,我为什么会寻短见?”

杏儿脸色一变,忙顾左右而言它:“小姐,你还是回床上歇着吧。窗口有风,别吹病了你。”

有没搞错?看看窗外满树桃红柳绿,正是暖暖春风薰人醉的时节。阮若弱要是这点风都禁不起,那也确实是个软弱弱。

连忙抗议:“我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吧。”

“三小姐,你还是先回床上躺着吧。”杏儿边说边来搀她。

“等会,”差点被这丫头岔过话题去了。“你还没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寻短见。”这个问题至关重要,非问清楚不可,不能由她蒙混过关。

杏儿面有难色,但顿一顿,还是开了口。“三小姐,你是为着姚府来提亲的事,才……”

阮若弱听了她半截话,先在脑子里过一遍,理出个头绪来。才继续问:“你的意思,是不是有人来提亲,我却不愿意,所以才寻的短见?”

杏儿点头。

这可奇了,古代女子的婚嫁之事,不是都由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吗?一个个都是这么按部就班的走人生路,何以这个阮若弱却以死相抗?别看人生的弱,性子却挺烈的。不过古代女子的烈性都是事出有因,而且都脱不了一个“情”字。她肯定是心里有了意中人,才会这么拼死不从。

“杏儿,那我为什么会不愿意?”一定要问出原因来。

杏儿又不肯吱声了,一双眼睛疑疑惑惑的看着她。

“我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了?”杏儿不说话,阮若弱只得一问再问。

“三小姐,你……你居然连表少爷都不记得了!”杏儿长叹道。

表少爷?!

不用再问,阮若弱就能把故事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肯定又是个“宝黛”版的爱情故事,表哥表妹两情相悦,但上面能做主的老爷夫人们却另有盘算。得,棒打鸳鸯的苦情戏上演了。

“那我寻了短见,表少爷伤心吗?”一定会痛不欲生吧。若不是苏珊的魂魄不知怎地,进了阮若弱的身体,这时辰,这里该是要上演到“哭灵”的剧情了。再一想,不对呀!怎么还不见意中人扑进屋来哀哀痛哭?难道是个薄情郎?

杏儿惊诧,脱口而出:“三小姐,表少爷怎么会伤心呢……”声音忽然细下去了,几不可辨。“他可从来都没有留意过你,更不知道你对他的这片心呀!”

阮若弱比她还要惊诧,合着这么拼死折腾,还只是为了一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单相思呀!这女孩子年纪虽轻,心思用情,却深可拟海了。忍不住抚额苦笑。

杏儿却误会了,忙过来劝慰:“三小姐,你就别再想着表少爷了。你就算把一颗心剖给了他,他也不会在意你的。原本你就身子不好,这些年又为着这个心思,越发添了病,何苦来着?”

杏儿倒是个忠仆,这些年冷眼把主子的心思看得分明,明知这段情终是镜花水月,但那痴儿般的三小姐就是偏要悱侧多情。劝了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回回都当耳旁风。唯独这回,她话音刚落,那厢就掷地有声的应道:“杏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想他了。”

倒唬了杏儿一大跳。“三小姐,你这话是真是假?”

“真真真,比真珠更真。你放一百个心,我以后绝对不想他。”阮若弱说的斩钉截铁。一边说着场面上的话,一边在心里嘀咕:表哥表妹亲上加亲,这么老土的故事我可没兴趣掺合。更何况近亲结婚不符合优生优育学,你们不明白,我却是懂这个道理的。

杏儿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可见心中疑惑甚深,显然不明白何以一夜之间,三小姐态度转换如此之快,简直判若两人。但一时也理不出根由来,索性丢开不想。“三小姐,那你先回床上躺着,我上厨房替你拿药去。”

杏儿扶阮若弱上了床,再掀帘出门。她却没有躺下,只是歪在床上,斜斜倚着香妃枕。把得来的信息好好消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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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 章

(起8D点8D中8D文8D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48:00  本章字数:2511)

门再次被打开时,有香风薰面而来,阮若弱迎香望去,不由怔住。

门口立着一个红衣女郎,年纪与她相仿。雪白的一张圆脸,真真是面若银盆。眉目倒也俏丽,只是身材……不是不知道唐代以丰满为美,然而这个红衣少女的身材,已经不是丰满了,简直可以用肥硕来形容。再穿上一身亮色调的红衣裳,越发显得庞大,挡在门口像座活火山。这是哪位呀?阮若弱一时不知该如何招呼。

红衣女郎进了屋,“咦,三妹妹醒了。还好吗?”

阮若弱不是笨人,马上知道该如何接口:“多谢二姐姐关心,我没什么事了。”

她没猜错,红衣女郎便是阮府的二小姐若凤,穿戴的还真像是只火凤凰,不过哪只凤凰若是有她这样的体重,是甭想飞翔于九天之上了。

“别客气,做姐姐的,哪能不关心妹子呀!妹子要赶紧把身子养好,不要误了出阁做新嫁娘哦。”

这话乍一听亲热,可细细一品,却不是味儿。阮若弱可以百分百断定,这对姐妹不和。而且做姐姐的仗着正房嫡出,一定没少欺压过庶出的妹子。因为不知首尾,她不好冒然接口。自觉好比初入贾府的林黛玉,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

可是这沉默,若凤却只当她是惯常的懦弱,笑逐颜开的继续说:“三妹妹,你就快是姚家的人了,对连城表哥的心,还是尽早死了吧。安安心心的跟着姚二公子过。虽然说他脾气差了点,但素日里只是打骂打骂丫头老妈子。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去了,他一定会另眼相待的。”

这番话一听,心思缜密的阮若弱(苏珊),把话里的细枝末节都听出来了。原来若凤跟若弱的心思是一样的,都单恋着那个什么连城表哥。也就是俩情敌的关系。情场如战场,非要决出胜负不可。这样的爱情争夺战中,庶出的女儿当然不占上风。不但要落败,还败的比较惨,被扫地出了门。姚府的提亲,肯定就是正房里搞的鬼,趁早把阮若弱嫁掉。而且也没有为她务色什么好夫婿。那个姚二公子的所谓“脾气差了点”,只怕不是差一点半点,听听他素日的劣迹,就知道是个家庭暴力主义者。娇弱如阮若弱,嫁过去可能不要一年半载,就会如《红楼》中的懦小姐迎春一样,落得个“可怜花柳质,一载赴黄泉”的下场。

正版阮若弱会寻短见,一半的缘由是嫁不到心上的表哥,另一半的缘由,只怕也是知道姚家二公子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才心灰意冷,想一死百了。也不知冥冥中什么天意注定,让苏珊一缕离魂入了她的体,代替她继续走生命历程。她又会走的如何呢?

从目前阮若凤的语句中不难听出来,阮若弱的自尽行为是白费劲了,姚府的婚事还是要摆上议程。古代的女子就这么没地位,一生由人安排,寻死觅活也改不了父母的初衷?怪不得白居易要说“人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难道她真的要嫁给这个姚二公子?阮若弱不由得暗中一迭声的叫苦:怎么处境这么糟呀!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唐朝嫁个“家庭暴力分子”。以后怎么过日子?叫她忍气吞声的挨拳头是不可能的,没上过这种三从四德的培训课。跟他对着掐架,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那岂不是一场遥遥无期的家庭烽烟战。不妙呀不妙,真的是处境不妙……

阮若弱眉头紧蹙,心乱如麻,一时顾不上搭理阮若凤了。而她也不过是来耀武扬威的,目的既已达到,也不多逗留,径自扬长而去。边走边不无得意的想:这个三丫头,今晚一定又要哭上一宿了。该,谁让你对表哥动心思呢,那就怨不得我窜掇着爹娘要把你打发出去。

阮若弱正发着愁,杏儿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三小姐,我才看二小姐过去,她到这里来过吗?”来不及放下药碗,杏儿便问。

“嗯,来过,她来告诉我,赶紧养好身子准备出阁做新嫁娘。杏儿,这是真的吗?”怀着一丝侥幸,阮若弱再向杏儿求证一下。

杏儿脸色一黯,半响才答:“三小姐,既是夫人出面做的主,这门亲事你如何避得过。这也是命!事已至此,你只有往宽处想。千万别再自己作践自己了。或许新姑爷并不如传言所说的那么脾气坏呢。”

杏儿一面说着一面递上药碗,再细细的朝着自家主子脸上觑一眼,心中顿生讶异,居然没有垂泪?论理,这位性情懦弱的小姐此刻该是要哭成泪人儿也似了。

女子总是要哭的,无论是一千年前,或是一千年后,都要为值得或不值得的人与事伤心落泪,这,或许是身为女子注定的宿命吧!

阮若弱此刻没有掉泪,只因她深知眼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她已经有了另外的解决办法。只是杏儿倒真是个忠仆,一番话处处替她宽心的,听得她不禁心生感动。接过药碗来,由衷地说:“杏儿,你真好。”

杏儿抿嘴一笑,“三小姐,好好地,你怎么夸起我来了。快把药喝了吧。”

阮若弱奉命喝药,只喝了一口就忙不迭的吐掉了。“哇,好苦呀!”

杏儿手忙脚乱的替她拭溅在身上的药汁。“三小姐,你怎么吐出来了。药当然是苦的,你打小不就喝惯了吗?”

阮若弱苦的眉眼鼻唇都皱到一块去了,话都说不出来,真真是苦不堪言。谁打小就喝这种东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好不容易缓过来,挥手说:“快拿走快拿走,我再不喝这种苦苦的玩意儿。”

杏儿急了,“三小姐,你从小身子弱,没有这些药汁一碗碗的续着,会更弱不禁风的。”

阮若弱胸口拍的山响,“好杏儿,你放心,我现在不喝这些劳么子,身子也不会有事的。你赶紧端走,以后都别再端这些东西给我喝了。我饿了,我想吃东西,有什么吃的没?”

杏儿又愕然。三小姐会开口要东西吃,这可是前所未有。因为身体禀性虚弱,她胃口向来不好,懒于进食。一碗清粥都得三劝四劝才勉强吃得完,其他菜肴点心之类,更是浅尝辄止。今儿怎么……

也正是晚膳时分,杏儿让厨房张罗了几样清淡菜式,并一小罐粳米粥送进屋。阮若弱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看得杏儿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成了圆圆的杏仁目。

吃饱喝足,阮若弱复往床上一躺,“杏儿,我要睡了,不要来打扰我。”

“可是小姐,你才用过膳食,不该就躺下,会积食的。”别看杏儿年纪不大,周到的倒像个老妪。

“不用管我,让我睡。”阮若弱哪里肯听,已经径自闭目睡去。杏儿无奈,只得替她掩好被子,放下床帷,然后掩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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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 章

(起2P点2P中2P文2P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50:00  本章字数:2308)

一觉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夜色如浓墨,月光似水银。阮府上上下下都熄了灯,全部歇息去了。弄不清时辰,不过估摸着该是午夜了。阮若弱在屋子里四处找了找,胡乱裹了几件衣裳和几块碎银,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她准备趁着这时机,收拾细软跑路。

阮若弱不打算留在这里被“父母之命”安排着嫁给一个唐朝的“家庭暴力分子”,所以她一早便打定了主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总不能再寻一回短见吧。

阮府真够大的,她摸摸索索了老半天,总算寻到了大门。可那里却有两个值夜的家丁,在门房里喝着小酒叨闲话。从正门出去是不行了,可再兜兜转转找到后门时,又是一把铁将军锁门,更出不去。如此看来,只有翻墙才能脱身了。

阮若弱看着自己一身打扮,上裳是窄袖襦衫,倒还方便活动。可下裳的曳地长裙,腰间的飘飘束带,十分碍事。只得把裙裾拉起一截,用束带七缠八绕束成“及膝裙”,准备翻墙了。

墙是高墙,要翻过去不容易。阮若弱要还是正版阮若弱,是肯定要望而兴叹的。但如今的阮若弱今非昔比,完全就地取材的在后门处挪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堆在一起,供她攀高。然后就手脚并用的利用这些垫高物攀上了墙头。左脚跨上墙头上,展目望下去,是一条相当长的窄巷,巷两旁全是高墙。人迹罕有,正好适合她连夜脱逃。她把右脚也跨过墙来,身子下俯,准备一跃而下了。

她却不知道,巷子远远那端,有两个人已经看了她很久。

先是青衣小厮一眼瞄见:“少爷您看,那边墙头上,好象有个人在爬出来。”

一旁那个锦衣玉带面容俊秀的公子哥,本来已经有了酒意醺醺,闻得此言,马上清醒了几分,忙眺目望去。“什么,莫不是有贼?”

先是看见莹白如玉的一双手,摸索着上了墙头。再循序渐进地看到玉雕也似的一段小臂,连着一截紫罗衣袖,愈发衬的皓腕凝霜雪。再接着是一个少女的头露出来,月光下一张俏脸如明珠般莹润生晕。公子哥一见,酒意全醒。抬起右手指过去,话都说不利落了。“她……她怎么……在翻墙?”

青衣小厮的表情也是傻愣傻愣地,“这……这……”说不话来,只是拼命揉眼睛,揉了再看,看了又揉。显然难以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这时,阮若弱已经轻盈一跃,自墙头跃下来了,裙裾飘飘,仿如天女下凡般潇洒落地。左右一顾,拿不定主意往哪边走。正犹豫着,却听到巷口左端有声音在嚷嚷着:“你……半夜三更的怎么在这里翻墙,想去哪?”这是那公子哥一面喊一面带着小厮追上来了。

阮若弱不意有人,吓了一跳。再一看有两个男人朝她走过来,忙转身就跑。这一跑,后面也跟着紧追不舍。“你别跑,站住。”

阮若弱哪里肯站住,只怕不能逃出去,越发脚底转了风火轮似的猛奔。刚奔出巷口,街道上却有一辆疾驰的马车经过。她斜地刺出来,恰恰与马车来了个狭路相逢。

啊……

一声尖叫后,阮若弱跌倒在地。那驾车的两匹马,四只前蹄高高扬起,定在她的身前。倘若不是驾车手驭术高超,及时止住了马的奔驰。阮若弱这时已经命丧马蹄之下。

饶是如此,也吓出她一身冷汗。又惊又骇又恼,气得她说起蠢话来:“你怎么驾车的,有驾照吗你?”

那驾车的是一位精壮汉子,一身短打扮,眉目英挺。这时忙下车来扶阮若弱,被她劈头盖脑的训上一句,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满脸不解。

阮若弱也猛省过来自己说了蠢话,这年头可不是要驾照的年头。于是闭口不言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继续跑路,后头还有来路不明的追兵呢。可是左足才稍用点力,足踝处便一阵钻心的痛。她唉哟一声,又跌下去了。

那汉子忙扶住她,“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阮若弱痛的指着左足,倒抽冷气:“有事有事,我的脚好痛啊!”痛的她眼泪汪汪起来。

这……汉子惊愕的看着她“及膝裙”下一双洁白纤细的玉腿,两只裹在绣鞋里小小玉足,慌得赶紧调开眼光,哪敢去触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追兵已经追上来了。

公子哥显然是不擅这般“百米冲刺”的快跑,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一止住步就整个人都喘得弯下腰去,却竭力抬着头,难以置信的看向阮若弱:“你……你怎么这么能跑,你想跑哪去呀?”

如果可以,阮若弱想跑回二十一世纪去才好。可显然是不能,能摆脱这两个来路不明的追兵就是万幸了。可这会儿她伤了脚,如何脱身?

“你管我去哪?我倒要问你,你追着我干吗?”阮若弱颇为火大,原以为是顺顺利利的跑路计划,被这两个男人弄砸了。还害她扭伤了脚,这会要怎么办才好,哪里都去不成了。

一旁扶着她的汉子,看了看他觉得“衣衫不整”的阮若弱,又看了看那公子哥,惯常的往套路上去想,正气凛然的开了口:“这位公子,如此深宵,你追着这位姑娘,莫不是意图不轨?”

“是呀!你想动歪念头是吧?这位壮士,你一定要救奴家。”有英雄站出来救美,阮若弱乐得顺水推舟的扮弱小,让人替她出头。

“你胡说什么呀!”公子哥的眼睛瞪得有铜铃大,先是看着那汉子说话。“我会对她意图不轨?她可是我妹妹。”

再看着阮若弱说话,“三妹妹,你不要装不认识我。说,你半夜三更鬼鬼崇崇地从墙头翻出来,想去哪?”

阮若弱整个人都傻了,原来眼前的这个公子哥,居然是阮府大少爷阮若龙,是她的兄长。亏她还想栽他一个“意图不轨”的罪名来脱身,结果却成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没有回答他,阮若弱只是垂着头半响不说话。她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阮大少爷,我不是装不认识你,我是真不认识你。

心里只是一迭声的叫苦,不知要如何收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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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 章

(起9D点9D中9D文9D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52:00  本章字数:2352)

那汉子显然也被搞糊涂了,再一次看看阮若弱又看看阮若龙,迟迟疑疑地问:“姑娘,他……他真是你的兄长吗?”

阮若弱半响作不得声,承认?还是不承认?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承认吧,这趟跑路计划就完全宣告失败了,又得被逮回阮府去,再想照本宣科重来一次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不承认吧,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瘸着一只脚也无处可去。何去何从好呢?

她这里犹豫着,那端阮若龙已经大呼小叫起来,点着名唤她:“阮若弱,你说话呀!怎么不吭声啊你?”

在一旁候了半天的青衣小厮也帮腔,“三小姐,您就说句话吧。”

阮若弱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场面正僵持着,那边的马车车门打开了,一个人跳下车来。汉子忙半弯下腰去,极为恭敬地垂首唤了一声:“公子。”

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眉宇轩轩,目光炯炯,通身一种清华高贵的气派。午夜的街道似一条深幽河流,一身白衣皎皎的他,就如同水面上的一道月华分明,朗朗有清辉。自然而然地吸引人的视线朝他看过去。

阮若龙乍见这样一位丰神如玉的白衣公子,一怔之下,立马做出错误判断:“咦,三妹妹,你莫不是半夜出来私会情郎?”

阮若弱还没答话,那汉子已经面带薄怒了。“休得胡言,有损我家公子清誉。”显然极维护他的主人。

阮若弱也赶紧撇清关系,“不是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他。”边说边在心里遗憾,这个少年郎,真正是良人如玉。若果如你所言,半夜翻墙,是为着“今宵好向郎边去”的旖旎缱绻就好了。可惜不是。

那白衣公子一双亮若晨星的眼睛,带着几分审视之意,朝阮若龙定定一看,再看向阮若弱,却旋即移开眼神,清朗的声音问道:“姑娘何以衣衫不整?”

什么?阮若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阮若龙却猛然醒过悟来,他一个箭步冲到阮若弱身旁,把扶着她的汉子推开,自己扶着。再一探手,将她系高的裙裾揪下来,遮住那一双如玉的腿。

“三妹妹,你怎么把裙子穿成这样?”阮若龙既惊且恼。

阮若弱怔了半响,方才声如细蚁的答,“不这样子,怎么翻墙啊!”

“半夜三更的,你翻哪门子墙啊?”阮若龙愈发惊恼了。“还有,你怎么会爬得上那堵墙的?就你平时那多愁多病的身,多走几步路都要喘,风吹吹就得病三天了。这会子你居然能翻墙?你……”这变化之巨让他说不下去了。

青衣小厮在一旁接言道:“三小姐,我刚才看到你翻墙,比看到墙翻你还要吃惊。”

仿佛一枝百合花突然变成了一簇仙人掌,同一个人的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一时无法解释清楚。阮若弱只得避重就轻的答,“大哥,我也是没法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以为我愿意半夜三更的去翻墙啊!”

阮若龙还来不及细问缘故,一旁静听的白衣公子先开了口。“看来两位果然是兄妹,此刻又有家事要叙,在下不便多听。告辞了!”言罢转身便要上车去。

“你等会。”阮若弱忙开口叫住他。

白衣公子闻言止步,“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你想就这样走啊!拜你所赐,我的脚还伤着呢。不管了吗?”阮若弱一边说一边撩起裙摆,抬高她受伤的左足以示所言非虚。若不是身处古代,这会肯定要抓着他打120送医院来个全身检查,B超X光CT……能查的统统都查一遍,以免留下健康后患。然后再根据检查结果来索赔。这会儿全身检查不太现实,但让他赔偿一点医药费还是可以的。看看这辆马车挺排场的,这位公子也挺派头的,让他赔点银两出来好了。得让他为自己“午夜飚车”的不良行为买单,阮若弱理直气壮的想。

可是那只纤纤小小的玉足,连着洁白精致的足踝,才在裙裾下一亮相,便又被阮若龙一把拖回去了。他气急败坏:“三妹妹,你糊涂了,女儿家的脚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人看啊!”

阮若弱被他训上这一句,方才警醒过来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合时宜。已经身处在束手束脚规矩多多的古代时空,一定要时时提醒自己做到“入乡随俗”才是呀!

白衣公子将阮若弱上下打量一番,说:“依在下看来,姑娘无甚大碍,可否先回府休息?请告知我府上地址,明日我再派人登门造访,一则为姑娘疗伤,二则略备薄礼为姑娘压惊。”

这话听起来很不错,只是……阮若弱直言不讳:“你若今儿走了,明儿不来怎么办?既不知你姓甚名谁,也不知你家住何方,我上哪里找人去呀!”

话说的很不客气,白衣公子眉头微微震动,复又静定如水,声音清冷如冰:“在下姓李名略,字经天,家住长安皇城西坊静安王府。姑娘可以放心了吗?”不悦之意溢于言表。

阮若弱听着这句话还犹自不觉,一旁的阮若龙已经脸色大变,忙揖手为礼:“原来是静安王世子。舍妹年幼不知礼数,适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小王爷恕罪。”

静安王世子、小王爷,阮若弱的眼睛都瞪圆了,“午夜飚车”的居然是个王子呀!没想到来到古代的第一天,居然就有缘见到了一位王子。阮若弱一面不加掩饰的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小王爷,一面在心里异想天开:这会要有架相机可以合影就好了,拿回二十一世纪去让人看看古代的王子是何模样。比英国的那个威廉王子帅上百倍。

小王爷李略微一扬手,表示他大人有大量,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尔后便径自上车。那汉子在一旁替他主子问话:“请姑娘留下府上的地址,明日自当登门拜访。”

啊?阮若弱被他问的愣住,她哪知道“府上”的地址呀。幸好有阮若龙在身侧替她回答:“舍妹并无大碍,就不劳小王爷费心了。”

“这可不行,”那汉子正色道,“我家小王爷言出必行,他说了要遣人登门造访,就一定会做到。还是请公子告知府上何处吧。”

阮若龙恭敬不如从命,告知了阮府所在。然后双方就此别过,马车扬蹄离去,阮氏兄妹照旧从小巷里折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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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 章

(起9C点9C中9C文9C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54:00  本章字数:2757)

阮若龙和青衣小厮,一左一右扶着行动不便的阮若弱走在回家的小巷里。本意阮若龙是要趁着这段路程“兴师问罪”,何以一个女儿家会半夜三更翻墙出逃?但还没盘问出头绪来,却发觉一墙之隔里的阮府不对劲了。

阮若弱也发觉了,刚才她从府里逃出来的时候,这大宅子黑灯瞎火静寂无声。可是此时此刻,这大宅子里灯火通明,有哭声、叫喊声、纷沓的脚步声……乱得像一锅煮沸的水。

“阿福,”阮若龙急忙吩咐青衣小厮,“我扶着三小姐慢慢走,你先赶回府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阿福领命而去。

这半夜三更的能出什么事呀!阮若弱在心里疑惑着。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那惹事的根苗。

原来那忠心的杏儿丫头,半夜里睡不踏实,去她家小姐的闺房瞧了瞧。结果发现小姐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想着这位小姐一定是又寻短见去了,立马大呼小叫起来,把阮府上上下下都惊动了。阮老爷指挥着一府的家丁丫头,满宅子乱转着找人。什么旮旯里都找遍了却愣不见人影,最后不得已,有的去淘井,有的去荷花池里打捞……已经没打算可以找出大活人来了,绝望的二姨娘哭得厥过去好几回。

这当口儿,阿福奔了进来。一问明是这种缘故,连忙报上去:“老爷夫人二姨娘,莫要忧心了。三小姐和大少爷就在府外头,立马就能回来了。”总算把这股杂乱劲儿压下去了。

阮若弱和阮若龙一进府,就直接被引到了前厅。这里已经是一派“三堂会审”的局面了。

“若弱,夜半三更的,你是怎么出的府?脚怎么也崴了?”

阮若弱方一入厅,上首坐着的那位身穿宝蓝缎袍白面长髯的老爷,便板着脸发话了。不用说,这位定是阮府的一家之主阮承荫阮老爷了,和他打横坐着的那位体态丰腴的美妇人,必定就是阮府的当家夫人崔氏。右边下首处的两张椅子,一张坐着泪人儿也似,还在抽抽咽咽的二姨娘,另一张坐着一个年轻秀丽少妇装束的女子,应该是三姨娘何氏。左边下首处,坐着阮家二小姐胖美人若凤,此时她一脸的幸灾乐祸。看情形这是阮府的家庭会议,闲杂人等一概摒弃在外。

伸头缩头反正都是一刀,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阮若弱实话实说:“我翻墙出去的。”至于脚怎么崴了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厅里诸人皆倒抽一口冷气,阮若龙除外,他刚才已经抽过了。

“若弱,你别瞎说一气,你怎么会去翻墙呢?”二姨娘颤着声音在说话。

阮老爷被提醒了,“哼,一派胡言,你那病怏怏的身子,能翻出墙去?我的阮字倒……”

“爹,三妹妹确实是翻墙出去的,我亲眼所见。”忖出来阮老爷下面想说什么,阮若龙赶紧截过话头,不想让老爹的阮字倒过来写。

满屋的人重又倒抽一口冷气,一时面面相觑。半响还是阮老爷重又开口:“你怎么翻得过墙去呀?”惊疑多过质问。

“翻墙还不简单。”阮若弱一付“这有何难”的口气,“后门处有的是杂七杂八的物件,把它们堆拢一堆,踩着往墙头上一爬就上去了,上了墙头再往下一跳就OK了――不,是就行了。”一留神,阮若弱连英文单词都说出来了,赶紧改口。

话说的好不轻巧,听在众人的耳中,却像石头般砸在耳中,砸得人人愣神。这个弱不禁风的三小姐,什么时候这么能耐起来了。阮若凤尤其吃惊,“三妹妹,杏儿一说你不见了,我们一干人还当你又寻短见去了呢。没想到你居然是翻墙出了府。”

“什么叫又寻短见?”阮若龙闻言愕然,“难不成三妹妹几时寻过短见不成?”

二姨娘越发眼泪汪汪起来,“大少爷,你有所不知,若弱昨儿就已经悬梁自尽过一次了。所以今晚突然发现她不见,我还以为……”底下的话说不出来,只是呜呜地哭。

“三妹妹你为什么要寻短见?”阮若龙惊问,显然这位大少爷不理家事久矣。

阮若弱双手一摊,“我也是没法子。不愿意盲婚哑嫁,就只好又是寻短见,又是翻墙逃婚的自救了。”

她话音方落,上首的阮夫人沉着脸接话了:“三丫头,姚府来提亲,我寻思着也是一门好亲事。姚二公子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且又家资富饶。无论人品家世都相称合,所以跟老爷说不如将你许给他,也是一番心思替你着想。免得人说我这个做大娘的亏待了你。谁知你竟如此不领情,三番两次的生出事端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这么放肆。”

阮若弱皮笑肉不笑,“大娘这么厚爱,若弱岂有不知的道理。只是若弱比二姐姐年纪更小,若要出阁,也该二姐姐在前头吧。既然这个姚府二少的人品家世这么好,大娘理应先为二姐姐打算才是呀。”

一番话软中带硬绵里藏针,刺得阮若凤头一个坐不住,拍案而起,“你……”阮夫人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但被她一席话圈住,母女俩一时都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辞来。

“谁说姚家二少的人品好?哪个媒人这样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一旁的阮若龙急了,“这个家伙不单脾气坏,而且好色、好赌还酗酒。我两个妹妹一个都不准许给他,否则岂不是送上门去任他作践。”

“此话当真?”阮老爷愕然问道。

“我说的还能有假。爹,您信那个媒人还是信您儿子我?”

“既是这么着,那这门亲事订不得了。”阮老爷看向阮夫人,“我阮某人的女儿可不能嫁给这样的人被作践。明儿就回媒人的话,亲事就此作罢,再勿提起。”

阮夫人的脸色阴的能拧出水来,却也不得不低声作答:“就依老爷之见。”

想不到事情有了如此柳暗花明的转机,阮若弱心中大喜,暗自庆幸这一道坎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谁知她高兴的太早了些,阮老爷对她另有处罚。

“若弱,你实在太没规矩了,女儿家的半夜翻墙。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房去,把《女诫》抄上三百遍,不抄完不许出房半步。

啊!阮若弱怔住了。抄什么来着,《女诫》?在脑子里把这个词悟过来,几乎要晕倒。不是吧,让她抄这古老玩意。

她正待要开口抗议,一旁的二姨娘已经如蒙大赦般开了口:“谢老爷恩典,我这就带她回房去。”不由分说地搀着阮若弱回了她的屋子。

阮若弱一进房,候在房里的杏儿好比拣到宝似的破涕为笑,“三小姐,你没事就好了。方才真是担心死我了。”

顾不得答她的话,阮若弱一瘸一拐的扑到书架前,在架子上胡乱地翻:“杏儿,《女诫》这本书在哪呀?”

杏儿忙替她找出来,她匆匆翻阅一下,遍纸都是晦涩难懂的文字,看得她头晕脑涨。虽说篇幅算不上太长,但也不是好抄的东西。天,要抄上三百遍,这要抄到什么时候去呀!

“若弱,先把书放下,赶紧上床躺着去。你才费力翻了墙,这会儿身子一定乏透了。不忙着抄这些,往后有的是时间。”二姨娘心疼的来劝。

也是,这会子她可没兴致挑灯夜抄这个什么《女诫》,把手中的书信手一抛,阮若弱由杏儿张罗着上床歇息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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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 章

(起5S点5S中5S文5S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55:00  本章字数:2394)

好梦正酣时,忽觉有人在推搡着自己的身子,耳畔有声音在急切地唤:“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

阮若弱迷迷糊糊的半睁星眸,看了眼前的人半响,才反应过来:“杏儿呀!干吗叫醒我?让我再睡一会,《女诫》迟点再抄也没关系吧。”

“小姐,不是叫你起来抄书的。是静安王府来了人,老爷让你准备会客。”

静安王府?听着挺耳熟的,但阮若弱一时想不起是什么来着,“什么静安王府?”

杏儿顿足道:“唉呀呀,我的三小姐,静安王府的静安王爷,那可是皇亲国戚呀!他们府里派了人来,点着名要见小姐你呀!”

阮若弱这才醒过神来,“哦,原来是那个小王爷派人来了。来的什么人呀?人又在哪呢?”

“来了一位太医,说是替小姐你看脚伤来着。还来了一位姓徐的管家奶奶,带了两个婢女,捧了两份礼盒。这会儿都在屋头外头呢。”杏儿压低声音道。

啊!让这么多人在屋外等着她,阮若弱挺过意不去的,“那赶紧让他们进来吧。”一边说一边撩开床边的月白轻罗帐幔,准备起身下床。却被杏儿一把按回去了,“小姐,你不忙着下床,太医要进来看伤,这幔子还得放下来。”

规矩还真多,阮若弱只得被她隔在月白帐幔里,影影绰绰的看着一干人从门外走进来。细细一辨,进来的何止是静安王府的一干人,昨夜“家庭会议”的阮府诸人,一个都没拉下。想来有些人是亦步亦趋的巴结着,有些人是好奇地跟着来看热闹了。

隔着一道帐慢,阮若弱只伸出一只纤纤玉足,让那白眉白须的老太医查看了一番。老太医很快下了定论,不过是轻微扭伤,并无大碍,只须将那活血化淤的药油多搽一搽患处,再静养几天便好。

老太医退出房后,杏儿打起帐幔来。那管家奶奶徐氏步上前来:“阮三小姐,昨夜我们小王爷的马车一时不慎,惊吓到了三小姐。今日特命奴婢前来,送上一点薄礼为三小姐压惊。”言毕微抬左手示意,那捧着礼盒的两个婢女立即将盒盖打开。

盒子里装的东西,虽然阮若弱一时看不明白都是些什么物件,但瞧着盒子一打开,隐隐有宝光流动,湛湛生辉,便也心知薄礼不薄。而一旁的阮氏诸人,已经禁不住低低惊呼出声了。

阮老爷惶恐之至,“小王爷真是太过破费了,小女不过一点轻伤,哪里当得起这般厚礼相赠。还请徐妈妈收回。”

那徐妈妈一脸淡然的笑,“小王爷的一点心意,阮老爷不必推却了。”示意两个婢女将礼盒放在一旁的梨花大案上,“既然三小姐无甚大碍,那我也不多逗留了,还要赶着回去复命呢。”

阮老爷和夫人虚留了一留,然后亲自送客。有道是宰相门房七品官,如今王府来的一位管家更加不能怠慢。他们竟是客客气气地把这位管家奶奶送出大门才返回。

阮若弱的屋子里,一干人围着两个礼盒在评论着。

“天,满满的一斛珍珠。”杏儿只撩眼一看,就忍不住失声喊道。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丫头,但那珍珠颗颗都是浑圆莹白的上品,由不得她不惊叹出声。

“瞧这对翡翠镯子,水色多沉呀!一汪碧水似的。这样成色上乘的翡翠可着实不多见。”阮若凤拿着这对镯子爱不释手。

三姨娘何氏则拿起一个手掌大小“无量寿佛”玉雕,“这可是和田羊脂美玉雕就而成,也只有王府才会拿这样的稀罕物随手送人。三小姐你真是有福呀!”语中不无艳羡之意。

“你们看看这个兽首玛瑙杯,晶莹瑰丽雕工精细,别致之极!”满盒琳琅珠玉中,阮若龙一眼就看中这个杯子。

“哼,都是些没眼光的,”阮夫人和阮老爷一起跨进门来了,她信手朝礼盒中一指,“这些东西中,就数这对紫玉如意最为罕有,居然都看不出来。”一面说一面目光在那对如意上留留连连,舍不得移开。

阮若弱知道这会儿该怎么做了,收买人心的最佳时机就莫过此时。静安王府送来的这两盒宝贝,正好让她借花献佛。

“爹,大娘,这对紫玉如意,女儿就孝敬二老了。还请父母大人笑纳。”她此言一出,阮老爷还没什么,阮夫人已经眉笑眼笑,欣然笑纳了。

再看一看周围巴巴的目光,阮若弱十分豪爽的挥挥手,“这盒子里的东西,你们但凡有喜欢的,每人挑两样去好了。”

屋子里立即是一片喜不自禁的声音,唯恐她会反悔,阮若凤立马把手里的翡翠镯子往怀里揣:“三妹妹,那我就要这对镯子了。”

“拿吧拿吧,只管拿吧。那珍珠也不错呀,二姐姐不拿上几颗吗?”阮若弱大方的很,反正是慷他人之慨。阮若凤越发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呀,我再拿几颗珍珠去缀一支珠钗。谢谢三妹妹了。”

“三妹妹,那我拿走这个杯子了。”阮若龙说。

“大哥,有喜欢的你多挑几样。”阮若弱对这个“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兄长着实顺眼的很,很乐意多分他一杯羹。

“不用,我就看中了这杯子。用来喝酒一定比那夜光杯要有趣的多。”他倒半点不贪,阮若弱更喜欢这个哥哥了。

三姨娘挑了那“无量寿佛”的玉雕了,再拿了一对同样的羊脂白玉挂坠,说给若麒若麟佩戴着,千恩万谢的走了。阮若龙阮若凤也走了,杏儿也捧着那对紫玉如意送阮夫人阮老爷回房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阮若弱母女,“娘,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有我的就有你的。”既然借了阮若弱的身子,当然要替她好好孝顺这个娘了。

“若弱,娘要这些做什么呢,只要你好好的在娘身边,娘就心满意足了。这两天,你连二接三的出事,娘的心都几乎要为你操碎了。”

“娘你放心吧,以后再没让你操心的事。”阮若弱说的大包大揽,“这几份厚礼一送出去,我们不愁没有太平日子过的。”

这话倒也没说错。俗话说的好: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些夫人小姐们既收了她的东西,往后怎么也得给个笑脸相待的。想不到那夜与小王爷的马车狭路相逢后,一点轻伤居然赚了个盆满钵满回来,换得阮府人人笑脸相迎。老祖宗怎么说的来着:塞翁失马,焉知福祸。果然是至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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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 章

(起7H点7H中7H文7H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57:00  本章字数:2247)

阮若弱抄那本《女诫》抄得很辛苦。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疏顽,教道无素,恒恐子谷负辱清朝。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

满纸的不知所云,看得她晕头涨脑。这都还罢了,更加可恼的是,那抄写的工具实在是不顺手。她从来不曾写过毛笔字,那一支紫毫笔,怎么拿怎么不惯,如何下得了笔写得成字?可惜了一张价值不菲的雪白贡纸,被她一手歪七扭八的字涂得如鬼画桃符。

杏儿过来一看很是讶异,她虽然不识字,但也能看出阮若弱写的字跟以往大相径庭。“小姐,你这是写的什么字体,不像你以前写的隶书楷书呀?”

阮若弱一边甩着写得酸痛的手,一面没好声气的答道:“隶书和楷书我是写不出来了,这几个字你当行书或草书看好了。”

杏儿信以为真:“原来这就是行草书体呀!听人说这两种书体写出来如笔走龙蛇,灵动飘逸。小姐你写得果然很有龙蛇之势呀!”

阮若弱看着自己一笔歪扭曲折的“龙蛇之势”,几乎没笑出声来。懒怠再写下去,信手把笔一搁,休息休息再说吧。

突然想起来,“杏儿,你来,我留了点东西给你。”说完自枕头下面掏出一把珍珠来往杏儿手里一塞,如塞一把铜钱般毫不在意。

杏儿大大吃惊,“小姐,这……这么贵重的赏赐,杏儿怎么担得起。”

“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给你你就拿着吧。我反正有的是。”后面这句是大实话,若不是自己有琳琅珠玉满盒,阮若弱是不会如此视钱财如粪土的。要大方首先得有大方的资本才行,若自己都才半斗米,是绝对不会拿出去先人后已的。阮若弱(苏珊)或许活的不够高尚,但她活的真实。

杏儿自是感激涕零不已。收好东西后,她好奇来问:“小姐,那晚撞了你的那个小王爷,长什么模样呀?”

想起那夜清华高贵的小王爷李略,在午夜街头一亮相,好似皎皎明月般惹人注目。阮若弱马上眉飞色舞的形容起来,“那个小王爷真是魅力四射的人物。有型有款,够酷够帅,典型的少女杀手一个。”她一时忘形,用现代评论影视明星的词汇,评论起古代的静安王世子来。

杏儿听得满脸迷惑,“小姐,你的话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阮若弱马上换表达方式,化繁为简的一句话说明:“这么说吧,小王爷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般的人物。”

“哦,如此说来,那小王爷是个丰神如玉的美男子?”

“是呀是呀!所谓‘龙章凤质,俊爽好风姿’当如是也!”阮若弱文绉绉地掉起书袋来。

“那跟表少爷比,谁更风姿出众呢?”杏儿一问接一问,问得阮若弱一怔,“表少爷什么样子呀!我记不得了。”

“小姐,你倒真是忘得干净,连表少爷是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杏儿哭笑不得。

“可不,我半点都想不起来他是何模样了。他也是个美男子来着吗?”这回换阮若弱发问了。

“唉呀呀!我的小姐。什么叫他也是个美男子来着,你知道你以前是怎么形容表少爷的吗?”杏儿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你说旁人在你面前出现,个个皆晦暗如风雨。唯独表少爷来,是轩轩然如朝霞举。”

什么,这么鲜明的对比,太夸张了吧。“这是我说的吗?表少爷的风姿神貌,当真如此眩人眼目?或许是我以前对他有心,所以看他千般出色万般好,格外与众不同。实际上也不过泛泛之姿吧。”阮若弱不肯认前任的旧帐。

杏儿不服气,“小姐,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表少爷可不是什么泛泛之姿,他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他每次出行,身后往往都跟着一群女子效仿‘掷果潘安’。不过不是掷水果,而是朝他身上撒鲜花。表少爷回回来府里,都是一身的花香淡盈。”

阮若弱听得难以置信。掷果潘安,多么遥远的传说呀!想不到竟在唐代演绎出一个新的版本来。长安城的丽人们追着一位姿仪秀逸的美男子撒鲜花,这简直是一幕“倾城之恋”。无异于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追星,而且表达爱慕之情的方式还更胜一筹,唯美又浪漫。阮若弱只是遥想一下,便不禁心神俱荡。这个古代的“万人迷”,倒真要见上一见才好,否则岂不枉入唐朝一番。

“杏儿,表少爷什么时候会来府里呀?”阮若弱迫不及待的问。

“这可不好说,他本就来的时候少,得看他自己想来不想来了。”杏儿一付若有所憾的语气。

阮若弱听出来了,不由得打趣他,“咦,杏儿,你不会也对表少爷有心吧?”

杏儿一张粉脸涨的通红,“小姐,你怎么拿我打趣起来。表少爷那样的人物,岂是我们丫头攀得上的。若动那般心思,不是自己苦自己嘛。我们不过是指望能多见上他几次,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你们是谁呀?”阮若弱听出细枝末节来。

杏儿微带羞色的绽颜一笑,“府里的丫头们,哪个不是同样的心思呀!”

嗬!阮若弱不由心中惊叹起来,这位表少爷,是不是倾城之貌还不可知,但这阮府上下的女子为他倾倒,已然是不争的事实了。良人何在呀?真恨不能立时三刻就把他揪出来瞧上一瞧就好。

突然想起来,阮若弱忙问道:“对了杏儿,表少爷的名字是什么……什么连城来着?”

“玉、连、城。”杏儿吐字如珠,字字念的圆润温婉。“长安城中,那些爱慕他的女子喜欢称他为――玉、郎。”

“玉连城,玉郎。我非要见他一见不可。”阮若弱满脸不胜心向往之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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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 章

(起6R点6R中6R文6R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58:00  本章字数:1971)

费了好几天功夫,阮若弱的脚伤都养好了,那《女诫》却满打满算也才抄完三遍。不过百分之一的数量。阮若弱再也不想抄下去了,她决定罢写,反正阮老爷也没来监督过。抄不抄的,应该不打紧吧。

只是不抄《女诫》了,也没其他的事情可做。闺阁中的消遣,不外乎是琴棋书画、针线活计,她一样都不会。弹琴吧,那几根琴弦她哪里知道怎么个拨弄法;下棋吧,那黑白棋子也不是她会的玩意儿,亦无兴趣去学;看书吧,一本本线装书满纸古文实在看不下去;绘画就更加不用提了,写几个字都这么累了,勿论绘画;至于刺绣,杏儿拿了一个未完工的绣活出来,说是她以前的绣品。一只白缎荷包,上面绣得是百鸟朝凤。色彩之绚丽如乱泼颜色,让她眼花缭乱,真不敢相信是人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欣赏欣赏倒也罢了,让她接着绣下去,她宁可去抄《女诫》。好歹那个还可以胡乱涂几笔过关,这个荷包让她瞎绣一气的话,没的糟蹋好东西。

杏儿大感疑惑:“小姐,你是怎么了?以前你琴棋书画针线绣活样样精通,现在怎么都不会了。”

阮若弱不是不心虚的,她拼命想开脱之词,总算想到一个。“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打鬼门关里回来,把前尘种种都忘光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个理由显然很有说服力,杏儿诺诺称是,不敢再多话了,唯恐勾起小姐的伤心旧事。

闲来无事,干脆上床睡觉去。阮若弱还是苏珊的时候,每天最大的痛苦就是不够睡。她最喜欢赖床,可早晨八点的闹钟雷打不动的叫响时,再不愿起来也必须要起来,除非不打算在银行干下去了。所以能够天天睡到自然醒是她最大心愿所在。现在好了,不用整日赶着去上班,想睡多久睡多久。她要把以前没睡够的觉都补回来。

闺房静寂,博山炉中一缕幽香细细,阮若弱人在重帘深处,香梦沉酣。正睡得香甜时,又被人推掇着,“小姐,小姐,快醒醒啊!”

惊扰了她这番好睡,阮若弱醒的极其恼火。“杏儿,你又叫醒我干什么?莫不是静安王府又来人了?”

“小姐,不是静安王府。是表少爷,表少爷他来了。”杏儿双颊绯红,气息未定,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阮若弱先是一怔,旋即回神。“玉连城,他来了?”

“是呀,表少爷是路过,遵玉夫人的意思顺路捎点东西给夫人的。马上就要告辞,小姐你不快点就见不到了。”

“在哪在哪,人在哪呀!”闻道时间如此紧促,阮若弱一个翻身下床,胡乱穿戴上床头挂着的外衫,鞋都来不及穿便往外奔出去。好不容易把长安城的第一帅哥盼来了,她可不能失之交臂呀!迫不及待的要去一睹庐山真容。

“小姐,”杏儿也没发现她家小姐居然鞋都拉下了,只顾跟着她朝屋外跑。“你还没抄完《女诫》,老爷还不准你出房呢,你可千万不能上前厅,咱们躲在厅外看一看就是了啊!”

阮若弱一身短襦长裙的打扮。唐代的服装裙裾很长,曳地生姿,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女子们个个走起路来都是曼妙轻盈,风流百态。但用来跑步就委实不方便了,还没奔出门,阮若弱就一脚踏上自己的裙摆,若非杏儿及时扶住,险些要一个跟头栽出门去。

“小姐,你别急,看摔着了。”

有心要再束个行动方便的“及膝裙”,但想一想不敢在府里这般造次。阮若弱只得“另辟蹊径”,双手拎起裙裾,腾出双脚的大面积活动范围,尔后步如流星往外跑。她这一跑,杏儿可就追不上了。当年的苏珊,可是大学校运会上女子百米快跑的头号领衔人物。

阮府很大,家眷们都住在后院。从后院到前厅,要经过不少亭台楼阁,红廊绿榭,还有一个花木扶疏、曲径通幽的园子。阮若弱拎着裙子在园子里疾奔时,哪里顾得上去走那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径呀!能直走的地方就直走,能跨过去的地方就跨过去,活像在跑百米障碍赛。她这等跑法,好几个花坛遭了殃。本来是欣欣向荣的一片花红如锦绣,被她跑过后,变成了绿肥红瘦。

远远地看到前厅了,一群人正走出来。阮若弱忙收住奔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位年轻公子。他处在人群中,好似珠玉处于瓦砾。明珠自生晕,美玉有莹光,那是一种与生俱来难以遮掩的光华。轻而易举地,就把身边的一群人都变成了陪衬物。

不由自主地,阮若弱有那么一瞬间,自然而然的屏住了呼吸。不要以为只有美貌的女子,才有着令人为之倾倒的魅力。美貌的男性,一样具备这种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的倾城之魅。

一群人簇拥着玉连城离开了前厅,阮若凤紧随在他身边,笑靥如花的不知跟他说着什么。他并不答话,只是微微含笑的听。那笑容――好似仲夏夜蔷薇紫夜空中一天的好星好月,闪得人眼前一片银亮。

即使隔的这么远,阮若弱也被他的笑容耀花了眼,再看不到别的风景。玉连城――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不是神仙,胜似神仙。这般风华盖世,可以想见会惹来多少女子芳心苦,为他消得人憔悴。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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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 章

(起2V点2V中2V文2V网更新时间:2007-2-28 15:59:00  本章字数:1909)

一群人众星捧月般拥着玉连城渐渐走远,消失在回廊转角处。仿佛太阳突然间一阴,整个世界都黯淡了光彩。阮若弱怅然若失地立在原地,如雕塑般半响动也不动。这也是惊艳之后的正常反应。

“三妹妹,三妹妹。”有人在耳畔唤她。

好似大梦初醒般,阮若弱猛然回神。“大哥,你吓我一跳。”

“青天白日的,我不过唤你一声,怎么就吓你一跳了。”阮若龙似笑非笑,一面问道,一面打量着阮若弱。看着一双意乱情迷的眼眸;一张因极速奔跑而粉艳绯绯的脸,还有那犹自拎高的裙裾;裙裾下一双裸着的玉足,足踝晶莹,沾着几茎青草;他不由自主的暗叹一口气。

这……阮若弱一时窘迫说不出话来,粉脸越发绯艳。阮若龙看了她半响,把笑意一收,正色道:“三妹妹,不要说我做大哥的不提醒你。有些人有些事,想来无益,不如不想。”

冷不丁地听上他这么一句,阮若弱愣了愣,旋即才明白过来,这是当哥哥的,不点明的道破妹妹一片芳心。他以为阮若弱还是从前的那颗痴心,所以好意提醒。殊不知,此阮若弱已非彼阮若弱。

没错,玉连城是个能教人一见倾心的人物,也能让重新认识他的阮若弱为之目眩神移。但是,一切仅止于此。今时今日的阮若弱,骨子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苏珊。那是一个以理性著称的时代,都市人做任何事,哪怕感性如爱情,亦会理智如商战般,去研究判断投入情感的多与寡、值与不值。恋爱就如同一笔买卖,谁都希望投入成本低于利益收获,否则就是不划算。如果爱上玉连城这样的男子,那注定是一笔血本无归的蚀本生意。你这端已思无穷,他那端却还意未通。你这端已泥足深陷,他那端还无知无觉。千缕情丝万缕爱,都只能是一片痴心付水流。

可以想像得到,在玉连城的爱情沙场上,是何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局面。他手下的“败军之将”只怕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人,阮若弱才不打算再去凑数呢。如此美男子,就当是那个绣着百乌朝凤的荷包,欣赏欣赏也就是了,掺和进去就免谈。

阮若弱于是含笑对阮若龙说道:“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一些不可能的人与事,又何苦多想呢。再说了,就算有可能,齐大非偶,也未必是良缘。”

阮若龙不意他这个妹妹居然会说出这么清醒的话来,不由地剑眉一扬,目露讶异。“三妹妹,哥哥我倒要刮目相看你了。怎么跟以前相比,倒像换了个人似的。心思这般玲珑剔透,一点就通起来。”

本来就是换了个人嘛,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阮若弱不回答,只是抿着嘴笑。那头杏儿远远跑过来了,边跑边扬着手里一双绣花鞋,“小姐,小姐,你的鞋还没穿呢。”原来她追出一段路,才发现她家小姐居然光着脚。这一惊非同小可,立马倒回去拿鞋,怪道这么久不见人追上来。

“大哥,我过去了。”朝阮若龙挥挥手,阮若弱迎着杏儿奔过去,脚步翩然轻快似鸟儿拍翼。仿佛不认识般,阮若龙看着她的背影出了半天神。

主仆二人,穿花拂柳地在园子里慢慢地走。杏儿边走边问:“怎么样,小姐,你看到表少爷了吗?”

“看到了,果然名不虚传。”阮若弱心服口服。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不是浪得虚名的。

“那当然,表少爷在长安城,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男子。”杏儿说得一付与有荣焉的模样。

阮若弱深信不疑。那般人物风华,藏也藏不住,掩也掩不了,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曝光率一高,知名度自然也就高了。

“小姐,那个小王爷,一定比不上表少爷吧?”杏儿念念不忘将这两个人拿出来相提并论。

阮若弱想了一想,才答道:“若论美貌,李略倒是稍逊一筹。但论神韵,这两个人其实一般无异。都是天然一派迥异于常人的风华光采。处于人群间,卓卓然如鹤之于鸡群。一目了然的卓尔不群。”

杏儿似懂非懂,“小姐,你的意思是他们差不多喽。”

“是呀,差不多。”阮若弱大力点头道:“如果说玉连城是轩轩然如朝霞举,那李略就是皎皎然如明月升。其实他们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倒不是如何的容貌俊美。而是在他们的身上,都不约而同的有着一种名贵的气息与光采,超越了寻常所谓的美貌或漂亮。”

顿一顿,看着杏儿依然不甚明白的模样,又解释道:“就是说,他们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可是小姐,什么叫气质呀?”杏儿这一问,问的阮若弱长叹。“唉,这要如何跟你说清楚呢。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抄《女诫》去吧。”

是呀!要如何向古代一个不识字的小丫头讲解“气质”一词呢?那是一种内在的人格魅力,一种良好的精神风貌,相揉并济后于无形间的散发。是一种自然而然流露的吸引力。好似湛湛明月光,能流到千百人的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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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 章

(起7Z点7Z中7Z文7Z网更新时间:2007-2-28 16:02:00  本章字数:2430)

三月三日,春暖花开时节。

三月三在古代是上巳节,周、秦、汉的时候,每逢这一天人们都要走出家门到水滨去洗濯,洗掉积淀的污垢,祈求幸福,除去不祥,称为“祓楔”。唐朝的时候,洗濯这种行为在三月三日的活动中已经隐退,取而代之的是踏青赏春。

长安人每年三月三都要到曲江池头结队踏青、出游。这是盛唐时期,极富浪漫色彩的一时风气。长安水边,踏青赏春的不单只是那些婀娜多姿的丽人们。当朝皇帝和权贵们,也曾或规模盛大、或轻从简骑的出游过。

早几天前,阮若弱闻道三月三的踏青赏,就激动的不行,好几晚都没睡好觉。“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唐代著名诗人杜甫的这首《丽人行》,她很早就读过,想不到今时今日居然可以身临其境,如何能不激动万分。激动的她一时失察,和杏儿谈起这首诗来。结果杏儿一脸茫然,“小姐,本朝的诗人中,有一个叫杜甫的吗?”

阮若弱几乎没跳起来指着杏儿的鼻子训,“有没搞错,就算你不识字,也该要听过杜子美的大号吧。唐朝人不认识李杜二人,还算是唐朝人吗?”

杏儿好学,不耻下问,“小姐,李杜二人是何许人也?”

“李杜二人,就是李白和杜甫两个人。‘李杜文章在,光芒万焰长’。杏儿,你不是这么孤陋寡闻吧?”阮若弱被她弄的哭笑不得。

“可我确实没听说过这两个人呀!”杏儿较起真来,“我只听说过王维、王昌龄、孟浩然、贺知章……”

“好了好了,不要数下去。我错怪你了,是我弄错了。对不住对不住。”杏儿愕然,不知道这位小姐何以突然间来个态度大转变。

皆因阮若弱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犯了常识性的大错误。杜甫写的《丽人行》,通篇都在赤裸裸地揭露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杨氏兄妹奢靡腐败、骄横跋扈的丑态。现在才是开元九年,杨氏兄妹还都没生出来呢,杜甫也才只是个几岁的苕龄儿童罢了。李白倒已经是青年了,可惜还在游山玩水周游世界中,脍炙人口的诗篇还得押后十年八年才写得出来。她这会子就在这里跟人谈什么李杜文章,着实早了些。

什么都不说了,阮若弱爬上床睡觉。好好睡一宿,明儿要神采奕奕地去踏青。来到古代有些时日了,除了那晚翻墙夜游,她还没出过阮府的大门呢。像关在笼中的鸟儿一样,她早就巴不得可以飞出去了。

三月三日,长安水边。

暖风如酒,水波如绫,杨柳如丝,青山如眉,更兼无数丽人缤纷如云。曲江池畔,春光三分俏,艳色七分妍,春光艳色争华并秀。

阮府的几位太太小姐,除去阮夫人没有出游的雅兴外。二姨娘三姨娘,并二小姐三小姐,都带着贴身丫环一块出来踏青了。三姨娘还带了她的一双孪生子若麟若麒。阮若弱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两个弟弟。眉眼俊秀,皮肤雪白的真似粉团捏成,真正是粉雕玉琢。两个孩子淘气的很,跑过来跳过去,没一刻安宁。

一干人马分乘了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来到曲江池畔。这里早已游人如织,不单是无数倩女佳人,花团锦簇般来来往往。更有锦衣玉带的公子哥穿梭其间,好似蜂蝶翩飞逐花忙。三月三的踏青赏春,正是无数才子佳人的佳话起源地。郎情妾意,在这春光明媚中与花争发。

游人一多,阮府一干人便被挤散了。阮若弱只形影不离的跟着杏儿,在这曲江池畔闲闲地走。春色真是百般好,树树桃花似红张锦,丝丝柳叶如绿泼油,再加上草薰风暖,她只觉快要被这如酒春光灌醉了。

阮若弱正有几分醺醺然的陶醉感时,突见前方一阵骚动,本来就密集的人群更是拥到一堆去,围了个水泄不通。“杏儿,前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杏儿只略做张望,便十拿九稳的说道:“小姐,不是出什么事了,一定是表少爷来了。每年三月三,他都会陪着玉夫人来踏青赏春。”

“你肯定?”阮若弱闻所未闻,“他一来就乱成这样?”

“那当然,不是跟你说过吗,表少爷平时出行总有一群女子在身后跟着他。今儿三月三,曲江池边的女子云集,更是要围得他寸步难行。”

好家伙,他走到哪这交通秩序就乱到哪,谁说魅力无形?玉连城的魅力简直是看得见摸得着。不信只管瞧瞧眼前这股子乱劲。

那人群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持花女子加入,这是要准备撒鲜花给他呢。阮若弱早就想见识见识这古长安的少女们表达爱意的浪漫方式,只是……那堵人墙围得水都泼不进去。她要如何看到呢?左右一顾,身畔正好有株两人高的桃树,枝桠低矮方便攀登。想都不想,阮若弱就要往上爬。

“小姐,你干什么?”杏儿惊的一把拽住她。

“我不爬上去,如何瞧得见那人群里是何情形?”阮若弱还怪她迟钝。

“可是小姐,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可以爬高又爬低的呢。”杏儿说的扼腕顿足。

阮若弱方才省悟,长叹一声,只得老老实实做端庄女儿态。看着那人群慢慢地靠过来,她拼命踮起脚尖,朝里头望。只看到了一片黑鸦鸦的人头围着中间的一片空白地,敢情是一个包围圈来着,并没有把玉连城挤得无立足之处。还看见有此起彼伏的花朵,呈抛物线撒入中心地带,如一场密集的落花雨。这般盛况真是前所未见,看得她瞪目结舌。人群渐渐移开了,阮若弱醒过神来,顿生感触无限,“杏儿,表少爷这么受欢迎,看上去是风光无限,其实又何尝不是活受罪呢。他走到哪人就跟到哪,观者如堵墙,还有点人身自由没有。怪不得《世说新语》中有‘看杀卫介’一说,他若是身子骨不结实点,只怕也……”说得兴起,险些说出不好听的来,赶紧一把掩住嘴。

杏儿睁大眼睛,“小姐,什么是‘人身自由’,什么又是‘看杀卫介’呀?”这个丫头还真是有求知欲,不懂就问。阮若弱倒也有诲人不倦的兴致,正想跟她详细解说。突见远远的前方又骚动起来。

“咦,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又有美人来了不成?”阮若弱问杏儿。

不待杏儿回答,她却已经听出前头的骚乱所为何故。有人声嘶力竭地在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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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章

(起5O点5O中5O文5O网更新时间:2007-2-28 16:04:00  本章字数:2429)

曲江池畔立马乱哄哄起来,众人纷纷朝喊声处奔过去。阮若弱主仆二人也跟着跑,跑到那边时,已经有好几个人跳入水中救人去了。原本如镜的水面此刻波纹重重、水花四溅。岸边一堆人群中,有哭声哀哀切切地传出来。

“谁落水了?谁落水了?”有好事者在四下打听。

“是两个小孩,在堤岸上追来逐去的跑,结果一个不慎,双双掉下江水去了。”

听得阮若弱心头一震,莫不是……不敢再想下去,可杏儿已经在一旁惊恐的说:“小姐,好象是三姨娘在哭。”

赶紧分开人群挤进去,那瘫坐在岸边嚎啕大哭的,可不就是阮府的三姨娘嘛!二姨娘也在一旁陪着掉眼泪。至于她们身后的两个丫头,桃儿和菊儿,已经骇得脸色雪白,哭都哭不出来了。两个小少爷落水,她们逃不脱监护不力的过失。眼看三姨娘已经哭得快要厥过去了,阮若弱赶紧扑上前说宽心话:“三娘,你别心急,已经有人下水救去了。没事的没事的,两个弟弟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果然如她吉言,两个孩子很快被救上来。虽说呛了好几口水,但人还是清醒的,上岸就哇哇大哭。有惊无险,也算是运气。

江里的几个救人英雄也都纷纷上岸,二姨娘三姨娘都和孩子们抱在一块哭哭啼啼的,只得阮若弱去多谢诸位恩公。但她方自近前还未开口,只见这几人中的一个,忽然脸色大变:“小王爷为何还没上岸?”

小王爷?阮若弱一怔,难不成是……再定晴一看这说话的人,可不就是那夜驾马车的汉子嘛!

他此言一出,其余几个人全部大惊失色。立马又“扑通”几声全部跳下水去了。岸边一干看热闹的人,本来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这会重又聚拢过来。

“怎么还有人在江里吗?”有不明就里的人在打听。

“是呀!听说还是个小王爷。”有一知半解的人在回答。

“是静安王世子,我认得他。”还有知根知底的人在补充说明。

“以小王爷之尊,居然也会跳水救人吗?”有人不相信。

“为什么不会,我亲眼所见,那俩孩子一落水,就是小王爷头一个跳下去救人。他一跳,身边的几个侍从们都赶紧跟着跳的。”有人出面证明。

“静安王向来以贤德淳良爱民如子著称,小王爷是他嫡亲长子,自然也是酷肖乃父了。”还有感慨良多的人在做结论。

阮若弱一心三用。一边听着耳旁的杂七杂八,一边安慰着受惊的姨娘幼弟,一边盯着江里的动静。那几个人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却迟迟未曾把小王爷李略找出来。不由得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落水的人,拖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

终于,有人拖着一个沉沉的身子浮出了水面,正是那驾车汉子。水中的其余诸人立即游过去,一起把昏迷着的小王爷救上岸。他双目紧闭,一张俊脸惨白,像倏地便能融化的雪。那汉子忙放他在岸边的一块卧石上伏下,拼命在他的背上压,把喝进腹中的水压出来。在他湿透的长衫下,可以看见足踝处有一簇密密水草缠绕着,这即是让他溺水的根苗。

一番抢救后,小王爷的情形并没有起色。看着那具无知无觉的身体,有人在一旁悄声言道:“好像……已经没气了。”

那汉子像被人扎了一刀似的怒吼起来, “谁,是谁在胡言乱语。”

人群顿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愈是这样的屏声息气,愈是显出那小王爷的无声无息,他确实已经没有了呼吸。汉子死死地盯着他,全身都颤抖起来,一双虎目已经不由自主地蕴满了泪。其余的那几个人,别看都是雄纠纠气昂昂的武夫模样,此刻也都是一付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一旁看了半天的阮若弱按捺不住了,这些人怎么救人的,救一半就撒手不管了吗?忍不住呼呼喝喝起来:“你们愣着干吗?快把他的身子翻过来。”指挥着这些就快落下英雄泪的王府侍卫们。

诸人不知她此举何意,但却马上依言配合着。事到如今,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让李略平躺着身体后,阮若弱先伏下身去,在他的胸膛上仔细听了听。还好,还有心跳,只是窒息过去了才停止呼吸。赶紧给他做人工呼吸还有得救。来不及多想,阮若弱一手拖住他的下颏,一手捏住他的鼻孔,自己先吸入一口新鲜空气,然后俯下身去,用嘴完全包住李略的嘴,然后把这口气渡给他。

她这口气一吐出去,周遭的人群齐刷刷一片吸气声,那是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所有的人都被惊得呆若木鸡,脸上都保持着同样瞠目结舌的表情,仿佛是电影中的定格画面。

很久很久以后,长安城里的人们都还在津津乐道于这个三月三里发生的惊世骇俗的一幕。虽然所说的版本因人而异,但有一个情节却是一般无异的,而且提到这个情节时,几乎人人都少不得要说上这么一句:“你们听说过吗?亲嘴也能救活人的。”

那天阮若弱救人救得很辛苦,李略因为溺水过度的缘故,迟迟不能恢复自主呼吸。她只得一口接一口的替他继续把人工呼吸做下去,一边渡气给他,一边用手掌压迫他的胸膛,帮忙他吸气吐气。足足做了一柱香的功夫,他才总算自己轻吁一声,可以自主呼吸。只是人还没有清醒过来,依旧昏迷着。阮若弱精疲力竭,一放松下来,整个人跌坐在一旁直喘气。

看见小王爷又有气了,那汉子一脸紧张的神情总算缓和下来了。忙抱拳谢道:“在下秦迈,多谢阮三小姐救回我家小王爷的性命。”他倒还认得她。

阮若弱无力地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你们也救了我两个弟弟,算是礼尚往来好了。”有这样礼尚往来的嘛!

“他溺水过度伤了元气,你们别再耽误了,赶紧送他回王府去,让太医好生开几服药调息调息吧。”阮若弱提醒他。

秦迈一听言之有理,赶紧张罗着送昏迷的小王爷回府。阮若弱这会儿,方才察觉出四周有异。溜眼一看,周围众目睽睽全是眼睛,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黑石子白石子,穿越清明空气,乱石纷掷般的朝着她砸过来。刚刚急着救人没多想,此刻被这么多双黑白眼眸一砸,她方才醒过神来,适才的行为是多么的不、合、时、宜。阮若弱忍不住要以手抚额,心中一迭声的叫苦:完了完了,阮家三小姐这下要声名扫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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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 章

(起2U点2U中2U文2U网更新时间:2007-2-28 16:04:00  本章字数:2231)

那天阮若弱从曲江打道回府,很是费了一番劲。那般惊世骇俗的行径,一传十十传百,让整个曲江游春的人都蜂拥而至,想要看看“亲嘴救人”的姑娘是何模样。夹道围观她的人群比起玉连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亦是观者如堵墙。这在二十一世纪,可是天皇巨星出现时才会有的待遇哦!此时此刻阮若弱却只觉难以消受。这些人围观她可不像围观玉连城那般井然有序,竟是蚂蚁般层层围上来,挤得她趔趔趄趄,倒像乱世里逃难般狼狈不堪。

二姨娘三姨娘一干人,早不知被挤到哪去了。杏儿倒是不离不弃的死守在她身边,“小姐,这儿太乱了,咱们赶紧回家去吧。”

“我也想呀!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脱得了身?”阮若弱只觉担不起那些沉重如石头般的眼睛,干脆用手里的帕子遮住脸。让你们看,让你们看,我就是不让你们看我长啥样。

有人起哄了,“哟,方才都敢在人前亲嘴,这会怎么害起羞来了。”一听这话就知道说话的人不是什么好鸟。

有心不去搭理,这人还不依不饶,“小娘子,我也晕了,你也来亲个嘴救救我如何?”这等轻口薄舌,教人如何听得下去?

阮若弱刷地一下把遮在脸上的帕子扯下来,冲着一旁说话的人望过去。那是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相貌还算过得去,然而一双眼睛带了三分邪气,此刻正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她。这号主一看就知道是纨绔子弟。

“哟,原来是阮家三小姐阮若弱姑娘呀!若弱姑娘,你回绝了我家的提亲,继宗我真是伤心啊!伤心的都快要死过去了,赶紧亲一个嘴救救我吧。”原来这位就是被阮府拒亲的姚二公子姚继宗。许是怀恨在心,这会逮住机会报仇来了。

哼!瞧他这付轻薄样,阮若弱暗咬银牙:等着吧,看我如何“救”你?反正已经是声名扫地了,索性豁出去再大闹一场。让你姚继宗好好认得认得我阮若弱。

阮若弱准备要发难了……

“姚二公子,方才我表妹是为着救人,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救人一命,本是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你怎么能如此取笑她,甚至出言不逊呢?”

有清朗的声音徐徐扬起,语音并不高亢,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嘈杂声。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后端自动分开,有一位年轻公子,一步一步地,越出众生之外――是玉连城。他自人海中分花拂柳般走过来,倒如释伽摩尼一步一朵莲花而来般,让阮若弱顿生一种被拯救感。一旁的杏儿也如蒙大赦:“这下好了这下好了,表少爷来了,他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的。”

玉连城一露面,奇怪那个姚继宗的气焰马上就下去了。“是是是,玉公子所言极是。其实我也不过是跟阮世妹开开玩笑罢了,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啊!”轻薄无礼的口吻收得一干二净。如此前倨而后恭,不知所为何故?

“杏儿,表少爷家是不是财雄势厚,这姓姚的竟不敢得罪他?”阮若弱压低声音问一旁的杏儿。

杏儿的声音压得更低,“小姐,表少爷家是长安城中的书香世家,很受敬仰。不过姚二公子这么恭敬,听说却是另有缘故。”

“何故?”

杏儿似有难言之隐,“这个回府后再说吧。”

玉连城摆平了姚继宗,招手唤阮若弱主仆二人跟着他走。人群自动闪开,如云垂海立般分出一条道路任他们通行。他就有着这等奇异的魅力,让人既心生无限向往、却又自惭形秽地不敢太过接近。

玉连城一路护送阮若弱主仆二人上了来时的马车,两位姨娘带着众人早等心急如焚的等在那里了。自是对玉连城一番感激不已,阮若凤跳下车来拽住他的手不肯松,“连城表哥,多亏有你,否则三妹妹只怕找不回来。谢谢你啊!”

阮若弱听得暗自撇嘴:何苦做出这付姐妹情深的样子,明明是你自己想要摸人家的手,却拿我来做当筏子。

玉连城涵养极好,任她握着不撒手,半响才不动声色的抽出来:“二表妹还是赶紧上车吧,回去太晚了舅父母会惦记的。”

阮若凤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上了车,还犹自攀在车窗上对玉连城说:“连城表哥,你什么时候来我家一趟,我绣了一个锦囊想给你。”

玉连城微微一笑,“有劳表妹了。”看着他的笑容,阮若凤如看到满目琳琅珠玉,一脸贪婪地恨不能据为已有的表情。

这种表情阮若弱不忍卒看,赶紧别过头去。不意玉连城却对她说话了:“三表妹,你方才救人……”迟疑了一下,似乎不好措词。

“我懂我懂,”阮若弱知情识意,“实在是太不合礼数的行为,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改。”她言不由衷的做着自我检讨。

“我不是那个意思,”玉连城不由莞尔,阮若弱顿有满目生华之感。“虽然确实不合礼数,但能救回一条人命,礼数不礼数倒是次要了。”他竟然有这么一番见识,阮若弱倒真要刮目相看。

“只是舅父舅母生性古板,恐怕你回府后,要聆听一番训诫了。”玉连城原来是这个意思。

阮若弱好生感激,“谢谢表哥关心。不碍事的,大不了又罚我抄上三百遍《女诫》。”

看着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上了,阮若凤顿然粉脸生霜。“三妹妹,你这回惹下的事端可不小,别指望这么轻易就能过关。赶紧回府去爹娘面前认错去吧。”

再转过头去看向玉连城时,她那满面的霜寒,倒像是遇上了朝日般化的一点痕迹都无,笑靥甜甜的:“连城表哥,那我们先走了。你记得有空来拿我做的锦囊啊!”

玉连城含笑点头。

马车达达的驾离,走出了好远,阮若凤还趴在窗头,遥遥望着玉连城的身影一脸陶醉的笑。阮若弱看着她这付模样,暗自在心里把“花痴”两个字翻来覆去说了八百遍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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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 章

(起2D点2D中2D文2D网更新时间:2007-2-28 16:06:00  本章字数:2783)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阮若弱在曲江池头“风光一时”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比马车跑得还要快。人还没到府里,阮老爷阮夫人就已经不知是从哪些三姑六婆的嘴里听到了事后转播,几乎没气得双双吐血。险些要把她打出门去。

“有辱门风,有辱门风啊!我阮氏一门,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阮老爷下面的话儿难以出口,气得一把胡子抖动不休。

阮夫人这个喂不熟的,一对紫玉如意都堵不上她那张嘴,在一旁落井下石。“真真是败坏门风,阮家世代清誉,算是毁在你手里了。二姨娘平时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二姨娘本就惴惴不安,此时再听上老爷夫人的几句重话,那眼泪嘀嘀答答的就下来了。一旁的三姨娘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她面有愧色的看了阮若弱一眼,悄然起身退出前厅。两个孩子已经被丫头们带回房去换衣服喂安神汤了,做母亲的一半为惦记一半为逃避的追了上去。

前厅里,阮若弱在孤军奋战。

她辩解道,“爹,我也知道当时的行为不妥当,但为着救人心切不得不出此下策。”她把玉连城的原话照搬过来。“救人一命,是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你们不夸我倒也罢了,就别再这种么上纲上线的批斗我行不?”一着急,管他们听得懂不听懂,把文化大革命的术语都用上来了。

阮老爷听得半懂不懂,却也能忖出不是什么服软的话,愈发生气了。“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当然是好事。但众目睽睽之下,你一个女儿家,如何能用出这种……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这实在有伤风化!”阮老爷子一番话说的吞吞吐吐,极不痛快。典型的那种晦淫晦盗的卫道士。

“可不是嘛,有伤风化之极!你倒还想着让人夸你,这上下,不要说没人夸你,只怕你已经迎风臭十里了。”阮夫人一张嘴能剜下人的一块肉来。

“若是单臭你一个也罢,可怜的是我们阮府一干人,恐怕也都得陪着你沦为笑柄。”阮若凤也来火上浇油。这母女俩都是一路货色,见人摔了不但不扶,反而拼命踩,恨不能踩得人永世不得翻身。奇怪,本是同根生,怎么就这么热衷于相煎急?

阮若弱被他们几个人围攻,唯一的同盟军二姨娘,除了会呜呜的痛哭外,半点力都帮不上。也罢,阮若弱本也就没指望过她派用场,能不添乱就万幸了。她以一对三,却毫不怯场。既然正面火力这么猛,干脆绕开打迂回战。

“爹,那你的意思是不能救了。任那小王爷死在那里,然后我们阮家再披麻戴孝的去替他守上七七四十九天灵堂,以谢他舍身相救两个弟弟的恩情。只是不知王爷王妃肯不肯领情哦!”

阮若弱这一炮轰出去,阮老爷阮夫人双双无言。真若死了静安王世子,他们担得起?怎么说也是为着你阮府的人捐躯丧命,王爷王妃若是悲痛失察,降下罪来,你还有闲心顾及门风,想想如何保命是正经。

看着他们俩个面面相觑,阮若弱乘胜追击。“爹,小王爷若是为着阮家的人而送命,这长安城里,我们如何还有立足之地?女儿我正是顾及到了这一点,这才含羞忍辱,豁出脸面舍了名声,把他救活过来。”边说边佯装垂泪,用帕子捂住脸。“女儿是一门心思为阮家着想,才肯这般牺牲。没想到竟被二老如此误解,女儿实在是委屈呀!”

阮若弱这个自卫还击战打得漂亮。以力挽狂澜之势,将“不知廉耻”四个字扭转为“忍辱负重”的光辉形象。大有“牺牲我一个,幸福一家人”的壮士断腕气概。如此这般,阮老爷还能说得出什么责备之辞来。哑了半天,方才低低道一声:“你也乏了吧?回房休息去吧。”

阮若弱闻得此语,便知胜局已定。一张俏脸藏在帕子里偷笑,二姨娘如蒙大赦,赶紧来拉着她回房。杏儿在厅外候了多时,此际陪着她们一同回房去。

回到阮若弱的闺房,二姨娘的眼泪珠子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若弱,今儿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是阮家的女儿,为着阮家,我做什么都不委屈。”阮若弱口不对着心,纯属场面话。

二姨娘却深信不疑,“若弱,你真是阮家的好女儿。可是……你想过没有,今日以后,你的处境堪忧呀!”

啊!还有什么堪忧的,眼下这关过去了,阮若弱就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去了。看着她一脸的不知所以然,二姨娘长叹:“若弱,你想想,这往后,长安城里还有哪户人家,肯来聘你做媳妇呀?”

原来她是操心这个,阮若弱啼笑皆非。“娘,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女儿不听不听。”二姨娘当她在使害羞腼腆的小女儿态。一时也不便多说,只得叹息着离去。

二姨娘方一离开,杏儿就过来直抒胸怀:“小姐,方才你在曲江池头,那样的救人法,真是骇死我了。”居然用了个“骇”字,受惊吓的程度可见一斑。恐怕她让整个长安城都骇到了!此念一起,阮若弱愈发有着啼笑皆非感。二十一世纪里一个最普通的医学救护行为,在唐朝却是件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时空真是奇妙。

“小姐,”杏儿吞吞吐吐的再说,“为什么……亲嘴……也能救活人的?”

“不是亲嘴救活人,”阮若弱说的坦坦荡荡,不似他们一付难以启齿的模样。“是人工呼吸的救护方式救活人。溺水的人因为缺氧而产生窒息现象,停止了自主呼吸。这时要用被动的方法,帮助他的肺部有充足的气体交换,以供给人体所需要的氧气。这种方式,就叫做人工呼吸。”

阮若弱讲解的不可谓不细致,只是所用的词汇,实在很难让杏儿听得明白。看着她依然一脸茫然的样子,只得长叹一声:“算了算,就当是亲嘴救活的好了。反正这个人工呼吸,本来就还有一个挺文艺腔的名字――生命之吻。”

懒得再多话了,她往床上一躺。确实是乏了,做人工呼吸做了那么久,频繁的吸气吐气鼓得她腮帮子都是痛的。然后还得在千军万马般围观她的人群里突围,然后还得回府来跟阮家人斗智斗勇斗嘴皮子……等会,她突然间想起一事来。

“杏儿,你还没告诉我,何以那个姚二少,在表少爷面前如此俯首贴耳呢?”

杏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小姐,我……我也是听人说道,那姚二少……他很好色。而且……不单好女色……也好男色。”

啊!阮若弱一个翻身就坐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姚二少对表少爷有歪心。”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还是个GAY。

“也不能叫歪心了,”杏儿倒是替姚二少说起话来。“是仰慕之心才是。别看姚二少在旁人面前一付轻薄相,但每次见到表少爷,都是敬若天人般,毕恭毕敬的很。”

阮若弱又躺回床上去,回想曲江池畔的一幕,倒也确实如此。姚继宗对着自己时,是何等的轻口薄舌。对着玉连城,却是一付正容敛色唯恐不敬的样子。不由暗叹自身天姿不精,不能博得人另眼相待。玉连城呀玉连城,他是造化用了何等天工才精雕细琢出来的人物呀!那般美色,吸引女人也吸引男人,真是雄兔为他脚扑朔,雌兔为他眼迷离。这般男女通杀的美与魅,可谓是真正的颠倒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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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 章

(起5M点5M中5M文5M网更新时间:2007-2-28 16:06:00  本章字数:2883)

一连数日,阮府诸人都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不好意思出去。“亲嘴救人”的余波久久不息,事件中的女主角,连同她身后的阮门上下,都被推到了长安舆论的风尖浪口,被无数的嘴巴舌头嚼来嚼去。连出门去买菜的厨娘,都有人拦住打听消息。关于三小姐的模样性情兴趣爱好……恨不能连她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要打听出来。这一群无聊的闲人,简直是唐代的狗仔队。好性子的厨娘最后都被惹烦了,砸了他们几个鸡蛋方才脱身。

阮若龙无处可去,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跑来取笑他的三妹妹。“今日长安城中,无有人声名能出阮家三小姐其右者。”

他起初听闻阮若弱“亲嘴救人”的骇世行径,也是惊愕地半响无言。但回过神来后,却说了一句:“三妹妹真乃女中丈夫。”竟似大有褒奖之意,让阮若弱意外又欢喜。在这号称风气开放的大唐盛世中,能对她不加苛责之辞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玉连城,一个阮若龙了。有此二人,也算差可告慰。

听着阮若龙这般打趣她,阮若弱苦笑不已。她今时今日在长安城,确实是知名度无人可及,只怕玉连城都要甘拜下风。一种剑走偏锋式的快速成名法,相当于现代影视圈的无名小卒用绯闻丑闻来搏出位。

“大哥,你就莫要再取笑我了。我这个声名不是什么好声名来着,是属于‘老鼠过街’的那种,人人都在喊打的。”

“人人都喊打的,未必就是该打的。有时不被世人认同的事物,是因为能够理解的人太少,譬如曲高和寡。”

阮若龙这番闲闲道来的话,听得阮若弱诧异万分。忍不住坚起大拇指,“大哥,高,你实在是高。”

兄妹俩正相谈甚欢,阮夫人身边的丫环梅儿一头窜进来了。气喘吁吁地道:“三小姐,老爷夫人请你速去前厅。”

“怎么跑得这么急,”阮若龙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吗?”

“静安王妃和静安王世子,双双登门造访来了。”

前厅里黑压压站了半屋子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正堂上首的两个座位,坐着两个人。一个正是小王爷李略,俊美的脸上,眉目静如山水,无波无尘,唯有清冷的光。他的眼神飘忽,像是一只翅子墨黑的蝶,在厅里游移不定的飞,并不落在任何一处。

另一个,是一位云髻高挽风姿绰约的宫妆美妇人,通身一派高贵无比的气韵,定是静安王妃了。

阮氏夫妇在下首处打横陪坐,两位姨娘和阮若凤皆在他们身边垂手立着。阮若龙和阮若弱进厅后先向王妃和小王爷行礼问安,阮若弱并不谙熟此等礼节,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阮若龙做,总算做的礼数周全。

行过礼后,静安王妃招手将阮若弱叫到身边,携着她的手将她上下细细打量一回,对着阮老爷言道:“好生清秀的女孩儿。”

阮老爷惶恐道:“哪里哪里,小女陋质,王妃过誉了。”

静安王妃又对阮若弱道:“好孩子,那日略儿溺水厥过去,多亏你相救。我是特意前来向你道谢的。”

“王妃您太客气了,小王爷是为着救我两个弟弟才不慎溺的水。我再救他也是理所应当,怎么还劳您亲自上门道谢呢。”阮若弱说得一值不晒。

“好孩子,难得你不居功。只是,你救人跟他救人是不一样的。”静安王妃在“不一样”三个字上加重语气,边说边飞快的瞥了坐在身旁的儿子一眼。李略避开她的眼神,俊脸微微泛红,眉宇间却添了一抹恼色。王妃不动声色的又把眼光放回阮若弱身上,“好孩子,你一个女儿家,这样子救人,真是难为你了。”

阮若弱险些要说出“不难为,其实我无所谓”之类的话来,幸好话到嘴边警醒过来,赶紧咽回去。看在王妃眼中,却是有苦难言的神情。

静安王妃又瞥了李略一眼,他脸上微红已褪,但眉宇间更添三分不耐烦。略一沉吟,她又对阮若弱道:“好孩子,你十几了?”

啊?!这问题问得阮若弱一愣,她还没来及得弄明白自己的准确年龄呢,如何回答?幸好阮老爷在一旁解围,“回王妃,小女今年正好二八年华。”

“哦,可曾订下婚配?”

“小女还不曾订亲。”就算订了亲,只怕这会也要闹退婚了。阮老爷一想到这个三女儿日后的终身大事,忍不住要脑门子疼。曲江池畔一幕后,她恐怕是要老死闺中了。还有谁肯要?

正烦恼着,却不意静安王妃缓缓道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既然不曾订亲,就给我做儿媳妇吧。”

此言一出,满厅的人都惊呆了。

“只是我略儿乃静安王世子,世子妃的选拔甚是苛刻。德容言工、人品家世都得要是上上之选。且当今圣上一向厚爱略儿,一早便说过,他日定将择优为他指婚一位世子妃。所以,只能委屈三小姐做侧妃了。还请阮老爷勿怪。”

静安王妃一席话说得极客气。以她的尊贵身份,原本无需如此客气。静安王世子的侧妃,虽然只是妾室。但也是不少富贵人家挤破头都想要攀上的高枝。此刻这根高枝自动俯就到了阮府,阮老爷那受宠若惊之态简直是笔墨难书。

“不怪不怪,如何会怪呢?王妃能如此厚爱小女,真是小女三世修来的福分呀!”

阮府其余诸人,或惊、或喜、或妒、或羡……各有各的心头滋味。二姨娘又开始抹泪了,她是那种典型的旧式妇人,喜也哭悲也哭。所有的感情都只会用眼泪来表达。

“既然阮老爷无异议,那这门亲事就这样说定了。我会择日安排人来府上下聘。”

阮老爷正待眉开眼笑的应允下来,一个声音却抢在他前头发言。说的很简单,字正腔圆的三个字:“我反对。”

众人循声望去,所有的眼睛都看定阮若弱。小王爷李略入府后,一双眼睛就未曾正视过谁。此时此刻,却也随大流的看定她,忍不住面带诧异之色。

“若弱,你……你胡说什么呀!”阮老爷急眉赤眼的训她。

顾不上搭理他,阮若弱只是看定静安王妃,“王妃,这门亲事不用订。我虽然救了小王爷一命,但没必要让他以身相许的。”

她此言一出,举座哗然。王妃震动着手里的茶都泼出来了,李略一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脸上的神情是既窘且恼。其余人等惊愕过后,皆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阮若龙忍笑几乎要忍出内伤来,这个三妹妹,真是亏她想得出来。小王爷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话说出去要笑掉人的大牙。她怎么就没想到人家是一片好心,怕她日后嫁不出去,才来提携她一把的。

众人的神色,让阮若弱猛省过来自己的措词不当,赶紧修正道:“刚才的话我收回。不是让小王爷以身相许,而是没必要娶我过门来答谢救命之恩。我救他时只是单纯的想着要救人,没想着要报答什么的。所以王妃,您的提议还是就此作罢吧,您也不用觉得亏欠了我,小王爷救了我们家两条性命,我才只救回他一条。算来还是他亏了呢!”

阮若弱这等算法听得王妃满脸愕然,半响才勉强开口:“三小姐,”好孩子也不再叫了,“你倒真会替人宽心。既然你自己不情愿,那这门亲事,就当我不曾提过吧。”

静安王妃母子于是打道回府,阮府一干人毕恭毕敬地送出大门外。临上车前,自始至终一言未发过的小王爷李略,突然回过头来,定定的看了阮若弱一眼。道:“你叫阮若弱,好象名不符实呀!”

什么意思?阮若弱还没弄明白,李略已径自上车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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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 章

(起3Q点3Q中3Q文3Q网更新时间:2007-2-28 16:07:00  本章字数:3094)

第十六章

为着拒婚一事,阮若弱几乎没被阮老爷骂死。“蠢货!蠢货!!大好的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你居然……”气得他差点没脑溢血。

阮夫人母女俩个倒是暗自开心。无论如何,让二房爬过她们的头去,总不是她们乐意看到的事情。三姨娘却是实心实意的说了几句:“若弱,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你居然错过了,以后再难觅到这样的夫家了。”还有句话她没说出口,何止是再难觅到这样的夫家,能不能觅得到夫家只怕还得两说呢。

二姨娘的眼泪又像滚珠似的掉下来,“若弱,你怎么会回绝了呢?王府的提亲,你怎么就会回绝了呢。”念念叨叨都是这么几句,整个儿一唐朝的祥林嫂。

杏儿则说:“小姐,小王爷长得多俊啊,这样的郎君,你回绝了好可惜好可惜。”这丫头地地道道的以貌取人。

只有阮若龙跟她同一阵线,“三妹妹,回绝了也好。我看那个小王爷压根就不情愿,是被王妃硬逼着来的。你若真给他当侧妃,只怕要落得夜夜独守空房。”

有了这么一位志趣仿佛的哥哥,阮若弱在唐朝顿生一种有了依靠的感觉,自然和他格外亲厚。与阮若凤相比,阮若龙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哥哥。一个娘肚子里怎么就爬出这样天悬地隔的两个人来呢。

玉连城来过一次阮府,阮若凤如影相随般跟着他,恨不能长在他身上才好。阮若弱出去见了客就赶紧回房,实在受不了她那股子嗲劲,酸得人要掉下牙来。没想到,也不知玉连城怎么使的金蝉脱壳之计,居然摆脱了阮若凤单独来到她的闺房。

杏儿一见表少爷来了,忙不迭的提壶给他倒茶。阮若弱悄眼看去,只见她脸颊绯绯,手腕软软,一泓清茶细细如线般往茶杯里注,满满满……眼看着杯里的茶都已经满溢出来了,她却还犹自不知。这是倒的哪门子茶呀!这是分明满怀的少女情潮澎湃而来,情太深杯太浅,如何盛得下?

阮若弱不得不提醒她一句,“杏儿,茶都满出来了。”羞得她脸红到脖子根,茶壶一搁就害臊地跑出去了。玉连城许是对这种情形见惯不怪,只作若无其事状。

“三表妹,我听说静安王府来提过亲?”玉连城惯常的含笑说话。阮若弱看他一眼就忙不迭的移开眼睛,不敢多看。窗外是姹紫嫣红的春色百般好,但他的笑容却比春光更撩人。多看上几眼,只怕会如游园的杜丽娘般春心萌动。阮若弱每多见他一次,就多明白一分,何以长安城的女子会为他演绎“倾城之恋”。他的魅力真是让人无法抵御,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如同施展开了“吸心大法”, 使得长安城中频频上演“失心记”,无数少女的芳心一一失给了他。阮若弱把自己的一颗心看得分外珍贵,不愿意轻易失掉。尤其不愿意落得“我欲付心与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的有情无意的下场。

“表哥,你也打听这些?”阮若弱不答反问。

“好奇心人人皆有,尤其是表妹你居然还回绝了。王府的亲事,不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表妹何以拒婚,我倒很想听一听个中缘由。”他说话倒是爽快,开口见山直说来意。

“其实缘由很简单。我只是一不认同盲婚哑嫁,二不认同三妻四妾。”你爽快我也爽快,阮若弱如实相告。

“这倒奇了,表妹,你所不认同的这两点,可正是千百年来的男婚女嫁的铁律。”

“谁说是铁律?就算是铁律,铁都会有锈的一天,铁律也自然会有改变的时候。”阮若弱说得信心十足。她当然信心十足,二十一世纪里,男婚女嫁中早就淘汰掉了这两项所谓铁律。

玉连城不说话了,定定地看了她半天,方才慢慢开口:“表妹,你真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阮若弱表妹吗?”

阮若弱心里扑通一跳,不由地看向他嗔道:“表哥,你此话怎讲,难不成我不是我吗?”

“你还是你,但你又不是你。你是谁,谁是你?我竟不明白了。”玉连城说着打机锋般的话,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那笑容如同无数缠绵的丝,再看下去一颗心定会被它困结成茧,休想再逃出来。阮若弱忙又掉开头,暗暗惊心。既惊心于他这种难以抵挡的魅,又惊心他竟然如此的感觉敏锐心思缜密。玉连城,不是徒具其表的。套用一句现代选美赛事中的陈词滥调,他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人物。

阮若弱心虚,这个问题上不敢跟他纠缠下去,忙顾左右而言他:“咦,表哥,怎么二姐姐没跟在你身边,你居然甩得脱她?”

“山人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可否说来听听。”阮若弱好奇万分。在她看来,阮若凤对玉连城的那股粘乎劲,活像是强力502胶,粘上了哪里还有撕得下来的道理。

“如果我说我用了沾衣十八跌的神功把她震开了,你信不信?”玉连城居然说笑起来。

阮若弱笑得像只小鸽子,“信信信,你先用沾衣十八跌的神功震开她,再施展草上飞的轻功飞走,所以她追不上你了。表哥,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玉少侠?”

“不如你改口叫我的名字算了,叫表哥不觉得别扭吗?”

这话里还有话,意有所指。阮若弱干笑道:“怎么会别扭呢,还是叫表哥的好。”

玉连城点到即止,又把话题继续下去。“其实甩开二表妹很容易,我不过略提了提想吃某样点心,她马上自告奋勇下厨房去了。”

如此简单而又立竿见影的办法,却也只有他使出来才有效。阮若弱不禁失笑,“这是自然了。有你玉大公子一句话,我二姐姐别说下厨房,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爱情的力量很可怕,比爱情的力量更可怕是单相思的力量。

玉连城端起茶碗轻啜一口,尔后闲闲说道:“那三表妹你呢?”

“我?!”问得阮若弱一愣,“表哥,拜倒在你长衫之下的女子已经很多了,不差我这一个,我就不用凑数了吧。”

玉连城放下茶碗,轻叹一声。“记得以前的三表妹,寒冬腊月里,只因我随口一说,想用松针上的雪泡茶喝。就亲自跑到城西松树林中为我收来三瓮松针雪,回来以至大病一场。今时今日,我竟似无福再得三表妹这般厚爱了。”

什么,前任阮若弱居然做得出这种蠢事来?本来就体质弱,还三九寒冬跑去收什么松针雪,真是取死有道不亡奈何。但这些话只敢腹诽不敢明言,表面上还得冲玉连城笑成一朵花,“表哥,你若是还想要这个什么雪来泡茶喝,只管吱一声,我还是可以再去替你弄个几瓮来的。”

玉连城笑得意味深长。“多谢三表妹盛情依旧,只是今年的松针雪,恐怕已经不是往年的滋味了。”

又是话里有话,字字句句都如鼓槌般在敲打着阮若弱。她几乎快招架不住时,窗外远远传来阮若凤的唤声。“连城表哥,连城表哥。”

阮若弱如蒙大赦,“表哥,二姐姐在唤你呢,想必是你爱吃的点心已经预备好了。”

“看来下次要想一道更费时费力的点心,去劳烦你二姐姐才是。”玉连城笑道。

“拜托你了,表哥。你快点起身迎出去吧。别让二姐姐看到你在我这里。”阮若弱赶起客来。

“怕她看到不高兴?”玉连城心思玲珑。

“是呀!怕她不高兴,更怕她迁怒于我。你也知道,她那身材是我的两倍,若是一个巴掌掴过来我吃不消的。”

玉连城轻笑,“若弱表妹,我不以为今时今日的你,还会老老实实的被她掌掴。”

“虽是这么说,但能避免正面冲突就尽量避免的好。我不打算在这屋里跟二姐姐弄成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怎么说也是自家人。”

玉连城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恰好阮若弱的眼神转过来。对上他那双深遂幽黑的眼眸,顿觉如误入了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般,刹那间有迷失方向之感。要命,她立即在心里提醒自己,快别看了,快转头,可是哪里还移得开视线。仿佛是弱弱的小行星遭遇宇宙黑洞,身不由已的被吸引过去,逐寸逐寸的沦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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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 章

(起8C点8C中8C文8C网更新时间:2007-2-28 16:09:00  本章字数:2395)

“阮若弱。”满含怒火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响起,阮若凤俏脸含霜的站在门口。

阮若弱回过神来,叫苦不已。这下要惨了,起码三五天内别想有清静日子过。玉连城可以挥挥衣袖,走得不带一片云彩。阮若凤这一脸的乌云,就只能由她全盘接收了。玉连城呀玉连城,真是祸水一个,这样的男人生在世上,简直就是用来祸害女人的。这不,害得她们姐妹要反目了。

“二姐姐,不关我事啊!是表哥自己要来我屋里喝茶的,我绝对没有勾引他。”想也想得到阮若凤会扣什么罪名在她头上,阮若弱赶紧把自己撇清楚。

“那你死盯着连城表哥看什么?”阮若凤忿忿然。

奇怪,你的版权所有吗?还不让人看了,我让你、不代表我怕你。阮若弱于是也不客气了,“二姐姐,你既不高兴我看了表哥,那你以后干脆弄个布袋罩在他头上好了,我不就看不到了。”

“你?!”阮若凤气得结舌。她也就是样子凶,嘴皮子上并不利落,不及阮夫人。

一旁观战的玉连城,听得唇角轻扬起一个玩味的笑。想一想,站出来做和事佬。“二表妹,莫要吵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呀,表哥,人家给你做的桂花酿团子已经做好了。来找你去吃的。”阮若凤原本望向阮若弱的神色眼风凌厉如母老虎,再转头看向玉连城倾刻间就成了一只温驯的小绵羊般。变脸之快让阮若弱赞叹不已,川剧中的变脸绝活,恐怕就是起源于唐代的阮二小姐吧。

“那我们走吧。”玉连城又问道:“三妹妹要不要也一起去用点心呢?”

“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好了。”阮若弱一口回绝,这哪里敢去呀!她若去了,保不准阮若凤会在她碗里搁点什么吃了不好的东西。太没安全系数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春日迟迟的午后,窗前一片花影扑簌。阮若弱午睡方起来,正百无聊赖之际,阮若龙来了。“三妹妹,我带你去个地方。”

阮若弱精神为之一振,可以出门,太好了。自打曲江池畔回来,闭户不出都近半个月了。外头的风声也不那么紧了吧?

阮若龙却提了个要求,“三妹妹,你换个装出去行不行?”

阮若弱听岔了音,“什么?还要化妆出去,化成什么样子?”

“不是化妆,是换装,换套男装出去如何?”

“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女扮男装?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特别,女子不方便出入。”

“女子不方便出入,那是什么地方啊!”阮若弱更奇怪了。

阮若龙迟疑了半天,方说了三个字:“是青楼。”

叭地一声,是捧茶进屋的杏儿闻言,惊得连托盘带茶碗全部摔了。

“大少爷,你要带小姐去逛花街柳巷?被老爷夫人知道了不得了。”杏儿大惊失色。

“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谁知道?三妹妹你去不去?你不去也得去,算哥哥我求你了。”阮若龙一脸正容的道。

“大哥,是有什么事吗?”阮若弱忖出阮若龙不是想带她去逛青楼那么简单。

“是,我有个朋友,想见一见你。”阮若龙说。

“大少爷,你怎么会有青楼的朋友,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

“你闭嘴。”不待杏儿说完,阮若龙已经面沉如水喝住她。平时他轻易不对下人动怒,此时竟发起脾气来,杏儿不敢再出声。

“大哥,那你拿套你的衣服来,我马上换了跟你出门。”

就这样说定了,阮若弱一身男装跟着阮若龙悄悄从后门出了府。杏儿哭丧着脸送出去,临走前一遍又一遍地说:“大少爷,三小姐,你们晚饭前可一定要赶回来,否则老爷夫人那里我可交不了差。”

阮若龙带阮若弱去的那家青楼很气派,装潢搞得富丽堂皇,一望而知,在长安城中是属于五星级别的那种高档娱乐场所。这家青楼的名字叫花月楼。

阮若龙竟是熟客,一进门就有人来招呼:“阮公子来了,水冰清姑娘等你多时了,快楼上请吧。”

水冰清,这个名字好雅致,竟完全不同于一般的花国艳名。就冲着这个名字,阮若弱便先有了三分好感。待再见到水冰清其人时,三分好感立马上升到十分。果然是人如其名,极清极雅的一个少女,没有半点风尘气。可惜了这般金玉质,怎么会堕在这烟花巷里呢?

阮若龙来做介绍,“冰清姑娘,这位就是我三妹妹阮若弱。”

水冰清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朝着阮若弱看过来,一瞬也不瞬,细细地打量着她。那眼光让阮若弱不由地一怔,怎么这么冰清姑娘,看她的眼神如此奇异。

“三妹妹,冰清姑娘听说你上次曲江池畔救人事情后,就一直跟我说想认识你。所以今天,大哥特地带你来见见她。”

阮若龙虽然是在跟阮若弱说话,但眼睛却含情脉脉地停在水冰清身上。阮若弱一看他这般神情,便知道这个哥哥已经堕入情网了。但这位水冰清姑娘,是和他同在网中吗?然而不露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水冰清的眼光神色后,阮若弱不得不得出十分遗憾的结论。看样子,目前被情网网住的只不过是阮若龙自己罢了。水冰清眼光几乎不看阮若龙的,倒是频频往她身上放。阮若弱被她的眼光看得很不舒服,没来由地,觉得这位水冰清姑娘好生怪异。

三个人对坐着,说些漫无边际的闲话。阮若弱只觉无趣的很,干脆告辞:“大哥,我和冰清姑娘已经见过面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你再多坐一会儿好了。”

阮若龙自是无异议的,水冰清却不答应,“三小姐,你先别走行吗?”迟疑了一下,又道:“阮公子,可否请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几句体已话,想单独同令妹说。”

这可奇了,阮若弱想不出她能有什么体已话要跟自己说。只是人家既然开了口,少不得要留下来听一听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呀!阮若龙于是依言退出去,两个少女对坐在圆形雕花台桌前。

水冰清道:“三小姐,我有几个问题想请问你?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你见谅。”

“行,你问好了。”阮若弱一边答一边猜想,她会问出什么问题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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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 章

(起8W点8W中8W文8W网更新时间:2007-3-2 14:03:00  本章字数:2502)

水冰清开始正式发问了:“阮小姐,长安城中人人皆说,那日你在曲江池畔,是用亲嘴的方式救活了静安王世子,是真的吗?”

巴巴地托人唤了她来,原来是为着问这事,居然也是个好八卦的。阮若弱顿时没了跟她交谈的兴致,只是淡淡地答道:“是。”

然而水冰清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却让阮若弱为之一震。“阮小姐,你救人的这种方式,叫人工呼吸是吧?”

惊愕万分,阮若弱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水冰清并不答话,只是紧紧盯着她问出第三个问题。“阮小姐,请问……你、是、唐、代、的、人、吗?”

阮若弱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了,活像那张椅子突然间变成了荆棘丛般。她颤抖的手直直指着水冰清,嘴张得大大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水冰清看了她半响,尔后是一声叹息:“看来我没猜错,阮若弱,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阮若弱勉强开口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也是穿越时空来到唐朝的?”

水冰清不说话,只是叹着气重重点头。

阮若弱跌回椅子上,老半天震动的心绪才总算平复了,她开始盘问起水冰清来。

“你是打哪一年穿越过来的?”

“公元2006年。”

“我也是。”

又问:

“你是从哪个城市穿越来的?”

“北京”

“我也是”

又问:

“你是什么情形下穿越过来的?”

“车祸。”

“我也是。”

又问:

“你是怎么出的车祸?”

“别提了,一大早我开着车去上班,刚刚开上长安街的时候,人行道上突然冲出个人来。我一个急刹车没刹住,反倒方向盘失控撞上了路边的树。我顿时就晕过去了,再醒来就到了这。你呢?”

阮若弱听得怔住,半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指着她怒道:“你……原来是你撞了我!”

水冰清愕住,“不是这么巧吧?”

“就是这么巧,我就是早晨去上班,在长安街从人行道穿越马路时被车撞的,你敢说不是你。”阮若弱的眼光如飞刀般刀刀朝着水冰清杀过去,若果真能杀得死人,水冰清起码死一百次了。

“小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的车子是直行,你突然从人行道上冲出来,过失在你才是吧?”水冰清也没好声气。

想一想也是,阮若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她若有所思,“从北京的长安街,来到千年以后的大唐长安城,这两者之间不知有何玄妙哦!”

“我才没心情去管这两者之间的玄妙呢,我只想着要怎么样回二十一世纪去。”水冰清愁眉苦脸道。

阮若弱重新打量起水冰清来,“难怪我方才一直觉得你不对劲,原来你和我一样,是二十一世纪的来客。只是你怎么这么运气不好,借居到的是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体。日子不好过吧?”她不胜同情的口吻。一条玉臂千人枕,两点朱唇万人尝的卖笑生涯,一个现代都市的女人如何捱得过呢?

水冰清痛苦至极,“你有所不知,我的运气比你想的还要坏。穿越之前,我是个男人。穿越之后,我的魂魄却进了女儿身。你说我惨不惨?”

阮若弱再一次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带着把椅子都撞翻了。“你你你……”话都说不利落了,“你说……什么?你本来是个男的?”

“唉!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水冰清别提多郁闷了。

阮若弱傻了半天,才扶起椅子重又坐下。“我当自己是个天下第一的倒霉蛋,一醒来就身处古代还被逼婚。想不到还有比我更倒霉的,跟你一比我简直是个幸运儿。”

“你就别再打击我了!我们也算是同忾连枝,赶紧拉兄弟一把吧。”看着外貌如此袅娜娇娆的水冰清说出这般男儿口吻的话来,饶是愁肠百结,阮若弱也忍不住要笑出来。

“这位兄弟,请问怎么称呼呀?”

水冰清迟疑了一下,方答道:“我叫刘德华。”

阮若弱越发笑出声来了,水冰清一脸悻色。“我就知道你会笑。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香港那个家伙叫了这名,我就不能再叫了吗?”

“当然能叫当然能叫,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这大唐朝里,突然听到一个如此时髦的名字,一时觉得滑稽,才忍不住要笑的。”边说还边在笑。

“打住打住,你别再笑了。赶紧想办法救我出这个火坑吧!再耽误下去,老鸨就要安排我接客了!”水冰清一付要抓狂的样子。

“啊,原来你还没有正式接客呀?”

“是,不幸中的万幸,水冰清还是个清倌人。”

“那我要怎么救你?替你赎身吗?你的身价多少?老鸨可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否则我只怕负担不起。”

“肯赎身就好了。这个水冰清据说是个什么犯官之女,自千金小姐沦为编入乐籍的官妓。官妓是不能自行从良的,脱籍须经州府里特许,也不能私自离境,否则就是违法,以“逃亡律”论处。”

“哪要如何救你出去?”

“只有赶紧想方设法回二十一世纪去,否则真是要逼得我跳楼了。”

“可是回二十一世纪哪那么容易呀!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更别说怎么回去了。”

两个人都愁容满面无法可想,你看我我看你,对看了半天,阮若弱方道:“回去的事情急不得,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先想法子让你不接客。然后再想法子让你脱籍从良。你说呢?”

水冰清一想是这个理,只得长叹一声点头。“也是,你比我想事情要条理分明的多,一切只有拜托你去替我张罗了。我困在这里,半点力都使不上。”

“放心吧,刘兄弟,以后我会关照你的。”阮若弱大力拍着他的肩,用黑社会老大对小弟的口气说话。水冰清啼笑皆非,“大姐大,有时间就多来看看我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实在凄惶的很。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你一个同乡,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啊!”

“好说好说,只是我不方便经常出入这里。我来不了的时候,就让我大哥代为看望如何?”

“别,你不能来也就算了,甭让他来。他每次一来就含情脉脉地死盯着我看,看得我实在受不了。真想告诉他你别看了,我跟你一样是男人。”水冰清一脸的苦不堪言,阮若弱听后趴在桌子上几乎没笑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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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 章

(起3W点3W中3W文3W网更新时间:2007-3-2 14:04:00  本章字数:2409)

回府的路上,阮若弱问起阮若龙是如何认识水冰清的。

“起初和几个朋友一块去花月楼小酌,席间叫她出来陪酒。她还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而且听说是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所以不同于青楼女子的风流妖艳,反倒一股冷若冰霜的气质。三妹妹,不怕你笑话,大哥我只看了她一眼,就马上动了心。”阮若龙倒是半点都不遮遮掩掩,直抒胸怀。

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她外表虽然柔弱,性情却很刚烈。本来上月初十,老鸨就要安排她正式接客,可是她一头撞在柱子上宁死不从。那天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差点就没救过来。”

上月初十,阮若弱暗中点头,是了,算来她和刘德华也正是那个日子出的车祸。一对魂魄双双突破时空,进入唐代长安城,也不知冥冥中谁在安排着,分别入了两个正寻短见的女子体内。

“她人虽然救过来了,但性情却变了很多。整个人老是闷闷地一言不发,而且忘记了从前的很多事情,甚至都不记得我了。本来,花月楼的客人中,她对谁都爱理不理,唯独对我是另眼相看的。”

阮若弱明白了,看来正版水冰清,对阮若龙是有情的。只怕他们两个私下早已山盟海誓也未可知,只不过如今的水冰清被刘德华李代桃僵了,害得阮若龙当了失意人。

“她忘记了我后,一直都不爱搭理我的,那天听人说了你曲江池畔救人的事情后,突然间找我说想认识你,我就马上带你来见她了。三妹妹,你们女儿家的在一起好说话些。你多替我开导开导她,别再让她想不开。那次她出事,我真是一颗心都差点蹦出来了。”阮若龙说着犹有余怖。“脱籍的事情虽然很难办,但告诉她我会尽力去想办法。无论千难万难,她总还有我,我是不会撇下她不管的。”

阮若弱心中不由震动,为着阮若龙这一片深情似海。风尘女子遇上富家公子,郎情妾意往往只是恩爱一时间。没想到他竟是全心全意投进去了,连那个女子已经把他忘掉,还是不离不弃。“大哥,你……你这样对冰清姑娘好,她若是不领情你怎么办?要知道,她都已经把你给忘了。”

“我有信心,会让她重新想起我来的。”阮若龙眉宇间信心十足。不忍再打击他,阮若弱只能缄口不言。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真告诉他,你别白费功夫了,水冰清其实不是水冰清了,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刘德华。阮若弱不想把他刺激的疯掉。

“大哥,脱籍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现在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让老鸨不逼着她接客吧。”

“我也在想呀!可老鸨实在不好说话。”阮若龙叹气。

“老鸨爱财,要她妥协,除去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别无他法可想。大哥,我还有两箱珠宝。你回头上我房里去挑挑,有那值钱的先当了换成银票,跟老鸨买断水冰清一段时期,不让他人染指。怎么样?”

“三妹妹,怎么好……用你的珠宝呢?”

“没事,你三妹妹我可是小富婆一个。你只管用就是了,自家兄妹客气什么。”想一想,阮若弱十分遗憾的口吻。“上次救了小王爷,王妃用订亲来答谢。我怎么不要求她索性送两盒珠宝来答谢呢,真是失策哦!大哥。”

阮若龙看着突发奇想的妹子,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笑道,“本来嫁入王府是人财两得的机会,你自己要放弃怨得了谁?不过三妹妹,那天你那一句‘我虽然救了小王爷,但也没必要让他以身相许的’真是差点没笑破我的肚皮。”边说还就边放声大笑起来。

阮若弱也跟着放声大笑,不过她却是因为想着水冰清(刘德华)的那句“他每次一来就含情脉脉地死盯着我看,看得我实在受不了”实在是忍俊不禁。

兄妹俩的笑声,清脆如明丽的鸽哨般,在长安城的街头飘出老远。这样快意爽朗的笑声引来不少人注目。一辆锦帷青油车从他们身边达达地驾过,车里端坐着的一位宫妆丽人也微掀车帘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从阮若龙身上一掠而过,停在男装打扮的阮若弱身上。似乎感到讶异,略怔了怔,转过头对身旁坐着的另一人说:

“略儿,你看看,这不是阮家的那个三丫头嘛,怎么做这般打扮在街头行走?”

那人闻言抬头,笔笔分明的轮廓,眉清目秀的五官,正是小王爷李略。他朝帘外看去,一眼看到正在欢畅笑着的阮若弱。她穿着一袭翠色翻领窄袖长衫,腰束玉带,头戴黑色罗沙幞头。这样的男装她穿着实在是好看。整个人清新如初春柳枝上新萌的芽,满身春的光艳。

收回眼神,李略淡淡地回答母亲:“这身打扮也不差呀!”是实事求是的表达观点,虽然他对阮若弱印象并不算好,但丁是丁卯是卯,并不因此以偏盖全。

“还不差?女儿家应该要待在深闺,勤做女红针线。怎么能这样子跑到街上来呢。阮家真是怎么教导女儿的,还好那天也没订下这门亲事来。虽说是侧妃,也是同样要重家世人品的。”王妃诧异阮家的家教不严之余,倒庆幸起那天臊了一鼻灰的提亲被拒来。

李略不说话了。那天的提亲他本就不愿意,是王妃苦口婆心的一劝再劝,劝他要顾一顾那个舍身救他的女子的名节,他才不得已被逼着赶鸭子上架般去了阮府。结果……结果几乎没怄得他吐血。那个阮若弱,何尝是想象中那般软软弱弱的弱质女流,等着人去保全她的名节。不但一口就回绝了不说,还本末倒置的说成是他在以身相许,他静安王世子的颜面何在?现在想起来还可恼的很。

这么一想,李略情不自禁地又往后瞄了一眼。看着阮若弱的一身男装,他不由地又在心里想起初见那夜,阮若弱的“及膝裙”装束来。若是那身打扮让王妃瞧见了,岂不更要惊骇。不过所有的惊骇程度,都比不上她在曲江池畔救他的情形了。当时他是无知无觉,什么也不知道。事后听秦迈细细道来,他愕然的难以置信。男女授受不亲,她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救活他?惊愕过后,他都忍不住脸上要发烧,觉得难为情之极。原本以为她是一时情急出此下策,事后必定也会很不好意思。可是那天在阮府,她的态度却落落大方的很。言谈之间,竟将那样惊世骇俗的行径当成寻常事。奇怪,本朝的女子中,是几时出了个这么个离经叛道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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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章

(起7J点7J中7J文7J网更新时间:2007-3-2 14:05:00  本章字数:3235)

为了替水冰清谋得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阮若弱唯有慷慨解囊。两盒珠宝选最名贵的挑出一半,送去当铺换成银票,大摞地往老鸨眼前一放。她那双黑眼珠子一见着雪花银,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阮公子,那就依你,这两个月,冰清姑娘绝不正式接客。顶多让她出来陪陪酒弹弹琴唱个小曲献个舞什么的。”

这么一摞银票足以让普通人家过上两年的,现在居然只能换得两个月的清静,阮若弱不由地要骂花月楼的老鸨太黑,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阮若龙无可奈何:“没法子,这种地方就是销金窟来着。金银珠宝拿到这里来花,就跟土石瓦砾差不多,用不了几天就能让人床头金尽。再说了,冰清姑娘她歌舞俱佳,色艺双绝,不但是花月楼的头牌花魁,在长安教坊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不知多少达官贵人王孙公子,乐意一掷千金来观赏她清歌曼舞。这摞银票,老鸨肯宽上两个月,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大哥,我也觉得那老鸨对你挺客气的,为什么这么给面子你?”阮若弱问。

阮若龙道:“其实很简单,我们阮家的‘云锦绸缎坊’,有着全长安最新最美最好的布料。青楼教坊那些姑娘们都以穿云锦坊的衣料为荣,以致供不应求。我当得了绸缎坊一半的家,私下里总是格外关照花月楼,不但货色供的齐全,价钱也算得便宜。老鸨得了我的好,当然要对我份外客气些。”

原来如此。也是啊!人在江湖行,总是免不了互惠互利,以已之所有换已之所无。只要不伤天害理不择手段,也不失为一种人际关系的良性循环。

依水冰清的意思,阮若龙在楼下候着,阮若弱单独去向她报告进展。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押后了正式接客的日期,可以保持清倌人的身份,只卖艺不卖身。

本以为水冰清听了会如释重负,谁知她却急眉赤眼地嚷嚷起来:“什么?陪陪酒弹弹琴唱个小曲献个舞,除了第一项还过得了关,其余三项我可是干不了的呀!”

阮若弱愣住,想一想也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如何让他来表演轻歌曼舞?但……不由地要问:“那你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养伤啊!”水冰清边说边捋起前额的刘海让阮若弱,额口发际处还有一个未曾脱疤的伤口,细细的半弯,如月牙儿。

阮若弱不由顿足,“这可怎么办?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能不下场去献艺的,老鸨再好说话也不肯答应让你这棵摇钱树闲着。”

水冰清叫苦连天,“我能献什么艺呀!琴棋书画一样都不会。”

“那你会什么呀?你在二十一世纪是干什么工作的?有没有什么能在人前露一手的本事?”阮若弱像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是干房地产行业的,是公司的销售经理。让我讲解楼盘知识很在行,要不然我给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们上一堂房地产投资课。”水冰清一本正经的道。

“你倒还有心思说笑,省省吧,赶紧想办法把你的难关渡过去是正经。你的专业知识显然是在大唐朝里派不上用场,那么业余的爱好呢,平时喜欢干点什么?”

“那爱好可就多了,我是一个运动爱好者。喜欢跑步、游泳、攀登、漂流、篮球、足球、海上冲浪……”

“行了行了行了,”无视水冰清说得一脸的眉飞色舞,阮若弱老实不客气地打断她。“没一样派得上用场的。怎么就只会玩这些东西,咱们泱泱中华五千年的文化精粹,怎么不去学一学呢?琴棋书画哪怕精通一门现在也好办些不是。”

她的口气活像在自家厨房训儿子,水冰清听得很不服气。“听说阮三小姐也是个琴棋书画女红针线无所不精的才女来着,你倒随便施展一技出来我瞧瞧?”

阮若弱为之结舌,但旋即道:“是,我也不会,但我不会没人逼我出去献什么艺的。老兄,你把自己的形势看看清楚,现在不是跟我抬杠的时候。你再跟我顶嘴我不管你了,由得你自生自灭去。”

形势比人强的时候,不得不低头就范。水冰清立马软下去,“你别不管我呀!你赶紧替我出主意吧,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一切都听组织的。”

阮若弱啼笑皆非,“别这么说,我可不是你的什么组织。”

再看一看水冰清,不禁更要发笑:“你现在这个样子,可半点没有体育健将的英姿哦。”水冰清看上去纤纤弱质,轻盈的仿佛能御风而去。

“别提了,”水冰清一脸悻悻然,“自打我入到这具女人身体里后,我以前锻炼出来的体力都不知上哪去了,跑得无影无踪,我真想悬赏寻回才好。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处境堪忧,满可以打翻几个人跑路,无惧官府追捕。要知道我以前可是跆拳道黑带三段的身手。”

阮若弱吃惊,“为什么你会这样?我借住的这具身体,听人说以前是风一吹就倒的那种孱弱病体。可奇怪的是,我借用了以后,它倒好了。五脏六腑皮骨肉,样样精良的像铝合金制品。不但半点毛病都不闹,还浑身使不完的劲。”

水冰清万分眼红,“你就是运气比我好,咱俩一块落得难,为什么我成了青楼女子,你成了大家闺秀。病体支离都被你变成了生龙活虎,老天爷大不公平。”

阮若弱笑,“或许是你一个大男人进了女儿身,两者不兼容的缘故吧。我就不同了,原来就是相符合的软硬件,又是一个朝气蓬勃活力十力的灵魂换进去,好比一台老式电脑更新了主板内存CPU,马上由老牛拉破车式的苛延残喘,提升为平治跑车般的高速运行了。”

“你就吹吧你,反正吹牛不上税。”水冰清也忍不住要笑。

两个人又商量了半天,却是死活想不出对策来。最后阮若弱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实在没辙的话,要不你干脆再朝哪儿撞一下好了。用力不要太猛,撞个轻微脑震荡,在床上能多躺几天是几天。”

水冰清一双妙目瞪了阮若弱老半天,方才说道:“你真够狠的你,敢情不是撞你的脑袋。”

阮若弱双手一摊,作无可奈何状。“我也知道这点子烂,但你想个更好更有效的办法出来呀!对了,你不是会游泳吗?要不干脆你把一群逐芳客带到曲江池畔去,当众表演一个女子百米蝶泳或是蛙泳什么的。我包你一举成名天下知,绝对比我那次的风头更为强劲。”

水冰清头摇得像拨浪鼓,“罢了罢了,我还是自个挑处地方去撞脑袋吧。可不敢在大唐朝里出这个风头露这个脸,让你阮三小姐一枝独秀好了。”

这即是最终决定,讨论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临别时阮若弱又交待道,“现在还能拖上几天,你先不忙着去撞,看看能不能到时候再想出什么主意来。”

再想一想,又说:“实在想不出主意的话,那你也一定要悠着点儿撞,别撞出大毛病来了啊!我可不想让我大哥又为你死去活来一回。”

“你放心,脑袋是我的脑袋,我还能亏待了它不成。”水冰清嫌她罗嗦,“再说了,就冲着甭让你那个痴情大哥天天来烦我,我也不敢撞出什么大毛病来。你知道上回受伤后卧床不起的日子,他天天来我跟前报到,对我讲起旧日情形,用一些来来回回的车辘轮话想唤起我的记忆。那些话让正主儿听了可能会潸然泪下。可听在我这个不相干的旁人耳中,那叫一个酸,酸得我直倒牙。好不容易耳根子清静了,我可不想再招惹他来。”

水冰清说得是与她无干的闲杂事等,一派云淡风清若无其事。但听在阮若弱的耳中,却不禁心情沉重起来。忍不住长叹一声:“我这个痴情大哥,我得拿他怎么办啊!他可是一片痴心全在冰清姑娘身上啊!”

一边说她一边不由自主看向面前袅袅婷婷美貌如花的水冰清,那眼光看得她一哆嗦,马上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嚷起来:“你别指望我,我是没办法假装跟他谈恋爱的。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让我们俩卿卿我我,我会吐出来。”

“我知道,我不难为你。不过,还请你做做样子,别对他太无情无义。他现在是块情炉中锻着的生铁,热力十足。猛的淬盆水上去强行降温,我怕他会裂成碎片。算给我个面子,场面上还请你虚应他几分好不好?”阮若弱央求道。

水冰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阮若弱于是下楼会合阮若龙打道回府。依然一身男装的在长安街头走,可是这回她边走边犯愁,要如何化解阮若龙的那片痴心才好呢?那注定只能是一片付之流水的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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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 章

(起3J点3J中3J文3J网更新时间:2007-3-2 14:05:00  本章字数:3199)

这天下午闲来无事,阮若弱一个人在园子里逛。

春日的花园,绿树葱笼,鲜花烂漫,满眼红香绿玉看不足。她在花荫下的一架秋千上坐下,一边慢慢地摇着,一边观赏着眼前春意盎然的花红树绿,古趣盎然的亭台楼阁。想起了以前工作的银行大堂,素白四壁,浅黑地砖,深灰的工作台与透明的玻璃屏障。整个装潢色彩都是冷色调,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展现着严谨理性的经营理念。和眼前的芳菲处处,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环境……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一把清朗地声音扬起:“三表妹,一个人躲在这里想什么呢?”

吓了她一跳,条件反射的循声望去,玉连城正徐徐走过来,唇角惯常含着一抹笑,不过浅之又浅淡之又淡的一抹笑容,却将满园春色都压下去了。阮若弱不禁垂下眼帘暗中长叹:这个男人,简直快要让天下的女子都混不下去了。

“表哥,你又把我二姐姐打发到厨房去了?”阮若弱不答反问。

“怎么你不知道吗?你大娘二姐每月初二十六必去庙里上香还愿。今天正是十六。”

这母女俩的为人并非善男信女,偏偏竟还一心向佛,真是有够矛盾的。

“知道二姐姐不在,那你还来?”阮若弱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便知道自己说了蠢话,这不摆明了是避开阮若凤专程来找她的嘛。

果然玉连城轻笑道:“上次和三表妹聊得未曾尽兴,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想与表妹再叙一叙。”

阮若弱心里自是叫苦连天,上次和玉连城的一番谈话,简直是在打一场兵不刃血的嘴仗。她险些被他打得招架不住,万万不愿再起战火烽烟。

“唉呀表哥,你来得不巧,我也正好打算出门呢,不能陪你聊天了。对不住啊!”阮若弱笑得哼哼哈哈,能挡一时是一时吧。

“没关系呀!我反正也闲着,可以陪表妹一同出去,咱们边走边聊好了。”

“表哥,我不敢跟你一起走。”阮若弱慌得双手直摇,“长安城的丽人们会朝你撒鲜花,可没准会冲我砸砖头,我可不想成为‘全民公敌’。”

玉连城不解地看过来,眼眉轻扬,掩不住的风华流转。他语带疑惑,“全民公敌?此话何解?”

“就是成为长安城中所有女人的敌人,被她们同仇共忾的恨得牙痒痒。表哥,你不要害得我在长安城里没了立足之地。”阮若弱晓之以利害。

玉连城却道:“那你不会换身男装吗?”

阮若弱愕住,“你几时看到我穿男装了?”

“三表妹,我不止一次看到你穿身男装和大表兄一块在街上走。”

阮若弱想了想,又道:“我穿了男装也不能和你一块走,身后老是跟着一大帮人我浑身不自在,特别地不自在。”用最强调的语气。

“那我们就乘马车好了。”玉连城应答如流。

阮若弱被他步步紧逼的快没了退路,仓促间只得把阮若凤抓出来做挡箭牌。“表哥,你饶了我吧。我实在不敢单独跟你出去,若是被二姐姐知道她非杀了我不可。你知道嫉妒的女人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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