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传奇》 仲三儿·著 『1』楔子 一个在世上生活了三十八年,有妻有子的男人,不经任何现代医学手段,忽然变成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你信吗? 我也不信!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事情是说不好的,也没法说清楚。其实,对这些奇而又奇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太过较真。就当作是现代版的《天方夜谭》。不妨姑妄言之,你不妨姑妄听之,是否有人姑妄信之,那也随便。痴人说梦,假语村言,如是而已。 如果不小心,因此而使你的闲暇时光得于打发,那也算是功德圆满。 『2』上篇蜕变1 (一) 吴慈仁医生,走出院长办公室,便长出了一口气。他是向院长提出停薪留职申请的。 “吴主任,”院长说,“你是不是,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如果不是你出了医疗事故,现在,你已经是副院长了。” “院长不院长,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吴慈仁说,“我确实是去帮我的同学。他在南方搞了一所医院。” “我认为你走了,很可惜!” “我还会回来的。”吴慈仁说。 还会回来吗?他自己知道,这一去,那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了。 吴慈仁本来是一个开朗、睿智的人。他所管理的科室,在医院那也是一流的。因为业务能力强,在医院心血管病这一块,他是首席专家。也因此,他一度成为副院长人选。就在他被公示副院长期间,出了医疗事故。因为处理不当,使一位脑血管病人死亡。 吴慈仁21岁大学毕业,进入这家三甲医院心血管疾病科。22岁刚过法定结婚年龄,便娶了一位漂亮的中学语文教师为妻。第二年,便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格格,意为公主。医生和教师的收入自然是不错的。于是,房子、车子都有了。妻贤子孝,是谓家庭幸福。 他参加工作5年后,晋升主治医师。31岁时晋升为副主任医师,并升任心血管内科副主任。因工作出色、发表论文多和科研项目获得国家奖,35岁被破格晋升为主任医师。同时,担任心血管内科主任,医院心血管病首席专家。可为年轻有为、事业有成。 正当将被提升为副院长时,却意外出错。虽然,没有受处分,可副院长没了。这真是造化弄人,好好的人生轨迹,因此而出现波折,不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吴医生向院长申请停薪留职,明面上的原因,是副院长黄了。其实,背后的原因,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和想象的。 最先发现吴慈仁变化的,是他的妻子。在妻子的心中,吴慈仁是很“闹”的那种人。丈夫的语言有时连她这个语文老师,也没有他的俏皮、幽默和机敏。然而,在几个月前,他的这一性格却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郁郁寡欢,不拘言笑。用上高中女儿的话说,是“郁闷”。 为什么啊?副院长黄了?绝对不是。因为,妻子知道副院长黄是后来的事。而且,至少有半年他们没有夫妻生活。她提出过,可都被他用种种借口拒绝了。这让她很难过,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病了?他是医生。这一点妻子不担心;婚姻出了问题,好像也不是。因为,他很顾家,从来都是按时到家,也从不无故外出离家。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她感到疑惑、无助,也感到恐惧。 (二) 离开医院,一个来到街上,周围都是陌生人,这让吴慈仁心中很坦然。很长时间以来,他都希望自己,处在一个谁都不认识的环境,让自己放松。在家里、在医院上班,他都觉得有千百双眼睛在盯着,有种被裸视的感觉,使他如坐针毡,紧张万分。因此,在处理一个七十多岁脑血管病人时,犯了一个错误,导致了很严重的后果。而且,这个病人是医院职工家属,是他晋升副院长的竞争对手、医院办公室主任李敏的父亲。 其实,就算吴慈仁不犯错,那个病人也不会活多久。他的错误只是减少了,这个老人的痛苦,让他提前得到解脱。吴慈仁对自己所犯的错误,并没有耿耿于怀。他甚至庆幸自己,因此而有了一个众人可以理解的合理的理由。他要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去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属于他自己的“世外桃源”。 吴慈仁曾经想到过自杀,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来解脱痛苦。但,终于没有下手。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不想在死后,自己的秘密被揭露,成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新注解。这会让他的妻子、女儿难堪。就是死,也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令他无奈的世界上消失。 所以,他向院长提出停薪留职。去帮助同学管理医院,这是官方理由;民间理由,便是他的副院长黄了。这符合现代世人的思维方式,也迎合了一些人的心理欲望,一切都顺理成章。 吴慈仁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漫步。要离开这座城市,他想最后在留恋一遍。春天来了,大街两旁的梧桐树已露出新绿。爱美的姑娘脱去了臃肿的冬衣,换上简约的春装,迫不及待地让自己的美焕发出春光。大街小巷、高楼大厦、商场店面,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从冬的蛰伏中解放出来,透出无限生机。但,这一切不包括吴慈仁。他不属于此地,更不属于此时。现在,他正在严酷的寒冬中蛰伏。他的春天在哪儿? 吴慈仁想去找。即使找不到,至少也可以找到他人生的终点。 (三) 女儿格格十五六岁,很懂事。吴慈仁“郁闷”,她便想法逗他开心,可效果始终不好。“爸爸变得越来越年轻了。”女儿常这么说。 一般人,在听到年轻的赞美后,一定会很开心的。可在吴慈仁听来,却像晴天霹雳。每次听女儿这么说,他便不由自主地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发呆。 妻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年轻。但,在她的记忆中,他一直都很年轻,“小白脸儿”,不显年龄。所以,她并不是太在意。 对于吴慈仁要南下帮同学的事,妻子没有反对。或者,她在心中还积极支持。她认为换个环境,也许能让丈夫心情舒畅,不在郁闷,这是要紧的。至于是不是能赚钱,或者是不是能当副院长,都不重要。 妻子没有过多的交待与祝福。只是默默地为他收拾行装,把他的行李,连同她的希望一起装进旅行箱里。她在心里无数次地为他祈祷,也祈盼日子能回到从前。 “爸爸,有时间,你要回来看我们。妈妈和我会想你的!” 妻子和女儿,把吴慈仁送上火车。看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性,是那样的依依不舍。他的心很痛,痛的全身发抖。 “早点回来,我们在家等你。”妻子的眼睛含着泪水。 “你们回吧,火车要开了。你们自己也要保重,别为我操心。” 火车开了。妻子和女儿一起,在站台上跟着火车跑。然而,终于跑出了吴慈仁的视线。他的心一下子空荡荡的,大脑也像被人抽空了似的,无知无觉。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车也不知道停了几次,又开了几次。总之,时间是在一分一秒地过,火车在一站站的停,又一站站地开出。一直向前,向终点进发,向终点靠近。并没有因为吴慈仁的心境而有所改变。这是潮流,也是规律,没有人能够影响它。这一点,吴慈仁心中有数。 女儿拉着妻子奔跑的身影,定格在了吴慈仁的脑海,他挥之不去。以致火车到达终点,一座南方海边的小城,他仍在重放这一画面。 手提行李箱,吴慈仁踏上这座没有一个人认识他的小城。没有像给妻子说的那样,有人接站,更不会有同学的医院。他像一叶浮萍,在陌生的人潮中漂浮。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 三月的南方,比北方温暖很多。但,在晚上凉意仍浓,提示吴慈仁必须找一家旅店住下。于是,随着一拨人来到一家旅店,他住下了。 他住了三天,也睡了三天,除去必须要的吃饭时间。第四天,他还在床上,便被服务员叫起。 “请问,你是吴慈仁?”服务员问,面带疑问。 “是啊。”他说。 “请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一下。”服务员又说。 吴慈仁从包里把身份证找出来递给服务员。女服务员反复核对,最后摇摇头,又把证件还给他,走了。 服务员走后,吴慈仁立刻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发现自己的体貌特征已经起了质的变化。原本就很少的几根胡须,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了。面部细白,脸和颈部皮肤细腻。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三十八岁的男人。活脱脱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儿,是谁都会怀疑他的身份的。他明白,自己的外表让服务员产生了怀疑。在这样的公共场所,他的问题是极易受到人们的注意。所以,他必须立刻从这里消失。 于是,吴慈仁迅速整理行李,到大厅退房。在几名服务员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匆忙逃出这家旅店。 (四) 脱离别人的注意,吴慈仁再次把自己溶入到茫茫人海之中。走在匆忙的人群中,吴慈仁又获得了短暂的平静。但,内心的绝望又让他觉得,世界之大,可哪里有他的立足之地呢!半年来,这一百八十多天,他活得有多累、多辛苦?个中滋味,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体味! 半年前,吴慈仁突然感觉自己身体变了。首先,他发现自己的乳房在长大,象十一、二岁小女孩儿的乳房。起先,他认为是患了乳腺癌(男人是可以患乳腺癌的)。但,以他丰富的医学知识,他排除了。然后,他分析可能是性激素分泌失调。三十八九岁的年龄,这种现象是有的。只要不继续长大,亦属正常。然而,它却一天天长大。 其次,是他的性能力迅速下降,几乎没有男人的欲望。妻子多次要求,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最后,他不得不和妻子分房。最要命的是,最后他变成了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 一个男人要想变成女人,是可以的。现代医学通过变性手术便可办到,这不算奇怪。可一个男人,在他生活三十八年之后,不经过任何现代技术手段,而自然变成女人。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吴慈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应该是“她”)不能用自己的医学知识做出解释,也无法开口向他人求解。这是一个谜,天大的谜。也许,全世界就他一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么奇怪的事让他赶上了,他向谁说?又如何开口呢? 吴慈仁感到空前的无奈。郁闷,郁闷,只有郁闷!他的思想全在自已身上,而无暇顾及其他。上级找他谈话,说要提升他为副院长。他可有可无的应付了事,没有激动与感激;来了急救病人,他走神了。于是,无奈的出了错。病人死了,他的副院长也黄了。所有人为他惋惜,而他依旧像孤魂野鬼一样,来去匆匆,躲避所有的人。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中,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让自己一个人独处,千方百计让自己与他人隔绝,小心守护着自己的痛。 躲避同事,躲避亲友和熟人,这容易办到。可有一个人,他是没有办法躲避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你可以不和妻子亲密,不和她同床,甚至分房而居。可毕竟你要和她朝夕相处。如果说能抓住你的“狐狸尾巴”,那妻子便是第一人。有几次,吴慈仁差点被抓住现行。好在妻子代课毕业班,教学任务重,回到家里已经是筋疲力尽,感觉迟钝,才让他侥幸逃掉。 就这样,吴慈仁在担惊受怕中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他的体貌特征的变化也越来越大。他极力掩饰和伪装着自己。经常在一起的人,因为变化的渐进性,也许可以忽略。但,长时间不在一起的人,一见面一定会大吃一惊。吴慈仁也感觉到了这种可怕,整天高度紧张。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的人突然瞄他一眼,或者大声说话,都会让他的心跳极度加速。他像一只秋天的蚂蚱,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日子让他恐惧,让他不知所措,更让他无法忍耐。 随着天气渐渐变暖,衣服的伪装作用也在逐步减小,他的真面目也将面临暴露。吴慈仁决定要逃,要在伪装剥落之前逃掉。他爱他的妻子和女儿。为了她们,也为了自己,逃是唯一正确的决定。于是,他选择了给医院、同事、妻子和女儿最恰当的理由,并且在最适当的时间,他逃了。 (五) 走在陌生的城市大街,吴慈仁不在刻意掩饰和伪装。所以,他的女性特征便显露出来。虽不十分抢眼,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是个女人。一个真实的女人,穿着一身男人的服饰,在当今社会、在现代城市,怎么看也都是怪怪的。至少是不顺眼、不谐调。吴慈仁就这样,在大街上不谐调地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走累了,便在街边休息一会儿。 南方的小城,海洋性气候,空气湿润且弥漫着海水的味道。大街对面一家店面里的音响里,忽然传出周迅的《看海》。歌声甜甜,似真似幻,令人遐想。吴慈仁听完这支歌,便有了一个决定,他要去看海。大海对他来说,不是陌生的。他在书中读过对海的描写,在影视上见过海样子。但,不是真的海。长这么大,他从未见过真的大海,不知道真的大海的模样。 他向路人询问去海的路径,他说的是捷径。这是一个不太难的问题,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因为,这里是海边。按照路人的指引,他沿着海水的味道,步行向海边走去。到海边去的路并不是太长,就像他三十八岁的人生,一路平坦。快到海边时,路变得不在平坦。因为是捷径,而且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山挡住了去路。要看海,必须要爬上去,把它踩在脚下;能不能爬过自己人生路上的这座山,去欣赏那边大海的风景,他没有想过,也不愿去想。 吴慈仁一路走去,无心地看着路边的风景。渐渐地,海水的味道越来越浓,海水撞击海岸的声音,也挤入了他的耳朵。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在梦幻般的寻海路上,吴慈仁的脚步有些漂浮,仿佛是踩在云上。爬上小山顶,大海一下子闯进他的眼底。在真实的大海面前,他手足无措。海的博大令他震撼,海的胸怀让他感叹,海的神秘又使他向往。面对浩瀚的大海,吴慈仁忽然产生一种想要溶入大海愿望。这个愿望一经大脑,便使他的心中产生一种莫明激动,以至他的脸上露出半年来难得的笑容。 小山的背海面,地势平缓。上面长着树木、杂草,郁郁葱葱的;临海面是陡峭的岩石,俨然一道天然的海防堤岸。海浪永不停息地冲击,在岩石上留下狰狞的痕迹。站在这岩石上,吴慈仁感到脚下的石头一阵阵颤抖,那是海岸对海浪攻击做出的反应。海,就在吴慈仁的脚下,真实地展现她的风采。海天相连,水天一色。远处的海水是平静的,而近海岸的海水却是激动的。它一次次发起对海岸的攻击,失败后便向后退却,在远处积蓄力量,准备发动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于是,浪花飞溅,浪涛滚滚。一片厮杀从远古汇聚到现在,留下数不尽的惨烈与悲壮,令后人唏嘘嗟叹,感慨万端。 真实的海,就在吴慈仁的脚下。可他却无法亲近,因为,没有下去的路。于是,沿着海岸,吴慈仁向更高的地方走去。他到了最高点。最高处是一块平坦的山体岩石。这块突出的岩石,与山体整体相连,距离海面有二、三十米高。从这里向海的远处望去,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海水与天空在遥远处连成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都说海水是蓝色的,可在吴慈仁脚下的这片海,却是黑色的。而由它产生的浪花,则又是白色的。 初见大海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平定之后,吴慈仁便坐在岩石上,静静地品味大海的神韵、大海的魅力,思索着大海的神秘、大海的宽容。面对大海,吴慈仁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拿出身份证看了看,“我是吴慈仁吗?”不是。吴慈仁已经不复存在了。于是,他把身份证扔进了大海。只一瞬间,那卡片便消失了。而海,依旧是干干净净,并没有因此而有一点变化。“那么,我又是谁呢?”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会知道,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的。“她”是突然出现的。从天上掉下来的,亦或是地上钻出来的。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她还算是个“人”吗?世人将如何界定她呢?仙?妖?鬼?她苦苦挣扎,挣扎在生与死、过去与未来的交点上。她太累了,已经精疲力尽。一个人没有过去,当然也没有必要再拥有将来。神仙也好,妖也好,鬼也罢,她没有必要去惊扰世人,制造惊奇。自己是突然来的,那就在突然的去。不留痕迹,就像世上从没有“她”的存在一样。于是,她看见了大海,向她展示的宽广的胸怀。听到了大海,那充满诱惑的召唤。人世间,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但,她相信大海是不会拒绝她的。海,会像母亲一样接纳她,包容她,给她一片宁静。投身大海,溶入大海,接受海的拥抱,让生命在大海中永生。这未尝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她仍旧一动不动坐在岩石上。周围一片宁静,没有了风声,没有了海鸥的叫声,也没有海浪的跳舞声。她的头脑一片空灵,脸上也挂上了平静笑意。“再见吧。”她的心说。于是,她在旅行箱里加满了石块,扣好。然后,顺手一推,箱子便飘到了海里。一个浪头打来,旅行箱消失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悬崖边。她下意识地整了整衣服。然后,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像在云里;面向大海,她慢慢闭上双眼,把海的样子装进眼里。故事还没有开始,结局却提前到来。她轻轻一跳,优雅如海鸥滑翔般飘向大海。她感觉自己在飞,她的心也在飞。一片金光灿烂,耀眼夺目。一颗飞翔的心,消失在这片金光之中。于是,她听到了灯泡的破裂声…… (六) 天是蓝蓝的,云是白白的。路在云中,花在雾中。海面上波光粼粼,闪烁着金色的阳光。格格在阳光里奔跑,追赶着一只金色的海鸥。海鸥展翅飞翔,格格被波涛拌例。一阵黑风,张开大嘴袭向格格,“格格----” “做噩梦了?” 有人在用手帕为她擦汗。她感觉自己在飞速旋转,很晕,很晕。她伸手想抓住什么。一只手,她抓住了一只手。她抓到了希望,随着这希望看上去,她看见一张脸。一张年轻漂亮的脸。一个女人的脸,那脸上写着欣慰。 “你醒了!” “醒了?”她看看自己抓住的手,又看看那女人的脸。突然,她把手松开,惊慌失措。“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了?” “躺下睡吧!过去了,没事了。”漂亮脸的女子,把她放平躺下。她很听话,没有挣扎;她很虚弱,没有力气。 她闭上眼睛,但没有睡。她想想些什么,但头很痛,没法想。心里的空虚使她很紧张。她的手不自主地,在被窝里慌乱地抓什么。结果,抓到了漂亮脸的女人的手。她用全身的力量,紧紧抓住这只手。这只手是她的希望,是救命的稻草。这只手令她很踏实。她睡着了。但,她的手仍紧紧抓着。漂亮脸的女人,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被抓的很痛。但,她坚持着,没有动;她不想令这个可怜的女人的心,再次受到伤害。 这一觉,她睡得很香,睡得很甜。如婴儿一般没有思想,没有梦;这一觉睡了多久,她不知道。但,她认为至少有一百年。她感觉到自己的腰,有些痛。于是,她翻了一下身。结果,又看到了那个漂亮脸的女人。她和自己睡在一起,正好脸对脸。 “你醒了。”她点点头。“爸,妈!”漂亮脸的女人叫到,“她醒了!” 不一会儿,走进两位年近五十的男人和女人。“杏儿,她醒了?”女人说着,走到床前。漂亮脸的女人叫“杏儿”。 “姑娘,你总算是醒了。”男人说,“你是哪儿人?有什么事儿过不去,你要这走这样的路?”男人充满关心与焦虑。 男人的话,令她一下子想起海。想起了海岸边那个突出的岩石,也想起了她本想忘却的一切。她把头低下没有回答。“爸,您别问了,好不好?”杏儿说,“爸、妈,有事你们忙去吧。今天上午学校没事,我来照顾她。” “行,那我们走了。”杏儿的父母出去了。 “我知道,你不愿说你的事儿。我也不问你。”杏儿看着她,“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怎不能叫你哎吧。”杏儿冲她直乐。 她看着杏儿,面现难色。“你不会连名字都不说吧!”杏儿惊异。 “不是。”她摇摇头。她连自己都不知道叫什么,怎么说呀?吴慈仁?这个人已经不复存在。而自己,又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哪有名字!没有过去,那就是没有这个人。“我叫梅子。”她说。梅子,没子,没有这个人。 “我今年二十二岁,你呢?” “我比你大。”梅子说。 “多大啊,看上去你还没我大!”杏儿说,“算了,那我叫你梅子姐吧。” 比我大?叫我姐?哼,做你大姨妈还富余,梅子心里这么想。 杏儿出去,端来一碗汤,浓浓的,很香。“黄鱼汤,我妈熬的。”杏儿说,“来,你靠着,我喂你。” 梅子试着想自己喝,但没做到。喝完杏儿的一碗鱼汤,梅子身上有了力气,她想起床。“你还是躺着。”杏儿说,“我知道,你有疑问,我会告诉你的。你等会儿,我去洗碗。” 梅子躺在床上,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这又令她气馁和绝望。她不知道,怎样面对杏儿这一家好人。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大海的胸怀虽然宽广,但依旧没有接纳她,没有给她想要的一片宁静;大海也是无情的。梅子无奈地闭上双眼。 (七) 洗涮完毕,杏儿进来告诉梅子,她纵身一跳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杏儿的家,住在一个名叫龟仙的海岛上。海岛离陆地有五十多海里,海岛不大。因岛的形状,像一只乌龟而取名龟仙岛。岛上住着百十户人家,以打鱼和海产品养殖为生。也有部分年轻人,外出打工讨生活的。岛上有一所小学,杏儿是这所小学的校长。 杏儿姓刘,父亲当过兵,复员后回到海岛搞珍珠养殖。母亲是北方人,父亲当兵时所在的部队,就在母亲的家乡。父亲复员回乡,母亲便跟着一起回来了。母亲以做家务为主,时常也帮丈夫打打下手。杏儿的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所以,她中师毕业后,没有外出找工作。而是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在家乡的小学教书、做校长。她的家,经父亲多年的经营,虽然说不上有多富裕,但居家过日子,也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人家了。 父母一大早,驾着自家的机动小船,到梅子停留过的那座小城办事。在返回的时候,路经梅子看海,以及后来跳海的地方。还在老远的地方,父母便看见悬崖上坐着一个人。后来,便见这人站起来,走到崖边。梅子当时的大脑是空的,眼睛也是空的。所以,没有看见悬崖下经过的小船。否则,她一定会等待小船离去之后在跳。梅子一心求死。所以,用的是头朝下的跳海姿势。看到有人跳海,杏儿的父母大急。父亲急调船头,向梅子落海的地方加速驶去。梅子头下脚上,双手张开着,像海鸥一样急速下滑,扑向大海。梅子落水时,小船离落水点还有一百多米。等船赶到,梅子已没了踪影。 梅子选择的跳海点,是海岸的一个突出部位。所以,悬崖下的海水情况复杂,暗流多而且流向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要救人是很危险的。再说,三月的海水是很凉的。但,杏儿的父亲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钻进海里。几次进出,均劳而无功。父亲知道,梅子一定是被暗流带走。救人失败,父亲很是沮丧,母亲也很难过。他们驾船返航。也许是老天有眼,亦或是梅子命不该绝,走出几百米,父亲突然弃船跳海。当他再次钻出海面时,他的手上抓住一个人,那是梅子,刚刚跳海的梅子。 父亲将梅子爬在腿上,令她吐出海水。之后,平放在船上。探查之后,发现梅子还有呼吸,没有死。于是,母亲将梅子抱在怀里暖着,父亲加速开船,把梅子带回了家。 杏儿的家,在岛的东边,是一幢三间两层的小楼。父亲将梅子背回家的时候,杏儿放学正在家做饭。见父亲背着一个落水之人回来,忙迎了出来。父亲一直将梅子送上二楼,到杏儿的房间,并说帮她换换衣服。杏儿说,你怎么把男人带到我的床上?还让我给他换衣服?杏儿大急。父亲说,她是女人! 杏儿把梅子的湿衣服全脱了下来。赤裸的梅子,让杏儿忌妒、生气!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皮肤细腻,身材匀称,胸脯坚挺,双腿修长。肤色白中渗透着淡淡的红,白润而又带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母亲端来了热水,杏儿为梅子擦洗身子。在为她洗手时,杏儿发现,梅子的手死死的捏住一根几寸长的海草。“救命稻草”!这让杏儿流出了心酸的眼泪,为梅子。“我真的想象不出,你在海里是经过怎样的一种恐惧与挣扎!”杏儿找出自己的内衣,为梅子换上,让她睡下。 梅子睡在床上一直没醒,从中午一直到晚上。到了晚上,梅子又忽然发烧,浑身发抖,嘴里叽哩咕嘟讲着什么,也听不明白。杏儿的父亲把村的医生找来,为梅子做了检查,打了一针。之后,梅子又安静了。但,仍旧没有醒来。杏儿一个晚上,都陪着梅子,几乎没有睡。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年轻,美丽,漂亮,为什么会穿一身男人的衣服?又为什么要跳海?她的身上除了一个钱包,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哪儿的人?姓什么?叫什么?有多大年龄?这些问题,杏儿没有答案。但,杏儿从她细白的皮肤和修长的身材判断,她应该是北方人,至少也不是本地人。这个女人,一定是遭遇到了不寻常的变故,让她无法承受。失恋,遭到抛弃?被坏人欺负?还是……女人干吗穿男人衣服啊?她的故事一定很曲折。甚至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这个女人是个谜,一个美丽而神奇的谜,杏儿这样认为。睡到半夜,梅子似乎做了噩梦,两只手在被子乱抓。杏儿去抓她的手,结果被她抓住,死死的抓住。杏儿感觉自己的手,像要被捏碎似的痛。但,她忍着没有动。因为,抓住自己手的梅子安静了。她不想,也不忍心让这个可怜的女子再害怕。这样一直到天亮,“到你醒来。”杏儿说。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3』上篇蜕变2 (八) 梅子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完杏儿的叙述。没有插话,没有反应。像是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其实,在梅子的内心,已如大海的波涛,剧烈地冲撞着,挣扎着。没有人能够理解,此时梅子的心情。她去寻死,可杏儿一家却救了她,她能怪他们吗?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杏儿终于忍不住想要了解她。 “我很累,”梅子看着关心她的这个女孩子,“改天聊吧。” 杏儿知道,她不会说什么。所以,也不在坚持。点点头,“你休息吧。” 梅子一连几天都躺在床上,任由这一家陌生人照顾。这家人是善良的,他们像亲人一样关心她,安慰她。但,也从不问她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几天,她也想了许多,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但,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点她想到了,那就是她不能老是睡在床上,让人家侍候。 “杏儿,我的衣服呢?”有一天早上,梅子决定起床。她不想再给人家增加麻烦。 “你的男人服?”杏儿看着她,“你还想穿呀?我扔了!” “那……我……” “我给你准备了,大姐!”杏儿从衣柜里拿出了几件衣服:粉色的上衣、黑色的外套和一件蓝色牛仔裤,“试试!你比我高一个头,我的衣服你都穿不了。” “你去重新买的?” “是啊!只是,你的脚有点大。三十九码的女式皮鞋不好找,这费了点劲。” “谢谢你!”梅子说。 “怎么谢?”杏儿问。 “你说。”梅子回答。 “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杏儿提出条件。 “好,一定。”梅子说,“只怕我讲了,你会不信。” “不会,我一定相信。”杏儿肯定。 “我敢保证,你一定不信。”梅子也肯定。 “难道你妖怪?”杏儿笑道。 “差不多。”梅子说。 “别吓我,我胆小。”杏儿笑。 “我希望不会吓着你。”梅子说。 穿戴完毕,梅子和杏儿来到楼下。杏儿妈妈已做好的早餐,和她的父亲正等她们。梅子穿上杏儿买来的衣服,立即变了一个人,亭亭玉立。梅子做男人,一米六八的个子,是个“二等残废”。做女人,这样的个子是“有前途的”。 见梅子精精神神走下楼来,杏儿的父母很是高兴。杏儿也跟在她后面,乐呵呵的。 “大叔,阿姨,杏儿,”梅子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说完,梅子两眼泪流,双腿一软,慢慢跪下。 “这孩子,一大早下跪什么跪!快起来!”一家人慌忙把她拉起来,又说了一番安慰的话,大家坐下吃饭。 “阿姨,听杏儿说,你是北方人?”梅子说,“你的口音有点像我家乡的,您的老家是……” 杏儿的父亲说了,说出了梅子出逃前的那座“回忆城”。梅子一脸郁闷,“我的家就是那里。” “好啊,你是我娘家人!”杏儿妈妈有些激动,“这下好了,真是缘分。等你好了,我送你回家,我也顺便回去看看。” “我没有家。”梅子低下头。 “没关系,这儿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姑娘,”杏儿的父亲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走极端!世上没有过不去坎,熬一熬就过去了。一生就这几十年,好好过吧。你把这儿当家好了。” 梅子再次流泪,这是感激的泪,也是伤心的泪。“好了,姐,别哭了!”杏儿叫姐,省略梅子二字,“有我们,我们是一家人!” 擦干眼泪,梅子点点头。 她是以“吴慈仁”的身份跳海的,所以“吴慈仁”死了;从海里被救起的是她,是一个叫梅子的女人。“梅子”是从大海中诞生的。她似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个叫梅子的姑娘,将从这里走向生活,走向社会,去过一个平凡人的平凡的日子。 梅子忽然明白,其实大海也是有情的。 (九) 平凡的日子,就是平平淡淡、一天天地过出来的。 现在,梅子正在过着这样的日子。白天,除了帮阿姨做做家务,偶尔也会去叔叔的养殖场去看看。晚上,和杏儿早早上楼,睡在床上闲聊——杏儿父母说,梅子还未复原,不让她们看电视熬夜或者出去玩。 这样的日子倒也过的实在。梅子也似乎已走出了往日的阴影,忘记了她的过去、她的痛苦与悲哀。人的生命历程是由上天注定的,没有人能够改变。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逃避呢?上天既然让你做了三十八年的男人,之后又让你回过头来做回女人,这比任何人都活的划算。也许自己是有人类以来,唯一获此人生经历的人。这是上天的恩赐,自己一定要好好再活一回。因为是唯一,不可复制。因此,没有人能够理解,也不可能被人理解是正常的。再说,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作为“吴慈仁”,他已经死了。而梅子是另一个生命,是由吴慈仁派生出来的,另一个新的生命。 “男人做过了,我要好好做回女人,”梅子这么想,“前半生被女人伺候,后半生咱也得好好伺候伺候男人!”想到这里,梅子的脸上热辣辣的。她知道,自己的脸又红了。在女性荷尔蒙的主导下,梅子不光身体变成了女人,她的心理、她的行为举止,都转换成了女人。有时她想克制,结果做的很别扭。令她想起了皇宫里的太监。 她要好好地活,不说轰轰烈烈,至少让自己有滋有味,以此来完成她女人的人生历程。她相信,在今后,没有什么事儿能够难倒她,也没有什么事儿让她想不明白,更没有她过不去的坎。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呢?她现在是梅子,是因大海而生的梅子! “姐,你在折腾什么?”杏儿钻进梅子的被窝,“半夜三更的,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梅子说。 “没想什么?你像烙饼似的,让不让人睡呀?”杏儿抱怨。 “不好意思!” “你一定在想心事。说来听听,是什么?” “真的没什么!” “你一定要说!算你搅人好梦的补偿。”杏儿纠缠。 “是春梦吗,你说?”梅子反客为主。 “喂!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你不讲理!” “告诉你吧,我在想男人。”梅子逗她。 “羞!大姑娘家,半夜想男人。” “不行吗?”梅子笑道。 “行!”杏儿怪声怪气。 “小声点儿!”梅子警告。 “没事,他们在楼下,听不到。” “反正都醒了,说说你吧。”梅子问杏儿。 “我有什么好说的。”杏儿道,“校长?管几个老师,几十个学生,还都流着鼻涕。芝麻绿豆!” “我说的不是这。”梅子反对。 “是什么?”杏儿问。 “男人!”梅子不依。 “我可没想,不像你!”杏儿说。 “本姑娘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 “真的没有!” “杏儿同志,要不要我提示一下?”梅子加重语气。 “提示也没有!” “真的?”梅子用双手“卡住”杏儿的脖子,“老实交待,海生是谁?” 杏儿一把推开梅子,翻身坐起。“你敢跟踪我?”杏儿大惊。 “用得着吗!”梅子不屑,“可爱的小姐。我是谁呀?梅子!你不说我是妖怪吗?妖怪用得着这样的小儿科吗?” “真的没跟踪?”杏儿不信。 “怎么?你和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梅子逗杏儿。 “想什么呐,”杏儿嗔道,“我只是觉得,这事儿让人一路看着,怪恐怖的。” “我起誓,真的没跟!”梅子说,“再说,用得着跟吗?一个星期有三个晚上,要到学校开会。一开就是大半夜,回来了还兴奋不已。睡在被窝里还偷偷地笑。你说,还有什么好事儿?” “每次我都很小心的!”杏儿把灯打开,瞅瞅梅子,“看来你真是妖怪!” “你那叫小心?笑的连床都直晃悠!”梅子笑笑,“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海生海生的乱叫。地球人都知道!” 杏儿一声怪叫,翻身扑在梅子身上,折腾了一下。之后,又躺下。“好,我坦白。”杏儿说,“我和海生好了有大半年了。他和我爸一样,是个当兵的,也在养殖珍珠。前一段时间,因为你,我和他基本没约会。为此,他挺生气的。” “肯定恨我!”梅子说。 “他敢!不过,他说我重友轻色。”杏儿充满骄傲。 “还不是一样。”梅子说。 “最近,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心情也好了不少,才又去会他。次数是多了点儿!”杏儿说。 “编的理由也不怎么样。”梅子笑笑说,“一周给那几个可怜的老师开三次会!要真那样,老师们不跳海才怪。难怪人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弱智!” “你会弱智吗?”杏儿问。 “现在不知道,也许会吧。”梅子回答。 “别那么伤感好不好?”杏儿说,“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是我的亲姐。要是你对岛上的哪个男人动了凡心,我给你保媒,好不好?” “谢谢,好妹妹。”梅子真心道谢。 “又来了,说的好好的,哭什么?”杏儿说。 “我没哭!”梅子说。 “没有?”杏儿说,“那是你的口水流到我的胳膊上了?别恶心我!” “我是高兴。”梅子擦了擦眼睛。 “别高兴的太早!”杏儿笑到,“你这个大美女,整天在岛上晃悠,小心被人劫色!” “有那么可怕吗?”梅子也笑了。 “这说不准。”杏儿说。“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十) 梅子的日子,过的很踏实。因为,她不必顾虑什么,也不用躲着谁。过着一个正常女人,应该过的日子。渐渐地,梅子的脸上有了光泽。虽然,偶尔也发发呆。但,总能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梅子的这些变化,让杏儿及家人感到很欣慰。 一天,梅子帮阿姨做完了家务,说想出去走走,到屋后的山上去看看。“等杏儿一会儿,让她放学陪你吧。”阿姨似乎不放心。 “没事的,我小心就是了。”梅子说。 按照阿姨的指点,梅子沿着屋后的小路,爬上了这个小岛的最高处。她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认真地欣赏着海,品味着海。春天的海风是温柔的,海上的太阳是温柔的,海浪也是温柔的。它温柔地爬上海滩,又温柔地退回去。然后,再温柔地爬回来。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演绎着海浪与海滩温柔的恋情;天空是蓝蓝的,云彩是白白的,像棉花糖似的,一朵朵慢慢地漂移着,悠闲如美女赏花;海水也是蓝蓝的,而脚下的小岛却是绿绿的。犹如蓝色盘子,盛着绿油油的青菜。这是一处世外桃源,理想的天国。梅子想。 “想什么啦,这么投入?”杏儿说,“来人了都不知道,你不怕被劫色?” 梅子让杏儿吓了一跳。她回头看着笑嘻嘻的杏儿,“这么早就放学了?” “上午没课。所以,提前走了。”杏儿做了一个自在的动作。 “也是。所谓校长,就是一校之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上班亦属正常。”梅子心情高,所以想调侃一下杏儿。 “说什么,大姐!”杏儿假装生气,“妈妈说,你一个人上山了。我怕你被龟仙背走了,所以赶着过来救你!还这样说人家,真是好心没好报!不管你了,我走了!”说着就要下山去。 “好了,好了。说着玩呢,当真啊?” “本小姐今日高兴,不与你一般见识。”杏儿笑笑,“感觉怎么样?” “指什么?”梅子说,“是这风景,还是我?” “都有。”“有这么问话的吗?”“怎么没有,我呀!”“狡猾!”“不,这叫睿智!”“滑头!”“机灵!” “都好。”梅子说。她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若有所思。 “你才滑头!”杏儿抗议,“算了。”她也看着天空不再言语。 “不高兴了?” “没有。”杏儿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梅子,“姐,说说你的事。” “什么事?” “怎么,你反悔了?”杏儿一脸儿“不悦”。 “哦,不是!”梅子说,“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嗯,也是。”杏儿想了想,“这样,我问你答,简单些。”杏儿问,“你多大?”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有你这么回答问题的吗?你应该回答自己几岁!”杏儿一乐,“你不是个好学生!你要是我的学生,我让你罚站!” “不能体罚学生,你知道吗?还校长呢!”梅子说,“再说,问女人的年龄是不礼貌的。” “这不公平,我告诉你了!” “我也告诉你了哇,”梅子说,“我比你大呀!” “算了,算了,狡辩!”杏儿表现郁闷。一会儿又问,“你是干什么的?学生?” “不是,我是医生!”梅子认真地回答。 “你是医生?有你这样的医生吗?谁敢找你这样的医生看病?”杏儿不信。 “如假包换。”梅子正色道,“本人还是教授级的主任医师。” “你?还教授级?”杏儿睁大眼睛,“你真的把我当三岁小孩了?” “是真的!” “算了,管你真的假的。”杏儿生气了。 “我说,我说了你不会信吧!” “可你总要让我能够相信那!” 梅子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杏儿生了一会气,忍不住又问:“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让我满意,前面的我不计较。” “你问。”梅子说。 “你必须说实话!”杏儿强调。 “我说的都是实话!”梅子也认真。 “你为什么穿男人的衣服?”杏儿问。 “因为,我是男人啊!”梅子认真回答。 “什么?男人?你没发烧吧!”杏儿吃惊。 “我是说,”梅子回答,“我跳海之前是男人。” “那你是说,跳海之后你就变成女人了?” “差不多吧。” “看来你真的把我当傻子了。本小姐现在真的生气了。”杏儿真的生气了,“不,是很生气!” “我没有骗你,真的!”梅子一脸认真。 “真的?真你的大头鬼!”杏儿恼怒,“是,我承认我好奇。我知道你一定,有一个很悲苦的故事,你怕伤心不愿提起,这可以理解。可是,大姐,我问了,你大可以编一个可信的故事来敷衍我都成,就算明知道你是假的,我也不会怪你的!你用用脑子好不好?” “我……” “我什么我?我真希望你再跳一次海,从海里钻出来变成一个男人,我好嫁给你。”说到这儿,杏儿突然大笑起来,弄得梅子一头雾水。 “你笑什么?莫明其妙。”梅子不知所云。 “我想到了赵本山与宋丹丹的一个小品。”杏儿一说,梅子也想到了那个在春节联欢晚会的小品。说一条蛇咬了老虎脚,老虎生气撵蛇,把蛇赶到河里。不一会儿,从水里钻出一只乌龟…… “好哇,臭丫头!你编派我,在这等着我!”梅子追过去要打杏儿。 杏儿告饶,“算了,姐,我不问你了!让你的故事,烂在你的肚子里生蛆。我也把我的好奇心闷死。” “可是……” “别可是了,你编故事的本事太差,没劲!” (十一) 梅子与杏儿在山顶上正在说着,山下面一阵吵闹。梅子听不懂岛上的方言。好在杏儿家里,都可以讲一些普通话。不然,当真不方便。 “他们在讲什么?”梅子问。 “不知道,下去看看。”杏儿答道。 梅子跟在杏儿的后面,来到发生吵闹的地方。原来是一个小伙子双手举着,站在人群中做投降状。杏儿翻译说,他叫邓三,在晒渔网。把网晾上去了,举着的手却放不下来了。直叫痛,叫别人去请医生。 “我能让他的手放下来。”梅子说。 “你?”杏儿怀疑,“能行吗?” “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杏儿拉着梅子的手,挤过人群,走到邓三面前。杏儿好奇,睁大眼睛看梅子怎么做。突然,梅子弯腰用双手向下扯邓三的裤子。杏儿大惊,邓三更是急赤白脸,“干吗!扯我的裤子?”说完双手急速放下,护着自己的裤子。 梅子红着脸,低头拉着杏儿迅速走出人群。“怎么走啊?”杏儿问。 “为什么不走?”梅子说。 “他的手?” “你看!”杏儿回头发现,邓三正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放下来了。 “亏你想得出!一个大姑娘,去扯一大男人的裤子。说出去不让人笑死!” “怎么啦,我是救他!再说我也只是做了个动作而已,又不是真的扯他的裤子。” “这么说,你还想真的扯呀!” “胡说什么?” “姐,为什么你一扯他的裤子,他的手就放下来了?”杏儿好奇。 “又叫姐了,不叫大姐?” “好了好了,我给你赔不是,你讲讲!” “这事很简单。”梅子说,邓三在晾晒渔网时,因肩部肌肉使用不当,导致痉挛,不能自由收缩而疼痛。所以,放不下来,这是病因;一个人,无论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把裤子扯下,是什么感觉?很不爽,尴尬!无论扯他裤子的人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美女。只要去扯,他一定会急。然后,拚命保护。用什么保护?手啊!另外,急让他忘记了肩膀上的疼痛。于是,手就放下来了。他的肌肉痉挛解除了,没事了。“就这样。” “这会有点儿信了。” “信什么?相信我是医生?” “算是吧。不过,你最多是学医的学生。绝对不是你说的教授级!” 梅子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因为,没有人能够相信这一切,说了也是白说。于是,低头跟在杏儿的后面,向回走去。 “妈,姐刚才扯邓三的裤子!”杏儿还没进家门,便大声嚷嚷。 梅子一愣,发现杏儿在耍她,“臭丫头,有这么说话的吗?”说着便追过去打她。杏儿有准备,逃掉了。 “姑娘家家,可不敢这么做!”阿姨在屋子里说。 “阿姨,别理她。她瞎说!”梅子进门仍追着杏儿不放。 “那你敢说你没扯?”杏儿一边躲,一边和梅子胡扯。 “我……”梅子不好回答。 “我什么我?没话说了吧!” “我那是……” “是什么,还是扯了?” “干吗冤枉梅子,你这丫头?”杏儿的父亲进来,“那事儿,我都看到了。” 杏儿大笑。于是,和她父亲你一言我一语,讲述着梅子如何如何把邓三的手放下来的事。正说着,邓三来了。一脸的不好意识,说来感谢梅子姑娘。梅子也因为刚才的举动不雅,而不敢抬头见邓三。 因为,这个小岛太小,平凡的生活中又没有多少新鲜事发生。所以,梅子这个大美女,扯邓三的裤子便成了一大新闻。让这个小岛,着实兴奋了不少日子,成为岛上居民饭后茶余的谈资。也因为梅子是杏儿家的亲戚,所以杏儿与她爸妈,也跟着成了这一新闻中的人物,沾了不少的光。这让杏儿一家人很是受用。 (十二) 这事儿过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事。如果说“扯裤子”让梅子出名,那么这件事可以说,让梅子成了这个小岛上的“天使”。人们不仅仅是谈论,更是崇敬。最后,更让人们演绎成了“仙女”。龟仙岛吗,仙岛上来了仙女也是很正常的。 那是一天的中午,梅子他们刚吃过午饭,坐在那儿闲聊。一个老奶奶慌慌张张地跑来,冲着梅子叽哩哇啦一阵子。梅子听不懂,阿姨翻译说,她家的媳妇要生小孩儿。从上午到现在,还没生下来。求梅子过去看看,救救他们。 梅子说:“阿姨,我可以去看看,不一定有把握。你告诉他们,要做好送大医院的准备。”阿姨翻译过去,让老人家先回去。梅子的“前身”是一个高级医生。但,不是妇产科医生。而且,没有条件。所以,她不敢保证。 “阿姨,你得陪我一起去,”梅子说,“你有经验,又听得懂他们的话。” “我也要去。”杏儿说。 “姑娘家凑什么热闹!”阿姨不让她去。 “姐不是大姑娘?”杏儿大叫不公平。 梅子说,“去吧,没关系。” 梅子三人来到产妇家,一个女村医正在为产妇忙碌,急的满头大汗。见梅子她们几个进来,赶忙起来迎接。这女医生年龄不大,能说一些不标准的普通话,梅子可以听明白。医生说,她是这个岛上的妇幼保健医生。产妇上午十点临产。由于产妇不会配合,自己的接生经验也不多,到现在也没生下来,不知道怎么办。 梅子听了介绍,说,“产包里应该有备用手套,请你拿给我。”梅子快速戴上女医生递给她的消毒手套,转身去为产妇检查。产妇还在叫唤,但明显感到气力不够。胎儿已经露头,但孩子头部出来方位有点不正。又听了听胎心,转头对杏儿母亲说,“阿姨,你告诉她,不要再叫了。深呼吸,保持体力。” 阿姨说给产妇,产妇照做了。 梅子用手轻轻将胎儿往回推了一点儿,并把头扶正。“阿姨,她的宫缩无力,不知道行不行?” “那怎么办?”阿姨说。 “再试一下。如果不行,立即送走。”梅子说,“你告诉她,如果她再感染到肚子痛,就使劲,象解大便一样。” 阿姨又说给产妇。之后,阿姨又问梅子,“她说要是拉大便,她拉在哪?” “告诉她就拉在床上。”梅子说。 阿姨又说给产妇。 梅子一只手接在产妇的两腿间,一手扶着产妇的肚子。过了几分钟,梅子感觉有宫缩,便让产妇深吸气憋住用劲,产妇忍不住大叫。梅子让她忍住不要叫,只管用劲。产妇用牙咬住下唇拚命用力,片刻孩子生出来了。但,孩子没有哭,只见梅子一只手抓住孩子的双腿,让孩子头下脚上。另一只手,在孩子的屁股上“啪”打了一巴掌。那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梅子将孩子递到那医生手里,说:“后面的事你来处理,脐带要扎好,注意无菌要求,防止感染。另外,还要注意检查胎盘的完整性,不要遗留宫内。还要观察产妇的出血情况,必要时可用点儿止血药。” 杏儿一直站在那儿看着梅子,看着产妇生小孩儿。这场面让她很是害怕,那产妇的叫声让她胆战心惊。回来的路上,她扯扯梅子的衣服,小声说:“我以后不生小孩儿。” 梅子说:“生小孩儿是女人一生的大事,是值得骄傲的事!但也是一件危险的事,就象是在阎王爷面前走了一圈。不过,这也没什么。别人能行,自己也一定能行。相信自己!” 听到杏儿和梅子的话,杏儿母亲骂道:“刚才不要你来,你偏要来!现在,又胡说八道。” 梅子和杏儿相对一笑,吐吐舌头,做了个怪像。 产妇所生孩子健康,母子平安。那家人为了答谢梅子,特请梅子和杏儿一家人吃饭,吃红壳鸡蛋。还请了这个岛上的最高行政长官村主任做陪,以示敬重。 梅子反复推谢,终于是盛情难却,做了这个岛上的“贵宾”。像仙女一样让人们供着、敬着。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4』上篇蜕变3 (十三) 梅子是“仙女”,其实有两层含义,一是她长的漂亮,仙女一样;二是说,她像仙女一样有手段,能救人于危难。其实,梅子自己心中明白,这是自己利用知识为他人做了一点事,受到人们的褒奖和肯定而已。当然,这种肯定,让梅子也体会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同时,更加坚定了她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梅子的所作所为,让杏儿敬佩,也让她觉得梅子更神秘。“你真的是仙女吗?” “你说呢?”梅子直乐。 “有点儿像妖女。”杏儿也乐。 “你信吗?”梅子问。 “不信。”杏儿摇摇头,“世上哪有什么仙呀妖的?神话而已。” “这才像位校长!”梅子称赞。 “不过,你确实很神秘。” “是啊,”梅子无奈,“因为,我的故事没有人相信。” “不知是你的想象力太强,还是太差。总而言之,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故事的。” “我自己也不信。”梅子说。 “算了,不说这。”杏儿说,“说点别的。” “说什么呢?”梅子说。晚饭后没事,梅子和杏儿便下到海滩。俩人坐在一块礁石上,看海听浪声。 “问你个问题,”杏儿把声音压低,“你这儿,被男人摸过吗?”杏儿用手指了指梅子的胸脯。 “真正的男人还没摸过。”梅子一板一眼。 “你这人说话费劲!”杏儿心烦,“男人有你这么分类的吗?” 梅子说:“上帝在创造人的时候,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做成的。所以,男人满世界找女人。其实,就是找他自己的那一根肋骨。男人愿意频繁换女人,是因为他的肋骨不止一根。而女人少有男人的这种性格,是因为她只是男人的一根肋骨,没有选择。”梅子看看天空中的星星,继续说,“虽然,这不可考证。但它说明了,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一个人,无论男女,都包含有对方的内容。就是说,男人主要表现为男人,但他同时也有女人的某些特质或性格。反过来,女人也是一样的。娘娘腔、男人婆就是最好的佐证。” “喂!我只说了一句,你就说这么多。”杏儿抗议,“看来,我这个校长该让你做了!” “做就做,你以为我干不了?”梅子骄傲,又说,“哦,对了,你这里是不是被男人摸过?那人是谁?海生?” “说什么!”杏儿害羞。 “其实没什么。”梅子说,“女人长这两个东西,主要就是为男人长的。其次,是为孩子。所以,男人离不开女人,孩子离不开妈妈。” “你象个哲学家。”杏儿说,“如果你想做,一定能成为哲学家。” “我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做个女人。” “你已经回到从前的你了吗?” “回是回不去了。”梅子说,“不过,我会过好今后的每一天。” “我们一起好吗?” “不好,你明天嫁了海生,也让我嫁他不成?我可消受不起你的残茶剩饭。” “歪理,不和你说了。” “我和你说呀。”梅子笑着说,“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未来的妹夫?我这个做姐姐的要把关哦。” “好,改天吧。我把他介绍你认识。”杏儿说,“海生很佩服你,说你漂亮心好。你的故事,除了我们一家人,这岛上就他知道。是我告诉他的,他也很关心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梅子不悦,“我还不认识他,他倒把我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不公平!” “这么小气?” “有你这么个弱智妹妹,算我时运不济!”梅子咬牙切齿,“叛徒!内奸!” 梅子和杏儿半天都没有说话,似乎黑夜中的大海令她们折服。梅子忽然想大声呐喊,便从礁石上站起,做了一个喊的动作,却没有喊出声音。原因是一个大姑娘,黑灯瞎火的在海边大喊,有失文雅。 “呵呵——”杏儿站起来,突然大叫。“真是淑女,想喊就喊呗。”杏儿再次大喊。 杏儿的喊叫,首先吓了梅子一跳。之后,她受到感染,也象杏儿一样,呐喊起来。她们的喊声,在海上是不起一点儿作用的。因为,海太大,叫喊声发出后,声音没有着力点。就象大海和黑夜把声音,从她们嘴里吸走了一样。她们的声音没有惊动大海,也没有惊动黑夜。 “淑女,喊出来爽了吗?”杏儿问。 “是,很痛快!”梅子从心里感觉痛快,一种发泄后的痛快。 “别痛快了!”杏儿说,“要涨潮了,回去吧。不然,你真的要当龟仙娘子了。” (十四) 梅子的身体恢复正常,杏儿的父母不在限制她们。吃过晚饭,梅子和杏儿说出去走走,便堂而皇之的出来了。 七月的海岛,并不象梅子想象的那样酷暑难奈。尤其是晚上,海风袭袭,是十分的惬意。出门前,杏儿做了一番打扮。梅子说自己又不是去相亲,所以没有修饰自己。再说,梅子也没有什么饰品共她打扮。于是,就随随便便出来了。 这天晚上的月光很好,照亮了整个海岛和大海。梅子和杏儿俩人一路说着话,一边向海难走去。在背月光的海边,海生正在那等她们。杏儿上前要为梅子做介绍,梅子说,“还用介绍吗?他一定是海生。不然,哪个傻瓜会在这儿?” “郁闷!”海生说,“美女们,请上船。” 海生划着一只小舢板,很小,最多能容三、四个人。杏儿老练地跳了上去,又伸手把梅子拉了上去。她们并排坐在海生的对面,看着海生划船。海生的个子不高,具有南方男人特有的精干。 “小心哦,”梅子对着杏儿的耳朵小声说,“他的嘴上摸的有蜜。” “美女,是不是说我的坏话?” “差不多。”梅子笑着,说。 “心虚了?”杏儿嗔到。 梅子又对着杏儿的耳朵,“他心里有鬼。” “就是!”杏儿提高嗓门。 面对两个美女的挤兑,海生很是郁闷,也很无奈。他发现,自己在杏儿面前应对自如,游刃有余。可面对她们俩儿,海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尤其是,来自梅子的压力,他找不到反击的着力点。于是,海生不再说话,只是埋头划船,听梅子她们闲聊。船划出二百米,进到月光下。海生停止划动,仍小船自由漂荡。 月光下,小船随风轻轻漂移。梅子想,这宁静的海边真是恋爱的好去处,少了都市的喧嚣,多出一份安静与祥和。能在这样的地方,与相爱的人一起共度良宵,那是怎样的一种安逸与幸福?难怪杏儿神魂颠倒,不顾一切。 “有两个美女相伴,很爽吧。”杏儿挑衅海生。海生看着远处的海,仿佛进入幻境,朦朦胧胧,似真似幻,根本没把杏儿的挑衅听进耳朵。 “他梦游了。”梅子打趣。 “想什么哪?”杏儿生气,用脚踢他。 挨了一脚,回过神来,海生觉得很是失礼,非常尴尬。“对不起,我在想,要不要送梅子姑娘一个见面礼?” “没搞错?”杏儿有些不悦,“这么久,还没送我一件礼物!我……” “别激动,”梅子扶着杏儿的肩膀,“听他说完吗!” 海生赶紧解释,“梅子姑娘,她不是你姐吗?我送她礼物也是你的面子。再说,你也有份啊。”海生越说声音越小,“看你急的!” “送我礼物,是不是想贿赂我啊?”梅子说,“想让我不说你的坏话?” “算是吧。”海生低头小声说。 “是什么?”梅子说,“不要太贵。不然,我是不会要的。” “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你知道,我是养珍珠的。自己做的项链,不值什么钱。你俩儿一人一条。”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纸盒子,递给杏儿。 杏儿赌气没有拿,“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海生也有点儿气。 见杏儿不接,梅子只好伸手接过。打开其中一只盒子,拿出项链。在月光下,项链闪闪发光,很漂亮。“杏儿,帮我戴上。”杏儿不情愿地帮梅子戴上。“你真的不要?” 杏儿说,“不要!” 梅子说,“不要算了,我把它扔到海里。”说着,梅子便要向海里扔。 “不要!”杏伸手去抢。 由于船小,梅子为了躲避杏儿,身向船外。小船便向一边倾斜,使梅子失去重心,一下子翻身落入水中。梅子本不会游泳,下水后便象石头似的向下沉。海生见状立时翻身跃入海里,把梅子抱在怀里浮出水面。做为女人,梅子是第一次在有知觉的情况下,被男人拥抱。第一次感觉到了男人的力量。这种力量,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落水后的恐慌,在遇到这种力量之后,便没有了。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所以,没有挣扎。她把自己的头倚在男人的胸前,任由这个男人拥抱着,把她带到另一种天地。 杏儿把梅子拖到船上。帮她擦去脸上的海水,整理好弄乱的衣服。梅子的衣服湿透了,这使她的女性体态暴露无遗。她吐完口中苦涩的海水,想表现一个无所谓的姿态,结果做的不好。杏儿因为负疚,口中连说“对不起”。 梅子的心态也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傻丫头,你又不是故意的!道什么歉?不过有点儿大煞风景,咱回吧。”梅子说。 海生划船返航。“杏儿,明天给你重做一条。” “为什么重做?”梅子说。 “刚才的那条,不是掉海里了吗?”海生说。 “没有,还在我手里。”梅子回答,并把手里东西举起来,让他们看。 “人都掉海里了,东西没丢?” “她的手是很紧的,抓住的东西是不会丢的!”杏儿指的是上次她手里的一根海草。 梅子让杏儿拉着,狼狈地逃回家中。在杏儿的帮助下,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对不起!”“又来了,你烦不烦呐!”“是我把你弄下水的!”杏儿说完,忽然奇怪地用手摸摸梅子的身体,“你干吗?”梅子不让她摸。 “我怕呀!”杏儿作认真状,“那天,你说跳海后变成了女人。今天,你掉到海里,不会又变成男人了吧?” “胡说什么?”梅子说。 “如果,你真的变成了男人,我怎么办?我的清白不能让你负责!那样海生会不要我的。”说着杏儿便要下床。 梅子一把拉住她,“你神经病啊,你!你看我是不是男人?”梅子抓住杏儿的手,让她摸自己的关键部位。 杏儿用手摸完了梅子,“这下放心了,我的天啦,吓死我了!”杏儿又做夸张状。然后,又忍不住大笑。 梅子惊呼上当,“我变成男人了,我要强奸你这个大美女!”说着,梅子翻身,把杏儿压在身下,做了几个男人动作。杏儿大惊,作受惊状。 梅子和杏儿正闹着,杏儿妈妈上来敲门,“半夜三更,你们不睡觉,在闹什么?”“妈,没事。”“我们这就睡觉,阿姨。” 听到门外没有了动静,梅子和杏儿又笑成一团。不过,把声音压迫在最小的范围。 闹腾了一会儿,梅子忽然感觉自己的下腹部很痛。杏儿说是不是你的“大姨妈来了”?梅子没有月经的经历。所以,不明白杏儿了话。杏儿说,“你是不是月经来了?” “月经?”梅子惊异。她忽然明白自己是女人,来月经是女人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不是来月经,她不知道。 “我是昨天来的,可能影响了你。”杏儿说。 “可能是吧。”梅子没有把握,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来月经。 杏儿起身,在屉子里找出卫生巾。梅子只好接过来打开,并把它垫在自己的内裤里。她是医生,也看过女人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她知道如何操作。 杏儿说,“你每次来都痛吗?” “不一定。”梅子含糊其辞。 杏儿又弄了一个热水袋,让梅子敷着。敷了一会儿,梅子感觉好多了。“睡吧。”梅子不想纠缠此事,心中祈愿是月经来了。不然,怎么说?一个女人几个月没有“大姨妈”光临,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睡到半夜,梅子发现下身有异,赶忙起身到卫生间查看。她放心了。因为,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十五) 梅子第一次月经时间很长,持续了十天才干净。而且是痛经,这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人也憔悴了许多。第二次来,又把她折磨的半死。好在时间没有第一次的长,只有六天。 第三次快来之前,梅子便感觉到害怕。心里想做女人真是麻烦,没有做男人痛快。本以为又要被整个半死,可结果出人意料,即没有痛,时间也很短,只有三天。这让梅子一下子又开心起来。 梅子在这个岛上,过了半年平静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没有故事。就连梅子自己也都以为,今后的日子就应该是这样的。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今后的人生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还会演绎出多少精彩绝伦的故事。 一天,闲来无事,梅子一个人下到海滩,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看天,看看海。偶尔低头,捡拾一些好看的贝壳玩赏。走了一会儿,沙子跑到鞋子里去了。梅子索性,把鞋子脱了拎在手里,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走。脚下的沙滩是温柔的,踩在上面有种飘然的感觉。梅子走向大海,让自己的脚被海浪追逐。她一个人自由的嬉戏着,放飞着自己的心情。 有人说,看海能使人心胸开阔。听海能让人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孤独。梅子对此有所认识。白天看海能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畅。晚上,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或者睡在床上,听听海,能让寂寞的心情找到归宿。 海,平静时是很安详的。但,她发飙的时候,也会让人胆战心惊。涨潮时波涛汹涌,台风来临更是地动山摇。 前面出现一个大的礁石。像一个很大很大的柴火堆,有足球场那么大。就是这里的人们,所说的龟仙的头。在大礁的下面,散落着大小不等的小礁石。梅子便在这些小礁石上跳来跳去,来到大礁的下面。 大礁上有人工雕刻的台阶。但,要上去却需手脚并用才能上去。梅子用力向上攀登。快到顶时,她的眼前伸出来一只手。顺手看去,是海生。梅子把手递给海生,两手相握,梅子只觉身子一轻,便上去了。 “你怎么在这儿?”梅子说,“不用干活吗?” “今天,给自己放假,”海生看梅子笑,有点儿傻,“象城里人一样,过星期天。” 大礁石上不是很平坦。梅子小心地走到向海的那一头,找到一处光滑地方坐了下来。海生跟在梅子后面,也坐到那个地方,和梅子并排。梅子坐在礁石上,眺望大海,脑海里想到了曹操《观沧海》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这首诗,让梅子感慨颇多。她认为,曹操是位真诗人。 “秋天来了。”梅子说。 “是啊。”海生应道,“秋天来了。” “秋风秋雨愁煞人。” “梅子姑娘,你很伤感。” 梅子回望海生,送给他一个微笑。“触景生情而已。” “梅子姑娘,你戴这项链很好看。” “是说我好看,还是你送的项链好看?”梅子回头,正好与海生的目光相遇。一瞬间便又分开,各自看着自己的手。 “都好看。”海生说。 “滑头,不老实。只有杏儿相信你。”提到杏儿,海生便不言语。梅子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向这边移了移。“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梅子平静地说。 “还没想好。”海生有些失落。 “杏儿这丫头真的不错,人长的漂亮,心眼儿也好,很难得。”梅子说。海生不语。“怎么不说话?”梅子回头看海生,“杏儿一天到晚都是你。她快成神经病了。” “梅子姑娘,我……我……,我喜欢你!”海生僵硬着脸,直视梅子。 “你胡说些什么?”梅子也直视海生,她没有回避,“我是她姐!” “那又怎样?”海生说,“我老是忍不住远远地跟着你,看你!” “海生,你听我说,别胡思乱想。杏儿不错,好好地待她。” “那你怎么办?” 是啊,我怎么办?梅子想。“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你的问题是杏儿!” “我是说,我放心不下你。你的故事让我担心!” “我跟你没有关系!你明白吗?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我真的好想你,我没法睡觉!” “你越说越让人恶心。这会让我看不起你!”梅子有些生气。她不喜欢男人的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我走了,不和你在这儿鬼话连篇!” 梅子站起身要走,海生突然从后面抱住梅子;梅子大急,“你疯了,快放手!”“我不会放手,”海生大口喘气,吹的梅子耳后发热。“那晚,我在水下抱住你,我就死定了!今天,我……?” “再不放,我可要叫人了!”梅子挣扎着,可力气不够。而海生得寸进尺,一下子把梅子转过身来,面对面抱着,想去强吻梅子。梅子一边躲,一边想方法对付这个疯汉。 由于梅子拚命挣扎反抗,使得海生这样的男人,一时也很难达到目的。在对抗的过程中,海生为了平衡,不得已叉开双腿。这样,给了梅子一个机会。梅子乘虚而入,一只腿插入海生的双腿间。一提腿,她的膝盖便顶住了海生的胯下。幸亏梅子心地善良,又想到了杏儿。所以,用力不大,否则非把他给废了。 海生双手捂着胯下,睡在礁石上缩做一团儿。口中“唏嘘”着直吸凉气,面现痛苦之色。见海生如此,梅子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过了。于是,蹲下身来对海生说,“这是对你的一点儿惩戒,教训你对杏儿爱情的不忠,和对本姑娘的非礼!”又说,“你看过《铁齿铜牙纪晓岚》吗?乾隆皇帝给装疯——你今天是真疯——的纪晓岚出了一个上联:因荷而得藕。你也象纪大学士一样对出下联。并好好想想,检讨一下自己,别让自己错的太远。好自为之吧!” (十六) 梅子的下联是:有杏不需梅。有杏儿了,为什么还要想梅子?这样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可恶!梅子很快逃离现场。在下大礁石的时候,她也没忘记回头看一下海生,看他是不是起来了。她看见海生起来了。 其实,梅子还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刚才的事,有没有被人看见。回到家里,梅子很郁闷。发生这样的事,真的让她很难堪。她不知道,今后将如何面对海生与杏儿,以及杏儿一家人。 晚上,杏儿回来,见梅子闷闷不乐,也没有十分的在意。她知道,梅子是个“心事”很多的人。过了几天,梅子渐渐淡忘了那件事,想来海生也不会怎么样,过去就过去了。梅子这样想,也就没有把这件事说给杏儿,怕她误会。 又过了几天,梅子发现杏儿有些郁闷。这令梅子忐忑不安起来。是不是她和海生的事儿,被人发现了?“你怎么了,杏儿?”梅子感到心虚,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杏儿小声回答。 “你们吵嘴了?” “没有。不过,最近他对我不冷不热。我心里很烦!” “你没问他为什么?”梅子担心“东窗事发”。 “他什么都没说。” 这下,梅子放下了悬着的心。不过,梅子又为另一件事担忧,那就是海生和杏儿的关系问题。梅子太了解男人,吃着碗里望着锅里,那是常有的事。如果因为她,而令他们分手,那梅子可是“千古罪人”了。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梅子知道,她并不爱海生。某一时刻的“走神”,是因为海生是她做为女人,所亲密接触的第一个男人。就算是爱,她也不能。杏儿是关键的因素,她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再说,自己现在虽然是女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可实际年龄却是三十八岁。她无法说服自己,去嫁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男人。她想去找海生好好聊聊。但,又怕他发疯,更怕他误会自己,而采取出人预料的举动,那就更遭了。 梅子左思右想,翻来覆去,一夜未眠。半夜里,她又听到杏儿,在梦中叫着海生的名字。这让她很愧疚,对杏儿和她的家人产生了很深的犯罪感。天快亮的时候,梅子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她要离开这个海岛、离开杏儿的家。她认为这是最好的方式,离开这里,跳出困扰。即让自己解脱,也让他们冷静,正确处理各自的人生。 对于这个决定,梅子很是痛苦的。她曾一度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把杏儿一家当做自己的亲人。她也以为,自己会在这里过一辈子。她甚至想过,要在这个岛上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可惜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便就要结束了。人是抗不过命的!再说,一个连自己是谁、从哪儿来的都说不明白的人,或者说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去破坏一个正常人,而且这个人于自己有恩的人的美好生活,怎么说都是很过的。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没有将来也没什么要紧。 吃早饭的时候,梅子说出了她的想法。“你没有发烧吧,我刚刚才有个姐姐?”杏儿抓住梅子的手。“是啊,我已经把你,当做我的大女儿了。我和你叔都已经开始为你准备嫁妆了。”“姑娘,这儿是你的家,没必要走的!” “这我都知道。”梅子想哭,“我很感激你们,把我当亲人。不过,我自己的麻烦,只能由我自己去处理,你们是帮不了我的。再说,我也早就把这里当做家了。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既然定了要走,”杏儿的父亲说,“那就明天在走!晚上,让你阿姨做几个菜,咱们一家人好好聊一聊。” “不了,一会儿就请叔叔送我。”梅子坚持,是因为她怕夜长梦多,到时候走不了。 “为什么事先不和我商量商量?”杏儿怪梅子,“再说,海生也不知道你要走。我怎么跟他说?” “他是你的,又不是我的,”说到这儿,梅子的心一紧,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滋味从心底涌现,“有什么好说的,你替我解释一下就行了。” 一个小包,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梅子背着,上了半年前送她来岛的小船。杏儿和她母亲,因为不舍得,也跟着上船送她。 船行到海中,梅子对杏儿说,“海生送我的那条项链,我忘在床上了,你就留着用吧。”其实,梅子不是忘记了,而是故意落下的。她不想留有什么后遗症。 杏儿想要说什么,被她母亲打断了。“忘记了不要紧,我这儿有。我和你爸采到了一些野生珍珠。说来巧了,刚好做了两条。原打算你们出嫁时一人一条,现在提前送给你吧。”杏儿母亲递给梅子一条项链。“野生的珠子比家养的珍贵。” “谢谢阿姨!”梅子再次想哭。 “姐,我帮你戴上。” “还有,你叔叔给你准备了两千块钱,你也带着路上用。” “阿姨,我不能要!我还有钱。这半年都是你们照顾我,怎好再拿你们的钱?” “孩子,”杏儿的父亲说,“穷家富路,用得着的。” 梅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向下落。“姐,时常回来看我们。”“遇到困难记着回来,这儿有你的家。” “我会的,会的!” 登陆上岸,梅子与杏儿一家人挥泪告别,踏上了她人生的新的旅程。 前路漫漫,何处是她的栖息之所?人海茫茫,谁是她的身心依靠?梅子不知道。命运将会在下一刻带给她什么?她更无法明了。她所能做的就是向前走。无论前面是坦途,亦或是火坑,她只能向走,像一颗过了河的“卒”,只能向前,无法后退。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5』中篇炼狱1 (十七) 梅子决定离开南方。南方的空气潮湿,她不喜欢;饮食口味偏甜,她也不喜欢。那么到哪儿去呢?来到这座城市的火车站,只有一班车还没有发。那就是她来时的返程车。于是,她决定回去,回“老家”看看,那里她熟悉。她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回家。出来时,她是“吴慈仁”。现在她回去,变成了“梅子”,一个谁都不认识的梅子。 上车前,梅子以“吴慈仁”的身份,给“他”的妻子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半年前离家,并不是去为同学管理医院。而是,自己患上了一种极罕见的绝症。因为,不想让亲人为自己操心,所以才离家,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默默地去等死。又说,让妻子不要等自己,也不要来找。因为,自己躲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还让她好好把格格培养好,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也会感激她的。最后说,自己的命在旦夕。也许在她收到这封信时,自己已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去了。云云。 梅子买到了一张卧铺票。上车之后,便把自己扔在铺上。她想让自己安静下来,认真地想一想今后,或者说让自己如何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她死过,所以,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可怕的事,也没有她不能吃的苦。她现在最烦心的事儿是,自己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没有身份证来证明她的来历。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没有家,没有立锥之地。她像是水中的浮萍,只能随风漂移。怎样才能让自己停下来呢? “实在不行,把自己给卖了!”梅子想,“卖到大山里,给一个又老又丑的农夫做老婆!那里是不需要身份证的。难到还有比这更差的结果吗?” 在海岛生活的半年里,她经常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细细地口味大海,并试着去理解海的愤怒与咆哮、宁静与安祥、宽容与坚忍。站在礁石上,她见过日出和日落,也看过朝霞和最美丽的夕阳红。这半年里,从痛苦的生到悲凉的死,又从死的边缘重返人世。地狱人间,大起大落。这种传奇般的经历,除了感恩,还有什么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下自然直。”梅子心里思量着,“过好今天,明天来了再说。”她相信明天的太阳一定是新的,也一定比今天的更美丽、更辉煌。 于是,梅子睡了,在火车有节奏的轰鸣声中,她睡得很踏实。 (十八) 踏上这座熟悉而对她又是陌生的城市,梅子没有一点儿“回家”的感觉。这座城市似乎已经不属于她。这使梅子的心情一下子郁闷起来。车站还是那个车站,大街还是过去的大街,城市仍然是原先的城市。可这一切,是属于“吴慈仁”的,而不属于她,梅子。 在这座城市,梅子转悠了一整天。大街,小巷,商场,饭店,广场,公园。以前工作的单位,“妻子”的单位,女儿的学校。还有“家”所在的那个小院,她都一一到过。她远远地看见了女儿,见到了“妻子”,也碰到过去的同事和领导。起先,见到那些熟悉的亲人、朋友走过来,她总是怦然心动。也总下意识地做一些躲避的动作。然而,他们都对她视而不见。似乎她是透明的,是空气。这让她有些泄气,也有些伤感。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谁会把“吴慈仁”和眼前的这位美丽女人划上等号呢?就算是她最亲的人也不可能。纯粹的天方夜谭不是! 有“家”,梅子不能回,尽管她有打开“家”门的钥匙;有旅馆,却不是为她这个没有身份的人开的。到了晚上,大街上的行人都是急匆匆的,他们在向家急进。初秋的晚上,虽不十分的冷,但露宿街头或公园,都是一件很难想象的事。梅子没有去处,像一个孤魂野鬼似的,最后只有把自己寄宿在车站里。依偎着自己的小包,和一颗悲伤孤独的心,在一个小角落里,凄凉地渡过她回“家”后的第一个夜晚。 一觉醒来,天已经快亮了。赶早车的旅客,陆陆续续来到车站。梅子起身整理自己睡觉时弄乱的衣服,却意外发现了一件更悲惨的事,她的钱包在睡觉时被人偷了。她现在是身无分文。梅子一阵苦笑,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现在,她必须考虑生计问题。梅子连一顿早饭都没得吃! 走出车站,梅子开始在这个熟悉的城市寻找工作。因为,她必须从赚一顿早餐开始。钱丢了,梅子并不十分的难过。因为,她知道,钱总是有用完的时候。只不过是现在提前到来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梅子背着自己的小包,迎着初生的太阳,空着肚子,在这个她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的门口寻找生计。因为,没有一分钱,所以梅子只能沿着大街步行去找工作。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简约而明了,给人的感觉是清新脱俗的,似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人仙子。然而,梅子从一大早起,一直到太阳西斜,她没有找到一份工作,那怕是打扫厕所的工作。她去了大公司,小企业,工厂,学校,宾馆,饭店,商场,超市,就连小餐馆择菜、洗碗的工作,她都去应试了。结果,没有一份工作让她做。也没有一个人给她一口水喝,那怕是自来水。有几家酒店,因为她的自身条件想录用她。结果,她没有证件,那个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所以,她不能得到那份工作。梅子说尽了好话,却没有用,顶不了能证明她身份的“中国绿卡”。谁能为她证明呢? 梅子很饿,很渴,也很累。不知不觉,梅子来到了原来“家”的那个小院。她一步一步走到“家”门口,下意识地从包里拿出钥匙,去开门。忽然,门开了。这让梅子大吃一惊,开门的手在空中凝固不动。从门里探出头的是格格。这时候是放学的时间,她正惊异地看着她。“你找谁?”格格看着她手上的钥匙。“对不起,我找错了。”看格格疑惑的样子,梅子尴尬地离开了,离开了人们赖于生存的“家”。逃到院子里,梅子看看手中钥匙,又回头看看“家”,她难过地把钥匙扔了,扔进了垃圾箱里。 梅子伤心地走出小院。大街上行人匆匆,不时也有认识的人与她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关心或者看她一眼。生理上的困境,梅子还能坚持。而心理上的孤独和被遗弃感,却令她处于崩溃的边缘。然而,生存的欲望,使她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向前。天快黑了,凉气也下来了,梅子感觉有点儿凉。她找到一处公共厕所,把连衣裙换下,穿上一套牛仔装。 当梅子再次走上大街,路灯已经亮了。她的口很干,必须先找点水喝。前面是一处建筑工地,临街面是一防护墙,有一个小门,共人进出。也许是停工了,工地上没有什么人,很安静。梅子走到小门前,随手一推,那小门应声而开,门没锁。她进到工地,那里一定有自来水。工地上建的是一大厦,只建了一半。大厦前有几间临时搭建的平房,可能是工人的住房。平房前,梅子见到了自来水管。她走过去,口对着水管,喝了个够。梅子擦了擦嘴,又观察起这个工地,想找点什么,比如吃的之类。 “喂,你是干什么的?”有人问。 梅子回头,见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工人打扮,满脸胡子象有几个月没有刮似的。这人看上去很老实,梅子走到他跟前,“我口渴了,身上没钱,进来找水喝。” “哦,这儿有开水。”那男人说,“我是这儿看工地的,进来吧。” “我已喝自来水了,”梅子说,“谢谢,不用了。” “喝水的钱都没有,你一定也没吃饭吧。”男人又说,“我一个人,进来吃点。我正准备吃晚饭呢。” 梅子没有拒绝。因为,她已经没有拒绝的力气了。她跟在男人的身后,进了中间的一个门。屋子不大,也没什么东西。一个简易的灶,锅里正煮着东西。两个自制的小凳子,一个木板搭的铺,上面两床被子,有些脏。 男人递过一个小凳子,梅子接过坐下。锅里煮的是白菜汤,灶台上放着四个馒头。梅子一口气吃下两个馒头,喝了两碗白菜汤。这样的“壮举”,要在平时那真是不可想象。 梅子吃饱了,恢复了力量。她觉得对这个提供给自己晚餐的男人,有所交待。于是,她编了一个故事。她不得不编故事。因为,如果说真话,她会把眼前的这个男人吓晕。“我是来打工的。今天,在车站钱包被偷,钱和身份证都丢了。”梅子说的也有真的部分,像打工啊,钱被人偷了,这是真的。身份证丢了是假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身份,哪儿来的身份证? “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小心些!”男人说,“晚上,你也没地方去,就住这儿吧。”说着,男人过去收拾床铺,又自言自语,“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 “不好意思,”梅子说,“怎么好再打搅你呢!”她是想,这一间屋子,怎么睡啊? “你睡这铺上,”男人拿起一床棉被,说,“我到隔壁仓库里睡。” “还是我去仓库吧。”梅子坚持,她觉得自己不能过多的麻烦别人。 男人看了看梅子,点点头,算是同意。他带着梅子,打开仓库。仓库里没有灯,只能就着外面的光。男人把棉被递给梅子拿着,自己在一堆建材上为梅子铺“床”。他找来许多包装纸箱,拆开铺平。“你就将就一晚上吧。睡时,你把门栓好。” 梅子在男人出去后,放下被子。然后,到外面用水洗了洗。之后,将仓库门栓好。又害怕门不结实,梅子又搬了几箱瓷砖堆在门后。一切收拾停当,梅子便和衣躺在“床”上,让自己疲惫的身心得到休整。 (十九) 睡到半夜,梅子被一阵翻动声惊醒。她发现有三个人正在这间仓库翻找什么。因为,在仓库的那一头,所以,他们还没有发现自己。梅子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她想躲藏起来。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藏哪儿。慌乱间,她踢中了一只破木箱,“咚!”这一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很是响亮。让这仓库中的四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梅子见自己已经暴露,便大声叫,“你们干什么?”她的意思是想叫醒隔壁的看工地的男人。 “嗨,一个小妞儿!”一个家伙说道,“他妈的,吓了老子一大跳!” “这里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另一个家伙说,“不过,能玩个妞儿,也他妈的不错!” “走吧,”第三个家伙说,“别惹事,外边就是大街!” “怕什么?”第二个说话的家伙又说,“把她的嘴堵上,不就得了。” 这三个家伙迅速把梅子围住。梅子害怕极了,她想大叫。还没叫出声,一把冷冰冰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你最好别出声,不然……”那家伙用刀,在梅子的脸上,脖子上比划着,让梅子心惊肉跳。 一个家伙从后面抱住梅子,剩下的一个蹲下身,脱掉她的鞋子,又解开她的裤带,把她的裤子也脱了下来。梅子心中害怕,不敢动,任这几个家伙扒她的衣服。很快她的上衣也被脱掉了。抱她的家伙把她扔到“床”上,扯掉她的胸罩。“哇,正点!”一双罪恶的黑手,伸向梅子的胸部。 “不!”梅子顾不得害怕,翻身躲开,双手死死的护住胸前。梅子躲开了一个,另一个又上来了。“求求你们,不要!”梅子哀求。 “乖乖的,别叫!不然老子废了你!”那把刀,又放到了梅子的脖子上。一丝冷气从脖子一直凉到她的心里。 “她要是做鸡的,老子一定把她包下!”另一个家伙恨恨地说。 “一会儿弄完了,把她带走,玩几天。”拿刀的男人又说。 梅子绝望了,叫天天不应,求地地无门。她的眼泪拚命地流着,身体忍不住地抖动着。在微弱的亮光下,梅子的身体像被牛乳浸泡过一样,朦朦胧胧的,让这三个男人直流口水。三个男人见梅子不在反抗,个个脸上充满着淫荡之色。“他妈的,老子还没见过这么靓的妞,让我先上!”一个家伙说着便脱衣服。 “老大,悠着点儿,别折了家伙!”拿刀的家伙淫笑着。 “放心,一会儿小心你们的家伙,别起不来,丢人现眼!” “你们赶紧走吧,我报警了,”门外传来看工地的男人的声音,“警察马上就到。” 因为突然,因为他们是贼。虽然,屋外的声音不高,但对屋内的三个男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吓得他们三个如丧家之犬,扔下梅子跳窗面逃。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梅子一个人。但,梅子仍在极度的恐怖中。她本能地抓起衣服,慌乱地套在自己的身上,光着脚宿在一个角落里。“姑娘,”外面又传来看工地男人的声音,“没事了,不要怕,我在外面守着,你睡吧。”这声音对梅子来说,简直是天赖之音。她甚至有想出去,拥抱这个男人的冲动。她明白,危机过去了。前一时刻她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瞬间又柳暗花明、否极泰来。这大起大落的心境变化,让梅子喜极而泣。 梅子没有睡,也没有开门,只是坐在“床”上,把被子裹在身上,让自己发抖的身躯获取温暖。门外没有了动静,一切归于平静。梅子没有睡意,也不敢睡。她不知道在天明之前,还会发生什么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大,凭自己的能力可以在这个世上生存。可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明白自己真的很弱小。弱小到要一个看工地的工人的保护。她要重新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能力,认识自己的处境。尤其是要认清自己是“梅子”,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女人,而不是其他。认识到这一点,梅子很是沮丧。谁来保护她?谁又能保护她?谁又愿意保护她? 梅子想到了小岛上的杏儿,想到了把她当着女儿的刘叔他们。也想到了海生,想到了海生有力的臂膀和他那坚实的胸膛。如果有他们在,那该多好啊!他们会呵护自己,让自己不受伤害。有一会儿,她甚至后悔离开他们,后悔离开让她重生的龟仙岛。就算是当龟仙娘子,也比现在要好哇。 想着想着,梅子睡着了。因为,过分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之后,便是极度的疲倦。梅子不想睡,可终于没有抵御住困倦的侵袭。当她再度醒来,是因为看工地的男人的敲门。 梅子感觉自己很困,也很累。她起来把堵门的箱子拖开。然后,把门打开。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很高。梅子走到水管前洗了把脸,让自己的头脑清醒。 看工地的男人,已经把早饭做好,下的是面条。他给梅子盛了一碗。梅子坐在小凳子上把它吃了。吃完了,也没吃出是什么味,连咸淡都不知道。 (二十) 千恩万谢辞别看工地的男人,梅子来到大街上。她想,今天一定要找到工作,找到栖息之地。不然,她不知道怎么过今天的夜晚。 梅子感觉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好。不知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因为受到惊吓的原因。总之,她看什么都是恍恍惚惚的,不是很真切。她在大街上走走停停,像喝多了酒的人,自己不能做主。她心里惦记着要找工作,也很着急。可是,自己就是不听话。走到最后,她走不动了。她在大街的人行道是坐下来,靠在街边的一棵梧桐树上,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小包。她的头刚靠到树,便感觉这棵树在转动。而且,越来越快。她想把头从树上移开。但,那树把她的头吸着,移不动。不一会儿,她便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又过了一会儿,她仿佛看到了大海,看到了海岸边那个悬崖,还有那黑色的海水。她的眼前一片金光,格格在阳光里奔跑,追赶着一只金色的海鸥。海鸥展翅飞翔,格格被波涛拌例。一阵黑风张开大嘴袭向格格,“格格--” “做恶梦了?” 有人在用手帕为她擦汗。她感觉自己在飞速旋转,很晕,很晕。她伸手想抓住什么,一只手,她抓住了一只手。她抓到了希望。她随着希望看上去,看见一张脸。一张年轻漂亮的脸,一个女人的脸,那脸上写着欣慰。 “杏儿!” “我不叫杏儿,”一个小姑娘笑着说,“他们都叫我天天。” “哦。”梅子定神一看,不是杏儿,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她正在为自己擦汗。“我这是在哪儿?” “在我的宿舍里。”天天回答,“你从中午一直昏睡到现在,你在发烧。” “现在是什么时候?”梅子问。 “现在是夜里十二点,我刚下班。”天天说,“不好意思,我要上班,没人管你,让你一个睡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儿?”梅子记着自己是在找工作。 “今天上午十点多钟,你晕倒在我们的店门前。被老板发现,叫我们把你抬到我的宿舍。”天天说,“我们这里是休闲洗浴屋,我是这里的小姐。” “谢谢你,救了我!”梅子感激。 “没什么,出门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天天又说,“你叫什么?” “我叫梅子。” “你饿了吧,我给你泡碗快餐面。”天天关心道。 “好,”梅子点头谢道,“谢谢你。”其实,她的头现在很痛,还有些晕,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但,她一定要坚持吃东西,让自己尽快地好起来。因为,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她必须靠自己,靠自己生存下去。 吃了一碗快餐面,梅子感觉好多了。“你是干什么的?”天天问。“来这里打工,还没找到工作。”“是这样。”天天又说,“你这人真是好笑,我把你放到床上,想把你的包拿开,你怎么都不松手!最后拿来一个看,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宝贝呢。”梅子不好意识地笑笑。 “睡吧,”天天说,“有事明天在说。” 这间宿舍很小,只有两个床。天天睡一张,梅子睡一张。其他,在没也有什么东西了。叫天天的姑娘很快便睡着了,梅子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明天的事,想明天的日子,想明天的日子该怎么过。 (二十一) 第二天醒来,已是上午十点了。梅子想起床,被天天阻止了。她说,“你还没好全,在休息一天,一会儿我把饭拿给你。” 梅子试着起床,可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这让她的心里很是着急。不一会儿,天天给她端了一小碗米饭,还有一碗白菜炖肉。到了晚上,天天又给她送来了一个馒头和一碗粉丝汤。夜里下班的时候,天天又带给她一碗葱汤面。这样,梅子在床上度过了一天。 第三天早上,梅子很早就醒了。但,见天天仍睡得很香,不忍心打扰她。于是,便躺着不动。快十点时,天天才醒来。她伸了个懒腰,双脚一登,把被子踢开。天天是裸睡,踢开被子,便一丝不挂睡在床上。她侧身见梅子醒着,便说,“你早醒了?”“是啊,看你睡的香,没打搅你。” 梅子今天感觉很轻松,她要起床去办自己的事。于是,她坐起身准备起床。这时,有人敲门。梅子赶紧用被子把自己捂住,只露个头坐着。天天光着身子起身开门。进来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天天像没事一样,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丝毫没有因为进来了一个男人而惊慌失措。那男人也像没看到天天光着身子似的,照直进来。 “这是我们老板。”天天介绍说。 “谢谢你,老板。”梅子还在惊异和慌乱中。 “听说你在找工作?”老板问。老板的身材是很男人的那种,有些帅。看上去他很精干,说话也很客气,总是带着笑意,让人感觉很舒服。不过梅子发现,老板在收起笑容的一刹那,他的嘴角会露出一丝冷酷,转瞬即逝,不会令人觉察。这让梅子心悸。 “是啊。”梅子回答。 “我这里有一份工作,不知道愿不愿干。”老板的眼睛一直看着梅子,很和善。天天光着身子穿衣服,也没有让他分心。 “你这里的工作,我不会干。”梅子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她曾经以“吴慈仁”的身份去过类似的地方“休闲”过。她不想从事这样的工作。梅子不说自己不愿干,而说自己不会干。 “我不是让你做洗浴小姐,”老板始终笑着,“我这里有一个杂工的工作,主要是为我们这些人做饭。你会做饭吗?一般的家常便饭?” 梅子一听,心里一喜。“这我会,我愿干。”梅子说,“不过,我的身份证和钱包一起丢了。我没有身份证。” “你愿干就行。我看你也不像通缉犯,没有身份证也无所谓。” “谢谢你,老板!”梅子终于有的工作,“我什么时候上班?” “你也不问问条件,就答应上班?”老板又笑了,这次似乎很开心。“我管你吃住,一个月五百块钱工钱。你的工作,就是为我们做一天三餐饭,你看行吗?” “行,我答应!”梅子这会儿简直想跳起来,不过她没做。因为,她还没穿衣服。像天天那样,她无论如何也是不敢的。 “做饭的活儿,以前是小姐们轮流干。现在,就由你一人做。”老板说话的功夫,天天也穿好了衣服。“一会儿你下去,我告诉你怎么做。” (二十二) 梅子很快洗漱完毕,下到一楼的厨房。老板正在那里等她。“我这个店里,包括你一共十四个人。十一个女的,另外我,加胖子和马仔三个男人。”老板介绍说。因为工作关系,一天三餐是这样的,午餐,晚餐,在晚上十二点左右做一次夜宵。这里早餐不用做。因为,没有人会起来吃。采购由老板自己担任,梅子只负责做。 “今天的午饭,就由你来做。”老板说,“一般的,做一菜一汤就行了。十一点半,要准时开饭。” “行。”梅子很愉快地接受任务。她很快用电饭锅做了大米饭。洗了白菜,切了一些五花肉,做了一道白菜炖猪肉。又做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十一点半准时开饭。 梅子第一次加入这个“集体”,除了老板和天天,她对大家还不太熟悉。中午开饭时,大家集中见面,老板对大家也做了介绍。梅子也说了一些感激话,希望大家今后多多关照,以后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请大家谅解。姑娘们没什么说的,反正以前轮流干的活。现在,有人干,省得轻闲。再说,大家都是女人,出来混都不容易。男人们,除了老板,就是胖子和马仔。这俩人一见梅子的姿色,早已笑得合不上嘴,也就没的说。 也许是第一次吃梅子做的饭,换了口味,觉得新鲜,或者是梅子的手艺真的不错,又或是大家才见面给面子。反正,大家一致认为梅子的饭菜烧的好,菜很香。大家满意,梅子也高兴。 吃过午饭,大家都到前面上班去。梅子一个在厨房收拾碗筷,洗刷锅盆瓢勺。之后,又洗菜,做晚餐的准备。 这里的晚餐不是大家一起吃。饭好了,谁有空谁来吃。因为,晚餐时间正是小姐们比较忙碌的时间。所以,这一餐饭,一般要吃几个小时。从六点开饭,要到八点才能结束。姑娘们的晚饭吃的很快,只几分钟时间,连话都很少说。 夜宵虽然是一起,但大家都很累。简单的几下,便都散了。等梅子收拾完厨房,差不多要到深夜一点。 梅子他们都住在二楼。一排六间,楼梯口的一间,住着胖子和马仔,负有保护之责。第二间是老板,第三到五间各住着三个小姐。梅子和天天住最里面的一间。梅子上二楼,第一间没有灯,第二间灯亮着。走到第三间时,她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你快点儿,老娘还要睡觉。”是一个姑娘。“快了,快了!”是马仔的声音,喘息声很大。梅子一惊,紧走两步,快到她的房间时,又听到说话声,是从第五间屋子发出的。“有本事你到梅子床上去睡,她是这儿最漂亮的。”“总有一天,老子睡给你看!”是胖子恨恨的声音。胖子是因他胖而得名。胖子五短身材,头发细黄而稀少,面部丑陋,五官因胖而过分集中,像卡通人物。梅子一听胖子这话,身上立时起了鸡皮疙瘩,她不敢想象这一切。 梅子快速进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刚才的事儿,让她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没事的,他们不敢进这个房间。”天天突然在床上说话。梅子背对着天天,正自惊魂未定。又没有开灯,天天的话,让梅子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叫出声来。 梅子拍拍自己的心窝,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天说给你听。”天天说,“放心睡吧,没事。”梅子不好再问,躺下睡了。但,半天她都没睡着,脑子里想的全是刚才的事。想到胖子的话,又让她起了一次鸡皮疙瘩。天天让她放心睡,可她不放心,怎么睡得着啊!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6』中篇炼狱2 (二十三) 梅子不放心。所以,这一夜她没睡好。天天睡的很死,一觉睡到八多点钟,还没有醒来。梅子想搞清楚这一切。不然,她没办法生活。于是,她把天天从被窝里扯起来。天天本来有些不悦。但,见梅子两眼红红的,想是一夜没睡好,也不忍心责怪她。 天天向梅子讲述了这里的情形。昨天晚上,梅子见到的事情,天天是知道的。在这里的小姐,基本上都和这三个男人有那种关系。只要他们愿意,任何房间他们都可以进去,甚至一个晚上睡几个小姐都成。小姐们也不在乎,管他们与谁睡。就算刚才看着他睡了别人,再过来和自己睡,也没关系。在这里,这些都是正常的。说白了,就是那么回事儿。 “你们就让他们这么干吗?”梅子问,她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的。 “大家天天在一起挣钱,”天天说,“我们读的书又不多,要找个挣钱的地方也不容易。我们在这儿挣钱,还要依靠他们关照。所以,也不好得罪他们。再说,不就那么回事,自己又没少什么。” “老板也干?” “是啊,男人吗!”天天解释说,“他还没结婚,除了生意,还能做什么?” “你们与客人做这种事儿吗?” “老板不让做,警察也好来抓。”天天说,“被派出所抓住了,要罚很多的。我们也不愿意做。不过,有时候客人出的钱很多,太诱人了,也就做一下。不让老板知道就行了。” “客人给多少钱,你们才做?” “最少也是一百块。就这,也是为客人洗一次的五倍。多了就更诱人了。” 梅子无语。她曾听说过这方面的事。听说而已,没什么感觉。现在是亲眼所见,从感受上也深刻许多。“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挣钱吗?别的也不想想那么多。”天天又说,“我们需要钱!” “是啊,我们需要钱。”梅子说。她不能说挣钱是错的,也无权批评挣钱的方式。为了生存,自己不也加入了这样的“集体”吗?在这样的环境,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像天天一样,为了钱而对什么都无所谓? “胖子他们给你们钱吗?”过了一会儿,梅子又问。她觉得不能白占便宜。 “怎么说呢?”天天也很无奈,“给,就要。不给,也不会找他们要。” “传说第一次做,报酬很高。是吗?” “我的第一次给了老板。”天天说,“我刚到这里时,只为客人洗浴,不做这个。后来,一天晚上老板上了我的床。为此,我还哭过很长时间。再后来,就没什么了。”天天有些忧郁。 听到这里,梅子真的害怕了。她忽然觉得昨天晚上的感觉是对的,自己真的掉进狼窝里了。也许过几天,老板也会上自己的床。到那时她该怎么办?像天天一样吗?她不想。可是,自己能躲开吗?一个年轻力壮的老板,她已没法对付,更何况还有两个打手?她不寒而栗。“我该怎么办?”梅子自言自语。 “你不用怕。”天天可能是听到了梅子的自言自语,“老板说了,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个房间,不许男人进,包括他自己。” “是吗?”梅子无论如何也不信。 “是真的!”天天肯定。 男人的话,尤其是这里的男人的话,你能信吗?梅子不知道。她又想到了昨晚胖子的话,这让她浑身不自在,像掉进大便池里一样。 (二十四) 梅子成了“休闲洗浴屋”里的一员。虽然,干的不是洗浴小姐的活儿。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小姐”这个词脱离干系。曾几何时,“小姐”一词是对生在有钱、有势或者有社会地位的,家庭女性的称呼。如果是对平民家庭出生的年轻女子称小姐,那就有尊称的意思了。现而今,“小姐”却成了褒贬不一的词汇。甚至于,把“小姐”和妓女、异性服务人员等同起来,成为专用名词。“找小姐洗脚”,“找小姐洗澡”,或者干脆说,“找小姐玩玩,”“搞小姐”之类下流名词。现在,如果你再用“小姐”一词,来称呼非这类职业的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你将会招来白眼。甚至,挨骂都是有可能的。相反,“美女”,“靓妹”则能引起她们的好感。在大街上,你喊小姐,绝对没有一个人理你。但是,如果你喊“美女”,则会引来许多女性回头。那怕是已经上了年纪的人,也不会例外。 梅子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多年,却不知道有“休闲洗浴屋”这个地方。她小心地在这个地方干了下去。因为,她没有地方可去。在这里,至少每天有饭吃,晚上有地方睡觉。尽管危机四伏,可总比流落街头要好。再说,那天晚上在建筑工地,不也差一点成了别人的“美味”!在这里,危机是明知的,你可以防。如果,流落在外,那危机是不可知的,防不胜防。 梅子很认真地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把饭做好,把菜尽量做的有滋有味。她知道,这里的“小姐”很辛苦。她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改善她们的生活。这样过了半个月。其他房间里的故事,虽仍时有上演。但,她和天天的房间却很平静,没有发生梅子所担心的事情。这让梅子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对于老板,她也不像以前那样紧张了。有时,也和他说说笑笑。 这里的小姐,上班时均穿统一的工装。梅子是个例外,她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工装是套装。上装是对襟短袖衫,下装是一件七分裤,头戴一顶装饰小帽,脚穿一双软底布鞋。衣服上,除了点缀是其他色调外,一律粉红。着上工装的小姐,看上去极富想像力。小姐的前臂是裸露的,人们可以从细腻如玉般的胳膊上,一路联想到上臂,颈,前胸;小腿是裸露的,也可以从白皙如梦的小腿上,联想到大腿,甚至更上一点的部位。脐是半裸,说半裸,是因为小姐站着不动,你是看不到“脐”的,一动便露了。是那种时隐时现的状态,很能吸引人的眼球。 没事的时候,梅子也会到前面的洗浴屋里看看,参观一下男人的“天堂”。洗浴屋的里面,不像门面那么小气。门面不大,开的门也不大。进到里面却别有洞天。室内装修很豪华,让人感觉很温馨,很舒适。在昏暗的彩灯光下,来回穿梭的小姐,让人有种梦一般的感觉。洗头、洗脚的房间很大,装饰也气派。大的吸顶灯,发出的是温柔的粉色的光。墙壁上贴有风景画,和一些看上去什么也不是的很抽象的画。里面置有躺椅,茶几,小棉凳,还有洁白的毛巾被。这些都是为客人准备的。这种房间,可同时容纳五六个人在里面休闲。 而洗浴间却很小。一只大木桶,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一。在木桶的旁边,与木桶相垂直的地方,放着一个人造革、泡沫包裹成的浴床。这床很窄,只有两尺宽。躺一个人还有些将就。另外,还有一张床,与木桶相对并排。上面床单、被子一应具全。当然,这是为客人按摩用的。除此,别无他物。即使如此,房间的剩余空间,也就是木桶与床之间的剩余地方,亦是所剩无几。一男一女,在其间活动,仍显得拥挤,必须很亲密才行。老板真是个天才,梅子参观后这样想。 这样的房间,虽然拥挤。但,也是比较温馨的。地面铺陈着防滑地砖,四壁贴着防水墙纸,是乳白色的。还有性感的美女图和半裸的男女嬉戏图点缀。房顶安装有吸顶花灯,发出暗暗地、淡淡的粉红色的光,使整个房间朦朦胧胧的,如梦似幻。让活动其间的人,仿佛进入幻境,身心漂移。即没有尘世的喧嚣,也忘却了世间的烦恼。难怪男人们,对这种“休闲”会乐此不疲。在这里,没有工作和生存的压力,没有老板的训斥,没有孩子的吵闹,也没有同样身受煎熬的妻子的唠叨。有的是温馨,是安抚,是照料,是讨好般的女人的温柔,更有男人的尊严。在这里,男人可以充分体现对世界的主宰权,驱使女人的奴役权,更能满足男人贪婪的占有欲。在这里,男人不需要做什么,只需付出一点可怜的钱,就欧了。 男人们到这儿来,洗头、洗脚等等,都是幌子。放松,发泄,寻找刺激是目的。老板需要这样的幌子。这样,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开门做生意;客人也需要这样的幌子,好对自己,对家人,对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做个交待。老板和客人,在这一共同点上,达成共识,形成默契。并在同一幌子下,各取所需,互利双赢。 梅子是一个随和的人,她与这里的每个人相处都很好。包括她不喜欢的胖子。这里的每个人都与她有说有笑。但,都限于很“正规”的那种。不像天天她们,打情骂俏,乱作一团。梅子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做完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她也会找一些其它的事儿干。比如洗洗客人用过的毛巾、毛巾被等等用品。也会去引导客人,帮客人倒水。她也不计较干多干少,只要自己有时间就行。梅子的这些举动,感染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她像一盏美丽的灯,影响着自己,也影响着他人。尤其是这里的小姐们。 (二十五) 梅子很少照镜子,也不在乎穿着打扮,这一点仍像男人。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女。只有当她受到侵害时,才想到这一点儿。这里的三个男人,总是有事没事的粘在她的身边。这,她也没什么感觉。与胖子他们在一起,她没把自己当女人。和天天她们在一起,她又没把自己当男人。总之,梅子很简单,透明,没有心计。这一点,她继续了“吴慈仁”的性格。只有当危机来临时,梅子才会想许多。就像刚到这里,她小心老板他们一样。现在,没出现她想象的危机,就又变得简单了。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她可以信赖的人,她对他们不设防。虽然,每天晚上回宿舍,都能听到故事。但,听了也就听了。她觉得那是别人的事,与她没有关系。 梅子始终没有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因为,她从没关心过自己。如果,她能明白这一点,有些事儿是能够避免的。但,她没有明白这些。她是一个极富挑逗性的女人,很性感。一种天然的未经修饰的原始的性感。她的乳房大而挺,腹部扁平,臀部上翘,双腿修长,皮肤细白而温润。只要是男人,见了她走不动路是正常的。梅子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没有掩饰,没有伪装。其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与这有关。然而,她不明白这些。梅子有一个很理想的愿望,那就是她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她也相信老天会帮她,让她完成女人的生命历程。 梅子在这里,没有做“小姐”。但,她时常在吧台露面,常来的客人也会拿她逗乐。因为,她是这里很特别、很出众的一个“小姐”。有些客人,也会提出让她服务的要求。但,她说自己不会。也有的客人会说,“你是老板娘吧。”每当这时,梅子都会认真的解释说自己不是,“我是打杂做饭的。”她的解释,往往会引来客人开心的笑。老板也跟着笑,这让她很为难,也很窘迫。所以,这时候,选择逃是她的最佳策略。她从没有把自己和老板联系起来。在她的心目中,老板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到这里,是来讨生活的。老板是老板,她是她。 “老板喜欢你!”有一天,早上醒来没事,睡在床上闲聊,天天说。 “怎么会?”梅子说。她不认为会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不可想象的。 “是真的!”天天认真地说,“他说,不许男人到我们这间屋子,真的没人来。包括他自己都没来过。你想,要是以前,他早就上你的床了。” “不会吧?”梅子有些担心。她没有想过这事,或者说她还没有想过,自己如何做女人这件事。这事突然出现,让她无所适从。 “老板是不错的,嫁他也好。”天天笑着说,“有你做我们的老板娘,我们都喜欢。” “瞎说什么?”梅子有些烦。她不是烦天天,而是烦这件事儿。如果,天天说的是真的,她该怎么办?嫁他?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嫁,自己还能在这里混吗?她又想到了胖子,想到了胖子所说的话,这让她的心里很不爽。 “你一个人,也没做过什么。好好的嫁了,什么都有了。”过了一会儿,天天忧郁地说,“我们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梅子说。其实,她知道天天说的是什么。 “至少,我现在还不能嫁,”天天说,“我需要钱。” “你挣这么多钱干吗?” “我要供哥哥上大学,还要供妹妹上中学,”天天把头低下,“爹妈有病还要吃药。我不能不管。” “今后,你怎么办?”梅子觉得,天天都是为别人。她自己今后怎么办?难不成一辈子做这个? “乘现在年轻,能做就多做点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天天有些凄婉,“我要顾眼前!” “是啊!”梅子忽然明白,“我也要顾眼前啊。” 梅子忽然觉得,天天担负的太多,已经超出了一个少女的能力。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儿,本该在学校读书的。却被生活所迫,到这种地方,以这种特殊的方式讨生活。个中心酸,不言自明。梅子看着她,联想到了“女儿”格格。她比格格大不了多少。与天天相比,格格算是很幸运的了。没有修饰的天天,面相上要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大。这可能与她透支青春有关。她像一个操场,任不同年龄的、各式各样的男人在上面操练,消耗她的体力和精力,剥夺她的激情和青春。这就是命! 自己的命又如何?命运的小舟又会驶向何方?她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想那么多干吗?梅子就是这样的人。 (二十六) 梅子照旧过她的日子,依旧干自己的工作。有空了,她照旧到前面帮忙。她依旧心无城府的与她周围的人交往。老板还去给她帮忙,帮她择菜洗菜,有时也帮她炒菜。她也依旧和老板有说有笑。不过,她总能记起天天的话,小心自己不要妄想,也不给别人有妄想的理由。梅子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虽然,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但,夸张的部分,她还没有认可。 胖子和马仔,抽空也好去梅子的厨房泡蘑菇。嬉皮笑脸也是有的,不过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梅子也和他们嘻嘻哈哈。如果,只有胖子一个人去,梅子总有点不自在。心里老想着那天晚上,他说的话。 休息时间,梅子也喜欢与天天她们聊天儿。聊家人,聊朋友,聊女人自个的事,聊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也聊她们的工作。遇到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问题,梅子用她的医学知识,帮她们解决。也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她像大姐姐一样,关心着她们,安抚她们,让她们觉得生活是美好的,活着是幸福的。 “你们是怎么给客人洗澡的?”梅子见过洗头、洗脚,也曾被别人洗过。可,她没见过给客人洗澡。因为,洗澡是关着门的,外面的人看不到。 “很简单。”天天介绍说,先让客人脱光衣服,一丝不挂地在木桶里先泡上一会儿。然后,让他躺在浴床上,她们戴着搓背专用手套,轻轻地为客人搓背。搓下来的污垢,用水冲掉。再搓,从背部,臀部,大腿,小腿,脚,依次进行。然后,再让客人仰躺在床上,再搓前面,从上到下,直到洗完。 “不穿一点衣服?”梅子不信,“连裤头都不穿?” “赤身裸体。”“不难堪吗?”“看习惯了是一样。”“这到也是。”一个大男人,脱的精光,赤条条地站在一位标致小姑娘面前,也是一种邪恶的满足。 “洗完了,帮他们擦干身子。让他们穿上内衣,躺在另一张床上,再为他们按摩。”天天接着说。 “有钱真好!”梅子感叹,“让人这么侍候着,当皇帝也不过如此。” “有钱是爷!”天天郁闷,“侍候的合意了,给你小费。不合意,便拿你出气,不管是不是你的问题。用手揪你,打你,用烟头烫你,想到哪儿干到哪儿。” “你受过这样的罪了吗?”梅子关心地问。 “怎么没受过!”天天说,“有一天,一个家伙洗完澡,非要干那事,纠缠了半天。可那家伙没用,成不了事。后来,他烦燥、恼火了,就拿我出气,用烟头烫。” “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梅子骂道。 男人花钱到这儿,就是为了发泄的。把他们不敢在上司、同事、妻子面前发泄的,统统带到这儿发泄。以此来满足,他们做为男人的主宰欲、占有欲。所以,你只要做这种职业,无论你怎么做,都是要受罪的。 天天平静地说:“其实,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无能,也是很窝囊的。” “没有道理!他无能,为什么拿女人出气?”梅子气愤。 “人家出钱了,拿我们出出气,也没什么?”天天为男人说话,她还在可怜那个无能的男人。 “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梅子这样想。但,她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位有男人主宰思想的小女孩儿的。梅子忽然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难道女人天生就该以男人为中心吗?为什么不能平起平坐? “不说了,”梅子无奈,“我要去做饭了。” (二十七) 梅子曾经是男人。那时候,她从不欺负女人,包括妻子和手下那一班护士。现在,梅子是女人,她更不想看到女人被欺负。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想看见的东西,却时时处处都能见到。这让梅子很郁闷。 吃完中午饭,梅子没事,便到前面帮忙。刚为几个洗脚的客人上完开水出来,大厅里又来了几个客人。梅子便迎上去招呼,请他们先坐下喝茶。其中,一个男人接过梅子递上的茶,对另一个人说,“你说的就是她?”“你看是不是正点?”“有意思,一会儿让她侍候侍候咱。” 梅子不知道,他们几个在说她。倒完水便要出去,因为她突然想到,厨房还有点儿事没做。她刚要走,便被那几个叫住。“小姐,请你先为这个先生洗个澡吧,我们这几个等别的小姐。” “对不起,先生,”梅子回身说,“我是个做饭的,不会洗。” “不会洗?”那个说话的男人立时变脸,“不会洗你到这儿干吗?我们几个可是冲着你来的!” “对不起,先生!”梅子再次道歉。 “不会洗?”又一个男人说,“你会自己洗澡吗?就跟给自己洗一样,不就结了?” 正闹腾着,天天从一个房间出来了。见此情景,便说:“对不起,先生!这位是老板的妹妹。最近没事儿,在这儿帮忙的。她真的不会干这个。” “什么玩意儿?”第一个说话的男人又说,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老板的妹妹,就不服务了吗?你们这儿的生意还做不做?”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呀!”梅子气恼,但声音很低。她知道不能过分开罪这些人。 “不讲理?”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突然站起来,一把抓住梅子的肩膀,嘴里的酒气让梅子作呕。“小姐,我们有不讲理吗?让你为这位先生洗个澡,这很过分吗?这里不就是洗澡的地方吗?叫你为他洗澡,又不是让你陪他上床!有这么难吗?” 梅子摆脱醉酒男人的纠缠,不在说话,转身离去。走出老远,仍听得到,那几个男人难听的叫骂。这让梅子很伤心。 今天到这儿的这几个男人,是听他们的“同志”说,这里有个很靓的“小姐”,怎么怎么的漂亮。虽然,他没有上手,但还是津津乐道。男人都是好色的,尤其是常出入这些场合的男人。嗅到一点儿味,便会蜂拥而上。尽管也不会得手,但对一个美女说点下流话,讲点儿黄色段子,也是一种刺激。如果在乘机揩点儿油、吃点儿豆腐什么的,那就更爽了。或许正是因为,梅子不做那个工作,才使得她更具诱惑力,令一群具有变态心理的男人趋之若鹜。他们想比一比,看谁最先上手,看谁最早尝鲜。这几个男人,就是来碰运气,试着尝鲜的。 梅子正在难过,老板来到了厨房。见梅子独自流泪,便笑着说,“我得给你发奖金!你在前面帮忙,给我吸引这么多客人来。难怪最近生意这么好。” 梅子知道老板是在安慰她。她走后不知前面怎么样,是不是给老板添乱了?“那几个人呢?”梅子问老板。 “没事了,天天把他们哄进去了。”老板说,“也巧了,刚离开一会儿,他们就来了。” “老板,”胖子也来到厨房,“要不要修理他们?不是几个好鸟!” “不要。”梅子说,“是我们的不是。我要是为他们做了,不就没事了吗。再说,开门做生意,哪有打客人的道理?” “梅子姑娘比你有见识,”老板说胖子,“你就知道打!都打跑了,还做生意吗?” “便宜他们,老子心气不顺!”胖子是说给梅子听的。 “走吧,别打搅梅子的工作。” 老板和胖子到前面去了。梅子也要准备晚上的饭。这事儿虽然过去了,但梅子心里还是不痛快。也因为这件事,梅子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到前面帮忙。 (二十八) 梅子很快做好了晚饭。天天是第一个来就餐的。她刚打发一个客人走,又没有新的来客。所以,她紧赶着过来吃晚饭。 “谢谢你!”梅子感谢天天。“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谢什么,没事儿。”天天说,“我们见多了。比今天更难缠的主都见过。干我们这行的,受气是正常的。” 正说着,天天的电话响了。她放下碗,到外面去接。过了几分钟,天天进来,说不吃了。梅子说,“你的饭还没吃完,时间还长,一会儿要饿肚子的。” “我吃饱了,你收拾吧。”天天到前面干活去了。 梅子在这里从不说上班,也不说工作,她只说干活。因为她们,尤其是做洗浴小姐的工作只配叫干活。所谓上班,那是说有上班,就有下班。而她们,只要有客人,二十“八”小时的干,无所谓上下班。工作?根本不是。有工作,就有休息,她们没有休息。除非客人休息了,她们才能躺下来喘口气。她们像老板喂养的一群宠物,任由客人驱使,只要他们付了钱就成。 收工回到宿舍,天天还没有睡。这是梅子以往很少见的。以前,等梅子收拾完厨房上来,天天差不多已经进入梦乡了。而今天,她还坐在那里发呆。 “我哥哥,又找我要钱了。”天天忽然说。 “你不是才给了他一千吗?”天天的事梅子知道一些。 “用完了。”天天有气无力。 “这么快?”梅子说,“天天上饭馆吗?” “那到不是,”天天说,“他谈了个女朋友,我给的钱是他俩儿用。” “可那也不会这么快呀?”梅子不理解。 “他女朋友过生日,上饭馆庆祝了一下,又送了点礼物。钱没了。” “他还是你哥吗?有这样的哥吗?他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你这个妹妹。” “别怪他!”天天解释说,“家里不知道我是做这个的。我只说自己是一个大公司的高管。不然,挣这么多钱,怎么说啊!” “你一个初中生,怎么可能做一个大公司的高管?”梅子盯着天天,“这样的话,他们也信?” “我不知道,”天天说,“反正,他们没说什么。” 是啊,说什么呢?梅子忽然明白,什么理由不重要,理由合不合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个理由。而且,这个理由能够证明这些收入的合理性。就像老板开“休闲洗浴屋”一样。 “不过,你怎么也要让他知道,你挣钱也不容易啊。”梅子心软。 “知道有什么用?还不是要?” “你不给他!”梅子气愤。 “我不给,爹妈会把吃药的钱给他。” “他真是个白痴,白读的大学!” “他是个男人,怎不能在女人面前丢面子吧。” “为了他的面子,你要付出什么?” 天天不在理会梅子,她在计算着手里的钱。寄给哥哥,没有父母的药钱。给了父母,哥哥又没有饭钱。怎么办?她为难。梅子知道这个小丫头年龄小,素质又低,根本没法理解梅子的心情。她想的很简单,就是帮这个家。因为,那是她的父母,哥哥和妹妹。 梅子知道她在犯愁。于是,拿出所有的积蓄一千元钱给她,“给他们寄去。”“谢谢,下个星期我还你。”“不用还,算我心痛你。”“那怎么行呢?你也不容易,要是能过,谁愿意到这儿!”“真的不用,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睡吧,明天还要干活。” 天天感激涕零。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7』中篇炼狱3 (二十九) 孟子说“人性本善”,荀子说“人性本恶”。其实,善与恶是一对矛盾的统一体,本就没有严格的界定。限制了善,恶便得到表现;限制了恶,表现出来的就是善。任何人在正大光明的地方,都会用极大的努力,限制邪恶,不表现粗俗与下流,而使自己高尚。但,这会让人压抑,不爽。而“休闲洗浴屋”便应运而生。这种地方,是抑制善的、释放恶的场所。来这里表现粗俗,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叫休闲?释放压抑,爽啊!到这里来的人,平时越是“道德模范”、“正人君子”的人,在这里便越是“疯狂”,无所不用其极。“道貌岸然”说的就是这种人。小姐们最怕的也就是这种人。还有一类人,小姐们也怕,那就是平时就不怎么样的“混混儿。”他们不进油盐,任意胡为,小姐们很是头痛。真正平时很一般的人,在这里往往是“正人君子”,“道德模范”。 年轻人到这儿来洗澡,梅子觉得很正常。也可以理解,他们占便宜的行为。然而,做为“爷爷”级的老男人,也来这里洗澡,这让梅子感觉特别扭。每当见着这样的男人进来,梅子从不起来迎接,她觉得恶心。一个老男人,扒光衣服,赤条条的站在“孙女”似的小姐面前,身上散发出一股“死尸”的味道,这让梅子不可想像。对于这种人,梅子无法理解。都快进棺材了,还留恋这种花月场所。人,做到这个份上,她认为该死。天天说,这种男人,才喜欢动手动脚。每当此时,天天便毫不客气地打回去,“干什么?你还能行吗?”通常,这种男人也忍得住小姐们的讥讽,“不行了,错过好时候了!”挽惜之情溢于言表。 梅子从骨子里很看不起这种人。 梅子在“休闲洗浴屋”这种粗俗的地方待了两个月。经过前几天的“风波”,梅子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到前面去帮忙。一个人没事了,就在宿舍和厨房两处闲逛。有时候,也会去上上街。但,这些对梅子来说是很无聊的,她不想一个人独处,她怕孤独。在这个世上,她本来就是一个孤独的人,没有亲人,没有知心朋友,所有的人都与她无关。所以,她更怕孤独。只有把自己溶进某一个集体,才能让自己的内心踏实。 梅子又找到了内心的踏实。因为,她又到前面帮忙去了。为客人倒水,引导客人,招徕客人。如果没有客人,闲下来了,她也会和其他小姐一起到洗脚屋内,躺在客人的位置上,聊天儿,看电视。如果吧台上叫“来客人了!”她也会和其他的人一起出去招待客人。梅子虽然混迹于小姐之中,但她的特有的个性和与众不同的打扮,仍会招徕众多的眼球。 梅子从来都不打扮自己,她的美是那种原始的朴素的简单的美。不涂脂抹粉,也不配戴饰物。她的耳垂没有打眼,不能戴那种穿耳的耳环。她也没有耳环。唯一的首饰,是杏儿母亲送的珍珠项链。就这,她也很少把它挂在脖子上。她的衣服也很简单,没有多余的点缀。穿衣服也很随便,要求也很低,只要肉不露在外面就行。 这就是梅子。 (三十) 梅子成为梅子以来,她的麻烦一直不断。正当梅子在“休闲洗浴屋”里,安享她的平静的生活的时候,麻烦又一次不期而至。 当老板在吧台叫,“姑娘们,来客人了”的时候,梅子也与其他小姐一起出迎客人。虽然,她把自己独立在外,没有和小姐们排在一起。但,不是离得太远。 客人是一位很有“份”的那种男人。三十几岁的年纪,一套笔挺的灰色西服,为这个男人增色不少。这个男人表现很得意,脸上满是优越感。站在一排小姐面前,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派头”。男人认真地从第一个小姐挑起,每一个都是从头到脚,一直到排尾的最后一个。他似乎没有挑到一个可心的,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发现了站在旁边的梅子。男人的目光,在梅子身上停留足有十秒钟。 “她怎么样?”男人指了指梅子,回头问老板。 “她不行,她是个做饭的。”老板解释说。 “兄弟,是不是想留给自己?”客人脸上显出一种不怀好意的神情。 “李哥,你还是在她们中间选一个吧。”老板劝说。 “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呀!”那男人不悦,“就她吧,不会我教她。” “李哥……”老板还想说什么。但,被那人的脸色逼了回去,没有说出来。 梅子知道,这个被老板尊称为“李哥”的人,一定是个很有来头的人。不然,老板不会这么为难。她决定帮老板一次。在梅子的心目中,老板是个好人。至少,对她真的很好,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那好吧。”梅子说话了,“既然,先生这么说,那我就试试。不过,我从没做过,照顾不周,你多见谅。” “嗨,这多好!”那男人一脸满意,有种美食到口的感觉。“你会自己洗澡吗?你会就能给我洗。其他的不会,让我来教你。” 梅子是那种很简单的女人,她理解别人的话,也是直来直去,话中的话她是不会明白的。那男人似乎是常客,轻车熟路的走到洗澡间。梅子跟在男人的后面走。快进门时,她回头看了一下老板他们。老板愤怒的脸色,让梅子吓了一大跳。她跟着客人进了洗浴间,回手把门关上。按照天天的描述,梅子首先打开空调,让屋子温暖起来。然后,她在木桶上面套上一个大的塑料袋,打开水管放热水。之后,梅子从男人的身边挤过到门口,在床上铺了一张一次性的塑料布。再回到木桶前,弯腰试水温。梅子在做这些准备,男人就站在旁边看着她。“先生,您可以脱衣服了。”“叫我李哥吧!”男人说。“是,李哥。”梅子回答到。 梅子今天穿着一套牛仔装,她挽起袖子干活,很是方便。男人麻利地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露出了全身结实的肌肉。梅子做为女人,她是第一次近距离、直接地感受男人。而男人特有的气味,又让她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男人一丝不挂地站在梅子面前,似乎是在向梅子这样的美女展示着什么。男人骄傲地一动不动的站着,象打算就这样站下去似的。“可以进去了,水很好。”梅子提示男人。 梅子按程序为男人泡澡,洗头。然后,让他躺在洗床上为他搓背。梅子右手戴着搓背的专用手套,先从脊背搓起。搓下的污垢,用一个小盆从木桶里舀水冲掉。然后在搓,再冲,直到洗净后再依次向下,直到下肢和脚。之后,在令男人翻身面朝上躺着,在由胸前搓起,一路向下,包括腹、下腹、阴部、大腿、小腿和脚背。总之,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要经过梅子细心清洗。 看着男人躺在床上,让她洗澡的样子,使梅子想起了上大学时,为一具新收的尸体标本清洗的情景。这想像一经脑海,梅子便有点想笑。那时候,他们几个同学,在实验室里的解剖台上,为标本清洗。现在洗浴床有点像解剖台,梅子想。她今天为客人洗澡,与那时她和几个同学清洗标本没什么不同。所不同的是,她今天洗的是人,是男人,赤条条的男人。 梅子用极大的耐心,细致地为男人洗完了澡。又认真地从头到脚,每一寸每一分地,为男人擦干身上的水。这一切,让这个男人很满意。他光着身子走到门口的那间铺陈齐全的床上,坐下。“来吧,美人。”男人坐在那儿,看着梅子,用轻佻地口气说。 “李哥,我帮你穿衣服。”梅子拿起衣服要帮他穿。男人从梅子手里接过衣服,又顺手放在床上。“你的工作没结束,穿衣服干吗?”“穿上内衣,我帮你按摩呀!”姓李的男人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动手动脚,样子像个绅士。“老板没教,你下一步该做什么吗?”男人忽然变得很淫邪,“看来下边的事,你真的不会。我教你吧!” “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梅子认真地说。 “你呀,”男人淫笑着,“先把衣服都脱了,像我一样。然后,睡到这个床上,剩下的事儿,就是我的了。” 一听这话,梅子只觉得全身的血,像一下子都冲到了头上似的,“轰”地一声,感觉突然懵了,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个人定格在那里,一动没动。“怎么不脱呀?没听明白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对不起,李哥!”男人的提示,让梅子清醒过来。“我不做这个,我出去帮你找一个靓妹。” “不行!”男人的脸色放下来了,像要下雨。“今天就是你了。” “不好意思,我身上不方便,来‘好事’了。”这里的女人管例假叫“好事”。 “‘坏事’来了,也不行!”男人面带怒色,刚才的绅士味,现在是一点儿都没了。“我今天是要定你了!” “李哥,我求你了。”梅子感觉到了害怕,“我真的不做这个!” “都到这儿了?你不做?笑话!”男人开始发火了,露出了凶恶的本色。“快点儿,别让老子上火!” 梅子看着恼怒的男人,发现危险在向她逼近。她想跑出去。但,还没有等她行动,就已经落入了姓李的怀中。梅子大惊,拚命挣扎,结果没有用。与男人相比,她的力气太小。男人并没有立即去脱梅子的衣服,而是腾出一只手,从衣服下面伸到梅子的胸前,抓住了她的乳房。“你的波这么大!”男人一边揉搓着梅子的双乳,一边惊叹,“爽啊!” “嗷!”梅子一声惨叫,她感到自己的胸前象被人扯下一块肉似的,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你弄疼我了!”“疼!”男人又一使劲,痛得梅子无法讲话,“你不疼,我怎么爽?” 梅子不在说话,也不在挣扎。尽管,她的胸前疼如刀绞。她知道,女人的叫唤和挣扎,更能刺激男人的兴奋,唤起男人的折磨欲望。男人见梅子不再反抗,又使劲地捏了几把,便要去脱梅子的衣服。“你放手!”梅子说,“我自己来。”“自己来?”男人看看梅子,“好!”男从把手放了。 梅子站起来,擦干眼泪,整好被男人弄露馅的上衣,突然向门口跑去,她想逃出去。梅子的想法是正确的,只要逃出这个门就没事了。可逃得了吗?狼会让到嘴的猎物跑掉吗?不会,男人更不会。所以,梅子瞬间又被男人抓住。 “你这点儿小把戏,我见多了。”男人讥笑梅子,“想跑?你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我逮的那些犯事儿的,他们都不比你差。结果怎么样?还不都让我,把他们送进监狱里去了!” “你就不怕,把自己送进监狱里去吗?”梅子知道了,这家伙是个警察。难怪老板对他会那么恭敬。 “我?”警察阴险地笑笑,“进不了!今天的事儿,说破大天来,也就是漂娼,违纪而非违法。” “你这是强奸!”梅子不停地挣扎,极力想脱离这个警察的控制。 “强奸?有在这种地方强奸的吗?”警察一脸得意,“法官会采信你的证词吗?最多是因漂资问题和你没达成协议而已。不会认定强奸。” “头顶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报应吗?” “我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个。”警察抱着梅子,像猫戏耗子。“来吧,早完事儿早了。别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有的是治你的招。” 梅子知道,事到如今,这事儿不会善了。她眼睛一闭,死就死吧。就把自己交给这个畜生。姓李的警察见梅子闭上眼睛,知道她没辙了,从了。于是,他腾出一只手去解梅子的衣扣。警察身子一侧,梅子的一条腿极自然地插进了他的两腿间。也活该这家伙要倒霉,真是应了那句古话“阴沟里翻船”。警察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个空档给了梅子。梅子一下子想到了,她在岛上惩罚海生的事。于是,梅子使足了劲,抬腿向姓李的裆下顶去。瞬间,他倒下了,倒在了梅子的脚下。双手捂着裆下,缩着一团儿。杀猪一般地嚎叫着,嘴里含混着“你……婊子……” 梅子不顾地上的男人,迅速打开房门,逃回了宿舍。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一动不动。她知道自己闯祸了。警察是老板的爷,自己又下手整了警察。老板会给她什么果子吃呢? (三十一) 梅子呆呆地坐在床上,等着老板来惩罚她。老板会怎么惩罚自己,她心里没底。所以,只有等着。不多一会儿,老板来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身后跟着胖子和马仔。这两个人,说是这里的保安,其实就是打手。象这种地方,总会有闹事的。他们俩的作用,就是摆平这类的事情。如果他们自己可以搞定的,就自己动手。若是搞不定,他们便会联系社会上专吃这种饭的人来搞定。 老板一进门便破口大骂,骂她是贱人。“你他妈充什么英雄?不让你去你还偏要去!还搞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你想我死是不是?你以为你是谁呀?大家闺秀?狗屁!” “对不起,老板!”梅子起来,“我不在这儿干了,免得给你找麻烦。” “想走?晚了!”老板大吼,“你走了,我出的医药费找谁要?” “我给。”梅子小声说。 “你给?你给得起吗?一万块!”老板吼道,“把一万块给我挣回来了,你在走!你们两个,教教这个贱人怎么待客!” 胖子和马仔早就垂涎梅子的美色。因为,老板罩着,梅子又不给机会。所以,他们没法得手。今天,老板下令,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他俩赶紧执行老板的命令,回手把门关上,抓住梅子就要用强。 梅子说:“我自己来。”这次,她是真的不在抵抗了。至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任何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她不可能,从这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手里逃脱。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反抗只会招来更大的报复。梅子慢慢地,一件件脱去她的衣服。上衣脱掉了,双峰弹了出来。不过,它已经不在骄傲。因为它受了伤,一个男人的手,让它染上了青紫色。她又脱掉了下装,变成了裸体。三个男人见了,大咽口水。 脱光衣服的梅子是很美丽的。她美而不俗,艳而不妖,清新而圣洁。梅子从三个男人身边走过去,躺在自己的床上。她闭上眼睛,等待着这三个男人的欺凌与强暴。 “你们出去!”老板的声音。 “老板?”胖子和马仔的声音。他们的声音充满不舍。 “出去!”老板提高了声音,带着怒。 梅子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之后,是一阵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种安静,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死寂,令人窒息与恐惧难奈。这种死寂仍在继续,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梅子倍受煎熬,她的神经越绷越紧,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梅子再也不能忍受,她睁开眼睛。发现老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她的脸。在睁开眼的一瞬间,梅子和老板的目光相遇了。也就一瞬间,老板把目光移开,看向他对面的墙,仍旧一动不动,即没有碰她,也没有脱衣服。梅子有些疑惑,她不明白,老板让自己这么干躺着到底想干什么。看着老板呆在那儿,把自己凉一边,梅子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失落感,甚至有些恼怒。是死是活你倒是给个痛快呀!梅子这么想。 又过了一会儿,老板把目光移到了梅子的胸前。同时,他的一只手也到的胸前,去抚摸梅子受伤的乳。刚一碰到,梅子便感觉揪心地痛。这痛,让她的身子一阵颤抖,面部的肌肉也一阵痉挛,现出痛苦之色。 “王八蛋,真他妈的不是人!”老板收回了他的手,“把衣服穿上。” 梅子没想到老板是这样处置她。一场狂风暴雨,就这样消失了。自己的灾难,也就这样莫明其妙地化解了!梅子不相信这是真的,感觉象是做梦。自己何尝不是一个梦?梅子又想。她拿起衣服,一件一年地穿上。像天天一样,在老板的面前。 “谢谢你!”梅子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小声地对老板说。这次她没有说老板,面是说“你”。梅子自己也不知道,这声谢谢的真实含义,是出于礼貌?出于没有对她加害的感激?还是其他的什么。反正,梅子的心里是怪怪的,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你不用谢!”老板说,“你马上就知道,不用谢我了。因为,你不能在我这儿做了!”老板看着梅子,“你离开这儿吧。” “你开除我了?”梅子也看着老板。 “算是吧。”老板把目光移向别处。 “那,”梅子说,“你的药费?” “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没这事儿,他也要拿这么多。这是他的例钱。不过今天,你给了他很好的理由。”老板说着,忽然忍不住笑了,“你也是的,下手太狠了,差点儿没把他给废了!” “是他把我逼急了,他弄痛我了。”梅子有些羞赧。 “你打算怎么办?”老板问梅子。 “再说呗。”梅子忧郁,“有一双手在,还不至于把自己饿死吧。” “你这人心太善,”老板说,“自己辛苦两个月挣的钱,一分不剩地送给了别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天天太难了。”梅子说,“一个小女孩儿,不容易。” “你容易吗?”老板说,“流落街头,身无分文。你比她,好不到哪去!” “谢谢你!”梅子这次是真诚的。因为,是老板救了她。 “这个月你又干了十天。”老板说,“这两个多月,你一直在前面帮忙,我也没给你奖金。这样,我一共给你两千块,算是一次性补齐。” “老板!”梅子感激。因为,她从这里出去,又什么都没有了。能有这两千元,至少可以维持一阵子。 “千万别在说谢谢,”老板笑笑,“你已经说的不少了。” “那,我把今天的活儿干完,”梅子也笑笑,“我明天在走,行吗?” “当然。” 梅子绕过老板,把门打开。胖子和马仔,已经是急不可耐。见梅子衣着整齐,不解其意,“老板?” “老板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没你们的事儿。” 胖子和马仔恨恨地离开。看着他俩的身影,老板笑了,梅子也笑了。 (三十二) 晚饭是梅子和老板一起做的。今天的晚餐与以往不同,老板增加了菜,由原来的简单餐,变成了极丰盛的晚宴。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还有酒。老板下令,今晚歇业。从晚上六点开始,关掉大门上的彩灯。只送客,不迎客。六点半客人走光,关上大门。所有人,都到了厨房。老板、胖子、马仔,还有天天她们,十四个人全部到齐。 天天她们帮梅子把桌椅板凳摆好。菜上了,酒也倒上了。十四个人高高兴兴地围了一大桌。梅子被众人推举,和老板坐了上席。老板端起酒杯,向大家道了谢。说自己能有今天,全是靠大家的帮衬。又说,梅子姑娘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明天不能和大家在一起了,可我们相识一场,是一种缘分。“来吧,我们共同干杯!”老板最后发出倡议。大家都把杯中的酒干了,不管善不善饮。 梅子很高兴,也很感动。两个多月来,他们在一起干活儿,在一起吃饭。饭虽不好,菜也没什么味。但,他们一起面对的是大家共同的希望。世人不一定看得起他们,可自己一定要看得起自己。这才是活着的希望。 “老板,兄弟姐妹,”梅子重新斟酒,端起酒杯,“我梅子,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明天在哪儿,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想说的是,感谢老板的收留,也感谢兄弟姐妹们的关照。相聚是一种缘分,分散也是一种缘分。我希望,大家今后要好好地过日子,相互帮衬,相互照顾,好好地活着。干!”梅子干了杯中的酒,不善饮酒的她,差点儿没呛出泪来。她擦干眼泪,继续说,“在常人的眼中,我们是不受欢迎的一群人。可我们的存在,是骂我们的人的需要。我们的职业,是世上付出成本最昂贵,而获利最少的职业。我们付出的是尊严,血泪和青春。你们说,尊严值多少钱?血泪值多少钱?青春呢?” 梅子的一席话,让老板、胖子和马仔三个大男人低下了头,也令一帮姐妹眼泪汪汪。因为,梅子说出了大家想说而又说不清的话。大家平日里各想各的,各干各的。经梅子这么一说,却发现大家其实是一个大家庭,都在为一个目标而努力。那就是,好好地活着。活着便有希望,只有活着,才能见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梅子不善饮酒。所以,她很快就醉了。醉了之后,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引得天天一帮小姐泪雨绵绵。天天把醉了的梅子扶回宿舍,把她安顿在床上。看着睡着的梅子,天天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她明明和自己不一样,却偏偏混迹于自己这帮小姐之中;她高贵地像公主,令人高不可攀。却又像大姐姐一样地关心自己,帮助自己。天天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理解眼前的梅子了。她像是个谜,又似一个梦,漂漂渺渺,不在现实中。 睡到半夜,梅子醒了,要喝水。天天帮她倒水,俩人坐在床上说了会儿话。“你喝了不少酒。”天天说。“是吗?”梅子笑笑,“以前,我很少喝酒。今天一高兴喝过了。”又说,“没出丑吧。”“没有,连错话都没说。”天天说,“真羡慕你,懂的真多。我要像你这样就好了。”“有时间多读点儿书。”“别逗了,我一看书就瞌睡。”梅子无语。 “你明天到步云堂去。那里比较正规,只洗脚,不干别的,你很适合。”天天又说,“你去找一个叫叶子的姑娘。她是我的姐妹,是那儿的管事。” 梅子知道步云堂。那是一个足浴城,档次比较高。她曾经在那里休闲过。去那儿的人,大多是层次较高的。“她要身份证怎么办?”梅子担心这个。 “我给她说过,她会帮你的。”“谢谢。”“我们俩还用说吗?” 过了一会儿,梅子说头痛,俩人又睡了。 (三十三) 第二天,梅子辞别天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休闲洗浴屋”。她背着自己的小包,来到了步云堂足浴城。步云堂地处闹市区,生意很好。一过中午,客人便多起来。一直到深夜一、二点钟才关门。因为是正规洗脚,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儿。所以,客人不仅仅是男人,女人也不少。这种休闲地方,上午一般是很轻闲的。大部分小姐都还在睡,只有少数人在值班。 梅子进入大堂,有位女生迎接她。她说找叶子。 “我就是。”女生答道,“你是梅子?” “是。”梅子轻声回答。 叶子是位二十四五岁的女人,给人的印象很精明。她的个子没有梅子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长着一个可爱的翘鼻子,是她的特点。“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今天先休息。”叶子说,“我向老板报告一下,你明天在上班。” “谢谢。”梅子笑了笑,叶子也对她笑了笑。这两位女人的相视一笑,所交流的内容是相当丰富的,非局外人所能理解。这一笑,也使这两位美女立即成了好朋友。有时候,要成为朋友,需要很长时间的交流与磨合。而在另一些时候,交朋友仅仅是相视一笑,瞬间完成;就像是爱情,有些人是“谈”出来的。而有些人,则是“一见钟情”。梅子和叶子就是这种。 叶子交待了另一个小姐,让她关照一下大厅。自己则带着梅子,穿过客房,来到后面的一座三层楼。这小楼每层有十几间房。“这里是工作人员宿舍,老板免费提供食宿。”叶子边走边介绍,“一楼是餐厅,还有洗漱的地方。二楼住的是男生,三楼是女生。”在上三楼的楼梯口,墙上钉着一个警告牌“男士止步”。 来到三楼,叶子把梅子带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推门进去。“我一个人住单间,”叶子说,“其他的,是三至四个人不等。你不要跟她们住,跟我住一间。我们俩做个伴儿,你看行吗?” “好啊,”梅子很高兴,“谢谢你的关照。” “又来了!”叶子不悦,“以后,不要这么客气。天天,不,她的真名叫香儿。她是我的老乡。她把你的好都跟我说了。她挺佩服你的。” “她对我也很好,”梅子说,“她不容易。” “算了,改天在聊。”叶子说,“这是我的床,你睡那一个。你整理一下,我要到前面去。” 梅子等叶子走后,她把自己的床整理了一下。床上的东西都是才洗过的,上面还散发着太阳的味道。这间房只有这两张床。靠窗户的地方,还有一个简易的写字台。上面放着一个台灯,和叶子的日常用品。其他,就没有什么了。梅子整理完后,闲着无事。她突然想到了杏儿他们。自己走了两个月,一点音讯都没给他们。想来,也不太近人情。于是,梅子关上房门。她要去上街,去和杏儿他们联系。 走上大街,梅子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移动通信城。在那里,她花八百元卖了一部档次较低的手机。上了号,充了话费。当她再次走上大街,她已经和杏儿联系上了。电话里,她们聊了很长时间。内容大致是问候,是思念,是关心,也有祝福。梅子没有忘记杏儿和海生的事。杏儿说,他们决定春节结婚。这让梅子很是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梅子向杏儿表示了祝福。并说,她尽可能去岛上参加她的婚礼。 和杏儿通过电话之后,梅子的心情很好。不过,十一月份的天气,让她的好心情受了点凉。她的衣着,在室内还能行。到室外,还是不能抵挡冷的侵袭。梅子决定到服装店,去卖几件过冬的衣服。她身上的钱有限。所以,她不能上专卖店,只能到各类“广场”,去淘一些打折的衣服。包括内衣、毛衣毛裤、外套等等。快吃午饭的时候,她置办的差不多了。不过,衣兜里的钱,也所剩无几了。 吃午饭的时候,梅子通过叶子,和大家一起认识了。在食堂就餐的有四十多个人。其中,女性占多数,男性较少,大约三比一,都是清一色的靓妹帅哥。因为,不用上班,梅子午休了一会儿,便到前面去看叶子。她在叶子的引导下,抽空参观了以后她的工作场所。这里,梅子是熟悉的。但,她还是在叶子的陪同下,进行了必要的参观。 这里的装饰很典雅,不像洗浴屋。房间也很大,一般可容纳五到六位客人。最小的,也是两个客位。房间的光线很柔和,门的上半部分是玻璃的,窗是透明的,站在外面可以很方便的看清里面的一切。 “来这儿,我只能安排你做洗脚的工作。”叶子说,“这工作很辛苦!不过,收入还可以。一般的,每月可以挣四五千块。” “行,我不怕苦。”梅子说。只要有栖身之地,苦有什么关系。 “我相信你一定干得好。”叶子冲梅子一笑。 梅子也回她一个肯定的笑。笑是美好的。生活中,如果没有了笑,就像炒菜里面,没有放盐一样。这样的日子是很难过的。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8』中篇炼狱4 (三十四) 第二天,梅子正式开始工作。原以为,这里的老板会事先对她进行面试,结果没有。叶子说,老板授权让她决定。这让梅子很感激,感激老天爷让这么多好人帮她。杏儿一家,建筑工地看场的工人,“休闲洗浴屋”的老板,还有天天,叶子等。他们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她,让她度过难关。 上午没什么客人。所以,叶子利用这一空闲,对梅子进行了简单的岗前培训。还教了一些注意事项。洗脚、按摩这一职业,不像医生,每一项操作都有一定的规范。同一项操作,不同的人去做那基本是一样的。而洗脚按摩没有统一的操作规范。怎么操作,全凭自己想象和现场发挥。再说,客人也不知道什么规范。反正,只要有人伺候,自己舒服了,享受了就行。无所谓规范还是不规范。 所以,叶子对梅子的培训,主要是告诉她一些要注意问题。比如,对客人态度要好,服务要细致,按摩时要多征求客人的意见。因为,不同的人,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手法轻重,要因人而异。等等。梅子曾经来这里休闲过,她知道这些。她也相信自己一定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小姐做的都要好,因为她是医生。 叶子为梅子领取了一套工装。工装的样式与叶子的一样,也是那种典雅端庄式样。上装是布扣对襟小褂,下装是直筒裤。简单明了,没有勾引,没有诱惑。叶子的经理装是黑色的,而梅子她们的工装则是枣红色,以颜色示区别。“这是你的工牌,是十一号。”叶子递给梅子一个白底红字的小牌。上面没有其他的标示,只有阿拉伯数字“11”。“这个十一号前几天刚辞工,以后你就是。”叶子说。 梅子穿上统一的工作服,又把工号牌挂在左胸前,开始了她的洗脚女的生涯。梅子做医生,是一个好医生。做厨娘,她是一个尽职的好厨娘。做洗脚女,她也一定是一个好的洗脚女。因为,她是梅子。就像她穿着简单的工装,却仍然是一个美女一样,丝毫不因为打扮而所改变。 梅子的确是一个好的洗脚女。这在一个星期之后,便显现出来了。因为,有一些客人点名要十一号为他们服务。这些客人,除了贪恋梅子的美色之外,主要原因是梅子的确服务到位。梅子是医生,她知道人身体各个部位的结构,神经走向。所以,那些地方可以用力,那些地方需要轻揉,她一清二楚。她也修过中医课,知道经略穴位,七经八脉。因此,梅子用一些科学的中医技法,让那些客人舒服。这就达到了目的,客人不就是在这儿花钱讨舒服吗? 还有一点儿,也是不能忽视的。那就是,梅子虽是做“洗脚女”的,但她自重。接待客人举止得体,从不撒娇、卖嗲,也不轻佻。她与客人聊天,往往能让客人心情舒畅。她关心客人,是用一个女人的真诚。她不敷衍,更不挑逗。梅子的这些特点,让她显得很是清纯。很多男人面对这样一个清纯的女人,他的下流与邪恶便失去了着力点,往往没有了方位。 美丽,清纯,智慧,真诚。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所以,梅子很快成了这里的“花魁”。慕名而来的客人,即使不能受到梅子的服务,同一间屋也行。为的是欣赏,是愉悦。有时候,也为了邪恶的满足。 “你好漂亮,要是我老婆那该多好!” “你好温柔,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等等。 这些话,无论谁也不可能对一般女性讲。因为,场合不对,会招惹麻烦。但,在这里可以。这里的“小姐”包括梅子,都不会反对。她们最多会说,“那你离婚啊!”“行啊,我做你女朋友,你要吗?”之类。 梅子干活很认真,也很卖力。洗脚按摩,她认真细致,一点不落。面对客人的挑逗,她有礼貌的笑笑;想吃她的豆腐,她尽量躲避;说下流话的,她充耳不闻,不予理睬。“你有男朋友吗?”“还没有。”“你看我行吗?”“行啊,可你有老婆啊!如果你有儿子,我给你做儿媳,你看怎样?”梅子在讥笑这家伙太老。老而不自尊,与猪没有什么区别。 梅子大大方方的为客人服务。也任由一部分邪恶的眼光注视她的关键部位。因为,这是她获取报酬应付出的成本之一。只要不太过分,她甚至能容忍客人的“合理冲撞”。每当发生这样的冲撞,梅子即不指责,也不在意。对此,客人往往感觉无趣。因为,他发出的“挑战”,没有任何的回应。 梅子也并不是一味的忍让。有时候,对那些可恶的家伙,她也会做出反应。有一天,一个长的还行,穿的也还不错,表面上看去也像个人物的家伙,让梅子很生气。 “小姐,今天你不用给我洗,”这家伙说,“你坐过来让我摸一会儿,我付双倍的钱。” 梅子本来就不喜欢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所以,她决定不在忍让。“大哥!”她把大哥这两个字说的十分严肃。而且,拖着长音。“你怎么和妹妹说话?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你不怕被人笑话吗?”梅子不想激怒他,又换了口气说,“你花钱洗脚,我一定尽力就是了。” 梅子不卑不亢的回击,一下子把那家伙噎住了。自己失礼在先,明知道吃亏。但,当着这多人的面,也不好发着。旁边的几位,见这人没讨到便宜,便暗自偷笑。“没想到这个妞,也是位厉害角色。” 就这样,梅子认真地付出劳动。为生存,为在这个世上立足。也为过好,她做女人的日子。 (三十五) 梅子脱俗的美,高雅的举止,睿智的谈吐,细致温柔的关心,让许多客人回头。因此,她的工作量在半月后,便逐日增加。劳累和辛苦是自然的。当然,她的收入会增加,也是自然的。劳累让梅子充实,也让她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你没让我失望。”叶子说。 “这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才行。”梅子充满感激。 “你真的像个谜。”叶子说,“我原来不信,现在我信了。” “为什么?” “我说不好。”叶子看着梅子,似乎想把她看透。“反正,你给人的感觉不太真实,像在梦里。” “有那么玄吗?”梅子说,“我就是我呀,一个洗脚女,真真的洗脚女,就坐在你的身边。没有梦,小姐!” “你能告诉我,你以前干过什么吗?”叶子问。 “能。”梅子说,“我念过大学,当过医生。” “那你肯定是把人治死了,被开除了?” “差不多吧。”梅子说。她没有说假话。但,也不全是真话。她的真话没人会信。现在,她试着编一些假话,让别人理解她。 “你可以到别处,再去当医生啊!”叶子奇怪,“为什么要混成洗脚女呀?” “我的执照,被卫生部吊销了。”梅子编故事,“这一辈子,再不能当医生了。” “唉!”叶子的好奇心,似乎得到了某些满足。虽然,还没有全部明白,但梅子的悲惨遭遇,让她于心不忍。“不当就不当!干点别的,也不会饿死人。” “是啊。”梅子说,“现在,我的收入,不会比当医生差。”她接着说,“光说我?也说说你啊!” “我有什么好说的?”叶子说,面现难过之色。“你比我强,好歹念过大学。我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却没能够上。” “为什么?” “我们那个地方穷,家里没钱,就上不了了!”叶子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襄阳大学!是我很喜欢的学校,无缘!” “很可惜的!”梅子说。 “有什么办法?造化弄人!”叶子郁闷。 “谁说不是?”梅子也郁闷。 俩人一阵沉默,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上天把人弄到这个世上,却偏偏又不让他们顺顺当当过日子。这叫什么?难道人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受罪来的吗?或许。 “人,是哭着来到这个世上的。”过了许久,梅子说,“所以,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是来受罪的。” “既然如此,”叶子笑了笑,说,“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是没什么好说的。”梅子说。“天命使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你是哲学家!”叶子打趣。 “生活本身就是哲学。” “你本来是清纯透明的,可我为什么看不清呢?” “既然是透明的,你能看到什么?”梅子也打趣说。对于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看不见什么是对的。梅子这么想。 (三十六) 梅子又过上了平静的日子。每天吃饭,干活,睡觉。她的生活圈子就在足浴城。偶尔也陪叶子出去逛街。不过,那是被动的,跟着叶子走就行了。有时候,也和杏儿通通话,聊聊各自的情况。当然,梅子在说自己的事儿时,都是编的故事,没有说真话。她不想让那一家人为她担心。 吃过午饭,梅子便和大家到前面等待客人。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房间看电视、聊天。不一会儿,叶子进来找到梅子,“有个客人点你。在五号房间。” 梅子赶忙过去干活。五号房是个两人间,客人在对着门的躺椅上躺着。 “先生,我能为您服务吗?”梅子推门进去,照例向客人征求意见。 “当然。”客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谢谢。” 客人是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很有修养。他靠在躺椅上,不说一句话,任梅子为他洗脚、按摩。一般情况下,客人不说话,服务小姐也可不说话。可梅子想,既然客人点了她,说明至少肯定她的工作。她不想让客人不开心。“先生,怎么不说话啊?”梅子问。 “我遇到一件烦心的事儿。”客人说,很郁闷。 “说来听听啊。”梅子说。 “你又没小孩儿,说了也没用。”那男人说。 “不一定。我在这儿听的多,可以把别人的经验告诉你呀!”梅子接着说,“再说,就算帮不了你,把烦心事儿说了,心里也会痛快一些。” 客人说,他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迷上了网吧,成天泡在里面,不上学。他用尽了家长能想的办法。讲道理,劝说,打他,骂他,罚他。但,都没有用,他依然故我。 “你会上网吗?”梅子问。 “不会。”客人回答。 “你为什么不学?”梅子说,“现在是网络时代,不学会落伍的。” “是吗?”男人说。 “你应该学。”梅子认真地说,“为了你儿子。”梅子给客人支招,让他不要那些方法,去对待儿子上网的事。而是自己也要学,自己不会可以让儿子教他,和他一起上网。 “这不是在纵容他吗?”客人反对。 “你想啊,”梅子说,“你让他教你,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比你强!这会让你儿子高兴的。” “你接着说。” “他高兴了,而你又是和他在一起上网。这样,你们交流起来会很方便。你可以了解他的想法,也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他。或许他会听你的。” “能行吗?” “反正,你打他罚他都没用,不妨试试。”梅子补充说,“还要注意,表扬是主要的,不是批评。棍棒之下,不一定都出孝子。” “你有孩子吗?” “你说呢?”梅子没有正面回答,她又转移了对象,“对你的儿子,你不要指望一下子全部戒掉。那是一种网瘾。要慢慢来,先让他缩短每天上网的时间。然后,在图其他。” 过了几天,那个人又来了。他向梅子谈了自己试验的结果。他说,第一次他到网吧找到儿子,没有打他。而是,坐下来,让儿子教他聊天。儿子很高兴,帮他申请了一个qq号,还为他起了个可爱的网络名字。玩了两个小时,他说,“我们可以回家了吗?”他儿子痛快地答应了。 “洗洗睡吧,明天还要上学。”父子俩一起回家。到家了,他这么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儿子突然来到我的面前,说,爸,你还是打我一顿吧!”儿子的举动让他大出意外。 “这事很简单。”梅子说,“他犯错了,你每次都对他进行了惩罚。这样,他的心理是平衡的。而这次,你不但没罚他,还和他一起玩。这让他的心理不平衡,他感觉到自己欠你了。所以才这样。你让他有亏欠感,主动权就在你手里。” “我能和你握个手吗?”客人这样要求。 “为什么?”梅子吃惊。 “我觉得你不应该在这里。” “不在这里,我会饿死的!”梅子笑笑。 这类事情,梅子遇到过很多。有的家长老是喜欢批评孩子,梅子对此很不以为然。“好话谁都愿意听,坏话谁都不愿意听。大人也不例外。你们在单位受到领导的表扬,脸上表现无所谓,心里不知道有多美!如果听到批评,你在试试?何况是孩子?再说,孩子刚学走路时,是不是常摔跤?那时,家长为什么不批评,反而鼓励。长大一点儿了,犯了错,又是打又是罚的。为什么不像小时候一样,多些鼓励呢?孩子是在鼓励中长大的,批评只会让孩子越错越远!”这是梅子的高论。在和客人闲聊的过程中,只要听到打孩子什么的,梅子总会说这些。这些,也让客人对梅子另眼相看,“这个洗脚女不简单。” (三十七) 梅子就是这样,为她的客人服务。除了洗脚和按摩,只要她的能力所及,尽其所能帮助别人。她帮助别人,不图什么,也不是为了回报。她总认为“送人玫瑰,手留余香”。不管她帮的人是谁,那怕是曾经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的人。 在一天的晚上,梅子接待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是她的“熟人”,原来的属下,徐立达医生。“先生,我可以为你服务吗?”梅子程式化地征求意见。 “当然。”徐医生看了看梅子,没有在说什么。 “你是一个医生。”梅子为他洗脚时说。 “你怎么知道?”徐医生诧异。 “你身上有药味。”梅子撒谎,“医院里的那种味。” “你猜对了,”徐医生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我是医生。”忽然,徐医生从躺椅上坐起来,盯着梅子看了半天,“你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吗?” “可以呀。”梅子笑着说,“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你很像一个人,我的一个熟人。”徐医生说,“不过,他现在出去了。” “是吗!”梅子说,“我姓梅,梅花的梅。” “如果你姓吴,肯定就是他的妹妹。”徐医生说,“你们长的太像了。” “我是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梅子又说,“吴医生为什么出去啊?到哪儿去了?”她想了解同事们对她的看法。 “嗨,这事对你说也没关系。”徐医生说,“要说这事儿,还真有点怪我。人啊,真的不能做一点亏心事。一旦做了,心会不安!” “说罢,没关系,我又不认识他,”梅子认真地说,“说出来你心里会舒服些。” “说起来,还是年初的事。我们科出了一点事故,使一个医院职工家属死了。”徐医生说,“病人是我处理的,错是我出的。那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吴主任——他是我们科的主任,总是魂不守舍的,鬼使神差的把这事儿揽下来了。我想承认,当时的李主任,现在副院长,也就是死者的女儿,不让我承认。说他是主任,错误当然由他来承担。再说,吴主任承担了,大不了不当主任。而我,要是承认了,连职称评定都要受影响。所以,就没说。” “那你们主任可真够糊涂的。不过,就算你不承认,还有值班护士啊!她不会说出去吗?”梅子心里想,自己那时真是可笑。“不过,他是主任,承担责任也是对的。至少,他有管理上的责任。” “当班护士是李主任的亲戚,她肯定要帮李主任的。不过,这事儿,我后来才明白,李主任当时和吴主任是副院长的竞争对手。吴主任出了事,她不就上了吗?”徐医生说,“我真有点对不起吴主任。不然,该是他的副院长,而他也不会出去。” “那也说不定。”梅子表面上是宽慰徐医生,其实是说自己,“也许,他本身就想走。或者,他有其他不得已的苦衷,不走不行呢?”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都对他不起。”徐医生一脸后悔,“等他哪天回来了,我一定向他道歉。” “他已经原谅你了!”梅子说,是啊,干吗不原谅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什么?”徐医生不明白,“你怎么知道?” “我是说,你这么心诚,不管他在哪,都能感知得到的。能不原谅你吗?” “他这个人为人简单,真诚,没有心计,是个很好的人。” “真有那么好?”梅子笑了,是真心的笑。原来,别人是这么看她的。不过,她又有些不快。为什么好人老是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你是没有见过他。这家伙长的像女人,细皮嫩肉的,有点像你。刚才,我差点儿把你当成他的妹妹。”徐医生眉飞色舞,“他还不显年龄,像是长不大似的。” “那,他不成了男人婆了吗?” “不是,他为人处事没有一点婆婆妈妈的,纯爷们儿。” “说不定,他现在真的变成女人了。”梅子逗他。 “别吓我,他可是有妻子,还有一个女儿!” “我不是说,说不定吗?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可怕的?” “倒也是。”徐医生可能是因梅子的听与说,心理上得了的缓解,表现得很高兴。“谢谢你啊,你让我心里舒服多了!” “不用谢,你也让我心里舒服啊。”梅子说。 “喂,你说的话,怎么老是让我心虚呢?”徐医生盯着梅子看。 “先生,我又不认识你,你心虚什么?”梅子不敢在逗他了。“我心里舒服,是因为你给我讲的故事,还有你是个好人啊!” “算了,不和你聊了,”徐医生说,“买单。” 梅子客气地把徐医生送走了。看着那消失的背影,梅子若有所思。 (三十八) 梅子喜欢在足浴城这里干活。因为,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平常除了和不认识的客人打交道外,就是叶子他们。和客人打交道,相互之间不认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就是一个小时,不必思量。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简单。再说,这里与洗澡的房间不同,洗脚屋较大,多个客人在一起,是一个公共场所。客人一般不会有过分的行为,相对来说是安全的。当然,也有个别的低俗之人,做些低俗的事儿,也是有的。不过,像“休闲洗浴屋”那样伤害性的事件,是不会发生的。 梅子做完一单生意,带领客人到吧台买单。叶子说:“老板要见你。” “什么?”梅子吓了一跳。在这里做事儿的人,大多数人不认识老板。足浴城的事儿,主要是叶子在帮老板打理。 “没什么事儿吧?”现在,梅子很怕出意外。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惹谁,也不想被人打搅。不然,她又得走人,流浪街头。 “你想哪儿去了?”叶子说,“走吧,小姐!一会儿就知道了。” 梅子跟在叶子的后面,来到她的办公室。叶子推开门让梅子进去。“这是柳老板。”叶子介绍说。 “老板。”梅子恭恭敬敬站着,低眉回答。她连看都没敢看老板一眼。 “怎么?不认识了?”老板在笑。 “老板?”梅子抬眼发现,老板就是说他儿子上网的那位客人,“是你?” “叶子,你先去忙吧。”老板对叶子说,“我和她聊聊。” “是。”叶子答应着,退出房间。 “你坐吧。”老板说。 梅子小心地坐下。她不知道,老板找自己要谈什么,心里忐忑不安。“你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梅子小心地问。 “今天,我找你,说的就是这事。”老板说,“我按你说的做了,有效果。不过,我想让他好好学习,不想这事儿。” “我是从书上看的,也没有什么经验,不一定管用。”梅子编了故事。然后,说,“你能不能把老师动员起来,注重他,鼓励他。被人重视的感觉是很好的。” “你是说,请老师帮忙?”老板忧虑,“他在班上表现不是太出众。” “你只是让老师多关注他,多表扬,少批评。”梅子说,“人都喜欢听好话,为了听好话,他会努力的。你给他机会。”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老板说,“你也可以不回答。” “行。”梅子说,“只要能回答,我一定说。” “叶子说,你做过医生。能告诉我,你在哪儿做医生?” “南方。”梅子说假话。 老板笑笑。“就算是没有执照,但凭你的知识和自身条件,你可以做一个更好的职业。为什么要做这一行?” 梅子不能回答说,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我的身份证丢了,别人不用我。” “这不是理由。”老板说,“你可以回去重新办一个。” 我到哪儿去办?没有人能证明自己,也没有人能证明自己的学历。“我可以不回答吗?”梅子低头,很沮丧。 “当然。”老板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大?” 梅子笑了,“老板,问女人年龄是不礼貌的。” “对不起。”老板笑了,有些尴尬,“叶子说,你是个谜,我看真是。” “老板,还有事吗?”梅子不想在说这些。 “哦,对了。”老板说,“你的表现很不错,我也看到了。这个月你的收入,财务部已经核算过了,四千五多一点。不过,我要奖励你,我给你一个吉祥数,四个六。”老板拿出一张银行卡,从桌子那边推过来,“我让财务部给你办了一张卡,都在上面了。” “真的?”梅子很高兴。 “真的。”老板说,“从现在起,你做一个领班,归叶子领导。我一个月另加你一千工资。” “谢谢,老板!”梅子接过卡,把它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梅子不是看钱,而是到了自己的价值。“我去干活!” “你急什么?”老板笑了,样子很开心,“我的话还没说完。这卡的密码是六个六,你去柜员机上更改一下密码。” “是,老板。”梅子站起,“我下班去改。” “你现在就去。”老板更乐,“我放你假。” 梅子没换衣服,穿着工装跑到对面银行的柜员机上去更改密码。她把卡插进柜员机,输入六个六,上面显示“梅子”,这让梅子很兴奋。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姓名权。 回到店里,梅子还在乐。直到和叶子撞了个满怀,她才停下。“是捡到金元宝,还是做新娘子,这么高兴?”叶子逗她。 梅子被叶子一逗,回过神来,“你安排我,给老板洗了两次脚,也不提示。你不够意思,存心出卖我、要看我的笑话吗?” “老板不让说,我不敢啊。”叶子说,“你别怪我!” “本姑娘今天高兴,不和你计较!” “老板和你说什么,你这么高兴?”叶子问。 “他让我给你保媒,让你嫁给他。”梅子拿叶子开涮。 “狗嘴吐不出象牙,看我不治你。”说着要打梅子。 梅子逃了。 (三十九) 梅子逃过了叶子的追打。然而,她能逃过命运的安排吗?命中注定的事儿,是没有人能够逃过的。梅子也不例外。 早上起来,梅子感觉腰痛。活动了一下,发觉下身有异。她知道,是月经来了。叶子说,“不行,你就休息一天吧。” “没那么娇气!”梅子说,“没事的。” 上午没什么事儿,梅子便在洗脚屋里躺着休息。叶子也过来问过两次。吃过中午饭,来了几个客人。叶子没有安排梅子,她想让她好好休息。到了下午,一个客人点了她的名。叶子只好让梅子上去。梅子提着一桶水进了房间,为客人洗脚。客人满嘴酒气,摇摇晃晃,喝高了。他靠在躺椅上,不知道要干什么好。 梅子为他脱鞋、脱袜。客人突然坐起,死盯着梅子。“你是十一号?”“是啊!”“我不信,我要看看你的牌子!”说着伸手去抓梅子的左前胸。梅子一躲,客人抓了个空。因为酒多了,控制不住重心,结果一头栽到了地上。梅子赶紧去扶他。终因客人个头太大,又不配合,她没能把他扶起。 “你他妈的干吗?”客人睡在地板上大骂,又一脚把洗脚的木盆踢翻,水流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梅子急忙道歉。 “老子不能碰你?你不就是一个臭洗脚的吗?”客人破口大骂。 “对不起,先生!”梅子说,又去扶他,“你先起来再说。” “老子不起来,让你老板来!”客人耍赖。 “这位先生,你起来吧。”旁边的客人劝说,“不要为难这位小姐,她们也不容易。” “老子今天偏要摸你!”客人怒吼,“老子有钱!”说着,从衣兜里拿出几张百元钞票,扔在地上。“老子摸摸你,这钱就是你的了!”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皮包,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你想用多少钱,摸这位姑娘?” “你看这不够吗?五百!”醉汉自豪地说道。 “嗯,好!”中年男人说,“我这包里有五万。你起来坐好,我摸你一下,这钱就是你的了。你看咋样?” 中年男人把包,扔在那客人的躺椅上。地上的客人翻眼看了看中年男人,又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年轻人。忽然不吱声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把你的钱收好,回家去吧。”又对门口的两个年轻人说,“送送这位先生,他的帐算我的。” 两个年轻人把地上的客人拉起来,送走了。 “谢谢您,先生!”梅子感激不尽。自己的麻烦被人摆平了,能不感激吗? “能为我洗脚吗?”中年男人笑着问梅子。 “当然可以。”梅子收拾了一下地面,重新换水为中年男人洗脚。她洗的很过细,因为她要感激他。 “在这儿,你一个月能挣多少?”中年男人问梅子。 “还行吧,三四千块。”梅子回答。 “我给你一个工作,你干不干?”中年男人说。这时房间里,只剩他这一个客人了。“我给你开五万一个月,生活费另算。我再请一个保姆,照顾的生活起居。你看咋样?比你在这种地方受气强多了!” “是什么工作?”梅子问,“你出这么高的价钱?这工作恐怕我干不了。” “你很适合,只要你愿意。”男人说。“做我的私人秘书。” “先生,”梅子说,“你不了解我,我不适合做这个。”梅子明白,所谓高价的私人秘书,说白了就是老板的“小蜜”,或者说“二奶”更合适。 “你好好想一下,不要急着回答。”男人又说,“想好了,我一次给你五十万,十个月的酬劳。” “对不起,先生!”梅子不为钱所动,“我不适合。” “如果你不干,这里恐怕你也干不成了。”中年男人慢慢地说出来,像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你威胁我吗?”梅子有些生气。刚才的感激之情,现在一下子全没了。 “没有,我说的是真话。”中年男人又说,“你会没有客人,你信吗?” 梅子不说话,她有些信。因为,她想起了刚才被送走的那位客人。起先很嚣张,见到他们之后,便像霜打的茄子。见梅子不说话,中年男人又开口了:“我还可以让这里的老板开除你。你信不信?” 梅子忽然想哭。世界这么大,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就因为自己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吗? “好好想想,过几天我来听信。”中年男人走了。他也把梅子再次逼上绝路。 梅子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叶子。她希望叶子或者是其他人能够帮她。 叶子也很害怕。她说:“我告诉老板,看他能不能帮你。”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9』中篇炼狱5 (四十) 柳老板没能帮上梅子。 没过两天,那中年男人又来了。他和这里的柳老板都坐在办公室等着梅子。柳老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梅子。中年男人希望梅子能够同意。但,梅子没有同意。三个人坐在那里,相互耗着,看谁坚持不了,举手投降。 梅子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思考着如何了结此事。那天,叶子告诉梅子,这个中年男人是靠非正常方式起家的。在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之后,改做房地产,做了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这人很有钱,人脉关系厚实,势力也很大。他经常光顾这里,算是照顾生意。他也从这里,先后弄去了几个很有姿色的小姐。不过,这人还算不错。他玩过的女人,事后都会给一大笔钱,让她们离开。 梅子不想要太多的钱。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挣钱。更主要的是,她还没有想好,自己如何当女人,怎样接受男人的爱,或者让自己如何去接受一个男人,爱一个男人。她现在只想平平静静地活着,没有也不可能有其他的想法。但,这个男人找上了她。在她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梅子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让他们放过自己。她所能想到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柳老板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这让梅子明白,今天的事不会善终。就算自己不在这里做了,要离开恐怕也不太容易。就算能全身而退,要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也一定会有许多麻烦。正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休闲洗浴屋”的老板突然来了。是叶子把他带进办公室的。 “哟,两位大老板都在,”他说着话,又转向梅子,“她怎么会在这里?两位,这位小姐,原来在我的小店干过。因为,出了点事儿,才离开的。不成想,到这儿来了。”说着又对着柳老板的耳朵,嘀咕了几句。柳老板回头看看梅子,说,“你先出去一会儿,我们要说几句话。” 梅子出来,叶子在门外正焦急地等着。俩人拉着向远处走了几步,叶子说:“你打算怎么办?”梅子低着头,“不知道。”是啊,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在自己手里,又怎么会知道呢? 不一会儿,中年男人和柳老板一起出来了。中年男人停下来又看了看梅子,想说什么。结果什么都没说,走了。“洗浴屋”的老板也跟着走了,没有再和梅子说话。 柳老板把梅子叫进办公室。“放心吧,没人再找你的麻烦。不过,你也不适合,在我这儿干了。”老板说,“你干了半个月,我让财务部加倍,给你发一个月的工钱。你,另某高就吧。” 梅子没有说什么。她只能接受,这几个男人的裁定。叶子还想说什么,但被梅子制止了。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结果,梅子不知道,她也懒得知道。反正,今天晚上,她已经没有了去处。现在,她所要思考的是最迫切的问题,那就是今天晚上怎么过。 然而,不管在哪儿过,梅子必须去找。她再次背起行囊,走上她熟悉的大街,去寻找她的“站点”。好在这一次,比上一次强。至少,她的兜里还有点钱,不至于饿肚子。 外面正下着大雪。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很大。街面上,已经积了厚厚雪。梅子沿着大街,没有目的地走着。无奈和软弱,让她觉得格外的冷。这冷,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从她的心底产生的无法抗拒地冷。她从来没感觉到这么冷过。这种冷是那么的无情,那么的让她感到绝望。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都被大雪赶回家中去了。梅子没有家。世上的房门千千万,却没有一个门会为她打开;世上的房屋万万千,却没有一间房屋会接纳她。梅子感到孤独。这种孤独,使她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蚕食。 天渐渐地暗下来。但,并没有影响视线。因为,雪是纯洁的,明亮的。街灯照在雪上,发出无望的光芒。梅子从小就喜欢下雪。因为雪能使大地变得清新、圣洁。没有了丑陋,没有了肮脏,只留下美丽的、庄严的轮廓。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雪下的都很大。每当下雪,她都会站在屋外,站在雪中,看雪是怎么下来的,怎么一点点地,把大地上丑陋的地方掩盖起来。那时候,自己是快乐的,见到下雪会激动的睡不着觉。雪花落在头上、身上是一种温暖,而不像今天这么冷。 “美女,站在这里冷不冷啊?我们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去。” 说话的声音,把梅子从雪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她发现有三个年轻的男孩儿,站在自己的面前,正嬉笑着看她。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走开!你们想干什么?” “陪陪你啊。”其中一个男孩儿说道,“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多孤单啊。” “无聊。”梅子说着,便想走开。 “别走啊!让我们陪陪你吧。”三个男孩儿把梅子围着,不让她离开。 “再不让开,我要叫人了!”梅子生气。然而,大街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这让梅子心虚。 “死丫头,到家门了,还不进去?你想气死我呀!” 梅子正感心慌的时候,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让她感觉到了亲切。她回头一看,立刻感到心花怒放。因为,身后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同事,李敏李副院长的妈。原来,梅子在下意识中,走到了自己的“家”的那个小院门口了。 “老人家,把闺女看好,别让人拐走了!”三个男孩儿笑着,走开了。 “姑娘,我见他们欺负你才这么说的,”老人家说,“你别见怪!” “谢谢您,阿姨!”梅子从内心感激。 “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走了?”阿姨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是来这儿打工的。还没找到工作,”梅子说,“身份证不小心又弄丢了。住不了旅馆,正想辙呢。” “怪可怜的。”阿姨说,“我一个人住。今晚,就住我这儿吧。外面不安全。” “不会打搅您吧!”梅子心里一喜,“再说,我又没有证件,不太方便。” “不要紧的,看你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来吧。你叫什么?” “梅子。” (四十一) 梅子跟在阿姨的后面,走进第一幢楼房。梅子知道老人住在那儿。因为,他们曾经是邻居,她的“家”在五楼,阿姨的家在一楼。 “你还没吃饭吧?”阿姨问。她说,做饭时就见梅子站在那儿。可饭做好了,梅子仍然站在那儿。“我见有人在找茬,才出去的。” “真的太感谢您了!” “别说了,把东西放下,吃饭吧。” 梅子吃了一碗面条,就把碗放下了。因为,她没有心情吃饭。虽然,今天晚上可以过了,明天怎么办?后天呢? “我的女儿是市医院的副院长。明天,我跟她说说,看能不能帮你找点事儿做。” “太麻烦您了!” 吃过晚饭,梅子帮老人洗涮碗筷,又帮忙擦地板,收拾房间。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干家务。梅子本就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只要和她相处一会儿,就会喜欢上她。所以,老人很是喜欢梅子。再说,老人原本就喜欢她的“前身”。干完家务,俩人便坐在客厅看电视。正看着,有人开门进来。梅子回头一看,是她曾经的同事,李敏副院长。 “妈,今天下大雪,”李敏站在门口,把身上的雪花抖动掉。“怕你有什么需要,过来看看。” 李敏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个头不高。但,看上去是很优雅的那种。如果,在倒转回十几年,那也是个极标致的女人。这些梅子知道。 “家里什么都不缺。”老人站起来,迎接她的女儿。“下这么大的雪,你还过来干什么?” “她是谁?”李敏指了指梅子。梅子跟着老人一同站起来,去迎李敏。“你好,李院长!我叫梅子,阿姨她帮了我。”李敏的妈妈,便把救下梅子的事儿,向女儿讲了一遍。 “妈,你这人真是的,不知道她是谁,便把她留在家中!”李敏当着梅子的面数落她的母亲。“现在的坏人多!” “李院长,我不是坏人。”梅子平静地说。她能理解李敏的心情。 “莫说她不是坏人,”老人说,“就算是坏人,我一个老婆子,家里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怎么样?” “好心不一定有好报。”李敏还在抱怨。她看了梅子一眼,忽然对梅子说,“你很像一个人。” “吴慈仁,对吧!”梅子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李敏诧异地看着梅子。 梅子说:“刚才,阿姨已经告诉我了。” 三个人在客厅坐下。老人对李敏说,“你能不能帮她找点事儿做?怪可怜的。”李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梅子看。 梅子赶紧说:“我是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 李敏还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说:“你能干些什么?” “我学过医,”梅子赶紧又说,“我上过卫校,学过一点医疗专业。” “那好。你愿意做护工吗?我只能帮你找这份工作。”李敏又说“不过,很辛苦,也很脏!” 梅子急忙回答:“行。我愿意做,谢谢你!” “父亲去世后,我母亲一个人怪孤单的。”李敏难过,“你就住在这儿,给我母亲做个伴儿。” 梅子说:“我会付房租的。” “房租就免了,”李敏说,“算是陪我母亲的工钱。”又说,“你明天,到市医院去找我就行了。” “谢谢。”梅子说。“听说,你父亲是出医疗事故去世的,是吗?” “是的。”李敏说。 “是吴慈仁医生的事吗?”梅子又问。她想听一听,李敏的解释。 “过去了,不说这些。”李敏说,有些不悦。“妈,没什么事,我走了。”又说,“你们睡觉前,要注意炉子,还有煤气。” 李敏走了。 “你别见怪,”阿姨说,“自从她当上副院长后,和女婿的关系搞得很紧张。她心情不好。” “没事的。”梅子知道,李敏的老公和“妻子”是同事,一位普通的中学教师。老婆的地位高高在上,而自己又是很平凡的。男人吗,心里不爽也是有的。梅子走到窗前,外面的雪仍旧在飞舞。房屋和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让世界显得很臃肿,没有了灵气。 “不早了,睡吧。”阿姨说,“明天,你还要做事。” “好。” (四十二) 梅子起了个早。但,阿姨起得更早,她已经为梅子准备好了早餐。饭后,梅子出门,她要去找寻生活。雪已经停了。但,地上的雪还很厚。街上已经有人在铲雪,有环卫工人,单位职工,也有警察和武警。 梅子轻车熟路地来到医院,走进行政楼。自从三月二十八日和院长辞职离开医院,到今天十一月二十八日,整整八个月过去了。医院还是那个医院,而自己却不在是吴慈仁,而是梅子。往日的骄傲与辉煌没有了。现在的她是卑微的,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人。更是一个需要别人的关照,才能生存的弱小的小女人。走在熟悉的医院里,遇见熟悉的同事,梅子是百感交集。她的心里是软软的,酸酸的,欲哭无泪,欲诉无人。这里,原本是她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她是主要的角色。她走在那里,那里便是一片辉煌。现在,她却成了没有人会看她一眼的小小角色。而这个小小的角色,还需要她去求人,才能得到。 在行政楼的一个卫生间里,梅子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慢慢向副院长办公室走去。她要去求人。去求一件,在这个医院里最低级的工作,去扮演这个让她能够生存的小小角色。 梅子很容易便找到了李敏的办公室。她举手敲门,等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之后,梅子推门进去。李敏坐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在另一个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男人,样子像是一个领导。见梅子进来,那男人对李敏说,“李院长,这个事儿,就这么定。我先走了。” 男人站起身向外走,李敏也起身相送。梅子对男人客气地点头示意。等那人出去,梅子便向李敏说:“李院长,你看我的事儿?” “你跟我来吧。”李敏说,“你知道,什么是护工吗?” “知道一点。”梅子说。其实,梅子本来就清楚。护工不属医院的编制,是临时招聘的。在这个医院里,护工这种职业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梅子不记得了。刚开始,是由病人家属自己以“保姆”的形式,请来帮忙照看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那时候,护工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陪护。后来,随着工薪族工作时间紧张,无法照料生病的亲人。于是,护工便应运而生。护工人数越来越多。像梅子原来的心血管内科,中风瘫痪的病人很多,她曾经的病区,便有十多个护工。这样,医院便显得混乱不堪。 医院为了管理好这方面的事务,像护理部一样,成立了护工部。所有在医院的护工一律“收编”,归护工部统一管理。需要请护工的,家属可以向护工部申请,由护工部调派护工,为其服务。当然,家属是要付费的。至于付费多少,要看病人的情况。根据病人护理级别来定。一般地,三级及以下的,不需要请护工。对病人的照护,由医院正规护士来完成。二级及以上的,要不要请护工,要看家属的意愿,有没有亲人照顾等等。 护工不属医院的在编职工,是由护工部临时招聘的。人员大多为女性,年龄在二十多三十岁到五十几岁不等。多为下岗工人或者是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的农民工。他们经过护工部的简单培训后,便上岗工作。 梅子跟着李院长,从四楼下到一楼,来到护工部。现任护工部主任,是梅子曾经的护士长,叫杨小玉。李敏走过去和杨小玉小声嘀咕了一阵儿。杨小玉也不时地,把眼光漂向梅子。梅子知道,她们俩人是在议论自己,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李敏她们来到梅子跟前,“这是杨主任,你以后就在这里干。有什么事儿,杨主任会关照你的。” “谢谢。”梅子向她二人道谢。 送走李敏,杨小玉向梅子安排工作。“李院长说你学过医,是吗?” “是的。”梅子回答。 “那好,你就不用培训了。”杨小玉接着说,在这里工作很辛苦。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分白班和夜班。白班从早上八时接班,到晚上八点下班。连上三个白班之后,再上三个夜班。之后休息一天。在由白班上起。至于工钱是按天结算,休息时间没有工钱。工钱的多少,要看你护理的是什么病人,以及你是白班还是夜班等等来核算。 梅子知道这些。所以,也没有认真听她说。“你今天就上班,到心血管内科去。那里正需要人。”杨小玉说,“我让那里的护工长来接你。” 所谓护工长,其实也就是护工。是由护工部主任指派的,负责管理某一个病区的护工的。梅子的护工长,姓庞,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普通话也讲的不好。人长的很一般,是那种大众化的面相。不过,她看梅子的眼神,是乎有些不怀好意。她的个子不高,但走路的声音很响。 梅子一路跟着姓庞的,来到心血管内科。当她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前时,不由停了下来,走了几秒钟的神。“干吗?”姓庞的不悦。梅子紧走几步,跟着姓庞的来到护士站。“张护士长,”姓庞的向里面喊道。从里面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梅子认识,她叫张兰,是一个很能干的护士。大半年不见,现在成了护士长了。 “她叫梅子,”姓庞的向张兰介绍,“新来的。” 梅子知道,护工是要听从护士的。张兰瞅了一眼梅子,眼睛一亮。然后,摇摇头,又笑了笑,说,“知道了,你们去忙去吧。” (四十三) 梅子陪护的第一个病人,是个七十岁的中风偏瘫的男患者。这个病人,已经住院多日。家里没有人陪护,子女工作都很忙。老伴年岁大了,也侍候不了他。刚接手不大一会儿,老人便把大便拉在了床上。梅子只好忍着难闻的气味,为他擦洗。因为,这是她的工作。老人的老伴儿站在一旁,只能看着,也帮不上忙。梅子帮病人擦洗完了,又帮他把弄脏的衣物拿到卫生间里清洗。 做完这一些,梅子又坐下来帮老人按摩失去知觉的手臂和腿脚。她是这方面的专家,知道做那些,有利于患者的康复。这本来不是她的工作范畴,她可以不做。不过,闲着也是闲着。虽然,自己不能亲自诊治这个病人,但帮一下忙,还是可以的。也许这就是“职业使然”吧。 护工们也穿统一的工装,是蓝色的大褂,没有护士的白大褂好看。梅子穿着这件大褂,虽然是蓝色的,但也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是蓝衣天使。在这里,除了医生和护士的活儿外,剩下的都是梅子的。病人的吃喝拉撒,她都要管。叫护士换药,帮查体温,给病人喂饭,瑞屎倒尿,擦背洗脚,梅子都会认真地干。她不怕脏,也不怕累。 梅子在这个病区进进出出。这里的医生护士,除了个别新来的,她都熟知。这些人见到她,也会不自主地多看她几眼。护士们也会对她指指点点。徐立达医生刚一见到她,也吃惊地张大了嘴。他倒不是因为,梅子像吴慈仁。而是因为,他们在洗脚屋里见过。没想到会意外地,在这里碰面而已。梅子没有和徐医生打招呼。见到他就像是遇见这里的其他医生护士一样,只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这里的医生护士,只是把梅子的长相和吴慈仁相联系,并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过了两三天之后,便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了。因为,习惯了。一个小小的护工,微不足道的人物,是没有人会一直盯着你的。这样,梅子又溶入了人群之中了。没有人会特别关注她,这是她想要的。她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梅子在这里陪护着病人,照顾病人的生活起居。有时,她也帮助护士换吊瓶,测体温什么的。她甚至还帮助过经验不多的年轻护士,为病人上鼻胃管,上导尿管之类很专业的操作。她熟练的动作,让那些护士惊叹不已。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护工会有这么高超娴熟的医疗操作技术。殊不知,这曾是她的老本行。 梅子连续六天侍候那个中风的老人。休息一天之后,又被换了一个病人。病人是个心脏病患者。接班之后,她开始为病人洗脸,整理床铺。正忙着,护士长张兰和那个姓庞的护工长来找她。说那老人还要她去照顾,不想换人。梅子无所谓。于是,又回到那个中风老人那儿。 经过医生护士的治疗和梅子的照顾,老人的病情有了好转,肢体有了知觉,大小便也能够自我控制了。老人的儿子来看他,他向儿子讲述了梅子的细致和耐心。看见父亲的病情有了好转,又见梅子是个漂亮的美女,老人的儿子也很开心,说了很多感激的话。“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我不能白花你们的钱。”梅子说。临走,老人的儿子又给梅子一个两百元的红包。钱虽不多,但让梅子开心。因为,说明对方肯定了自己的价值。 下午六点钟,梅子喂完老人的饭,到卫生间去洗碗。在卫生间,梅子被姓庞的和三个护工打了一顿。还把老人儿子给的红包抢走了。她的脸被打肿了,身上也挨不少拳头。她们下手很重,让梅子半天没有站起来。 梅子艰难地回到病室,老人问她怎么了。她正要回答,护士长张兰进来,也看见了梅子的样子。“你怎么了?”张兰问梅子。 “没什么?”梅子回答,“刚才不小心在卫生间滑倒了。” “有事给我说!”张兰不相信梅子的说法。 梅子不想说真话。她知道,这医院的护工是自成一体的。他们多数是一起的亲戚老乡,或者是由亲戚老乡介绍来的。而梅子不是他们的人介绍进来的。排除异己,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这可以理解。另外,梅子懂医学,为人又实在,对谁她都肯帮忙。再说,人又长的漂亮,被陪护的病人喜欢,同病室的病人也喜欢。这又让没有技术、干事儿不认真的他们忌恨。梅子不想和这个同行“集团”作对。虽然,她的背景很硬。但要想在这儿生存下去,必须要得到这个“集团”的“认可”,这是梅子的想法。所以,她没有说真话。回到李敏母亲那里,她也没有说真话。阿姨不信梅子的说辞,抽空给她的女儿打了个电话。 李敏过来看梅子,那是两天以后的事了。她来时,梅子的半边脸仍然青肿着。这令,当副院长的李敏很没面子,也很恼火。李副院长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她把杨小玉、张兰,还有那个姓庞的护工长,都叫来了。然后,寒着脸,问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子的事很快就解决了。因为,主管副院长出面干预,还有护工部的主任,护士长都在。就算姓庞的“势力”在大,也没法与之抗衡。姓庞的把那三个打梅子的护工,都叫来向梅子赔礼道歉,又退还了那两百元红包,还保证今后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有下次吗?”李副院长怒道,“要不是梅子姑娘,为你们求情,我把你们四个都开了!”吓得四人大气都不敢出。 李副院长她们走后,姓庞的四个人又来找梅子,说好话。“我们不知道,你是李院长的人。”姓庞的女人说,眼中充满欺弱怕硬的狡黠目光。“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这种人一般见识。” 梅子不喜欢这种人。但,为了生存,她现在必须学会与他们为伍。今天,虽然自己得势,梅子也不会仗势欺人。“过去的事儿,就不用提了。”梅子客气地说,“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哪儿的话,请你多关照我们还差不多。”她们说,“以后,有什么粗活儿,让我们干就是了!像你这样的美人,哪是干这种事的?” 梅子也喜欢听好听的话。这几个人的好话,让她忘掉了,她们对自己的暴行。也忘掉了,她们的可恶,就连身上的痛都不存在了。 (四十四) 梅子在医院里又过上了平静的日子。她照例干着自己的事,真诚,开朗,不偷懒。不管哪儿,她都受欢迎。她像一绺阳光,照亮周围的人,包括患病的人。她能让他们忘掉痛苦和烦忧,看到光明和希望。这就是梅子。 又过了一个星期,杨小玉安排梅子到高干病区,去做护工长。那里还有四个年轻的姑娘归梅子“领导”。“高干病房”是这所三甲医院,为老干部服务的,也为市里的现任领导服务。所以,在这里工作的医生是最优秀的,护士也是最优秀的,而且还要是最漂亮的。护工呢,当然也要年轻貌美的。因为,她们陪护的是老干部,是领导。 高干病房和高级宾馆的单间没有什么区别,电视,电脑,空调,沙发,冰箱,卫生间,组合家具,甚至还有微波炉,等等。除了病床前,有一个挂吊瓶的支架提示这里是病房外,和一般的家,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病房一般是单间,一个房间只住一个病人。 梅子照顾的病人,是个老红军,八十多岁,脑出血住院很久了。老人已经不能动了,生活起居全靠他人。老人的老伴儿是个胖胖的老太太,他们没有儿女。住在干休所里,老头儿病了,她也跟着住在医院里。对于老红军,在梅子的心底一直有种很崇敬的心里。所以,对这位老人的照顾,她更是倾注了全部心血。这让老太太很感动。老太太是位老八路,比她的丈夫小十多岁。因为没有子女,年龄大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人和她说话。现在,有梅子在。而梅子又是他们的“粉丝”,乐得老太太“畅所欲言”,开心无比。 一天晚上,梅子上夜班。她一边为老人按摩,一边听老太太讲战争年代的故事。正听着,外面走廊上,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梅子把门打开一条缝儿,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一个病人向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些其他的人。从门口经过时,梅子一眼认出,病人就是那天在李副院长办公室,见到的那个男人。他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隔壁的高干病房。 那天晚上,病房里一直很热闹。来探视的人很多,一拨接一拨,直到接近十二点时才安静下来。第二天晚上,梅子接班后,才从护士那里得知,隔壁那位是个副市长。昨天晚上,突然发高烧住进了医院。 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来看望他!梅子想。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的。梅子对此也没有多想什么。除了这儿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以外,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她依旧干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因为一个副市长住在隔壁,而使她受到影响。 第三天的晚上,梅子做完了应该做的事,又和老太太闲聊了半天,他们都有些累了。于是,梅子便侍候他们睡下。自己也躺在沙发上,让自己休息。在这里陪护病人,比在普通病房舒服。普通病房这时候会很冷,而这里却有沙发让你躺着,有空调让你不冷。外面安静下来了,探视市长的人也都回去了。梅子觉得有些闷热。因为,房里一直开着空调,空气也不新鲜。她便一个人出来透透气,在走廊上一个人慢慢走着。从这头走到那头,享受着人生的宁静。 当梅子决定要进病室休息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梅子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却忽然从隔壁市长的病室里,传出低低的呻吟声。如果梅子曾经不是医生,如果梅子的心地不那么善良,那么她一定不会去管这个闲事。如果,她不管这个闲事,也就不会看见她不该看到的一幕。然而,梅子管了这个闲事,她也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一切。 因为,病房是个特殊的地方。所以,病房的门是没有反销装置的。梅子听到呻吟声音,便把市长的病房门打开了,自己也闯了进去。在柔和的灯光下,梅子看见病床上,市长和李敏赤裸裸地拧在一起。这情景让梅子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儿。 “出去!”李敏愤怒地吼叫,“滚!” 梅子惊慌失措地离开病房,关上门才发现,她刚才弄掉地上的“请勿打扰”的警示牌。回到自己陪护的病室里,梅子很是懊恼。她责怪自己大意莽撞,做事不稳。要是别人也没有什么,一声“对不起”便可打发。可偏偏看见的是李敏!梅子龟缩在沙发上的一角,不知道自己将如何过这一关。她也想到了,自己也许会因此而再次失去立足之地。 这一夜,梅子再也没有合眼。中间除了为老人接大小便,她没有动一下。早上起来,老太太问梅子,为什么昨晚一夜不睡。梅子说,自己不困。老太太说,“你是不是需要钱?”梅子说,“奶奶,不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老太太从包里拿出一叠儿人民币递给梅子。“真的不是,奶奶。”梅子把钱接过又放回老太太的包里。老太太没有在坚持,只是看着梅子为病人洗脸,整理房间。等梅子把这一切做好,接白班的护工来接班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打日本鬼子那么难,都能过来。现在,没有比这更难的事吧。”老太太送梅子。 “谢谢奶奶!”梅子感激老人家。是啊,自己这大半年,经历的事还少吗?不都过来了吗?梅子回头冲老太太笑了笑,提着小包离开了医院。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0』中篇炼狱6 (四十五) 梅子白天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阿姨叫吃午餐,她也没有起来。到了晚上,她起来吃了点面条,说要出去走走,便出来了。梅子并没有出这个小院,她是坐在院中间的花台上。自从回到这个小院,一有时间她便坐在那个地方。她是等格格放学回家。今天晚上,她坐在这里,就是想再见一次格格。也许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格格是准时回家的,背着书包,从她坐的地方走过去。梅子很想叫住她,和她聊聊。但,梅子没有那样做。因为,她不知道聊什么,怎么聊。等格格上楼了,梅子这才到院子外面去。 大街上很冷,行人也很少,路灯亮着,像瞌睡人的眼睛。路过一家餐馆,里面的客人很多,大厅里几乎都是人,桌子几乎都占满了。梅子进到里面,在一个临街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空位子。 “靓女,几位?”一个服务生来到她面前询问。 梅子没有说话,只伸出一个手指,表示只有自己一个人。 “吃点什么?” 梅子要了一个烧牛肉,一盘花生米和一瓶白酒。不一会儿,菜和酒都上来了。梅子一个自斟自饮。没有朋友相伴,也没有亲人相拥,一个人顾影自怜。几口酒下肚,让她暖和了许多,也让她的思想活跃起来。“没什么了不起!” 餐馆的临街面全是玻璃。梅子一边喝酒,一边用手抓花生米吃,又一边看着外面的大街。对于大厅里的热闹,她全然没有一点感觉。梅子忽然想起了李白的诗,《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梅子轻声吟诵这四句诗。之后,她笑了。梅子端起酒杯,对着玻璃中的自己举杯。她要敬自己一杯。送到嘴边的酒杯,却突然不见了,梅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敬你。”是李敏的声音。她把梅子的酒夺过去喝了。 梅子这才发现,李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坐到了自己的对面。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慌忙站起来,“李院长,我……” “坐下,”李敏说,“我陪你喝。”服务生又送来了一套餐具。李敏为自己斟酒,连干了三杯。之后,又为梅子斟上。梅子连忙端起来,“院长,我敬你,干!”俩人把酒喝了。 梅子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李敏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梅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李敏问,“我总觉得,你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可是,我又看不到。” “我很简单,就是一个寻找安身立命之所的小女人,”梅子忽然想哭,“我的故事也很简单,但却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包括你!” “我真的不信,你仅仅是个打工女。”李敏盯住梅子,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你的年龄和你的人不相符,你的修养和你的职业也不相配。”又说,“我去观察过你。” “其实,我比真正的打工女还要惨。”梅子低下头,“因为,我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我想找一个立足之地。可,这对我却是很难。” “那么,你是谁?” “我说我是吴慈仁,你信吗?” “你喝多了,”李敏说,“都胡说八道起来了。” “算了。”梅子说,“我再敬你。” “好!”李敏端起杯子,和梅子碰了杯,“我也不好过。”李敏又说,“是,我是当了副院长!可是,我也失去了很多!” “失去和得到原本是一样的。”梅子说,又端起了酒杯,“如果,你得到的比失去的多,那你一定是犯了罪。” “算了,别管他。”李敏说,“喝酒!” 一瓶酒喝完了,梅子说还要喝。李敏说,别喝了,妈妈还在家等咱们呢。梅子付完帐,俩人一起出来。走到大街上,冷风一吹,梅子立即吐酒。她蹲在路边大吐起来。吐完之后,她已经站不住了。李敏只好把她搀扶回去。好在这里离家不远,一会儿便到了。 “让你出去找她,你们倒喝上酒了。”李敏的母亲唠叨着,“还喝这么多,真是的!” 梅子已经听不到老人家的唠叨了。因为,她已经跟“洒老爷”一起睡了。 (四十六) 梅子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醒。醒来后,她感觉头很痛。又想不起昨晚,和李敏谈话的内容。这让她很郁闷。阿姨告诉梅子,昨晚儿,她出去很长时间都没回来,不放心。给李敏打了个电话,说了梅子白天和晚上的表现,要她过来帮忙找找梅子。李敏很快便寻见,梅子一个人在餐馆里饮酒。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李院长说什么了吗?”梅子问,她有些心虚。 “她说,让你明天别忘记上班。”老人家又说,“怎么喝那么多酒?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梅子解释,“只是和李院长聊得高兴,不小心就过了。” “一个姑娘家的,别跟她学。”老人家说,“她是成了家的人,你还没有!下次可不敢再喝这么多酒。” 梅子按时去高干病房接班。她觉得这件事儿,可能就这么过去了。白天里进进出出,偶尔也和那位市长见面。梅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礼貌地点个头也就过去了。 那位市长到底是什么病,梅子不知道。反正,他在这里住院,一天到晚总是有人来探病。有时候,从病房里还能传出那位市长爽朗的谈笑声。这让梅子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上午十点钟左右,梅子正在为病人按摩。病房的门开了,那位市长进来,手里提着两盒糕点,和蔼可亲地递给梅子。“同事们送的点心,我特地挑了两盒送给你。女孩子都喜吃零食的。” “谢谢!”梅子没有拒绝。一来就是两盒点心,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二来人家也是来讨好自己的,没必要打笑脸人。梅子也想通过这位市长讨好李敏。等那位市长出去之后,梅子打开来,看是什么点心。撕开一看,让梅子大吃一惊,里面是两万元钱。她又打开另一盒,同样也是两万元。梅子认真细看,送礼人是很小心的把原包装打开,倒出里面的点心,再把钱放进去,当“点心”送。真是煞费苦心! 梅子把这些重新包好,想把它送回去。可是,一想,送回去不就说明人家在受贿吗?不送,又怎么处理这东西呢?想来想去,梅子想到了前两天,她遇见的一个病人。这个病人是个十几岁的白血病患儿,在血液科住院。由于没钱治病,医院通知让他出院。于是,她决定把它,拿给这个小孩儿,让他治病。反正是脏钱,让它做点有意义的事。 梅子拿着这包东西,下到楼下血液病科。正好看见,那小孩儿要出院。梅子上前把“点心”递到小孩儿母亲手里,“这包点心,你们回家后拿给孩子吃。”梅子强调回家后,是不想让他们,在这里受到刺激,而闹出什么事儿来。 小孩子的母亲,正为没钱治疗儿子的病而伤心难过,也没在意梅子送的是什么。只说了声“谢谢”便塞进包里,背着儿子下楼去了。看着无助的母子,梅子感觉很难受。好在她也算是为他们做了一点事,心里又有些许释然。 到了下午,李敏突然到了梅子陪护的病房。她和梅子闲聊的几句,又问了问病人的一些情况。临走时,李敏问梅子,“隔壁那个人,送给你的点心吃了没有?” “我没吃。”梅子说,“不过,我送给楼下,血液科那个小孩儿了。他的钱用完了,今天中午那会儿出院,回去了。” 起先,听梅子说没吃,李敏脸上露出喜色。可,又一听送人了,马上又转阴了。“算了,没事了,你忙吧。”李敏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梅子出来到走廊上透透气。在那里,她遇见了那位市长。因为,市长能自理,再加上医生护士的殷情,是没有必要陪护的。 “您好!”梅子觉得拿了人家的“东西”理应示好。 “你好!”市长看着梅子,显出和蔼可亲的样子。“能帮我一个忙吗?” “好啊,”梅子说,“只要我做得到。” “这几天躺在这里,身上很不舒服,”市长说,“能帮我按摩一下吗?” “好啊,”梅子想,你付这么贵的费用,帮你按摩也没什么。“不过,我的手艺很差,你将就一些。” “没事的。”市长转身回到病室。 梅子跟着市长进去。她小心地为市长按摩。梅子有在洗脚屋的经验,所以不是太生疏。再说,市长并不是真的不舒服,而是心里不爽。梅子先从头部开始,之后是肩。然后,是手臂。 “你的手法不错啊!”市长说,并抓住梅子的一只手,“你的手好细嫩!” “别打岔。”梅子把手拿出来,“我帮你按摩。” “你把门关上,我们聊会儿。”市长坐起来,看着梅子。 梅子进来时就留了个心眼,她没有关门。“这样不也能聊吗?”梅子笑了笑,“聊什么呢?”她想,要聊那四万无钱?我给你装疯卖傻。 “你长的这么漂亮,为什么不找个好工作?” “好工作不属于我。”梅子说,“我只能干这些粗活儿。” “你想不想,我给你安排个好工作?”市长得意地看着梅子,“你知道,我一定能够办到。” “那当然,”梅子认真地说,“我听说,你是市长。” “帮你找事的李院长,还是我提拔的。”市长很自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你不想求我吗?” “想啊!”梅子说,“可是,我凭什么呢?”梅子想,我哪儿有钱去求你呀! “凭你自己呀!”市长露出了色相,“跟着我,你想干什么都成。” 梅子笑了,笑自己不长记性。“领导,对不起!”梅子说,“我得过去了,那边的病人还等着我呢!我不能离开太久。” 梅子要走,市长一把抓住梅子的手不放。“那边有医生护士,有事我负责!”说着就要把梅子拉过去,“你是领导,怎么能这样?”梅子挣扎着不让。正在这时,李敏进来了,刚好看到这一幕。 “你不在你的岗位,跑到这儿干吗?”李敏训斥梅子。 “对不起,院长!”梅子抽出自己的手,出去了。在她关门的瞬间,她听到李敏说,“你这人怎么是这样的?”“怎么?我想怎样就怎样!”市长的声音,“如果不是我,你这位置是吴慈仁的!”“你!……”梅子不敢在听下去,回到自己陪护的病房。 (四十七) 梅子仍旧在高干病房照看那位老红军,每天依旧和胖太太聊天。那位市长,在骚扰梅子后的第二天,便出院了。出院的场面也很隆重,医院所有领导都来了,前呼后拥地送他出院。当然,李敏也在其中。虽然,也是笑脸,但梅子知道,那笑是非常勉强的。她的面部肌肉一定很辛苦。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春节了。李敏的母亲早就在准备年货,鸡子,鱼,猪肉,牛肉,羊肉,还有青菜,等等。应有尽有,走进屋里,便能闻到年味。梅子在考虑杏儿的婚礼,自己要不要参加。如果参加,她就得走人。那她的工作可能又没了。自己是个很艰难的打工女,要找个工作很不容易。她不想放弃这份难得的工作。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别人替她做了决定。 梅子刚接夜班,在为老人做按摩训练。李敏进来了,脸色很难看。她叫梅子出来。梅子跟着李敏,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是没有人的。而且,一眼能看到很远,是个谈私话的好地方。 “我认为你是个好人,心地善良,我才帮你。”李敏极度的不悦,“没想到,你也会嚼舌头!为什么把你看到的事儿,说出去?” “我没有!”梅子知道李敏指的是什么。她没向任何人提过这事儿。“再说,我也没机会去说。” “难道是我自己说的?”李敏火了。 “我确实没说。”梅子说,“我发誓!” “发你个头,我早就该把你开了!”李敏的两只眼睛充满着仇恨,“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你?帮还帮出祸事来了!” 梅子无法解释。她不知道,李敏为何要认定是自己说出去的。而且,是什么祸事,她也不知道,还不能问。是啊,自己和别人无牵无挂,凭什么让人家帮你?你又有什么资格和别人讨价还价?于是,梅子不吱声。 “你在休闲洗浴屋干过?” “是。”梅子承认。 “你还是个艾滋病感染者?” “不是。”梅子否认。 “在那种地方干过的人,不是才怪!”李敏一脸的看不起,“你说不是,谁信?” “这里是三甲医院,可以查!”梅子说,“我可以让你们检查,证明我不是!” “不用查!”李敏斩钉截铁地说,“你明天到护工部找杨主任,再给你算一个月的工钱,你走吧!” 梅子很是无奈。浮萍的命运就是这样,一有风吹草动,你就得漂走。回到陪护的病房,她要做好最后一班。“以后,我不能来陪你们了。”梅子对胖太太说。 “为什么呢?”老人问。 “快过年了,我要回家。”梅子没有说真话。她不想把自己的不幸,让别人负担。回家,我的家在哪儿?梅子心里一阵酸楚。 第二天上午,梅子按李敏的要求,到护工部找到那位杨小玉,领了一个月的工钱。在回去的路上,梅子特地为李敏的母亲买了一件羊毛衫。她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她。回到李敏母亲的家,她把羊毛衫送给老人家,表示感谢。 “你要走吗?”阿姨问。 “是啊,要过年了。我得回家。”梅子一边回答,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过年,是要回去。”老人说,“过完年你在来吧,你就在医院干算了。” “看情况吧。”梅子说。她不能说,李敏已经把自己给开了。 “今年的年,怕是过不好了。”老人说,“我真想让你留下来,陪我过年。” “为什么呢?”梅子问,“李院长不陪您吗?” “女婿要和她离婚。”老人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真的过不到一块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梅子关心地问。 “嗨,事情说的不好听。”老人无奈,“不说算了。” 梅子终于明白,她被开的原因了。她是替罪羊,成了别人发泄的牺牲品。梅子一阵苦笑,没有在说什么。 告别老人,梅子背上自己的行囊再度漂流。所不同的是,这次她有目的地。她要去海岛,去看望杏儿的父母,去参加杏儿的婚礼。梅子再度坐上去南方的火车。此时的心情,与上次不同,她现在是恨不得飞到海岛去,去看她的“亲人”,她的“家”。 (四十八) 梅子是去南方,正好与春节民工返乡潮向反。所以,她很容易买到了一张卧铺票。没有人相送,梅子一个人背着行囊上车。她躺在卧铺上,给杏儿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的行程,车次以及到站时间。收到杏儿的确认短信之后,她便躺下睡觉。但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在过二十几个小时,她将要与杏儿他们相见,这让她激动不已。她一遍又一遍地幻想和他们见面时的场景,越想越激动,心里越温暖。“有家的感觉真好!”梅子想。“有人牵挂的人真是幸福!”她真想大声说:“请珍惜家吧,请爱护你们的家人!” 当杏儿一家人包括海生,在出站口迎接她时,梅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尽管她想说的话,在心里早已重复过无数遍。她所能做的,是和杏儿抱在一起,眼泪像下雨一样,引得杏儿和她的母亲也是泪雨绵绵。杏儿的父亲和海生站在一旁无语相看。几个月来,梅子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在见到“亲人”的一瞬间,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这种强烈的情感,是任何语言也无法表达的,哭或许是最好的表现方式。 好不容易不在哭了,杏儿父亲的一句“回吧”,又引得梅子的泪雨重下。 一行人回到岛上,天已经快黑了。杏儿的母亲为迎接梅子,做了一餐丰盛的晚宴。大家一边吃,一边聊着分别后各自的情况。梅子没有说自己的真实遭遇,而是编了一个故事,平平淡淡的故事。没有灾难,没有痛苦,也没有委曲。有的是祥和,是平安,还有思念。 晚上,杏儿母亲早早让梅子和杏儿上床休息。女孩子的悄悄话是很多的。因为天冷,梅子和杏儿睡在一起,俩人相拥着,说着私房话。 “海生没有欺负你吧。”梅子首先问杏儿。 “他敢!”杏儿兴奋,“他真的对我很好。不过,对你不辞而别他有想法。” “是吗?”梅子说。“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帮点什么忙。” “大的方面,基本上搞定了。”杏儿说,“还有一些小事,少不得要麻烦姐姐你了。” “需要客气吗?”梅子说,“我是你姐!”又说,“有一句话叫着: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我们俩现在是相拥而眠,你说需要多少年的回眸?” “没有一万,恐怕也要八千。”杏儿笑着说,“有时候想想,人与人在一起是个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俩就是。” “不光是你,还有叔和姨。还有海生。”梅子说着,又想掉泪。 “说说你把。”杏儿说,“有没有男人追你呀?” “有啊。”梅子笑笑,“不过,没有一个是认真的。” “都是瞎子吗?一个大美女,居然没人要!” “你呀,好福气,有海生要你。”梅子逗杏儿。“我是没法让人要的。”梅子有些伤感。 “会有的,你一定会嫁个大富大贵之人!”杏儿宽慰梅子。 “嗨,管他的,爱谁谁要。”梅子打了一个哈欠,“睡吧,困了。” 其实,梅子并没困,她只是不想杏儿再问她问题。她的“故事”是编的,说多了是要露出马脚的。 (四十九) 平安舒适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的。一转眼,梅子回到岛上,已过了十几天。大年除夕在即。在这些天里,梅子和杏儿一家人,为杏儿的婚事,为过年忙碌着。梅子的日子也过的很充实,心情也很放松。不像在外面,整天提心吊胆的。 明天是除夕,也是杏儿大婚的日子。白天海生过来,和杏儿他们,讨论了一些结婚的具体事项。其间,梅子抽空儿问海生,在大礁石上她让他对的下联。这些天,梅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问海生。海生笑着回答了,“其实,我知道这幅对联。” “可是,你不知道它的意思。”梅子说,带着批评的口气,“我不知道,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我明白。”海生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梅子没让海生说出他想说的话,因为她不想听。 晚上,杏儿躺在床上,兴奋不已,在床上翻来覆去。“你明天要嫁人,不至于高兴地今天晚上就不睡觉吧!”梅子打趣杏儿。 “不是,”杏儿搂着梅子的脖子,“我有点儿怕。” “你怕什么?”梅子用手揪了一下杏儿的脸,“怕海生把你吃了?” “不是,”杏儿像是扭麻花,“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怕。” “不要害怕,海生会痛你的。”梅子知道杏儿“怕”的是什么。那其实是男女之事的神秘感造成的。她想知道,却又不知道答案,是一种面临未知的紧张状态。“别人能行,你也能行。有什么好怕的。”梅子安慰她,又告诉她要如何做,要注意什么。梅子是医生,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像是经历过似的。”杏儿说,“你干过?” “胡说八道!”梅子“怒”道,“我是医生,医生还有不知道的吗?”梅子有男人的经验,还真的没有女人的经验。她所说的,仅仅是医学书上的知识。 杏儿的婚礼简单而热闹。岛上的居民不多,平时又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杏儿结婚也算是大一件新奇事儿。所以,大家都跟着热闹了一番。 上午十点钟,海生带着娶亲的队伍,抬着一顶花轿来迎娶杏儿。在这个岛上,抬花轿迎亲的习俗,一直沿用着。不像外面的一些地方,随着时代变化,迎亲的方式变了又变。由步行娶亲,到骑自行车结婚,再到旅行结婚。现在,是用汽车结婚,等等。在这里始终如一,花轿抬新娘,“大姑娘坐轿,头一遭”,说的就是这个事。 海生来迎亲,梅子挡在外面。她要让海生回答两个问题,做一件事,才能把杏儿迎走。第一问题,她要海生说出杏儿的出生年月。这个问题海生答对了。第二个问题是,杏儿穿多大号的鞋。这个问题难住了海生,他不知道杏儿穿多大的鞋,急赤白脸了半天,也没有回答正确。杏儿心疼他,见他答不上来,就从楼上扔下一个纸团救了他。问题完了,还要他做一件事。 “这一件事,”梅子站在那里,煞有介事地说,“简单点儿,你给大家伙唱支歌吧。不过,还有个条件,就是新娘子和我们大家,如果不满意,你必须重唱一支。” 这里过去闹婚,是很不文明的。在女家,非把新郎官弄灰头土脸才行。在男家,新娘子就更惨了,大多数新娘都会被弄哭。今天,梅子出的招,在过去是没有的。看热闹的人们,也觉得新鲜。“唱一个,唱一个!”大家跟着一起起哄。海生知道,有梅子在这里,不急急他是不成的。于是,海生开口唱起了,他当兵时部队的歌:《打靶归来》。 海生刚一开口,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起哄:“海生哥,你都还没有打,怎么就归来了?是不是啊?”说完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梅子也觉得好笑,什么歌儿不好唱,偏偏唱这个歌!找乐不是?“不行,重唱一个。”梅子不放他过关。 海生呆在那儿了,不知道要唱什么歌。围观的人又起哄,吵吵闹闹好不热闹。“我唱个《东方红》行不行?”海生急了。“不行,不行!”人们又是一阵闹腾。梅子见海生为难,就提示他,“你唱个《绿岛小夜曲》吧。”这支歌,梅子听海生唱过,还行。当海生唱到“姑娘哟,你为什么还是默默无语”时,杏儿在楼上,大声嚷嚷“通过了,通过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梅子提高声音,“既然,新娘子心疼他,让他通过了。我们也就不再为难他了。不过,你得上去把新娘子抱下来,送到花轿上去。不得让新娘子落地,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海生如蒙大赦,从梅子让开的地方上楼上去抱杏儿。 杏儿幸福地让海生抱着,羞羞答答地笑着,上了花轿。轿夫笑闹着,把杏儿抬走了。梅子作为娘家人,一路跟着花轿,把杏儿送入婆家。由于两家距离很近,只几分钟便到了。梅子扶着杏儿,为海生的父母敬了茶,收了红包,便出来坐席。 海生家里请了厨师,做了二三十桌酒席,亲戚朋友,隔壁邻居全都请了。为了摆这酒席,他们家把周围邻居的桌子椅子都借来了,摆在门前的空地上。好在今年春节天气好,出着大太阳。在这样的地方吃酒席,也别有一种滋味。 海生的父母,吃了杏儿和海生的茶后,老两口便过去,把杏儿的父母也请了来吃酒席。两家人,加上客人,坐了一大片。吃的,喝的,兴奋一个岛;划拳的,行令的,醉倒一片热闹。杏儿和海生,满面春风,在支客使的指引下,首先为两家老人敬酒。然后,是为梅子。 “衷心地祝福你们,幸福一生!”梅子喝下了他们的喜酒。 “谢谢!”杏儿喜笑颜开,“什么时候,你也让我们喝你的喜酒啊?” “会有这一天的!”梅子心里想。自己应该要学会爱,像杏儿一样。老天让你做女人,就要像个女人样!如果有人爱她,她就一定嫁给他。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1』中篇炼狱7 (五十) 除夕之夜,梅子陪着杏儿的父母守岁。由于梅子的存在,让二老心里很是受用。“嫁走了一个,我们还有一个!” “叔,姨,”吃年饭的时候,梅子举杯,“我敬你们二老!” 杏儿的父亲喝了梅子敬的酒之后,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梅子。“这是压岁钱,孩子,你收着!” “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压岁钱啊!”梅子觉得好笑。她有好多年,都是给别人压岁钱。现在,突然又收压岁钱,这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你再大,没有结婚,那就还是个孩子。收下!”杏儿的父亲坚持。 梅子接过压岁钱,心里想到了格格。不知道,她今年收到压岁钱没有?吃完饭,梅子像个大孩子似的,到外面放鞭炮,引得杏儿父母开心不已。 正月初二,是杏儿回门的日子。也是海生给丈母娘拜年的日子。一大早,梅子奉命过去,把杏儿俩口子接了回来。在回来的路上,梅子逗杏儿,“海生没把你吃了吧?”杏儿只笑不回答。 海生见两个女人说悄悄话儿,便自动落下一段距离。 “还害怕吗?”梅子问。 杏儿摇摇头,仍是只笑不回答。 “不会是,海生把你变成哑巴了吧!”梅子提高声音。 “我没有哑巴,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杏儿挽着梅子的手臂,笑了笑。 “那你感觉如何?”梅子又问。 “还好。”杏儿还是笑。 “还好是什么意思?”梅子追问。 “不知道!”杏儿降低声音。 “有病!”梅子也小声。 “没有。” 两个女人一路斗嘴,全然没把海生放在眼里。海生早就领教过,她们两人的厉害。所以,也不去招惹她们。一个人跟在后面,落得清闲自在。不过,从后面看梅子,又别有韵味,让海生凭空生出失落感。男人就是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丈母娘见女婿,房前屋后赶母鸡。”大过年的,撵母鸡倒是不必。不过,杏儿母亲确实费心做了一餐饭。招待女婿吗,贵客!吃过午饭,杏儿把梅子拉上楼。两个躲在房间里,又说个不停。 “过完年,你还走吗?”杏儿问。 “不走我干吗?”梅子反问。 “你就不能留下吗?”杏儿有点急。 “我又不像你,有个老公可嫁。我得出去找老公去!”梅子看到杏儿着急,便只好逗她。 梅子并不是没想过要留下。她只是觉得,现在留下来还不是时候。海生对她没有死心,这从海生的眼睛里,她可以读到。她不想惹火烧身。她要保护杏儿的幸福,杏儿是自己的妹妹。 “找到了,你能把他带来吗?”杏儿说。 “当然,我还要请你参谋呢。”梅子说。 “说话算数?” “绝不食言!” “其实,我是想让你陪着爸妈。”杏儿说,“我结婚了,虽然离的近,可毕竟不住在一起。” “你是拿我当差,自私鬼!”梅子笑道,“误了我的青春,你赔得起吗?” “好了,好了!你去找你的白马王子去,不敢耽误你!”杏儿抱怨道,“愿你找个恶男人,折磨死你!” “大过年的,有你这么咒人的吗?”梅子忽然笑了,“人说是恶婆婆,哪有恶男人的?” “我说有就有!”杏儿又对着梅子的耳朵说了句丑话,终于忍不住也笑了。 “是不是海生教你的!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出口?”梅子追着打她。 “别闹了,你们下来吧!”杏儿的妈在楼下叫喊。 梅子和杏儿嬉笑着,从楼上下来。海生在客厅里和杏儿父母聊天。见梅子她们下来,海生逗她们,“一见到梅子姑娘,她就不要我了。” “她是姐,不是梅子姑娘!”杏儿抗议。 “这样的干醋你也吃?”梅子笑海生,“如果,你再不叫我姐姐,我把你的媳妇拐跑!你信不信?” 海生做无奈状,让杏儿父母乐不可支。 小岛上的春节,是很热闹的。到处是鞭炮声,喝酒猜拳声,小孩子的吵闹声。鸡子鸣,狗儿叫,整个小岛一遍沸腾。 过年,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是一年的终结,又是新一年起始。过年,人们释放的是过去一年的艰辛,放飞的是新一年的希望。因为过年,人们相互奔走,互道祝福。因为过年,人们春光满面,笑逐颜开。还是因为过年,人们自我放假,放飞心情。除了走亲访友外,什么事儿也不干。除了吃饭喝酒聊天,还是吃饭喝酒聊天。这样的日子是美好的,快乐的。所以,人们常说一个人,“像过年一样”,说的是这个人快乐无比。 梅子在岛上过春节,也过着开心快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她也像岛上所有的人们一样,快乐着,幸福着。白天和杏儿粘在一块,在岛上瞎逛游。看海,数礁石,天上地下胡侃。有时,也会提到海生。但,杏儿只笑不说。因为,那是她的私人领地,不想让人分享。 “你不说,是吧,”梅子抗议,“不说,看我不把他拐走,让你没有老公!” “如果,他真的跟你走,我绝对不干涉。”杏儿一脸认真,“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 “你没病吧!”梅子摸摸杏儿的头,“有你这样的女人吗?你还是不是我妹妹呀?” “我把你当做亲姐了,”杏儿一脸忧郁,“可我什么都有,而你呢?我愿意让一些东西给你。” “傻丫头,哪有让老公的!”梅子心里有些软,但她还笑了。“我现在,不是什么都有了吗?上有长辈亲人,下有亲妹妹。”梅子见杏儿郁闷,于是想逗她。梅子把杏儿抱在怀里,“现在,就差个老公。我今年一定给你找个姐夫回来!” “说话算数!” “我保证!” 岛上无日月。转眼春节过完了,元宵节也过了。俗语说,“年也过了,节也过了。”那意思是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于是,外出打工讨生活的人们,出发了。留在岛上的人们,也过起了平常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梅子收拾起自己的行囊,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也要起程了。因为,她的日子不在这里。小岛只不过是她人生的一个站点,停靠一会儿,休息片刻。然后,还要向前行进。 杏儿一家人,一路把梅子送到车站。千叮咛,万嘱咐,牵挂一行囊。杏儿一家,亲人般的关爱,让梅子心泪如雨。她笑着和他们告别,挥手抹去愁云。火车开出老远,仍旧没让她回过神来。 前路茫茫,梅子只有慢慢前行。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2』下篇涅槃1 (五十一) 梅子的心情,随着火车有规律的晃动而波动着。想起杏儿一家人,她心情舒畅。想着明天,她的心情又变得低沉。然而,火车并不因为,梅子心情的变化而停止不前。火车,依旧向前,一站一站地奔向目的地。梅子的目的地在哪儿? 一觉醒来,梅子不知道车到了何方。外面朦朦胧胧的,大约天快要亮了。梅子起身问列车员,下一站是什么地方。列车员说是襄阳。“是不是有古隆中的那个襄阳?”梅子问。列车员告诉她是。 于是,梅子决定下车。她要去看一看,除了古隆中,还有襄阳大学。那是叶子向往的大学。“襄阳站距离你要到的终点站,还有一百多公里,你要下吗?”列车员提醒。“下。”梅子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又换回了自己的车票。 梅子不知道,她的这一临时决定,改变了她的命运。也让她和这个叫襄阳的城市,结下了生死之缘。 车到襄阳站时,天已经放亮。梅子背着行李,走出站台,走出车站。在的士站,她上了一辆车。开的士的是个年轻人,戴着眼镜,文文静静,像是有学问的样子。 “美女,到哪儿?”司机问坐上车的梅子。 “送我到隆中吧。”梅子把行李放在的士的后排,自己坐到前面和驾驶员并排。 “旅游?”的哥问。 “差不多。”梅子回答。 “襄阳已有二千八百多年的历史,不只有一个古隆中!”的哥说。 “还有什么?说说看。” “古城墙是明朝洪武初年重建的,还有米公祠,襄王府,等等。”司机说,又问,“你打算在这儿停留多长时间?时间短了,你游不完,说了也没用。” “你先说说看,再决定我的时间。”梅子说,“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 司机接着介绍。襄阳城居汉水中游,秦岭大巴山余脉。被汉水分为南北两城,南为襄阳城,北为樊城。交通发达,自古即为交通要塞。素有“南襄隘道”、“四省通衢”之称。历为南北通商和文化交流的通道。 襄阳城始筑于汉,唐宋年间改为砖城,增设垛堞,新建城楼。元末因战乱被毁,明洪武年间重筑,并在城的东北角新添一段城墙,取名新城。全城七点三公里。城墙最低处七米,最高处十一米。 襄阳古城地处汉江南岸,与北岸的樊城隔江相望。它三面环水,一面靠山,不仅是历代区域性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更是一座古今闻名的军事重镇。因城墙坚固,城高池深,易守难攻,素有“铁打的襄阳”之称。自东周至建国前,上下三千年,襄阳一直是群雄角逐的重要战场,战争的硝烟不断弥漫在它的上空。著名的战例就有:白起水灌鄢城之战、关羽水淹七军之战、朱序抗拒苻丕之战、岳飞收复襄阳之战、李自成进占襄阳之战、张自忠枣阳抗日会战以及解放战争中的襄阳战役等。如今,这里尚存许多军事遗迹。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一百二十回中,有三十二回故事发生在襄阳,仅次于荆州。 古襄阳英才名士浩如星海,堪称人文荟萃、灿若繁星。这里是伍子胥、宋玉、刘秀、庞统、杜甫、孟浩然、皮日休的桑梓之地,又是诸葛亮、王粲、米芾的第二故乡。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众多的英才,为襄阳留下了大量的名胜古迹和轶闻传说。这里是旅游的理想地方。 “停,停!”梅子打住司机的话,“我说,你们这里的的哥都和你一样吗?像导游?” “不好意思,”司机笑了笑,“我不是的哥,我是一个中学历史老师。” “第二职业?”梅子回头看的哥,她觉得这家伙长的还行。 “不是。”的哥说“今天,我表弟相亲,我替他一天。” “你今天不给学生上课?” “美女,今天是周六!” “我说呢!”梅子兴奋,“今天一天,你是我的。”梅子发现说话有误,脸一红,赶紧纠正,“不对,我是说租用你的车一天,你看租金要多少?优惠点儿,对美女不能心狠手辣,要像个绅士!” “不出市区,最远隆中,”司机说,“从现在起到晚上七点,我收你二百,你看行不,美女?” “算你是个绅士,成交!”梅子说,“另外,你得给我当导游,我请你吃两顿饭,算是工钱,门票算我的,你看行不?” “不行,是三顿饭。”司机笑嘻嘻地,“因为我起晚了,还没吃早饭。” “好,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吃。” “说好了,”司机又说,“从现在起,一切听我的安排。我们现在,在樊城的前进路。先到江边吃早饭,之后游米公祠。” (五十二) 的哥由前进路、朝阳路,经市一医院上沿江大道,把梅子拉到汉江边,铁路桥下。那里有几家早餐面馆。面馆前已经排起了长队,看起来生意很好。梅子下车,抬眼向江的对岸看去。那边是一座古城,城墙很壮观。 “我们这里的牛肉面,牛杂面,黄豆面,还有黄酒,是襄阳一绝。”的哥说,“你的旅程就从面条和黄酒开始。你怕不怕辣?” “不反对。”梅子收回目光,对的哥说,“喂,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不然一天到晚,叫你‘哎’不礼貌。” “本司机姓文,文天祥的文,”的哥一脸正经,“文贤禹,贤能的贤,大禹的禹。” “什么,怎么叫这名啊?你爸给你取名时,一定是在吃咸鱼。”梅子作惊奇状,“闻咸鱼,咸鱼有什么可闻的!” “美女,你听不懂中国话吗?文贤禹,不是咸鱼!”的哥做生气状,“算了,你叫我文老师总可以吧!” “吻老师,”梅子反对,“不行!我的普通话不标准。文我会念成吻,你想占我便宜?我不干!这样,我叫你玉老师,玉石的玉,怎么样?” “行,行!我怕你了。”的哥做痛苦状,“那你叫什么?我不能老叫你美女吧!这样美女美女的,容易发生误会。” “本人叫梅子。”梅子摆出一个优美的姿势,让的哥看。“梅花的梅。” “今天,遇见你,我才叫霉!”的哥做苦笑状,“排队吃饭去!” 的哥没有让梅子请他吃早饭。男人吗,有时候绅士还是要做的,尤其是在美女面前。一人一碗牛肉面,一碗黄酒。面是辣的,梅子知道。可没想到会是这么辣,这让她一边吃,嘴里一边唏嘘。“辣了,你喝口黄酒。”的哥教她。 梅子喝口黄酒,果然舒服多了。饭桌上还有大蒜,的哥伸手拿了一个,看了一眼梅子又放下了。 “为什么不吃?”梅子问。 “吃了车上的气味不好,”的哥说,“我怕你!” 牛肉面就黄酒,的确是襄阳一绝,好吃,刺激,爽!“我要是三天不吃,还真的想它。”的哥说。他连碗里的汤都喝了。 梅子也吃完了。不过,没的哥的利索。 “第一站,米公祠。”的哥说,“沿江向西二百米。” 顺着的哥的手指方向,梅子看见了一座古建筑。的哥把车停在米公祠旁,梅子上前去买门票。 进到米公祠,的哥介绍说,米公祠是纪念北宋大书画家米芾的祠宇。米芾,字元章,号襄阳漫士、鹿门居士,人称“米襄阳”。宋徽宗召为书画学博士,官至礼部员外朗。能诗文,擅书画,用笔俊迈,与蔡襄、苏轼、黄庭坚合称“宋四大书家”。被宋高宗誉为“沉着痛快,如乘骏马,进退裕如,不需鞭勒,无不当人意。” 米公祠,原名米家庵。始建于元,扩建于明,后改名米公祠。祠内亭台廊榭错落有致,五百年银杏巍峨参天。梅子他们从米公祠正门进去,沿中轴向北行进,经亭、拜殿、碑廊、宝晋斋到仰高堂。殿堂里珍藏陈列有米芾及宋代大量的墨迹和石刻。拜殿、宝晋斋内悬挂的匾额、楹联琳琅满目,“颠不可及”、“妙不得笔”、“与孟鹿门号两襄阳书传千古,共苏黄蔡称四巨子颠压三人”等题词,是后人对米芾书法及人物性格的高度评价。 游完中间,再从后面绕东、西石苑、苑内亭、台、榭廊。祠内建筑高低错落,参差有致,游鱼满塘。廊壁陈列着米芾、苏轼、黄庭坚、蔡襄等宋代书法石刻一百多块,以及当代著名书法家为米公祠留下的墨迹石刻三十多块。 参观完米公祠,的哥驱车由汉江二桥,即公路桥过襄阳城。下桥后,绕道古城的西北角,首先参观夫人城。 夫人位于巍峨雄壮的襄阳城西北角,是与襄阳城紧紧相联的一座城外城。城墙高六米有余,周长约一百米。城墙朝北的一方正中嵌有大型石匾,上书“夫人城”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城墙下边有一碑刻。这城墙上的匾和下边的碑刻,系清代同治二年(公元一八六三年)襄阳人为缅怀东晋襄阳守将朱序之母韩夫人所筑。 的哥向梅子解说,东晋时梁州刺史朱序镇襄阳时,前秦苻丕来攻。序母韩夫人登城巡视,她看出城西北角地势险要,必先受敌。便带领家婢和城中妇女,夜以继日筑起一座新城。西北角果然最先被敌军攻破,守城将士移驻新城继续战斗,保住了襄阳城。后为纪念韩夫人筑城有功,就把此段城墙称为“夫人城”。如今夫人作为襄阳城的子城,供人观赏。 游完夫人城,梅子和的哥沿襄阳城外北面沿江大道向东,由东门入城。途中,的哥又介绍了古城的情况。之后便到了钟鼓楼和襄阳王府。 钟鼓楼又叫昭明台,位于襄阳古城正中。的哥说,它为纪念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而建。昭明太子为梁武帝长子,生于襄阳。因辑《昭明文选》,垂于后世。昭明台始建年代不详,原名"文选楼",唐代改称"山南东道楼"。旧有唐李阳冰篆书"山南东道"四字石刻。明代更名"钟鼓楼",嘉靖时称镇南楼。清顺治重建后定名昭明台。建筑面南,青砖筑台,中有条石拱砌券洞。台南有鼓楼、钟楼各一个。昭明台雄踞城中,巍峨壮观。古誉为"城中第一胜迹"。是襄阳古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抗日战争期间,襄阳沦陷,钟鼓楼毁于战火。一九九三年于原址重建。 襄阳王府为明永乐二十二年(公元一四二四年),明仁宗朱高炽第五子,朱瞻善被封为襄宪王。公元一四三六年,王府由长沙迁移襄阳城内东南隅。重新营建,占地约四万平方米。有正厅三间,后堂五间,大门、仪门各三间,左右榜房十八间。建筑规模宏大,气势非凡。随着岁月流失,这块世袭藩王领地,代代传承,直到明末农民起义领袖张献忠杀了第八代襄阳王,才算结束了它的“使命”。一六四二年闯王李自成率军攻占襄阳,在藩王府登基,自立新顺王。一年后,李自成北上,一把火把豪华的府第化为一片瓦砾。然而精美绝伦的艺术瑰宝,绿影壁却幸存下来。现在的襄阳王府为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重建。 绿影壁是王府门前的照壁。由底座、壁身、壁顶三部分组成。壁身面北而立,全长六十二点二米,高七点六米,厚一点六米,由六十二块绿矾镶嵌。壁分三堵,中间略高,浮雕二龙戏珠。左右稍低,各雕一巨龙舞云戏水,组成一组完美图案。边框精刻九十九条小龙飞舞于彩云间,各具神态,腾云驾雾,前呼后应,栩栩如生。四条巨龙争戏中间的一颗火珠,鬼斧神工,妙不可及。建筑之精妙为国内仅有,保存五百六十多年至今基本完好,是国内保存最完好的石质雕壁。 (五十三) 梅子在的哥的引导下,参观完昭明台和襄阳王府后,已是中午。他们在襄阳古城内吃了午饭,下午直奔城西古隆中。 在进隆中山之前,首先迎接他们的是襄阳大学。她的主校区在隆中山下,学校环境优美,是治学读书的好地方。梅子要求先到襄大去看一看,她要替叶子看一看这所学校,完成叶子的愿望。的哥是襄大毕业的学生,听了叶子的故事,的哥也很感慨。为叶子,也为这所学校。 襄大校区很大。梅子他们只有乘车在主校区内转了一圈。然后,从侧门出来,进入隆中景区。隆中风景区位于襄阳城西13公里处的群山中,是一个以诸葛亮故居为主体的近郊文物风景区。景区内有隆中山、乐山、大旗山、小旗山及其所属的谷地。主峰隆中山海拔三百零六米。隔谷相望的大旗山,一头高昂,一头缓缓下垂,型如卧虎;山上茂林修竹,郁郁葱葱,望之巍然深秀;山下泉水、池塘,山涧小溪流水潺潺。 诸葛亮十七岁随叔父诸葛玄从山东到襄阳,隐居隆中长达十年。历史上著名的“三顾茅庐”和“隆中对”都发生在这里。隆中诸葛亮故居是诸葛亮的重要纪念地之一。隆山耸翠,旗山旋峙。现有三顾堂、武侯祠、三义殿、草庐亭、抱膝亭、六角井、野云庵等,还有躬耕田、小虹桥、半月溪、老龙洞、梁父岩、抱膝石等名胜古迹。 古隆中为主景区,她有丰富的人文景观和优美的自然环境。“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对古隆中这样描述。在隆中的山林中,有大量的诸葛亮、刘备、关羽、张飞留下的遗迹和历代修建的纪念建筑。 从隆中出来,的哥又带梅子参观了广德寺。广德寺距隆中一箭之遥,寺院在一片空旷的田野上。南望,是巍巍清山,北眺,是滔滔汉水。寺院不大,方方正正,四外有整整齐齐的护寺河,除东山门外,别处进不了寺院。此寺以刹深殿高而著称于世,更以颇具特色的多宝佛塔而名闻遐迩。 下午五点,襄阳城区内的主要景点基本游完。虽有帅哥“导游”相伴,梅子也深感疲惫。于是,打道返回,来到火车站附近一个叫“时光倒流”的店内。“休闲一下,吃点煲仔饭,经济实惠,”的哥说,“我不会对美女下黑手的。” “时光倒流”这个名字,梅子很喜欢。进到里面,感觉也很温馨。他俩人被服务“小妹”带到大厅里。大厅里有许多小桌子,桌子两边放着双人沙发。没有大灯,只有小桌子上一只小台灯,朦朦胧胧的。里面已有很多男男女女,在那里喝东西,吃饭聊天。梅子他们被安排在一个临街的位置。大街上的灯光,比这里的还亮一些。 梅子坐在沙发上,感觉很舒服。“这地方不错!”梅子觉得,若情人在这里一定是很惬意的。 “是啊,消费也不贵,我们俩不要一百元。”的哥说。 “你常来吗?”梅子问。 “和朋友来过几次。” “女朋友吗?”梅子问。 “男朋友。我还没有女朋友。” “有必要注解吗?”梅子笑。 “没有必要。”的哥也笑。 “两位,需要点儿什么?”服务“小妹”问。 “你说?”的哥让梅子安排。 “你点。”梅子说,“我不熟悉。” “你喝咖啡吗?”的哥问。 “行,”梅子说,“我不放糖。” “两杯咖啡,一杯不放糖。再来两份牛肉煲仔饭。”的哥说,“做好了就上来。” “玉老师,还得求你一件事,”梅子说,“我的身份证丢了,能帮我安排住处吗?” “应该没问题,”的哥说,“我的表姐,在火车站附近开了一家旅店。一会儿,我带你过去就是了。” “谢谢。”“你是我的客人,帮你是应该的。你不会是通缉犯吧。”“你看我像吗?”“有点杀人犯的味道。”“什么眼神?” “如果再有几天,”的哥又说,“你就能把这里的景点看完。” “还有那些地方可去?”梅子问。 “比如张公祠森林公园,真武山景区,习家池,刘备马跃檀西遗址等。另外,还三国时期的名士水镜先生司马徽的水镜庄,鹿门寺森林公园,白水寺,承恩寺,白竹园寺,汉光武帝刘秀故里,薤山,野花谷,香水河,龙王峡,汤池峡温泉等。当然,这些都不在市区,而在几十公里之外。” 的哥又说,“李白在《襄阳曲》一诗中写道:襄阳行乐处,歌舞白铜堤。江城回绿水,花月使人迷。襄阳是个好地方!”。 “谁不说俺家乡好?”梅子笑道。 吃过饭,也快七点了,的哥把梅子带到了他表姐的旅店。说明情况后,他表姐不太情愿。说是最近派出所查的严,没有身份证不好办。的哥说,“我担保还不行吗?”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担保!”表姐说。 “小妹,你让我好找!”正说着,一个姑娘过来,拉着梅子的胳膊,“这是我妹妹,我来这里就是找她的。”这姑娘没让梅子说话,又说,“我是四一八房的。你看,我们长的像不像?” 梅子回头,看了一眼拉她的女人。这一看,让她吓了一跳。不是像,简直就是一样的,只是梅子比她略高一点。“她是我妹,我担保!让她和我一起住,没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表姐说,“你们请!” 梅子莫明其妙,也不明白情况,只好赶忙付了车费,跟随这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上楼去了。 (五十四) 梅子和那个女人来到四一八房。房间是标准间,两个床位。里面有电视,电话,空调和卫生间。虽不豪华,但也算得上舒适。梅子把自己的行囊放在另一个床上,看着这个和她一样的女人,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 “我姓梅,父母给我取名姊四,原因是我最小。父母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可惜只存活哥哥和我。上中学后,我自己据音改名,叫梅紫诗,别人都叫我梅子。但,家里人叫我小四儿”那女人说。 “我没有姓,没有名,也没有合法的身份。”梅子说,“所以,我的自称也叫梅子,”她笑了笑,“巧了,和你的一样。” “不奇怪。”梅紫诗说,“因为,我们长像是一样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梅子疑问。“我可以付一半的房费。” “因为,你就是我呀!”梅紫诗笑着说,“至于房钱,就不必了。因为,饭店的标准间是按房间收费,而不是按床位收的。你住不住,我都要付那么多的钱。” “可我不是你呀?”梅子说。 “所以,我帮你,是想让你帮我。”梅紫诗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怎么帮你?”梅子问梅紫诗。 “你做我就成了,”梅紫诗说,“你不是说,你没有合法的身份吗?你做了我不就有了吗?” “不明白。”梅子摇摇头。 “你听了我的故事,就明白了。”梅紫诗说,“我是华中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她说,还在上大四时,一次邂逅相遇,她成了一个有钱男人的“二奶”。之后,她一直和那男人在一起。毕业后一年多,她也没有出去找工作。因为,她爱上了那个男人。 梅紫诗是一个让男人喜欢的情人。她具备所有女人的长处,却不具备女人的短处。她只知道奉献,不知道索取。男人累了,困了,烦了,来到她这里。她会用一个女人的全部热情和温柔,让男人温馨,舒适。 也许是她掠夺了另一个女人的爱。所以,上天惩罚她了。她在半年前,查出自己患有淋巴癌。男人出钱让她治疗。但,她放弃了。她不想受化疗之痛,也不想因治疗,而让自己失去美丽。那样还不如去死。 她拿了男人给她的一大笔钱,偷偷地离开华中省城,离开了她爱的男人。之后,她回了一次乡下老家,看望父母、哥嫂和侄子,给父母和哥嫂分别留下五万元。她不能给太多。因为,自己不能说明这钱的来历。她对家人隐瞒了患病的事,也不敢在家停留太久,称自己要上班,便带着剩余的钱,到处游玩。就连春节,她也在外面游荡。 她去了几个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前几天,她来到这里。想看一看三国故地古城襄阳,了解三国故事发源地的风土人情。因为发烧,才在此停了下来。早上到医院打点滴,现在烧退了。她想下去走走,结果见到了她“自己”。 “见到你,”梅紫诗说,“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想让你顶替我,做我的父母的女儿,哥嫂的妹妹。因为,我知道自己命在旦夕。”梅紫诗又说,“我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的希望,我不想让他们的希望破灭。当然,不会让你白干,我会付给你报酬的。” “这真有点像童话!”梅子说。其实自己本身不就是童话吗!梅子对梅紫诗很是同情,她决定帮她,也算是帮自己。自己做了梅紫诗,就有了合法的身份。再受到伤害也可以有一个身份自救。“可是,怎么样才能够做到呢?” “我有他们的照片和影像资料,你可以熟悉他们。”梅紫诗说,“我再把我们的一些故事说给你,这样就能过关。” “我怎么觉得,这有点儿像是当卧底,做特务似的。”梅子乐了。 梅紫诗也笑了笑,“你的口音和我有些像,不知你的老家在哪里?” 梅子说出了自己的“回忆城”,梅紫诗笑道,“真是老天帮忙,我的家也在那里。不过是在乡下。你在他们面前说普通话,是不会有问题的。”又说,“自从上大学,我回家都是讲的普通话。” “你不想知道我的事吗?”梅子问。 “你为什么失去合法的身份,我不想知道。”梅紫诗说,“凡正,你现在是我就行了。那怕你是逃犯,也无所谓。”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钱,不干事吗?”梅子说。 “我相信你不会,”梅紫诗说,“你不觉得,我们的性格也像吗?再说,就算你不做,那时我已经管不了,无所谓。” “我失去身份的原因很奇特。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梅子说,“不过,绝对不是杀人越货的逃犯。当然,我也会去努力实践对你的承诺。” “谢谢,我信!”梅紫诗乐了,“那有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又提议,“我想拥抱一下‘自己’成吗?” “当然,”梅子也很开心。因为,自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故事发生。梅子和梅紫诗相拥在一起,俩人的感觉真的是对方就是自己,这种感觉很奇特。“我会做的很好的,像你一样精彩。” 梅子说完,心里忽然产生一种难过的情绪,为梅紫诗。因为,她知道,梅紫诗会很快死去。 (五十五) 梅子和梅紫诗,在这家旅店里待了两个星期。在这两个星期里,梅子一直在熟悉梅紫诗,熟悉她的家人,她的同学。还有她和这些人的一些故事,笑话,精典段子,约定,等等。除此,梅子还观察模仿梅紫诗的言行举止,接人待物,以及一些特殊的动作和习惯。好在她们的外表极像,看起来年龄也差不多。所以,学起来,做起来也都比较容易。这期间,她俩也上过几次街,换换脑子,也为了去买衣服。走在大街上,她们总能吸引人的眼睛,美女吗,有人欣赏是正常的。何况,还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美女。 对她们评头论足最多的,是的哥他的表姐和那一帮子服务员。梅子她们住在这里,出出进进,抬头低头总能见到。“这俩姐妹长的真是像!”“简直像是一个人!”“你们是双胞胎吗?”表姐问她们。 “是啊。”她俩笑着回答。 “让你演我,真是委曲你了。”梅紫诗说,“你原本不必承担这么多的责任。” “反正我是一个人,”梅子说,“能做一个女儿,不但父母有了,还有个哥哥疼自己。这也是一个福分,我乐意这么做。” “你可以做一个不孝女。”梅紫诗说,“这样,你就不必负担那么多的责任和义务,活得也轻松些。”又说,“你只要让他们知道,你这个女儿还在就行了,不必过于认真。” “我保证替你做一个孝顺女。”梅子说,“演一个好妹妹,让他们继续为你而骄傲!” “先谢谢了,”梅紫诗说,“等来世,我再报答你吧。” 梅子发现,梅紫诗这几天一直在发着低烧,咳嗽不止,打针吃药也不见有效。她知道梅紫诗的生命将不会太久。这让梅子很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如何陪伴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梅紫诗没有让梅子陪她。因为,她给梅子留下一封信,走了。 “亲爱的妹妹:请你允许我这么叫你。不管你的年龄是大是小,都不要和我争。因为,我先你而去,那就是姐姐。 “好妹妹,自从认识你,我的一切又有了希望。这希望是你给的,是你延续了我的生命,并为我承担责任和义务,姐姐对你只有感激。这些天,我们在一起,像亲姐妹一样。我真想这么过下去,可是老天忌妒了,他要把我们拆开。妹妹,我走了,你不要难过,也不要费心去找我。你不是说,大海很美丽吗?我也想去看看海,看看它的样子,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可爱。不过,我不会去看南方的海。因为,它太远,我怕自己走不到。我到上海,那里比较近,我想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到达那里。 “妹妹,人生是短暂的。但,也是美好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因为,活着才有希望。我相信你会活得很精彩!因为你很善良,也很简单,你周围的人一定会喜欢你。不过,你没有心计,这让我有些不放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世上行走,遇事要多长个心眼儿。咱不想害人,但也不要让人害不是? “我把所的证件,都放在床头柜里。还有照相机、摄像机你留下用。银行卡上还有三十万。二十万作为对你的补偿,另外十万,你分n次给我的父母。记住,银行卡的密码,就是我们相见的那一天的日期。 “好妹妹,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就是梅紫诗。你一定要演好,演精彩,比我自己还要好。那样,我才能够放心。 “我衷心祝福你,好人一生平安! “梅紫诗绝笔。年月日”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3』下篇涅槃2 (五十六) 梅子看完梅紫诗留下的信。之后,她急忙起床,下到服务台,问值班小妹。“你姐是快六点时下来的,她说她有事要办。还要我们不要打扰你,说这几天你受累了,要好好休息。”值班小妹惊异,“你姐姐没告诉你吗?” “这?”梅子说,“她是说了。不过,我说要和她一起去的。怎么不和我一起走?” “也许她有急事吧。” “算了,”梅子说,“退房吧,我赶她去。” “她都走了三个小时了,能赶上吗?” “没关系。”梅子知道,赶是没办法赶不上的。不过,要尽人事。 收拾好东西,梅子把房间退掉。她到火车站找了一圈,希望能找到她,但没有找到。一问车站工作人员,到上海的车在两小时前就发车了。 梅子知道,梅紫诗是有意躲避自己的。一个人,如果存心躲避,要找到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梅子不在寻思找她,而是思考自己将怎么演好梅紫诗,完成梅紫诗的人生经历。 梅子进入角色,她以“梅紫诗”的身份,住进了另一家酒店。现在,她是一个有合法身份的人。她有家,有父母,还有哥哥、嫂子和侄子。如果不做dna鉴定,相信是没有人能够知道,自己是个“演员”的。 梅子没有急于出去找工作。因为,自己现在还不缺钱。不说梅紫诗的“报酬”,就是去年自己挣的钱,也够她过一阵子的。梅子一天到晚猫在酒店里,整理自己的心情。但更多的是想梅紫诗,不知道她现在怎样,是否还活着。 过了几天,梅子收到了梅紫诗的一条短信:“你没骗我,大海真美!”梅子赶紧回拨过去,但没有打通。又试着打了n遍,结果是一样的。睡到夜里,梅子又做了那个让她害怕的梦。梦醒之后,她感觉到头很痛,有一种被人用重物击打的感觉。 天亮之后,梅子到外面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她要把这束纯洁的白菊,送给梅紫诗。而且,也决定,今后每年的今天,她都会送上这样一束白色的菊花。 从花店出来,梅子拦住一辆的士。“上虎头山公墓吗?”司机问。 “不,到汉江公路桥。”梅子回答。 的士很快把她拉到汉江桥上,“就到桥上吗?”司机问。 “是啊。”梅子回答。 “还有事需要我帮忙吗?”的士司机看着梅子,似乎有些不放心。 梅子一直没有言语,一脸肃穆,又捧着一束白菊花,引起了的士司机的担心。“我没事的,”梅子对着司机笑了笑,“谢谢!” 的士开走了。梅子沿着桥上的外栏杆,向汉江桥的中心慢慢走去。她每走一步,便在心里为梅紫诗祈祷,祝愿她在人间、天上都平安。走到桥中心,梅子停下来,看着脚下静静流淌的清绿的江水,仿佛看见梅紫诗在那里向她微笑。 梅子心里一阵酸楚,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良久,梅子擦干眼泪,她把手中的白菊花举过头顶,闭上眼睛,停留片刻。之后,伸出桥栏外,一松手,菊花缓慢下落,跌入江水之中,花随江水向东漂去。不一会儿,菊花便漂出了梅子的视线。梅子相信,菊花会把她的祝愿,带给梅紫诗。无论她在哪里,身在何方。 梅子的举动和神情,引得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也放慢了脚步。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神情异常的女人在做什么。走出老远,仍还有人回头。 也许是梅子呆的时间太长,引来了巡警的关注。“小姐,需要帮忙吗?”巡警问。 “哦,谢谢。”梅子对警察客气地笑了笑,“我在这儿看江水,没事的。” “可以看一下,你的证件吗?”警察很客气。 梅子取出梅紫诗的身份证,让警察查验。“梅紫诗,名字不错,”警察把证件还给梅子,说,“名如其人。能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吗?”警察又笑了笑,“你也可以不回答。” “找工作。”梅子回答。 “找到了吗?”警察问。 “暂时还没有。”梅子又回答。 “会找到的。”警察安慰她,又说,“桥中间风大,很冷的,下去吧。” “谢谢。”经警察一说,梅子忽然觉得真的很冷。正月的天气,怎么说也是很冷的。 梅子被警察客气地请下桥。她来到襄阳城内的闹市区。没有了江风吹拂,她感觉身上温暖了许多,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看到钟鼓楼,让梅子想起了前不久陪她的的哥文贤禹。“闻咸鱼?”自己也真能侃!梅子不由笑了。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干什么?“玉老师”,人不错! (五十七) 梅子收拾好对梅紫诗的心情,觉得完成好她的愿望,就是对她最好的思念。既然答应了她,就应该好好地生活,快乐地生活。想好这些,她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找一份工作,有工作才能生存。她决定,从明天开始去找工作。现在,她有了身份,还有一个大学文凭,怎么说也会比去年强,至少再不会去当洗脚女。 吃过晚饭,梅子坐在饭店房间里看电视。襄阳台播出了一条新闻,说明天市教育局、人事局和襄阳大学等单位联合在市体育馆举办大学生招聘会。看完这条新闻,梅子赶紧起来找资料。她在包里找到了毕业证书,还有一年前梅紫诗制作的个人简历。 梅子对这份简历进行了修改。然后,下到饭店商务部进行了打印,复制,装订。梅子一共制作了三十份简历。她想在明天的招聘会上全都发出去,相信凭自己的条件和实力,一定能签下一份好工作。 第二天早上,梅子起得很早。做了一番梳洗打扮之后,便匆匆忙忙走出饭店。在大街口的一个小面馆,吃了一碗牛肉面,便打的赶往市体育馆。 市体育馆坐落在樊城西北边的诸葛亮广场。梅子赶到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工作人员和各用人单位,已经在体育馆内布置妥当。招聘会上午八时正式开始,梅子带着自己的简历,在各用人单位的招聘点之间穿梭。两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投简历的单位。原因是多方面的,她想去的单位,门槛儿都高。要有经验的,还要是男的。女的不要,女的他们连简历都不收。别人想要的,她又不想去。等到快中午时,梅子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单位,只要别人收她的简历,她都向外发。尽管如此,等会议散场时,她的手上,还有八份没发出去。 当天下午,她便接到了一些用人单位的电话。有饭店的,也有一些公司的。来电的内容基本大致相同,就是梅子在简历中提出的薪酬,要求是二千五。如果能少一些,就可以到单位面试。梅子说,少多少可以面试?一千五以下。于是,梅子都放弃了。 第二天上午,梅子又接到了几个电话。但,都没有她心意的。后来就少了,到了第三天,一整天没有一个。这让梅子很是气馁。她决定,自己在这座城市再待三天。如果没有信息,她将离开此地,到别的地方再去重新求职。 三天是很快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时间过的更是快。当她退房离开饭店,准备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梅子的电话铃声响了。“你好!梅紫诗小姐吗?”电话的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梅紫诗。”梅子心脏一阵狂跳。 “我是天聪集团人力资源部经理,宁欣然。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事吗?”梅子假装无所谓。 “如果,你有时间,就请你上午十点,到我公司面试。” “好,我会准时参加。”放下电话,梅子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梅子看了一下时间,离面试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回到饭店重新进行了登记。然后,把行李放在房间里,自己提着一只小包,前往天聪公司面试。 天聪集团总部,设在樊城人民广场北边一座写字楼里。梅子在的士的帮助下,很快便到了那里。梅子并没有急着上去,因为还有时间。她不想让对方有什么想法,或者让对方因为没有做好接待自己的准备而忙乱,这样不礼貌。 梅子只提前了两分钟,到达天聪集团总部接待室的。接待梅子的是两位女人,年龄都在三十多岁。其中之一,便是打电话给她的宁欣然。另一个,是集团总裁办公室主任杨红玲。宁欣然,精明干练,说话声音具有磁性。杨红玲,年龄比宁欣然要大一点,沉稳是她的特点。两人因年龄关系,虽失去了少女的风采,但更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公司原定,这次不招女职员,”宁欣然说,“杨主任说,她那里需要一名秘书。所以,临时收了你的简历。” “我们看了你的简历,”杨主任说,“今天早上,又向公司总裁做了报告。经他批准,才通知你来面试。所以,没有提前一天通知你。这一点请你谅解。” “没有关系,”梅子谦恭地说,“贵公司能给我这个机会,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 梅子按要求做了自我介绍,又回答了她二人的一些提问。梅子事先没有准备,又没有面试的经验。虽然有些紧张,但也没有什么大的过失。她二人耳语了一阵子,宁欣然说,“我们的面试,没有问题了。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正说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来,“就是她吗?情况怎么样?”男人也跟着声音进来了。“林总。”两个女人站起来迎接这个林总。 梅子是背对着门的,她只听到声音。又见她二人站起来,自己也赶紧站起来,低着头,不敢正眼看进来的人。她知道,这人一定是个大人物。宁杨二人简单向这个林总汇报了面试的情况,又把梅子的简历递给这个男人。 “梅小姐,”杨主任介绍说,“这位是公司总裁,林天聪先生。” “您好,林总!”梅子小心地抬眼瞅了一下这个男人,“我叫梅紫诗。”眼前的男人,让梅子感觉到了压力。他看上去很年轻,浓眉大眼,个头有一米七五。名叫林天聪,当然就是这家公司的主人了。 这个叫林天聪的人,翻阅了一下梅子的简历,又看了一眼梅子,说:“如果你们认为行,就让她明天到办公室报到吧。至于工资,先按她的要求办。” “谢谢,林总!”没等宁杨二位反应,梅子便抢先谢了。因为,她太激动了。 (五十八) 第二天,梅子早早来到天聪集团,向办公室杨红玲主任报到。总裁办公室是为公司最高领导人服务的,是一个决策机构。办公室除杨主任外,还有一个副主任和十多个工作人员。杨主任安排梅子和她一个办公间,“你先熟悉公司环境,做一般的文员,处理日常文件。”杨主任说,“等你熟悉了,再分配你专门的工作。” “谢谢你,杨主任。”梅子谢道。 “你不用客气。”杨主任说,“以后,我们就一起共事。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我没有在企业工作的经验,以后还请主任多多关照。” “经验,其实就是一种经历。过一段时间就行了。”杨主任说,“说来也怪,在招聘会上,我一见你走过来,就喜欢上你了,”她笑了笑,又说,“可我又不是男人?见我们的招牌上写明,只限招男生时,我看你失望地走了。”杨红玲继续说,“我一直在人群中观察你,发现你和一般人有同。别的女孩子还和我们抗议一番,而你却只选择默默离开。” “每个单位有它自己的规则。既然不招女生,一定有他的道理。”梅子说,“双方是相互的,选择和不选择是双方都有的权利,不能强求。” “你知道,我见到你的感觉吗?”杨红玲看着梅子。 “不知道。”梅子也看着杨红玲,摇摇头。 “我看你像透明的,像我的一个什么亲人,”杨红玲说,“只想要去帮你。所以,你离开后,我和宁经理商量,又和林总汇报,说我这里缺一个女生。” “谢谢你,主任!”梅子说,“我一定努力!” “不过,”杨主任换了口气,“我力主聘你,是福是祸还是未知之数。” “前路本来就是未知的,”梅子说,“福与祸,要看各人的造化。你能破例收留,我只有感激。就算今后有什么事情,那也是命运使然,与你无关的。” “我要是男人,我一定娶你。”杨红玲大笑。 “主任!”梅子有些不好意思。 “不说这些了,”杨主任收起笑容,说,“我们是个集团公司。创立这家公司的是现任林总的父亲。他爱儿子,所以公司的名称是以他儿子的名字命名的。公司是以房地产起家的。林总接手后,业务逐渐进行了扩展,涉足汽车、饮食、建材和装饰行业,是本市的龙头企业。”杨红玲介绍,集团公司下属天建房地产公司,天行汽车公司,天饰装修公司和淘气大酒店。 “干吗叫淘气大酒店啊?”梅子不明白。 “淘气是林总的小名。”杨主任解释说。 “嗨!”梅子乐了。 梅子和杨红玲正说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走了进来。 “杨主任,林总的讲话稿,我重新修改了,你安排重新打印。”见多了一个梅子,于是那女人又问,“她是谁?” “胡秘书,她叫梅紫诗,”杨红玲说,“是公司新聘的文员。” “胡秘书好!”梅子起身向那女人问好。 “我怎么不知道?”胡秘书一脸的不高兴,并没有搭理梅子。“林总知道吗?” “是林总批准的。”杨红玲说。 “哼!”胡秘书恶恨恨地盯着梅子,像要吃人的样子,“老老实实做事,别胡思乱想!” “她是谁呀?”等胡秘书离开,梅子问杨红玲。这女人让梅子不快。 “她呀?”杨红玲说,“是林总的秘书!” “她不归你管吗?”梅子疑惑。“打印文件,不是她的本职工作吗?” “准老板娘!”杨主任不悦,“她管我!” 梅子和杨红玲本来聊得很好,胡秘书一打岔,让她们俩人很是郁闷。“是什么文件?我来处理。”梅子说,她想找点事做,以解不快。 梅子中文输入技术还行,不一会儿便完成输入编辑,校印之后,交杨红玲送总裁室。还没有过到三分钟,胡秘书便怒冲冲来到梅子的办公桌前,“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打这么多错字?” “她是新来的,以后会注意的。”杨红玲为梅子掩护。“错字让她改过来。” “改!”胡秘书把文稿扔到梅子面前,“快点,总裁等着用!” 梅子没有说话。以她的文字功底,还不至于常见字会用错,专业文件不敢保证。再说她是照抄的,如果有错也是你胡秘书有错在前。不过,梅子是新来的,不好和人理论。她接过文稿,查看错字在哪儿。两页纸,只有一个地方用红笔划过,是“部署”两个字,被胡秘书改成“布署”。梅子一看就来气!说错字多,结果只一处。一处算“多”吗?再说“部署”两个字没错,又不是“布置”。 不过,梅子没有发作。“对不起!”她站起来,不软不硬地给了她一句,“这个字,我不敢确定。你有词典吗,我查查看?” 杨红玲接过来一看,说:“好像没错。胡秘书,你别考她了!新来的,请你多关照关照。” “我给她改过来了,当然没有错!”胡秘书坚持。 梅子忍耐着,她没有吱声。心里想,什么水平,还在这里张牙舞爪?你除了人长的漂亮,其他的还真不敢恭维! “什么事?”林天聪过来,接过文稿一看,便把它放进提包里,“走吧。”说完走了,胡秘书也只好气乎乎地跟着出去。 他们走了,梅子感觉郁闷,杨红玲也是郁闷。因为,胡秘书不是一般的人。所以,她们也只有郁闷。 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梅子想。 (五十九) 梅子得到杨红玲的关照。工作上,在公司做事也还算顺利;生活上,她被杨红玲安排进公司职工公寓,一个人住单间,还是带卫生间的。梅子目前还处在打杂熟悉阶段,所以她在八小时以外,基本没有什么事做。不会加班,也没有应酬。梅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朋友,只有“一块儿”一天交情的“咸鱼”,还不知道他家住何方,怎么才能找到他?因此,下班之后,除了吃东西,就是回公寓看看电视,或者看看书之类,借以打发时光。 吃过晚饭,梅子和杏儿通了电话,告诉自己的的近况。除了演梅紫诗外,其他的都是真话。之后,梅子又接通了“哥哥”的电话,闲聊了一会儿,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又问了“父母和嫂子”的情况。最后,还和“小侄儿”逗了一会儿,算是梅子第一次在“家人”面前亮相。梅紫诗,我会演好的,梅子暗想。 结束通话之后,大街上的路灯都亮了。梅子想到街上去走走。她走出公寓所在的院子,来到大街上,沿着街边慢慢地走。梅子现在即没有生存的压力,也没有以前那种因无身份而产生的不安。有的,只是一种闲静,一种让人安适的无忧无虑的闲静。梅子想过的就是这种清静的日子。她不想和别人争着过日子,也不想过不属于自己的日子。她喜欢快乐,排斥忧愁。她有一句生活格言,“忘记你对别人的好,也要忘记别人对你的不好。”所以,不管是吴慈仁,还是由吴慈仁派生出来的梅子,他们都希望自己的生活简单,快乐。同时也把这种快乐带给他人,“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人接纳,在困难的时候会有人帮助。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 不知不觉,梅子一路走到了襄阳三中门口。她记得文贤禹说过,他是三中的老师。于是,她走到门卫打听。“他下班回家了。” “这里有他的电话吗?我是他朋友。”梅子说。 门卫从一张表上,查到了文贤禹的电话。梅子从包里摸出手机,给文贤禹打电话。 “咸鱼吗?”电话通了,梅子调侃。 “是人话吗?”电话那边传来文贤禹的声音,他也听出了梅子的声音。 “不是,是鸟语。”梅子乐道。 “怎么还没走啊?”文贤禹问梅子。 “你希望我走吗?”梅子反问。 “不是!你姐姐不是找你回去的吗?” “不走了,我在这儿找到工作了。” “是吗?那好啊!哪个单位?” “天聪集团。”梅子回答。 “是个大单位。干什么?” “在办公室里打杂。”梅子又说,“有个美女,你不想出来陪陪她吗?” “不想,你是个美女蛇,会咬人的!”文贤禹在电话里笑,“今天不行,我在家带孩子。” “你不是连女朋友都没有吗?怎么带起孩子来了?” “你想哪去了,我姐的孩子!”文贤禹在电话那头解释,“他们有事出去了,我临时做保姆。” “那你好好实习,”梅子有些失落。“本美女就不打扰了。” “别挂!”文贤禹在电话那头急忙说,“我的话还没说完。” “怎么,想煲电话粥吗?” “不是!我是说,清明节不是要到了吗?刚好是双休日,我们一起爬山去,怎么样?” “好啊,我批准!”梅子笑笑说,“到时候见。” 挂断电话,梅子转身向回走。路灯照在街边的梧桐树上,印在地上的影子杂乱无章,像人生的经历,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人生具有魅力,才精彩,才能令人去努力,去争取,去创造自己灿烂的人生。梅子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创造着她的人生,她没想过要精彩,也没想过要辉煌。 梅子只想宁静。 (六十) 清明节是四月五日,星期六。梅子穿着一身牛仔装,背上背着一个大包,里面装的全是她昨天晚上买的吃的喝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小包,里面是她的个人用品,手机,钱包,钥匙什么的。梅子在约定的地方,见到了那块儿“咸鱼”,文贤禹。他们一起在广场上了二十四路公交车,经汉江铁路桥过江,又从东门进襄阳城,穿城而过,从西门出城,来到虎头山脚下。 清明节,是祭拜故去亲人的日子。文贤禹的父亲去世多年,他在山下置办了一些“纸钱”,香,还有一束白菊花。梅子另外也买了一束白菊花,她是为梅紫诗。文贤禹不解,“我是为一个故友。”梅子说,“她葬在别处。” 梅子跟着文贤禹,从张公祠森林公园大门上虎头山。上山的人很多,大多是来扫墓的。有大人,有小孩儿,有男人,也有女人。下山的人也不少,使得张公祠公园门前很热闹。不时还能听到半山腰上传来的鞭炮声。除了人,所有车辆都不能上山,被几位警察阻在山下。梅子他们夹杂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路上行。路的两旁除了树和大石头,剩下的空间排满了坟墓。不少坟前都还停留有人,上香,化纸钱,清理坟茔,悼念先人。没有人的坟前,也有新近来人的痕迹,纸灰,香灰,还有失色的花。 行至半山腰,文贤禹走下公路。在路的左边不远的一座坟前,他停了下来。那是他去世的父亲的坟。梅子没有跟过去,她在路边的一棵松树旁蹲下,把手中的白色菊花,靠在一棵不知名的小树根上。然后,双手合十,闭目低头,静静地为梅紫诗祈祷,希望她在天国平安、快乐。 为梅紫诗祈祷完毕,梅子起身来到文贤禹父亲的坟前,看着他为父亲焚纸上香。文贤禹做的很虔诚,这让梅子很感动。她下意识地跪在文贤禹的身旁,为他的父亲焚烧纸钱。“爸,你一直盼着我给你找个儿媳妇,”文贤禹一边焚烧纸钱,一边严肃地说,“今天,我把她带来了。你起来好好看看,她很漂亮!” “你说什么?”梅子回头,狠狠地盯着文贤禹,这块“咸鱼”真可恶!她觉得自己被这家伙涮了。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你不必在意。”文贤禹的脸上,露出窃喜的马脚。 “你这人怎么这样,连死人都敢骗?”梅子生气,站起来,“你就不怕,被恶鬼割去舌头?” “怕!”文贤禹也跟着站起来,“不过,我更怕你!没有舌头,至多不说话。可你一生气,那得了吗?”文贤禹做了个抹脖子的怪像,让梅子化怒为笑。 “你这人,没一点正经。”梅子嗔怪。 “我刚才说的其实也很正经啊!如果你要是真嫁了我,那也不算是骗了。”文贤禹嬉皮笑脸。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等坟前的火全部熄灭之后,梅子和文贤禹又沿着上山的公路继续上行。走不多远,两边基本上没有的坟墓,只有茂密的松林。人也少了许多,只有为数不多的像他们一样的爬山者。他二人顺着公路边走边聊,边欣赏这山上的风景。 “你知道这个张公,是何许人吗?”文贤禹问。 “不知道。”梅子回答。 “武则天时代有个狄仁杰,这该知道吧?” “这个知道。” “那么,和他一起同朝共事的张柬之,便是此公。” “是他?听说过。电视上演过他。” 文贤禹说:“张柬之是我们襄阳人,武周时期宰相。以主谋迫使武则天退位、恢复李唐王朝而知名。后被封为汉阳王。” “这里的历史名人不少啊!” “西晋时候的羊祜,也是位了不起的政治人物,”文贤禹说,“他是襄阳府的管理者,政治上颇有建树。” 虎头山海拔三百四十多米,从山下到山顶电视塔,全程三点一公里。行到三分之二的地方,风大起来了。刚才还露着脸的太阳,这时也躲到云后面去了。 “喂,我想上厕所,”梅子忽感内急,焦急地望着文贤禹,“怎么办?” “凉拌,怎么拌!”文贤禹说,“这里倒处是树林、草丛、石头缝,又没有什么人,哪里都是厕所。上去吧!” “那,我去了,”梅子不放心,“你在这里看着点,有人来招呼一声。” “你背的什么?”文贤禹问,“把你的包给我。” “自己看。”梅子把背上的包递给文贤禹,“现在,才见着女士背包,一点儿都不绅士。下面该你背了。” 梅子钻进松林,躲到一个大石头的后面去方便。站在路上的文贤禹,忽然“哇”的一声怪叫,让梅子吓了一大跳。她赶紧草草了事,走了出来。见死“咸鱼”还在翻腾她的包,气得梅子咬牙切齿,“鬼哭狼嚎什么?” “带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没有酒啊?” “还真是,”梅子拍拍自己的头,“忘了。”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4』下篇涅槃3 (六十一) 山顶附近基本没有了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岩石。电视塔便建在这坚硬的石头上。梅子他们,慢慢地向上爬。快到山顶时,迎面碰到一些学生下山。有小学生,中学生,也还有大学生。到了山顶,天上下起了点点小雨。这让梅子想起了杜牧的诗《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不过,诗的内涵,已不能反映时下人们的心态。现在,人们清明时节外出,多是为了踏青,为了怡情。而没有了杜牧漂泊在外的孤独与寂寞。 电视塔大门紧闭,不让游人入内。梅子站在虎头山顶,放眼周围,大小山峦尽收眼底。远望云雾漂浮,近看一片青绿,犹如仙境一般。山势跌宕起伏,如大海波涛般汹涌澎湃,令人震撼。此情此景,梅子顿感心胸开阔,感慨万端,心中有一种想呐喊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要对远方呐喊的姿势。但,她终于没有喊出来。因为,在山顶、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为什么不喊呢?”文贤禹见梅子没喊出来,便说,“开心了,就喊!这样,你会更痛快。” 梅子笑了笑,“走吧!”。 在文贤禹的搀扶下,梅子从虎头山背后陡峭处,艰难地下到山的背后。当再次走进树林时,雨下的大了。前面的路上,人越来越少。而且,还有不少人在往回走。梅子也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雨中爬山,也别有一番情趣。”文贤禹笑着说,“难不成,我们还不如那帮小学生?” 走在这空山树林里,漫步于雨中的小路上。听着哗啦啦的雨声,看着冲刷后的新绿,想象着脚下古人与自己同走的路,思索着人生的艰辛与浪漫。不能说,这不是一种超然的享受。雨下得更大了,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的声音,更映衬着这山中的寂静。梅子慢慢地在山中走着,也慢慢地品味着雨中空山的寂寞。 雨,不断地落在梅子的头上,外衣上。好在她穿的是牛仔服,威胁不是很大。但,文贤禹的头发,却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他们慢慢腾腾地走着,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在他们的周围,除了自己的说话声,就剩下哗哗地雨声。偶尔也有远处的叫喊声传来,提示着他们并不孤单。有人在他们的前方或者是后方,像他们一样,在这山里,在这雨中。梅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文贤禹的身后边。每每遇到险处,便会受到文贤禹的帮扶与照顾。这让梅子心中充满暖意。 他们沿着路人指引的那条小路,一直向前走。很快,便从山坳爬到了另一座山顶。这座山顶上,建有一座微波站。小路通到微波站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岔口。一边向左,一边向右前方。向右前方的路较为明显,像是走的人较多。于是,文贤禹便选择向右前方的路。其实,他们在雨中,顾了脚下,顾了情趣,顾了雨中的新绿和桃花,也顾了风土人情。却忘了,最不该忘记的方向!于是,他们犯错了。而且,错的是那么的远,那么的离谱。 人生的路,有时候就像这爬山的路。看似走的人多,似乎也是正确的道路。结果,你却走错了。所以,有时候大多数人都不看好的选择,往往却能成功。而一致看好的决定,最后却一事无成。只有独具慧眼的人,才能一箭中的。 梅子他们绕过微波站,爬上了一座山梁。山梁上没有树,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走上山梁,雨停了,天空也亮了。梅子低下身子,扯下几枝紫色的野花,很漂亮。但文贤禹说,“不要闻这种花,它有毒。闻了,头会痛的。”梅子惋惜地把它扔了。“美,必须是内在的,才能久远;表面的,它只能是暂时的。” 走过这个山梁,又上了一座小山头,跟着又上了一个大一些的山。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行人,游人的叫喊声也很遥远了。路,虽然很明显,也有游人留下的痕迹。但,始终没有一个人。他们仍旧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去想走错路的事。由于了无人迹,梅子忽然心血来潮。她站在一个高坡上,向着山下大声叫喊了一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快,爽!”文贤禹笑问。 梅子显得不好意思,脸上映出红晕。“你饿吗?”梅子问。 “有点。”文贤禹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妈呀,都十二点了,难怪饿了!” “走了这半天,我们不会走错吧?”梅子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有点担心,“怎么还没有到羊祜山,也看不见烈士塔?” “应该不会错,那些学生不是告诉我们,要过五座山吗?”文贤禹也有点儿犹豫,“不过,我没有爬过这边的山。” “算了,反正不就是为了爬山吗?哪儿的山都是爬!”梅子宽慰道,“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六十二) 梅子在一处较高的地方,找到了一块大青石。雨停了,石头上的雨水也被山风吹干了。被雨水冲洗后的石头,显得很清明。梅子在上面铺上几张报纸,让文贤禹打开背包,取出里面的食物。俩人坐在石头上,一面欣赏周围山野的风景,一面品尝着鸡腿、鸡爪、火腿、面包,还有饮料,番茄和黄瓜。“可惜没有酒。否则,那一定是神仙过的日子。”文贤禹显出遗憾的样子。 “来,”梅子举起矿泉水,“以水代酒,干!” “嗯,有点感觉了!”文贤禹与梅子碰了碰水瓶,喝了一口水。 同时,也慢慢地欣赏着文贤禹的吃相。文贤禹啃着鸡腿,吃着黄瓜,眼睛还不时地盯着报纸上的食物。瞅准心意的,便抓起来喂到嘴里。他的嘴上,手上,全是油乎乎。而且,全然不顾梅子的存在。 “好吃吗?”看着文贤禹的样子,梅子心中产生了一种满足感。这是她前所未有的,全新的感觉。 “太好吃了!”文贤禹兴奋不已,说着又抓起一个“圣女果”(有的饭店把这种水果型的小番茄,称之为圣女果)填进嘴大嚼,样子极其可爱。 “那你,把它们都吃了吧。”梅子说,“我吃饱了。” “你吃这么少?不怕饿坏吗?” “女人吃多了要长胖的!” “你是个天才!”文贤禹一边大嚼,一边兴奋地说着,“你带的这些东西,搭配合理,吃着爽口。有油腻的,就有清淡的;有咸的,就有甜的;有吃着费劲的,也有吃着省事的。” “别贫了,快点吃吧,你!”受到文贤禹的夸赞,梅子心里喜滋滋的,“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跟美女在一起,真是幸福!”文贤禹又说开了,“眼睛,可餐美色;嘴巴,可以餐美食;鼻子,可以餐美女香。”说着,便闭上眼睛,鼻子抽着风,向梅子身前靠去。 梅子伸手抓起一只鸡腿,去抵挡他凑近的鼻子。“怪了,美女身上怎么有鸡腿的味道?”文贤禹夸张地张开大嘴,还想说什么。梅子没等他叫出声,便把鸡腿塞进他的嘴里。“吃你的鸡腿吧,油腔滑调!” 文贤禹从嘴里把鸡腿拿出来,“我还没说完,还有手,”说着又咬了一口鸡腿肉,“手,可餐美女的手和腰。”说完便伸出油乎乎的右手,向梅子攻来。 “你找死呀,你!”梅子“啪”地一声,把文贤禹的手打了回去。其实,梅子本能不是为别的,而是他那一手的油,让她害怕。 “谁要是有福气,娶你做老婆。”文贤禹吹了吹,被打疼的手,说,“死了都值!” “胡说八道什么?”梅子想去堵他的嘴,手伸出半道,又觉不妥,急忙收了回来,有些尴尬,“你对几个姑娘说过这样的话?” “我向佛祖保证,”文贤禹举起油腻的右手,“从来都没说过!” “撒谎不打草稿。”梅子笑了,“你刚才说过的。” “郁闷!”文贤禹不吱声,埋头苦干。 文贤禹打扫完了“战场”,梅子便拿起矿泉水让他洗手和嘴巴。洗完手,文贤禹甩了甩手,没有干净,便要往裤子擦。“干吗?”梅子伸手拦住,拿出手纸便帮他擦手,“衣服不是你洗吧!” 文贤禹任梅子帮他擦手,“不是,我妈妈洗!” “难怪!”梅子擦完左手,又抓过右手。两只手都擦完了,文贤禹又把嘴巴凑过来让梅子擦。梅子伸手要擦,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过“界”,心里一急,随手把纸扔到文贤禹的脸上,“美的你!”不好意思地看向远处。 正在这时,从前面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你们也到这儿来了?”来人打着招呼。 “是啊!”文贤禹答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我是带着孩子,从万山那边过来的。”男人说,“我们经常爬这一带的山。” “前面离烈士陵园还有多远?”文贤禹问。 “去烈士陵园?”小孩儿说话了,“你们搞反了方向,羊祜山在后面。” “是吗?”文贤禹大惊。 “你看,那不是烈士塔的塔尖吗?”小孩儿一指后面。 “你们至少错走了十里地。”男人说,“向回走吧,走到微波站,从那边下山。认准方向。”说完,男人带着孩子,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梅子回首一望,在太阳下,那石头塔尖正亮着。“喂,你想把我给卖了吗?”梅子怪笑到,“早说,我让你卖就是,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啊!” “啊!”文贤禹仰天大笑,“老天爷呀,我郁闷啊!” “好啦,别在那儿煽情了!”梅子说,“走啦,不然天黑了还到不了家!” (六十三) 沿路返回,梅子他们在微波站,从另一边下山。在下山的过程中,有一段极难走的泥土路。因为,才下过雨,路很烂,坡又陡,极难下行。每每需文贤禹先下去几米,找到落脚点之后,再让梅子下去。这样可以起到阻拦作用,不至滑到山崖下去。有几次,梅子需要文贤禹用抱的形式,才能避免摔倒。 梅子让文贤禹抱着,她把自己放心地托付他。只要他抱住了,她就不在担心了。一切由她心中的“咸鱼”做主。他把她放在哪儿,她会就真实地站在哪儿。不会怀疑自己的脚下不踏实或者有陷阱。 下到山下,走了一段平地。之后,又开始爬山。这时,从羊祜山过来的游人多了起来。有前去,也有向后走的。来来往往,又热闹起来。梅子从早上到现在,已经爬了四个多小时的山。她感觉两条腿很重,也很痛,每上一步山,都让她难受。 “我背你吧。”文贤禹说。 “算了,这么多人。”梅子不能想象自己让他背着,是怎么的一种情景。 “那,我拉着你吧!” 这个提议,梅子没有反对。她把手递给文贤禹,让他牵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向山上爬去。让文贤禹拉着,梅子感觉轻了很多,不似先前那般沉重。他们手牵手,一路向山上攀登。路人不时回头看他们,不过是欣赏一对情侣的表演。这一情况,让梅子心慌意乱,面现红晕,埋头走路而不敢正视拉她的“咸鱼”。 终于上到羊祜山顶,烈士塔下。这里游人如织。大人,小孩儿,男人,女人。喊人的,叫卖的,甜倒一片热闹。 一个老人在那里,用彩泥捏泥人。他面前的木盘里,放满了捏好的小人。小猪,小狗,小鸡,惟妙惟肖。梅子站在那看着,欣赏着,久久不想离去。 又一个老人,在用很嫩的那种青竹片,编织手工艺品。经她编织出的蚂蚱、青蛙、蛇等小动物栩栩如生。梅子又停下来,和其他人一样,围着老人观看。青竹片在老人手里上下飞舞,只几下,一只蚂蚱便跃然手上。梅子回首,看看文贤禹,“我想买一只小蚂蚱。”价钱不贵,一块钱一只。文贤禹递给老人一元硬币,从她的手上,换回梅子喜欢的小蚂蚱。 游戏着小蚂蚱,梅子又向前走。一个摊位被围了很多人。有大人,有小孩儿。凡离开的小孩儿,手里都有两根竹签,在绞着五颜六色的水晶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梅子问,她没见过。 “绞绞糖,”文贤禹说,“你没见过?是哄小孩儿的。” “看看行吗?”梅子征求“咸鱼”的意见。 梅子拉着文贤禹,挤到摊位前。一个年轻的、很洁净的女人,穿着一件白大褂。面前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有几个塑料饭盒,里面是一些水晶一样的东西。每个饭盒里的颜色不同,有白色,有红色,也有绿色的。她用两根竹签,挑出所需的颜色,绞在一起,演绎成客人想要的颜色,或者各种颜色不相混,绞出条带型。女人的身边,坐着一个四五岁,干干净净的小男孩儿。大约是这女人的孩子,正在认真地绞着吃着竹签上的东西。“我也想要。”她回头跟“咸鱼”说,声音很小。她怕别人笑话,“我想要那三种颜色绞成的。”说完,梅子挤出人群,走了。 文贤禹拿着绞绞糖,跟在后面追梅子。撵出老远,梅子才回头。“我给你买了,你怎么不要,跑什么?” “谁说我不要?”梅子一把从文贤禹的手上抢过来,笑嘻嘻地,学着小孩儿的样子,绞着手里的绞绞糖。 “你不好意思?”文贤禹说,“这不光是哄小孩儿。其实,大人也是可以吃的。” “早说!”梅子嗔怪,“害的人家像做贼似的。” 走到塔下,文贤禹向梅子介绍,一九四八年七月,襄阳战役的一些情况。梅子一边绞着她的绞绞糖,一边听着文贤禹的介绍。梅子对战争没有兴趣。所以,尽管文贤禹津津乐道,她也没有听进去。只记住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解放军方面的指挥者王宏坤,另一个是国民党方面首脑康泽。 梅子和“咸鱼”沿着烈士塔正面的台阶下羊祜山。这六百四十多级台阶,让梅子想哭。她的小腿肌肉,因爬山劳累过度,上还行,下却不行,很痛。每下一步,她都恨不能坐下。“都怪你走错路!”梅子把这些记到文贤禹的账上了。 文贤禹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连忙蹲下为她揉腿。“还是我背你下去吧!” “不行!”经文贤禹揉搓了之后,梅子的腿好多了。腿好了,心情也好了。觉得全怪他一个人也不合理。于是,冲“咸鱼”笑笑,“走啦!” (六十四) 爬山回来之后,梅子从头天晚上,一直睡到这二天的晚上。她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又重又痛,根本不想动弹。文贤禹打了几次电话问候,还说请她吃饭,她都没有答应。过了一个星期,梅子的腿才算利索。这其间,文贤禹约过梅子几次,梅子也高高兴兴地赴约。第一次,梅子提议到“时光倒流”去喝茶。因为,腿还痛,她还不想走路。 梅子和文贤禹又坐到了那个临街的位子。这让梅子感觉有些亲切。第一次见面,虽然也是这么坐的。但,没有现在的闲情逸致。 “腿还痛吗?”灯光下,文贤禹关切地问。 “有一点儿。”梅子说,“好多了。” “我在帮你揉揉?” “不要!”梅子觉得难为情。 “你把鞋子脱了,”文贤禹说,“从桌子下面,把脚放到我的腿上,我在下面帮你揉,别人看不到。” 梅子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文贤禹。她也不想动,不想打乱这种静止的画面。 “来吧!”文贤禹催促。梅子把脚伸了过去,上身后仰靠在沙发上,让自己的脸躲藏在灯影里。她把自己躲藏起来,静静地享受文贤禹的亲揉。“感觉怎么样?” “很好!”梅子回答。她在灯影里看着文贤禹,他的脸正好在灯光里,一览无余。文贤禹面部轮廓分明,很有男人味。“我不想叫你文老师,”梅子说,“也不想叫你玉老师。” “那,你叫我什么?”文贤禹说。 “我还是想叫你:咸鱼!”梅子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涌动。 文贤禹停止按摩,过了一会儿,他说:“随你的便,你要是认为叫‘咸鱼’好,你就叫吧,无所谓。符号而已!” 后来,梅子的腿渐渐恢复。她和“咸鱼”便在晚上“压马路”。有时候,也到公园里坐坐。次数多了,梅子也就自然而然地,挽着“咸鱼”的胳膊,和他并排走。梅子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也没有计较“咸鱼”的反应。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咸鱼”见梅子挽着自己的胳膊,有些心动。 “我们不是朋友吗?”梅子说。她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人。但,她还有一个坎没有过。那就是,她的实际年龄问题。 “我说的是女朋友!”“咸鱼”转身看着梅子。梅子没有吱声。“咸鱼”忽然把梅子搂在怀里。 梅子没有反对,耳朵告诉她“咸鱼”的脸很烫。随后,她又知道了,他的嘴唇更烫。这是嘴唇告诉她的。这,梅子也没有反对,任由“咸鱼”亲吻。梅子有接吻的经验,那时的感觉,是强烈的占有感。现在,“咸鱼”的吻,让她有一种被“欺负”的甜蜜感。这一感觉,把她从“在男人面前她不是女人,在女人面前她不是男人的”混沌状态清醒过来。 在此之前,她是理智上的女人。所以,她老是犯“错”,老是在灾难来临时,才发现自己是女人。现在,“咸鱼”唤起了她的女人的本能。 “我是女人!”梅子从心灵深处呐喊出来。 梅子没有让自己的嘴唇离开“咸鱼”,她迎合着。她让自己的舌头,去和“咸鱼”的舌头“打架”。她一遍又一遍地体会被“欺负”的感觉。她要让自己记住这种感觉,把这种感觉烙在脑海里。最后,她忽然感觉大脑缺氧,头很晕,浑身没有力气,软得像一根面条。幸亏“咸鱼”有力,把她抱住。梅子干脆用双手,紧紧地搂着“咸鱼”的脖子,把自己的重量,全部放在他的身上。她也把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她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梅子恋爱了。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美丽的。 “愿意嫁给我吗?” “受人承诺很累,给人承诺更累!”梅子说,“我不想承诺,我不想累!我也不愿意你累!你让我慢慢去做,好吗?” (六十五) 天聪公司给了梅子机会,梅子也没有辜负这个机会。她每天早早上班,按时下班。自己是个打杂的,她把这个“杂”也打得有声有色。打扫办公室卫生,整理文件,处理杨红玲交给的工作。她忙忙碌碌的,也开开心心的。她的存在,让同事们也觉得开心。原因有二,首先她是个美女。第二这个美女是善良的,也是开心的。面对这样的人,很少有人不表现快乐。 梅子在杨红玲进来之前,便早早把办公室整理、打扫干净,还为她沏好了茶。“这么开心!”杨红玲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眼睛盯着梅子,“让我猜猜,是什么事,让我们的梅子小姐满面春风!” 梅子让杨红玲盯得不好意识,红脸了。“主任,我能有什么事呀。” “有男朋友啦!”杨红玲笑着说,“一定是!” “没有啦!”梅子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哪有什么男朋友啊!” “真不是?” “真的不是!”梅子肯定。 “那好,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主任,”梅子说“我现在,还不想找男朋友。” “你看,露馅了。”杨红玲乐了,“我可是过来人,有经验。这种事瞒不了我!” “我是真不想找!” “算了,不说了。”杨红玲一脸正经,“我今天可是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梅子心里直打鼓。 “林总让你给他当秘书。” “什么?”梅子大惊,嘴巴半天没合拢。 “你把嘴巴赶紧闭上,别把下巴搞掉了。”杨红玲大笑,“瞧你这点出息!让你给林总当秘书,就把你吓着了?” “那,胡秘书呢?” “到天行公司当副经理去了。” “卖汽车?”梅子有些不信,“她可是林总的……” “就算是老婆,在公司还是要听总裁的!”杨红玲说,“何况现在,还不是正式的。” “我干得了吗?”梅子有点害怕,“我从没干过,见了老板心就慌。” “有我,你怕什么?”杨红玲支持梅子,“我可是这儿的总秘书!”又说,“一会儿我带你进去。” 梅子跟在杨红玲的身后,来到林总裁的办公室。几个月来,这间办公室,梅子一共只进来过两次。一次是奉命送份文件,一次是给林总送茶。两次她都没有认真看过这间办公室,也没敢正眼看一下这位总裁。小心地进来,又小心地退出去。 见杨红玲和梅子进来,林天聪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坐下。又示意,她们二人也坐下。“梅紫诗小姐,杨主任和你交待了吗?” 梅子低头回答:“交待了。不过,我怕我干不了,误您的大事。” “没事,我相信你能干好!”林天聪说,“杨主任也会帮你的。” “是啊,”杨红玲接话,“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从今天起,外面那间办公室你说了算。”林天聪说话,显示了总裁的气势,“他们两个,都听你的。” 梅子知道,林天聪所说的“他们两个”指的是胡秘书的两助理。一个姓林,是林天聪的亲戚,他的工作是林天聪的司机加保镖。另一个姓朱,协助秘书工作,负责总裁业务方面的事务。梅子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环顾这间办公室,发现很豪华,像五星级饭店里的总统套房。有电视,空调,冰箱,休息室和卫生间。总裁的办公桌宽大阔气,椅子更是高大气派,看上去让人肃然起敬。 离开办公室前,梅子对林天聪说:“林总,就请您以后叫我梅子好了。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六十六) 梅子在杨红玲的陪同下,走到总裁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室。两位男士客气地站了起来。姓林的个子大,孔武有力。梅子第一次在公司见到他,还不禁打了个冷颤。姓朱的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 寒暄过后,杨红玲离开。梅子坐到秘书的位置上,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资料,熟悉秘书业务。正忙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您好!”梅子接电话,“天聪集团。请问……” “臭丫头!”还没等梅子问话,电话那头便传来胡秘书恶狠狠的声音,“你给我听好了,别有非分之想!他是只馋嘴猫,这我知道!在我之前,他有一个班!但是,你给我记住了,我才是班长!别他妈的犯贱,像‘鸡’一样爬上他的床!有我在,谁也别想!” 胡秘书吼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不等梅子反应,“啪”把电话挂断了。梅子拿着耳机,愣在那儿。 “什么事?”朱秘书问。 “没事儿,”梅子放下电话,“打错了。” 梅子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在整理文件时,她发现一个记事本,上面记着许多事项,是由不同的笔记写上去了。最让梅子注意的,是在同一页纸上,有不同笔记写的一大串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注解,“接转,或不接。”梅子不得其解,正要问朱秘书,林天聪进来,对梅子说,“今后,凡胡秘书电话,不接!” 梅子明白了这些记录的意义。她接在后面写上“胡秘书,不接!” 放下写字的笔,梅子忽然感觉很郁闷。先前被重视的感觉没有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自己又落入了某种已经发动的机关之中了。这一感觉让她很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她想到了“咸鱼”。她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今晚,老地方见。” 晚上,梅子没有吃饭,便早早等在他们约定的地方。那地方在广场公园,梅子公司的门前,离梅子的公寓也不远。她在那儿等,等的心焦。当她见到“咸鱼”跑过来时,她赶快迎了上去。梅子没有说话,便扑在他的怀抱里,把她的“咸鱼”抱的紧紧的。 “怎么了?”“咸鱼”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梅子没有回答“咸鱼”问题,她只是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听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这声音让梅子安定,她不在害怕什么。有她的“咸鱼”在,她没有什么好怕的。“没事儿。”梅子亲了一下“咸鱼”,“就是想你。” 梅子的轻声细语,让“咸鱼”很激动。他吻了梅子,很久。“抱我到那边的长椅上去。”梅子搂着“咸鱼”的脖子。“咸鱼”一手搂着梅子的腰,一手抄起梅子的双腿,把梅子抱着,慢慢走到不远处的长椅。“咸鱼”坐在椅子上,把梅子放在自己的腿上。 梅子坐在“咸鱼”的腿上,手仍搂着他的脖子,头仍靠在他的胸前,听他有力的心跳。半天,梅子说,“我升职了。” “好啊!”“咸鱼”高兴,“主管,还是经理?” “都不是。”梅子说,“是总裁秘书。” “那也很好啊!”“咸鱼”笑着说,“跟着月亮,好借光。”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别扭?”梅子抬头看着“咸鱼”。 “现在,董事长、总裁的女秘书,都能呼风唤雨!”“咸鱼”说,“你知道,人们是怎么称呼你们的吗?” “怎么说?”梅子好奇。 “‘小蜜’!” “这话真人恶心!”梅子从“咸鱼”身上下来,坐到椅子上。“那我不干了,明天我辞职!”梅子粘着“咸鱼”,“回家你养我,好不好?求你了!” “我只是提醒你,别走错路!”“咸鱼”说,“你怕什么?干好自己的事。别有贪恋就行了。不然,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相信我吗?”梅子瞅着“咸鱼”。 “当然,”“咸鱼”说,“我相信你不会做‘小蜜’!” “真的?”梅子又坐到“咸鱼”的腿上,用手去抚摸他的脸,“我怎么有点不信?” “我觉得你很单纯,很善良,”“咸鱼”吻了吻梅子的脸,“你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做个秘书也没关系。” “可是,我有点害怕。”梅子整理“咸鱼”的衣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 “你怕什么呢?” “我不知道!”梅子说,“只是觉得,冥冥中,自己又走进了一个怪圈,像被什么东西推着拉着走进去的。”梅子很担忧,“我真的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怕!”“咸鱼”说,“你是个天使,妖魔鬼怪不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你还有我啊!” “我现在只有你了,”梅子亲了一下“咸鱼”,“别扔下我!” “怎么会?”梅子被“咸鱼”承诺感动了,她主动吻了他,吻了个天昏地暗。 “你的肚子在叫吗?”“咸鱼”中止亲吻,又听了听梅子了肚子。 “我还没吃晚饭呢。”梅子说。她又吻了一下“咸鱼”的鼻子。 “走,先吃饭。”“咸鱼”把梅子放下,“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梅子坚持要在小摊儿上吃。于是,他们走到广场东面的大排挡,吃了一点烧烤,又吃了一碗葱汤面。分手的时候,梅子又想起那事,想和“咸鱼”再说一说。但,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心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也就没有再说。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5』下篇涅槃4 (六十七) 梅子小心翼翼地,做林天聪的秘书。她很尽职尽责,每天接听电话,处理文件,接收、回复信函,安排林天聪的日程。她做的井井有条。梅子只干秘书职责范围内的工作,那就是为林天聪服务。至于公司的大事小情,她从不介入,也很少发表意见。很多人想从她这里了解情况,或想通过她办一些事情,她都委婉拒绝。“我是个小秘书,能知道什么呢?”“小秘书帮不上你的忙,不好意思!” 梅子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秘书。除了工作,她和林天聪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不想让胡秘书找她的麻烦。也不想让人们说,自己是林天聪的“小蜜”。她和林天聪只是在总裁办公室,有过单独相处的时候。那是为了汇报,或者是接受林天聪的指令。其他时间,和林天聪在一起,都有第三者在场。她不想给林天聪或自己,制造什么机会。因为,她恋爱了,她很爱她的“咸鱼”。不单是爱,还有感激,感激“咸鱼”唤醒了她女人的天性。 梅子没有承诺“咸鱼”什么。但,她给了自己承诺,那就是她要好好爱“咸鱼”,用一个女人的全部。她不再想年龄的问题。因为,她爱了,爱就是一切,没有什么比爱更重要了。 林天聪今天没有到公司。因为,公司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务要他处理。因此,下午她早早向杨红玲告假,说是要逛商场,买衣服。杨红玲暧昧地笑了笑,“去吧,有事我联系你。” 梅子并不完全是要逛商场。而是,今天晚上,有一项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活动。她要为这次活动做准备,物质上的和心理上的。活动的内容,就是要去见“咸鱼”妈妈,她未来的婆婆。这让她很紧张,甚至有些害怕。夏天快到了,梅子为她未来婆婆买了一件浅蓝底色带白色碎花的短衫,为他的姐姐买了一条杏黄色连衣裙,姐夫一条领带,外甥一套童装和一支玩具枪。置办这些东西之后,梅子便躺在公寓里,收拾自己的心情。她想让自己安静,可总是安静不下来,心慌的要命。“咸鱼”来公寓接她时,她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我害怕!” “人家是丑媳妇怕见公婆啊!”“咸鱼”逗她,“你这么漂亮,怕什么?” “到那儿了,你一步都不准离开我。”梅子无助,“求求你!” “呵,买这么多东西,”“咸鱼”笑着说,“贿赂他们?” “我不是贿赂他们,是贿赂你。”梅子把头靠在“咸鱼”的胸前,“如果,你不要我了怎么办?一会儿这些东西你提。” “不会的。”“咸鱼”说着,把梅子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她的床上。然后,伏在梅子身上,疯狂地吻着。梅子躺在那儿,美美地享受着“咸鱼”的爱抚,享受着他的亲吻。“咸鱼”贪婪地侵食着梅子的唇。在梅子毫不提防的情况下,他的一只手突然攻入了梅子的胸前。这让梅子大吃一惊,“啊!”梅子想去阻拦。但是,来不及了,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乳房,温柔而有力地揉搓着,让梅子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梅子的玉女峰,曾经有一个男人进攻过,并让它受了伤。这让她记忆犹新,她害怕“咸鱼”也会伤害它,“不要!”她试图把他的手拿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而嘴唇又被“咸鱼”吸吮着,无法说话。梅子忽然发现做女人真好,做一个有人爱而且正在被爱着的女人更是幸福。 “咸鱼”的手,运动的越来越有力,梅子感觉到有些痛。她想叫喊,但嘴被堵着。正当梅子难忍的时候,“咸鱼”的手从梅子的胸前撤走了,移到下面去解梅子的衣服,“我要要你!” 梅子立时睁开眼睛。她发现,她的“咸鱼”样子很“恐怖”,喘着气,口中语无伦次的说着“要你!我要你!”像疯了一样。梅子很害怕,“不!”她推开“咸鱼”,翻身坐起,迅速整理好衣服。 被推开的“咸鱼”,激情很快消退。坐在床边像霜打的茄子,样子很沮丧。梅子见此,有些过意不去。她坐到他旁边,抱着他的一只胳臂,“现在不行,”梅子柔声细语地说,“等我们结婚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在忍耐一些时日。求你了,别生气。” “走吧。”“咸鱼”有些失落,他起身开门。然后,提着东西便向外面走去,也不去关照梅子。 “还在生我的气?”梅子追出去,紧跑几步才跟上“咸鱼”。“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梅子摇摇他的胳臂,“求求你!” “我没事了。”“咸鱼”说着,直往前走。 “还说没事,脸上都快下雨了。” (六十八) 梅子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咸鱼”的步伐。他走的很快,梅子没有怪他不照顾自己,她知道她的“咸鱼”心里不痛快。 “咸鱼”的家,距离梅子的公寓不远,在汉江边的瓷器街。所以,他们没有坐车,一路走过去。进入瓷器街,“咸鱼”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他放慢脚步,让梅子能够跟上。“对不起!”她的“咸鱼”向她道歉。 “没事儿。”梅子向他笑笑。 “真的?”“咸鱼”看了看梅子,“你没生气?” “没有。”梅子说,“是真的!”又说,“你刚才真的好吓人,我真的好怕!” “别怕,以后不会有了!” 说着话,便到了“咸鱼”的家。开门之前,梅子又紧张起来,她拉住“咸鱼”,“别开门,让我冷静一会儿!”“你别怕,有我!” 门打开了,梅子小心地跟在“咸鱼”的身后进到屋里。迎接梅子的是全家人,包括未来婆婆,和姐姐一家。未来婆婆给梅子的映像最好,她是一个洁净的老太太,说话不多。姐姐对梅子有一点“敌意”,眼中充满着挑剔目光。姐夫是一个精干的人,不过给梅子的映像不好。因为,她发现他的目光有一种不怀好意东西。在他面前,梅子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小外甥五六岁,最可爱,一见面就拉着梅子。特别是见了送他的玩具枪,之后,更是粘着梅子,问这问那。 “阿姨,你是我的舅妈吗?”小家伙说,“外婆说,今天舅舅要给我带个舅妈回来。” “阿姨现在还不是。”梅子笑着说。 “那你什么时候才是啊?” “这要去问你舅舅。”梅子说,“他说了算。”见了这一家人,梅子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想嫁“咸鱼”的愿望。她和孩子说话,眼睛却看向一边的“咸鱼”。 “舅舅,”孩子又去问他舅舅,“阿姨说,你说了算。那是什么时候啊?” “现在,”“咸鱼”的心情好了,他看着梅子,眼睛里放着光,“你现在就去叫她舅妈!” “在孩子面前,没一点正经。”“咸鱼”母亲端菜出来,正好听到,“毛毛,现在不能叫,等他们结婚了才能叫。” “姥姥,什么叫结婚呀?” “像你爸爸妈妈,他们住在一起,在一个家里,就叫结婚。” “那我和妈妈住在一起,是不是和妈妈也结婚了?” 毛毛的童真,让大家大笑不止。 吃过晚饭,“咸鱼”把梅子拉进他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的。梅子要去收拾,“咸鱼”不让,拉着她又亲吻起来。梅子怕又惹他上火不高兴,所以没有迎合,简单几下便分开了。“我们结婚吧!”梅子看着“咸鱼”的眼睛,他想从里面找到答案。 “过一段时间吧。”“咸鱼”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妈会反对的。再说,我姐他们住在家里,一时半会儿又搬不出去,哪儿有房子结婚?” “我想快点嫁给你。”梅子红着脸说,“免得你……”梅子笑笑没说出口。 “知道啦。”“咸鱼”一脸美滋滋的,“让我好好亲亲。” “不行,”梅子嗔道,“一会儿,你又发疯怎么办?” “我保证!”“咸鱼”一脸的赖皮相,让梅子无计可施。 告别一家人,“咸鱼”送梅子回公寓。路上,梅子几次都想说,自己买房子的事。但终于没有说。虽说,她有二十万,买一套小一点的房子不是问题。但,她怕“咸鱼”问这钱的来路。说真的,他不会信。说假的更不会信,说不定还会招来对她的怀疑。一个漂亮姑娘,伸手就有二十万,这么大的数,怎么说也叫人疑心。所以,梅子没有说。她只有暗自希望,一切顺利。 (六十九) 自从做了林天聪的秘书,梅子没有以前那么悠闲自在了。她应酬多起来了,主要是陪林天聪应酬饭局,或者是公司开会。有时不巧碰上约会,也不能按时去赴“咸鱼”的约。一连几次爽约,让她的“咸鱼”很不痛快。这让梅子很为难,一边是自己的老板,她不能开罪。再说,和老板一同出去应酬,也是做秘书的职责之一。 而另一边,是她的爱人。她每时每刻,都想和他待在一起,那怕只是看看都行。这一点她要做到,也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她有太多的工作要做,让她无法分身,无暇顾及。有时实在想的不行,就打电话,“煲”电话粥,听听声音也会让她好过许多。实在没时间了,就发短信,三个字:我想你!如果,她的“咸鱼”也回了“我想你或者我爱你!”这会让她激动半天。有时,甚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梅子生活中的这两个男人,都需要她,都在牵扯她。这让她很被动,有时候还有种疲惫不堪的感觉。她开始向林天聪请假了。如果,遇到“咸鱼”约她的话。有时,林天聪说这个饭局很重要。那么,梅子只好作罢。 陪林天聪出席宴会,是梅子最不喜欢的事。如果女秘书多,那还好过点。假如只有她一个,让她坐在一大堆男人中间,很是别扭。最让她尴尬是,那些所谓的“董事长,总经理”,一天到晚,嘴边上挂着女人。每每谈话,不用三句便提到了女人。自己身边坐着一个美女,还要评头论足别的女人。更有一些“土财主”,越是有女人,特别是有美女在场,他们更愿意讲一些“黄段子”。粗俗的话语,不堪入耳。每遇到这种人,梅子往往不说话,低头喝饮料或者吃东西。 “林总,”一个看上去,令梅子作呕的男人,挑逗林天聪,“年轻真是好啊,你的‘小蜜’换的真是勤!三天两头换,还一个比一个标致。梅子小姐不能说是美女,简直就是仙女!” “你的也不错啊!”林天聪笑道,“个个都是大美人儿!” “你说,她们是大美人?”那家伙又说,“我跟你换,怎么样?我用三个换你的梅子姑娘,你愿意吗?” “朱老板,你真会说笑!”林天聪打着哈哈,没有接他的话。 林天聪在这方面还好,他不喜欢拿女人说事,也比较尊敬女性,有一点绅士的风度。这让梅子感到很欣慰,不至于一天到晚,听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梅子不喜欢这种场合,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里的男人,老是逼她喝酒。梅子的酒量不行,一喝就过。喝一次,醉一次,她也怕一次。她多次求林天聪,不要让她喝酒,他也护着。不过,有时候不管用。喝多酒的男人,是不听人劝的。他们像疯子一样逼着女人喝酒。你喝了他高兴,你不喝他发脾气,他骂人。因为,他们有钱,有钱的是爷。秘书是什么?秘书是他们的“小蜜”,是他们的私人“物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梅子参加这样的宴会,总让她如坐针毡。这种场合,梅子很少说话。她不想,因为说话而招来“苍蝇”。就算坐在这里,她也觉得,那些男人的眼光,像剪刀一样,一层一层地,把她的衣服全部剪开。她总希望快点结束,快点离开这豪华的垃圾场。好不容易喝完了酒,吃完了饭,他们又要去唱歌。一个个像疯子一样,搂着自己的或者别人的秘书,在歌厅像狼一样嚎叫着。直到筋疲力尽,才被秘书像拖死猪一样,拖上汽车,被汽车带到另一个各自喜欢的地方,继续“拼命”。 回到公寓,往往是深夜十一二点。如果是十点以前,她一定会给“咸鱼”打电话,补上他们的约会。在公园或者是江边,相拥着述说各自的相思。每当这种时候,“咸鱼”总是很“贪婪”,他会把梅子抱在怀里,嘴巴和手,各取所需。梅子觉得对他有所亏欠,除结婚之前的最后“防线”外,一般的“小动作”,梅子也只是略做反对,也就半推半就的依了他。让他尽情,尽兴,而不让他有扫兴的感觉。 (七十) 这样的日子,梅子过了几个月。白天,她侍候着林天聪。晚上,有时间便去“侍候”她的“咸鱼”。这几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在公司,除了工作关系认识的人外,她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包括杨红玲和宁欣然。她把能说的话,全部都说给了“咸鱼”。这些日子,虽然也有一些不快,但总的来说,还是快乐多于郁闷。这期间,梅子没有在提结婚的事。她不想让“咸鱼”轻看自己,也不想让他为难。因为,他的姐姐仍旧在家里住着,丝毫没有想搬走的意思。梅子只在自己心里着急,表面上她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梅子今天很忙,从大清早上班开始,一直忙个不停。刚上班,协助林天聪接待了两拨来访者。之后,是天建公司经理过来汇报“玉丰花园”物业管理问题,淘气酒店房屋改造问题,天行公司汽车销售问题。一直到下班,她都没能坐下来喝口水。按照日程,下午还有天行公司车桥厂和东风公司合作的问题等等。 下班时,林天聪把她叫进办公室,问她还有谁没走。梅子说,有办公室杨主任,人力资源部宁经理,她还等着汇报呢。另外,就是自己办公室的两个助理。 “叫上他们,一起去吃煲仔饭吧。”林天聪说。 “那我先去安排。”梅子出来传达了林天聪的意思,就下楼到广场东面的“流金岁月”去订座。不一会儿,林天聪他们几个来了。煲仔饭的名目繁多,有牛肉的,猪排的,鱼类的,蛋类的。另外,还有铁板饭,内容差不多,价钱也差不多。林天聪问梅子喜欢吃那一种,梅子点了牛肉的。林天聪说,“我陪你,”也点了一份。其他的,各人点了自己喜欢吃的煲仔饭。 在等饭的过程中,大家坐在桌子边,闲聊着。梅子看到餐厅墙柱上挂着一张诸葛亮的画像。于是,她提了一个话题。“《三国演义》是从这里讲起的,一百二十回有三十二回发生在襄阳。”梅子说,“说说看,你们最喜欢里面的哪个人物?” “我喜欢赵云。”宁欣然最先发表意见,“他武艺高强,人长的也帅气,又忠心。” “说到忠心,要属关羽。”杨红玲说,“不过,我喜欢诸葛亮,他智慧。” “我也喜欢诸葛亮。”朱助理也发表了看法。 “我喜欢曹操,”林助理也发表了意见,但他没有说理由。梅子想,你应该喜欢张飞才对,他的样子和性格跟你最像。 “你喜欢谁呢?”林天聪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梅子。 “我喜欢孙权。”梅子说。 “理由?”林天聪又问。 大家觉得,梅子跟别人不一样。所以,都想听听她的高见。 梅子说,三国,我们可以把他看着是三个公司。曹操的公司实力最雄厚,但曹操生性多疑,且心狠手辣,自己最终没能成大事。刘备的公司实力最弱,但有一个诸葛亮,可说是弥补了部分不足。不过,诸葛亮是最笨的一个“领导”,他不会用人,也不信任部下。事事亲躬,大到国事,小到一个战事的局部。比如“街亭”防守问题。虽然,他料事如神,但终因鞠躬尽瘁,不得不“死而后已”,终于没有完成大业。 孙权,年龄不大。从他父兄手中接过天下,要管理好,的确不易。但,他是极好的“董事长”。第一,他善断,凭着“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召”的遗训,不断听取不同的意见,而后自己拿主意。第二,会用人。他派周瑜率三万水军,去对付曹操的“旱鸭子”。虽然力量悬殊,但能扬长避短,增加了取胜的把握。 “第三,他用人不疑。选定了执行者后,从不干预部下的思想。像周瑜迎击曹操八十万军队,孙权从不干预指挥,放手让周瑜干,他只在后边供应粮草。也就是说,他只布置任务,和检查结果,不管过程。”梅子说,“所以,我喜欢他。” “精辟!”朱助理恭维道。 “梅秘书,”宁欣然说,“你小小年纪,怎么有这样的见识?以后,你一定能成大气。” “见笑了。”梅子不好意思,“我也是在上学时,喜欢读这些东西而已。纸上谈兵还行,来真的一定不行!”其实,她没说真话。这些都是“咸鱼”讲给她的。梅子不过是二道贩子而已。为了转移目标,梅子又问林天聪,“林总,您还没发表意见?” “不说也罢。”林天聪说,“饭来了,吃饭。” 吃过中午饭,大家又回到办公室。林天聪把梅子叫进他的办公室,说:“今天下午,所有的请示和汇报,一律取消。告诉他们不要请示,不要汇报,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把结果报来就行了。” “林总?”梅子不解。 “执行去吧。下午我要回去睡觉。”林天聪笑笑说,“你看,我是不是有点像孔明先生?” “林总!”梅子脸上火辣辣,“我是瞎说的,玩笑话,怎么能对号入座呢?” “谢谢你!”林天聪说,“你还真是个人才!差一点把你给漏了。你忙去吧,我要走了。” 梅子没想到,自己哗众取宠的现学现卖,居然还误打误撞,让林天聪对上了号。而这个林天聪还真有点儿魄力,不像一个纨绔子弟。像他这种少年得志,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人,能从闲聊中吸取教训,而且说改就改,真是不易。这让梅子对林天聪有了新的认识,也让她的思想发生了一些微妙转变。 (七十一) 梅子对林天聪的看法起了改变。这让她,在见到林天聪时,就有一种朋友的感觉。不像原来,仅仅是老板和员工,上司和下级那种利益和从属关系。而是,变得复杂了一些。梅子仍然像以前那样,在林天聪面前很拘谨,很小心。不过,在她的内心,却放松了许多。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玩笑话。仅此而已。梅子始终恪守着自己的准则,提醒自己不要犯错,也不给他人犯错的机会。梅子有“咸鱼”,有他就够了。她一心只想着,跟他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梅子就这么希望着,每时每刻都在幻想她未来的日子。她不分白天黑夜,只要自己醒着,便不厌其烦地幻想“未来”。有时,她甚至想到了和“咸鱼”的孩子。一想到这儿,梅子便会莫明其妙的脸热。这样,上班的时候,梅子便老是走神,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去接。 林天聪叫梅子给他一杯茶,连说了两遍,梅子才反应过来。梅子心不在焉地,端茶进到总裁办公室。林天聪正在打电话,样子很有些生气。“既然,您把公司交给我了,您就别管了好不好?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是你那时候,靠打打杀杀来解决问题!现在是讲法的!这个问题我会处理好的。请您不要叫雷子他们插手!好了,好了,就这样。”林天聪挂了电话。不过,脸色不好看。 梅子把水杯递到林天聪的手里,便躬身要退出去。林天聪说:“坐下,陪我聊聊。” 梅子规矩地坐在林天聪的对面。她不知道林天聪要聊什么?这几个月来,梅子对公司的事情了如指掌。不过,她从不张扬,也从不主动过问公司的事情。因为,她的职责是为林天聪一个人服务,而不是为整个公司。她只执行林天聪一个人的指令。梅子看着林天聪,等着他的话题。但,过去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林天聪只是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林总,”梅子忍不住了,“你不说话,想来是遇到了麻烦。而你遇到的麻烦也一定是大麻烦。我这个小秘书,帮不了你什么。”梅子接着说,“不过,我在上学的时候,读过一本书,叫《人性的弱点》。是一个叫卡耐基的美国人写的。这本书很畅销。想来,你也一定知道这它。我去给你找来,或许对你有用。” “不用了。”林天聪从木呆状态,一惊而起。他迅速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正是梅子所说的,卡耐基的著作。“你去忙吧。” 梅子从林天聪办公室出来,仍在做她的“白日梦”。迎面碰到杨红玲,她也没有在意。“你怎么了?”杨红玲拦着她问,“魂不守舍的?” “没有啊!”梅子突然看见杨红玲把她拦住,有些尴尬。 “还没有,差点撞到鼻子了!”杨红玲笑到,“年轻人,晚上别玩过了!” 梅子的这种情况,还发生在她和“咸鱼”在一起的时候。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在江边,一起看月亮,看江水,聊着过去,讲着未来。走着,走着,梅子忽然站着不动了。“梦游啊?”走出老远,才发现梅子没跟上来,“咸鱼”惊异,“你没事儿吧?” 梅子跑过去,把“咸鱼”抱着,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让“咸鱼”莫明其妙。梅子“走神”了。她设想了一个很好笑的“生活场景”。 “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梅子赶紧不笑了。 “莫明其妙!”“咸鱼”说,“你到底笑什么,是我吗?” “当然是你了!”梅子止不住又笑了,“不过,事情还没发生呢。” “不明白。”“咸鱼”瞅着梅子,一头雾水。 “你不需要明白,”梅子说,“你明白吗?” “你不需要我明白,那我怎么明白?”“咸鱼”郁闷,“说的什么话?” “那是人家的一个梦。”梅子说,“梦,你明不明白?” “你这人费劲,”“咸鱼”“我不要明白你了。” “不是我费劲,”梅子嘲弄“咸鱼”“是你笨!我说不要你明白,你偏要明白。还不是笨?” “我要跳江啦!”“咸鱼”做了一个跳江的姿势。 “跳,我保证不拉你!”梅子推他,“汉江又没有加盖儿。” “你真是个小人精!”“咸鱼”说,“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活活气死!” “在把你气死之前,我先死。”梅子认真地说,“我可不想孤苦伶仃一个人儿活着。” “玩笑话,你怎么当真了?”“咸鱼”见梅子认真,便又哄她。“没那么小气吧?” “就小气!”梅子紧紧地抱着“咸鱼”,生怕他跑了似的。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6』下篇涅槃5 (七十二) 梅子一连两三天,没有见到林天聪。找他的人问梅子,梅子说不知道。那人就会抱怨,说秘书居然不知道老板,怎么当的秘书?梅子也只有苦笑。她的手上,还有许多要林天聪过目或签字的文件,有些还是急件。可那又怎样?电话关机,也不向人透露行踪。林天聪莫明其妙地玩起了失踪。 林天聪是在失踪后的第三天下午到公司的。一进办公室,梅子便跟了过去,向他报告这几天的情况,要处理的文件,等等。“你把这些都放下,”林天聪说,“你安排起草一份合同,是关于天饰公司与古襄阳商都整体装修的合同。这是协议的一些基本数据。” 梅子接过林天聪递过来的一页纸,“两千万?”梅子惊道,“这么大一个项目!” “是啊。”林天聪看着梅子,笑的很可爱,“快去办。晚上在红宝石大酒店签字。你也去参加签字仪式。” 梅子安排她的助手朱秘书起草合同。自己又按林天聪的指示,通知相关人员参加今晚的活动。她通知了杨红玲,还有分管天饰公司的一个副总,天饰公司经理等。做完这一切,朱秘书已经拟好了合同。经林天聪过目后,印制了两份,准备晚上用。快出发到红宝石酒店之前,梅子接到了“咸鱼”的电话,约她去看电影。梅子说,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应酬,不行。“咸鱼”在电话里抱怨,梅子只好对他说好话,哄他。“我在红宝石,你到时候去接我,好吗?求求你,别生气了!”总算是搞定。 红宝石是个五星级饭店。梅子事先做了安排,在最大的宝石厅。梅子他们一行坐下不久,古襄阳商都的老板也带着一帮人来了。双方人见面,相互打招呼,各自找熟悉的人聊天。吃饭之前,一直没有提,合同的事儿。菜上来了,才说到合同。 梅子把两份合同递给双方的老板,双方坐下认真阅读研究。对方的老总是个矮胖的男人,头发不多,但言语很多。“合同没有什么问题,”矮胖子说,“不过,我有个小的条件,希望林总满足。”胖子回头对餐厅服务小姐说,“拿一瓶酒来。喝酒签字,没问题吧。” “没问题!”林天聪说。 服务员把一瓶酒倒在两只大杯里,放到胖子的面前。“我签字之前,请林总的秘书把这杯酒干了。然后,我签字。签字后,我把这杯酒干了。没意见吧。” 梅子不知道,这个胖子会针对她,这让她不知所措。一大杯,半斤酒,梅子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了。林天聪看着梅子,见梅子一付可怜像,于心不忍。 “我喝行不行?”林天聪说。 “你喝,我今天不签。”胖子放下笔,说,“明天在说。” “行!”梅子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今天不喝是不行的。“我喝了,你可不能食言!” “我绝不失信于你这个大美女!”胖子说。 梅子端起那一大杯酒,看着酒杯,梅子顿感心虚。她看看林天聪,又看看杨红玲,她知道没有了退路。于是,屏气凝神,像喝水一样把半斤白酒喝了下去。立时,梅子觉得天昏地暗。她深吸气保持自己的清醒,“老板,看你的了。” “好!”胖子老板提笔签字。然后,把签了字的文件递给梅子,“请过目!” 梅子收下文件,转手递给杨红玲。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行。因为,她的头已感到天旋地转,胃也是翻江倒海。梅子歪歪扭扭地向外走去,她要吐酒了。杨红玲紧跟着梅子,扶着她向卫生间走去。在卫生间里,梅子大吐特吐。吐完之后,在杨红玲的扶持下回到餐厅。梅子只能在沙发上躺下了。 后来发生什么事,梅子是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自己是被一个人抱上汽车的。然后,又到了另一个地方,被人抱着放在沙发上。有人想脱她的衣服,她本能地护着死活不行。她像刺猬一样缩做一团,不让任何人碰她。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但不知道讲些什么。又有人要抱她,她拼命抓住沙发套不放。后来,有人给她盖东西,这让她不在感觉冷。梅子龟缩在沙发上,她的头很晕,感觉自己像在飞。胃也很难受,老是想吐。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又有人要脱她的衣服。她立时龟缩身体,让他们脱不掉。这事让梅子很害怕,她不敢再睡觉,拼命让自己清醒,让自己能感知身边的动静。 梅子就这样难受着。她很困,困的要命。她好想睡一觉,好想。她想到了“咸鱼”,要是有他在,那该多好。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她拼命想自己开心的事,或者最悲伤的事。这样,她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坚持到天亮。她免强起身,摇晃着走出这间屋子,又走上大街。在街边,她又吐了,吐的是胆汁。吐完之后,她有点好过了。伸手拦住一辆的士,她要去找“咸鱼”。她记得昨天晚上,要他去接自己。可能又错过了。她怕他生气。的士在街口停下,她付了钱。之后,只好一步一步走去。 梅子以前觉得这条街很短。但是,今天却觉得特别长,老是走不到。快进院子时,她实在走不动了。她坐在地上,从包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咸鱼”,“你快来接我。”梅子有气无力地说。 “你在哪儿?” “我在你楼下。”梅子挂断电话,她想起身整理自己,不让自己在“咸鱼”面前狼狈不堪。结果,她没有做到,她只有把头埋在两腿间,努力地呕吐。 “你在哪儿弄的,像逃难的,怎么会这样?”“咸鱼”关心还带着心疼。 “我好难过,”梅子闭着眼睛,“我想睡觉!”说着,梅子真的睡着了,在“咸鱼”的怀里。 “咸鱼”抱着睡着的梅子,快步向家里走去。今天,是星期六。家里的人,都还没有起床。他是担心梅子才没有关机。当他接到梅子的电话,他披了一件衣服,便下来了。“咸鱼”把梅子放在自己的床上。他想把她的衣服脱下来,让她好好地睡。 “不!”梅子把自己缩做一团儿,“咸鱼”根本没有办法为她脱衣服。他只好让她连着衣服睡。 (七十三) 梅子一直睡,到中午也没有醒。中午饭时,“咸鱼”想去叫她。但,看到梅子睡的那么香,不忍心叫她。到了晚上,梅子醒了。但,她的头仍然很疼,胃也很难受。“你怎么喝那么多酒?” 梅子一听“酒”这个字,立即感到胃部痉挛,又拼命地吐起来。干呕了一会儿,没吐出什么东西来,“对不起。”梅子说。 “你先别说话,能起来吗?”“咸鱼”说,“妈煮了粥,你吃一点吧。” “我不吃,”梅子睁开疲惫的眼睛,“你快去吃吧,别让大家等你。” “昨天晚上,我到红宝石大酒店时,一问,你们已经走了。”“咸鱼”说,“我去晚了。打你的电话,又老是没人接。对不起!” “辛苦你了!不好意思,让你跑路了。” “那你睡吧。”“咸鱼”说,“我一会儿给你端一碗进来。” 梅子和衣而卧,就这么睡着。她听得到外面的说话声。“你也不问问,她怎么会这样?”这是“咸鱼”姐姐的声音,“这样的女人,能进家门吗?” “小声点儿,”老太太的声音,“别让人家听到!” “姐,你怎么说话?”“咸鱼”说,“她怎么啦?跟我又不跟你!” “我是为你好!” 梅子听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让“咸鱼”受委曲了。这让她很难过,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当“咸鱼”担着一碗大米粥进来时,梅子正在难过。“咸鱼”见此也有些过意不去。“你别听她的!”“咸鱼”说,“喝点粥吧。” 梅子接过粥,喝了一口,刚咽下,便又大吐起来,这让“咸鱼”手忙脚乱。其实,梅子吐,也仅仅只是干呕,没吐出什么东西。安定下来之后,梅子一五一十地把昨天的经过,一丝不露地告诉了“咸鱼”。包括有人要脱她的衣服,她都说了。她不想对“咸鱼”隐瞒什么。“你信我说的话吗?” “我信。”“咸鱼”说,“早上,我抱你上来,想把你的衣服脱了,让你睡舒服。可,怎么都脱不了。到我这儿,你还怕什么?” “在那儿,一夜都没敢睡。我怕睡着了,被人欺负。”梅子不好意思,“见到你,我立即就睡着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上楼的。” “你呀!”“咸鱼”心痛道,“你干吗,那么拼命?” “天不早了,”梅子说,“你送我回公寓吧。” “回公寓谁照顾你?你就睡这儿吧。”“咸鱼”说。 “那你晚上睡哪儿?”梅子担心“咸鱼”没处睡觉。 “和你睡呀!”“咸鱼”嬉皮笑脸。 “不行!”梅子要起身下床,她不想这样。 “逗你的。”“咸鱼”大笑,“你就放心睡在这儿,我在客厅沙发上睡。” “那你会睡不舒服,难受的!”梅子心疼。 “你不在这儿,我会睡的更不舒服!”“咸鱼”说,“一会儿你睡时,把门反锁上。放心地睡吧,啊!” “对不起呀!”梅子笑了笑。然后,伸出双手,抱住了“咸鱼”的腰,“我爱你!” “新鲜!”“咸鱼”笑着说,“这么长时间,这三个字,你是第一次说。太珍贵了!” “说多了,你会不珍惜。”梅子说,“我以后,再不说这三个字了。这一辈子,对你只说这一次。” “不会吧,”“咸鱼”做夸张状,“这么小气?” “不是小气,是珍惜!” 梅子说完这一句,便不能在说了。因为,他的嘴被堵住了。 (七十四) 梅子在“咸鱼”家过了两个夜。这两夜,“咸鱼”都是睡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这让他的姐夫取笑他,“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上,偏偏要睡沙发,真是……”梅子在里面听到这句话,也有点难为情。所以,到了星期天的晚上,梅子吃过了晚饭,便坚持让“咸鱼”送她回公寓。她不想她的“咸鱼”睡不好,也不想他被人嘲笑。 周一刚上班,梅子便被林天聪叫到他的办公室。首先,林天聪对梅子进行了口头表扬,说她能为公司的利益,敢于牺牲。然后,又说,“鉴于梅紫诗的表现,和为公司带来的利益,我决定奖励你一套两居室住房。这套房子在渔梁洲。这是房子钥匙,”林天聪把钥匙递到梅子的手里,“房子是装修过的,你搬进去就可以住。” “林总,”梅子觉得很意外,“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我没做什么贡献,你这样做会让人不服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总啊。”梅子不明白。 “那是什么意思?” “你是老板啊!” “对了,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林天聪说,“我说你的贡献大,你就大!拿着吧,我的幸运星!你总能在关键的时候,提醒我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哪儿有啊,林总?”梅子说。 “别说了,”林天聪说,“就这么定了!” 梅子接过钥匙,心里总是觉得不妥。林天聪有收买她的用意。而且,还有不怀好意的嫌疑。这让梅子忐忑不安。她把钥匙拿在手里,像拿着一枚烫手的山芋。扔,又扔不掉;拿着,又烫手。其实,梅子很想要这套房子。这样,她就可以和“咸鱼”成家。但,这套房子“咸鱼”会怎么看,他的家人又怎么看,她不知道。所以,梅子没有把林天聪奖励她房子的事告诉“咸鱼”。 下午快下班时,林天聪把梅子叫到办公室。“晚上,我请你去一个地方吃饭。不得推辞,这是我的决定。” 梅子没有办法,只得听从。现在,是七月流火的日子,梅子的衣着打扮很简单,杏黄色的短衫,白色的裤子,头发用一根橡皮筋扎成一条短马尾,简约而不简单。林天聪没有让司机开车,而是自己开。梅子坐在前面,和林天聪并排。“我也会开车,”梅子说,“只是没有办驾照。”梅子没有说实话。 “是吗!明天我帮你办一个。”林天聪说,“你会不会开?你别不会开,撞了人,可不是好玩的。” “林总,”梅子说,“这会儿,你让我开一次,你当考官,怎么样?” 林天聪看看梅子,“来,试试!” 林天聪把车停到路边,下来和梅子交换位置。“开慢点。”林天聪警告。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也算是老司机了。”梅子笑着说。 “吹吧,你!”林天聪也笑着说。 梅子坐上驾驶员座,点火,加油门,换档,释放离合器。车子很平稳向前驶去,没有一点新手的意思。“没看出来,真的没看出来。”林天聪说,“明天,我找朋友帮你办。” “谢谢,林总!”梅子说,“到哪儿去?” “我家,”林天聪说,“春园路,襄阳海关旁。” “你家?”梅子把车速减下来,“为什么?” “就是吃饭,没有为什么!” (七十五) 梅子把车子停在林天聪家的院子里。然后,跟着林天聪进到他的家里。梅子没有觉得紧张,只是觉得太突然。刚进门,便有人叫她。“梅子,是你吗?” 梅子顺着声音看去,她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漂亮女孩儿。梅子惊异片刻,忽然明白,那是梅紫诗大学最好的朋友林岚。梅紫诗在介绍周围人的情况时,梅子见林岚长的漂亮,所以用心留意梅紫诗和她的一些情况。 “林岚,是你!”梅子赶紧过去,俩人像“老朋友”一样亲热起来,“林岚,林……你是林家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你这么没心肝?”林岚嗔怪道,“我们俩还用这么说吗?哦,哥哥说让我回来,见一个重要人物。就是你吗?” “重要人物?”梅子说,“林总,不会就是我吧?我只是个小秘书!” “不行吗?”林天聪开心地笑了。“你们是同学?” “你笨啦!”林岚笑着说,“现在才明白。这就是我大学最要好的哥们儿,梅紫诗小姐,人称梅子是也。” “还是我的错,”林天聪说,“我本来是可以早点知道的。这只需要留意一下你的档案,就够了。绕这么大个湾。” 梅子一听林天聪的话,却一点都笑不起来。梅子突然有一种,不被人尊重的感觉。她觉得林天聪很武断,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许这就是他们这种所谓“成功人士”固有的主宰欲的张显。 “走,到我房里去,别管他。”林岚拉着梅子,“喂,你这家伙,好像比原来高了一点!”梅子赶紧说,“胡说八道!都老了,还会长吗?” 来到林岚的闺房,梅子的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林岚面前,“演好”梅紫诗。“你怎么会到这儿?你不是一直在华中吗?你怎么会离开他呢?他会让你离开吗?你又怎么又会成了我哥的秘书?” 梅子只看着林岚笑,没有回答她的这一连串的问题。“你倒是说呀,你想急死我呀!”“你一口气问那么问题,叫我怎么回答,林大小姐?” “你怎么一点都没变。慢郎中!”林岚说。 “林大小姐,”梅子说,“我是春节后到这儿的。刚好,你哥的公司招人,我为了找口饭吃。就是这样。”梅子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至于为什么离开他,这是早晚的事儿。我不可能不明不白的,跟他这样过一辈子。”梅子以梅紫诗的身份说,“再说,离开学校一年多了,一直没有工作。我也不想被社会淘汰。如此而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全部,你的生命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我的大小姐?”梅子说,“有些事儿,是没有为什么的!” “他就让你走?”林岚又问。 “腿在我身上,我想走不就走了!”梅子说,“说说你把,你不是到上海了吗?回来探亲?” “我爸不让我在上海待着。哥通过关系,安排我在襄阳大学出版社做了个小编辑。”林岚说,“我不想在哥的公司干。” “你的命好,”梅子羡慕地说,“我得自己闯天下。” “少来啦!”林岚说,“我哥说你单纯,善良,睿智。他这么夸奖你,可能是对你有意思。你喜欢他吗?” “明知故问。”梅子说,“他只是我的上司,我的衣食父母。”梅子说的是梅紫诗的故事。不过,意义却完全不同。 “也是。”林岚感慨,“曾经沧海。我哥又怎么能比呢?” 林岚说的对,梅子是爱了。不过,梅子爱的是“咸鱼”,而不是梅紫诗的那个“他”。“你说反了,”梅子纠正,“你知道我的事儿,我怎么配得上他呢?你哥他事业有成,年轻帅气,名利地位,要什么有什么!我算是哪儿的一根草?”梅子笑了笑,又说,“不过,他对那些年轻姑娘,倒是很有杀伤力的!” “我哥专门打电话通知我,说不定这次对你是真的上心了。”林岚担心他哥。 “你知道,”梅子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敢有非分之想?” “你是他秘书,一定知道,他的生活很烂!”林岚生气,“我骂过他多次,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由着性子来,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会长大的,”梅子忧郁地说,“是人,他都会长大。你哥,他也不例外。”梅子在想,如果林天聪真的对她起意,自己该怎么办。梅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和林天聪会有什么故事。她有“咸鱼”,“咸鱼”是她的一切,梅子心无旁骛。现在,突然冒出个林天聪,这让她措手不及。与林天聪相比,她的“咸鱼”在许多方面都不如。但,有一点比林天聪强,那就是他只有她一个女人。如果,不是看上林天聪的金钱和地位,单从人本身来讲,没有一个女人会爱上他。因为,他不能让女人有安全感。 “美女们,”林天聪的声音,“请出来吃饭。” 梅子跟在林岚的身后出来,又一起来到餐厅。吃饭用的是一个红木西餐桌,但吃的不是西餐。林天聪的父母已经坐在那儿了。他的父亲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面目和善,也有些可爱。只是偶尔露出的目光,让人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林天聪的母亲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她坐她丈夫的左边上首,林天聪坐在她母亲旁边。林岚拉着梅子坐到了她父亲的右边。 梅子进到餐厅后,向林天聪的父母问了好。大家坐定后,两个年轻的保姆便开始上菜。宴席丰盛自是不必细说。 “我看这姑娘长的不错,啊!”林天聪的父亲说,“这个,这个,你找个时间把婚事办了吧。啊,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爸!”林岚怪道,“有你这样的吗?你以为这是决定公司的事吗?这事你不能决定!” “董事长,”梅子礼貌地站起来,“我是林岚的同学,她知道我的一些事情。再说,我只是林总的一个小小的秘书,怎么配得上他!还请二位老人家考虑考虑在说。” “你们两个是同学?啊,那好,那好!这个,这个,那就以后在说,在说。吃饭!” 整个晚餐,林天聪没说一句话。梅子看看他,他也看看梅子。似乎梅子的态度让他的自尊,骄傲和主宰欲受到了挑战。也许换了别的姑娘,遇到这样的好事,不激动地跳起来才怪。可惜这个姑娘是梅子,她不稀罕这个。 也许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梅子想。 (七十六) 梅子的日子是有点不好过了。不过,原因不是来自林天聪,而是来自她的“咸鱼”。得到一套房子的奖励,梅子原本不想告诉“咸鱼”,也没有打算住。怎么处置,她还没有想好。 第二天晚上,“咸鱼”约梅子去渔梁洲吃大虾。初夏时节,正是吃大虾的时候。梅子知道,这种“大虾”还有一个名字,它叫克氏原喇蛄。大虾活着时,是青色。加热煮熟了,就变成鲜红色。襄阳人把这种大虾,经过多道工序,加工制成又麻又辣、色彩鲜艳的美味佳肴。一到夏天,襄阳人便成群结队地,到大虾馆喝啤酒、吃大虾。 渔梁洲是制做大虾的聚集地。梅子和“咸鱼”打的来到这里。他们找到一处烹制大虾的餐馆,要了一盆儿大虾,还有几样小菜。“咸鱼”要喝啤酒,梅子没有反对。因为,这是襄阳人的习惯。吃大虾,喝啤酒。 大虾很辣,梅子只得也喝啤酒,以此来减轻辣的刺激。两人吃的很开心,酒也喝的不少。吃完了大虾,梅子挽着“咸鱼”的胳膊,在渔梁洲的江边散步。梅子觉得很兴奋。她把头靠在“咸鱼”的身上,“我好想嫁给你!”梅子兴奋地说。 “我知道。”“咸鱼”低头吻了一下梅子的额头,“快了。姐姐他们,已经交了首付,很快就会搬出去。” “我有房子。”梅子兴奋,得意忘形了,说话失去了分寸。说完,梅子就后悔了。然而,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哪儿来的房子?”“咸鱼”问。 梅子只好把林天聪奖励她房子的事儿,告诉了“咸鱼”。天聪集团奖励给梅子的二居室,在渔梁洲汉江边。临客厅一面是汉江,卧室一面是洲上的一片白杨林。梅子的房间在四楼,楼下还有一个花园,和一个公交车站。这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最适合居住。最主要的是,这里距离“咸鱼”的学校很近,只有几站地。 梅子和“咸鱼”晚上吃大虾的地方,就在那房子的下面。梅子把“咸鱼”带上四楼。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把房门打开。房子是新的,装修也是新近才完成的。里面还有很浓的甲醛味。梅子走进去,把窗子打开透透气。“这房子怎么样?” “很好,不错!”“咸鱼”的称赞变了味,让梅子听着不舒服。 “你不高兴吗?”梅子知道,“咸鱼”不高兴了。 “高兴?”“咸鱼”看着梅子,“你一个小秘书,能有多大的贡献,让老板奖励你一套两居室?” 梅子半天没有说话。她看着“咸鱼”,也觉得这有点不大可能啊!“可老板就是这么说的!”梅子这么说,是因为她也说不清。 “这是有钱人,对你们这些姑娘下的诱饵!”“咸鱼”说,“他正等着你上钩呢!” “不会吧!”梅子在此之前,没有看过这套房子。现在,她认真地察看了这房子,心里也喜欢上这套房子。再说,如果有了这套房子,她就可以和“咸鱼”结婚了。“他妹妹是我的同学!” “这不是好理由。”“咸鱼”说,“商人的投资,是要有收获的。亏本的买卖,你想他会干吗!” “可是,……”梅子想说服“咸鱼”,不过“咸鱼”没让她说出口。 “没有可是!”“咸鱼”说,“我是不会住这房子的,住在里面会让我不舒服。你明天把钥匙还回去。” 第二天,梅子来到林天聪的办公室,把钥匙放到他的办公桌上,“林总,我不能收下这套房子。我对公司,没有做那么大的贡献。” “不是说好了吗?”林天聪说,“你让我收回来,这算什么呢?公司的决定,能这么随便地改来改去?”林天聪一脸严肃,让梅子紧张。 “这……”梅子不知道怎么说,低头站在那儿。 “杨主任正在给你办房产证,办好了就会给你。”林天聪走到梅子身边,把钥匙又还到她的手里,“你和林岚是同学,我至少也是你哥吧。你是一个很简单的人,这回怎么变得这么复杂!” 梅子没能退掉房子,这让“咸鱼”很不开心。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要拿那房子说事,弄得梅子很郁闷。“他不让退,我有什么办法?” “他要你陪他上床,你怎么办?也去上!”“咸鱼”有些恼火。 “你混蛋!”梅子被“咸鱼”气哭了,她一个人跑回公寓。之后,她有好几天没有理“咸鱼”。 后来,这房子便成了梅子的“心病”。也成了她和“咸鱼”之间的一个坎,一条红线,谁也不敢逾越的雷池。有时候,他们在一起聊得很好,也很开心。但,只要说到这房子,那怕是只提到“房子”这两个字,他们便会不约而同地停止一切活动,沉默半晌。尴尬、窘迫,让俩人如鱼刺卡喉。 (七十七) 梅子他们,只去过那房子一次。就这一次,已让梅子苦不堪言。退,她退不了。要,她的“咸鱼”又不高兴。“咸鱼”不高兴,梅子也不会开心。她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自己和“咸鱼”和好如初。 林岚经常来看梅子。有时候逛街,有时候也会找个地方喝茶,聊天。有了林岚这层关系,对林天聪,梅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拘谨。有时候,也会打着林岚的幌子,干一些自己的私活儿。 梅子没有把自己和“咸鱼”的故事讲给林岚。因为,这个“故事”在梅紫诗,是不可以的。她们在一起,很多时候是闲聊。 “喂,那天我走后,你把我的事告诉你家里人了吗?”梅子问林岚。 “我只说,你已经心有所属。别的,没说什么。”林岚回答。 “你应该说的。”梅子怕有后遗症,“我是做过别人的‘二奶’,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林岚说,“我还不知道你吗?如果你不是真的爱他,你会那么做吗?”林岚又接着说,“‘二奶’是奔钱去的。可我知道,你不是!” “有区别吗?”梅子说,“在人们的眼中,都是‘二奶’!我不想为自己辩解。” “你为什么不要求他离婚呢?” “有这个必要吗?爱一个人如果带有目的,还能叫爱吗?”梅子说,“如果,我是奔着嫁他的目的去的,又和奔钱去的,有什么区别呢?” “你呀!”林岚埋怨,“理想主义加浪漫主义。你是神,不是人!” “对了,”梅子想到了那套房子,“你哥奖励了我一套房子。可,我觉得不合适。你帮我退了吧。” “你不会自己直接退给他。”林岚说,“我才懒得管你们的破事儿。” “我退了,可他跟我讲大道理,”梅子做无奈状,“我为公司做的事儿,还没有达到奖励一套房子的程度。” “可我听说,你是真的帮了他。”林岚说,“《三国演义》我也看过,怎么就没有想到‘公司’理论?卡耐基的书我也读过,没想到你一句提示,竟让我哥把生意做成了。而且,是兵不血刃!” “我是看他那天很烦,也很忧虑。卡面基的书上不是有一节,专门说忧虑的吗?”梅子说,“我只想让他不在忧虑。” “可他却学会了谈判,做生意,”林岚说,“而且,是两千万的大单!” “可这是他自己的功劳,不是我的!”梅子说。 “我认为,他应该奖励你。”林岚说,“第一,你用自己的才智,不显山不露水地帮了他。第二,为了签合同,你出了大力。这不应该奖励吗?”林岚接着说,“听说那天你很酷,居然能一口气喝下半斤白酒!” “别提了,你一提,我就想吐,”梅子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狼狈!” “但,我也知道,你很可爱。”林岚笑了,那笑中含有不怀好意的成分。“你都那样了,我哥的阴谋居然没得逞!” “什么阴谋?”梅子差异。 “他能有什么好事?”林岚怪笑,“你这个大美人,是男人都想要,何况是他?不过,我就是不明白,你都醉成那样了,还能让自己不吃亏,佩服!”林岚接着又说道,“你是什么时候逃跑的,我哥都不知道!” 梅子终于想明白,她在醉意中的一些感觉。这个混蛋!梅子在心里骂林天聪,脸上笑了笑,没做任何表示。“你现在怎么样?”梅子问林岚。 “能怎么样?独行大盗!”林岚郁闷,“不像你,有人抢!我是没人要了。” “这怎么可能呢?”梅子说,“林大小姐,天生丽质,家资万贯。怎么会没有金龟婿?” “天生丽质,我喜欢!”林岚说,“家资万贯,你就别提了。奔钱来的太多了,本姑娘不要!”接着她又忧郁地说,“看来,我是与爱情无缘。不像你,没有金钱的负累,可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我呀,没这福分!” “没有面包,爱情会饿死的!”梅子想到了自己和“咸鱼”。如果有“面包”,他们就不用像现在这么无奈了。梅子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岚问,“梅子小姐,你怎么也会郁闷?” “我是人,不是神!”梅子嗔道,“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 “面包会有的!”林岚搞笑 “爱情也会有的!”梅子调侃林岚。 “一切都会有的!”俩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之后,梅子和林岚笑做一团。她们调侃面包,调侃爱情,也调侃她们的无奈。不过,虽然是搞笑,是调侃,但,这也是她们的心声,她们的希望。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7』下篇涅槃6 (七十八) 梅子和她心爱的“咸鱼”分开了一个星期,这让她心里很是不爽。 分开的理由是她和林天聪、杨红玲,还有一个副总,到上海参加一个汽车博览会。会期只有两天,可在路上就得三、四天。和“咸鱼”恋爱之后,他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这期间,她每天都和“咸鱼”通电话,发短信,诉说心的思念。 到家的前一天,梅子和“咸鱼”通了电话,告诉他回家的具体时间。电话里,“咸鱼”告诉梅子,他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毛毛住院了。因为车祸,伤了头部,很重。 梅子爱屋及乌。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也跟着“咸鱼”紧张焦虑起来。她恨不能长上翅膀飞回到“咸鱼”的身边。那一晚,梅子在车上一直无法入睡,想着毛毛,想着为毛毛操心着急的“咸鱼”。第二天傍晚,梅子下了火车,便借故离开林天然,心急火燎地赶到市一医院。她在脑外科重症监护室的外面,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咸鱼”,还有他的姐姐和母亲。 “怎么会这样?”梅子关心地问。 “咸鱼”告诉梅子,在她走的第二天晚上,姐姐带着儿子在广场公园里玩。回家时,在四官殿附近,被一黑车撞了。司机见事情很严重,便弃车逃掉了。警方只获得这辆旧车,查找不到人。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梅子心疼“咸鱼”,她想早些分担他的烦忧。 “告诉你有什么用,还不是瞎操心?” “怎么没见到姐夫?”梅子问。 “这是我想告诉你的第二个不好的事。”“咸鱼”悄悄地说。毛毛出事后,医院做检查,查出毛毛是“b”型血,而姐姐是“o”型,姐夫是“a”型。姐夫便说这孩子不是他的。从遗传学上讲,姐夫的怀疑是有根据的。于是,要求做“dna”鉴定。姐姐不让,因为她知道,这孩子的确不是姐夫的。 “所以,”“咸鱼”说,“在毛毛出事后的第三天,他们便协议离婚了。” “毛毛……他现在怎么样?”梅子问。梅子本意是想问毛毛的生父是谁,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于是,就改了话题。 “情况还不稳定,估计还要做开颅手术。”“咸鱼”忧心忡忡。 梅子坐在“咸鱼”的身旁,用手梳理他那蓬乱的头发。他的胡子长长了,好像有几天都没刮。脸也变得枯黄憔悴,这让梅子好心痛。“今天晚上,我在这里照顾,你们都回去休息一下。” 梅子知道,重症病房是不能有家属陪护的。她好说歹说,把“咸鱼”和他的母亲、姐姐劝回去。自己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守候着病室内,命悬一线的毛毛。这一夜,病室的毛毛没有什么事儿。但,梅子却很难过。走廊里只有连体铁椅,坐在上面很不舒服,还有蚊虫骚扰。再加上,这几天在车上,她又没睡好,困的要命。内忧外困,让她觉得这慢慢长夜好难熬! “咸鱼”在天快亮时,来替换梅子。那时,走廊里没有人。瞅着这个空档,她搂抱着“咸鱼”亲吻起来,以解相思之苦。 “你快回去休息一会儿,”“咸鱼”说,“你还要上班的。” 梅子依依不舍地离开“咸鱼”。她回到公寓,和衣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小时,便起来上班。这之后,梅子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去看毛毛。晚上没事,也去陪伴看护毛毛的“咸鱼”。 “医生安排毛毛,明天做开颅手术。”“咸鱼”告诉晚上前来陪他的梅子。 “做了术前谈话了?”梅子问。 “下午谈的。”“咸鱼”忧郁地说,“不过,钱还没有凑够。” “家里钱不够吗?”梅子问道。 “为姐姐他们买房子了。”“咸鱼”说,“前一阵子花的钱,还是找亲戚朋友借的。” “姐夫他一点都不管吗?”梅子说的姐夫,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姐夫了。 “他怎么可能管!” “那毛毛的生父是谁?”梅子说,“他总该管吧!” “我问了,姐姐她不肯说。”“咸鱼”说道,“她只是哭。” 她不肯说,自有她自己的道理,别人也强求不得。这一点梅子深有体会。“还差多少?” “前后恐怕还需要八、九万!”“咸鱼”低着头。 “我来想办法!”梅子说,她要帮“咸鱼”。因为,她心疼他,不想他太难过。 “你有什么办法?”“咸鱼”问。 “你别管,”梅子保证,“我明天会把钱拿过来的。” “别让自己为难。”“咸鱼”说着,把梅子搂在怀里。 “我知道!” (七十九) 梅子上班之后,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了一下,便想找个理由出去,到银行取钱。然后,送到医院。这是昨天晚上,她承诺“咸鱼”的事。梅子安排完这一切,便敲门进到林天聪办公室。想以林岚为幌子,干点儿私活儿。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叫你。”林天聪说,“今天上午,所有的活动取消,你去安排。九点半和我一起去市政府,出席全市企业家联谊会。昨天晚上,市政府王主任通知我的,忘记告诉你了。” 事儿怎么这么巧啊!梅子心里直叫苦。这可怎么办啊?梅子离开林天聪办公室,一路上急的直跺脚。现在,都快九点了,“咸鱼”一定在医院翘首以待。梅子事急从权,她想到了“咸鱼”,让他自己来取钱,不就行了!梅子心急之下的决定,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追悔莫及。 梅子很快和“咸鱼”取得了联系,她说自己无法脱身。让他到公司的楼下,她在那儿等他。“咸鱼”是打的过来的,梅子赶紧迎上去,把卡和密码给了他,让他自己去取钱。“你取十万吧。”梅子交待。 开完会,已经是中午了。梅子和林天聪在外面吃了一点东西,便回到了公司。下午在办公室,不断地和“咸鱼”联系,问钱取到了吗?毛毛的手术进展如何?“咸鱼”倒是都接了她的电话。不过,回答都很简单,没有一个多余的字。梅子没有注意到“咸鱼”的这一变化。因为,她想的很简单,可能是为毛毛的事儿。所以,也没有在意。 下班之后,梅子没有回公寓。她是直接去的医院。“咸鱼”和他母亲、姐姐都还在手术室外等着。毛毛的手术已经做了八九个小时。现在,仍在手术室里。梅子走过去和“咸鱼”他们打过招呼之后,便依在“咸鱼”的身上,一起等待毛毛。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在等。又过了一个小时,毛毛仍没有出来。梅子提议,让大家分批出去吃点东西。 “贤禹,你和梅子姑娘先去吃吧,”他母亲说,“你们吃过了,顺便给我们俩带一点就行了。” “咸鱼”有些不情愿。他的母亲在三催促,梅子又拉,这才把他叫走。吃饭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和梅子说,而且吃的也很快。梅子担心,他是否吃出了味道。梅子和他说话,他也多是用“嗯”来表示,算是没有让梅子尴尬。梅子天真地以为,那是因为毛毛的事,丝毫没有把这些与自己联系起来。 “这是你的卡,”吃完饭,“咸鱼”把早上梅子给他的银行卡还给梅子。“借你的钱,以后还你。” 梅子接过卡,笑着说:“一家人用得着这么说吗?” “咸鱼”没有接梅子的话茬儿。他站起来,又要了两份快餐,打包带着和梅子一起又回到医院。 晚上九点钟,毛毛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医生说手术很顺利,但还是要到重症监护病房。所以,梅子他们也就是在手术室门口,见了一下毛毛。之后,又从电梯直接将毛毛送进重症病室。 梅子他们从另一个电梯,回到重症室门口,通过门上的玻璃窗,观察毛毛。只见毛毛的身上连着很多管子、电线之类,像一个蜘蛛网一样,毛毛是网中间的那个“心”。梅子一直抱着“咸鱼”的一支胳膊,并跟随着他一起行动。除了关心毛毛之外,梅子还一直关心着“咸鱼”,细心观察他的面容表情。他笑了,她也跟着笑;他愁,梅子也会跟着愁。总之,“咸鱼”是她的一切,是她的主宰。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毛毛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这样,家人可以在他身边照顾他。毛毛这孩子很乖,清醒后便逐个叫人。叫到梅子时,又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叫她“舅妈”。梅子见问,心里觉得很舒坦,总是笑着让他去问舅舅。最后,毛毛问到了爸爸,妈妈告诉说:“爸爸出差了,等你好了,就回来看你。”毛毛信以为真,殊不知他已经没有了父亲。梅子见毛毛天真无邪的样子,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你出来,我想问你点事儿。”“咸鱼”没有一丝的笑意。 “问什么问!”“咸鱼”的母亲听到儿子说要问梅子事,便阻止道,“这点小事儿,值得大惊小怪吗?” 一听这话,再联想到最近这几天“咸鱼”的表现,梅子忽然产生一种不祥之兆。这一感觉让她心慌。“走吧!”梅子叫上“咸鱼”。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梅子想。 “好好说话,”“咸鱼”的母亲知道这事阻止不了,便嘱咐道,“别胡说八道!” 襄阳市一医院坐落在樊城汉水江畔。二十五层住院大楼,和江对面的襄阳古城遥相呼应。梅子跟着“咸鱼”,从住院大楼出来,一路来到江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咸鱼”沿着江边护栏,向米公祠走去。梅子紧紧跟着。 “你能告诉我,你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吗?”沿江走出一百多米,“咸鱼”停下,回身靠在栏杆上看着梅子。 “我……”梅子现在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她忽然觉得这就是命,命中注定的,你是想躲也躲不掉。想一想,要不是那天事情太急,思虑不周,也不会有今天。梅子心里很苦,她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向他解释。就算说了,他会不会信,也是个问题。有谁会信她的话? “这个问题很难吗?”见梅子犹豫不决,“咸鱼”追问。 “不难。”梅子知道,不说是不行的。可是,说了也一定没有用。“不过,我说了你一定不会相信。”梅子向前靠在栏杆上,看向江对面灯火辉煌的襄阳古城。 “只要你说,我就信!”“咸鱼”坚持。 “这钱是别人的,不是我的!”梅子仍在看江对面的灯火。“是别人暂存在我这儿的。” “那人是谁?”“咸鱼”追问。 “这人你见过。”梅子回身看着“咸鱼”,“在你表姐的旅店,那个长的和我一模一样的姑娘,就是她的。” “她不是你姐吗?” “不是,”梅子说,“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那,她人呢?” “死了。”梅子说,“我现在就是她。” “我一直以为你很简单,单纯!”“咸鱼”也看向江对面。“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 “怎么说?”梅子盯着“咸鱼”。 “学中文的,是不是都会编故事?”“咸鱼”说,“你很有心机!” “我说的是事实,不是故事!”梅子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信。” “你弄个死无对证,要我怎么信?”“咸鱼”很恼火。 “你非要让我说,这钱是当‘二奶’得来的,你才相信吗?”梅子愤怒,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跑掉了。 她一个人流着眼泪,伤心地回到公寓。 (八十) 梅子有两天没有去看毛毛。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咸鱼”。自从房子的事件发生之后,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咸鱼”的脾气也变得捉摸不定。有时候,他会莫明其妙的不高兴。这让梅子很伤心,也很无奈。 晚上,梅子一个人在公寓里,泡了一碗方便面。刚吃过,碗还放在茶几上,没来及收拾,“咸鱼”敲门进来。梅子把门关好,从后面抱住她的“咸鱼”,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梅子的眼泪是复杂的,混合着心酸、思念,还有高兴。她没有记恨“咸鱼”。因为,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错,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身上承载着几个人的使命,几个人的历史。他不能理解,不可理解,是正常的。 梅子的情绪得到宣泄之后,她的心里平静了。她放开“咸鱼”,把他让到床上去坐,自己赶紧把碗筷收拾了。然后,和他并排坐在床上。“你吃饭了吗?”梅子问,“要是没吃,我给你做?” “你不忙,”“咸鱼”说,“我吃过了。” “还在生我的气吗?”梅子抱着他的一支胳膊,仰面看着他。她发现“咸鱼”的脸上一直是多云。梅子知道,他一定是还没有从自己的云雾里走出来。 “没有。”“咸鱼”说。 “你不相信我的话,这我能理解。因为,我的故事没有人会相信。”梅子说,“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很想相信!”“咸鱼”很小心地说。 “你慢慢就会相信了。”梅子知道,要让他相信,还真是难为他了。 “你知道吗,我快要疯了?”“咸鱼”有些激动了,他双手使劲地摇晃着梅子,似乎要把她撕碎似的。这让梅子的身心都很痛。 “有个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梅子见“咸鱼”悲愤的样子,知道他很难过。梅子不想她的“咸鱼”难过。 “谁?” “你!”梅子说,“你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我?”“咸鱼”伤心地说,“如果我能证明,还会……像现在这样。” “你能!”梅子说,她下了决心,“你现在就可以证明,我把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你,你自己来证明!” “我?” “你要是想,就动手吧!”梅子眼睛一闭,向后仰身躺下。她好希望“咸鱼”动手,她好想让自己清清白白地,在他面前活着。梅子不想让他怀疑自己,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和他生活在一起。然而,半天,梅子没有感觉到“咸鱼”的行动。于是,她起身,看见“咸鱼”爬在茶几上写着什么。这让梅子很失望,也很失落。 “这是欠条,”“咸鱼”递给梅子一张纸条,“我会按上面写的,准时还你。请你收下。” “你?”梅子很惊异。 “就算是,又能证明什么?”“咸鱼”平静地说,“现在,有钱什么不能做?” “你滚!”梅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梅子不知道,“咸鱼”是如何离开的。她的心已经被“咸鱼”折磨的支离破碎。是啊,现在有钱,什么都能做。妓女可以“做出”一个“处女”来,自己还能证明什么?一个人对另一个产生了怀疑,要想消除,是很难的!所以,梅子除了难过,她是一点招数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起来,梅子首先想到的事,是给“咸鱼”发短信,“咸鱼:我以我们的爱起誓,我是清白的!房子和钱与我的清白无关!我知道你难过,可我比你更难过。我这一生,作为女人,我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我不想失去你,也想嫁给你!” 梅子在等待中度过这艰难的一天。她的“咸鱼”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梅子把手机拿在手里,生怕“咸鱼”来了电话或者短信,让她错过了。可是,整整一天,除了公务电话,她没有接到“咸鱼”的任何信息。 第二天,梅子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仍是为“咸鱼”发短信。她说,“我想你!”结果第二天,她还是没有“咸鱼”的任何消息。然后,每天梅子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咸鱼”发短信。然而,结果是和第一天一样,除了失望,什么都没有。 梅子像坐在热锅上一样,过了五天。在第六天,也就是周日,梅子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煎熬。便在晚上,来到了市一医院。她希望在这里见到“咸鱼”。在医院,梅子没有见到“咸鱼”,只见到了他的姐姐,闲聊了几句,又看了看毛毛,便离开了医院。走在大街上,梅子给“咸鱼”打了电话,结果没人接听,她只好无奈地返回公寓。 自从“咸鱼”写完欠条离开之后,梅子就没有见到过“咸鱼”,他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梅子坚持每天给他发一条短信,也隔三差五地去医院或者是家里去找他,结果没有一次是见到的。梅子知道,“咸鱼”一直是在躲着他。几次下来,梅子也很生气。可过了一会儿,又释然了。因为,梅子很想他,她能原谅他的一切。所以,她仍旧每天给他发短信,依旧时不时地去医院或者家里去找他。 那天晚上,梅子又去医院。走在路上,梅子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人家明摆着不要你了,干吗还要死咬着不放呢?走到医院旁边,梅子买了一篮苹果,还有一些点心。她提着上了电梯,上到十八层。梅子从电梯里出来,向毛毛的病房走去。在门口,梅子听到了“咸鱼”姐姐说话的声音。 “我是为你好!”“咸鱼”的姐姐说,“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出手就有三十万,这可能吗?她跟的那个姓林的,根本就不是个东西!送房子,送钱,你以为那是白给的吗?” “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咸鱼”母亲的声音,“我们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就算不是这样,”姐姐又说,“这样的人,如果进了咱们家,还有咱们的活路吗?我们一家人,早晚会被她欺负死!”她没有说欺负她弟弟,而是说一家人。 “我看这姑娘心地好,不是那样的人!”母亲又说。这话让梅子心里温暖。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姐姐又说,“现在,她求着贤禹。等上手了,就由不得我们了。” “再说,人家毕竟是帮了咱们。”他母亲说,“我们也不能太过分。” “她帮咱们,”他姐姐又说,“咱们可以用其他方法报答,不一定非要用这种以身相许的方式!” 梅子静静地站在门口,她想听听“咸鱼”的说法,她知道他在里面。但,半天没听到。梅子不敢在这里站时间长了,怕有人经过这里,或者是里面的人出来撞到她。梅子提着东西,退回到护士站,她对一个值班护士说,“请你把这些东西送给十一床,就说是一个朋友来看毛毛,临时有事来不及,走了。” (八十一) 梅子离开,是不想让“咸鱼”为难。自己是有诸多“可疑”之处,人家不放心,也是很正常的。梅子总是为他人着想,尤其是她爱的人。她更是尽最大努力去理解对方,给对方以宽松的环境。她固执地认为,爱他就要让他好过,不给他压力,不让他受委曲。她依然故我地为他发短信,她想用自己的努力,去挽回自己的爱情。她相信,她的“咸鱼”总有一天会理解自己,会回到她的身边。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毛毛也出院了。梅子却始终没见到“成效”。她感觉很累,也觉得她的希望是越来越很渺茫了。但,梅子仍没有放弃。她在做最后的努力。她再次去了“咸鱼”的家。 这一天是星期六,梅子一大早便去了。 为梅子开门的是“咸鱼”的妈妈。梅子礼貌地叫了声“阿姨”。之后说,我来看看毛毛。她好想说,我是来看“咸鱼”的。但,话到嘴边,却变味了。 “贤禹,你出来一下,”阿姨敲了敲“咸鱼”的门,“梅子姑娘来了。” 梅子多想“咸鱼”的门会对她开放。可是,没有。“我来看看毛毛。”梅子让自己下台,也让“咸鱼”的妈妈下台。梅子走进毛毛的房间,毛毛在床上躺着,头上仍绑白色的绷带。他妈妈在一旁照顾着,见梅子进来,连忙起身向迎,说了一些感激之类的话。梅子没有说什么,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阿姨,我什么时候才能叫你舅妈呀?”毛毛又问起了这个问题。 “你想什么时候叫,就什么时候叫!”梅子心里很软,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那我现在叫你,行吗?” “好!”梅子笑了笑。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流血。 “舅妈!”毛毛笑了,笑的很开心。 梅子没有答应。因为,她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她感谢毛毛!这一家人,只有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认可了她。梅子伸手摸了摸毛毛的受伤的头,转身离去。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中落下。梅子很快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挥手拭去眼中的泪水,来到客厅。“咸鱼”的母亲还站在那里等着。 “阿姨,”梅子平静地说,“我走了。” “你等一会儿,”“咸鱼”的母亲又去敲门,“贤禹呀,梅子姑娘要走了,你出来送送她。” “阿姨,不用了。”梅子说。她多么希望那扇紧闭的门,能够为她打开。但是,她知道,门是不会为她打开的。“你告诉他,他不欠我什么。”说完,梅子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咸鱼”的母亲。那里面是“咸鱼”给她写的欠条。梅子在欠条的背面,写了三个大大的字:我爱你! 梅子跨出“咸鱼”家的大门,便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着,一边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不一会儿,梅子来到了汉江铁路桥下面的牛肉面馆。那里依旧是,排着长长的队伍。这让梅子感慨万端,她没有去排队吃面,而是叫了一个的士。她坐在上面,告诉司机,“米公祠。” 到了米公祠,梅子没有下车。又说过公路桥到襄阳古城。梅子就这样在的士上,重新游了一遍“咸鱼”带她游过的地方。从隆中回来,走到真武山下,已经快中午了。于是,梅子付钱下车。她沿着“咸鱼”带她爬山的路线,上了虎头山。在山上,她又拜祭了“咸鱼”的父亲。“他对你撒谎了,他不要我了。” 七月的天,大中午去爬山,本身就不符合情理。虽然,这里是北方,但天气也是很热的。梅子一路向上爬。不一会儿,她全身的衣服都汗湿了。到了电视塔顶,梅子又从后山下去。沿着上次的路线,一路走去。包括走错的路,梅子都走到了。之后,梅子又到了烈士陵园,她也买蚂蚱。可她怎么看怎么别扭。于是,便把它扔进了垃圾筒。她也买了绞绞糖,没绞几下,就又扔了。下了羊祜山,梅子仍旧坐公交车,回到樊城广场。当她进入“流金岁月”,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梅子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服务小妹给她送上一杯开水。“小姐,你需要点儿什么?” “两份牛肉煲仔饭。”梅子说。 “还有人吗?”服务小妹不确定,又问。 “是啊。”梅子答道。 梅子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而且又去爬山。她现在是又渴又饿,也很热。她把一杯开水喝完了,送来的两份牛肉饭,她连筷子都没有碰。因为,她一点儿都吃不下。七点钟的时候,梅子起身买单。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公寓。她很累,也很困乏。她在卫生间洗了个凉水澡,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做完这一切,梅子便把自己扔在床上。她想思考些什么,可脑袋不好使,昏昏沉沉的,像坐在云端。 梅子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被云托着,被风吹着,在一片花丛中,她见到了“梅紫诗……” (八十二) 梅子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她的左手上还连着吊瓶。林岚坐在她的枕边,正看着自己。 “你总算是醒了。”林岚高兴地说。 “我这是怎么了?”梅子有气无力地问。 “怎么了?”林岚说,“你差点儿没命了!” 林岚告诉梅子,星期一她没有上班,也没有请假。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星期二的早上,又没有来。林天聪觉得不对,就安排杨红玲、宁欣然去公寓看看。敲门,也没人理。问门卫,说你从星期六晚上回来,就一直没有出去。 她们俩人慌了,一面向林天聪报告,一面让门卫把你的门撞开。你在床上睡着,发着烧,已经昏迷了。打电话叫一二o,把你救到医院。“医生说,你是感冒合并肺炎。再晚一些,就没命了。” “算你命大!”林岚又问,“我问你,上个星期六你干吗去了?怎么一回来,就成这个样子?” “没干什么,就是在逛街。”梅子笑了笑,“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星期三,小姐!”林岚抱怨道,“逛街,能逛出这么大的事吗?你可真行,没把人给吓死!” “对不起,让你费心了!”梅子感激道。 “你醒了,我就不能陪你了,有事你按铃叫护士。”林岚说,“我得回去上班。” 送走林岚,梅子急忙找出手机。她要给“咸鱼”打电话。梅子拨“咸鱼”的手机号,却意外得知,这个号码已经停机。梅子眼泪再次流出。她知道,这次“咸鱼”是真的不要她了。想到这些,梅子感觉自己很悲哀。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她咳出了一口鲜血。梅子艰难地,用手纸擦了擦嘴巴。然后,把带血的纸紧紧地攥在手里,似乎想记住什么,或者想抓住什么。为了爱,梅子已付出太多。 梅子在医院住了半月。出院之后,她又休息了几天才去上班。上班的第一天,梅子分别去向林天聪、杨红玲和宁欣然致谢,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上班之后,梅子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除了认真地工作外,她的笑容少了许多。与前一段时间相比,她好像“成熟”了不少。下班时间,林岚陪她的时间多了。逛街,喝茶,聊天,偶尔也会去看电影,或者是到歌厅去唱歌。 “你干脆搬到公司奖你的那套房里去住得了。”有一次,林岚在梅子的公寓聊天时说,“这公寓条件太差。” “算了,那里太远,上班不方便。”梅子不想住那房子。那是她的伤心地。 “明天星期天,我有一个同事请客,他的儿子考上大学。”林岚说,“和我一起去,怎么样?” “人家又没请我,去了算什么?”梅子不想去。因为,她想到了格格。她今年也参加高考,不知道怎么样。 “家属,这种宴会是可以带家属的。”林岚说,“你算我的家属,不就行了。” 梅子硬被林岚拉了去,参加一场别人孩子的升学宴。 第二天,梅子向杨红玲、林天聪请假。说想家了,想回去看看。其实,梅子是想去看看格格,看看格格是不是考上了大学,是不是也摆了升学宴。 “好。我放你十天假。”林天聪说,“你的驾照办好了。这样,你把公司的那辆奔驰车开回去。一百多公里,路不远,方便。” “谢谢,林总!”梅子很高兴。“我现在就走,中午能到。你看行吗?” “去吧。”林天聪说,“路上小心些,别跑得太快。” 梅子回到公寓收拾了一下东西,提了一个包。她从公司车库领出那辆黑色奔驰,把包扔在后座上,开车向“家”驶去。梅子有一年多没有开车了,她不敢开的太快,只跑八十公里。在公路上,很多档次低的车,都比她的车跑的快。有些司机在超过她时,还故意按喇叭。那意思是,开这么好的车,却跑这么慢。 她不管这些,梅子照旧这么跑。她是回家,又不是和谁赛车。梅子用了一个多小时,跑到了她的“回忆城”。她在一个大的酒店里先住了下来,吃过午餐,又休息了一会儿。便到街上,买了一些礼物,放在车上。 梅子首先想到的是,李敏的母亲。那里,有她想知道的一切。 梅子把车停在院子里,提着礼物去敲李敏母亲的门。李敏的母亲亲热地把梅子迎了进去,老太太还怪她,一走就没了消息。梅子很容易就获取了她所要的一切:格格考取的是同济医科大学,还说后天请客。 “唉,她们俩人在家,真是不容易!”老太太说。 老太太的话,让梅子难过。她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言语。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8』下篇涅槃7 (八十三) 梅子在酒店里睡了一整天。在这一天里,她重新收拾了自己的心情。也决定明天去参加格格的升学宴。 格格的升学宴,不是太热闹,稀稀落落地坐了十几桌,只占了大厅的三分之一。客人多半是她母亲的同事和朋友。医院这边也有人参加,但不是太多。“真是人走茶凉!”梅子这么想。她在人群里寻找李敏。但,没有见到人。有几个梅子认为该来的,却都没有来。这让梅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梅子到的不是太早。她到时,已经快开席了。梅子在最后边的一桌坐下。餐厅歌队主持,已经宣布宴会开始。主持人把格格和她的母亲请上台。 格格成熟了很多,而她的母亲却也苍老了许多。梅子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们,可有什么办法,造物弄人? 格格首先发表演讲。“敬爱地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大哥哥大姐姐,小弟弟小妹妹们:大家中午好!我谨代表我及家人,感谢大家的光临!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这个宴会。更感激大家,对我及我的家人的祝福。”格格接着演讲,“在这里,我还要感谢我的父母,感谢他们给我生命,并把我养大成人!”格格说完,给她的妈妈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母女二人泪眼相顾,又紧紧拥抱在一起,引得在场的客人掌声雷动。她们的心情,只有梅子能够理解。 “我还要说明一点。我的父亲,因工作原因,不在这座城市,在很远很远的南方。他没有能够参加这个宴会。但,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在遥远的地方,为我祝福。我感谢我的父亲,也祝福他平安!”说完,格格对着客人席,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孩子,我就在你的身边。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梅子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在格格鞠躬的同时,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孩子,我永远祝福你!祝你健康,快乐,平安!” “最后,”格格继续演讲,“我祝在座的爷爷奶奶健康长寿,叔叔阿姨工作顺心,大哥哥大姐姐开心快乐,小弟弟小妹妹健康成长。我把我最真挚的祝福送给大家!谢谢,谢谢大家!”演讲完毕,格格又向大家深深鞠躬。 格格的妈妈没有讲话,她一直笑着,看着女儿的表现。等女儿讲完,她们俩便下来为客人敬酒。乐队开始点歌。 梅子招手,让服务员拿了一张纸和笔。她在上面写下一患英文“superstar”,这格格最喜欢的s。h。e组合的一支歌。她要把这首歌送给格格。梅子写完,又从包里拿出一百元,连同写好的纸交给服务员,请她去帮忙。“剩下的,请歌手随便唱。” 过了一会儿,主持人拿着梅子写的纸条,说:“下面,是一位叫梅子的客人,为我们今天的状元,点了几首歌。请这位客人站起来,示意我一下。” 梅子款款起身,微微向主持人和客人看过来的目光,低首致意。“原来是位美女!这里,我代表状元及其家人,向你表示感谢!”主持人说,“她点的第一首歌是s。h。e组合的《superstar》!” 这时,梅子看见格格和她妈妈也看向这里,便对她们笑了笑。然后,又对她们挥了挥手,便离开了餐厅。她的身后,仍然在唱那首《superstar》。梅子来到总台,把格格的升学宴的账单买了,并让服务员把回单送给格格她妈妈。 梅子恋恋不舍地离开。在她进入车内关车门的时候,她见到格格和她妈妈跟了出来。梅子放下车窗玻璃,向她们挥了挥车,一踩油门,走了。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没有必要再去强求什么。 从后视镜里,梅子见到格格挥手的样子。 (八十四) 回到酒店,梅子洗了个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决定是看叶子。到了足浴城,在大厅里,梅子没有见到叶子。找人一问,说没有叶子这个人。梅子又问了几个和她在一起干活儿的姐妹,也没有一个人在。她们和梅子一样,都走了。讨生活的人,就是这样。他们没有办法,让自己安定下来。 于是,梅子又想到了天天。那个简单、纯朴而又可爱的小姑娘。梅子把车停在“休闲洗浴屋”门前,推门进去。这里一切都没变,只是人变得都不认识了。小姐们见有个穿着、气质都不一般的女人进来,不知道怎么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要见天天小姐,请帮忙叫一下。”梅子对吧台前的小姐说。 “天天,有人找。” “谁呀?”随着话音,出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但,不是梅子要找的天天。“是你找我?” “你不是她要找的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梅子的身后传来。“梅子姑娘,别来无恙?” “还好,老板!”梅子转过身,友好地把手伸出去,“我从这儿路过,进来看看你们。” “是看天天吧!”老板握着梅子的手,说。 “别那么小气,”梅子收回自己的手,笑笑说,“我也是来看你的。” “看来,你发了!”老板说,“连大奔都开上了。” “别取笑了。这车不是我的,是借朋友的。”梅子说,“天天呢?” “干这一行的,不可能老在一个地方。就像是一道菜,她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吃多了,会腻味的。” “那倒也是。”梅子说,“带我到这里看看,有什么变化?”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除了小姐换了,地方还是那个地方。” “胖子和马仔呢?” “都进去了。” “为什么?” “能为什么?不提了。” 梅子来到曾经的宿舍,推门进去,一切都还是原样。她坐到自己原来的床上,“生意还好吗?” “将就混口饭吃。”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梅子说,“你在足浴城和那家伙说了什么,就让他放了我?” “我说,你在我这里做过小姐,感染上了艾滋病。就是这样。” “我在市医院做护工,做的好好地,”梅子又说,“李敏忽然问我是不是干过小姐?我说是,她就说我是艾滋病感染者,硬把我给开了。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干过?” “这也是我说的。李敏是我表姐。” “你这不是存心害我吗?”梅子说,“你这人不地道。” “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我信,天天跟我说过!不过,那时我只想如何生存,没想其他的。” “起先,在我这儿,我帮你,关心你,你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后来,那家伙欺负你,我很恼火。可又没有办法,只好让你去足浴城。在那儿,你又出事了,我又去救你。那天你从足浴城离开,正下着大雪。我一直跟着你,看你到哪儿。我见你在市医院家属院大门前,停了很久。于是,便叫了几个兄弟找你的‘麻烦’,想来个英雄救美,让你感激我,说不定会以身相许。没想到,被我的姨妈救了。我一想,你暂时安全了,也就走了。后来听表姐说,安排你在医院做护工。我便使了阴招,想逼你无路可走。在想办法去救你。谁知,你一去就没影了。” “搞这么复杂?”梅子说,“你直接说,你喜欢我,不就得了。” “也是。”老板说,“后来,你一去不回,我也后悔不已。” “哎,那天,我躺在这儿,你为什么不?”梅子问他。 “我一碰,你浑身紧张,下不了手。” “你告诉我,你还爱我吗?”梅子认真地说,“只要你说,我今天,不,就是现在,我就嫁给你,做这儿的老板娘!” “说笑吧。”他不相信,“怎么可能呢?” “我说的是真的!”梅子认真地说,“你说呀,你说你爱我!” “算了。”他低下头,“你是天鹅,我不过是只癞蛤蟆。你不属于这儿,这儿也不属于你。” “你还是男人吗?”梅子有些生气。她没想到,这个混混对自己这么上心。“咸鱼”不要她,可还有人为了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梅子感激他,如果他说爱她,她真的会留下来,以身相许。“你连爱一个女人都不敢吗?”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你走吧!”他忧郁地说,“人有时候,是不能太贪心。否则,会遭到报应!” 梅子离开“休闲洗浴屋”,坐在车里,半天还觉得很失落。也许,这就是命!梅子想。她发动车子,驶向属于自己的路。 (八十五) 梅子没有回梅紫诗的家。她只是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又试着和叶子联系,结果是空号。梅子忽然觉得,人生无常,人与人因缘而聚,缘尽而散。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一夜无话,天亮醒来,梅子甚觉无趣,便决定起程返回。回到襄阳,她的假期才过了一半。梅子到公司还车,销假。之后,约了林岚,去歌厅疯狂了一个晚上。其间,林岚唱了一首《潮湿的心》。委婉的歌声,让梅子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吱声。是啊,“谁能用爱烘干我这颗潮湿的心,给我一声问候一点温情;谁能用心感受我这份滴水的痴情,给我一片晴空一声叮咛。” “小姐,梦游到哪里了?”林岚唱完了,梅子还没有反应。 “没有啊,你唱的好,我正在欣赏呢!” “你得了吧,我知道你游到什么地方去了!”林岚涮起了梅子。 “不是你想象的。”梅子一脸正经,“不会在想他了!我已把他从大脑中‘删除’了。”梅子说的是“咸鱼”,而林岚却说的是梅紫诗的那个“他”。 “还在‘回收站’吗?”林岚调侃道,“没有清除,还能还原。” “找不回来了!”梅子忧郁。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很悲苦的。有事没事,一想到便想流泪。有时候,梅子也恨自己,人家明明不要你了,你还想什么呢? “如果,你不爱一个人,请放手,好让别人有机会爱他;如果,爱你的人放弃了你,请放开自己,好让自己有机会爱上别人。”这两句话是前几天,梅子在网上看到的。她看到了,便记住了。可是,自己能放开自己吗?她还能爱上别人吗?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第二天晚上,梅子和林天聪一起招待一大客户。梅子因为“咸鱼”的事,很是郁闷,她想借酒浇愁。所以,也就没有约束自己。美女一喝酒,便受到了男人的“追捧”,结果她喝多了。 醉后的梅子,没有了清醒时的矜持。她兴奋地说着,笑着。有时候,忽然想到伤心事,也掉几滴眼泪。 梅子被林天聪搀扶着弄上了车。坐在车上,梅子感觉云天雾地的。车子行驶中的摇摆,让她便有些坐不住。于是,她只好抱着身旁的林天聪的胳膊,以此来固定自己。下车的时候,梅子已经不能自己。她是被人抱着来到房间里的。至于是谁的房间,她不知道,也没有去想。抱她的人,她把他想成了“咸鱼”。这一感觉,让梅子心花怒放。她把头靠在那人身上,认真地享受着那份甜蜜。 梅子的甜蜜一直持续着。她享受着心目中的男人的爱抚,任他随心所欲。他们在一间很大的床上,相互吻着,抚摸着。梅子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几个月的压抑一下子释放出来,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然而,快乐的时光往往是很短暂。梅子还没有享受够,便又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一阵撕裂般地刺痛,从她的下身传到大脑。这疼痛,让梅子一下从醉酒和甜蜜中惊醒过来。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是赤身裸体,爬在她身上的男人不是“咸鱼”,而是林天聪。林天聪扭曲的面孔,让梅子浑身发冷,整个人像掉进冰窟里一样。梅子除了流泪,其他的一切都是无用的。 林天聪像魔鬼一样,肆无忌惮地在梅子身上肆虐,贪婪地侵蚀着梅子的身躯。暴风骤雨过去之后,林天聪起身到卫生间清洗。而梅子却像被人夺去灵魂一样,无助地坐在床角,缩做一团,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你还是处女?”林天聪回到床上,发现白色的床单上印着刺眼的落红。这鲜艳夺目的“花蕊”,让林天聪兴奋不已。他再次把梅子按在床上,疯狂地释放他的兽性。梅子像死人一样,任林天聪蹂躏践踏。没有反抗,也没有反应。除了流泪,梅子基本上算是个死人。林天聪把她弄成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 梅子睡在那儿,认真地流着眼泪。林天聪满足了,困倦了,睡了。而梅子仍旧是流泪。这一夜,梅子除了流泪,似乎就没有睡。她没有思想,也没有意志。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没有爱,也没有恨。 天亮的时候,林天聪再次要了梅子。之后,他就走了,把梅子一个人扔在这里。 梅子仍旧睡在那里,仍旧在流泪。似乎她的眼睛连着汉江,江水不枯,眼泪不止。过了多长时间,梅子不知道。反正,困了,她就睡。只要醒着,她的眼泪就流着。流泪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你怎么了?”林岚来到梅子睡的床前,关心地问候。“我哥他欺负你了?” 梅子知道林岚来了。但,除了流泪,她已不能做任何反应。林岚掀开盖在梅子身上毛巾被。一丝不挂的梅子,让林岚大怒。她拨通了林天聪的电话: “哥,你真是个混蛋!”林岚吼叫着,“她是我同学,你也下手!她快死了,你知道吗?” 林岚生气地挂断林天聪的电话,又给一二o打了救助电话。之后,林岚为梅子穿好衣服,并把梅子抱在怀里。救护人员来后,把梅子放到担架推车上。然后,抬到楼下救护车上,一路呼叫着把梅子送进了急救室。 (八十六) 也许是眼泪流干了,梅子在住院三天后,她不再流眼泪。这三天,梅子一直是由杨红玲和宁欣然陪护在侧。她们精心照料着,也用话语慰藉着梅子。但,梅子始终是不说一句话。除了睡着,就是流泪。这让杨红玲和宁欣然很是着急。 “把你弄来,还真是害了你!”杨红玲说,“平时,没见你怎么样。没想到,你是这样地刚烈!” “三天!”宁欣然说,“她肯定是不想活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说,“现在,像她这样的姑娘,是很少见的。” 第五天,是星期六。林岚过来陪梅子。这时的梅子除了不再流泪,还能坐起来吃一点东西。话虽不多,但,起码开口了。 “你少来这些惊心动魄的动作,好不好,梅子大姐?”林岚嗔怪道,“像你这样,三天两头地搞‘恐怖袭击’,你没死,我都要被你害死了!” 梅子坐在病床上,看着外面。她没有接林岚的话茬儿,她在想自己今后该怎么办。梅子不是一个保守封建的人,对于林天聪的伤害,她还能够忍受。所伤心的是,林天聪毁了她和“咸鱼”的一切念头。她不得不从“回收站”,最后清除那一点点的希望。 “看在我的面子上,”林岚见梅子不说话,又说,“原谅我哥吧。你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算了,不提了。”梅子说。她不想在纠缠这件烦心的事。 “你居然在那儿,不吃不喝睡了三天!”林岚说,“你真的是不想活了吗?” “我不知道!”梅子说。她是真的不知道。林天聪毁了她的最后希望,她自己没了主张。除了流眼泪,她什么都干不了。 “其实,是哥让我去的!”林岚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去了才知道。”又说,“我替我哥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梅子说,“你道的那门子歉?” “那,我明天把他押来,向你道歉!”林岚说。 “别!”梅子说,“我不想再见到他!” “哦,对了,我哥说,你还是处女。”林岚问梅子,“怎么会呢?你做了手术?” “没有!”梅子肯定地回答,“我为什么要做手术?” “那你和那个……”林岚一脸的疑问。“我不明白!” “你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梅子艰难地笑了笑,“想不明白的事,就别去想。不然,你会老的很快。” “好,我不想这个问题。”林岚说,“我想说的是,你干脆做我的嫂子算了。” “不!”梅子看着林岚,“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爱他。如果,哪个女人要是爱上了他,那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好。你哥是个可怕的杀手!”梅子接着说,“再说,我做过‘二奶’。我不想这个把柄,成为他日后把我扫地出门的理由。” “在你之前,他拥有的女人,足有一个加强连!”林岚说,“他有什么资格,把你扫地出门?不过,你没有爱他,这倒是个理由。” “一个茶壶,可以配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茶碗。”梅子说,“你见过,一个茶碗配两只茶壶的吗?” “这个‘理论’你也认同?”林岚大笑,“新鲜!” “不是认同,而这是现实。”梅子说,“你不知道现实是残酷的吗?” “不过,我支持你做我的嫂子,”林岚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认真地考虑我的建议,试着去爱我哥。说不准,也许你正是他的克星。” “谢谢你的抬爱!”梅子说,“我会认真地考虑你的建议的。” 梅子在医院又躺了三天,她觉得自己已无大碍,便出院了。梅子听从了林岚的建议,她把自己搬到了渔梁洲的那套房子里。 进到里面,房内家具及日用品一应俱全。包括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梅子知道,这是林岚的杰作,或者是林天聪的安排。“做有钱人的情人就是好!难怪有那么多的美女,乐此不疲!”梅子想,“早知有今天,自己干吗那么玩命?” 梅子在住院期间,林天聪一直没有露面。只有杨红玲和宁欣然,俩人轮流着照顾她。林岚有空也会到医院陪陪梅子。 梅子出院住到渔梁洲,就只有林岚,每天晚上过来陪她。白天没事,梅子就一个人在渔梁洲上的江滩、白杨林里闲逛。晚上,和林岚聊天,看电视。 (八十七) 午休起来,梅子感觉有些头昏,大约是睡过的原因。于是,她便到楼下,那片白杨林里走走。十月的襄阳,秋意渐浓。但,下午三、四点钟还是比较热的。梅子穿了一件白色短衫,下身仅穿了一条牛仔短裤,露出白皙温润的双腿,脚穿一双平底休闲布鞋。 梅子漫不经心地,在树林里走着,没有思想,也没有意志,大脑一片空白。在经过林中一间平房时,梅子见到那房前有一个孕妇,在洗着衣服。这一情景,让梅子突然感到不安起来。这些天,梅子总觉得有什么事,可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事。现在,看到孕妇,她想到了自己。林天聪在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要了她。而她,没做一点防范措施。事后,因为自己住院,又没有采取补救措施。自己会不会怀孕?一想到这儿,让她头皮发麻。 梅子在树林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也郁闷了一个多小时。快五点时,她向回走。她要准备晚餐,林岚一会儿要来。梅子走到楼下,林岚打电话,说今天晚上有事,不能过来陪她。梅子想,你不过来,我还省心些,免得还要做饭。 回到家里,刚换下鞋子,便听到敲门声。梅子想,肯定是林岚,这家伙故意和她捣蛋。先电话说不来,然后来吓她。梅子把门打开,口中训斥道,“你存心是不是?” 然而,站在门前的并不是林岚,而是“咸鱼”。梅子见是“咸鱼”,有些尴尬。“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同学。”梅子显得很平静,没有那种渴望之后的激动。“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了?” “我打电话到公司,你没有上班。到公寓,房子里住的是别人,”“咸鱼”说,“想来,你肯定到这儿了。” “今天没课吗?”梅子问。 “没有,”“咸鱼”“所以,就来找你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梅子一直站在门口与“咸鱼”说话,没有让他进来。梅子说:“不太方便!” “里面有人吗?” “没有。”梅子说,“所以,不方便。” “我也不方便吗?”“咸鱼”没等梅子请他,便硬闯进来了,“布置的不错啊,很温馨!” 梅子听出了“咸鱼”的话外话。不过,梅子没有接话茬儿。她款款走到窗前,打开窗帘,汉江便映入眼帘。 “咸鱼”也跟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梅子。 “你别碰我,我已是别人的人了。”梅子平静地把“咸鱼”的手挡住。 “我不管,”“咸鱼”有些激动,“我要娶你!真的,我想好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没有你我会疯的!” “太迟了!如果,是在半月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你。”梅子向后退了几步。因为,她看到“咸鱼”的脸色很难看。“可是,现在,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咸鱼”大声喊叫。 “因为,我变了!”梅子说。 “我不管!”“咸鱼”再次喊叫。 “你管不管,那是你的事。”梅子说,“而我,却不能不管。”她转身坐到沙发上,又示意他也坐下。“喝水你自己倒,”梅子指了指茶几上的水壶,接着说,“我无权指责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感受。” “你还记得,最后从你家出来的那天吗?”梅子继续说,很平静,“那天,在你家里,我多想你把门打开,让我看你一眼,可是你没有。” “离开你家后,我的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沿着认识你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我去爬山,我也买了蚂蚱。可我买的一点都不好看;我也买了绞绞糖,但它却没有你买给我的甜。我去了时光倒流,去了流金岁月,也去了我们曾经一起唱歌的歌厅。那一天,凡是有我们足迹的地方,我都去了。公园,广场,甚至超市,只要我能想得到的,我都到了。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累得筋疲力尽,躺下便睡了。这一睡,就是两天。因为,我病了,发高烧,没有人管,我昏迷了。” 梅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咸鱼”倒了一杯。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说,“直到两天后,公司派人把门撞开,才救了我。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病了,我想你!可是,你的电话停机了。我知道,你是下定决心不要我了。于是,我哭了。 “我住了半月医院。出院后,我就去上班了。我拼命做事,不让自己闲下来。陪客人就餐,我也主动喝酒,我让酒精来麻醉自己。” “对不起!”“咸鱼”一脸后悔。 “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和林天聪陪客人吃饭,我喝多了。被林天聪带到了他的住处。他把我抱了进去,那时我很开心,心里很滋润。他抱我到床上,为我脱去了衣服。他吻我,我也吻了他,我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切。因为,我把他当成了你!只到下身的撕裂痛,才让我清醒。我看见的是林天聪,而不是你。” 说到这里,梅子停顿了足有三分钟。“等我发现这些,一切都晚了。事后,我看见床单上有一片血渍,很红,很刺眼,像一个令人胆寒的句号。这个句号,是林天聪为我们画的。如果是你,那一定是一个可爱的小逗号,它标志着一个美丽故事的开始。很可惜,他是林天聪。所以,那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句号。它告诉我,我和你的故事结束了。” “真的对不起!”“咸鱼”心痛地哭了,“我真是混!” “我在那儿,不吃不喝睡了三天,也哭了三天。我把自己当女人的眼泪,全部都流了出来。后来,我又被人送进了医院。 “在此之前,尽管你不理我。但,我自己还在希望着。那个句号的出现,让我明白自己一无所有。又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我不在乎!”“咸鱼”吼道,“我一定要娶你,我会让你幸福的!” “你不在乎?”梅子说,她一直都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儿。“可我在乎!我不封建,我也没有贞操观念。我只是觉得,美好的东西,一定是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共享,那才叫完美。我曾经流落过街头,做过厨娘,干过洗脚女,还做过医院的护工。但,不管在哪儿,总有人想要夺走我的美好。我总是死死地守护着,甚至不惜以命相搏,为的就是要和心爱的人共享!” “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咸鱼”不断地用手敲打着自己的头,“是我的错!” “现在,不完美了,它残缺了。”梅子接着说,“再说,你现在不在乎,不等于你以后不在乎。你姐姐说的对,你该听你姐姐的。你很优秀,也很帅。会找到你喜欢的女孩儿的。” “你说这些,是不是在骗我?”“咸鱼”死死地盯着梅子。 “我说,我是清白的,你不信!”梅子说,“我现在说,自己不清白了,你也不信!要怎么样,你才会信呢?” “我要自己来证明!”说着,“咸鱼”像疯了一样,把梅子紧紧地抱住,“我要要你!” “如果你要是乱来,我死给你看!”梅子用手拼命地推他。“快放手,你弄疼我了!” “咸鱼”放开了梅子,他站了起来,“你真的不原谅我吗?” 梅子也站了起来,并向后退了几步。她害怕“咸鱼”发疯。“你走吧!时间不早了。” “是!”“咸鱼”愤恨道,“跟着大老板,要比我这个穷教书匠强。有好房子,好车子!我有什么?” “你明白就好!”梅子想把他逼走。“我现在,不用做事,就有用不完的钱!” 梅子把“咸鱼”气走了。在他使劲甩门之后,梅子瘫坐在了地板上。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19』下篇涅槃8 (八十八) 梅子在家休息了几天。之后,她给杨红玲打电话说要销假上班。杨红玲告诉她,公司对她有新的任命,她不在担任总裁秘书,而是去淘气大酒店做副经理。杨红玲将和集团的一个副总,送她去上任。 梅子知道,她说不想见林天聪的话,林岚传达到了。这也是林天聪的一贯做法,他的情妇,最后都在下面的公司做副经理。梅子也不例外。 淘气大酒店,位于火车站前五百米的闹市区。酒店一共十二层。一楼为大餐厅,可同时摆八十桌,供会议和喜庆宴会用。二楼为中餐包房,有三十间。三楼为西餐厅,四楼为行政办公区,五楼为商场,六楼以上为住宿,有三百个床位。 这里已经有一正四副,五个经理,加上梅子一共是六个。这五经理,梅子都认识。经理张华,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张华安排梅子,协助他管理酒店里的整个业务。这个安排,其实就是说,梅子没有具体的工作。说白了,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大事张华干了,没她的事;小事有各个部门的副经理做了,也没她什么事。 梅子的办公室,在张华的隔壁。里面有老板桌,老板椅,空调,饮水机,电脑,还有一部红色的电话。梅子第一天上班,就是坐在办公里看报纸。说是副经理,协助经理工作,可是没有一个人向她汇报工作,她也没有下达一个指令让部下执行。 第二天,依旧如此。一个星期过去了,依然如故。她去找张华,结果张华说,你先熟悉熟悉环境,过一段时间在做具体的事。这让她很生气,可又没地方发。 晚上,她把在酒店里的事情说给林岚。林岚笑着说,“你是不是生了一身的贱骨头,玩还不好吗?” “这像什么?我不成了废人!”梅子抱怨道,“做老板的情妇,都是这样吗?” “说这么难听!”林岚笑道,“如果,你做了老板娘,恐怕比现在还要闲!” “你的建议,本人不在考虑!” “别价!”林岚说,“我还等着叫你嫂子啦!” “叫你个头!”梅子说,“我现在都烦死了。” “你别烦!”林岚说,“对了,你这里公交车不方便,我把红色奥迪借给你用。怎么样?” “贿赂我?”梅子说。 “当然,”林岚怪笑,“现在不巴结,以后就来不及了。我们还要看你的脸色吃饭呢。” “你们?”梅子逮住林岚的话把子,“老实交待,那个他是谁?我这里向来是‘坦白从宽’!” “我坦白可以,”林岚说,“条件是,车你得收下。” “不用白不用。”梅子说,“我用你的车行,不过油钱你出!” “有你这样的人吗?”林岚大叫,“我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这样,我给你出个注意,油费你找我哥报销。怎么样?” “不怎么样?”梅子说,“还是我自己掏腰包吧!”又说,“说说他吧!” “没什么说的,就是一个脑袋两条腿的男人。” “两个脑袋四条腿的,那是怪物!”梅子站起来要打林岚,“你存心找不自在,是不是?” “好好,我说,他是一个中学老师,”林岚说,“是教历史的。名字暂且保密。” 梅子一听,脑袋“嗡”了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别人介绍的,”林岚说,“我们只见了一面,感觉还行。不过,我只说自己是一个小编辑,没说其他的。我不想让家庭影响我们的情况。” “希望你找到真爱!”梅子说。不过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林岚的那个他,会不会是“咸鱼”? 第二天,梅子驾车去上班。来到办公室,她找来大堂经理,“你给我找一套迎宾服。从今天起,我就到大堂里当迎宾。” “梅经理,这我可当不了家。你是经理,当迎宾……”大堂经理小心地说。 “这事你别管,有什么事,我负责。”梅子不想坐在那里闲着无事,她想找点事做。可是,每个地方都有人分管了,她不想叫别人下岗。当迎宾不会影响任何人。 不大一会儿,张华和那个分管中餐厅的副经理,都到了梅子的办公室。说梅子的决定不合适。“我在这儿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梅子又对那位分管中餐厅的副经理说,“我去当迎宾,就是个迎宾,不是什么副经理。我只做我的迎宾工作,绝对不干预你的管理。”张华他们拧不过梅子,也就同意了。 从此,在淘气大酒店的大门口,梅子做了迎宾。她穿着花旗袍,婷婷玉立,客人进门,她会和其他小姐一样,低首致礼,口中叫道,“欢迎光临!”客人离去,如同客人进门,所不同的是叫法,“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八十九) 梅子在酒店当迎宾,她没有和林岚说起。因为,怕林岚多嘴。 一天中午。正是来客的时候,梅子站在那里迎客,突然感觉下身有异。这一感觉,让梅子喜从中来,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梅子招手,让一个女服务员过来,替她一会儿。自己来到卫生问察看,是来“客人”了,是她十分想念的“客人”。梅子招呼好这位“客人”之后,又来到迎宾位,继续她的工作。 一位客人进来,梅子习惯地微微低首,口中喊道:“欢迎光临!”等到她抬眼发现,是林天聪时,他正在看她,面现不悦。之后,林天聪大步向里走去,不再理会梅子。梅子也没有去管他,仍旧迎接客人。 不一会儿,张华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梅经理,求求你,救救我!” “啥事儿?”梅子看着张华的样子,有些好笑,“让你怕成这个样子?” “林总发脾气了,说为什么安排你做迎宾?”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梅子说,“和你没关系。” “所以,求你去跟他解释!”张华一脸沮丧,“他在襄阳厅。” 梅子对旁边的小姐做了一下交待,便跟着张华到二楼襄阳厅。林天聪正坐在那里,一个人生气。“是我自己要做的,”梅子进去站在林天聪的面前,“不关张经理的事!”梅子示意,要张华出去。 “你自己要做的?”林天聪怒道,“你也不想一想,我堂堂一副经理去做迎宾!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我的公司,就是这样用人的?” “那你把我这个副经理撤了,不就得了。”梅子不让林天聪。 “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林天聪盯着梅子。 “是!”梅子恨林天聪,自从那次他强暴了自己,她一直没有见到过他。所以,她的气还没出。“你可以把我撤了,也可开除我!” “不可理喻!”林天聪喊叫。 “是,我不可理喻!”梅子怒火中烧,“你不开,我自己走!” “算了,算了!”林天聪见梅子要走,一把拉住她,赶紧低头赔小心,“我不和你吵嘴,行了吧。”又小心地说,“陪我吃顿饭?” “是以上司的身份吗?”梅子还在叫阵。“如果是,我服从!除此之外,对不起,我要去工作了。” “算我求你!”林天聪压低声音。 “我也求你,求你放过我好吗?”梅子也压低声音。 “求你吃饭,也这么难?”林天聪无奈。 梅子没有再和林天聪打嘴官司。因为她知道,除非自己不想在这儿干了。否则,是不能过分开罪老板的,要适可而止。再说,人家高高在上,能低三下四地和自己说话,也算是给面子了,做人不能过分。这就是梅子。 梅子打开门,请张华进来。“林总说要在这里吃饭,请你安排一下。” “林总,你看吃点什么?”张华一付讨好的样子,面对林天聪。 “来一个清蒸武昌鱼,油闷河虾,还有……”林天聪还没有说出来,梅子便接过了话茬儿。因为,林天聪要的菜都是为她点的。梅子心里一热,便忘记了林天聪对她的伤害。她也为林天聪点了一个菜。“红烧牛肉,不要太烂。另外,在来两份素菜,一个汤就行了。” 张华奉命下去办理。梅子便在林天聪对面坐下。“谢谢你,给面子。”林天聪感激道。 “你是老板,我一个小职员,敢不给面子吗?”梅子话里有话。 “我知道,是我不好,”林天聪赶紧哄道,“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那样不值得,气坏了身体那就更不值了!” 梅子知道,林天聪会哄女孩子。她的理智很厌恶,但心里还是很受用的。毕竟梅子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女人大多是喜欢听好话的。 陪林天聪吃过午饭,梅子送他走。“你不要怪他们,真是我自己要做的。”梅子对林天聪说,“我不愿自己像个摆设,像个花瓶,我想干点事儿。我也喜欢当迎宾,你就让我做一段时间,行吗?” “你想干就干吧。”林天聪说,“别让自己太辛苦。”又说,“他们没有怎么你吧?” “你想他们敢吗?见我比见你还要害怕!就连张经理见了我,还要让道!”梅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托你的福!” “要不,你还回我那儿去算了。”林天聪建议道。 “别!”梅子说,“我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 “车还好用吗?”林天聪问梅子。 “车是你的?”梅子盯着林天聪,“林岚这个臭丫头,她也敢出卖我?” “瞧我这张嘴?”林天聪说,“说露了!你别去兴师问罪,是我让她这么说的。要怪就一并怪我好了。反正,我就一地地道道的坏人,也不在乎多一条罪状。” “你不是坏人,”梅子说,“你是个恶人!”说完,她不等林天聪反应,就先出去了。等林天聪走到门口时,梅子微微鞠躬,“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九十) 梅子晚上十点多下班,回到渔梁洲的家,发现林岚无精打采地坐在门口。“林大小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梅子把她拉起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嫂子,他不要我了!”林岚等梅子把门打开,一进屋,她就把梅子抱着哭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梅子骂林岚,“什么嫂子?谁又不要你了?你说清楚点。” 梅子把林岚按到沙发上,又帮她倒了一杯水。林岚擦了擦眼泪,又喝了一口梅子递过来的水,“嫂子,就是你!他不要我,就是前几天我告诉你的那个‘他’,他不要我了!” 梅子本想骂她。但见林岚梨花带雨的,便放了她一马。“为什么不要你?” “前一段时间,我们处的很好。那家伙口才很好,我很喜欢和他聊天。”林岚说,“后来,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了我的家世。就来问我,我说是。他说他高攀不起,就走了。”林岚又伤心地哭起来。“我有这个家世,是我的错吗?” “那是他的眼神有问题,不怨你!”梅子劝道,“他不要你,那是他的损失!为这种没长眼睛的人伤心,不值!” “我怎么这么倒霉!”林岚又说,“第一次对男人动心,就……” “是啊!”梅子想到了自己。还不是一样,第一次对男人动心,就让人给狠狠地给踹了。这两人,还真是同病相怜。“他是哪儿的人?他叫什么?” “他是市三中的老师,”林岚说,“他叫文贤禹。” “什么?”梅子大吃一惊。她的担心是对的,“咸鱼”居然当了林岚一段时间的“男朋友”。真是造物弄人! “怎么?”林岚惊奇,“你们也认识?” “算是认识。”梅子轻描淡写,“我第一次到这儿,是他陪了我一天。”梅子便把那天的经过讲给林岚。后面的故事,梅子就省了。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林岚还在傻乎乎地印证着。 “人家都不要你了,还问这有什么用?”梅子说,“不说也罢。”又说,“时间不早了,睡吧。”梅子站了一天,有些累。 “算了,今天晚上,我是睡不成了。”林岚说,“我还是回去,免得搅得你也睡不好。”说着起身便走。 梅子留她不住,便送她离去,要她路上小心。送走林岚,梅子便上床睡觉。刚躺下,便听到有人在用钥匙开她的门。这让梅子很害怕。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拿起手机,本想的是要报警,却打了林天聪的电话。接通后,梅子颤声说:“现在有人在开我的门,你快来!” “开门的人是我!”林天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干吗换锁?” “你混蛋!”梅子一听是林天聪,气愤地把电话挂了,坐在那里生闷气。不换锁,不换锁能行吗?梅子庆幸自己换了锁。不然,他今天就进来了。 “你把门打开!”林天聪把电话打过来了。 “你休想!”梅子对着电话吼叫。 “你不开门,我就在门口站一夜!”林天聪也大声说。 “那你就站吧!”“啪”梅子把电话挂了。她生气地躺在床上。心里骂道,愿意站,你就站,累死你这个王八蛋!然而,骂归骂,梅子躺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便悄悄下床,来到门口,从“猫眼”里向外看,林天聪他真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梅子狠了狠心,没开门,她悄悄地退到沙发上。“在过十分钟,如果他还在,就开门。”梅子这么想。 十分钟后,梅子悄悄走到门口,一看,林天聪还站在那儿。这让梅子犯难了。开吧,又怕他伤害自己怎么办?不开吧,他老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算了,还是开。梅子决定了,她把门打开。 林天聪赶快挤了进来。“我就知道你会开的。”林天聪说。 “这么说,你是吃定我了?”梅子说。 “我哪儿敢?”林天聪做无赖相,“我给自己十分钟时间。如果,你不开我就走人。时间刚到,你就开了。” 梅子觉得这太冤枉了。自己在坚持一分钟,他不就走了吗?“进来,可以!我要约法三章。”梅子认真地说,“一,你只能在客厅里活动,我的卧室是你的禁区。二,你不能强迫我!否则,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三,你不能影响我休息。” “我遵守!”林天聪保证。 “我要睡了,”梅子说,“你是走,还是睡沙发?” “我睡沙发。”林天聪赖在这儿不走。 梅子没有办法,只得进卧室给他抱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 “这被子好香!”林天聪说。 “无聊!”梅子进屋,把门反锁上。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约法三章对林天聪,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她睡在床上,想着怎么对付林天聪攻击的招数。过了一会儿,外面没有动静。梅子下床到门边听了听,似乎那家伙睡了。这让梅子有点失望。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梅子再次下床,到门边听听,没有声息。她悄悄把反锁机关打开,门可以从外面打开。她悄悄地爬上床,等待着,希望林天聪有点什么作为,或者发生的点什么事情。 结果一夜平安,没有“战事”。天亮了,林天聪到卫生间洗了把脸,便敲了敲梅子卧室的门,“我走了,你别睡过了。”说完,他开门走了。梅子忽然感觉很失落,也很郁闷。这该死的家伙! 梅子打开卧室的门,迎面扑来浓厚的烟味,呛得她几乎要掉眼泪。茶几上的烟灰缸象山一样,堆满了烟头。梅子一看有些生气,她拿起手机给他发的一条短信:“你想死,抽那么多烟!”几秒钟后,梅子收到回信:“从今天起,我戒烟!”你戒不戒烟关我屁事!梅子来气。 梅子找来一个玻璃瓶。她把烟头一个个,从烟灰缸里捡起放进瓶里。她数了一下,一共六十八个烟头。这家伙可能一夜没睡。梅子这么想,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 (九十一) 梅子数完烟头,把窗子打开,让屋子通通风,把烟雾吹出去。她把林天聪用过的被子抱起来,闻了闻,也有烟味。于是,她把被子拆了,放在洗衣机里。收拾完这些,梅子忽然感觉很困。为了防止林天聪偷袭,她夜里没大睡好。 梅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她决定今天休息一天。于是,她给张华打了个告假电话。之后,便又上床睡了。梅子一觉睡到中午。起来后,她把洗衣机里的被面,拿出来放到窗外晒。又简单做了点吃的,便下楼了。 好长时间,没有逛街了。梅子一路步行,走到梯子口码头,又顺着沿江路向西,她想走到广场。快到大街口时,前面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儿,在路边花坛上坐着。梅子一眼认出,那是“咸鱼”的姐姐和她的儿子毛毛。 梅子绕到他们的背后。她原不想和他们讲话。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当梅子走到他们背后时,梅子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高玉文!”梅子突然叫到。 “咸鱼”的姐姐转过身,发现是梅子,便起身笑了笑,“是你呀,梅子姑娘。” “舅妈,舅妈!”毛毛见到梅子也感觉兴奋,不断地叫梅子舅妈。 “毛毛,真乖!”梅子蹲下用手抚摸着毛毛的头,“毛毛恢复的很好。” “还真要感谢你!”高玉文说。 “不要这么说,孩子没事就好!”梅子问高玉文,“你是姓阿姨的姓?” “是啊!”高玉文回答。 “其实,我早该想到。”梅子说。 “想到什么?”高玉文问。 “你和林天聪的关系。”梅子说。梅子在给林天聪当秘书时,那个记事本上,第一个名字就是高玉文。梅子没有联想过这个人,是因为她一直以为高玉文也姓文。今天在此相遇,梅子突然来了灵感,把她和高玉文联系起来,才有刚才的这么一叫。“你也做过他的秘书?” “没有,”高玉文说,“我和他是同学,也恋爱过。” “后来,因为他对女人的态度,你受不了。”梅子替她说,“所以,你就离开了他?” “他这种人,只能当情人,而不能做老公。”高玉文说,“他没有一点责任心!女人和他在一起,没有一点安全感。” “因为我和林天聪在一起,所以,你就认为我也是他的人了,”梅子说,“你才不支持我,是吗?” “是!”高玉文说,“我不想我弟弟,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因为,我太了解林天聪!” “可是,你错了。”梅子说,“我的钱和林天聪没有关系。房子是他给的,不假!但,我的人是清白的!”梅子又说,“我这一生,爱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文贤禹。可是,他不要我!” “也许,是我错了。”高玉文愧疚地说,“他也很难过。为你,还和我闹翻了。好长时间,他都不和我说话。” “我可以理解你。”梅子说。 “前一段时间,他又和林天聪的妹妹在一起。”高玉文说,“我看见了,就告诉了他。他知道后,又分手了。可能是因为你。听说你和她是同学?” “是啊。”梅子说慌,“大学里的同学。” “贤禹真是很可怜!”高玉文说,“是我害了他!” “不能全怪你。”梅子说,“世事难料!” “其实,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你!”高玉文说,“包括毛毛。我妈也一直向着你说话。只有我不相信你。” “算了,不提了。”梅子说,“都过去了。” “你还愿意嫁给贤禹吗?”高玉文又问。 “不行了。”梅子说,“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配不上他了。” “对不起!”高玉文说,“是我拆散了你们。” “是贤禹对我不够信任,经不起考验。也不能全赖你。”梅子说,又问高玉文,“毛毛的父亲是林……” “不是!”还没等梅子说完,高玉文便立即反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毛毛的父亲,他死了!” “对不起!”梅子道歉。不过,梅子心里明白,毛毛肯定是林天聪的。既然,高玉文不承认,梅子也没有必要过分追问。 “没什么!”高玉文说。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梅子说,“毛毛,跟阿姨再见!” “你是舅妈,不是阿姨!”毛毛认真地说,“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好孩子!” “毛毛,”梅子蹲下,抱住毛毛,“谢谢你,你想叫就叫吧。” “舅妈,再见!”毛毛说。 “毛毛,再见!”梅子又对高玉文说,“再见。” 离开高玉文母子,梅子已经没有了逛街的兴致。于是,便沿路返回了。 (九十二) 梅子继续做她的迎宾。每天做同样的动作,重复同样的一句话。虽然,单调乏味。但,没有压力,日子过的也算是轻松。空闲了,也和杏儿他们联系一下,了解对方的情况。杏儿说,她怀孕了。“是吗,我要做姨妈了?”梅子为杏儿他们高兴。 梅子和梅紫诗的家里也通过几次话,只说工作太忙,回去不了。当然,梅子也时不时的向“家”里寄点钱,表示表示心情。 一天晚上,梅子下班回家。做了一番洗漱,便上床休息。还没睡稳,就听到敲门声。梅子用“脚”想,也知道是林天聪。她起身打开门,还真是他。不过,他是喝了酒的,喝了很多的酒。 “在哪儿喝这么多的酒?”梅子把林天聪让进来,扶他坐在沙发上。又去给他倒茶。 “你真美!”林天聪喝了一口梅子喂的水,说,“我爱你,都爱疯了!”说着,就要去抱梅子。梅子急忙闪开,没让他抱住。 “你对多少姑娘说过这话?”梅子说。 话还没落音,林天聪便在客厅里呕吐起来,浓烈的酒臭味令梅子作呕。“到卫生间里去吐!”没有用,林天聪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梅子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放倒在沙发上,倒水为他擦洗。又把地上的秽物打扫干净。 梅子见林天聪睡在沙发上,圈在那里,睡着不舒服。就说:“起来,你今天到里面卧室里去睡。” “不行,”林天聪说,“你的卧室,是我的禁区!我记得,我没忘记!” “你想歪了,”梅子说,“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那更不行,”林天聪又说,“约法三章第三章,我不能影响你的休息。”林天聪用手推梅子,“你赶快进屋睡去,别管我了。我,就睡这儿!” 梅子知道,和一个喝醉酒的人,是没道理可讲的。她进去抱了一床被子,盖在林天聪的身上。又拿了一个脸盆,放在沙发旁边,防止他又吐。做完这些,林天聪已经睡着了。梅子愣愣地看着林天聪,发现他也有可爱的一面。 唉,都是钱把他给烧坏了。 刚要进去睡,林天聪一动,把被子弄掉了。梅子连忙帮他盖好。然后,才进去睡。梅子睡了一会儿,不放心。又出来看,林天聪的被子又掉了。梅子没有办法,想到林天聪喝多了,不能照顾自己,她只好也拿了一床被子,睡在另一个沙发上,不断地为林天聪盖被子。后来,她干脆爬在林天聪的枕头边,一有动静便看一下,结果她没睡好。直到早上,林天聪不烦燥了,她才睡踏实。 林天聪早上醒来,发现梅子爬在他的枕头边,睡的很香,便给她盖好被子。他一动,梅子便惊醒了。“你好了?”梅子问林天聪。 “对不起,害你没休息好!”林天聪不好意思。 “喝那么多酒干吗?”梅子埋怨道。 “朋友们一起应酬,一高兴就过了。”林天聪笑了笑。 “喝醉了,你还敢开车,”梅子担心地说,“出了事,怎么办?” “下次不开了。”林天聪笑道。 “你还想喝醉吗?”梅子说,“下次再喝醉了,不许你到我这儿来。”梅子又说,“昨天晚上,你吐了这儿一地,脏死了。” “是吗?”林天聪惭愧,“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知道就好!”梅子说,“喝多了,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对所有的姑娘,都是那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 “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梅子说,“你说,喝酒有什么好?” “从今天起,我戒酒!”林天聪起誓,“我向你保证!” “关我屁事!”梅子说,“你向我保什么证?” “你这人和别人不一样!”林天聪盯住梅子,忽然说。 “有什么不一样?”梅子问,“我有三只眼吗?那是马王爷!” “跟你在一起简单,不用费劲!”林天聪说。 “那是当然了。”梅子不高兴,“我是傻瓜吗,还用说!” “不是这个意思!”林天聪急忙解释,“你这人善良。与人相处,你从不要求对方什么。和你在一起没有负担,自在,舒心!” “那是说,我好欺负?”梅子更生气,“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和你在一起了。免得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 “你这人怎么好坏不分?”林天聪说,“我是在说你好,你听不出来吗?” “傻瓜能够分出好坏吗?”梅子心情郁闷透了,“你走吧!不然,在把傻气传给你,可就罪过了。” “我说错什么了?”林天聪也有些郁闷,“你这么不依不饶的!” “我都成傻瓜了,我!”梅子感觉心里特委曲,她伤心地哭了,“我不依不饶谁呀?” 梅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地直往下掉。让林天聪这种善于哄女孩子的人也犯了难,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梅子不这样。“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林天聪只能求饶。他去安抚她,被她躲开了。 “是我的错!”梅子哭着说,“我也应该像她们一样,找你要房子,要车,要钱,要名牌,什么都要!这样你就不认为我是傻瓜了。” “你这人……”林天聪话没说完,又蹲在客厅呕吐起来。 “还要吐吗?”梅子急忙过去扶他,“走,到卫生间去!” 林天聪在梅子的搀扶下,向卫生间走去。没走几步,林天聪突然蹲下大笑起来。梅子发现上当,双手使劲打林天聪,“你混蛋,滚!”说完,梅子冲进卧室把门关上。 “你没休息好。今天,不用去上班!”林天聪在客厅大声说,“我替你请假。” 梅子等林天聪离开之后,出来把客厅收拾了一下。又用抹布细细地把地板擦了一遍,在把前后窗户都打开通风。做完这一切,梅子确实困了。反正不用上班,就又爬上床补了一个回笼觉。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20』下篇涅槃9 (九十三) 梅子的回笼觉,睡得真是舒心。她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林岚拚命擂门,才把她叫醒。 梅子懒洋洋地把门打开,“你这人好没道理,扰人清梦!” “都几点了,还没睡醒?”林岚怪叫,“现在,都下午四点了!” “天啦!”梅子叫着,“我把早饭、中饭全都睡过去了!” “是不是我哥昨天晚上又……”林岚不怀好意地盯着梅子。 “想哪去了?”梅子怒道,“他昨晚醉的像个死猪,害得人家一夜都没睡好。” “你干吗要管他?”林岚不屑一顾,“他害你差点没命,你还管他?你傻呀!” “小姐,他是你哥!”梅子大吼,“有你这样的妹妹吗?我如果不管他,非冻死他不可!” “心疼了,心疼了!”林岚大笑。 “好啊!”梅子大呼上当,“你这个坏东西,像你哥一样,处处算计我!” “好了,好了,”林岚挡住梅子的攻击,“你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出去逛街怎么样?我可是请假,别不赏脸!” “我好饿,你帮我泡碗快餐面。”梅子一边收拾自己,一边要求林岚。 “我看算了,”林岚说,“一会儿又到晚饭了。你干脆,三顿合一起吃得了!” “一会儿,我饿的走不动了,你背我!” “好啊!”林岚怪笑,“反正有人背你就是了。” 俩人下楼,来到梅子的车旁。“你没开车?” “我是坐的公交,大姐!”林岚夸张,“我把车借你了,我哪还有车?” “你不说,我都忘了。”梅子说,“你这家伙,和你哥联合起来设计我。这车根本就不是你的!”梅子作生气状。 “不是怕你不要吗?送东西还这么麻烦。”林岚说。 “到哪?”梅子发动车,问林岚。 “随便!”林岚说。 车上渔梁洲大桥,梅子想到了林岚和文贤禹的事。于是,对林岚说,“你这么快,就把他给忘记了?”也许,梅子和林岚都和文贤禹无缘。不但无缘,还都相互给对方以伤害。上辈子一定是冤家,这辈子一定要找上门讨债。梅子这么想。自己千转万转,一个随心所欲的决定,却改变了一切。人生真是充满着戏剧性! “不忘,又能怎么样?”林岚面显忧郁。“你呢?”林岚问梅子。 “我什么?”梅子知道林岚问的是什么。但,她故意这么一问。 “我是说,你的那个心肝宝贝?”林岚故意夸张,损梅子。 “我已经好久都没想起他了。”梅子说,又笑了笑,“因为,有人不怀好意,硬塞个男人给我,让我没法想他。” “这么说,我哥他有希望?”林岚问。 “我就不明白了,”梅子说,“你为什么非要把一个做过‘二奶’的女人,硬塞给自己的哥哥呢?” “说真的,”林岚说,“没有硬塞,我只是在帮他。他爱上了你,是他求我的。”林岚又说,“你现在说的话,他已经当成了圣旨。你不让他抽烟,他立即戒掉了;你今天批评他喝酒,他也说要戒掉。早上还打电话,让我监督他。” 梅子听了林岚的话,半天没吱声。因为,她也感觉到了。不过,她还是不想嫁给他。原因是,林岚知道梅紫诗的底。现在,林天聪是一时心血来潮,等到新鲜感没了,难免不会去翻老账。到最后,自己连一点自救的资本都没有。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一棵浮萍,能有什么作为?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我支持你,还因为我了解你,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不会轻易地爱上一个人。可一旦爱上了,你会不惜一切。”林岚说她的理由,“我哥以前的女友,没有一个是真心爱他的。都是冲着钱和地位来的。而这两样,对你没有吸引力。如果,你嫁我哥,肯定是爱他,而不是别的原因。” “我有一个预感,如果嫁给他,我肯定不好过。”梅子说,“就算他不去拈花惹草,也还有那么多投怀送抱的。男人是架不住这个的。而我,又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老公!”梅子开着车,眼看前方,也不时回望林岚。 “算了,不说了。顺其自然吧!”林岚问梅子,“你对他有点感觉了吗?” “我不知道。”梅子回答,有些不确定。“也许有吧!” 梅子把车子,开上了大庆东路。她向广场方向开去。林岚没有反对,梅子便一直开着,驶过广场又上了人民路,向西开。走到人民路和前进路交汇处,林岚突然说,“到火车站吧。” 梅子打了右转向灯。同时,把车调到右面边道。然后,按红绿灯指示,她把车子开上了前路。“到火车站干吗?”梅子问。 “我想去看看你管理的酒店。”林岚坐直身体,向梅子说道。 “有什么好看的。”梅子说,“再说,充其量,也就一迎宾小姐。我又没有参与管理。” “别忘了,我是天聪集团的董事,”林岚逗梅子,“是你的上司!我要去视察,你敢不从?” “是,林大董事!”梅子乐了,“不过,小心别玩过了!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未来天聪集团女主人,你知道吗!” “天啦!”林岚作吃惊状,“罪过,罪过!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这种人一般见识,请总裁夫人饶恕,饶恕!”林岚点头作揖。 “我说,你们兄妹怎么都一个腔调,油嘴滑舌!”梅子想到了林天聪的样子。 “怎么,我哥他也犯到你手上了?”林岚转身问梅子。 “没有啦!” 梅子突然刹车,差点没把林岚从前面甩出去。“搞什么?想谋杀小姑子吗?”林岚还在搞笑。而梅子,则双手扶胸,面如土色。原来,她俩只顾在车里嬉闹,忽略了外面。梅子的车差一点,撞到前面斑马线上的行人。 “天啦!”林岚向梅子吐了吐舌头,“不搞了,不搞了!”又说,“我请你吃饭,替你压压惊!” “怪你啦!”梅子定了定神。然后,发动车了,继续向前,“还去视察吗?” 林岚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她在打电话,“张经理吗?我是林岚。安排的咋样了?嗯,嗯,好!我们五分钟后到。”林岚放下电话,又对梅子说,“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不怎么样!”梅子说,“就我们两个人,到哪儿不能吃?非搞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啊,都是钱烧的!” “你应该说‘你’,不能说‘你们’,”林岚故意捣乱,“这会儿,没有我哥什么事儿,你不能把他也圈进去。” “行,行!你们爱怎么,就怎么!”梅子说,“关我什么事?” “亲爱的嫂子,”林岚又没了正经,全然忘了刚才差点出车祸,“您,生气了?” “生你的大头鬼呀!”梅子一转方向,车进了“淘气大酒店”的停车场。她停稳车子,叫道,“下车啦!” “是,是,是!”林岚又吐了吐舌头。 (九十四) 梅子和林岚进了酒店,早有中餐厅的那位副经理,在那儿等着她们。林岚主动走在前面,显示老板的派头。梅子跟着,那位副经理走在最后。来到二楼襄阳厅,林岚停下侧身,把梅子推到前面。然后,示意两位服务员开门。 服务员首先敲了敲门,然后同时将两扇门缓缓打开。 餐厅的门开了。呈现在梅子眼前的情景,让梅子惊呆了。首先,让梅子看到的是林天聪,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手捧一大束红玫瑰,正笑眯眯地看她。在林天聪的身后,站着两排人,左边一排依次是杨红玲、宁欣然以及总裁办公室的几个文员。右边一排是张华和酒店的几个副经理以及大堂经理、领班等。他们正冲着梅子唱着英文版生日快乐歌。 其次,梅子发现,襄阳厅被重新进行了布置。天花板上重新装上了彩灯,还有彩条,红灯笼等。地上是新铺的红色地毯。在队列之后,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虽然,蛋糕是放在一个茶几上,但它的高度,仍是梅子不可企及的。蛋糕的最上端,是一个大蜡烛。第二层是一些小蜡烛,均已点燃。 “怎么,没吓着你吧?”林岚在后面推了推梅子。然后附耳,小声说,“祝我未来的嫂子,生日快乐!” 梅子从震撼、激动、疯狂等巨大的情感刺激中反应过来,她用手含蓄地推了一下林岚,慢慢向林天聪走了过去。梅子今天的打扮,仍是一套牛仔装。脖子系着一条白丝巾,个头显得很高挑。她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林天聪的面前。 “高贵的公主,我祝你生日快乐!”说完,林天聪绅士一般,单腿跪下,把手中的那一束红色的玫瑰献给梅子。 梅子接过林天聪的花,眼泪突然像瀑布一样,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梅子早已被这一切,刺激的无法承受。她感觉自己很软弱,软弱得无法直立。她一下扑到林天聪的怀里,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他。梅子只顾了自己的激动和宣泄,却没有发现,背后的林岚和他的哥哥,都用右手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林天聪顺势抱着梅子,在众人的掌声中,一步一步地,把梅子抱到蛋糕前。林天聪放下梅子,让梅子欣赏比她还要高的大蛋糕。“许个愿吧!”林天聪附耳梅子,小声提示,并接过梅子手里的花。 梅子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在蛋糕前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众人哄闹着,“吹蜡烛,吹蜡烛!”。梅子试着去吹,她吹不到。林天聪借机再次抱起梅子,在他的帮助下,梅子吹熄了最高的那个大蜡烛。下面一圈小的,被众人吹熄。蜡烛吹熄了。有人递给梅子一把塑料刀,她回头看了林天聪一眼,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切蛋糕。林天聪一手抱着梅子,一手抓住梅子拿刀的手,俩人共同切下了第一刀。 大家高兴着,嬉笑着,吃着蛋糕,说着祝福。梅子的脸上,充满着幸福女人的笑容。她游走于每个人面前,向每个人展示她的幸福,也向每个人送上她最诚挚的谢意。在林天聪和林岚的眼里,此时的梅子,就像是一个纯洁、可爱的天使。她善良而又极易满足,没有骄傲,没有掩饰,更没有做作,朴素而透明。林天聪至所以喜欢上梅子,林岚又明知道梅子的过去,而还要成全他的哥哥,看点就在这里。 梅子整个晚上,都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这一切,都是林天聪兄妹的功劳,她也要感谢他们。她走到林天聪的面前,温柔地喂了他一块蛋糕,并送给他一个甜美的笑。 “喂,你偏心!”林岚吃醋,“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大小姐,有你的!”梅子笑呵呵地也喂了林岚一块,“谢谢你的安排,谢谢!” “你当然得谢谢我了!”林岚说,“要不是我提供情报,某些人也献不了这么大的殷勤!”林岚说完,用眼睛漂了一下林天聪。 “谢谢,谢谢!”林天聪油嘴滑舌,他把林岚拉离梅子,“好妹妹,你要哥哥我怎么谢你?” “好好对人家了!”林岚说完,用手指了指梅子。 “那是,那是,”林天聪赔笑,“谨遵教诲!” “你们两个,在说我什么?”梅子佯装生气,“背后算计,可不是英雄好汉。” “你还真别说,我们两个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林岚打趣道,“我呢,小女人一个;他呢,是鸡鸣狗盗一恶人,连坏人他都当不到,那里是什么英雄?” “谁说的?”梅子没有心计,活该她被人涮。 “某人前几天才说过的话,今天就忘了!”林岚继续调侃梅子,“你不是坏人,你是恶人!”林岚学着梅子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臭丫头,你敢耍我!”梅子反应过来,抓起手里的蛋糕,糊了林岚一脸。这话她曾经说过林天聪,没想到他居然说给了林岚,他也不是“好人”!于是,她也把一大块蛋糕贴到林天聪的脸上,“你也不是好人!这话你也说给她听?” “还有天理吗?”林岚大叫。 “没有!”林天聪一边大叫,一边用手把脸上的蛋糕收拾下来。 一屋子人,见三个主要角色闹成一团,也都兴奋地起哄,把这一节目演绎到了高潮。之后,开始吃饭。酒席也是很丰盛的。大家坐在桌子边,边吃边聊。梅子没有喝白酒,她只喝了少量的红酒。林天聪也只赔梅子喝了一点红酒,也没有喝白酒。林岚倒是喝了不少红酒,可能是今天的情景,触动了她什么,让她郁闷了。 散席的时候,杨红玲和宁欣然拉着梅子,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也希望她好好把握,别让机会溜走。 梅子也只是笑笑,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前面的路怎么样,那要走到了才能知道。 (九十五) 梅子回到家里,才发现早上梅紫诗的哥哥,给她发了一条祝福短信。看着她迟收的温馨的祝福,梅子再次流下开心的泪水。她把电话拨过去。“哥,谢谢你!”梅子抽泣着。 “傻丫头,你哭什么?”哥哥在那边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应该高兴才是。” “哥,我是高兴的。从下午到现在,我一直高兴的想哭!”梅子说,她擦了擦眼泪,“妈在你身边吗?”梅子要替梅紫诗谢恩。 “在。”哥哥说,“我让妈听电话。” “小四儿。”梅紫诗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妈!”梅子再次抽泣,“谢谢你生了我,又把我养大。” “傻姑娘,说的什么话?”妈妈在那边说,“妈能生下你,那是咱娘俩儿的缘分。” “是!”梅子说着,她的心里想,能做您的女儿,是我的福气。“其实,我今天好想回去看您,吃你做的面。可是,我这儿忙,回不了。”梅子说了谎,她根本就没记住,今天是梅紫诗的生日。 “工作要紧,不妨事的。” “马上要过年了,”梅子说,“今年,我想早点回去。” “好,妈等着你!”妈妈又说,“豆豆要和你讲话。” “好。”梅子听着。 “姑姑!”豆豆幼稚的声音传过来。 “哎。”梅子答应,心里软软的。 “豆豆,好想你!”豆豆一字一句地说,让人想到了他的真诚。 “姑姑也想你!”豆豆的话,让梅子泣不成声。她今天承载了太多的感动,林天聪、林岚、杨红玲、宁欣然、张华,以及那些前来祝福的同事。还有哥哥,母亲,小豆豆儿,一个一个,突如其来,接连不断。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些感动让她的心,有一种承受不起的酸软。“过几天,我就回去看你,好吗?” “好——”小家伙把声音拖得很长。 “你想要什么礼物?”梅子说,“姑姑带给你。” “我想要枪,要大大的枪!” “好,姑姑一定带给你!”梅子听到这童声,开心地笑了,“我们拉钩。” “别听他小孩子的。”哥哥抢过电话,“不要买那些没用的东西,瞎花钱!” 梅子听到豆豆哭闹的声音,就说,“哥,没事的,花不了多少钱!你把电话还给他,我和他说。” “姑姑!”豆豆哭了。 “豆豆乖!”梅子哄道,“豆豆不哭,姑姑一定给你买!我们刚才不是拉钩了吗?” “好——” 刚放下电话,梅子的电话又响了。她以为是林天聪的,一看不是,是杏儿的。 “杏儿,这么晚了,打电话。”梅子担心,“有事吗?” “姐,我生了。”杏儿在那边说话,这边的梅子听着明显感觉杏儿不高兴。 “生了?生孩子了,你怎么不高兴?”梅子问。 “是个女孩儿。” “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一件喜事啊!”梅子惊问。 “海生,他不喜欢!”杏儿说,“他一直想要个儿子。” “我真被他气死!”梅子生气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重男轻女?你把电话给他,我和这老古董说!” “这会儿他出去了,我才打给你的。”杏儿又说。 “你生孩子,这么大的喜事,他不给我报喜?”梅子简直气愤了,“居然,还要偷偷的打电话,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梅子骂道,“这个混蛋!” “姐,今年过年你还回来吗?”杏儿问梅子。 “唉,今年不行。”梅子说,“我要回家。” “你不说你没家吗,姐?”杏儿说,声音有些意外。 “我找到家了。”梅子说。 “婆家?”杏儿笑问。 “不是,”梅子回答,“是我的家。” “你的家?”杏儿越感意外。 “是啊。”梅子沉静地说,“我的家,我找到自己的家了。” “姐,你又让我头痛了。”杏儿抱怨道,“你总是奇奇怪怪的。一会儿说没家,一会儿又说找回来了,真是搞不懂!” “想不通,你就别想!”梅子说道,“不然,你会老的很快!” “算了,既然你找到家了,那我恭喜你了!” “谢谢。有家真好!”梅子说,“对了,孩子取名了吗,叫什么?” “诗玫。”杏儿说,“海生取的,诗歌的诗,玫瑰的玫。” “好哇!”梅子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来气,“诗玫,思梅”,摆明了不把杏儿放在心里吗?这个混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那次把他给废了! 梅子接完杏儿的电话,心里很是郁闷。这大半天来,梅子一直是处在激动、感激、开心和幸福之中。原本是美好的一天,没想到杏儿的电话,又让她的心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巨大的落差,使梅子的心情糟糕透了。她把手机关上,扔到床头柜上,自己和衣躺在床上,一个人独自烦恼。 (九十六) 梅子正在闹心。忽然,门又被人擂得山响。这引得梅子大怒,这是谁呀,还让不让人活?她带着怒气,一下子把门打开。一见是林天聪,便恶向胆边生。“怎么?这么快就来收利息?” “你说什么?”林岚从阴影里走出来,“你这人怎么这样?谁招你了?我哥他想给你打个电话,可老是占线!后来又打,又关机。不放心你,才叫我一起过来看看。真是狗咬吕洞宾!”林岚生气。 梅子见错怪人家了,心里很不是味。于是,便走到林天聪跟前,两手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对不起!” 林天聪用双手抚摸着梅子的后背,“没关系。”又低头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梅子抬头看林天聪,发现他不相信,又说,“真的没事!” “有事也不要管她!”林岚还在生气。 “对不起!”梅子见林岚还没有原谅她,便放开林天聪,过去把林岚拥抱着,“真的对不起!”梅子心里的烦恼,再加上错怪人家的难受,使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别,你可别哭。”林岚把梅子抱住,“你哭啊,有人会难过的!” 梅子擦了擦眼泪,对林岚和林天聪做了个笑脸,“今天,你们给了我太多!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也许,是我太激动,太紧张,所以,……对不起!” 林天聪把梅子揽在怀里,“傻姑娘,这点都让你受不了,以后再有更大的场面,你还不晕了过去?”林天聪拍了拍梅子,“没事了,啊!” 林岚从梅子的后面,把她也抱着,“唉,可怜的梅子。” 梅子听了林岚的话,心里一酸,她在林天聪的怀里一转身,又抱着林岚又梨花带雨地哭起来。 “哥,你先回吧!”林岚说,“我留下来陪陪她。” 送走林天聪,梅子和林岚一起躺在了床上。林岚翻身瞅着梅子,“你这么容易被感动,难怪你会掉进男人设的圈套里去!” “你说,这是圈套?”梅子不相信林岚的话。 “难道不是吗?”林岚坚持,“你的那个‘心肝宝贝’,不就是用这类似的方法,让你投降的吗?” “爱一个人也要用阴谋诡计?”梅子说,“这太可怕了!” “我发现你呀,二十四岁的年龄,却只有四岁儿童的智商!”林岚用手指戳了一下梅子的头。“难怪那些臭男人都喜欢你!” “我真的这么幼稚?”梅子翻身坐起,也把林岚拉起来。 “我现在真的害怕,以你的心智,要是真的嫁给我哥,你一定会受伤!”林岚说,“除非你快点长大。” “我已经长的够大的了。” “我说的是心理!”林岚说,“你现在,是不是有点爱上我哥了?” “是!”梅子说,“不过,我在拒绝!” “天啦,你死定了!”林岚又躺下,“都是我害你的呀!” “你起来!”梅子又把林岚拉起来,“帮帮我,求你了!” “我怎么帮你,啊?”林岚说,“傻乎乎的?” “哦,照你这么说,我不用真心去爱他们?”梅子说,“我去骗他们,骗他们的感情,骗他们的钱,骗他们的车子、房子。然后,再把他们像猪一样的骗去给卖了!这就不傻了,是不是?” “哼!”林岚竖起大手指,“孺子可教也。” “这样做人多累呀!”梅子泄气道,“成天想着去算计别人,这有意思吗?” “我不是叫你去算计他们。”林岚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对他们的期望值,定的要合理。不要太高,最好是低点。当然,这不能低过你的底线。” “我怎么知道,自己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所以,我说你傻呀!”林岚说,“猪是怎么死的?答:是笨死的!” “你要向我保证,人人都可以抛弃我,”梅子纠住林岚的衣袖,“但是,你不可以。求你了!” “有些事儿,我可以帮你。可有些事,我还真的帮不了你。”林岚说,“反正我尽力吧。”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梅子高兴道。 “错!”林岚说,“是小姑子。” “别得寸进尺!”梅子不让。 “好,好!”林岚作生气状,“那你就别怪我不帮你!” “不帮就不帮。”梅子没理林岚,“大不了一死!我就不信它还有‘二死’?” “真生气了?”林岚笑了起来,“说你笨,你还真是笨!连玩笑话也分不出?” 梅子没有理林岚,她躺下睡了。其实,梅子并没有生气,她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林天聪。接受他的爱,还是拒绝?或者说,自己是爱他,还是不去爱他?梅子犹豫不决,是因为林岚刚才的话。或许自己真的傻,或者说是笨。 “别生气了!”林岚再次摇了摇梅子。 “我没有生气。”梅子转身抱着林岚,“我只是有些累。咱俩睡吧。” “那你别抱着我。”林岚推开梅子,“这样有同性恋之嫌,我睡不着的。” 梅子松开林岚,各自睡好。林岚很快就睡着了,而梅子却睡不着,她想了许多,最后想的头都疼了,可还是睡不着,直到天亮。 (九十七) 梅子和林天聪兄妹商量妥当,她决定腊月二十回家。林天聪叫她带车回,说是方便。梅子却不要,她的理由是春节期间天气不好,有雨雪,路况差。其实,梅子是不识回家的路。她上次开奔驰到了附近,没回家也是这个缘由。 梅子坐火车先到“回忆城”,她需要在这儿换乘汽车。在换车前,梅子买了许多东西。她给家里每人都买了一套新衣服,还特地为两位老人每人多买了一件皮背心。豆豆的枪也买了,是一支很大的“冲锋枪”,开枪时还可以发光。另外,还买了许多吃的、喝的,还有其他的年货。除自己的背包,梅子又买了两个很大的,简易“蛇皮”袋,才把这些东西装下。 梅子买这些东西,除了替梅紫诗尽孝心之外,还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哥哥来接她。这样,就可以避免出现连“自家门”都不知道的尴尬。 上汽车时,已经过了中午。要回家,还需要一个小时。汽车载着梅子和大包小包的东西,在曲折的山间公路上,缓慢地行走着。梅子坐在汽车上,给哥哥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到站的时间。因为带的东西多,要他到公路边接一下。哥哥很快回了信,这让梅子安稳了不少。梅子自己开车时还行。可是,坐汽车她却想睡觉。汽车摇摇晃晃的,她很快就迷糊了。幸亏她反复交待乘务员,到站后提醒,她才没有坐过。 梅子还在车上,便看到路边站着接她的哥哥,还有父亲和豆豆。梅子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真人。她原以为,面对梅紫诗的家人会有陌生感。然而,见到路边翘首以待的父亲和兄长,却让梅子感到,他们一直就是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亲人,自己就是梅紫诗。梅子没有顾及行李,下车后第一件事,便是跑过去拥抱哥哥。这是梅紫诗,反复强调的一个细节。其实,这也是梅子见到他们站在路边之后,她最想做的一件事。 哥哥是一个朴实的,三十岁左右的人。个头不是太高,但很精神。他开心地抱了一下梅子,“回来了。”哥哥的声音,在梅子的耳边响起。 “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儿!”父亲说,他把梅子带回的东西拎着。 “爸,让哥拿吧!”梅子又过去拉着父亲,“妈还好吗?” “好!”父亲笑呵呵的,“她在家给你做好吃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姑姑——”小豆豆不高兴了。因为,梅子还没有顾上他,小家伙正生着气。 “对不起!”梅子急忙蹲下,用手抚摸着豆豆的头,“怎么把你给冷落呢?来,姑姑抱你。”说着把豆豆抱了起来。“妈妈在干吗?”梅子问豆豆。 “在做饭。”豆豆说。 离开公路五六里地,便到了家。梅紫诗的家,在一个小山村,村庄的名字叫梅铺。小村不大,有五六十户人家,在一个叫梅山的脚下。梅紫诗的家,在这个小山村的最后。一条石子路,一直通到她家的门前。房屋门朝南,背后是梅山。三间石头正屋,中间是堂屋,东厢房隔成两个室,前面是梅子的睡房,后面是父母的睡房。西厢房也分成两个室,后面住着哥嫂,前面放着一间空床,算是客房。 正屋的西面还有两间侧屋,一间是厨房,还有一间做杂物间。东面是一个小池塘,里面养的有鱼。从山上下来的泉水,便流进塘里。然后,又从另一边的出口流出。正屋前面是一个用石板铺成的谷场,是一家人晒谷和活动的场地。 这里说是梅山,却与梅没有一点关系。山上山下,没有一枝梅花。 梅子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在回家的路上,梅子已经完全熟悉了家人的气息,她自信能做好梅紫诗。 在门前迎接梅子的还有母亲和嫂子,梅子熟悉地上前亲热、招呼,没有一点生疏感。梅子像久别回家一样,兴奋地在门前的石板地上,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和侄儿戏耍。直到嫂子叫吃饭,她才和豆豆一起进屋里。 吃饭之前,梅子向家人分发了礼物。晚饭很丰盛,饭菜中包含着家人,对这位外出讨生活的女儿的深情。梅子在昏暗的灯下,认真地品味着家人的亲情。有时,也不免流泪。好在灯光不太明亮,可以蒙混过关。 “我觉得,小四儿这半年像长高了一点。”嫂子说。 “有一点儿。”母亲也赞同。 “我自己不觉得。”梅子说。你们的小四儿,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是个冒牌的!不过,我一定会做好你们的女儿和妹妹,不会让你们失望。 除了发现梅子比半年前,略高了一点之外,家人也没有感觉出此梅子和彼梅子的差异。就算是感觉到了,他们也会有一千种理由来解释。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面前这个女儿是假的。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21』下篇涅槃10 (九十八)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在火盆边聊天。梅子先向家人报告,自己在外的经历,以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所有的儿女一样,梅子也是报喜不报忧。梅子也问了家里的生活情况,村里的逸闻趣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张家的长,议着李家的短。家的温馨,让梅子真的忘记了自己是谁。也许,她本就是这家的姑娘。只不过前半生,让一个叫梅紫诗的姑娘替代了而已。 “四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四岁了。”母亲说,“有合适的,找一个吧。” “妈,你是怕我嫁不出去?”梅子笑笑说,“想娶我的人,排着队呢!” “那你也别挑花了眼。”母亲说,“咱们是乡下人,得找个本分人家。” “我知道,妈。”梅子做乖乖女。 “不是逼你,”父亲吸着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说不定,四儿已经找好了,”嫂子说,“别打埋伏,让爹妈瞎操心!” “还没有。”梅子否认。 “上次回来,像有一肚子心事。”嫂子又说,“这次回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两个人似的。肯定是有好事儿!” “今年回来,我觉得有家真好。”梅子感叹道,“所以,我很开心!”梅子说了她自己的心声,有家的感觉真好!“喜欢姑姑吗?”梅子不想再纠缠这个事,所以她转移了对象。 “喜欢!”豆豆爬到梅子的腿上,一脸正经地说。 “嗯,好!”梅子扶着他,“快点长,长大了好娶个漂亮媳妇。” “我长大了,就娶姑姑做媳妇!”豆豆说,还用小手指着梅子。 “哈哈,有胆量,敢娶姑姑做媳妇!”梅子乐了,“傻儿子,你不能娶姑姑做媳妇,你要娶别人家的姑娘。” “不!我就要娶你,就要吗!”小豆豆不依。 “好,好,好!”梅子更乐了,“这小东西!” “别跟他胡说八道。”哥哥说,“让他下来,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梅子说,“脏了再洗。” 母亲为梅子铺好了床。这里的床和城里的不一样,床上先垫一些稻草,在在稻草上铺棉絮,铺床单,上面是盖被。虽然不如席梦思豪华,但睡在上面还是很舒坦的,一点不比席梦思差。 梅子洗漱完毕,要上床睡觉。豆豆在那边嚷着要和梅子睡。“我要和姑姑睡!”豆豆嚷嚷道。 “让他来吧!”梅子说。 “不能行。”嫂子过来和梅子说,“他睡觉要摸这个才能睡着。”嫂子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怎么养成这种习惯?”梅子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他要摸自己的,那该怎么办?梅子正犹豫着,豆豆在那边已经哭起来了。“算了,让他来吧。” 嫂子过去把豆豆抱过来。梅子把他接过来,放到被子里。“好好睡觉,不许摸我!”梅子警告。豆豆冲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梅子上床,给豆豆讲童话故事,念儿歌,还教他唐诗。梅子教豆豆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梅子念一句,豆豆跟着学一句。念了几遍,梅子让豆豆自己念一遍。结果,豆豆把“处处闻啼鸟”念成了“处处蚊子咬”。这让梅子差点没笑背过气去。 “傻儿子,”梅子笑道,“春天哪儿来的蚊子,还‘处处蚊子咬’?” 逗了一会儿,梅子说,“睡觉,明天再念。”于是,俩人不说话睡觉。然而,梅子都要睡着了,小豆豆却还在那儿掰手指头。“怎么不睡?” “姑姑,我睡不着!”豆豆说着,便想哭。 “来,你摸着姑姑睡吧!”梅子把豆豆搂在怀里,让他的小手摸着她的前胸。 豆豆摸着梅子,很快地睡着了。而梅子却无法入眠。豆豆的扶摸,让梅子想起了以前,摸过她这里的几个男人。那个可恶的警察、“休闲洗浴屋”的老板,还有“咸鱼”和林天聪。这几个男人,都摸过这里。但给她的感觉,却截然不同。警察让她痛苦,老板让她心死,“咸鱼”让她心动,而林天聪则让她痛不欲生。对于豆豆的抚摸,梅子的感觉是全新的。这让她体会到了,做母亲的感觉。梅子的母性,被豆豆的抚摸唤醒了。她突然有一种想当母亲的欲望。这种感觉一经产生,便让梅子神清气爽。她用劲搂了搂豆豆,让他紧靠自己,好让自己体验母亲的滋味。 现在,梅子心里默默地感谢着两个人,一个是“咸鱼”,是他唤醒了梅子的女人性。另一个,就是这个小豆豆,是他叫醒了梅子的母性。 (九十九) 日子一天天逼近大年除夕。回来的这些天,梅子一直在家里帮着准备过年。她没有出门。因为,除了这家人,外面的其他乡亲,她一个都不认识。偶尔有邻居过来,梅子见到了,也只是冲人家点点头,笑一笑。即叫不上名,也不知道和人家是什么关系。这让梅子很为难。 “田婶,你不认识吗?”妈妈怪道,“也不知道叫人。” “桂花嫂子,”嫂子笑道,“不认识吗?” “哪儿的话?”梅子尴尬地否认着。 “大姑娘了,不好意思叫。”来人为梅子开脱,“没关系!” 次数多了,梅子也记住了一些。没见过的,梅子便先躲开,站在一边听哥哥嫂子怎么称呼或者父母怎么叫。听到后对号入座,找到自己的称呼。然后,大大方方地出来叫人。几次下来,家里人也就不再怪她了。 年是有味道的。这种味道,在城里你是闻不到的。但在这里,年的味道是可以闻到的,它弥漫在空气里。而且,离除夕越近,这种味道就越浓。梅子从没有闻过这种味道。在这种味道里,包括杀猪宰羊的味道,杀鸡剖鱼的味道,做菜的味道,蒸馒头的味道,鞭炮的味道,人们相互问候的味道,还有小孩子兴奋的味道。总之,这种年味让你闻着舒服,想着开心。 除夕这天下午,父亲把哥哥和梅子叫到一起,说是要去祭祖,给先人扫墓。梅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又不能问。她知道,梅紫诗以前一定做过。梅子跟在父亲和哥哥的后面,向屋后的梅山爬去。在一个高坡的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坟墓,没有石碑。所以,梅子不知道是什么人,更不能乱说话。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哥哥学。好在没有什么花样,只是跪着烧纸钱而已。 梅子在烧纸钱的时候,她心里想到了梅紫诗。于是,便在心里祝福她,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开心,平安。 年饭是在梅子他们扫墓回来之后进行的。餐桌上摆满了这几天准备的菜。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喝着,聊着,也相互祝福着。梅子也要了点白酒,给父亲他们敬酒。最后一口酒,梅子是一个人喝的,她在心里敬梅紫诗。哥哥喝了不少酒,饭后,他的话变得多了起来。哥哥老是聊以前和梅紫诗的事。有些她了解的,她和他应着。她不了解的,只有让他一个人说。然后,自己解释说忘了。 “他喝多了,”嫂子说,“尽说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谁记得那么清楚?” 虽然,哥哥说事有些她不知道。但,由他讲来,梅子仍是很感动。觉得有这样的哥哥,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她从心里谢谢梅紫诗,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家,让自己有人关心,有人疼爱。 父亲在吃过年饭之后,拿出了两个红包。一个给了小豆豆,一个要给梅子。梅子笑道:“我都多大了,还要压岁钱?” “你就是再大,只要没结婚,都有压岁钱。”父亲坚持。梅子知道,这是父亲向自己提出的希望,希望成家。 梅子接过,放在手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哥哥也要给,梅子坚决不收。“你不收也行。那你把妹夫给我带回来,我就不给你了!”哥哥说。 “明年,我一定把他找到,”梅子笑道,“然后,押他来见你!” 梅子明白,给压岁钱是一个习俗,也是一种祝福,更是一种希望。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梅紫诗,是这家人的希望和骄傲。她承诺了梅紫诗,她不能让这家人失望。既然,家人都希望自己成亲,梅子便在心里暗暗决定,明年一定要成家。要把老公带回来,好让这家人为自己的幸福放心。 (一00) 正月初二一大早,哥哥便带着嫂子和侄儿去给岳父拜年。他们走时,梅子还没起床。 梅子在这个家里,以梅紫诗的身份享受着天伦之乐。每天,她都要让母亲多次叫她,她才起床。今天也不例外。梅子起床时,已经快中午了。母亲要为她做早餐,梅子说,“早饭中饭一起吃。” 梅子洗漱完之后,一边帮着母亲做事,一边闲聊着天。到吃午饭的时候,梅子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是林天聪打来。于是,她接电话。 “新年好,美女!”林天聪在电话那头说话。 “晚了,”梅子怪到,“昨天你怎么不问候?” “那你为什么不问候我?”林天聪反问梅子。 “那我现在问,”梅子笑道,“林总:恭喜发财,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好了,好了!”林天聪制止梅子,“你还是别说这些!赶紧出来,给我指一下路。” “指路?”梅子大惊,“你在哪儿?” “现在,我就在你们村,梅铺村!”林天聪说,“美女,没想到吧!” “是不是在骗我?”梅子不信。 “我肚子早饿了,”林天聪又说,“快点让我过去,我想吃丈母娘做的菜!” “你真是个疯子!”梅子边说边向外面走,“你沿着路一直向前,最后一家就是。我在门口站着!” 梅子出来,走到路边,一辆三棱越野车向梅子驶过来。梅子知道,这真的是林天聪。“这个混蛋!”梅子小声骂着。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林天聪放下车窗玻璃,“看仔细了,是不是我?”然后,又小声音说,“你上车来吧。” “干什么?”梅子问。 “让我亲一下!”林天聪做祈求状。 “不行!”梅子说,“这里是我家,你老实点行不行?”又指挥到,“你把车子停到上面空场子上去。” “真的不行?”林天聪还在希望着。 “真的不行!”梅子说,“在这儿,你最好收起这些念头。不然,你会很难堪!” “天啦,我的命真是苦啊!”林天聪叫着,把车开到了梅子指定的地方。 “一会儿,你见到我父母他们,不要胡说八道!不然,我会杀了你!”梅子等林天聪下车后,跟他交待。 “正月初二耶?”林天聪说,“我到这儿总得有个理由哇?” “你不会说,是出差顺路来看我们吗?”梅子又说。 “大年初二,你说是出差?”林天聪笑道,“他们会信吗?” “叫你这么说,你就这么说,”梅子教训道,“哪儿这么多废话?” “是,遵命!”林天聪无可奈何。 梅子把林天聪领过去,给父母引见,说是自己的老板。林天聪也按照梅子的要求,说是出差路过,顺路来看看之类。然后,把车上带的礼品全搬了下来,有酒,有烟,有点心。总之,林天聪颇费了一番心思。 老俩口儿,一听说是梅子的老板,虽说是顺路,可毕竟是来看他们来的,还带这么多的东西。所以,也很高兴。其实,老人也没多想,今天是大年初二,什么人在这时候出差?林天聪是以女婿的身份来给丈母娘拜年的! 梅子当然知道林天聪的心思。但,她不便认同。梅子一直在考虑她和林天聪的关系,是进,还是退。今天,林天聪的意外到来,让梅子彻底改变心意。死就死吧!她心里这么想着,感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当林天聪开的车向她驶来时,就像是一辆巨型坦克一样,把她的心理防线彻底给摧毁了。有一瞬间,“咸鱼”是乎让她梗阻了一下。但,很快就过去了,没能挡住林天聪的攻击。 梅子让母亲多加了几个菜,四个人坐下来用餐。父亲拿了一瓶酒,要给林天聪倒酒。梅子说,“林总他不会喝酒。”说完,对林天聪使了个眼色。梅子是怕林天聪在这儿喝酒,会弄出什么事来。 “是啊,本人不善饮酒。”林天聪瞅着梅子,笑了笑。 “那好,你多吃点菜。”母亲说,“我们乡下,没有你们城里讲究。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你将就吃点。” “阿姨做的菜好吃!”林天聪边吃,边巴结道,“这菜城里人吃不到。您老要是到我们那里,开一家农家菜馆,我的酒店就要关门了。” “林总,你别逗了。”梅子嘴里客气地说,桌子下面的脚,已经狠狠地踩了他一下,让林天聪大吸一口气。“我妈要是能开酒店,还能住这儿吗?” 梅子不断地为林天聪挟菜。同时,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很是惬意,几乎忘了自己也要吃饭。母亲见梅子没动筷子,便给梅子挟菜,顺便敲了敲她的碗,“你也吃啊!” 梅子的小动作,被母亲揭露了,感觉很难为情,脸上火辣辣。她羞答答地对母亲笑了笑,赶紧低头吃饭。母亲看穿了女儿的心思,也明白了这个年轻人阴谋。“他爸,你也少喝点,”母亲说,“走,帮我烧火去,我给他们下饺子。” 父亲没能理解母亲的意思,还想坐在那喝酒。但,母亲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了出去。堂屋里只剩下梅子和林天聪。“你疯了,不在家好好过年,”梅子嗔怪道,“大老远地跑这儿来?” “我不来,能做得到他们的女婿吗?”林天聪没有正经,“我实在是想你!” “在这儿,你少胡说八道。”梅子警告,“这儿是农村,不能和城里比。你要是不规矩,他们会瞧不起你的!” “我知道,这会儿不只你一个吗?”林天聪道,“我会做一个正人君子的,你放心!” “就是不放心,才不让你喝酒!”梅子又关心道,“路上好走吗,你累不累?”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累了。”林天聪把头抻过来。 “找死呀,你!”梅子把他推开,“你把我的说当耳边风了?” (一0一) 吃过午饭,梅子忽然想起哥哥他们。她对母亲说,“我去接他们,省得他们走路。” “林总,他大老远地来,也累了,”母亲说,“不麻烦人家。” “麻烦他干吗?”梅子说,“我自己会开车。我自己一个人去!” 梅子会开车,这让父母大开眼界。他们笑的合不拢嘴,认为梅子真的是了不起。“怎么走啊?”梅子问。问完了,梅子发现说漏嘴了。但,已经是来不及了。 “你不是知道吗?”母亲说,“还问什么?” “我是说,开车的路。”梅子灵机一动,掩饰说。 “你的车只能开到路口,里面进不去。”父亲说,“开出去上公路,向西,走不了几里地,你就得停在那儿。” “我和你一起去。”林天聪说。 “林总,你今天累了。”梅子走到林天聪跟前,小声音说,“你不许去!”接着又大声说,“你在这儿休息吧!”又小声说,“你要多讨好他们。” “好吧!”林天聪配合默契,他把车钥匙递给梅子,“路上小心点儿。” 梅子发动车,熟练地开走了。梅子去接哥嫂,一是想表现自己,二来也是让家人为梅紫诗自豪。在这山野乡村,一个大姑娘会开车,那是很让人兴奋的。 梅子的目的达到了。 在车上,梅子用手机和哥哥联系,知道他们已经在往回走。她告诉他们,自己开车去接他们。如果,先到了路边,就在那等她。哥哥在电话里问车是哪儿的?梅子说到了在解释。梅子加大油门,越野车加速跑起来。很快,梅子便到了指定的地点。她把车头调好,站在车外等哥哥。 还在老远,豆豆便大声叫喊着“姑姑”,向梅子跑过来。豆豆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回车,坐车就更少了。听说姑姑开车,小家伙很是兴奋。梅子急忙迎了上去,把跑得气喘吁吁的豆豆抱起来。 “跑这么快干什么?姑姑在这儿等你!”梅子把车门打开,先把豆豆放在车上,让他先体验车的感觉。 “这是谁的车?”哥哥也很高兴,“想不到,你也会开车!” “这有什么。”梅子说,便把林天聪来的经过讲给哥嫂听。“这车是我们林总的。他在家和爸妈聊天。” 梅子让嫂子抱着豆豆坐在自己旁边,要哥哥坐在后面。车子跑起来,豆豆很高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当梅子平平稳稳地,把车子停在门口,豆豆却不肯下车。“让他到上面玩吧。”梅子说。 梅子向哥哥嫂子介绍了林天聪。之后,一家人围着车子,谈论了半天。说的最多的,是梅子会开车的事。“她会开车不算什么,”林天聪不失时机恭维道,“现在,她是我公司酒店的经理,管着十几层的一座大楼。” 梅子知道林天聪的用意,她本想纠正,说自己是副的。想一想算了,管他的,只要能让家人开心,说点谎算得了什么呢?“是林总领导有方!”梅子恭维林天聪,她不能让他落后。 得知梅子是一个大经理,母亲更高兴,“这就好,这就好!”这样一来,梅子在家人心中的形象就更高大了。哥哥更激动,他用双手按着梅子的双肩,“妹子,你真行!”哥哥在耳边小声说。 “你别听他的,”梅子很得意,她也小声对哥哥说,“他这是哄我给他卖命!” 做晚饭的时候,其他人都各忙各地去了。车边只剩下梅子、林天聪,还有一直没有下车的豆豆。林天聪进到车里,和豆豆逗着玩。梅子站在车外,看着他们。 “我叫你叔叔吗?”豆豆说。 “不是,”林天聪使坏,“你应该叫我姨父。” “你胡说八道什么?”梅子在车外怒道,“在小孩子面前也没个正经。就算是要叫,也应该叫姑父才对。” “对,是叫姑父!”林天聪慎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天聪一重复,梅子便发现自己又上当了。她被林天聪带到沟里去了。“豆豆,你叫他猪!” (一0二) 吃晚饭的时候,嫂子找了一个空当儿,她问梅子:“他是不是你的那位?”梅子本想不承认。但,眼下这种状况,不承认也说不过去。不过,梅子只是冲着嫂子笑了笑,即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嫂子是个聪明人,她也笑笑,又拍了拍梅子的肩膀,“还是位大老板!” “还不一定呢。”梅子说道。 晚上,在安排林天聪睡的问题上,母亲说要铺客床。梅子说,“别那么费劲,让他睡我那床,我在你们的床上加个被子不就行了?好多年没和妈睡了。”梅子是怕自己一个人单独睡,林天聪会找“麻烦”,闹出意外来。这里毕竟是农村,不是城市。 梅子认真地伺候林天聪睡下,“这是乡下,床没有家里的好,你将就点。” “没事,我能坚持。”林天聪说,“只是……” “我知道,”梅子打了一下他的手,“回去在说。” 父亲睡那头,梅子和母亲睡一头。她在里面,和前面的林天聪仅一墙之隔。乡下的房屋不隔音,林天聪在那边的动静,梅子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睡不着,梅子也跟着睡不着,一直快天亮的时候,那边才安静下来。 梅子和林天聪都没有吃早饭。因为,早饭让他们错过了。母亲叫梅子起床时,她告诉母亲,别去叫林天聪,让他睡觉。林天聪没起床,梅子也没有。快十点时,梅子起来,悄悄来到林天聪的床边。她低头查看他,结果被林天聪突然袭击,把她搂住亲吻起来。梅子事先有准备,她把门关上了。不然,要是被家人看见,可是不得了的一件事。梅子没有反对,让他亲了个够。“该起来了。”梅子说。 梅子原本打算,让林天聪在这里多陪自己几天。但,想到昨晚他睡不好觉,又觉得不妥。吃过中午饭,梅子提出让林天聪先回去,自己过完初五就走。父亲说,“要走,你们都走吧!反正,你们都会开车,想回来也容易。” 于是,他们告别家人,一路向回走。车上公路之后不久,林天聪突然一打方向,把车开下公路,进到一片树林子里,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梅子问。林天聪下车,走到梅子这边,打开车门,把梅子抱了下来。之后,又从后门上来。“你要干吗?” 林天聪抱着梅子,拚命地亲吻起来。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弄得梅子心猿意马。“我想要你!”林天聪向梅子提出要求。 “这里怎么弄啊?”梅子手足无措。 林天聪把梅子放在车后座上躺下,三下两下便脱下了梅子的裤子,“脱了多少姑娘的裤子,技术这么娴熟?”梅子嘲讽林天聪。 林天聪已经顾不了梅子的嘲讽,他心急火撩地脱下自己的衣服,饿虎扑食般爬到梅子的身上。当林天聪进入她的身体,梅子便有一种膨胀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林天聪有规律地运动,而逐渐扩张着,漫延着。以至于,后来便形成一种飘然的感觉。梅子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种感觉,也任由林天聪在自己的身上“攻城掠地”、任意肆虐。而她也不自主地,随着林天聪的进攻,而迎合着那剧烈地冲撞,好让自己的飘然发展到极致。在林天聪攻占制高点,缴械投降的那一瞬间,梅子忽然产生一种想要熔进林天聪身体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颤抖,浑身痉挛。梅子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这一声呻吟,充满着痛苦,充满着挣扎,还有一种被毁灭的感觉。 梅子全身紧张,她用双臂紧紧地搂住一动不动爬在她身上的林天聪,想与他合二为一。这种姿势过了多久,梅子不知道。只是到了后来,她感觉自己很软弱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眼睛也睁不开。 当梅子睁开双眼,发现林天聪的脸在她眼前,正傻傻地看着自己笑。“死相!”梅子用手推推林天聪,示意他起身。他们很打扫完战场,梅子主动坐到林天聪的腿上,双手搂住林天聪的脖子,“你是真的爱我?”梅子盯着林天聪的双眼,她希望从他的眼中确认答案。“是!”“你不会像对胡秘书她们一样,有了新欢,便把我也扔了。”梅子知道,胡秘书去天行公司卖汽车。后来,又找林天聪大闹过两次。之后,就消失了。有知情人士说,她到南方去了。 “我保证,你是我的最后一个女人。”梅子不相信林天聪的誓言。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也让梅子心里舒服很多。男人总想做女人的第一,而女人则相反,她们只想做男人的最后。梅子也不例外。因为,她也是一个女人。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22』下篇涅槃11 (一0三) 回到林天聪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林岚把梅子拉到自己的房间,不怀好意地盯着梅子,似乎想从梅子的身上发现点什么。 “看什么?”梅子也看林岚。 “他把你收服了?”林岚问。 “我失败了。”梅子做郁闷状。 “这是迟早的事。”林岚说,“有我这个高参和卧底,你不想失败,那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决定了。”梅子说,“可,就是感觉不踏实,心虚。” “那是因为,你心还有一个人!”林岚说。“如果,那个人消失了,你就安定了。” 梅子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外面林天聪在叫吃饭。梅子和林岚一同出去。还是上次的那种坐法,林天聪首先说话,“爸,妈,我想梅子结婚。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 “恭喜,恭喜!”林岚站起来握了握林天聪和梅子的手,算是祝福。 “好,很好!”林天聪的父亲说,“这个,既然,你们已经定好了。这个,我的祝福是啊,这个,是送你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个,从现在起,这个,你和小岚子一样,也是公司董事。这个,我看就这样了。” “谢谢,董事长!”梅子知道,林岚也才持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自己现在和她一样。 “还叫董事长?”林岚抗议,“你应该改口!” “是,谢谢,爸!”梅子红着脸,低头坐下,不再吱声。 “这个,好,好!”林天聪的父亲又说,“你俩儿得努力!这个,我想抱孙子!这个,你们知道吗?” “梅董,好好干!”林岚拿梅子开涮。梅子原本就低着头,现在经林岚一逗,头低的更狠了,恨不能钻到桌子下面。 “那你们打算住哪儿?”林天聪的母亲问道。 “梅子说,就住大庆西路那套。”林天聪说。梅子想住那套房子,是因为她是在那失身于林天聪的。那里就是她的新房。“只把里面重新装修一下,就行了。” “那太小了!”林岚说。 “梅子说,两个人足够了。”林天聪又说。 “生了小孩儿,怎么住?”林岚又说。梅子一听林岚这话,立即用手拧了一下她的大腿。“你干吗?我又没说错!”林岚大叫道。 “梅子说……”还没等林天聪说完,林岚叫道,“就这么怕老婆,你就不能是自己说吗?” “也行。”林天聪的母亲说,“有小孩儿了,再回来住。”又说,“定日子了吗?” “天聪说,请您二老定。”梅子急忙接腔,她不想让林岚抓住尾巴。 “那好。这个,这个,我们找个人问问,”林天聪的父亲说,“再说。” 晚饭后,林天聪送梅子回渔梁洲。到后,林天聪要留下,梅子说,“今天你还不累吗?回去好好休息。”硬把他推走了。 (一0四) 结婚的日子,订在农历四月初八。林天聪的父亲说,这是黄道吉日。 日子定好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要装修房子,还要准备结婚的用品等等。有钱的人家办喜事,那是很讲究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环节,都是不能马虎的。好在这一切,都不用梅子操心,她只要好地去做新娘子就行。 自从决定要嫁林天聪,梅子对他也不似以前。她的约法三章废除了。林天聪想到这儿,她就让他在这儿。即不留,也不推。梅子也没有再去酒店上班,也没履行她公司董事的职责。一天到晚,她都呆在渔梁洲的家里。林天聪说,请个保姆来照顾她的生活。梅子没同意,她还没有骄气到需要人照料的程度。 林天聪不在这儿过夜的晚上,梅子喜欢把室内的灯全部关掉。一个人站在窗前,静静地观看,汉江以及江上的大铁桥。那上面有来来往往的火车、汽车,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江面一片宁静,而桥上却热闹非凡。这种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的情景,是那样的协调,丝毫不觉得别扭。江面的平静,衬托了桥上的热闹。而桥上的热闹,更显江面的平静。 梅子此时的心情,正好和她眼前的景致相吻合。要做新娘了,却没有激动,没有紧张,也没有盼望。就像这江水一样,平静地流淌。偶尔,需要她出场,去配合婚礼的准备。却又像这桥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匆忙而过。 梅子每次站在那儿,都是让自己累的不行,才回到沙发或床上,让自己休息一下。有时,梅子也会想到一年前的那段日子。那时,她必须为生存而四处奔波,还要小心地防止自己不受伤害。现在,她什么都不需要干,什么都不需要做。想要什么,只要张一张嘴就成了。这是她在一年前,所想要过的日子。现在,过上了,却反而没了精神,没了着落。“人真是贱!”梅子这么想。 在“规定”的梅紫诗的忌日,梅子又上街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不过,这次去那桥上,不是乘的士,而是自己开车。梅子把车停在桥头,自己慢慢走到桥中央。梅子闭上双眼,默默地为梅紫诗祈祷。也在心里向她述说,演她的一些故事。“我没让你失望,我做的很好。家人都很开心,也很为你骄傲。” 梅子把手中的菊花,轻轻地抛入平静的汉江水中。眼看着它,慢慢地漂向远方,直到漂出她的视线。今天,出着太阳,桥上的人很多。梅子的行为,没有招来行人的关注,也没有引来警察。 梅子祭奠完梅紫诗之后,又回到车里。她坐在车里准备发动车子,却忽然从倒车镜里,看见了一个人,“咸鱼”。他正和一个漂亮女孩儿,在路边悠闲地散着步。见此情景,梅子的心忽然一紧,像被人用刀捅了一下似的。梅子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前一段时间,她听说林岚和“咸鱼”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反应过。也许,当时是她没亲见的缘故。今天,目睹他和一个女孩儿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这唤起了她的忌妒心理,让她心痛不已。甚至于,有点痛不欲生的感觉。 “咸鱼”和那个女孩儿,慢慢地向这边走来。梅子一直盯着他们,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来。她把车窗玻璃升起来,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存在。梅子的心很痛,痛的直流血。她不断地用手纸擦眼睛,为的是不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梅子有一种想下车,痛打那个女孩儿的冲动。但,她的左手把车门把手都抓出了汗,却终于没有行动。 梅子看着他俩,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又看着他们,从自己的眼前慢慢消失。梅子一直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她的心在流血。这种受伤的感觉,让梅子发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把“咸鱼”忘掉。林天聪的穷追猛打,林岚的助威呐喊,虽说梅子已经缴械投降。但,她心里的那块高地,仍牢牢地被“咸鱼”占领着。 梅子也仅仅是伤心难过而已。她抓起一大把手纸,使劲地把眼泪擦干。之后,她长叹一口气,“都过去了!” 不过去又能怎么样?梅子现在已经是林天聪的准新娘。她已经没有权利去计较什么。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又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貌。梅子发动车子,跟着“咸鱼”他们的路线,向前驶去。她希望,在最后看一眼“咸鱼”。然而,她没能见到。梅子开出老远,也没发现他们的踪影。她只好把车倒回来,希望有所发现。然而,也没有。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 梅子把车子停在路边,好一阵失落。她趴在方向盘上,脑海里又出现了刚才的情形。结果,又让梅子伤心了一回。一个警察过来,敲梅子的车门,“对不起,小姐,这里不能停车!” “对不起!”梅子赶紧起身,擦了一下眼泪。她发动车子,要开走。 “请出示你的驾照!”警察原本没想查验梅子的证件,一见她在哭,便示意她停下。 梅子让车子熄火,又从车座上找出驾照,让警察查验。“你没看标示吗?”警察一面检查证件,一面“训示”,“这里不准停车!” “对不起!”梅子再次道歉。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警察低头看了看梅子。 “没有。”梅子笑了笑,很勉强,“谢谢!” “下次注意!”警察把驾照还给梅子,“走吧。” “谢谢!”梅子冲警察点点头,把车开走了。 (一0五) “如果,爱你的人放弃了你,请放开自己,好让自己有机会爱上别人。”梅子回到家里,又想了这句,她在网上看到的话。她困倦地窝在沙发里,脑子里除了“咸鱼”和那个漂亮女孩儿外,别的一概不能进入她的思想。就连林天聪开门进来,她也没有在意。 “你怎么了?”林天聪坐梅子身边,把她揽在怀里。 “我想你!”梅子低声说,其实她是对“咸鱼”说的。她还没能从刚才的状态里出来。 “傻瓜!”林天聪被感动了,“我不是在这儿吗?” “可我就是想!”梅子说着,眼泪也流下来了。她紧紧地抱着林天聪。 “我不是来了吗?”林天聪为梅子抹去眼泪。“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上午十点去试婚纱吗?”林天聪吻了吻梅子,“你怎么给忘了?” 梅子本来是祭奠完梅紫诗,就去婚纱店试衣服。结果,遇到了“咸鱼”他们,就把正事给忘了。“对不起!”梅子道歉,眼泪也在流着,“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明天再去吧!”林天聪说。他不忍心责怪,可怜兮兮的美人。 梅子觉得自己就要成为林天聪的新娘了,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男人,这对林天聪是很不公平的。她躺在林天聪的怀里,心里很内疚。“真对不起!”梅子发自内心的道歉,以减轻她的负罪感。 “为什么老道歉?”林天聪说,“我一点都没有怪你呀!” “可我怪自己!”梅子抬头吻了林天聪,她想赎罪。“我爱你!”梅子盯着林天聪的眼睛,她要告诉他,自己真的爱他。 “我也是!”林天聪看着眼泪汪汪的梅子,心里很是受用,也很心疼。他把梅子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用心地爱抚着。他要好好地疼她一回。“你让我心好疼!”看着可怜兮兮的梅子,林天聪被感动了。 梅子的眼泪再次涌现。这次的眼泪很复杂,为林天聪,为自己,也为“咸鱼”;有爱,有怨,有留恋,也有心酸。林天聪吻了梅子的眼睛和她的泪水,也吻了她的唇。梅子迎合着林天聪的动作。她的右手揉搓着林天聪的左耳垂,左手从脖子伸入林天聪的后背,抚摸他那结实的肌肉。 梅子的举动,引发了林天聪欲望。他把梅子抱进卧室,酣畅淋漓地干了一回。事后,梅子紧紧地抱着林天聪的头,用女人的温柔,去爱这个男人。“如果,爱你的人放弃了你,请放开自己,好让自己有机会爱上别人。”梅子又想到了这句话。我一定要爱上这个男人,为自己,为家人,为梅紫诗,也为林岚。 “我肚子饿了。”林天聪爱抚着梅子身体,“看看是什么时间?” “管它什么时间。”梅子放开林天聪,起来穿衣服,“我给你做!” “算了,出去吃。”林天聪心疼梅子,也起来穿衣服,“出去吃农家烧土鸡。” “在哪儿?”梅子问。 “你不知道吗?”林天聪笑她,“就在你的楼下。” “我不知道。”梅子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里。” “你真的很可爱!”林天聪说,“林岚说的一点没错!” “她又说我什么坏话?”梅子说,“同学还是没有兄妹亲。她老是出卖我!” “她是说你的好话!”林天聪说,“她一直在说你的好话!” 梅子和林天聪下得楼来。在院子外面的街边上,有许多类似农家菜馆之类的小餐馆。有烧土鸡的,烧鸭子的,还有烧鹅的,还有大虾。林天聪带着梅子,来到一家烧土鸡的小店,点了一只老公鸡。又要了一个空心菜,素炒山药和一个紫菜蛋汤。不一会儿,老板把菜上来了。 “快点吃,你不是饿了吗?”梅子赶紧为林天聪挟菜。她给他挑一了块鸡腿,又为他选了一块鸡翅。然后,看着他吃。 “你也吃啊。”林天聪边吃边说。 “看着你吃,我就已经饱了。”梅子用手支撑着下巴,欣赏着林天聪的吃相。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林天聪放下筷子,做威胁状。 “我吃!”梅子急忙选了一块鸡肋,放在碗里,“你快点吃!” 吃过饭,梅子担心林天聪没有休息,让他上去睡一会儿。林天聪说有事,就不上去了。“记住,别忘了明天上午去试婚纱!” “知道了。”梅子站在林天聪的车门边,“你应该休息一会儿!” “担心我?”林天聪怪笑,“上去我还能再来一次!” “去你的!”梅子脸红。她看着林天聪把车子开走,自己一个人无精打采地爬上四楼,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个下午的愣。 (一0六) 梅子在婚期之前一个星期,通知了家里和杏儿。家里人很是高兴,杏儿一家也很高兴。梅子在电话里邀请杏儿,参加自己的婚礼,杏儿一口答应。这边家里,哥哥说全家都会来。父亲说,家里还要安排回门酒。他们要在家乡大摆酒席,宴请亲戚和乡邻。 “喂,乐什么?”林天聪进来,梅子还在窗口一个儿自乐。“老公来了,也不亲热一下?” 梅子把手里的电话扔到沙发上,扑到林天聪的怀里,不禁自乐。“爸、妈他们要来,杏儿他们也要来,我高兴!” “嗨,我以为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林天聪说,“让你高兴的事儿,还在后头!” “你别刺激我,”梅子赖在林天聪的身上。她知道,林天聪的花样多。“你知道,我受不了的!” “你只要答应我,不晕倒就行了。”林天聪说。 “你干吗,要让我晕倒哇!” 梅子真的晕倒了。在婚礼的倒数第三天,梅子心里一直不踏实。杏儿他们那么远,不知道能不能赶到;哥哥他们也不知道启程了没有。梅子在家里很着急,问林天聪,他又说你操什么心,到时候他们都会来的。自己没有办法,只在家里干着急。 快中午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梅子无精打采地把门打开,门前竟站着哥哥抱着豆豆。“姑姑。”豆豆叫她,才让他回过神来。梅子发现哥哥的后面是嫂子,还有父母,正笑呵呵地看着她。 “快进屋,怎么说来就来了,”梅子兴奋不已,“说一声,我去车站接你们!” “是妹夫一大早到家里,把我们接来的!”哥哥说。 林天聪笑眯眯地跟进来。梅子心疼道,“那你要起多早哇!”她不顾家人在场,上去把林天聪抱住。然后,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你疯了!” “快放开,你不怕笑话!”林天聪也在她的耳边说。 “哟!”林岚的声音,“这不公平,我的功劳不比某些人的小。难道视而不见吗?” 梅子顺着林岚的声音,她看见的杏儿,还有她的妈妈和孩子。“杏儿,阿姨!”梅子忙乱中,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怎么会这样?”梅子大叫到,她已经没有办法承受。 林天聪过来,把梅子拥到沙发上,让她坐下。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原来,林天聪前天安排林岚和杨红玲去杏儿家,接杏儿他们。只因海生和杏儿的父亲要照看养殖场没能来,只把杏儿三个人接来了。为了节约时间,林岚她们乘的是飞机。至于哥哥他们,那是林天聪,今天早上四点钟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林岚,老同学,辛苦你了!”梅子听完这些,站起来向林岚和杨红玲致谢。 “不行!”林岚不依,“叫小姑子!” “是,小姑子!”梅子拥抱林岚,并借机对林岚小声说,“你太过分了!” “哥,”林岚推开梅子,“嫂子威胁我,她说她要掐死我?” 一阵打闹和嬉笑。之后,林天聪说:“大家面也见了。我看这样,这里房子太小,我们都到酒店里去吧。”说完,他回头问杨红玲,“酒店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杨红玲说,“只等贵客光临!” 一行人说说笑笑下到楼来,梅子开一个车,搭载杏儿和她母亲。豆豆非要坐姑姑的车,所以和嫂子也挤了上来。其他人分乘林天聪和林岚的车,一路开到淘气酒店。安排好住处,大家稍事休息,便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二楼襄阳厅。 襄阳厅的豪华自不必说。因为是家宴,除梅子,林天聪和林岚作陪外,其他人员均未出席。酒席上,梅子把自己在南方的故事,讲给了在座的人。当然,除了见到杏儿一家之后,是真的外,其他的那是她编的故事。 听了梅子的故事,父母哥嫂,还有林天聪、林岚等,都向杏儿和她的母亲致谢,感谢对梅子的救命之恩。 梅子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她和这个说话,又和那个聊天。抱一抱杏儿的小诗玫,也去哄一哄小豆豆。林天聪兄妹看在眼里,也是喜在心头。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餐午饭。 (一0七) 吃过晚饭,梅子意犹未尽。她不想回家,想到酒店陪杏儿、哥哥他们。于是,她要林天聪给她安排房间。 “没搞错吧?”林天聪故意逗她,“你是经理,在你的地盘上,你找我?” “好,”梅子也顺水推舟,“那就请你传达一下我的指示,去吧!” 见他俩儿这般融洽,相爱,大家心里也为他们高兴。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关心梅子的家人,亲人。 梅子在每个房间里串,先是杏儿和她母亲的房间。然后,又是哥哥嫂子的房间,再到父母的房间。说话,闲闹,直到把自己搞的精疲力竭,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梅子原以为林天聪会赖在这里的,进来才发现躺在另一张床上的,是林岚。 “你也没回家?”梅子问林岚。 “保护你呀!”林岚起身,来到梅子的床上坐下。“我把那个坏人,恶人打跑了。好让你清静,不至于在你哥哥他们面前尴尬不是。” “我真是要感谢你!”说着,梅子要去拥抱林岚。 “我发现,你很喜欢抱人!”林岚把梅子推开,“像个疯子,见谁都想抱!” “有这么和嫂子说话的吗?”梅子抱怨道。 “嫂子!”林岚把梅子按坐在床上,“你说到南方打工,可你从没和我说过,你跳海的事儿?” “跳海是很光荣的吗?”梅子直问林岚。 “那倒也是。”林岚说,“你是为他吗?这太感人了!” 梅子低下头,没有说话。谁愿意去死啊,不是没有办法吗?“不说这行吗?”梅子说。 “杏儿说,你是穿着男人衣服跳海的。”林岚没有听梅子的话,只顾自己说下去,“她不明白,可我明白。你一定是穿他的衣服,是吗?” “你和杏儿瞎说什么了?”梅子埋怨道。 “我没有说什么,只说这事我能理解。因为,我是你的同学!”林岚笑道,“你的解释也真是荒唐的!跳海之前你是男人,从海里起来,便变成了女人,你还真能编!” “我不是没办法吗?”梅子作无奈状,“我能和她说什么呢,说自己是‘二奶’?”梅子对林岚也不好说,只能顺着林岚的意思。 “老同学,”林岚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不想说,不过我还是想问。”她看着梅子,停顿了一会儿,“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我没问。” “你说。”梅子说。 “我哥说你是处女,”林岚小心地说,“可你曾经和我说的,似乎应该不是才对。而你又说没有手术!”林岚看着梅子的眼睛,“你可以保持沉默,我绝不怪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梅子很为难。林天聪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梅紫诗却做过“二奶”,梅子根本没有办法说清楚这件事。 “我说,你看是不是,”林岚见梅子为难,“你的那位性无能?你跟我讲的眉飞色舞,不过是故事?” “你干吗要这么残酷?”梅子就坡下驴,“非要把一件原本很美好的事,搞得血淋淋的?” “就为这,你离开他。然后,去跳海?”林岚惊异道,“还穿着他的一套衣服?” “你冷酷!”梅子说完,翻身睡到床里面,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头。梅子没有承认林岚的分析。但,也没有否认。她想用林岚自己的想象,来解释她自己的疑点。 “对不起!”林岚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用手推了推梅子。“我只是没办法理解这些,不是要为难你!” “这下你满意了?”梅子“呼”的一下坐起,觉得自己像是受了极大委曲似的,居然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看到梅子哭了,林岚也觉得很尴尬。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是很郁闷的。人没有要到,还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而且,还无法与人言明。林岚没有再说什么,她拿了纸巾递给梅子,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难受。 (一0八) 婚礼那天,林岚早早地把梅子拉到婚庆公司,为梅子画妆打扮,穿婚纱。十点钟,梅子回到渔梁洲的家。这里权充娘家。父母、哥嫂,还有杏儿和她的母亲都来到这里,正焦急地等她这个新娘子。 梅子本身就是一个大美女,再经过一番梳妆打扮,穿上洁白的婚纱,那个漂亮自是不必说的。大家围着新娘子,高兴地说着祝福的话。看着漂亮的梅子,林岚有些顾影自怜。“会有人给你穿上婚纱的!”梅子走过去安慰林岚。“别管我!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到了。”林岚说。正说着,传来了敲门声。这敲门声像是敲在梅子的心上一样,让她突突地跳动起来。 杏儿堵在门后面,不让他们进来。她也学梅子当时整海生一样,出了几个题目难为林天聪。回答正确,梅子开心。回答不上来,梅子也跟着着急。直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才放林天聪进来。 梅子坐在卧室里的床上。杏儿进来,把梅子的双鞋脱掉,拿在手里。“大哥,”杏儿叫梅紫诗的哥哥,“你把姐抱去交给姐夫。” 哥哥抱起梅子,来到客厅。“我把妹妹交给你了!”他对林天聪说。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林天聪接过梅子。 “姐夫,把鞋子拿好!”杏儿把鞋塞进林天聪的手里。 楼下的鞭炮响了。林天聪抱着梅子,在人们的簇拥下,由四楼向一楼下去。梅子怕林天聪抱不了,只好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以减轻林天聪双手的负担。林天聪既要抱梅子,还要照顾脚下,生怕跌倒闹笑话。好不容易下到一楼,林天聪已经是满头大汗。这让梅子很心疼。“老公,辛苦你了。”梅子小声对林天聪说。“还别说,我真是辛苦!”林天聪喘着粗气,对梅子说。 林天聪把梅子放在花车上,并帮她把鞋子穿好。林岚作为梅子的伴娘,陪她坐后排,林天聪坐前排。十几辆车的大车队,徐徐从渔梁洲出发,一路向市区驶去。第一辆车是摄影师用来摄影的,第二辆便是梅子的花车。后面跟着的车上,乘坐着双方的家人和亲朋。 不一会儿,车队便鱼贯而入,驶进了梅子新房所在地的院子。鞭炮一响,林天聪再度把梅子抱起,向四楼攀登。上到三楼,林天聪已经是气喘吁吁,“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梅子心疼林天聪。“林总抱不动了,我来抱!”后面一小伙子起哄道。“我可不想把你拱手送人,”林天聪笑道,“累死,我也要把你抱上去!”“我应该减肥的!”梅子用手替林天聪擦汗。 进入新房,林天聪把梅子扔到床上,自己坐在一边大口喘气。梅子赶紧下床,去为林天聪擦汗,又为他倒水。这一切,都被真实地记录在摄影机里。休息了一会儿,几个年轻人进来折,腾梅子和林天聪。要他们拥抱,还要亲吻。还用一根红线,吊着一只红苹果,要他二人不用手,同时吃这个苹果,等等。后来,在司仪的招呼下,林天聪牵着梅子的手,来到客厅。为早已经候在这里的,林天聪的父母敬茶。梅子和林天聪按照司仪的要求,双双跪在二老的膝下,为老人敬茶。当然,敬茶,红包是不会少的。 仪式举行完毕,梅子他们又驱车前往淘气酒店,他们在那里宴请宾客。梅子手挽着林天聪站酒店门口,迎接宾客,也接受宾客的祝福。在酒宴上,一对新人,在乐队主持人的指挥下,演绎着种种节目。除了向双方家人致谢是真诚的外,其他节目都是逗乐的。梅子开心地笑着,为自己,也为梅紫诗。作为一个女人,今天,是她一生中最值得记忆的日子。 她和林天聪的节目演完之后,在林岚的陪同下,梅子来到事先准备的房间,把婚纱脱掉,换上另一套结婚礼服。换掉婚纱的梅子,显得庄重和贤淑。她跟在林岚的身后,又回到宴会大厅。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一对新人又为宾客敬酒。先从梅子的家人,包括杏儿她们开始敬。之后,是林天聪的家人。再后来,便到大厅按顺序为客人敬酒。等上百桌客人敬完之后,差不多已经散席了。 敬完酒,梅子赶紧向父母那间包厢里跑去。她要去安排,他们回家的事宜,以及后天他和林天聪回门的事。赶到后,梅子发现他们已经走了。 “你在干什么?”林天聪跟着梅子过来。 “他们怎么就走了?”梅子说,“我还没有安排好!” “你不用管了,”林天聪说,“我让杨主任和宁经理她们带着几个人,和哥哥他们,还有杏儿一起去了梅铺,帮忙安排后天的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哎呀!”梅子懊恼道,“在你面前,我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有!”林天聪坏笑道,“今天晚上,你就派上用场了。” “乱讲!”梅子要打林天聪。 “干吗?”林岚过来把梅子抱住,“这么多人,你们在这儿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23』下篇涅槃12 (一0九) 新婚之夜,梅子过的很惬意,林天聪也很满意。第二天,他们很晚才起床。林岚打了几遍电话,让他们回家吃饭。他们都没有回去。这让林岚逮住机会,大大地涮了梅子一把。 梅子不管这些,她只想和林天聪一个人在一起。这些天来,梅子知道林天聪很辛苦,特别是昨天到今天,更是辛苦。她把他按在床上,不让他起来。自己先起来做了几个小菜,端到卧室里,让林天聪在床上吃。 第三天,林岚很早就过来砸门。梅子睡眼惺忪的起来把门打开,把林岚让到沙发上,自己也坐到沙发上。 “嫂子,你怎么坐这儿了?”林岚叫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没时间了!” “你给我两分钟,让我清醒一下。”梅子脑子里一片糊涂,“你哥哥他还没醒。” “你在这么磨蹭,中午到不了你家!”林岚急到。 “妈呀!”梅子大惊,“怎么忘了这茬儿?”她跳起来,冲进卧室,“懒虫,快点起来,你快点!” 林岚听着他们两口子,在卧室闹腾,想象着他们的狼狈像,大笑道,“真是一对活宝!” 打理好一切,他们来到楼下,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简单地吃了点早餐,便上车。林天聪要开车,梅子说,“你累了,我来开。” “你们都到后面去,我来开!”林岚揶揄道,“你们都辛苦,我是命苦!”又小声说,“你们拚命风流快活,让我给你们做奴才。我上辈子欠你们的!” “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梅子听到林岚的嘟嘟,开心道,“等你以后,我也做你的奴才。我保证!” “得,得!”林岚推了一把梅子,“快上车吧!” 林岚开车,梅子夫妇坐在后面。还没出市区,林天聪就已经神游了。梅子怕他坐不稳,便把他放倒,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护着林天聪。林岚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些,忍不住感叹,“同学,姐妹,统统是假的,老公才是真的!”林岚猛踩油门,车子向前猛冲。 梅子从后面狠打林岚的头,“这干醋你也吃?” 因为梅子打林岚,使林天聪的身体没有放舒服,他动了动。梅子赶紧坐好自己,不在吱声。林岚从镜中看到这一切,摇了摇头,“这就是爱情吗?如果是,我宁可一个人过!” 梅子冲着后视镜,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林岚把后视镜对着别的方向,她不想看到让她郁闷的情况。她认真的驾着车,不管怎么说,后面坐的是她的哥哥嫂子。他们的亲密,虽然让她忌妒,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每每走到岔路口,林岚都要减速,要梅子指路。 一路上,林天聪都在睡。梅子像保姆一样,认真的照顾着他,生怕他睡不好。下了公路,转向梅子的村庄,林岚把车子停下。“你们自己开,我也累了!”林岚开门下车,“有一个人关心我吗?起码也得问一下,我累不累?连句话都没有。我活该呀,我!” 梅子把林天聪扶起来坐好,自己开门下车。她把林岚推到副驾驶的位置,“大小姐,辛苦你了,辛苦辛苦!”梅子把车门关好,“下面路,我来开,好不好?你别不高兴,象谁欠你二两银子似的!” “就你欠我!”林岚生气,“一路上,只顾他,我就不是人吗?我在给你们当奴才耶!” “是,是!”梅子陪着小心,“是我的错。”梅子发动车子,向家里开去。 林天聪整理了一下自己,对林岚笑着说,“哥哥嫂子你也敢叫板,你想干吗?” “我不想干吗?”林岚哭了起来,“凭什么?” “我们说话,有你什么事儿啊,你闭嘴!”梅子训斥林天聪,并丢给他一个眼色,让他不说话。 梅子是女人,她理解林岚的感受。她和梅子是同学,年龄也差不多。看着梅子幸福甜蜜,而自己顾影自怜,心里郁闷是可想而知的。林天聪不明就里,对林岚莫明其妙的发泄,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梅子示意,不让他说话。他自己则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梅子开车,一路无话,没多久便到了。杨红玲,宁欣然,父母哥嫂以及杏儿他们,还有客人、围观者,一大群人都在路边上迎接他们。 林天聪首先下车,他打开驾驶室的门,把梅子礼貌地请下车。林岚虽然还在郁闷,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以及这种场合下,也不宜怎么着,只好跟着梅子他们一起下车,在人们的簇拥下,来到梅子的家里。 家里请的客人很多,梅子大多不认识,这让她多少有些心虚。好在林天聪始终跟随着她,就算是很熟悉梅紫诗的人,也不好计较梅子的“慢待”。 给客人敬酒时,有哥哥给林天聪介绍,这也免去了梅子的尴尬。一场热闹的回门酒,在人们羡慕、赞叹和祝福声中,圆满结束。 (一一0) 自从结婚,林天聪天天黏着梅子。从梅铺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他还没有去上班的意思。梅子早上起来,硬把他逼去公司上班。“不要淘气好不好,淘气?”梅子逗他。 “以后不许说这两个字!”林天聪叫道。 “这不是你的名字吗?”梅子笑道,“叫一叫不行吗?” “不行!”林天聪认真说,“这是你老公的‘禁忌’,求你了!” “好,我保证!”梅子认真地说,“以后,我绝对不说。”难怪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叫他淘气,原来是他的禁忌。梅子想,既然是他的禁忌,不叫就不叫,又不会死人。 林天聪走了之后,梅子闲来无事,突然想到了梅紫诗。于是,便给她写信。 “紫诗姐姐: “一年多了,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我以你的名誉结婚了。我的老公是你的老同学林岚的哥哥。按照梅铺的风俗,家里也为我们办了回门酒,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场面很热闹,父母哥嫂他们的脸上也很有光。因为,我嫁的老公很体面,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家里的酒席,办的也很丰盛,在门前的空场上,摆了二十多席。在哥哥的陪同下,我和老公为亲戚朋友们敬了酒。我们的收获很多,所有人都给了我们最真诚的祝福。我相信你在那边也会为我高兴,也会为我祝福! “姐姐,我对金钱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有钱人对我,也没有什么诱惑。我嫁林岚的哥哥,并非我的本意。其实,我爱的人,以前不是林岚的哥哥。他是一个中学教师,我很爱他。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他离开了我。那段时间,我很伤心。林岚的哥哥乘虚而入,在我醉酒的情况下,占有了我。那时,我想一死了之。是林岚她救了我! “林岚的哥哥,是一个花花花公子。在我之前,他的身边不断地更换女人。虽然,他占了我的身子,但我一直拒绝他的追求。而林岚从中兴风作浪,硬是把他的哥哥,塞给了我。 “我是被林岚和她哥哥的围追堵截、穷追猛打,击垮的!现在,我成了林岚的嫂子。她哥哥目前对我很好。我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他向我保证,我是他的最后一个女人。但,我不敢有这种奢望。我只希望他不要做的太过分,给我留点尊严就行了。 “姐姐,你曾经和一个女人分享过一个男人。说心里话,我不想别的女人来分享我的男人。可我也知道,现在的男人,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尤其是有钱的男人。如果有钱,再加上年轻,那更是一个让人不放心的男人。我的老公,就是这样一个让人不放心的人。这就是我不想和他结婚的原因。 “现在结婚了,没有了退路。林岚要我降低对男人要求的尺度。可我不知道这个尺度在哪儿?我不知道,你那时是如何做到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你那样,做一个奉献者。有时候,我真的害怕梦想未来。因为,自从我做女人以来,我走的每一步路都很艰难。我不知道,在我的前面还有多少艰难困苦,还有多少沟沟坎坎。我也不知道,我的女人生涯,能不能顺利完成。我说这些,并不是消极,更不是失望。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做女人难,做一个漂亮女人更不易。如果是一个浮萍一样的漂亮女人,那就难上加难了。 “姐姐,林岚她很喜欢你!就算你曾经做过‘二奶’,她也愿把你给她哥哥。现在,我只不过是占你的光而已。如果,他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 “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把这封信寄给你。希望你能收到。” 梅子写好信,把它放在手包里。她离开家,开车来到渔梁洲,来到一处水流平缓的地方。她把写给梅紫诗的信,烧成灰。之后,放进一只白纸小袋里。然后,用张大白纸,折叠一只小船,把装信灰的小纸袋,放在船上,再把小纸船放进汉江里。 纸船顺着江水缓慢地向下游漂去。梅子看着漂走的小纸船,心里默默地祷告,希望梅紫诗能够收到她的信。 (一一一) 梅子结婚之后,林天聪不让梅子去工作。要她在家赋闲,还美其名曰侍候老公。上班之后,林天聪在家吃饭的时候不多。所以,梅子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干。梅子其实成了名符其实的“一陪”,陪老公睡。有时候,梅子一个人也会回林天聪的父母那里,陪两位老人聊聊天,说说话。自己不想做饭,又不想到外面吃的话,也顺便蹭两顿饭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然而,有一件事让梅子耿耿于怀。那就是,自从上次林岚闹情绪之后,梅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着她了。打电话,她说有事。回家吃饭,也没有一次碰面。这让梅子心里着实不爽,可又没有办法。她把这事说给林天聪听,他说没事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一天晚上,林天聪像牲口一样,气喘吁吁地要完梅子。之后,他用手扶摸着梅子的小肚子。“我这么用功,怎么会没有动静呢?” 自从结婚,林天聪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和梅子做爱。有时一晚上甚至几次。梅子一直以为,男人在新婚时,就是这样,没完没了。可连续两个月,林天聪都是如此。梅子有时候也有快感。但,大多数是没有感觉的。有时候,看着林天聪卖力的样子,自己要是没反应,也觉得怪无聊的。于是,她会在适当的时间,装出兴奋的样子,发出一两声呻吟,让林天聪感觉得到了回应,而不至于有失落感。 林天聪的动作,让梅子发现,林天聪这么卖力,原来是想要小孩儿。梅子心想,你这么一味地蛮干,怎么能行?男人的精子每天消耗,数量和质量肯定不够,要重点进攻才能取得实效。“你很想要孩子?”梅子翻身爬到林天聪的身上。 “很想!”林天聪认真地说。 “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你别着急。”梅子又说,“孕育生命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顺其自然才符合天理。” “我真的很想要小孩儿!”林天聪说。 “我知道,我也很想给你生个孩子!”梅子说,“我们努力吧。” 梅子知道了林天聪的心思,她便耍了一些小手段。首先,她不让林天聪天天“卖力”,让他养精蓄锐,积蓄能量。“我今天不舒服,改天吧。”梅子像哄小孩儿一样,让他听话。其次,她也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处在最佳状态,一方面休息和营养,一方面在等待自己的排卵期。因为,在排卵期过性生活,怀孕的概率较大。 第二天晚上,林天聪又要要她,梅子说,“你让我好好休息几天,好吗?”又许愿,“改天我好了,一定好好伺候你!” 这样过一个星期,也到了梅子的排卵期。梅子和林天聪缠绵,让他痛快淋漓地发泄了一回。隔了一晚,梅子又让他来了一次。这之后,梅子没有限制他,他想做就让他做。梅子这么做,是按医学知识来的。虽然这样,梅子也不能保证能成功。再说,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也很难说。她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能怀上。 也许是梅子的祈祷,让老天眷顾,梅子在月经该来的时间,没有准时来。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来。梅子不敢相信这一切。但,她又不敢去医院检查,害怕这是个假象。直到过了快一个月,梅子才到医院检查。 要说看化验单,对梅子来讲,那真是小菜一碟。可她把化验单拿在手里,就是不敢看。她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梅子像普通孕妇一样,把化验单拿到医生诊断室,让医生来判她的生死。 “恭喜你,你就要做妈妈了。”女医生笑着告诉梅子。 “是吗?”梅子高兴道,“没有错吗?”梅子迅速抓过化验单,那上面是她盼望已久的结果。 “一般是不会错的。”女医生笑着说。也许她在这里,像梅子这样的女人她见多了。所以,并没有见怪的意思。“你怀孕快两个月了。回去告诉你老公吧,这是个好消息。” “谢谢!”梅子说完,转身就要跑。 “回来,我还没有交待完,你激动什么?”女医生笑得更欢,“这儿有一本小册子,上面有很多孕期知识和注意事项。回去和老公一起学习,遵守!” “谢谢!”梅子红着脸,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小册子,“谢谢!” (一一二) 出了医院,梅子很想给林天聪打电话,告诉他这一好消息。不过,她终于没有。她想和他当面分享。距离天黑还早,梅子开车来到商场,在儿童衣服专柜,她转悠了很久。女售货员问她,“想要点什么?” “小孩子的衣服。”梅子不好意思。 “孩子多大了?”售货员又问。 这个问题让梅子没词。孩子还在肚子里,梅子想笑。 作为女人,梅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怎么为小孩儿准备衣物。“要是妈妈在这里就好了!”梅子这么想。“凡是小孩子的衣服,一样给我拿一套。”梅子说,反正从小到大,总是要穿衣服的。 售货员没想到,这个顾客是这样的要求。她怀疑地看了看梅子,梅子点头确认。于是,女售货员从最小到三岁儿童,每种样子、花色各拿一套,包了一大包。一算账,一千多元。梅子没有犹豫,便把钱给付了。 “干吗?”林岚忽然从后面出现,“回家开儿童服装店吗?” “为什么开店?”梅子看着林岚,“自己用!” “有你这么买衣服的吗?”林岚怪道,“你可真能照顾生意!” “别说我!”梅子提着一大包儿童衣服,和林岚从商场出来,“这段时间,你在和我捉迷藏,是吗?” “没有啦!”林岚一副受冤枉的样子,“真的很忙!前一段时间,出版社要出一套新教材。所以,没有时间。前天刚编审完稿,今天才有时间逛街。” “逛街也不叫我?”梅子不依。 “我打电话,你不接!”林岚喊冤。 “胡说八道!”梅子不信。她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果然有几个林岚的电话没接。“不好意思,没听到!” “你买这么多童装干吗?嗨,你看我这脑子!”林岚说,接着又说,“你有情况了?” “是!”梅子感觉不好意思。 “这么说,我要当姑姑了?” “是!”梅子又说,“还不帮我提着?” “是!”这回换成林岚说是了,“是,嫂子,大功臣!”林岚把童装放在车子后面。然后,抢着去开车,“这回,我心甘情愿做奴才。” “算你还有良心!” 梅子和林岚高兴地回到梅子的家里,把一大包小孩儿衣服,全都倒出来,一一进行欣赏。林岚也没有经验,俩人在家凭想象,评价每一件衣服。正闹着,林天聪开门进来。 “干吗,这么热闹?”林天聪略显疲惫地笑了笑。 “你脑子进水了?”林岚骂道,“一大堆小孩儿的衣服,还不明白是怎么事?” “给谁家小孩儿买的,这么多?”林天聪说。 “看来,你脑子真的进水了,没得治了!”林岚大笑,“你媳妇能给谁家的小孩儿买呀,我的傻瓜哥哥?” “你怀孕了?”林天聪吃惊地看着梅子,兴奋在他的脸上没停留几秒钟,便消失了,“真的吗?” 梅子害羞地点点头,表示肯定。她原以为,林天聪会疯狂起来。结果,却大出梅子的意外。好像,她怀孕可有可无似的。“你不高兴吗?”梅子把医院的化验单从衣兜拿出来,让林天聪确认。 “我这里,也有一张化验单。”林天聪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递到梅子手里。“医生说,我让女人怀孕的可能性不大!” 梅子一看,是一张精液常规化验单。她看了一眼,便发现林天聪是少精症,精子数量不够,活力不够。“这张单子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梅子说,“因为,你已经做爸爸了。” “是,你的单子说明你已经做妈妈了!”林天聪阴阳怪气地说,“可我的这张单子,说明我是不是爸爸,还得两说!” “你……”梅子被林天聪的话,噎得说不出话了。半天,她才还过气来,“你,你混蛋!”说完,梅子哭泣着冲进卧室。 “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林岚大声说,“医生说可能性不大,并没有说不能怀孕啊!” “那是医生为了让我好过点,说的安慰话!”林天聪认死理,“说白了,就是我没有生育能力!” “你那是少精症,不是无精症,你懂吗?”梅子又从卧室冲出来,“就是无精症,机会好了,也是能生小孩儿!”梅子流着眼泪,又小声说,“你天天晚上都要,能不少吗?” “是啊!”林岚附和道。 “你说,”林天聪抓住梅子的胳膊,“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放手,你弄疼我了!”梅子从林天聪的手里挣脱。林天聪的话,已经让梅子愤怒了。“不是你的,他是野种!”说完,冲出屋外。 楼下传来梅子伤心的哭声。 (一一三) 梅子伤心透了,她已经失去理智。在梅子的操控下,红色奥迪像脱缰的野马,直冲上马路。她一边伤心地哭,一边快速地开着车子。那车像受了惊吓似的,横冲直撞,左突右闯,把一条井然有序的大街搅成一锅粥。 大街上所有的车辆,都为梅子让道。她一路直闯,不管红绿灯,也不管警察,只要有路她就走。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在前进路与人民路的交叉处,她被三辆警车围堵拦下。 梅子连人带车,被带到了交警队。警察把她带到一间办公室,问她问题。梅子坐在凳子上只是哭,一句话都没说。后来,进来了一个警察,他认识梅子,“怎么是你呀?为什么在大街上飙车?”梅子依旧是哭,没有回答。这个警察开始打电话,“喂!林总吗?你好,你好!哎,你的夫人在我这儿,……她?飙车!开着车子连闯两处红灯。我在监控室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嗯,后来,我只好临时给她开绿灯!嗯,好,没事儿。你快点来把她弄回去,她还在哭,想是害怕了。嗯,好,一会儿见!” 几分钟之后,林天聪和林岚来了。林天聪和那个警察打着招乎,林岚把梅子领到车上。“你干吗?不要命了吗?”林岚抱怨道,“要是出了事儿,怎么办?”林岚帮梅子擦了一下眼泪,“我们先回去吧,没事了!” “我不回去!”梅子不想和林天聪见面,她觉得他污辱了自己。 “那,我们到渔梁洲行吗?”林岚征求梅子的意见。梅子没有回应,林岚就算是她同意,“我去和他说一声。”林岚进去,又出来。她发动车子,把梅子带到了渔梁洲。 林岚把梅子从车里,一直扶上四楼。梅子从包里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一股不新鲜的气味扑面而来。林岚赶紧开灯,又把房间的所有窗户都打开,透透气。梅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只是哭。现在,她还在伤心。一个女人的清白,不被丈夫认同,那简直比死还难受。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啊!”林岚坐到梅子的身边,“你有身孕,哭多了不好。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得为孩子着想啊。” “孩子?”梅子哭得更伤心了,“还没出生,他爸爸都不认!孩子……” “他也是急糊涂了,乱讲的!”林岚说,“他想明白了,自然就没事了。没事的,不管怎么样,我这个姑姑是当定了!” 在林岚的劝解之下,梅子的心情平静下来。她起身到厨房看了看,发现什么都没有。又翻看冰箱,里面除了几块冻肉,几乎是空无一物。“晚上,我们吃什么?”梅子问林岚,“好久没住这儿,一点吃的都没有。” “听说渔梁洲有很多土菜馆,我一直没机会来吃。”林岚起身,“我们下去找一家,试一试。你看行吗?” “好。”梅子同意。 夏天的渔梁洲,晚上是很热闹的,到处是土菜馆、夜市小吃。餐桌都摆在店外,大街上,树林里,汉江边,到处都是。食客也多,有男的,也有女的,有大人,也有小孩儿。有男男女女一起来的,也有一家人一起来的。有开车来的,有乘的士来的,也还有乘公交车来的。吃的东西也很丰富,闷大虾、烧鸡公、酸菜鱼、猪杂骨、牛骨头汤,还有烤全羊、麻辣烫和各类烧烤,应有尽有。虽比不上大酒店豪华,但在这盛夏,坐在露天野地享用食物,也享受清凉的晚风。喝喝酒,聊聊天,也别有一番风味。 梅子虽然怀孕,但只有两个月,体态上没有表现。她身着粉色连衣裙,披肩长发迎风飞扬。林岚上穿吊带短装,下穿短裤,双腿白皙修长。俩人走在一起,相得益彰,给人的感觉那就是美。她们穿行于小吃夜市,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成为一道风景。 梅子她们一路穿行,来到汉江边的一处小吃铺。老板给她俩安排好座位。桌子是一个茶几,一只红灯笼吊在上面作为光源。她们点了一份油闷虾球,一盘烧鸡公,一小盆酸菜鱼,还有一份烤臭豆腐。不一会儿,菜上来了。 “你哥他最喜欢吃这个。”梅子用筷子指了指烧鸡公。 “那我打电话叫他来?”林岚借机说。 “不行!”梅子又生气,“倒到江里喂鱼,也不给他吃!” “也是!”林岚也生气说,“不给他吃,让他晚上饿!” 过了一会儿,梅子放下筷子,说:“不知道他吃了没有?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你呀!”林岚抱怨梅子,“没治了!”说完,林岚给他哥哥打电话。“你吃了吗?嗯,好!”林岚挂断电话,“没良心的,他回爸妈那儿吃了!” “我想喝点酒。”梅子对林岚说。 “不行!”林岚反对,“喝酒对孩子不好,你不能喝!” 梅子没有坚持,俩人边吃边聊。“我相信你是冤枉的!”林岚说。 “你真的相信?”梅子问。 “我真的相信!”林岚说,“不过,我要你亲口证实!” “你是亲姑姑!”梅子郁闷地说,“他冤死我了!” “他肯定是没明白医生的话!”林岚说。 “再说,现在科学这么发达,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梅子又说。 她就不明白,林天聪对这事怎么就这么敏感,这么没自信!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24』下篇涅槃13 (一一四) 第二天早上,梅子对林岚说,她想回梅铺去住几天。林岚本想反对。但,见她与林天聪这么别扭,分开几天也许会好一些。 “让我哥送你吧!”林岚说,“要不我送你也行。” “算了,我自己现在还能行。”梅子正说着,她的电话响了,“喂!哦,爸!您说,……,他是您的亲孙子!”梅子把电话挂断,一下子瘫坐到沙发上。她又哭了,“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不相信我?” 林岚看着梅子,觉得也很无奈。“你别听他们的!”林岚把梅子抱在怀里,“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证明给他们看!” 梅子擦擦眼泪,“你忙去吧,我没事儿!”梅子又说,“你告诉他,我回梅铺去了。过几天,我会自己回来。” 梅子从渔梁洲回到家里。林天聪不在,她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准备离开,想想又停了下来。梅子打开电脑,从网上下载了有关精子检测常规的内容,把它放在电脑桌面上,自己又写了一封信,说明自己被冤枉的感受。最后,她说,“如果,你还不相信,等我几个月,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可以做亲子dna鉴定!”等等。做完这一切,她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提示他回来后看这些东西。 回到梅铺时,天已经快黑了。家里人都怪她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我是临时想回来看看。”梅子没有说她和林天聪闹情绪的事,她不想家人为她操心。 “我怀孕了。”梅子悄悄地告诉母亲。 “好啊,这可是个天大的喜事!”母亲高兴道。 “什么天大的喜事?”嫂子领着豆豆进来,问。 “小四儿有喜了!”母亲兴奋道。 “妈——”梅子害羞。 梅子怀孕的事,全家人都知道了。除了高兴,母亲和嫂子还教她一些孕育孩子的“经验”。梅子从来没做过女工,母亲和嫂子抽空又教她,如何做小孩儿的衣服之类。梅子新做准妈妈,心里也很兴奋,也想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所以,也愿意学这些东西。几天下来,在母亲和嫂子的帮助下,梅子也为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做了几件小衣服,小鞋子。 这天,梅子一个人,在门口为孩子做衣服。她很用功,整个身心全用在上面,连林岚走到她面前,也没有在意。“这么用功?”林岚笑着说。 林岚突然说话,让梅子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针一下子扎到手指,血一下子流了出来,她赶紧用手按着,“吓死人了!”梅子埋怨,“你什么时候到的?”梅子抬头,除了看到了林岚,也看到了她身后的林天聪。 “我们见你在这儿用功,所以,没有把车子开上来,”林岚说,“我想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也还想吓吓你。” “你的目的达到了。”梅子没有达理林天聪,她起身把他们让进来。“看我做的怎么样?”梅子进屋把她做好的衣物拿出来,让林岚看。 “不错!”林岚拿在手里,翻看着,“不比你花钱买的差。” “你们来干吗?”梅子问林岚,其实是对准林天聪的。 “哥和我是来接你回去的!”林岚说。 “回去有什么用?”梅子是说,林天聪不认孩子,她回去干吗。 “回去吧!”林天聪说话了。 这时,母亲从外面进来,“我在田里看到有车来,想来肯定是你们,”母亲说,“大热的天,这里不方便,回去也好。” 林天聪和林岚与母亲打过招呼,说了一些客气话。母亲说吃了午饭在走,“公司里还有事,还要往回赶,”林天聪说,“我们到半路上在吃饭,没关系的。” 大家客气了一番,梅子进去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和林天聪他们一起回去。毕竟,梅铺是娘家。林天聪在怎么不好,那也是自己的丈夫,跟他回去也是应该。在和母亲告别的那一瞬间,梅子心中忽然产生一种很空虚的感觉,这种空虚感让她很害怕。她把母亲的手臂紧紧抓住,像在海里抓住的那根海草一样。 “回去吧!”母亲拍拍梅子的手,“过段时间,等你生了,我就去照顾你。”梅子依依不舍地离开母亲。上车前,她还回头看了一眼,在门口目送的母亲。母亲笑着向她挥手,这一情景,梅子一直记在心中。 梅子上了自己的奥迪车,林天聪已经坐在驾驶室里等她。林岚一个人开林天聪的奔驰。梅子一上车,便把安全带系好。然后,闭上眼睛装睡,她还在生气,不想理林天聪。在“回忆城”吃午饭的时候,梅子也只是和林岚说话。凡是林天聪的话茬儿,她一概不接。 回到家里,梅子感觉很疲惫。于是,便躺在床上休息。回家前,林天聪已经为梅子顾了一位叫“苗苗”的小保姆,由她来照顾梅子的生活起居。梅子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便起来走出卧室。 外面的天,差不多快黑了。“先生呢?”梅子问苗苗。苗苗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个头不算高,打扮也很朴素。一根橡皮筋扎着一只小马尾,显得可爱活泼。 “先生说,他晚上不在家吃饭,让我们不等他。”苗苗说,“夫人,可以开饭了吗?” “别叫什么夫人,”梅子说,“以后,你叫我姐姐吧!” “是!”苗苗笑了笑,“姐。” 苗苗做菜的手艺不错,很对梅子的口味。所以,她吃了很多。现在,梅子不再注重自己的体型,而是孩子重要。她要把孩子好好地生下来,不管今后如何。 (一一五) 梅子从梅铺回来之后,林天聪一直没有回家。起先几天,梅子还有些气。所以,也不和他联系。一个星期之后,梅子沉不住气了。她放下女人的矜持,面子,主动给他打电话。开始,林天聪还接过两次电话。不过,说话总是不冷不热。后来,梅子再打,却是没有人接听。打到公司,秘书总是说林总不在。梅子知道,林天聪的怀疑还没有打消,他在躲着自己。 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也过去了。林天聪始终没有露面,对梅子而言,他完全失踪了。梅子无法与他联系,只好发短信。她发了无数条短信,也没能让林天聪回家一次。梅子很想林天聪回家陪她,告诉他自己要做妈妈的感觉。也很想靠在他的胸前,让他抚摸自己的肚子。因为,那里有他的孩子。 然而,林天聪始终没有给梅子机会。梅子生气过,也伤心过,最后只剩下无奈。她坚持着,忍耐着。等孩子出生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做亲子鉴定。她要让林天聪知道,他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梅子的扁平身材,让她在怀孕三个月,便显露出孕妇的身影。她的小腹开始突起,而且一天天长大。梅子换掉了紧身衣服,穿上了宽松的服饰。林天聪不回来,虽然让梅子很难过,但为了孩子,她没有让自己沉浸在伤心中。她依旧给林天聪发去爱的信息,不管他是不是看过。 除了睡觉,梅子不让自己闲下来。她每天总是找事干,帮苗苗做家务,买菜做饭。两个人像亲姐妹一样,热热闹闹地做,然后又高高兴兴地吃。有时候,实在没什么事干了,梅子便要苗苗陪她一起去散步。 一天下午,梅子午睡起来,浑浑噩噩的,感觉不是特别好,她想出去走走。于是,叫上苗苗。自从怀孕,梅子很少到大街上去散步,她要保证孩子不受汽车尾气的伤害。她和苗苗经常闲逛的地方,就是小区里的那个小树林。 梅子在苗苗的照顾下,一起来到小树林。她们在树林里慢慢地散步,即不受太阳照射之苦,还有徐徐凉风的吹拂,惬意自是不说。“苗苗,你今天怎么了?”梅子问苗苗。她觉得这个小丫头,今天不是很快乐。 “没事儿。”苗苗说。 “有什么事儿,你告诉姐,”梅子拉住苗苗的手说,“我一定帮你!” “我……”苗苗欲言又止。 “说吧,你不把我当姐姐吗?”梅子催问。 “我哥哥,他马上要开学了,”苗苗忧郁地说,“家里还没凑足学费,而我这里也不多。” “学费是多少?”梅子问。 “七千多,包括住宿费。”苗苗说。 “你上去,把我床头柜上的那个小包,给我提下来。”梅子说,“我在这儿等你。” “姐?”苗苗不解其意。 “你上去拿吧,”梅子用手扶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笑着说,“你看,我不方便!” 苗苗把梅子的小包提了下来,交给梅子。“你有家里的银行帐号吗?我们现在去银行。”梅子说。梅子要帮苗苗,因为她又见到了另一个“天天”。 “这……”苗苗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这呀,那的。”梅子说,“走吧,算姐姐帮你这个妹妹,还不行吗?” “那……以后从我的工钱里扣。”苗苗说。 “扣什么,扣?帮一个学子完成学业,这不也是功德一件吗?”梅子说,“我母亲说,多做善事会荫及子孙的!我要为我的孩子积福。” 梅子和苗苗慢慢地走到附近一家银行,她从卡上给苗苗的家里划去八千元,让苗苗的哥哥好好上学。“以后,每个月我支助他五百元生活费,到时候提醒我。” “不用了!”苗苗已经很开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叫我一声姐,就行了!”梅子笑着说。她见苗苗开心了,自己也跟着开心。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姐!”苗苗甜甜地叫了一声。 “好,咱俩儿两清!”梅子说。 (一一六) 吃过晚饭,梅子感觉困,便在苗苗的照顾下,洗了澡,然后上床睡觉。刚睡下没几分钟,苗苗在客厅里叫道,“姐,大小姐来了。” “再不出来,我可要闯进去了?”林岚在客厅大叫道。 “你进来吧。”梅子精神不济,她只在床上欠了欠身,让自己靠在床头边。 “就你一个人?”林岚推门进来,“我哥呢?” “别提他!”梅子不想这事儿。 “那,你感觉怎么样?”林岚说,“好久没来看你了,不好意思。” “很好。”梅子含混地说。 “哟,都突出来了?”林岚兴奋,“我可以摸一下吗?” “当然,你是他姑姑吗!”梅子幸福地笑着。 林岚用手抚摸着梅子的小腹突起处,又趴在上面听听。“没动静。”林岚起身向梅子摇摇头。 “大小姐,才三个月!”梅子大笑道,“你指望他现在出来跑吗?笨!” “我着急想见他吗!”林岚也大笑。 “有人比你更想见到他!”梅子脸上没有了笑容,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晚上留下来陪我吧。” “那你把我哥用胶水贴到墙上吗?”林岚想开玩笑。 “放心,他是不会回来的!”梅子郁闷,“再说,他也不会被人贴到墙上。说不定在哪个女人的大床上,做他的春秋大梦呢!” “他敢夜不归宿?”林岚叫道。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梅子平静地说,“而是,从梅铺回来的当晚就不在家。直到现在,我没见过他一次面!” “这个混蛋!”林岚骂道,“你没打电话找他?” “总要有人接听才行啊!”梅子说。“我刚刚在睡前才给他发短信。我每天都发!可是,没有音信。” “你没有去公司找他?”林岚生气。 “你让我去泼妇骂街?”梅子说,“有用吗?再说,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那,你就这么忍?” “不忍又能怎么样?”梅子有些难过,“我只盼早点把这孩子生下来,向他们证明我的清白,然后……” “然后怎么样?” “哎,我也不知道!”梅子闭上眼睛,她不想看见这些让她不开心的东西。 “哥!”林岚拨通了林天聪的电话,“你在搞什么?为什么天天不回家?你有没有搞错,你老婆怀着孩子?什么?你混蛋!”林岚关掉电话,“这是人干的事吗?对不起,嫂子,是我害了你!”说着,林岚哭了起来。 “算了,这些天我已经习惯了。”梅子平静地安慰林岚,“没事的。上来陪我睡吧。” “那,这一个多月,你是怎么过的呀?”林岚上床之后,靠在梅子的身边,问。 “还不是一天天地过。”梅子说,“有这个苗苗陪着,也好打发。做饭,吃饭,聊天,一天天也很好过。” “不行了,你干脆搬到爸妈那儿去住。”林岚建议。 “算了,不用去麻烦二老了。”梅子嘴上这么说,其实是林岚的爸爸也不相信她。所以,梅子不想去找不自在。“在这儿,苗苗陪着也是一样。” “那我以后常来陪你,行吗?”林岚问梅子。 “大小姐,我求之不得!”梅子叹了一口气,说,“幸亏有你信任,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对不起!”林岚对梅子说。 “不关你的事。”梅子拍拍林岚。 “也对不起你呀,”林岚又用手去抚摸梅子的小腹,“还没出生,就遭受不白之冤。难为你了,孩子!” 梅子一直表现平静,可当林岚说到孩子,她的难过与伤心全都引了出来。梅子放声大哭。看着梅子哭,林岚也哭了。在外面的苗苗也跟着哭,三个女人一起哭,那凄凉,如果不身临其境,是很难体会得到的。 (一一七) 梅子依旧每天给林天聪发信息。但,她依旧没有任何收获。时间久了,梅子给他发信息,也就一任务,完成了没事了。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多月。其间,林岚来陪过梅子几次,看着梅子的肚子一天天长大,心里也确实不是滋味。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是林天聪,她不能代替他。 苗苗对梅子那是一心一意的。这小姑娘心地和梅子一样善良,总是想千方设百计地讨梅子开心。梅子因为林天聪的问题,时不时地会难过,苗苗总是尽力帮她排解。梅子打心眼儿里感激苗苗。 吃过晚饭,时间还有些早。梅子和苗苗商量,说到渔梁洲去看一看夜景。因为,路太远,梅子决定开车去。苗苗第一次坐梅子开的车,心里也很兴奋。梅子缓慢地把车子开了出来。刚出院门,迎面被林岚的车子堵住。 “你们干吗?”林岚下车,走到梅子的车前问道。 “我们闲着没事,想出去逛逛。”梅子把头从车里伸出来回答。 “你们下来,坐我的车,”林岚说,“你们想到哪儿,我送你们去!” 梅子她们只好下车。林岚把梅子的车倒了回去。然后,又开自己的车。“我们想到渔梁洲,麻烦你了。”梅子说。 “你都这样子,还敢开车?”林岚说,“下次想到哪儿,给我打电话。” 梅子她们首先在江边走了走,林岚又开车在渔梁洲上绕了一圈子,回到梅子的房子下,“上面有灯光,哥肯定在上面。”林岚说,“上去看看?”林岚建议。 “好吧。”梅子说。她原不打算上去,不是怕见林天聪,而是怕见到她不想见的事情。 三人上到四楼门口,梅子犹豫是开门,还是敲门。“开门吧!”林岚催梅子,梅子只好拿出钥匙开门。进到里面,客厅里的灯开着,卧室的门关着。梅子立即觉得,不应该上来。就在她后悔的时候,从卧室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呻吟声,那声音让梅子听来,很刺耳。她忽然有想吐的感觉。不过,梅子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是挺着肚子,慢慢地坐到沙发上。 女人的叫唤仍在继续。林岚疯了一般,冲到卧室门口,使劲擂门。“林天聪,你出来!” 林岚的大叫,让卧室里立马安静下来。过了几分钟,卧室的门开了。林天聪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出来了。“你们都来了?”林天聪像没事的人一样说。 “你都在干什么?”林岚怒吼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来了就好。”林天聪认真地说,“她是一个健康的女人,是我亲自带她去做的检查。这两个月,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她到现在也没有怀孕!” “这能说明什么呢?”梅子坐在沙发上,平静地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林天聪理直气壮地看着梅子。 “林天聪,我是你的妻子,我怀着你的孩子都快五个月了。”梅子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你不在家陪我,我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可你却在外面,找一个女人来证明自己有没有生育能力!”梅子数落着林天聪,像是说别人的事一样冷静,“我不认为你这是荒唐,而是无知!”梅子从沙发上有些费劲地站了起来,“你连等这孩子出生的功夫都等不起,就算以后证明这孩子是你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在看着梅子。梅子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她扶着门把手,回过头来,给了林天聪一个完美的孕妇形象。梅子说,“我们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只请求你给我两万块钱,做这个没有父亲孩子的出生费。也算是这大半年来,我给你做妓女的报酬。”梅子又说,“另外,我再说明一点,这个孩子你不信任他,也就没有必要要他。所以,孩子是我的,与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那怕再去做洗脚女,也一定把他养大。”梅子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哥!”林岚没有办法,她叫了一声哥,又赶忙去追赶梅子,“嫂子!” “送我去宾馆吧。”梅子对林岚说,“如果你不方便,我自己走去!” “我送,我送!”林岚急哭了,“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是这样?” 梅子在林岚的搀扶下,来到楼下,上了车。梅子放下车门玻璃,对跟来的苗苗说,“小妹妹,姐雇不起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姐,你让我跟着你吧?”苗苗哭着说,“我不要你的钱!” “傻丫头,你还有哥哥要读书,”梅子说,“你还是到别处找点事做,挣点钱去。别管我了。”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25』下篇涅槃14 (一一八) 梅子被林岚安排在大庆东路汉江大酒店,这里离渔梁洲不远。梅子进到房间倒头便睡。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如一潭死水。 梅子的表现,让林岚如坐针毡。林岚坐在她身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怪哥哥荒唐,闯下这样的大祸。林岚知道梅子的心性,她很单纯,也很简单。这样的人,忍耐力往往是很强的,对外来的伤害,她尽量忍耐,甚至能达到逆来顺受的程度。然而,一旦超过了她能忍耐的底线,那她的反抗也是惊人的。所以,林岚才觉得害怕。 “真是该死!”林岚在心里骂哥哥。 林岚也知道梅子没有睡着,她想和她聊聊,可又不知道从何聊起。“别这样,我们说说话,好吗?” 梅子没有理会林岚,仍旧一动不动地睡在那儿。她的心已经死了,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就算是天塌下来,似乎也不能让梅子有所有感知。梅子即不伤心,也不知道难过。没有思维,没有意念,整个人成了一个空壳。 “求你了!”林岚差点没有哭出来。 梅子仍然没有搭理。又过了多久,梅子不知道。她只知道,林岚到外面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便慌慌张张地进来,趴在她的耳边,“你就睡在这儿,哪都不要去。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天快亮的时候,林岚回来了。“嫂子,你快点起来,跟我去看看哥吧,他快不行了!” 梅子以为自己死了。可当听到林天聪不行了时,她的反应是那样的迅速。“为什么?”梅子的心一下子疼了起来,“为什么呀?”她很快从床上起来,拉着林岚便向外走。 车上,林岚告诉梅子事情的经过。原来,梅子走后,林天聪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太远。他知道梅子不会原谅自己。然而,错已铸成,悔之晚矣。林天聪来到那家他和梅子常来的小店。在那里,他喝多了酒。开车回家,出了车祸。 “昏迷中,他还喊着你的名字!”林岚哭着,“我没想到,哥哥是那么的爱你!” “他是个混蛋!”梅子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梅子在林岚的搀扶下,慌不择路地来到医院急救室。门外有一大群人在等候,其中有林天聪的父母,还有杨红玲和宁欣然。 “快点进去吧!”杨红玲焦急地说。 “坏蛋!”梅子挺着肚子嚎啕大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流下悲伤的泪水。梅子推门进去,里面的一个护士把梅子扶了过去。林天聪睡在那里,浑身上下连着很多管子,他的头部还好,没有什么伤,右手也还好,还能活动。梅子扑过去,用手扶着林天聪的脸,“怎么会这样?” “媳妇,对不起!”林天聪艰难地笑了笑。 “你不是向我保证不喝酒吗?为什么要喝?” 医生护士都退出了病房,里面只剩下梅子夫妇二人。“对不起!”林天聪有气无力地说,“你别哭,和我说说话吧!” 梅子强止住哭泣,“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男人!”梅子哽咽着,“请你相信我,这孩子真的是你的!” “我知道,我相信。”林天聪痛苦地说,“我很爱你!可惜被忌妒冲昏了头,明白的太晚了。对不起,让你受委曲了!” “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在身边陪我。我好想在你耳边,告诉你我的喜悦。靠在你胸前,让你抚摸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连做梦都在想!” “我现在摸一下,行吗?”林天聪要求道。 “好!”梅子再次把眼泪擦干,她把衣服掀起来,让林天聪去抚摸。 “对不起,我的孩子!”林天聪悔恨道,“爸爸冤枉了你,也污辱了你的妈妈。对不起!原谅爸爸,好吗?” “我们都原谅你了!”梅子用手按着林天聪的手,让他的手停在突起的部位,“你一定感觉得到,孩子在里面原谅你了!” “谢谢,谢谢你的善良!”林天聪把手拿起来,努力想去抚摸梅子的脸。 梅子赶忙低头,让他的手扶着自己的脸。“知道吗?”梅子告诉林天聪,“你已经有一个儿子,他今年已经五岁了。” “什么?”林天聪精神一振,随后又黯然伤神,“都是自己造孽!他在哪儿?” “高玉文,你还记得吗?”梅子说,“她的儿子,就是你的!” “是吗?”林天聪说,“我当然记得。说了你别生气,她是我的初恋。” “我是你的妻子,”梅子说,“不是你的醋坛子!” “求你一件事,”林天聪有些虚弱,“以后,请你照顾一下他们母子!” “我不!”梅子说,“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去照顾!” “我不行了,”林天聪闭上眼睛,“我照顾不了你们了。” “不!”梅子大叫,“混蛋!你不可以睡觉,不可以!”梅子去摇晃林天聪的头,但没有反应。“不——” (一一九) 梅子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林岚。“你哥呢?”梅子要起来,她在病床上,手上还连着点滴瓶。 林岚把梅子按在床上,眼泪直往下掉,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要去陪他!”梅子又哭了起来,她知道林天聪走了。梅子挣扎着要起身。 “你不要再去添乱了,好不好?”林岚再次把梅子按下,“你先把自己弄好!” “我是他的妻子!”梅子哭着,哀求林岚,“你让我去陪他!”梅子把手上的输液针拉掉,针眼处流血她也没有去管。 “你这是干吗?”林岚帮梅子按住出血处,“你等一会儿,我送你去!” 梅子在林天聪的灵前陪着,她以妻子的身份为他戴孝,尽到了一个妻子的本分。梅子在林天聪的灵前,只是无声地流泪。那景象更让人感觉悲痛、凄凉。林岚劝她,杨红玲劝她,宁欣然也过来劝她,都没有用。因为,谁都无法抹去梅子的哀伤。 第三天下葬的时候,梅子终于支持不住,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梅子在医院住了三天,也泪流三天。医生警告说,如果还是这样悲伤下去,孩子将没法儿保! “嫂子,哥哥走了,你可不能再把他的孩子也弄没了!”林岚求梅子。 梅子回到家里,苗苗还在等她。见到梅子,苗苗要哭,但被林岚制止了。梅子回到卧室,把她和林天聪的一张合影,放在床头。她对着照片凝视片刻,之后,冲着林天聪笑了笑,“我一定要把孩子好好地生下来,你放心吧!”梅子心里想。 “不行!”林岚接电话的声音,传进来,“她是无辜的!” 梅子听到林岚的话,知道是在说自己。林天聪出事,这家人除了林岚,其他人都在怪梅子。“不就是睡个女人吗,有什么了不起?”梅子也在怪自己,为什么不再忍一忍?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梅子决定离开这里,到一个平静的地方,好好地把林天聪的孩子生下来。 “不行!”林岚坚决不同意,“你哪儿都不能去,就在这个家里,我会每天都过来陪你!”又对苗苗说,“你要好好地照顾她,一步都不能离开!明白吗?” “我要出去买菜,怎么办?”苗苗说。 “我会把菜买过来。”林岚说,“你不用管!” 白天,梅子和苗苗在一起,做饭,吃饭,有时也聊天。但,梅子的话没有以前多。有时太闷了,苗苗也陪梅子在小区里那个小树林里散步。 晚上,林岚总是早早地过来,和梅子她们一起吃晚饭,陪梅子过夜,也顺便把她们第二天的菜带来。“这两天,你的气色好多了。”林岚说。 “日子总是要过的。”梅子感到无奈。 “哥的事,你家里知道了吗?”林岚问梅子。 “还没敢告诉他们,”梅子说,“我怕他们接受不了。过一段时间看看在说。” “也好。”林岚忧郁,“事情演变成这样,我们都没有想到。” “这就是命!”梅子无奈,“有时候,我真的信这个。”梅子想到了自己故事。 “你这么善良,又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林岚内疚,“也许,我是真的害了你。” “我不说了吗,这是命!”梅子郁闷,“也许我就是个克夫的命,怪不得别人!” “不说这些烦心事。”林岚转了话题,“我能听听他吗?” “好啊!”梅子说,“这家伙喜欢动,你能听到的。” “真的!”林岚兴奋道,“我听到了。” “可惜他没能听到。”梅子又想到了林天聪。 “算了,睡吧。”林岚提议。 (一二0) 梅子按照林岚的安排,一直在家里待着,没有离开这个大院子。而且,苗苗像影子一样寸步不离,就连上厕所苗苗也会站在一边看着。 “我会跑吗?”梅子笑着逗苗苗。 “林岚姐叫我这么做的,”苗苗低头难为情,“你别怪我!”又说,“其实,我也想这么做!”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梅子说,“我是说,谢谢你照顾我!” “姐,”苗苗说,“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你说,”梅子说,“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答应。” “前天,收到男朋友的信,”苗苗害羞道,“昨晚给他写了回信,我想现在给他发出去。” “好哇!”梅子为苗苗高兴,“他长的帅不帅?” “还行吧。”苗苗兴奋,“我求你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行吗?我很快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就这事儿?”梅子觉得好笑,“这还用求吗,我答应你。” 苗苗说:“你保证不出去?” “你快去吧,我保证!” “你真的不出去?”苗苗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确认。 “你烦不烦哪!”梅子笑了,“我保证!” 苗苗走后,梅子觉得室内很闷,她把空调关了,打开窗子,让房间透透气。自己一个人走到阳台上。阳台上有一双林天聪的鞋,又钩起了梅子的伤心事,心里的难过自是不必细说。她把鞋子抱在胸前,想起了以前的诸多往事。 第一次见面,是那么匆忙,一个照面,他决定了自己的一切。后来,在他身边做事。虽然,天天在一起,可她没有想过要和他发生什么故事。她做秘书,完全是尽职尽责,没有丝毫的他念。林天聪,是你一步步把我逼到你的身边,让我无法摆脱,也让我爱上你这个“坏人”。你把我从地上,抬到天上,又把我从天上甩掉到地上。“林天聪,你真是个混蛋,为什么扔下我一个人,自己跑掉?” 梅子一个人在阳台上自怨自艾,连苗苗开门进来,喊她叫她,她也没有听到。直到苗苗打电话把林岚叫来,她才听到动静。 “我在这儿。”梅子不好意思地从阳台上进来。 “你搞什么?”林岚一脸怒气,“躲到阳台干吗?苗苗叫你,为什么不答应?” “对不起!”梅子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竟让林岚她们这么着急,心里也怪不是味的,“没听到苗苗叫我。” “你也是,”林岚训斥苗苗,“为什么要出去?回来后也不好好找一找?” “你别怪她,是我让她出去的,”梅子替苗苗掩护,“怪我没有听到她叫我。”梅子见林岚还在气呼呼的,便上前拉着她的手,“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嫂子,”林岚说。自从林天聪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叫过别的,只管梅子叫嫂子。“不是我要发脾气,而是,你这样会把我吓死的!” “为什么?”梅子不明白,“我又不会丢掉,你紧张什么?” “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林岚生气道,“你这个人就是笨,没法儿和你说清楚!” “好,好,我笨!”梅子笑了,“那你别生气了,好吗?” “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你知道吗?”林岚放缓了语气,“有些事儿,不是你这个简单脑瓜能想明白的。” “那我就不想了。”梅子想逗林岚,“林大小姐,今后,我一定遵照你的指示精神办事,绝对不走样!” “这样最好!”林岚苦笑,“不然,你会后悔莫及的。”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来做。”梅子说,“给你压压惊!” “你就别搅和了,坐那儿歇你的吧!”林岚招呼苗苗,“我们来做吧,以后你千万要小心,啊!” “是!”苗苗低头应声道,“大小姐。” 梅子一直想不明白,林岚她们为什么这么紧张,自己又不会丢,至于吗?林岚又不明说,搞得梅子一头雾水。 晚上,睡在床上,梅子想问林岚,结果没好意思开口。想来,林岚她们一定是有道理的。既然如此,问不问都没有什么意义。 (一二一) 梅子给杏儿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梅子把近半年来所发生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写下来。梅子告诉杏儿一个完整故事,要她从这个故事中吸取教训。希望她原谅所有人的过失,珍惜眼前人。不然,像自己这样,就是后悔,也晚了。 写完信,梅子请苗苗去发信。苗苗不愿意,她害怕出事。“我哪儿都不去,不会有事的。”梅子说。 “你的信,让大小姐替你发吧。”苗苗商量着。 “我不想让她知道,求你了!”梅子哀求苗苗。 “你保证哪儿也不去?” “我保证!” 苗苗走后,梅子忽然想到,今天是林天聪的“五七”。在梅子的家乡,人死后,有几个日子是要去死者的坟前祭奠的。第一个七天为“头七”,第五个七天为“五七”。然后,是一百天,叫“百日”。这三天,亲人是要上坟祭奠的。梅子是林天聪的妻子,她有义务要为自己的丈夫上坟祭奠。 梅子想到这里,便把林岚的叮嘱和对苗苗的保证,丢到了脑后。她起身换了一身白色,白色的短袖衫,白色的孕妇裙,又穿了一双白色的皮鞋。梅子慢慢地下楼,她发动车子,出了大院。在街上,梅子买了纸钱、香,还有一束白菊花。 梅子驾车来到埋葬林天聪的墓地时,已经快中午了。虽然,已经进入了秋天,但天气还是有点热。林天聪葬在市郊的一个公墓,那里平时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看墓的管理人员,在这大热天里,这些人没事,也都躲在屋子里。所以,墓地里是一片寂静。 梅子停好车,提上置办的祭品,慢慢寻到林天聪的墓前。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掏出手纸为林天聪的墓碑擦去灰尘。看着碑上林天聪的照片,梅子忍不住哭了。她哭林天聪,也想起了自己的前尘往事。自己作女人一路走来,是多么的艰难!每走一步,都需要她付出百倍的努力,甚至以命相搏。没有人能理解,梅子此时的心情。也没有人能够体味,她此时的感触。 没有身份的日子,梅子去死过,也像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漂流过。当厨娘,做洗脚女,还干过侍候瘫痪病人的护工,为的是生存。 梅紫诗的身份是上天赐予她的。这个身份,让梅子有了立足的根本。她原以为自己会因此而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然而,阴差阳错,她爱的人离她而去。而冥冥之中,林天聪又硬挤进了她的生活,扰乱了她的生活轨迹。她被林天聪带到了天上,之后,又被他狠狠地甩到了地上。大起大落,让梅子无法承受。 梅子的女人生涯,命犯桃花。她好想在小岛上生活,却被海生逼走。建筑工地遇险、“休闲洗浴屋”受辱、足浴城被逼、高干病房被扰。这一些,都让梅子说不出话来。梅子只想好好当回女人,没想过其他。然而,这种看似简单的愿望,让梅子实践起来却是那么的艰难。 人生的传奇,让梅子孤独。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亲人。就连自己是谁,有时候也会让梅子忆怔半天。她没有过去,虽然接续了梅紫诗,但毕竟是她的,不是自己的。 梅子心地善良,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害人。总是简单地以为,人都是好的。然而,到最后受伤的都是自己,而且还不知道坏人在哪儿?只好归结为“这就是命!” 梅子一面想着,一面为林天聪焚烧纸钱,还有香。太阳在头顶上照着,梅子并不感到热。面对躺在下面的林天聪,梅子忽然感觉很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她只好让自己坐在墓前。这时候,梅子的手机响了,声音很急促。梅子慢慢打开小包,找出手机。 “你怎么才接电话?”林岚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你哥这儿。”梅子平静地说。 “你快跑!”林岚急迫地说,“向人多的地方跑!” “为什么?”梅子慢慢地问。 “你别问了,我的祖宗!”林岚简直要哭了,“你现在有危险,快点跑,以后再向你解释!” “我很累,真的很累,没有力气跑了!”梅子说着,用手抚摸着自己突起的肚子。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无论如何是跑不了的。“再说,也跑不了!”因为,梅子看到了两个人,林子和雷子。梅子终于明白,林岚为什么不让她离开,又为什么要苗苗寸步不离自己。然而,这一切,梅子明白的太晚了,危险正一步步向她逼近。“没关系,我们一家三口到下面相聚,不也是很好吗。”梅子继续说。 “他们到了?”林岚惊问,又大声说,“你把电话给他们!” 梅子把电话递给林子。“不行!没有老爷子的话,我们不能放她!……真是你哥的?老天爷的都不行!”林子把电话挂了。 梅子觉得自己很累。自从做女人以来,她一天都没有轻松过,一直处在疲惫之中,她现在很想休息。“林天聪,你等着,我们娘儿俩马上就来和你团聚,你不会孤独的!” “对不起,夫人!”林子说梅子说,“我们不想这么做,可老爷子发话了,没办法!”林子接着说,“林岚把你看的很紧,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今天,是你自己来的,省了我们的麻烦。我会动作利索的,不让你受罪。只几分钟,就好了。” 梅子没有恐惧,她最后把带来的白菊花摆好,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做完这一切,梅子闭上眼睛,等待林天聪的招唤。梅子觉得自己的脖子被套上了一圈很细很细的冰丝,像锋利的刀刃,很冰,很寒,从脖子一直寒到心底。之后,她的脖子一紧,立时不能呼吸,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片刻,她又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灵,梅子看到了格格,妻子,也看到了杏儿,叔,姨,海生,还看到了梅紫诗的爸,妈,哥,嫂和侄儿,以及梅紫诗,林岚等等。还有一个小小的,她没见过的可爱的小孩儿。他们一个个从她的眼前滑过。“对不起!我对你们的承诺,不能兑现了。对不起!” 最后一个出现的,是她的“咸鱼”,是她这一生中最后一个映像,定格在她的脑海里……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26』尾声15 尾声 当天晚上,襄阳电视台播出一则消息,消息的内容如下: 本台消息:今天中午十一时左右,本市郊区公墓发生一起恶性凶杀案。案发地点:为原襄阳市天聪集团总裁,林天聪的墓地。死者为已故林天聪的妻子梅紫诗。据襄阳市公安局法医称,死者年龄24岁左右,系由细钢丝绕颈窒息而亡,死前无挣扎痕迹。另外,死者还怀有六个月的身孕。 有目击者称,死者生前在事发地点,曾和两名青年男子在一起。目前,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已介入此案,并成立专案组,立案侦察。 本台报道。 (由 http://www.07073.com/ 友情收集) 『27』关于梅子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