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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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这部名为《禁忌的游戏》的小说以十国之卷为背景,描写了一段关于性别转换与身份探索的奇幻旅程。开篇中,一位炎发少女庄严地问道:“现在,您愿意成为宏国的王吗?”以誓约展开整个故事,透露出权力、命运与变身的主题。接着,故事聚焦于主角蝶翼与她身边的两位姐姐——琪尔拉尤和冰焰。蝶翼在整理行李时与小女孩的对话揭示了她对未来性别身份的迷茫:“姐姐,你打算成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而琪尔拉尤则以鲜明的巫女形象登场,她不仅经历了神社失火、定期船延误等突发事件,还自信地展示了自己改良后的“ H1N1小型徒手投掷爆破装置”,为旅途增添了幽默与悬疑的色彩。
故事中还涉及到“树民”这一特殊群体:这些自幼没有明确性别、被遗弃的孩子,通过进入永恒之泉可实现生理性的转变,成为男孩或女孩。这一设定进一步衬托了小说中关于性别、身份认同和社会边缘群体的探讨。文中多次出现的细节描写,如失火的神社、临时拼凑的旅店、一张床共睡的尴尬安排,以及角色间充满情感起伏的对白,都使得故事情节生动而富有层次感。
此外,小说还穿插了各国风俗的描述,如宏国、明国、庆国之间的差异,以及因妖魔再现导致旅途危机的紧张气氛,使整个情节既有浪漫幻想的色彩,又充满了冒险和悬疑的元素。整个故事既具备轻小说的风格,也蕴含着伪娘与跨性别等多元性别转换的主题,展示了一个充满奇遇与不可预知性的异世界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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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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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5-02-26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龙耀阁 变身小说专题文学网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变身, 性转, 伪娘, 姐姐, 百合, 奇幻, 魔法, 轻小说, 异世界, 跨性别, 冒险旅行, 宗教元素, 社会边缘, 奇遇事件, 蒸汽朋克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龙耀阁 变身小说专题文学网
<禁忌的游戏>
十国之卷 楔子
“现在,您愿意成为宏国的王吗?”炎发灼眼的少女问道。
“我愿意。”
“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少女深深跪伏下去,额头贴上宏王的足背。
“我准许。”
十国之卷 第一章 少女的启程
“姐姐,你打算成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正在收拾行李的蝶翼转过身来,温柔地摸摸问话的小女孩脑袋。
“姐姐也不知道啊。”蝶翼的食指轻轻贴在嘴唇上,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天花板,“大概成为男孩子会比较利于工作,但是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女孩子的身份……真是难以选择呢。”
“那,姐姐向神请求成为男孩子吧,回来以后等我长大了娶我,我一定会努力长成姐姐最漂亮的新娘。”
“好啊。”蝶翼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不过要先等你长大了,然后前往永恒之泉……”
永恒之泉啊,究竟是怎样的呢?
房间的门被猛地撞开,遐想中的少女吓了一跳,出现在门口的是身着红白相间巫女服的人。
“小蝶,快!”矮个子的巫女小姐拉着蝶翼的手,以其与身材极不相称的巨力不由分说地拖了出去。但是一息之后,又拖着蝶翼回到了房间,另一只手抓起脸盆,然后再次拖着依旧茫然的少女绝尘而去。
“啊啊,要飘起来了!”
不过蝶翼马上发现是怎么回事了。孤儿院隔壁的神社里冒出了滚滚浓烟。
虽然蝶翼和其他赶来救火的人们奋战了许久,但无情的大火还是吞噬了整个神社。幸运的是,因为发现及时,大火并没有蔓延到神社以外的建筑。
“这下麻烦了……”巫女哭丧着脸,“偶会被骂死的……”
“琪尔拉尤姐姐,失火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又不是你的错。”蝶翼把巫女的脑袋抱在胸前,“乖,乖,司祭大人不会怪你的啦。”
“问题是……”琪尔拉尤呜噜呜噜说着什么,但蝶翼一句也没听清。
第二天一早,蝶翼背上旅行包正打算出发,一开门,发现琪尔拉尤正站在门口。
依旧一身巫女服的琪尔拉尤,身上也背着个大的出奇的旅行包。
“嗨。”
矮个子巫女脸上挤出个笑容,眼睛像是熟透的水蜜桃一样红彤彤的。
“琪尔拉尤姐姐,你这是……”
“看也知道了嘛,偶来找你一起走,有个旅伴也方便点么。”
“被司祭大人责备了吗?”
“……还好啦,只是骂了一通然后让偶去国都的龙神殿申请重建经费而已。”
“是……这样啊。”
但蝶翼总觉得好像还有些其他的原因在里面,而且那个鼓鼓的大背包也很可疑。
不过也好,有个旅伴总比独自上路要好的多,至少不会太寂寞。
“真讨厌,这么个小镇连个模拟螺旋机都没有,还要去坐定期船。”琪尔拉尤似乎相当的不满,一路走一路抱怨着,“听说庆国有种用导力驱动的箱车,跑起来速度又快又平稳。”
“可惜明国没有呢。”蝶翼微微笑着回应,“庆国是第一个发现导力器和螺旋引擎的国家,当然比较擅长那方面的东西啦。不过我们明国也不错啊,种下的粮食每年可以收获两次,土地和天气都很好呢。当然,也要感谢龙神的保佑。”
“啊~真想去庆国看看呢。”琪尔拉尤仰望着天空叹息了一声。
不随心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定期船停开了?!”琪尔拉尤双手重重地拍在售票处的台子上,对着船坞的工作人员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偶大老远跑来居然跟偶说停开了?”
“巫女小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从国都到这里的定期船按理来说昨天就应该到了,但到今天还没见到它的影子,发生了什么不用我解释了吧?”
巫女小姐不说话了,显然想到了定期船迟到——或者说暂时不能到来了的原因。
“是妖魔吗?”蝶翼小心地问道,但没有人回答。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在平稳地度过了七十年之后,妖魔再次频繁出现在明国境内。一直风调雨顺的天气,今年春天也没有下过一场雨,全靠农人们肩挑手提总算赶上了第一季的播种。虽然自己居住的小镇还没有出现妖魔的踪迹,但谁能知道这份宁静还能持续多久呢?
“琪尔拉尤姐姐,要么……我们先回去吧?”
在通往国都的路上已经出现了妖魔,少数人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上路是极其不明智的。巫女小姐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不过她脸上依然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
“没关系的,小蝶,偶可是个工程师喔。”
但是醒目的红白巫女服装穿在身上,刚才那句话真没什么说服力。
“打算前往国都的小姐们,如果你们坚持上路的话,我可以向你们介绍一位同行的旅伴。她也是个很有勇气的孩子呢。”
“她是……”
“喏,就是那个。”船坞的工作人员朝着二人身后努努嘴。
“你们好……”
啪叽一声,没等蝶翼和琪尔拉尤看清相貌,那人已经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
“啊哈哈,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绊倒了。”倒地的少女爬起来,使劲拍着身上的尘土。
明明她身边什么障碍物都没有的……这样的旅伴真的靠得住吗?
“我叫冰焰。”少女伸出右手,但蝶翼和琪尔拉尤犹豫着,不知应该谁去跟冰焰握手。
冰焰愣了一下,把两只手一起伸出来。
“这样还不可以吗?”少女委屈地歪着脑袋,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对了。
嘴角抽搐地与冰焰握手之后,巫女小姐也介绍了一下自己这边。
“啊,是巫女呢。”冰焰高兴地拍着手。
看服装不就知道了嘛!琪尔拉尤拼命忍着不去向新认识的人吐槽。
“你也是去国都吗?”蝶翼问。
“嗯,是的。”
“那,你的行李呢?”
冰焰两手空空,身上只有一根看上去像是炼金钢的短棍。
小镇地处明国南方,五个星耀期只有一趟定期船,在小镇停留两天,然后前往下一个小镇,大概要两个星耀期左右才能到达国都。虽然从小镇步行到国都的话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但乘坐定期船无疑更安全省力。
“需要行李吗?”冰焰奇怪的问,看上去是真的不知道路程有多么遥远,“我离开的时候,人家跟我说只要向北走两天就到国都了。我已经走了好多天了,应该离国都很近了吧?”
琪尔拉尤与蝶翼面面相觑。
“这时候偶应该用什么表情?”
“我想,微笑就可以了吧……”
十国之卷 第二章 少女的相遇
“我累了……”冰焰蹲在地上撒娇。
“偶也累了……”矮个子巫女跟着起哄,拿出本书坐在路边看起来。
蝶翼看看公路旁边的道标,叹了口气。
“距离下一个旅店还有二十里,不走快点的话,我们在太阳落山前就到不了了。”
“就休息一会,一会就好嘛。”
“日落后还留在野外可是很危险的啊,野兽的话还好办,万一遇到妖魔,可是逃也逃不掉的。”
蝶翼认认真真地教训着两个明明比自己年长却不懂事的姐姐,可惜另外两位完全没有在意。
“没关系,偶带了这个。”
琪尔拉尤打开一直背着的超大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罐子。罐子通体漆黑,罐体中间有个小小的孔洞。
“这是什么?”蝶翼在意的是那个旅行包里除了一大堆黑罐子和书,还有些其他怪模怪样的东西。
“最新产品,携带方便、使用安全、威力超大。偶给它起名为H1N1小型徒手投掷爆破装置。”巫女得意洋洋地指着那个小孔,“经过改进以后,使用前必须先用手指伸进去戳一下解除保险,这样就不会再发生因为摔倒而不小心引爆的事情了。”
“是这样吗?”
冰焰拿着一个罐子,手指戳在小孔里。
“……好吧,这个正好给你们演示一下使用方法。”
琪尔拉尤将罐子用尽全力向远处的空地扔去,然后迅速转身蹲下双手抱头捂住耳朵。等了半响,没听到爆炸声的巫女站起来,发现另两人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
“不应该啊!”
虽然那个名字很长的罐子没有发生预期中的爆炸,但琪尔拉尤还是没信心过去亲自检查一下故障原因,于是只好继续上路,并祈祷没有人会发现那个危险品。
蝶翼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神社失火……”
“跟偶的实验绝对没有关系!”
好不容易天黑前到达了上路后的第一个旅店,操心的蝶翼总算松了一口气。
旅店很小,只是简单的用木栅栏围了个院子,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餐厅客房马厩等主要设施一样不少。正对着院子大门的是座三层小楼,一层是餐厅和旅店老板的住处,二三层则作为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客房。这种荒郊野外的旅店属于国家产业,老板只要每年上缴足额的税金,就可以享受一年两次免费的修葺和各地驻军的巡防保护。
蝶翼捂着神经痛的脑袋走进旅店,原以为在这个季节不会有很多旅行者,没想到一楼的大厅几乎坐满了人。
“这边这边。”
琪尔拉尤这会儿恢复了精神,瞬间出现在一张空桌子旁,拍打着桌面招呼其他人过来。
蝶翼向旅店老板要过三人份的简单晚餐——冰焰那份当然是另外两人的友情援助,然后带着打听来的消息坐下。
“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是什么?”
“虽然客人很多,不过还剩下一间单人房,一位好心的姐姐让出来的,她和同伴住到一起去了。”
琪尔拉尤和冰焰顺着蝶翼的手指看去,用蓝色丝带绑起高挑褐色马尾的年轻女孩正在使劲敲打一个老老实实抱着头挨揍的人。似乎感应到了身上的视线,马尾少女向三人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那么坏消息呢?”琪尔拉尤把盘子从冰焰嘴里抽出来,“你几天没吃饭了?”
“那房间只有一张床……”
虽然房间和床铺没有多的,但好在备用的被褥还有一些,好心的老板也没有多收取她们的费用就提供了额外的帮助。
睡在一张床上有利于增进感情,但也有些人不喜欢挤在一起睡。而且一张床无论如何三个人睡的话也太挤了。
“那个,事实上……我现在还是树民,所以我睡在地板上吧。”蝶翼抱着枕头,脸上有些发红。
“树民是什么?”冰焰歪着脑袋一脸茫然的问。
“你不知道?”琪尔拉尤放下手中的书,诧异地看着冰焰。
“很奇怪吗?”
“难道你是异世界人?居然连这个也没听说过。”琪尔拉尤索性关了导力灯盘腿坐到了床上,借着月光开始了布道,“所谓树民,是一些人对那些生来没有性别的孩子的蔑称。”
“蔑称?”
“是的,蔑称。”
琪尔拉尤轻轻握住蝶翼冰凉的小手,可惜这个场景看起来违和感十足,如果两人换过来还差不多。
“最早的时候,这些没有性别的孩子长到二十岁左右的时候,身体就会开始慢慢结晶化,直到死亡,无法医治。传说他们是受到上天诅咒的人,很多父母会选择遗弃这样的孩子,因此他们也被称为树民,意思是没有父母的人。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个意外,通过这个意外发现,这些没有性别的孩子在十七岁之后只要进入永恒之泉领取天启,就可以变成和普通人一样的男性或女性。”
“那小蝶为什么……”
“即使到了今天,神殿也早已声明了这些孩子并非什么诅咒之人,但还是会有很多父母遗弃这些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光是偶们镇上,很多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离人。哦,离人是这些没有性别、没有父母的孩子们对自己的称呼。”
琪尔拉尤三两下扒掉了蝶翼的衣服,强拖到床上。
“小蝶,要让别人尊重你,首先自己就得尊重自己。不要再自称树民了喔。”
“可我现在还没有定性啊,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小蝶早晚要成为女孩子的。”
“那冰焰怎么办?”
巫女用脚指指流着口水的冰焰:“就让她睡地板吧,反正她已经睡着了。”
“好快!”
“嗯,暖和和的好舒服……”
“姐姐不要乱摸啦!”
当被巫女如八爪鱼般缠住的蝶翼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不知道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有没有好好吃饭呢……这样想着的蝶翼独自爬起来,提着桶去井边打水洗漱。
“哟,早上好。”
昨天把房间让出来的大姐姐正在后院的井边,嘴里叼着绑头发的发带。旁边那个好像是昨天挨打的人?正双手捧住木盆半跪在地上。
“勇鱼姐姐早上好。”
现世之卷 第1章 平淡
江水蓝静静地站在服务台后面,如同大海中的一块礁石,漠然注视着酒店大堂内寥寥无几的客人。西装革履包裹下的人们在她的眼中,和昨天、前天的都没有什么区别,白的蓝的灰的商务服装,如浪花一样,不能在她眼角停留半分。
明天也是一样的吧。她一边开始为两位退房的客人忙碌着,一边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看着客人走远,江水蓝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轻轻一抚垂到额头前的发丝,明亮的大眼睛无意间一瞥,捕捉到从酒店大门进来的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火红色夹克,里面是贴身的黑色T恤,再加上蓝灰色的牛仔裤和时尚的运动鞋,恐怕去过大学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套典型的大学生打扮。这种装束在大学里比比皆是,但是出现在四星级酒店里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毕竟普通的大学生是不会来这里消费的,他们更喜欢的是自己的宿舍和门口的大排档。如果是手里有点票票的大少和千金,估计也不会穿的这么随便来这种地方。
一抹鲜艳的红色足以点醒麻木疲惫的视觉,而最靠近他的礼仪小姐则有了一秒钟的失神。
男青年在门口稍稍一停,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显然他已经对此习以为常,脑后整整齐齐束起来小马尾微微一晃,目不斜视地走向大堂服务台,迎着江水蓝的目光慢慢翘起了嘴角。
“你这个家伙,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上班的时候来骚扰我。”江水蓝由于还在工作岗位,只好小声埋怨着。她有点郁闷地看着那个大剌剌站在服务台外侧对着她笑的男青年,看着他那与自己一样明亮的眼睛,以及好看的双眼皮。
“喔?有什么关系,我又从来不干扰你工作。”男青年笑嘻嘻地望着江水蓝,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扔到了服务台上,“早上忘记拿钥匙了吧?”
江水蓝左右看了一下,迅速把服务台上的钥匙串扒拉到下面的抽屉里,然后瞪着那个开始在服务台前看短信的男青年,轻声地催促道:“好了好了,钥匙也给我了,你现在已经开始干扰我工作了,赶紧滚吧,快走快走。”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唉,我真伤心啊。”男青年耸耸眉毛,很干脆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比出一个“OK”的手势,转身向酒店的大门走去。
总算走了,这次好像没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江水蓝垂下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已经走到酒店大门旁边的男青年,最后还是做了一个想让她杀人的举动。
男青年潇洒地转过上半身,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按在嘴唇上,然后将手一翻,对着江水蓝的方向抖了一下,华丽地抛了个飞吻。再然后,飞也似的跑掉了。
江水蓝觉得脸上的肌肉有点痉挛了,嘴角不住的抽动,胸腔里憋着一股闷气,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那个邪恶的家伙咬死。
冷静,冷静,等他回家迟早有机会折磨他……江水蓝恨恨地看着一些无聊的看客把带着笑意的目光转投向了她,手指狠命地捏着可怜的圆珠笔。
一直到换班的时候,江水蓝来到更衣室,心中仍旧气恼不已。
“蓝姐蓝姐,上午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啊!认识多久了啊?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吗?难道你还想金屋藏娇不成啊……”江水蓝刚脱下工作服,就看到一个同时下班的小姑娘笑得眼角弯弯,跑过来的同时嘴里像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江水蓝认出是新来的小于,正要解释,另一边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不是很有味道啊?唉,可惜你蓝姐享受不了喔,整天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是不是啊,小蓝蓝……”一个身着蓝色商务套装的美女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大波浪卷的长发在她的肩头一晃一晃,散发出成熟的魅力。她轻轻环住江水蓝纤细的腰肢,两只手开始不自觉地悄悄到处乱摸。
“薛经理……”小于眨着漂亮的杏仁眼,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但又很快又变成惊讶和好奇,“莫非?难道?哦……”小于想起那个男青年好像是来给江水蓝送钥匙的,小手轻轻捂住嘴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不要乱想,那是我弟弟,还在上大学呢,别听小云在那儿乱讲。小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烦哎。”江水蓝从薛暮云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拍掉两只魔爪,然后报复性地在薛暮云丰满的胸部上抓了两把,直抓得美女咯咯乱笑。
“是亲弟弟吗?跟你一点都不像呢。”小于口无遮拦地说道,但她随即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一抿嘴,赶紧转移话题,“不过你们姐弟俩的眼睛真是好看呢,都可以去做那个滴眼液的广告了……”
“……很多人都这么说。”江水蓝似乎被勾起了什么心事,面无表情地开始换上自己的衣服。其实小于说的也没错,姐姐和弟弟一起出生,相貌却只有大而明亮的眼睛是一样的。所谓明眸善睐,想必也不过如此。可惜自己脸型不是太好,如果不是这双眼睛,江水蓝自认为也不太容易算得上美女。作为一个爱美的正常女性,偶尔嫉妒一下自己的弟弟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别绷着个脸,跟老妖婆似的,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怎么办啊?嘴还翘那么高……小于啊,是不是看上蓝蓝的弟弟了,你也蛮可爱的呀,要不要姐姐帮你介绍一下?姐姐可是跟他很熟的哦。”薛暮云抱怀侧首,右手轻轻托起小于尖俏的下巴,声音里充满了妩媚和诱惑,活脱脱一个魔女加强再加强版。
小于赶紧一扭头脱离魔女的爪子,打开自己的储物柜,用柜门挡住了小脸,传来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恍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薛经理坏死了,又拿我开玩笑。再说蓝姐弟弟那么帅,怎么会没有女朋友?不过呢,要是真能有机会认识一下帅哥也不错啊,拍几个照片,嫉妒死小琳她们……是吧,云姐?”
小于说完,关上了柜门,脸颊微微的红了。
江水蓝这时已经在薛暮云的帮忙加捣乱下收拾好了衣服,开始对着镜子补妆。薛暮云转过身来,轻笑看着小于:“不过我还是劝你最好不要对他感兴趣,因为啊,那家伙经常会莫名其妙就变得很奇怪,看女孩的眼光也很有问题。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女朋友……”——
一出酒店大门,江水寒就停止了象征性的胜利大逃亡,想象着老姐的郁闷样子,心中是非常之爽。打了个响指,吹起口哨,江水寒迈着轻快的脚步踏上回学校宿舍的路。
姐姐工作的酒店到江水寒所在的松南大学距离并不算远,所以江水寒选择了有些悠闲和懒散的步行。他一直对老爸老妈说,即使上的大学就在本市,也应该享受相对自由的宿舍生活。自由的步行,当然也是享受生活的一部分。
虽然江水寒手里没什么钱,但他对目前的生活还算满意。只可惜十全十美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在即将走到宿舍楼大门时,他就遇到了他目前最不想遇到的人。
“哥!哥!跑那么快干吗?”
男生宿舍楼前,一个穿着时尚的少女从必经之路上窜了出来,赶在江水寒冲进大门之前抓住了他夹克的领子,然后嘟着嘴瞪向貌似可怜兮兮的江水寒。
小姑娘个头不高,两条用白色绒花扎起的长马尾拖在肩上,乍一看像是从哪个漫画书里跳出来的一样,可爱极了。
“呃……暮雨啊……刚才没听见,可不可以先松手一下下?旁边那么多人在往这里看呢,乖哦,淑女要矜持,要矜持一点,不然就不可爱了哈……”江水寒在逃亡失败后暗叹人心不古淑女不多啊,赶紧装出一脸傻笑,试图让外套摆脱薛暮雨的爪子。
“嘿嘿,哥,今天中午我看到操场那边有为灾区募捐的,我也想去献爱心,可是我现在没钱啊,所以呢……”薛暮雨努力装出一脸的诚恳,眼睛却贼兮兮地盯着江水寒的裤子口袋。
“真的吗!”江水寒脸上清楚地写着“不相信”三个大字。如果自己还会相信薛暮雨的话,那不是圣人就一定是白痴。上次是个什么借口已经忘了,不过一天之后,薛暮雨的脚上就多了双新款的小皮靴。
“真的真的。”
“虽然我也很有爱心,不过我这个月确实也没多少钱了……而且……”江水寒一边说,一边抬起头装作看云彩。可惜今天似乎万里无云。
然而薛暮雨却并不吃这一套,毕竟认识江水寒的人都知道,这家伙虽然不一定能算是小人,但绝对称不上是君子,反正说谎是绝对不带脸红的。
当然……薛暮雨更是称不上君子。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从江水寒钱包里搜出107块钱后,薛暮雨很“仁慈”地把剩余的6毛钱放进钱包扔还给了江水寒。
“最后问你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回宿舍的?”江水寒泪光盈盈地抚摸着惨遭凌辱的钱包,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表妹。
“直觉。”薛暮雨扭着屁股走开,留给那可怜的人一个得意洋洋的背影。
被打劫后的江水寒一边上楼一边悻悻地哀叹着表妹可怕的直觉,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还有点恍惚,没等摸出钥匙,就被门里伸出的一只爪子抓了进去。
“帅哥,陪我来玩玩啦!”
淫荡的声音。
帅哥是没错了,江水寒自认为还勉强配得上这种称呼,错的是说这句话的人。
男人,一个自称Clark的男人,而且是个既矮且胖的男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身高165,体重165,智商165”,这么说虽然夸张了一点,不过这家伙确实很有能力,也算是江水寒不多的“狗友”之一。
“又是KOF?那么晚饭的话……”江水寒对面前这个矮胖子恶心的语言已经有了相当强的免疫力,自动过滤。
“那是。”
“……答应的那么爽快,到时候还不是要我买盒饭带上楼。OK,Comeon!Comeon!”
两人坐好,全随机选人,Ready……Go!
半个小时后,没有任何意外,江水寒完败。倒不是他水平太烂,而是Clark实在是有点变态,整个计算机系里没人愿意跟他打KOF,所以江水寒才会受到他如此的欢迎。毕竟没几个人喜欢打游戏还全力以赴找虐的。
“OK,OK,目标达成,饭卡拿来!”江水寒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摊在椅子上,一只手伸到Clark的面前。
Clark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己的床前,在床上的垃圾堆里翻找了一阵,摸出一张薄薄的卡片,扔向江水寒。
“老规矩……”
“鸡腿饭浇排骨汤,NoProblem。”江水寒打了个响指,把红色的夹克脱下,随手丢到自己的床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饭卡,走出了房门。
很快,从门外传来一段淫荡的歌声:“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
当江水寒和Clark狼吞虎咽地解决掉晚饭后,其时不过傍晚6点半。没多久,四人宿舍的另外两个成员也从外面回来了。
“今天那老头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丫的非说我没打球就不给敲章,费了我半天口水。是不是我今天特别帅,他看我不顺眼?”说这话的张硕一个造型还没摆好,就已经招来了六只手的鄙视。
“人品问题。”一同回来的任天行替大家做出了结论。
然后,4个吃饱喝足的男人聚在一起,开始了每天晚上的必修课——网络游戏。
“有个骚包的留言,哈哈,说是跟他视频就送个项链给我。”张硕一脸猥琐地查看着游戏里的留言记录,还用极其恶心的声音念出来。
然而根本没人理他——这个宿舍里网游四人组中唯一的“人妖”向来是受到大家鄙视的对象。
“寒哥……帮个忙哈?鸡腿饭还是大排饭?”张硕搓着手凑到江水寒旁边,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想必抗日老电影里的汉奸看到了这种形象也会为之汗颜。
“滚——”江水寒面对张硕的利诱作正人君子状,而且不禁有点佩服自己,一个“滚”字也可以念的如此抑扬顿挫,“要是MM要求视频俺倒可以考虑代劳,猥琐男就算了,反正今天晚饭已经搞定了,俺不想再吐出来了。”
“吐出来好啊,反刍有利于消化……”
乒乒乓乓……——
不过最后江水寒还是帮了张硕一把。
看着张硕坑到项链之后的兴奋劲,江水寒不禁暗叹一声:又是一名可怜的无知少年被禽兽糟蹋了啊!
因为宿舍里该死的网络还没到七点半就又断线了,按惯例至少要到第二天才有可能恢复正常,而每天晚上四人的“功课”又是不可不做的,所以一干人等跟着全楼“有特别需要”的大批男生冲向了网吧。好在大学附近的网吧数量是逐年递增,网吧老板们面对这种“潮涌”也是很有经验了,喜笑颜开地看着江水寒等人一一就座,心里巴望着学生宿舍天天断网。
但是,江水寒很快就沮丧的发现,钱包被表妹打劫之后只剩下了一个铜币和一个镍币,10块钱憋死英雄汉啊……这时,张硕很“仗义”地站了出来,朝着江水寒“邪邪一笑”,笑得江水寒是“虎躯一震”,眼瞅着张硕帮他付了押金。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些江水寒都知道,关键是张硕要江水寒干的事情实在是很淫荡,特别是在网吧这种地方,所以江水寒才非常郁闷。
“你见过长胡子的美女吗?”江水寒最后搓着下巴,不甘心地问了张硕一句。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江水寒把鼠标当流星锤砸到张硕身上。
把马尾解开,让长发自由地披散开来,又稍稍整理了一下……在网吧角落的一台电脑前,江水寒把自己折腾一番之后,用张硕的QQ打开与自己QQ的视频聊天。
先调节一下摄像头。
还好,网吧的垃圾摄像头效果很烂……不,应该说效果很好。虽然江水寒留着齐肩的长发,皮肤也很白皙光洁,但是面部轮廓却并不显得十分阴柔。不过现在对方那边只能模糊的看到白白的脸、大大的眼,以及醒目的黑色长发,绝对没有办法从有限的图像细节中分辨出自己这边是真正的美女还是假扮美女的青蛙。好的,再稍微收一点下巴,这样可以遮住喉结,而且看上去面部线条能显得柔和些。咦,这是什么?一顶……一顶女帽?还有……两个卡通发夹?
“张硕,你又去哪个女生宿舍偷东西了?”
“说什么呢?别偷啊偷的,借的,任星星老婆的。”
再次鄙视他,原来这家伙早有准备。
“你干嘛向他老婆借这些东东?喔,原来你是个异装癖啊!没关系,我不会歧视你的……”
“滚!”
OK,下一步。
“嗯哼,张硕,你这个大白痴,淫荡无比的贱货。OVER!”
坐在旁边的张硕戴着耳机,看到江水寒的嘴唇动了几下,然后就听到耳机中传来了一个甜甜的女声。这个声音很动听,不但没有一般男人捏着嗓子学女人的那种像太监一样的调子,而且还稍微透着点小女生式的蛮横。张硕以前当然也听过这个声音,在那次之前,他从来没想到过男人也可以发出这种充满着女性诱惑力的声音。要不是在浴室仔细观察过这个睡在自己下铺的兄弟,他还真怀疑是不是有个变身小说的主角混到了自己宿舍。之后这个猥琐男暗地里与那些视频过的MM的声音比较了一下,结论是,江水寒假声的风骚之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从耳机传来的声音很轻,而且内容有点那个什么,但麦克风的效果明显要比那个破摄像头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张硕忍住笑,向江水寒做了个OK的手势。
MISSIONSTART!
江水寒一脸悲壮地点开了目标的视频聊天。
虽然对方没有摄像头,而且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江水寒还是从聊天的内容和声音判断出对方还是个上高中的小P孩,不禁狂抖一阵身上的鸡皮疙瘩。
现在的小孩真不得了……江水寒突然联想起了自己的表妹,虽然表妹今年已经告别了高中时代。摘下了耳机和张硕提供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江水寒又把马尾重新绑好,然后扭头去看张硕的时候,才发现附近几个没带耳机的哥们都神色诡异地看着自己,于是身上又是一阵恶寒。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卖身?才卖了不到十块钱,似乎很亏的样子……
江水寒耸了耸肩膀,把张硕的人妖专用QQ关掉。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江水寒退出游戏,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虽然明天就是周六,有充足的时间来补充睡眠,但江水寒还是跟打算通宵的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准备闪人。
自从大一的时候在兄弟们的怂恿下通宵了一次,江水寒就决定把“通宵”这种活动在自己的生活中彻底封杀。钱是省了,但是到了第二天早晨实在是又累又困,眼睛也很不舒服,而且接下来的白天又得睡过去大半天,很多事情都做不了,算过来算过去总觉得有点划不来。
拿起上机卡,江水寒刚刚离开座位,原先等在他身后的两个女生就挤了过去。
她们手里的卡片,是跟兄弟们一样的通宵卡。
江水寒摸着下巴上不多的胡茬子,看着两个准美女挤在一个座位上,熟练地打开了一堆QQ,再看看显示器屏幕上的时钟,已经10点半了——
11月已然算是深秋时节了,虽然天气不错,但晚上还是明显有了一些凉意。不过网吧离宿舍也没多远,所以江水寒回去的路上还是可以看到几对男女勾肩搭背旁若无人地亲密同行。花枝招展的女孩在男友面前似乎都变的更加可人,而男孩们则展示着粗鲁不羁的猛男形象或是表现着温柔体贴的成熟风范,不一而足。不过他们的目的嘛,都是一样一样的……
在这种环境下,江水寒心里似乎有点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形单影只的家伙,手里应该拿点书啊本子啊什么的,然后快步离开。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江水寒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这么一句话,于是手更是有些不知放哪里好,蜷曲了几下,只好插在衣袋里,然后加快了步行的速度。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羡慕恋爱的人吗?还是别的一些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发春”?汗……自己早就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了,不是么?佛说,放下,可得大自在……江水寒尽管如此对自己解释,还是觉得有股闷气在胸口堵着,于是抬起头,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夜风令人精神一振。
“嘿,那不是我们传说中的校草吗?咋个啦,被人给煮了?”
江水寒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的消防栓上一团黑影,隐约像是一个人蹲在上面。
现世之卷 第2章 救美
“两位要点什么?”咖啡厅里的服务生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倦意。
“来个炭烧咖啡吧。你呢?”
“随便。”
“那就一样好了。”
“还要点什么吗?”
“就这样吧。”
“好的,两位请稍候。”
江水寒跟着林锐来到一家看上去不错的咖啡厅,但是他现在并不喜欢这里的气氛。
垂挂的帷幔,淡雅的壁画,轻缓的音乐,柔和的灯光,金属质感的玻璃桌椅,和谐的搭配在一起,混合成一种清冷的小资情调。有人的桌子大都是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低声细语着绵绵情话。
“你的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江水寒用小勺慢慢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荡漾的深褐色液体把天花板的灯光扯得支离破碎。
“呵呵,你也还是老样子,还是什么都无所谓。嗯……随意,也是一种意境。”林锐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摇头晃脑地说道。
“行了行了,直说吧,有什么事还用得着讲那么多没营养的废话?”江水寒放下手中的小勺,双眼平视着林锐,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则以一种奇特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的口气虽然和缓,声音也不大,却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股气势,仿佛居高临下的姿态。这种气势,看不见,却感觉的到。
对面的男子套着一件灰黑色的高领风衣,脸上胡子拉碴的,乍一看就像是那种喜欢尾行的不良中年大叔,只有高耸的眉骨和鹰一样的眼睛似乎显示出,他是个相当难对付的角色。
高傲绝对不是错,错的只是有些人没有足够的资本还喜欢装酷。林锐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觉得现在这样说话的江水寒才像是真正的江水寒。
“就是就是,我就跟那帮家伙说了,不用跟兄弟转文。嘿嘿,那我就直说了哈。”不良中年放下手中的杯子,对上江水寒在昏暗光线下尤显明亮的眼睛,慵懒的目光突然变得如刀剑般锋利,“我们是不是还算兄弟,是兄弟就回来……”
“不用说了。”江水寒很干脆地一摆手,打断了林锐的话,闭上了眼睛。
不过很快,随着江水寒眼睛的缓缓睁开,他身上的气势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江水寒揉了下额头,苦笑道:“搞什么啊,这种话是哪个傻-教你的?说的好像是混黑社会一样,他《古惑仔》看太多了吧……还有,我跟你说啊,别老‘兄弟兄弟’的,我都觉得我好像也变老了。”
“靠,搞的好像我很老一样,我都还没上过大学呢……既然如此,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吧。”林锐似乎毫无所觉一般,说完,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咖啡全部喝光了。
“牛饮。”江水寒笑道,啜了一口自己杯中的咖啡,“那么,这次是什么事情?”
“跟上次差不多。”
“非得要我去么?你的人呢?”
“有些事情脱不开身,没办法啊。”
“郁闷啊……那时间是?”——
江水寒和林锐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已经11点多,林锐塞给江水寒五十块钱,自己打了个车先走了。
江水寒不想回家,现在这个时候回家的话肯定会吵醒已经睡觉的家人,然后就会被妈妈唠叨一顿,姐姐这时候再往火上浇点油……啊啊啊,人间惨剧……还是回宿舍呼呼算了。
虽然现在大城市的夜生活可以算得上是丰富多彩,但熟悉这个城市的人都知道,那些人潮涌动的娱乐场所大多只是集中在市中心的商业区,而在靠近市郊的地方,一过半夜基本上就渺无人迹了。而在治安环境不是太好的小巷子之类的地方,这时候常常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人干一些奇怪的事,其目的无非就是满足一下他们对金钱和性的渴望。当然,多数情况都是某些人喝多了一点而不小心暴露了劣根性的缘故。
不过江水寒认为,就这两种渴望的目的来说,基本上都不应该跟他有什么交集才是。
时间已经很晚了,又没带学生证,江水寒不想跟宿舍区大门口的值夜保安浪费口水,打算走小路翻墙。那条小路其实就是个死胡同,一边是工厂的厂房,另一边则是沿街小店铺的后墙,走到尽头就是大学生宿舍的围墙,所以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人。只要在那里翻过约摸三米高的围墙,就能进入大学生宿舍区,然后跟相处了两年多的楼长大爷套套近乎,进宿舍楼的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麻烦总喜欢在人没有准备的时候不期而至。
在江水寒转过最后一个直角弯之后,借着学生宿舍区里路灯的微光,可以看到小巷前方的电线杆旁好像站着几个人,而且从那边隐约传来了一丝女人的声音。
唉,真是麻烦,好像别无选择呢。江水寒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江水寒听到的声音也更加清楚,看情况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孩遇到流氓了。
这年头,这种事咋恁多呢?每天这种劫财劫色的事情不知要发生多少,不过都是新闻上听说的多,亲身遇到的少,看来今天没买彩票还真是失败。
三男一女,都是年轻人,围墙另一边的路灯投出朦胧的光线,足以让江水寒看得清清楚楚。女孩背靠着墙,脸上布满泪痕,长发被挣扎出的汗水胡乱贴在脸上,嘴里还被塞了一团破布,呀呀呜呜地喊不出声。两个男子合力把女孩紧紧压在墙上,空出的手则伸进了女孩的外套,另一个家伙则在翻找一个坤包。
似乎女孩挣扎的累了,或是已经绝望的认命了,双腿的动作越来越无力,声音也变得很微弱,只是一下一下的抽噎着。
当江水寒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走出,来到距他们不足五米远的地方时,三个男子才注意到这突然出现的一个人。
“什么人?!”
那个翻找坤包的家伙已经开始脱女孩的裤子,这么爽的事情被打断肯定很郁闷,于是转身摸出一把折叠刀,恶狠狠地盯住江水寒。
而已经停止挣扎的女孩看到突然出现的江水寒又拼命乱动起来,这时候看见一个路人无异于看到了一丝脱险的希望,尽管这个带来“英雄救美”希望的英雄似乎并不怎么强壮。
“呃,借过借过,我只是个过路的,你们继续,继续,嘿嘿……”江水寒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着已经全部呆掉的四个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一脸童叟无欺的诚意,继续向着他们走过去。
英雄转眼变狗熊,而且还说出那么恶心的话,这种情况估计谁也得愣一下。
这女的长得还不错嘛,好像来早了一点,不然就可能看到一场真人野战了……江水寒看到女孩那脱到一半的牛仔裤,还有可爱的小内裤,脑袋里面开始YY。如果那个女孩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估计死的心都会有了。
不过现在不是YY的时候,江水寒笑嘻嘻地打量着三个男人。
“靠,他妈的是个玻璃!小子!乖乖把钱留下,然后滚蛋!”
那个不开眼的小流氓实在很可怜,发现这傻乎乎的家伙居然对美女无视,却对着他们三个男人看来看去,还扎了个很骚包的马尾辫,便自以为是地为江水寒套上个“玻璃”的帽子。然后一手比划着折叠刀,一手往还在傻笑的江水寒身上摸来。
江水寒眯着眼看了看小流氓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刃,嘟囔了一句:“垃圾!”
现在,猎物与猎人的角色已经模糊,这个夜晚,必然会变得很残酷——
当江水寒拉着匆忙提好裤子惊魂未定的女孩要离开时,女孩没忘记捡回自己的小包包,然后又在那三个已经躺在地上呻吟的男子身上摸索了一阵,最后还向他们狠狠地踹了几脚。也许她觉得,相对于自己所受的羞辱,以及差点失身的遭遇,对这些流氓的惩罚实在是不够。其实假如她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这几人的左臂都已经扭曲成了一种诡异的形状……
江水寒想了想,决定还是带女孩离开这个噩梦之地再说,现在暂时是没法回宿舍了,只好先把她安顿下来再说。
女孩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江水寒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攥着自己的小包包。
“你不是本地人吧。”江水寒走在前面咳嗽一声,打破了双方的沉默。
“嗯……”
“这么晚了还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干什么?”
“他们……骗我……去的……”女孩说着又抽泣起来。
“好了好了,事情过去了,他们也得到教训了,别多想了啊……乖,不哭不哭哦……先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儿?”
“在……明扬宾馆。”
“还好,离这儿不远。”——
明扬宾馆在松南大学附近也算是上点档次的了,虽然没有什么星级,不过餐饮住宿的条件都还不错,价钱也不是很贵。
马伊莎关上房间的门,才注意到现在的尴尬局面: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房间内还有一张大而柔软的床……虽说这个家伙从流氓的手中救了自己,但是谁能保证这漂亮的羊皮下面不是又一头大尾巴狼呢?特别是当马伊莎想起上电梯前酒店保安看两人的奇怪眼神,不禁开始责怪自己有点冲动了。
“小姑娘,是不是又后悔把我带上来了啊?”一个声音非常适时的响起。
“才没有呢!”马伊莎下意识地反驳道。
坐在床头的大男孩一口一口地喝着杯子里刚才买的热奶茶,目光虽然没有对着马伊莎,却总让她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马伊莎手里也有同样的一杯,奇怪的是自己手里的那杯都喝了快一半了,那家伙嘴巴一直没离开吸管,却才喝了一点点,真是莫名其妙。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家伙在往杯子里吹泡泡……马伊莎的后脑上挂了好大一滴汗:现在这个傻得可爱的大男孩,真的是刚才救自己的见义勇为好青年吗?不会是半路掉包了吧?!
马伊莎暗暗鼓励自己,好歹也是人家救了自己,怎么说也得表示一下不是?自己好象没什么钱的说,怎么办呢?英雄救美呢……他该不会要自己以身相许吧……要是自己不从,他该不会霸王硬上弓吧……他刚才那么利落的就把几个流氓放倒了,那换成自己……啊,不过他看上去也不错呢,小伙子还是挺帅的……呸呸呸,什么跟什么啊,最多改天写个感谢信好了……
马伊莎在靠在门边垂着头胡思乱想了半天,正打算鼓起勇气问问对方的姓名,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大脸贴在眼前,吓得往旁边一跳。
她倒不知道,江水寒在一边还纳闷呢:这大小姐什么毛病啊,非要带我来到旅馆房间里,莫非打算以身相许?好激动的说……可是到了地方又一句话不说,然后脸色就精彩极了,比川剧变脸还快,难道是吓傻了?虽说刚才下手是狠了点,不过打的是流氓又不是她,而且连血都没流一滴,不至于吧?
这时候马伊莎总算回过神来,挤出了一副笑脸,却不知道她现在笑得比哭的时候难看多了:“你好,我叫马伊莎,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江水寒站直身子,修长的身子更显挺拔,伸手轻轻握住女孩的葱白小手:“不必客气,小事一桩,在下江水寒,乐意为美女效劳。”
目光炯炯,露出的却是温和的笑容。
马伊莎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从里面能够看到很多东西,比如自信,比如冷静,比如安详;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到,那么的深邃,把一切一切的感情都隐藏掉的黑色瞳孔,就像窗外的黑夜,把一切善良和罪恶都掩没了。
大概每个少女都或多或少做过一些白马王子的梦,希望自己就是那梦中等待王子的公主,马伊莎也不例外。而现在,梦中白马王子的身影正在和眼前的男子慢慢重合,英俊的,潇洒的,温柔的,勇敢的,风趣的,成熟的,仿佛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不愿醒来的梦中。
马伊莎不觉有些呆了,忘记了下面该做些什么。
“如果你不打算松开我的手的话,我可能会误会某个美女在暗示我应该做些什么哈。”
马伊莎看见“白马王子”嘴角又翘一点,原本温柔的笑容好像变得邪恶起来了,终于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居然是在“发花痴”!她赶紧抽回了手,以她的脸皮厚度遇到这种事情,脸上不禁产生了烧乎乎的感觉。
“我想,你把我带上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吧。”江水寒坐到靠窗的椅子上,继续往奶茶杯子里吹泡泡,侧头欣赏着坐在床头的马伊莎。不管怎么说,身材和容貌都不错的马伊莎也可以算是个美女了,而正常的男人有不喜欢看美女的么?
“那个……”马伊莎整理了一下思绪,“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能再帮我一个忙。”
“说说看先。”江水寒可不是那种傻了吧叽见了美女就乱下保证书的笨蛋。
江水寒从马伊莎的讲述中得知,这个20岁的少女竟然是独自一人从家乡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寻父的。大专毕业,还没找到工作,母亲就去世了,早已与母亲离婚多年的父亲又变得杳无音讯。只知道父亲所在城市的她,毅然孤身从北方的小镇来到这个南方的大都市。
“你没有去找派出所么?”虽然江水寒也觉得这种事找派出所还不如找整天到处乱窜的新闻记者有用,但还是问了一下。原本以为她是个逃家的叛逆少女呢,没想到竟是个千里寻父的。
“去了,可是人家说这不属于失踪人口,也不能帮我找,只能帮我登记一下。我想想还得我自己去找,就把我爸的照片复印出来,写上我的联系方式,贴到一些显眼的地方,结果……”说到最后,马伊莎的声音变得跟蚊子一样了。
结果很明显,小丫头晚上很倒霉地被几个流氓骗了出去,然后被刀子逼到偏僻的小巷,再然后……就很好运地遇到了江水寒。
真服了她了,居然会用这么笨的找人方法,还这么轻信人言,这年头,小魔女好找,家里就有一大把,但这么笨的丫头难寻啊……想到这里,江水寒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好笑吗?!”马伊莎感觉很有点不爽,一下子站了起来。人家那么认真地跟他讲了半天,居然最后还笑的那么猥琐,实在太可恶了!我打死你!我砍,我咬,我……不好,有点暴露本性了,有求于人,应该温柔,对,要温柔。于是马伊莎使劲抿了抿嘴巴,再次冲着江水寒“皮笑肉不笑”一下,又坐了下来。
“嗯……其实……那个……”江水寒看着马伊莎的笑,莫名其妙想起了《武林外传》里的老板娘佟湘玉,于是顾左右而言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呢?”
马伊莎低着头研究地板上的格子,半天没说话。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凭直觉吧?要是这么说,旁边那个骚包男肯定又要笑话她了。可恶,要不是确信自己打不过他……哼!
想了半天,马伊莎终于找到了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我想,你是本地人,应该会认识很多人吧,可能……大概……也许会有点用吧……”小姑娘自己都越说越没底气。
“那也没必要这么晚还带我上来吧,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呢,你不怕吗?”
“不怕。”马伊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对他那么放心,这句话倒是底气十足。
“……”江水寒一听那么利索的回答,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貌似自己还是个没被女人处理过的男人……听这意思,莫非害怕的应该是自己不成?
“不过你好像还没问过我是干什么的吧?”
“嗯……看你的样子应该是附近松南大学的学生吧?不过你的功夫真的好厉害啊,是跆拳道还是空手道,还是柔道,教我好不好……刚才你这样……这样……再这样,就把那个人摔倒了。哼,要是我早会这么两下子,那三个混蛋还能……起来起来,配合我一下……站好……”
马伊莎刚开始说的时候,右手的食指轻轻按在小巧的嘴唇上,抬头望着天花板,活脱脱一个思考中的可爱型女孩。有那么一瞬间,江水寒几乎要被这种表象萌倒了,但马伊莎接下来的手舞足蹈,乃至试图把江水寒摔倒的动作,彻底暴露了她的本质。
江水寒被吓出一头冷汗,心想怪不得人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这变化也太快了吧,刚才还是温顺的小猫,一会儿的功夫就变狮子了。看来不能说小猫进化快,只能说这只狮子伪装的太好了。
马伊莎拉扯着江水寒模仿了几次先前江水寒摔倒小流氓的动作,在均以失败告终之后,气恼地瘪着嘴一屁股坐回到床上。
但她托着腮眼珠轻轻一转,立刻又站了起来,对着江水寒说道:“你再给我示范一下!”
“……你确定?”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来!”
“真的要来吗?”
“你怎么那么三八,是不是男人啊?”
江水寒扬了扬眉毛,既然小猫都不在乎,自己还怕什么不成?一闪身忽地冲了过去,捉住马伊莎纤细的手臂稍微一扭,脚下一绊,在马伊莎的惊呼还在喉咙里的时候,就将她仰面按倒在柔软的床上。
江水寒手里很有分寸,虽然动作相似,但力道却很小,倒下的地方又是柔软的床铺,因此马伊莎看起来被重重地摔下,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不过现在的场景颇有点少儿不宜了。
马伊莎的左臂被江水寒牢牢地拧住,身上的衣服因为仰倒而绷紧,露出迷人的曲线。小腹被江水寒的右膝压住,不但呼吸开始不畅,双腿也变得无力挣扎。因为呼吸急促而不停起伏的酥胸,更是完全吸引了某牲口的视线。
江水寒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虽然自我感觉有点小帅而且暂无女朋友,但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小男生。现在这“推倒”美女的场面显然比较刺激,甚至超过了刚才美女脱裤的情景,江水寒觉得那些以前在张硕电脑上看的小电影根本都是白看了。作为一个发育正常的男人,特别是自己在这种强势的情况下,江水寒很正常地产生了一点冲动。
不过江水寒还是在几秒内就放开了手,回到刚才椅子上。深吸一口气,想要平息一下自己的“欲火”,然而入鼻的却是甜丝丝的幽香,不禁又是一番情绪起伏。
马伊莎在床上翻起身,也安静了下来,盘腿坐在床上。江水寒看着她用手把散乱的秀发拢到耳后,露出红彤彤的脸庞,显出一丝少女的羞涩。
尴尬的情景之后是尴尬的气氛,一个在咀嚼着刚才肌肤接触的滋味,另一个则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江水寒抬头一望,正好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于是屋里就多了两个傻笑的笨蛋。
然后,还是江水寒打破了沉默。
“好了,回到主题上来。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刚才说到,我是松南大学的学生。虽然我是本地人,但是我认识的人也多不到哪里去,松南市几百万人口呢。不过,你可以先把你父亲的照片给我看一下,也许我正好认识也说不定呢。”
江水寒刚才仔细想了想,这个女孩似乎没必要骗自己什么,而她父亲的失踪则很像是陷入了最近严打的传销组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帮帮这个刚刚承受了丧母之痛的女孩,虽然真的有点麻烦啊。
然而当马伊莎把一张中年男人的彩色照片递到他眼前的时候,江水寒却微微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江水寒抬起头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马伊莎,又仔细看了看照片,终于淡淡地说道:“这个人,我见过,可能。”
现世之卷 第3章 赠品
照片上的男人并没什么特点,宽阔的额头,稀疏的头发,还有一副方框的金丝眼镜,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知识分子。容貌与之相似的人在街上可以大把抓,但这一个,却是马伊莎唯一的父亲马云山。
“你见过我爸爸?”马伊莎一听到眼前的人有父亲的消息,立刻激动地双手抓住了江水寒的袖子,泪眼婆娑,美目迷离,“他在哪儿?你知道是吗?你告诉我,你带我去找他吧……呜呜……我……他连妈妈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狮子转眼又变回了小猫,而且是一脸悲伤和急切的流浪小猫。
江水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角不断涌出泪水的漂亮少女,试图从她的脸上的表情找出一丝做作的痕迹,但找到的,只有让人心生爱怜的忧伤。
江水寒摇了摇头,轻轻拨开小猫的爪子,把小猫扶到床上坐好,然后才慢慢说道:“我不是很确定……你先不要哭啊……还有,我……给你个建议,不要那么容易相信陌生人。说起来,我们到现在认识的时间也不过,嗯……一个小时。有时候,信任别人是需要的,但是,随便信任别人就意味着危险。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一定要记住。”一边说着,又给抽泣的小猫拿了块蘸了冷水的毛巾,希望她能先冷静冷静。
他说我漂亮,他说我是漂亮的女孩子,他很关心我呢……马伊莎捧着毛巾,心里突然有些高兴,这是怎么回事呢?
江水寒默默看着女孩用毛巾拭去泪水,微微一笑。这个女孩看上去张牙舞爪的,其实也就是一个装狮子的小猫,还单纯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现实可不是浪漫的言情小说,单纯又漂亮的女孩如果不懂得保护自己,那么危险几乎无处不在。
江水寒又想起了表妹薛暮雨,她小时候几乎就是自己的小跟班……那时的她,也是那么单纯,那么爱哭……现在啊,怎么说呢?
江水寒坐在马伊莎旁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把对付表妹的招数拿来临时用用了,于是深吸一口气,柔声道:“不哭了啊,不哭不哭,乖噢,哭红眼睛就成小兔子了,就不漂亮了,乖乖的,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
“……”马伊莎抬起头奇怪的看向江水寒。
“呃……说错了,嘿嘿。”江水寒干笑两声。刚才一不留神把多余的话也说出来了,狂汗啊。
马伊莎立刻用毛巾又捂住了脸,不过这次不是用来擦眼泪了。不管怎么说,没什么特殊关系的男女之间使用“哥哥”这个词也太过暧昧了些。刚才还说,两人不过认识了一个钟头而已。虽然有些神经大条,但马伊莎还是自我感觉很纯情很保守的。虽然她很漂亮,以前也有着不少追求者,但她一直认为,自己想要的应该是一个完美的爱情。虽然“白马王子”近在咫尺,但是她觉得,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的,有些东西是需要珍惜的。
江水寒等到哭泣的女孩稍微平静了一点,又详细询问了她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可惜收获甚微,让他相当的郁闷:这个傻丫头居然连她老爸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什么都不要想,现在乖乖地睡一觉,明天我帮你打听打听。把你手机号给我,有消息我就联系你。明天白天出去玩玩好了,但是下午一定要早点回宾馆房间,要听话哦。”江水寒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嗯!”小猫从那位“哥哥”的话语中听到了真挚的关切,少女柔嫩的心尖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了一下,于是很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抄在了一张小纸条上。
“还有,不要再傻乎乎地去找大灰狼了,干什么之前麻烦你多动动脑子,不然要变成小笨猪的……”
小猫看见刚走出门的江水寒又把头探了进来,然后冒出这么一句话,瞬间又变回了狮子,把手上的毛巾直接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马伊莎看着拍在门上的毛巾缓缓滑了下来,心中莫名的就多了许多惆怅。
人的神经一旦因为危险过去而松弛下来,就会很容易感到疲倦。但是马伊莎现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却想着很多事情,想着自己在家乡的过去,想着妈妈曾经的温柔笑脸,想着也许很快就能见到的爸爸,想着……刚才那个“没良心”的便宜哥哥……
马伊莎不知道,自己睡着的脸上也带着微微的笑意……——
江水寒第二天早上是被宿舍里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一看手机,还不到七点钟,一帮牲口还没回窝,于是就在床上裹着被子,像条大虫子似的蠕动到床的另一头,闭着眼就抓起电话。
“喂……”江水寒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死猪,还没起床哪?还是刚睡下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想都不用想,肯定只有一个人会用“死猪”来形容江水寒。只是江水寒一直没弄明白,究竟自己哪点像猪了?而且还要加个“死”字?
“老姐,又有什么事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朕现在很困……”江水寒昨天夜里一点半才回到宿舍,也没敢找楼长大爷,直接顺着阳台的栏杆爬到了三楼的宿舍,现在明显还没睡过瘾呢,所以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哟嗬,小样,长本事啦,敢跟你姐横了啊?昨天妈往你宿舍打电话没人接,手机也打不通,哼哼,小死猪,你等死吧你!”
“多大事啊,还以为有人要抢你鸡蛋呢……没事我挂了哈。”
“有本事你别回家!我跟你说啊,你死定了!你要敢回来,看我怎么……”
江水寒很果断地挂上了电话,把姐姐的威胁憋死在电话线里。虽然口里号称不在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当然,如果单是老姐一个人,那江水寒完全可以无视她的存在,最多不过被她暴虐一顿。可惜老姐虽然没有继承妈妈的“劈头盖脸暴风骤雨加雷霆闪电”,却彻底转职成了“狈”这种无耻的动物,最擅长的就是出谋划策揭穿谎言兼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江水寒两手狠命地挠了几下头皮,直到把一头长发都弄的乱糟糟的,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卫生间,释放一夜的存货。
今天要干什么?嗯……帮那个小姑娘去找找人,然后……林锐那边么,不急……还有什么?作业?有吗?不太清楚哪,还是星期一去借女生的抄抄好了……
当江水寒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时,心中已经有了安排——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江水寒站在松南市最繁华的商业街的一角,背靠着一块广告牌,四下打量周末出行的美女和准美女们。
现在是上午九点钟,正是商业街最热闹的时候,美女们自然也如过江之鲫,可惜相当一部分都有着男孩或是男人陪着。当然,江水寒总觉得那些男性统统是多余的,于是在自动过滤欣赏完毕后,他的目光又转移到那些成群结队的女孩子组合。
看风景的人不经意时也成了一道风景。
几个看样子像是大学生的年轻女孩,嘻嘻哈哈地笑闹着从江水寒面前走过,没走几步又一齐回头望向后面路边的长发帅哥,然后追打着离开了。
唔,那个女孩的头发真不错啊,肯定花了不少钱做的。江水寒摸摸自己的头发,自我感觉也蛮好的,纯天然,嘿嘿。
“江水寒,傻笑什么呢?”
江水寒寻声望去,就看见一位高挑美女不紧不慢地稳步走了过来。不施粉黛的细嫩肌肤简直就是美女的标准配置,只是不知如何保养才能取得这样的效果。从两边额角各滑下一缕平滑的发丝,像是一对美丽的圆括号,与细碎的刘海一起衬托得小脸愈发动人。其余的头发则很随意地绾在脑后,让那精致美丽的容颜更添加了一份成熟的妩媚。一身简单而合身的白色运动服,在美女的举手投足间也有了特别的美感。
美女!绝对的美女!
什么叫美女?就是那种让你一看见就全身都软只有一个地方硬的女人——李敖如是说。可惜江水寒看到这位美女不苟言笑的漂亮脸蛋时,却觉得身上不仅有点硬,还有点发冷。
“……肝脏的位置在右侧肋部的下方,从右边肋部的攻击可以导致肝脏的严重损伤,致使对方迅速丧失战斗力。攻击的方式……”呃,现在还是不要继续想下去比较好……
“没想到这种跑腿的小事情居然劳驾了多伊姐,真是没想到……真是不好意思啊,呵呵呵,改天请您喝咖啡。”江水寒面对这位美女时明显有些发怵,立刻站直了身体,仔细斟酌着词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冷面美女诱人的粉红色嘴唇,不敢与美女对视,更不敢望向一些不该看的地方。
这位被称为多伊的冷面美女只是穿着一双平底运动鞋,站的笔直,却与江水寒相比也矮不了多少。
多伊左手搭在腰上,右手则捏着一只普通的牛皮纸档案袋,微微侧头瞅着有点紧张的江水寒,道:“咖啡就不必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你不必这么拘束。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情,就顺便来看看以前的部下。”说着,多伊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了江水寒。
江水寒双手接过,打开纸袋,里边是几张打印纸,正是有关马云山的资料。
1960年出生……1994年获得美国耶鲁大学生化医学博士学位,研究方向是……现在工作单位……嗯?怎么居然是松南大学的客座教授?有吗有吗?江水寒挠挠头。
“多伊姐,就这一个马云山的资料吗?”
“你说的那个北方小镇很小,总共也没出过几个叫马云山的,其他明显不可能的已经去掉了。”
算了,就这样吧,如果这个不是,我也没办法了。
江水寒撇撇嘴,把资料又放进了袋子里,打算先回学校打听一下再说。
“水寒,这个人的档案现在还不属于机密文件,不过已经归到二级限制查询了,所以给你的这些资料不是很准确,但还是要处理好,不要出问题。”
“谢谢多伊姐,我会注意的。”
江水寒目送多伊走远,才慢慢向学校宿舍的方向走去——
江水寒回到宿舍的时候,一帮牲口已经回窝补觉,这样宿舍看起来就更像个猪圈了。
他轻轻地来了,正如他轻轻地走,挥一挥扫帚,带走了一袋垃圾……唉,这就是人住在猪圈里的烦恼,猪可以不嫌窝脏,但人还是要帮他们打扫……
搞定卫生之后,江水寒打开电脑,发现网络已经恢复了,于是直接进入了松南大学的主页。马云山如果真的在松南大学担任客座教授,那么学校网站多半会把这种著名学者的照片简介什么的弄上来炫耀一番。
果然,不多时,江水寒就找到了最近的一段记录。今年九月十日教师节那天,马云山在报告厅进行了一次关于人类潜能与药物控制的讲座,网站上甚至还有两张对马云山特写的照片。江水寒终于想起来,他之前所谓的见过,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很明显,这个马云山与手中资料上的马云山就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这个松南大学的客座教授很可能就是马伊莎的父亲。
看来马伊莎的老爹能量不小啊!江水寒暗暗感叹道。
“寻找马云山行动”到这里仿佛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江水寒却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首先,马云山如果仅仅是个客座教授,绝对不会因为工作忙碌什么的与女儿彻底失去联系,毕竟现代通讯业之发达是有目共睹的;其次,多伊姐也提到,马云山的档案已经被限制查询,虽然等级不高,但这意味着马云山身上肯定有着一些秘密,所以连具体工作都不能让家人知道;第三,最为关键的是,马云山最后一次打给女儿电话的时间,正是九月十号!在此之后的两个月时间里,原本每周一次与女儿的例行通话就中断了。
马伊莎说过,在九月十号那天的通话中,父亲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说了一些家常话,问问家里的生活情况等等,完全没有失踪的征兆。也就是说,马云山并非自己消失的,而是被某个势力或组织秘密控制了人身自由。而多伊姐那边又对这件事持默许态度,这样说来,控制了马云山的组织简直呼之欲出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引起了那帮家伙的兴趣,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把人扣下了?江水寒多少有点好奇,又仔细看看九月十日那天的讲座记录,可惜他对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物、医学什么的了解不多,网站上也是语焉不详。
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马伊莎的父亲应该是安全的,很可能还好吃好喝的被那帮家伙当菩萨供着。不过要是想让父女俩见上一面,好像就不太容易了。
晕倒啊,怎么事情越来越麻烦了,早知道就不去救那个笨丫头了。要是现实如那些庸俗的言情小说所言就好了,救下美女的家伙多半是个多金帅哥,然后美女就爱上了帅哥,然后两人就……嗯哼……你侬我侬……然后……
靠,凭什么我这个帅哥就就得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救下个MM居然还要帮MM去找她爹!
江水寒郁闷地用右拳击打着左掌,啪啪作响。
“吵毛啊!罗伯特,要发春出去找女人发去……”Clark睡得迷迷糊糊,闭着眼嘟囔道。
“小样!”
江水寒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扑到Clark的床上,连掐带踹蹂躏到Clark大叫“寒哥”为止。
不过闹归闹,江水寒倒还真觉得Clark的提议不错。想想昨晚把那个漂亮妹妹“推倒”的情形,又感觉身上有个部位开始发硬,于是某牲口赶紧心里默念了几段马哲和毛概,总算把小火压了下去。可再怎么转移注意力,江水寒的脑海里马伊莎那白生生的小脸蛋就是挥之不去。
小伙子挠着头,心想莫不是自己也发花痴了,暗骂了一句:“祸水!”——
吃过午饭,江水寒先给马伊莎打了个电话,然后等他来到宾馆的时候,马伊莎正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江水寒瞥了一眼电视,发现电视上播出的居然是拳击比赛!江水寒大汗,马上在心里对旁边的美女重新做了一番评价。
马伊莎今天感觉相当不错,天气很好,又有好看的电视,又有个帅哥帮自己干活,还带来了父亲的消息,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马伊莎开心地想着,越想越高兴,几乎忍不住想要用手背遮住嘴巴,仰头来一段女王式的三段笑了。不过帅哥就在旁边,这么笑的话……别把他吓跑了,嘿嘿,得装的清纯一点。
马伊莎努力摆出一个自认为很迷人很温柔的微笑,但江水寒看了,总觉得小猫有种向狐狸进化的趋势。
江水寒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调查得到的情况,只是说马云山可能在搞一些困难的科研工作,暂时在外地不方便联系,稍微安了下小姑娘的心。当然,不该说的东西,江水寒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江水寒一边叙述,一边观察着马伊莎的反应。不过马伊莎睡了一觉后,今天情绪已经比较平静了,在江水寒说话的时候,把两只小手蜷曲起来掩着嘴,手肘架在膝盖上,眼睛忽快忽慢地眨巴着,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于是乎,年轻力壮火力旺的小伙子,看着漂亮女孩的可爱动作,闻着甜丝丝的少女香味,慢慢开始走神,嘴里说着说着就乱套了。
“……所以,你爸那个……应该那个什么……应该……没什么……事情。”等江水寒反应过来的时候,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嘴,趁着还没咬到舌头,赶紧把结论说出来。
“那我能去见见我爸爸吗?”听舌头抽筋的某人讲了半天,还是稀里糊涂的小听众眨了眨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江水寒搓着下巴低头想了好一会,才缓缓说:“我试试看,不过可能性不大。”
现世之卷 第4章 任务
“真的吗?谢谢你……”
江水寒说完,刚一抬头,就发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身体本能地作出防御姿态,却只感觉到一点点温润在脸颊上一触即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再看到的,就是垂头偷看他的马伊莎。小丫头已经红透了脸颊,两只手正胡乱地捏着衣角,拙劣地掩饰着自己的羞赧。
仔细看看马伊莎,还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特别是那个小巧可爱、略显弧线、微微上翘的鼻子,让她本就粉嫩细致的娃娃脸更加讨人喜欢。加上仅有江水寒肩头高度的身形……难道,难道我变成萝莉控了吗?!
宿舍里除了任天行之外的三个都是单身汉,平时总想着跟美女来点亲密接触什么的,可现在真发生了点什么,江水寒反而心里平静的很。倒不是他自诩柳下惠,而是他心里总有点疑虑摆脱不掉。
面前这个漂亮女孩究竟是如表面般的单纯,还是说城府之深连自己也无法看出端倪呢?她的心思,如果不是清澈见底未被污染的小溪,那就一定是深不可测暗流涌动的深渊了。
江水寒敲敲自己的额头,暂时把这种令人紧张的想法放到一边。算了,也许有点紧张过度了,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没钱没势的,也没有什么牛逼的亲戚,最多算个小白脸,人家用得着费那么多劲骗我吗。
我怕什么,随它去吧,反正能不能找到她爸还是两说呢……
江水寒淡淡一笑,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说了几句闲话,把小姑娘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后便离开了——
下午的阳光依旧明媚,不过大学里的牲口们是多数不会出来享受的,他们要充分利用这闲暇的时间,做爱做的事情,比如……
“Clark,你丫干嘛呢!盟战马上开始了!”
“饭卡,我的饭卡怎么找不着了……原来就扔在那堆饭盒那里的……”
“晚饭还早呢,过会儿再找好了!快点上线!”
“靠!饭盒也没了,垃圾袋里也没有,肯定是被罗伯特这厮一起当垃圾给扔了!我……”
可惜被Clark释放怨念的罪魁祸首现在是浑然不知,正悠悠然地从宾馆出来,慢慢往自己家走去。
江水寒回味着脸上那温润感觉,用手摸摸,又开始傻笑起来。没想到我江水寒也有时来运转被美女献吻的时候……哼哼哼……
可惜一想到昨晚没接到老妈的电话,江水寒马上又变得垂头丧气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据说桃花其实应该分为两种,一种叫做桃花运,一种叫做桃花劫,而两种关系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麻烦。神啊,救救我吧,我可没干坏事啊!我这到底是走的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啊?
来到楼下的时候,江水寒打定主意,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只说是去网吧玩的太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路见不平,拿土来填。
江水寒家的房子是他老爸老妈结婚时候分的,就是那种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盖起来的职工宿舍,一眼看过去还是挺难看的。那时候也没什么小区、物业之说,更不论什么房型户型采光绿化,就是个破破烂烂的筒子楼,所以也没什么人来管理。
于是乎,住在楼里的市井小民们便纷纷把自家门口乃至楼道的空间都充分的利用起来,摆上了林林总总杂七杂八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那种没什么用却又舍不得扔的玩意。
比如说,现在这辆倒在江水寒面前的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假如还能称为自行车的话。这堆废铁……哦,自行车,本来是江水寒家某邻居的座驾,后来不知怎么就换了一辆新的,于是旧的就扔在楼道里慢慢风化了。曾经有收废品的来问他卖不卖,他却又嫌人家出价太低,结果……现在恐怕只能当废铁卖了。
不管这堆废铁现在还能值多少钱,总之现在它横亘在三楼至四楼的楼梯中央,挡住了大半通道。
这当然拦不住能顺着阳台爬到三楼宿舍的江水寒,况且他也没什么兴趣去把那脏兮兮的东西挪开。不过他正打算跳过去的时候,看到邻居大妈提着一篮子菜慢慢上来了。
江水寒平时懒得去注意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所以连这位大妈姓李还是姓刘也一直都没搞清楚。只不过大妈有时候读圣经会遇到不认识的字,因此经常来找这个隔壁的大学生。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江水寒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江水寒瞅了瞅四下没什么人,就提着那个破烂自行车飞一般地冲到一楼,把那堆破烂往垃圾箱里一扔,然后又跑上去,对着大妈嘿嘿一笑,抢过菜篮子帮大妈送到了她家门口。
“小江啊,又麻烦你了,谢谢谢谢……”大妈笑呵呵的,拉着江水寒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没事没事,您不要太客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江水寒傻笑。
“小江啊,学校上课还忙吧?最近也不常见你了……”大妈挺关心这个小伙子的。
“还好吧,不是太忙,大妈有什么事吗?”还是傻笑。
“小江啊,你今年也有二十多了吧?也不小了……”大妈突然笑得像个老狐狸。
“已经二十二了。”江水寒突然觉得有点不妙。
“哦,那不小了。小江啊,找女朋友了吗?大妈有个侄女……”
我倒!
江水寒一听,立刻丢下一句“有事先走了”,迅速逃之夭夭——
开门进屋,江水寒发现一个人影也看不到,电视机却开着。
“不用找了,爸妈都去喝喜酒了。”沙发上一尊手拿遥控器的活雕塑传来了声音,原来是老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筒子楼嘛,客厅的自然采光当然很有问题。
这时候的江水蓝,哪有一点在外面时候的优雅和气质。原本梳成发髻的头发现在披散开来,身上只随便穿了个肥大的羊毛衫,趿拉个布拖鞋,好像还是江水寒的……沙发上堆着十几包或满或空了的薯片袋子,地板上的渣子几乎铺了一层。
虽然此时的老姐非常之邋遢,但江水寒坚持认为,这样的形象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江水寒毫不客气地把姐姐脚上的拖鞋夺了过来,然后自己换上。江水蓝似乎浑然不觉,继续吃着薯片看自己的电视,只是把脚抽回到了沙发上。
爸妈都不在,这意味着老姐将无用武之地,于是开心的江水寒很快有了一个好主意。
“喀嚓!”
轻响一声,紧接着白光一闪,江水蓝转头一看,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弟弟正一脸奸笑地拿着他新买的手机对着自己。
江水蓝只觉头脑一阵发晕——我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啊……
“江!水!寒!”被偷拍的姐姐大吼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顾不得找拖鞋穿,直接赤脚向逃跑的弟弟追了过去。
江水寒躲在父母的卧室里,任凭姐姐在外面把门砸得山响,笑得肩膀一耸一耸,把照片通过彩信发给了薛暮云,然后删掉了照片和刚才发出的信息记录,才打开了门。
“你个死猪……”
江水蓝左手一把掐住弟弟的脖子,直接把他摁倒在床上,然后右手抢过手机,用手肘压着弟弟的肚子,开始查找刚才拍到的东西。
“姐……你压死我了……姐……照片删掉了……姐……你好胖啊……”
江水寒的右手被压在自己的腰后,两腿也使不上劲,只好对着姐姐大喊大叫。然而无论江水寒在姐姐的压迫下如何喊叫,江水蓝就是死死按住不放手,直到江水寒发现自己的左手还没被压住。
“啊!你个禽兽!连自己亲姐姐都摸!”江水蓝一声尖叫,再次跳了起来。
“就是因为是老姐才敢摸的啊。不过太熟悉了,都没啥感觉。”江水寒贱笑一声,扬了扬眉毛,做出一个韦小宝“抓奶龙爪手”的动作。
“你还没摸过瘾是吧?我……让你……过瘾……”江水蓝咬牙切齿地一脚踹向某禽兽,从而开始了新的一轮追逐战。
五分钟之后,江水蓝成功把“禽兽”锁在了厕所里。啊,这个世界……嗯,差不多清净了。至于厕所传来的砸门声嘛,哼哼,可以无视……
父母回来的时候,江水寒已经被放出来了。姐弟俩装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这几乎已经是他们不约而同的默契了。
晚饭后,暴风骤雨如约而至。面前老妈说的唾沫飞溅,江水寒却在脑子里YY着小白花一样的马伊莎,最后居然不小心笑出来了,结果……当然是惨不忍睹……
一宿无话——
第二天依旧阳光明媚,江南常见的秋雨一反常态,居然已经很久没光临这座花园一般的城市了。
江水寒才懒得去考虑这种气候会对农业生产有什么副作用,他只会去关心今天出门要不要带着雨伞。
天还没亮的时候江水寒就已经洗漱完毕了,把自己的马尾打理的一丝不乱。一套黑色贴身的运动服将小伙子衬托的精神抖擞,从款式上看,似乎和冷美女多伊那套是一样的。脚上是一双黑色皮制靴子,用三排钉扣牢牢地固定在脚上。比较奇怪的是,那异常柔软的靴底没有一点鞋跟存在的痕迹。
最后,江水寒从自己的抽屉底部翻出一个桃红色的小盒子。小盒子一寸见方大小,用亮色勾了金线的缎子做成,很明显是个常见的首饰盒,而且一般是装那种不值钱的首饰的。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两枚完全相同的银戒,戒指上面没有任何装饰,连花纹都没有一条,朴素至极。江水寒捏起了其中一枚,慢慢地戴到了自己左手的中指上,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左手握成了拳头,将戒指紧紧地贴在嘴唇上。
天气不错,万事顺利。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临出门的时候,江水寒看了眼已经升起很高的太阳,又拿过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戴上了。
“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回来哦……”
江水寒回头,姐姐正穿着睡衣懒洋洋地冲自己挥手——
“多伊姐?”
江水寒下了公交车,一眼就看见一个美女正俏生生的站在玉龙别墅区门口,身边是辆黑色悍马,心随念转,不由脱口而出喊了美女一声。
美女俏脸微微一转,望着跑过来的江水寒,居然罕见的笑了一笑,真妩媚的出了一池春水,三秋荷桂。
“多伊姐,今天你也出任务?”江水寒一边跟美女姐姐打着招呼,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着本应出现在这里的某大叔。
“不用看了,林锐今天不会来了。今天的行动指挥改由我全权负责,任务目标不变,明白了没有?”
“明白!”
江水寒声音并不大,路过的人也多是开车出行的有钱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依然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这也难怪,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站在别墅区入口的路边,又是俊男靓女,不吸引眼球才怪。
小伙子像条滑溜的鳗鱼一样窜上了副驾的位置,然后立即用安全带把自己牢牢捆在位子上。据说旁边那大姐头又改装过引擎了,一定得小心不要被甩出去才好。
多伊也没有多作停留,上了车就迅速开往别墅区深处。
玉龙别墅区位于松南市郊北部,背山临海,风景相当不错,别墅多是高级的欧式复合型小楼,造型也非常漂亮。只不过这里的地价也是相当的“高级”,所以江水寒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行了约莫五分钟的样子,飞驰的悍马忽地停在一栋漂亮的花园洋房边上,车头差点撞上前面停放的一辆墨绿色小型防弹护卫车,而车后灰色的柏油路面则留下了两条清晰的轮胎痕迹。
“七队二组共十一人,组长赵瑜彬,向多伊少校报到!”
一名身着灰色条纹西装的男青年迅速从别墅的铁艺大门内小跑过来,一个干净利索的立定停在轻盈跳下车的多伊面前,动作标准如同军队里的士兵。然后右手握拳猛击自己的左肩下方,看上去好像和中世纪欧洲的骑士礼差不多。
这个名叫赵瑜彬的男青年个头不高,比多伊还要矮上一点,但却非常的壮实,几乎赶上江水寒两个宽。加上一张长相普通的国字脸,更给人一种沉稳精干的感觉。
“接受你的报到。”多伊头也没回,只是略略一挥手,径直走向别墅,江水寒和刚才报到的赵瑜彬紧紧跟了上去。
别墅果然高级。漂亮的白色建筑继承了巴洛克风格中豪华、动感、多变的视觉效果,也吸取了洛可可风格中唯美、律动的细节处理元素,深沉里显露着尊贵,典雅中浸透着豪华。
围墙内绿树环绕,还有很大一片花园,虽然现在不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但花园还是被打理的非常清爽,几乎感觉不到秋日的衰败气息。
四名分散在别墅外围的组员,也是一色的灰西装,看到组长跟着的美女上司,同时立正,行了个军礼。
三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快步走到小楼的门前,赵瑜彬抢在前面双手一推,两扇虚掩的门板立刻毫无声响地缓缓向内打开。
门板上满是繁冗复杂的雕饰花纹,边角还包了铁皮,正是欧洲古典风格的设计。
客厅的穹形天花板非常的高,蜿蜒展开的后方游廊被拱形玻璃墙包围着。雕饰精美的柱子和由多个拱形相连形成的门廊,以及设计独具匠心的木质楼梯扶手,都是相当吸引眼球的。不过与华丽建筑风格截然不同的是,屋内的布置相当简单,仅仅放了几张普通的单人沙发,以及一个摆满了杂志和报纸的玻璃茶几。除此以外,再没有半个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
多伊站在茶几前把客厅扫视了一遍,拿起一本杂志。
是九月份的《健康之友》。
随手放下杂志,多伊扭头望向一直跟在身后的赵瑜彬,淡淡地问道:“人呢?”
赵瑜彬连忙回答:“教授还在工作室,上头吩咐过,没有重要事情不能打扰他。现在时间还早,两位是不是……”
“带路!”多伊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赵瑜彬今天很郁闷。
本来早就已经由林锐大哥安排好的行动,今天居然临时换了个头。换就换吧,居然还换了个女人!女人也就罢了,还是个漂亮的女人!自己居然要对这么个比自己还小的女人俯首帖耳,真他妈不爽透了。上头是不是被这狐狸精迷住了,派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姐能干吗啊?居然还是个少校……万一出点什么事,还得分心去照顾她,真是添乱!
还有她带来的那个小伙子,精神倒是挺精神的,不过身材也太单薄了点吧?队里随便抓个出来都能抵他一个半,恐怕也是个累赘……居然还留了那么长的头发!他难道不知道,在贴身战斗的时候长头发是非常碍事的吗?
想归想,赵瑜彬不会把这些想法表露在脸上。不说别的,单是少校这个军衔,就不是他赵瑜彬一个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行伍出身的赵瑜彬很明白,不管怎么样,那个高挑冷美女现在就是自己这个小组的指挥官,而服从命令对于军人来说永远是第一位的。
所以,即便多伊如此的不客气,赵瑜彬还是二话不说立刻带着他们前往教授的工作室。
一行三人绕到小楼的后面,看到的竟是一扇嵌在一大块连着山体的巨石中的金属门。
赵瑜彬上前,在门前站了几秒钟。没有任何迹象的,门突然便自动缩到一侧,让出了一个约莫一米宽、两米高的洞口,赵瑜彬随即闪了进去。
江水寒注意了一下,发现这道伸缩门竟然厚达一米以上,而且很可能是多层复合材料制成,估计就算是拿M1A2装了穿甲弹轰上来这门也不一定会坏掉,但旁边的岩石就难说了。不过照这情况看,岩石后面也不可能什么防护都没有。
而且这门的附近看不到任何控制它开关的装置,所以周围一定有什么地方安装了微型监视器之类的玩意用于辨识来客。假如只能从这地洞的内部进行手动开关的话,那么还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玩意。
三人都进来后,金属门立刻关上了,环境变得幽暗起来。门后就是一架电梯,倾斜着向地下延伸过去。
没多久,一条长廊出现在三人面前。整个走廊用涂料刷成了灰色,天花板上的安全灯散发出冷硬的光线。走廊的两侧各有三个门,尽头还有一个。门上没有任何编号,看上去似乎都一模一样的,外观好像和那种家庭常用的防盗门也差不多。
同刚才一样,赵瑜彬站在左侧中间的门前等了几秒,然后才伸手将铁门推开。门内依旧是同外面一样的灰色走廊,不过只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
江水寒看着这四通八达的走廊,心中暗叹意外:没想到这么高级的别墅区竟然被改造成了个地下基地,而且看样子规模还不小啊!能有多少人想得到呢……
通过走廊尽头的那道门,三人终于来到了教授的工作室,眼前顿时开阔了不少。这间工作室倒也不是很大,约莫三百平方米左右,白墙黑地,安置着大量仪器,几个助手样子的年轻人站在一台仪器前一边记录一边与旁边的教授轻声讨论着什么。在房间的一个角落,还用屏风分出了一个小隔间,看不到内里详情。
这时,他们的目标人物也发现了访客,主动向江水寒等人迎了过来。
现世之卷 第5章 人质
“这几位是……”中年教授略带疑惑地打量着赵瑜彬身边的帅男靓女,眼中明显透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戴着的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把秃了半个的脑袋和一副可笑的黑框大眼镜衬得份外显眼。
“马教授,我来介绍一下……”赵瑜彬急忙上前,想要为双方做个介绍。
多伊完全无视旁边一脸郁闷的组长,上前一步,一个标准的立正加军礼,沉声道:“八级执行者,多伊。”
回头望了一眼江水寒,又道:“我的……助手。”
江水寒没有说话,同样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马教授再次上下打量了两人半晌,抛下一句“等等”,然后转身向那些年轻人走了过去。
虽然马教授对多伊的话没什么反应,但站在一旁的赵瑜彬却是头皮一麻。我靠,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美女,居然是八级的执行者!自己不过才二级,就已经自我感觉很良好了,八级……会是什么样的超人啊!万幸的是,还好自己刚才没有得罪她……据说团里好像有些人是有特异功能的,她不会就是其中之一吧……
在赵瑜彬暗暗心惊的时候,多伊抬手看了看表,说:“马教授,您还有43分钟,请在33分钟内整理好一切需要的资料,我们将于9点20分送您上车,9点30分我们会准时出发。”
也许是多伊冷冷的口气惹恼了那位马教授,他突然转过身来,狠狠地瞪着房间中央站得笔直的美女,一把拽下自己的口罩,毫不客气地回道:“知道了,现在,你们请回吧!”
“不必,我们就在这里等。”多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说。
“哼,那随你们吧!”教授气哼哼地重新戴上口罩,继续忙他的事情了。
江水寒在教授摘下口罩的时候看清了他的面容,心中的猜测也就变为事实——这位马教授果然就是马云山。虽然头发掉的更厉害了,眼镜也换成了难看的黑框眼镜,但那面部特征还是没有变的。马伊莎的父亲竟然被藏在这里,果然是这帮家伙……不过,任务在身,还是少生枝节,等这次任务结束看情况再说吧。
半个小时后,江水寒等人陪同抱着一只手提箱的马云山和他的三个助手离开了工作室。
说是陪同,看上去其实更像是押解。因为通道狭窄,赵瑜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江水寒和多伊则落在队尾。此外,离开山洞之后,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六名身着特种作战服全副武装的队员,在队伍两边将马云山等人围的严严实实。
咦?林锐不是说派不出人手的吗?他真龌龊,鄙视他。
等到上车的时候,多伊将马云山安排在自己的悍马后排,同江水寒坐在一起,其余助手则全部被赶到赵瑜彬那辆护卫车上。
出发之前,最后清点人数,共计护卫人员九人,VIP一人,其他人员四人。
多伊轻巧地翻身上车,江水寒急忙检查自己和马云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听到多伊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希望一切尽在掌握……”——
悍马开路,护卫车随后,速度虽然不快,但大白天走在公路上还是挺招摇的。从旁边经过的不少汽车都有人好奇地探出头向国内少见的悍马望来,可惜隔着单面透光的防弹玻璃什么也看不到。
马云山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完全不理会多伊奇怪的驾驶方式,也完全没有打算跟旁边的江水寒聊上几句。
江水寒虽然无聊,倒也沉得住气。既然马云山不愿意说话,那自己现在也不必告诉他马伊莎的事情,反正等到条件允许的时候,自己不说他也会主动设法联系女儿的。
就在两辆车刚刚开上城外国道的时候,护卫车后方出现了一辆巨大的集装箱车。
当江水寒看着具有压迫性视觉的集装箱车从眼前高速超过时,心头隐隐出现一种不安的感觉,而在车辆行驶到一段两旁植有大量公路防护林的路段时,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哧——轰隆——”本在飞驰的集装箱车突然一个扭头急刹,巨大的惯性让车后部连着箱体的部分斜着滑出,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整辆车轰然倾倒,横亘在道路的中央。
江水寒还没来得及为“车祸”司机的安危担心,一个人影已经敏捷地推开变成天窗的驾驶室车门,跳到了车后看不见的地方。
集装箱车虽然巨大,却也不足以挡住整条道路。
悍马距离前方“车祸”现场尚有四十多米,多伊眉头轻蹙,一个灵活的转向,准备从左边逆行的车道冲过去。
这时,集装箱车后闪出了一辆长安铃木挡住了缺口,从上面下来一高一矮两名男子,同时还拖出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小姑娘。其中戴着头套的矮个子把小姑娘挡在身前,拿着把仿64的手枪,枪口紧紧贴着小姑娘的脑袋。而另一个戴着宽大墨镜的高个儿,提着把同样的仿制手枪,怎么看怎么像是CS里的4号知匪,非常嚣张地对着冲过来的悍马做出停车的手势。
马云山透过车窗玻璃一眼就认出了前面被绑的女孩正是自己的女儿,再也不能安坐,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大概是想抢夺多伊手中的方向盘。可惜江水寒帮他系上的安全带忠实地执行了自己的作用,马云山急得对着多伊大吼:“停车!前面是……莎莎!快停车!”
多伊不发一词,但悍马立即停下了,后面的护卫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江水寒只好闷闷地解释道:“多伊姐,这个……人质好像是马老师的女儿。我们是不是……”
“需要你来指挥吗?”
江水寒马上知趣地闭紧了嘴巴。
多伊冷哼一声,轻轻按住耳麦式无线电,开始下令:“二组注意,二组注意!前方35米,面包车前两名男性歹徒,一名女性人质,歹徒可能有同伙躲在集装箱后。二组出动四人,两人留守车内,组长负责协调。分散队形,掩护射击准备,尽量不要刺激对方,确保人质安全,确保人质安全!对方有小型枪支,注意掩护,注意掩护。完毕!”
“……二组明白!完毕!”
话音刚落,江水寒就看到赵瑜彬和另外一名队员迅速从驾驶室里窜了出来。赵瑜彬手里是一把QSZ92式9mm型,而同时闪出的那名队员则抓着一部85式微冲。
护卫车的后门也同时打开,又有三名队员出来,都是同样的装备,依靠护卫车和悍马的车体做好掩护射击准备。
多伊拿出一把小巧的P228,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江水寒则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活动了下手腕,从悍马的后排摸出一只97式18.4mm防暴枪,然后转头安慰坐立不安的马云山道:“别太紧张,你女儿不会受到伤害的。只要对方是冲着你来的,你女儿就不会有危险。只要你不出去,他们是不敢把……莎莎怎么样的。”
马云山若有所思地把目光从远处女儿的身上收回,侧头看向身旁的小伙子。这小伙子看上去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在这种情况下却如此沉稳冷静,相貌也算清秀,年轻人里算是很难得了。看样子他似乎还认识莎莎,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唉,自己对女儿的关心真是太少了,这些年欠她们母女俩的却是太多了,太多了……
马云山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多伊已经做好了出击准备:“水寒,你留在车里,保护好马教授,我下去。”说完,多伊就跳下了车,会合到二组赵瑜彬处,与两名男子遥遥对峙。
对面的高个男子看见多伊下了车,扶了下墨镜,开始大声喊道:“马云山,马教授,我们知道你在车里,这位小姐——”
墨镜男顿了一下,伸手托起起马伊莎的下巴,然后接着说:“这位小姐应该就是令千金吧,多漂亮的小姑娘啊……”
马云山看着那名男子揉捏着女儿娇嫩的脸蛋,早已怒火中烧坐立不安,要不是旁边的江水寒死命按住,恐怕早就冲上去跟他们拼命了。
马伊莎的双手被反绑,嘴里也被勒了一条绳子,满脸都是泪痕,看得让人心中一痛。可惜墨镜男却似乎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反手拍了拍马伊莎的脸蛋,然后转身继续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马教授,恐怕您一辈子都会后悔吧!”
江水寒一直在努力按住马云山,现在,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马云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嗤啦”一声,一块从椅套上扯下的碎布已经被马云山死死的攥住,江水寒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窜出的熊熊火焰。
人最愤怒的事情,莫过于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江水寒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过这种感受。那段回忆,也是关于一个美丽纯洁如同一朵小白花的女孩。江水寒不知道,自己是不愿想起,还是不愿意承认。
是的,总要有人承担起责任来,总会有人会因此而悲伤。江水寒只是不希望,自己是为别人悲伤的那个人。
江水寒抿了抿嘴,继续按住马云山。
多伊这边,赵瑜彬被推了出去喊那些没营养的话,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停止抵抗,放开人质,缴械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砰!”
回答赵瑜彬的是一颗打在车门上的子弹,开枪的正是那个墨镜男。这家伙缩了一下身体,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然后又狂妄地大笑起来:“我好怕哦……哼,果然是那些废话啊!如果我放开人质,你们早就冲过来了,还投降……不跟你们浪费时间,直接说吧,要是拿这个小丫头跟你们换马云山,你们肯定是不答应的咯……”
“释放人质,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谈!”多伊立刻冲对面喊道。
“美女,别急嘛,条件当然是有的。你过来,拿着马云山手上的手提箱,我们放她走!”墨镜男一反刚才的嬉皮笑脸,让矮个子把马伊莎拉到众人视觉死角的集装箱车后,脸上变得严肃起来,“顺便问问老马这个手提箱的密码是什么,别忘记了!”
“你不要冲动!我们会考虑你的要求!”多伊跟赵瑜彬交代了几句,立刻跑回悍马上。
“冲动?不会的不会的。不过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一分钟,你们没有选择!”墨镜男似乎是怕多伊听不见,指着身后的面包车大声吼道,“顺便提醒一下,这辆车上面已经安装了点有趣的东西,奉劝你们最好不要碰它。想追我们的话,直升机还差不多!”
道路两边都是树林,根本无法行车。如果阻路的车上安装有炸弹,那么贸然在没有专门仪器探测的情况下拆弹,就近乎自杀了。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歹徒使用另一辆车逃离,短时间内便无法追上他们。而被持枪绑匪带走的人,无论是多伊还是马伊莎,处境恐怕都不容乐观。
多伊上了车,劈头就问马云山:“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想现在我有必要了解一下手提箱的重要性。我们接到的任务只是把你送往目的地,如果这个箱子可以换你女儿一命,你就应该有所取舍。当然,如果你坚持,我们也可以设法绕道。或者,使用武力……”
多伊向窗外望了一眼,两名队员在赵瑜彬的安排下偷偷绕向路边的树林,试图从背后突击救下人质。
一名队员刚刚绕到集装箱车的车头位置,还没完全隐蔽好,脚下突然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然后远处才传来“砰”的枪响。
“狙击手!”那名队员明显被吓了一跳,在无线电里叫了一声,蹲下摸出一面小镜子小心地探出掩体,“距离太远,看不清方位!”
众人的神经立刻绷紧起来。
常规的护卫任务中一般只会配备手枪、冲锋枪和散弹枪之类的短距离突击武器,并不会随便配备重型或远程武器,所以众人现在面对射程外的敌人能做的只有把自己更好的躲藏在掩体后面。所幸从声音判断,对方的狙击枪并不是反器材武器,而且对方似乎也没有意思杀人,刚才那颗子弹明显只是一次警告。
马云山早已焦急万分,都恨不得自己冲到外面把女儿换回来,看到这个场面,毫不犹豫地把怀里的手提箱递向了多伊:“药!一种新型的生物制剂,这里面是一部分资料和少量样品。给他们吧,不要紧的,这些资料不完整,药品也还在试验之中……给他们好了!密码是今天的日期,错误了会爆炸的,但是你……”
多伊看了一眼手提箱:“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话没说完,手提箱被旁边的江水寒抢先夺了过去:“多伊姐,还是我来吧!你是指挥官,应该留下来,然后才好去救我啊!”
“江水寒!我命令你!把箱子给我!”
在悍马车厢狭小的空间里,即使是多伊也很难把手提箱从江水寒的手上抢回来。
“多伊姐,我一个男人被他们抓住,他们也对我干不了什么,最多也就是把我打几顿。呵呵,没事的,野兽吃饱了就不咬人了。”
“我们可以换别人。”
“不,其他人的话更危险。换成我,或许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多伊看着江水寒就要下车,一把拉住他,咬着下唇说:“水寒,坚持住。我刚才已经联络过总部,很快就会有空中支援过来了。见机行事,你无论如何也要拖延到我们赶到支援。如果情况不对,就直接干掉他们。”
“明白!”江水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耳麦摘了下来,和军刀一起扔在座位上。
呵,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么热血澎湃了,真是想不起来呢……
握紧了手提箱的把手,江水寒慢慢向着墨镜男走去,然后把手提箱举高并大声喊道:“我来做你们的人质,手提箱在这里!”——
多伊看着放回来的马伊莎,心里却挂念着刚刚被绑起来的江水寒。
多伊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寒霜,紧蹙的眉头显示出了她的焦虑。对方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不但能在军火管制极其严格的国内搞到一把专业狙击枪,而且狙击控制能力也非常强,肯定不是业余的劫匪。而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对武装护卫的目标进行袭击,没有一定的背景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即使一遍又一遍对总部进行催促,在等待直升机的过程中她依然觉得度日如年。
虽然江水寒无论各个方面都可以说是得到了她的真传,但执行者仍然只是人而已,也会受伤,也会死亡!多伊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现在这种工作的危险性,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
看着旁边已经团聚的父女俩,多伊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你的女儿是唯一的,我的弟弟又何尝不是唯一的!
现世之卷 第6章 拖延
“多伊少校,那个小伙子不会有事吧?”马云山这时已经从父女重聚的激动中恢复过来了,拉着女儿来到了眉头紧锁的多伊身旁。
听过刚才女儿简单的述说,马云山已经了解了江水寒与女儿第一次相遇时的事情。从女儿略带羞涩的口吻中,马云山可以轻易听出她对江水寒深深的担心,身为过来人,他又怎会不知这代表了什么?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多伊转身,语气依然平淡如常。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微红的眼睛却已经出卖了她真实的感情。
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但团里的人却都知道多伊是冰做的。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地,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多伊流泪,甚至,很多人都没有看到她笑过。
这个坚强而固执的女子,对待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因此也没有人能够了解她的真实想法。大家只知道,她是个孤儿,从十岁进入团里,奇迹般的在数年内达到了八级执行者的水平,并凭借一次次出色的任务成绩拿到了少校军衔。
八级执行者,能达到这种水平的人在全国也是屈指可数的。这不仅仅代表着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和努力,而且也充分说明了她拥有的超高天赋——天才与常人的差距,绝不是单靠一句“努力”就能填补的。
坚强和固执带来的是高傲而冷漠,多伊很快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冰山女神。坚硬,而又飘渺,恍若遥不可及。自多伊进入总部以来,从没有人能够走近女神的心扉。尽管如此,前去追求美丽女神的男人们还是趋之若鹜,前仆后继,换了一茬又一茬。正当人们猜测下一个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会是谁的时候,一名清秀的十五岁少年走进了多伊的生活。
“多伊,这个孩子不错,有武术基础,也很聪明,好好练练他。”当时带来那个少年的林锐,也不过是团里的一名队长。
难以估量的天赋,以及顽强至极的执着,多伊在对少年进行基础训练的时候,也从少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种为达目标而不惜一切追求力量的信念。自己身上背负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而这个十五岁的孩子,他还显稚嫩的肩膀能够背负什么?
多伊不知道,她也不想去探究,这个少年的动机对她来说无关紧要。这个名叫江水寒的少年,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徒弟而已,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徒弟却带给多伊的意外越来越多。
培养执行者的训练向来是号称高强度、高难度、高要求的魔鬼训练,某些项目的训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残忍。参与受训的人员大多是从部队新兵或民间习武者中选出的较有天份且背景干净的青少年,不但选拔条件苛刻,而且也不是每个适格者都愿意接受训练的,因此每年的受训人员数量至多不过一百余人。在残酷的训练过程中,往往只有两成左右的受训人员能够坚持下来,其余的只能或主动或被迫的退出。而在这些能够坚持下来的人中,又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够通过严格的初级测试。这样算下来,每年能够真正成为初级执行者的受训人员有时还不到十人。
但这个少年不但顺利地完成了全部训练项目,而且仅仅花了两年,在自己指导下的江水寒就已经通过了四级执行者的测试。要知道,许多执行者很可能因为天赋的限制,终生都难以企及这个高度。
这时,多伊已经可以确定,江水寒的前途不可限量。
之后的两年,多伊将加入了团的江水寒要到自己的小队,江水寒就开始跟着多伊执行一些相对简单的任务,并在空余时间完成了高中水平的学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接触的久了,即使多伊不去刻意地关注,她还是慢慢地熟悉了江水寒。但越是熟悉,她越是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小伙子。
小伙子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同多伊一样,无论什么情况都能保持头脑冷静,绝不冲动,行动果决迅速,一切以任务为中心,永远战斗在第一线。在平时,他又像是换了个人,虽然不去主动的交际,而且拒绝接受任何人的帮助,但却会很努力很热心地去帮助别人解决问题。他也很机灵,懂得在紧急情况下如何灵活应变,然而每次在面对团里年轻女孩的追求时,却总是使用没有创意的“尿遁”逃之夭夭。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天下间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放弃的。在这一点上,多伊曾经很不情愿地承认自己不如他。有一次,江水寒对多伊这么说过:“多伊姐,我知道您心里有事,别人看没看出来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我不是想知道您的隐私,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我想说一句,这世上,想开了,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放下的。佛说,放下,可得大自在,您为什么不试试放下呢?”
多伊没有理他,心湖却被投入一粒石子。他真的是年仅十八岁的年轻人吗?他会猜到自己的秘密吗?多伊觉得自己愈发难以看透这个整天傻笑的小伙子了。
但没多久,一次称不上成功的任务后,多伊却重新认识了这个“装世故装成熟”的大男孩。原来,说别人总是容易,自己做总是困难的,再怎样坚强,他也仍是个孩子啊。当江水寒扑在多伊怀里大哭的时候,多伊知道了,这个看似洒脱的大男孩也有放不下的东西。可是多伊不会去笑话他,她知道,自己现在才真正认识了脱去面具的江水寒。
这世上的人,都喜欢把自己隐藏在面具后面。他们害怕,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真正的样子,害怕别人看到自己的弱点耻笑自己,打击自己,因此,他们通常都把自己的面具涂的美轮美奂或是恐怖狰狞以产生距离感。多伊的面具就是万年不化的冰川,即使冰川下暗流涌动,她也可以把别人都拒于千里之外。而江水寒的面具,多伊说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这层面具很好的掩饰了他的真实感情,恐怕连他的父母也难以看到他们孩子的内心深处。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人心之间的距离。
多伊轻轻拍着怀里哭泣的江水寒,硬如坚冰的心首次出现了一丝女性天生的柔情。
不过,但凡能够成为执行者的人,心理素质总是比较强悍的,而变态如江水寒,更是在几天内就回复到原先的样子。但是,他很快做出了一个出乎很多人意料的决定:退团。
团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更不是想退就能退出的。自从十年前团里经过一次“大清洗”后,还没听说过有什么人退团的。多伊此时早已把自己当作了这个大男孩的姐姐,破例地去凭借自己的身份为他百般斡旋,最后在林锐的帮助下终于帮江水寒申请到一个“进修”的名额。
于是没多久,江水寒就以“进修”的名义进入了松南大学,暂时脱离了团里纷杂的事务。
前几天居然在林锐那里又看到了江水寒的名字,没想到林锐这家伙还没死心,还总想把江水寒抽调回来。多伊立即决定,这次的任务由她来指挥执行。林锐拗不过她,只好临时调整了人员安排。
可是,这次原本以为很简单的护送任务居然半路出了岔子,现在这唯一值得自己珍视的人,竟然代替自己身陷虎穴!
自己本来应该再坚持一点,再坚持一点,应该把那该死的箱子夺过来的……
多伊已经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了。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多伊呆呆地呢喃半响,直到直升机的轰鸣声接近才忽然惊醒,抬起头来发觉周围一些队员正看着自己,小姑娘马伊莎躲在父亲身后,眼中满是惶恐和泪水。多伊捏了捏鼻梁,轻咳一声,转瞬间已恢复成先前的冰山女神,只有微微潮湿的眼睛记录着冰融成水的那一刻。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多伊淡淡地说——
江水寒走到距离两名绑架者五米左右的时候,墨镜男就让他停下来,并示意躲在隐蔽处的矮个子把枪更紧地顶在马伊莎的头上。墨镜男自己走到江水寒身边,把江水寒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一遍,很自然什么都没搜到。接着从身上摸出一条一指粗的绳子,把江水寒捆了个结结实实,手法干净利落且熟练。最后用黑布带蒙上江水寒的眼睛,把他推到了翻倒的集装箱车后面。
忽然一阵噼啪声靠近身体,领口一声轻响,微不可闻的焦味冲进鼻孔。
墨镜男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那个装在领口夹层中被电弧烧坏的薄如纸片的远程定位器,笑道:“小玩意倒不少嘛。”
江水寒感觉到自己被人用枪顶着塞进了另一辆面包车——从车的底盘高度和座位的相对位置很容易猜到。很快,他就听见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声:“水寒哥……”
“好了,漂亮的小姑娘,走吧走吧,去找你爸爸吧……”
江水寒心下稍安,看来墨镜男也算是盗亦有道。
没多久,江水寒就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关上了车门,同时面包车开始向前飞驰。
旁边的人拍了拍江水寒的肩膀,同时腰的另一边也被硬物顶住,墨镜男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伙子,不用太紧张,我们不是土匪,你也不是警察,没啥不可调和的矛盾。”
说着,墨镜男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不过江水寒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墨镜男自己笑得无趣,便不再说话。
窗外又接连传来几声狙击枪响,以及85式微冲零散的还击。85式微冲的射程才200米而已,发射的又是亚音速弹,对于400米外的目标根本无法精确瞄准,这些超出射程的子弹打得到敌人才怪。
过了几分钟,面包车停下片刻,车体一沉,又上来了一个人,同时爆炸声在身后响起。虽然江水寒被蒙上了眼睛,也猜的到那辆用来挡路的长安铃木的悲惨下场。
面包车速度不是很快,但却颠簸的相当厉害,江水寒很难感觉出车的行进路线。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江水寒被人推推搡搡地弄下了车,忽然眼前一亮,蒙眼布已经被人扯去。
眼前是一大片农田,上面覆盖着一排排整齐的蔬菜大棚,白色塑料薄膜反射的阳光让江水寒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看样子很可能是松南市周边的县区农村,按照车开的速度,估计距离市区最多也就几十公里。
除了拎着手提箱的墨镜男和刚才用枪指着马伊莎的矮个子一左一右架住了江水寒,还有一个剃着平头戴着口罩的中年人从司机的位置下来,而副驾位置上抱着把SVD的男子压低了帽檐,好像在打瞌睡。墨镜男对着平头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指了个方向,然后和矮个子一前一后推着江水寒往不远处的二层小楼走去。
南方的农村一般都把乡镇企业搞得有声有色,各家各户多半都开了个小工厂小作坊什么的,所以也都是相当的富裕。可惜农村不比城市,有钱也不好花,只好把钱都砸在住房上。因此这个二层小楼虽然远远比不上玉龙别墅区的建筑那般豪华和优雅,却也算是宽敞气派,旁边竟然还有个专门的车库。
江水寒被墨镜男带进了一楼客厅,这个足有五六十平米的客厅比马云山所在的那个别墅还要显得空旷,除了一张八仙桌和两条长凳就什么都没了。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还得委屈你一会。我们听说这种手提箱里都内置了自爆装置,如果密码错误就会……轰……大家一起完蛋,所以……”墨镜男大大咧咧地把一条长凳拎到门口坐下,点着了一只烟,他身边的矮个子则用手枪指着江水寒。
刚才离开的平头拿来了一副手铐,把江水寒的左手锁在了墙角一根钢制水管上,然后才把江水寒身上的绳扣解了开来,退到墨镜男身边。
江水寒抖落捆绑自己多时的绳子,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腕,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这附近大概只有这四个人,可见范围内的这三个人手中至少有两把手枪,如果……
“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去动歪脑筋,我们又不是杀人狂,而且也没什么必要杀你。这么说吧,我们只为这里面的东西,其他的我们不管。”墨镜男说着指了指那个黑色的手提箱,“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打开它,给我们东西,我保证,这里没人会动你一根寒毛。”
说完,墨镜男一努嘴,他身旁的矮个子就将手提箱踢到了江水寒的面前。
黑色的手提箱外壳是用新型的塑钢材料制成,显得非常的结实,把手左边是一小块液晶屏,右边则是一块可以滑动的盖板。移开盖板后,露出了下面的微触式键盘。
虽然马云山说这里面的东西并不重要,但看他一路都非常宝贝地抱在怀里,这所谓的“不重要”恐怕也不过是与女儿相比较而言。从对方遵守诺言放掉马伊莎的举动来看,这些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拿到马云山的研究成果,为了防止马云山临时调包,他们宁可连麻烦的手提箱一起要走。而对马伊莎的绑架和对护送车队的准确拦截,没有充分的情报是不可能做到的,在团内部肯定有他们的内线,而且这个内线还必须能有足够的身份知道整个护送任务的具体安排。从对方行动的组织性和严密性来看,又不太像是境外势力的做法。从对方的人员成分来看,对方的组织规模也不会太大,好像也没有完善的人员编制和素质,也不像是极少在国内活动的雇佣军。从对方的装备来看,SVD狙击步枪也不是那些涉黑小团伙能够搞到的东西。
这些奇怪的人隶属什么组织?
夺取马云山研究成果的目的是什么?
团里的内线又是如何与他们联系的?
资料不足,无法推断。
江水寒小心地输入了密码,只听“滴”的一声轻响,手提箱张开了一个小口。但江水寒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把箱子掉了个头,将打开的箱子展示给墨镜男。
打开的手提箱里竟然还有一套指纹识别系统!
“这老东西……”
墨镜男把墨镜稍稍下拉,远远看了看打开了的手提箱,骂了一句,然后对着身边的矮个子道:“被那老头耍了。你去把那箱子拿过来吧,看来只好回去慢慢想办法弄开了。”
矮个子点了下头,把手里的枪交给旁边的平头中年,向江水寒走去。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多考虑了,静观其变是上策,但束手待毙可不是明智之举。虽然从刚才这帮人的举动来看他们似乎很有信用,但江水寒还是宁愿相信自己,而且他的任务可不是像条狗一样被拴在这里。
正当矮个子蹲下打算拎起那个打开的手提箱时,异变突生!
江水寒一记凶猛的膝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矮个子的脸上,然后迅速蹲了下来,舌头一翻,薄薄的刀片出现在嘴唇之间,右手捏起刀片,贴在已经被打晕了的矮个子的颈动脉上,把他挡在自己与墨镜男之间。
其时,不过两秒钟。
“我靠,你这是什么意思?”墨镜男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把自己的枪也拔了出来,“我们说过会放了你就绝不会食言,你不明白吗?这么做只会给你自己找麻烦。”
江水寒不发一言。若不是自己的手被手铐锁上了,别说现在有个挡箭牌在手,就算三人都用枪指着自己,也可以设法脱身。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拖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就越是对自己有利。多伊姐他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凭借团里的强大实力,等待的时间不会太久的。
墨镜男也明白江水寒的目的,对着一旁的平头使了个眼色,平头随即跑到门外去了。
“把人放了,手提箱踢过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墨镜男双手持枪,慢慢逼近江水寒,“我说话算数。”
这时,房间内只有这墨镜男一人,只要争取几秒钟时间,那么……
江水寒的右手突然松开矮个子的脖子,捡起身边的手提箱扔向墨镜男。这种手提箱非常牢靠,即使在地上摔几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看墨镜男对箱子的重视程度,他一定会选择抱住箱子而不是立刻向自己开枪。这点时间,足够了!
江水寒计算的很好,墨镜男看见手提箱被扔起的第一反应果然不是向江水寒开枪,而是愣了一下。
可是,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现世之卷 第7章 重伤
一颗子弹击中了飞翔在空中的手提箱!
此前离开房间的平头中年通知了留在车上望风的狙击手,准备从室外狙杀江水寒。可惜江水寒隐蔽的很好,从窗口看不到人,隔着墙又根本没办法保证打到他的要害的同时避开被挟持的同伴,狙击手只好退而求其次,瞄准了江水寒暴露出来的手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手提箱却恰巧被江水寒甩到了子弹的飞行路线上。
轰!一声闷响,手提箱的碎片在房间内四散飞射。
最靠近爆炸点的江水寒立刻被灼热的气浪掀翻,但他的左手还被手铐固定着,所以没飞出多远就被扯住了,左手高高吊着伏在地上昏死过去。原本被他挡在身前的那个矮个子因为失去江水寒的挟制而倒伏在地上,反而没受到多少爆炸的伤害。窗外的两人由于距离较远,只是看到窗口的玻璃碎裂而已。
房间内最幸运的要算是那个墨镜男了,本来他就靠近门口,爆炸的气浪只是把他吹飞到门外而已。
墨镜男没等硝烟散尽就迅速跑回了一片狼藉的客厅,顾不得看矮个子的伤势,赶紧去寻找手提箱爆炸后剩下的碎片。似乎爆炸的威力并没有原先估计的那么大,近距离也只是将人炸至昏迷而已。
“操,什么破箱子,搞得跟TM进攻手雷似的,这么多破片。”墨镜男骂骂咧咧地扒拉起地上满身碎片扎得跟刺猬没什么两样的江水寒,很快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比较特别的玻璃碎片,上面还沾染着一些褐色的痕迹,明显是某种液体烘干后的现象。墨镜男从身上取出一只小瓶子,认真地收集了起来。
已经陷入昏迷的江水寒,身上的黑色外套早已被炸得支离破碎,面朝下伏在地上,后背露出了里面的防弹背心。刚才的爆炸如此突然,根本没有时间允许江水寒寻找掩体,而他的左手又被锁在了墙上的水管上,也无法进行有效的躲避,只来得及用手臂护住头胸,冲击波便夹带着各种碎片毫不留情地直接轰击在江水寒的身上。
江水寒的头发被烧焦了一大片,本来柔顺的长发现在变得乱糟糟的。暴露在外的颈部和手臂上,布满了烧灼的痕迹和爆炸碎片划伤的细碎血口。特别是颈部,一道十几厘米长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伤到颈动脉,分开的皮肉只是慢慢地渗出鲜血。他的左手依然被手铐吊着,左小臂中间被折断的骨头顶了起来,形成了吓人的弯折,手腕上也被手铐拉扯摩擦的血肉模糊。
墨镜男收集完玻璃碎片,将小瓶子贴身放好,然后取出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酷似一根普通的条状口香糖,墨镜男把它对折了一下,对折的地方便露出了一根细小的针头。墨镜男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将针头刺入了江水寒的颈部,使劲挤压了一下“口香糖”,好像是在注射什么。注射完毕后,墨镜男又把“口香糖”折回去,收了起来,而刚才刺入针头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极不显眼的红色小点。
墨镜男站起身来,让平头和狙击手把房间另一头的矮个子架上车去,然后低头望着地上昏迷的江水寒,喃喃自语:“可惜啊……哼,还是看你自己的造化吧……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再见面的……”——
眼前的黑色手提箱突然爆炸……强光让我的视线模糊……天花板在旋转……我无法控制身体了……彻底的黑暗……
我记得这种感觉,那是我在十几岁的时候,我还没有长出胡子呢。有天夜里我突然醒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很突然的醒了。我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但是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似乎我正孤独地漂浮在宇宙中。我很害怕,但当时的我却很快又睡着了。
现在的我也陷入了那种孤独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仿佛已经失去了躯壳,只剩下灵魂……这就是死亡吗?
回忆像潮水一样涌出,往事一件件浮现在眼前……包括,那些不愿想起的事情……真讨厌啊!
多伊姐,真对不起,我没能坚持到你们赶来,您不会怪我吧?
老姐一定不会太伤心,从此少了一个捉弄她的人,她肯定在偷笑。
小雨,哥哥以后没法再给你钱花了,你还是直接去找你堂姐要吧,要乖哦。
爸爸妈妈,也不用太难过,你们还有我姐姐,而且没准还能得到一笔抚恤金呢……林锐要是敢不给,我就去咬死他。
莎莎啊,我们认识不过两天呢,你应该不会太在乎吧,你可以只当是做了一个梦而已,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
咦,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果然,我还是放不下啊……
只是,如果没有天堂地狱的话,我还能够见到我的小灵儿吗?
看来没有信仰也未必是好事……真羡慕信耶稣的邻居大妈……——
“啪!啪!啪!”
多伊将枪里的子弹一口气全部倾泄在50米外的靶子上,仿佛要把心中的烦闷随着子弹一起全部发泄出去。
每次想起自己在那发生爆炸的小楼里看到的情形,多伊的心就忍不住狂跳起来。
当从马云山口中得知手提箱里居然还有指纹识别系统时,愤怒的多伊差点冲上去打死他。尽管一再的克制,多伊还是在看到江水寒后狠狠地打了马云山一个耳光。
虽然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时所有看到江水寒的人都仍然有些不寒而栗。
那还能算是人吗?
从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可以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有不少地方都长出了恶心的水泡,部分水泡已经发生了溃烂。许多完整的皮肤脱落了下来,成块的落在地上,干巴巴的如同晒干的猪皮,皮肤脱落后露出的肌肉组织则红的吓人。一些还皮肤没脱落的地方也高高肿起,呈现出了一种极不正常的青紫色。
任何人都能看的出来,江水寒身上这些可怕的现象绝不仅仅是爆炸引起的。
刚刚还活蹦乱跳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转眼间就变得如同“生化危机”中的丧尸一样,没人可以想象出来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水寒被医护人员装进无菌隔离袋,用直升机迅速送往总部下辖的医院救治,马云山则随之一同前往。
当多伊回到总部的时候,医院对江水寒的紧急会诊已经进行了近两个小时。
心中忐忑的多伊无法得知江水寒详细的治疗情况,午饭都没有吃就找到了林锐,而林锐也只是叫她回去安心等待。
现在已经又过去了八个小时,多伊只能在训练场上不停地射击标靶,用子弹来倾泄自己的烦躁。
忽然,多伊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多伊一直不太喜欢手机这种东西,因为几乎没人会往她的手机上打电话。知道她手机号码的只有三个人,可惜一个几乎不会使用任何现代化的产品,一个只会给她发笑话短信而且现在还进了医院,最后一个则更习惯于破门而入而不是拿个电话唧唧歪歪。
拿起一看,果然是最后那个喜欢私闯民宅的林锐。
“喂。”
“多伊,我现在在医院。”
“水寒……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没事的,现在医生们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所以我才通知你一声,好让你安心睡觉啊。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团里医生的实力,小江很快就可以恢复的,最多一个月。嗯哼,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你说啊!”
“不过他可能恢复不成原来那个样子了……小江,可能会有一点小小的变化……”
“什么意思?”
“你不要着急,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毁容了,是吗?”
“不不不,虽然那些东西处理起来的确很麻烦,但是毁容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为了我们美丽可爱的多伊,我怎么也不会让她最喜欢的弟弟毁容的。”
“……你确定?”
“我确定,我保证,你安心的睡觉吧,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天敌哦。”
“……那好吧,不过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尽快通知我。”
“没问题。”
林锐挂掉手机,整了整风衣的领口,望向ICU紧闭的大门,低声叹了口气。
虽然不会毁容,但是……——
这时,江水寒的家里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我早就说吧,不让他去那个什么什么团,你们都让他去,都不听我的……现在好了,他进医院了,你们开心了,你们高兴了,你们满意了……我的儿子啊……妈妈现在连看都看不到你啊……”
一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靠着丈夫的肩膀上轻声啜泣,间或对着丈夫哭闹几句。
而两鬓夹杂着些许华发的丈夫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望着地面一声不吭。
坐在小凳子上的江水蓝,呆呆地望着父母,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接到的电话。
“……出了车祸……比较严重……正在抢救……不能探视……”一连串的词语如重磅炸弹一般,将吃过晚饭正在看电视的一家人炸得人仰马翻。
父亲将手中的香烟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把剩余的半截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披上了外套,回头对还在低泣的妻子道:“我去找他们领导。”——
轻轻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上响起,值班的护士长抬头瞅了一眼,门外飘过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身影。
护士长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可怜见的,这孩子的弟弟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看样子不像是车祸撞伤,倒更像是……难怪上面还不准护士们随便说话,副院长还专门为此三令五申,严禁告知家属病人真实情况。看这架势,估计又是那些人搞的什么祸事……
江水蓝轻轻推开单人病房的门,弟弟依旧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江水蓝知道,他的全身都缠满了纱布,而纱布下面则是无数狰狞的伤口。虽然护士们每次为弟弟换纱布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支开,也不肯透露一点半星的情况,江水蓝还是可以想像的到,那无数的伤口正像一张张恶魔丑陋的笑脸,无情地吞噬着弟弟的生命力。自己也不能碰触弟弟,因为即使是最轻微的接触,也会让无意识的弟弟发生剧烈抽搐。江水蓝曾经有次想要抚摸一下弟弟的面颊,结果却是一群护士冲了进来,同时还把自己吓哭了。
父亲的交涉最终也没有取得什么更好的成果,那名叫林锐的领导只是再三对他们保证,江水寒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医疗的费用也由他们全部承担,下面的苏醒就是看江水寒自己意志力了。
难熬的两个星期之后,第一次看到弟弟的这个样子时,江水蓝怎么也不认为弟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没有生命危险的人需要缠那么多纱布吗?没有生命危险的人需要带上呼吸机、导尿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江水蓝当时就在妈妈的怀里哭起来了。
之后的日子,江水蓝只要一有空就会来到医院,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弟弟,想像着弟弟纱布下的脸庞,回忆着以前弟弟捉弄自己时促狭的笑容,还有那……和自己一样明亮的大眼睛……
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弟弟有些不对劲呢?为什么总觉得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那个据说是自己弟弟的人,在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以前那种感觉呢?那种感觉,或许是双胞胎的一种联系,或许是别的什么,反正江水蓝常常为此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今天已经是弟弟出车祸后的第五个星期日了,医生说了,如果弟弟两个月内都没有苏醒,那么……很可能会就此成为植物人,一辈子……江水蓝捂住了自己的脸,伏在膝盖上,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又无声地流了出来。
突然,江水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病房里很安静,如果不是自己的声音,那么……
江水蓝立刻抬起了头,紧紧盯着弟弟的方向。
“唔……”
江水蓝听到了,真的是弟弟发出的声音,虽然非常的不清楚,但这表示着弟弟可能开始恢复意识了!狂喜的她立刻转身抓住专职看护的小护士,一边把她往床边拉一边喊道:“护士,护士!你听见了吗?我弟弟醒了!我弟弟醒了!”
现世之卷 第8章 凤凰
江水寒开始有苏醒的迹象,身上的伤口也都基本上已经愈合了。江水蓝在病房外听到这个好消息后,急忙给父母各打了一个电话报喜。
三天后,当医生为江水寒拆下了大部分的纱布,江水蓝开始怀疑那些医生护士之前是否在故弄玄虚,因为弟弟那因为长期包裹纱布而呈现出奶白色的皮肤上,根本没有一丁点疤痕。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平时手上就是被刀片割破一点,都会留下个小小的伤疤,弟弟曾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居然一点疤痕都没留下……这可真够神奇的。唔,看来这家医院的美容水平很不错的样子,以后有空要咨询一下……
江水寒现在已经不怎么像木乃伊了,四肢和头部的一些部位是最先被拆掉纱布的,看上去恢复的相当不错。眼睛、颈部和下身还处于纱布的重重保护之中,所以江水蓝无聊的时候总想去掀开被子检查一番,看看什么时候会拆掉,反正单人病房里有着很好的供暖,也不怕弟弟会冻着。
这两天爸爸妈妈也都来过两回,可惜弟弟还是时常陷入昏睡,苏醒的时候很少。即使难得苏醒,嘴里也是不清不楚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对外界的呼唤几乎没有反应。说话不清楚很正常,喉管还在那插着呢,但是,他为什么会听不到自己的喊声呢?是耳朵聋了?还是真像医生所说,他的大脑出了问题?
唉,就算变成了弱智也比死了或者植物人强多了……不过像弟弟这么帅的男生,要是真的变成个弱智,那老天也太没眼了,太可惜了哈……虽然现在的他跟帅是一点边都沾不上,好像连头发都没一根,真好笑。
想到弟弟的容貌,江水蓝忍不住又趁着小护士不注意的时候“检查”了一次弟弟的身体。
大概直到小学毕业的时候,姐弟俩才开始分开洗澡,而分床睡觉则是又过了三年。可以说,即便换成他们的父母,也没有这姐弟俩之间互相了解得更清楚——他们甚至可以闭着眼互相指出对方身上隐秘部位的胎记。之前纱布绑得太多还看不出什么,现在纱布越拆越少,江水蓝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前些天出现过的那种陌生感再次涌上她的心头。
仔细看去,弟弟似乎消瘦了许多,下颌骨的线条也比以前柔和了许多。胸部微微的隆起,虽然现在还不明显,但依稀就是女孩子乳房刚刚发育的样子。
江水蓝微微蹙起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只能勉强将之解释为弟弟的“胸肌”……
弟弟以前尽管比较瘦,身上的肌肉还是相当结实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骨头里都是肌肉”。但是现在看来,那些肌肉似乎全都已经变成了脂肪。在空气中恢复了弹性和光泽的皮肤好像比以前更加白皙细致,较之自己细心保养的肌肤也不遑多让,而手臂上不仅看不到原先存在过的汗毛,甚至连皮肤的纹理都几乎看不到。从腰部到臀部再到大腿,显现出一种光滑圆润的曲线,完全看不到原先棱角分明的肌肉块。
真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江水蓝只好再次进行自我欺骗,告诉自己,弟弟只是因为躺在床上缺乏运动而已……
难道爸妈没注意到弟弟的变化吗?江水蓝觉得自己应该去跟父母说说,让爸爸再去找那个林锐大叔谈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弟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世事就是那么难料,没等江水蓝跟父母谈起这件事情,当天晚上,江水寒的病情又发生了变化。具体是什么情况,跟上次一样,江水蓝也不得而知。林锐仅仅告诉他们,江水寒需要再次隔离治疗,不能探视——
元旦,这个一年一度的节日,尽管不如传统的春节那么热闹,却也可以给人一个放松休息的理由。
往年这个时候,一家人总是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爸爸喝点小酒,妈妈炒点小菜,姐弟俩吵吵闹闹讲点笑话,温馨的感觉充满了整个小家。所谓天伦之乐,也不过如此。
然而今年这个第一天,家里却完全没有过节的气氛。傍晚时分飘起的小雪,也给这寒冷的冬夜又添上一片阴霾。江水蓝下了晚班已经是晚上10点了,回到家打开门就看到爸爸正扶着床上的妈妈吃药。
妈妈本来就有些偏头痛和神经衰弱的老毛病,前些天听说儿子的病情又出现了反复,心头一急,也病倒了。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调养几天就可以了。可惜药物治得好身体的疾病,却治不了心头的忧虑。
江水蓝拍打了几下大衣,把沾上的雪花抖落在卫生间里,然后跟爸爸打了个招呼,端了盆热水进入自己的房间。又是一个多星期没见到弟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应该会恢复的更好了吧……
多伊姐姐和团里的几个姐妹前几天来过一次,带了不少很高档的营养品和鸡蛋,还帮着宽慰了妈妈一番,难得她们这么有心。不过多伊姐姐长得那么漂亮,却还不太会聊天,真是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去应付那些追求她的男生们。
昨天弟弟的几个同学也买了些礼物来了一趟,没想到他那些狐朋狗友也知道了他出车祸的事情。尽管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人家心意算是到了,看来弟弟在学校的人缘还不错啊。
只是那个姓马的小丫头,也太没良心了吧。我说弟弟那么厉害怎么会出车祸,原来是为了救这个小丫头。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嘛,好歹弟弟也救了她两次,竟然到现在连脸都见不到一个,哼,架子还真大啊!这个卑鄙的、不要脸的……
江水蓝正坐床边,一边洗脚一边恨恨地诅咒着马伊莎,书桌上的电话分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急忙拿起话筒,以防铃声影响到妈妈的休息。
“喂……哦,你好,我是他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哦,好的,谢谢你啊。……嗯,好吧,再见。”
放下电话,江水蓝立刻光着脚冲进了父母的房间:“爸,妈,明天可以去看小寒了!”——
新年的第二天,不用上班的人们多半喜欢在温暖被窝里多睡上一会,可是江水蓝却顶着已经下了一夜的小雪,一大早就来到了江水寒所在的医院。
虽然生病的妈妈坚持要一同前来,但在父女的劝说下,还是先由女儿去看看情况,毕竟这么寒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病人出门。
值班的小护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抬头看见了从电梯里出来的江水蓝。这些年轻的小护士早就和江水蓝混熟了,但同时也对她所谓的“弟弟”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为什么她总说是弟弟呢?明明就是一个发育比较迟的妹妹嘛!”小护士撅着嘴巴对身旁的小姐妹道,“而且院长居然还特别关照……”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是不是嫉妒人家比你漂亮?”另一个小护士一边检查着小推车上的瓶瓶罐罐,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值班室的门外,“不过他们家里好像也不是特别有钱的样子,却有院长这样的关系,还有专人看护……你瞧瞧,这些药都贵的要死,真舍得用啊!”
“反正人家能报销,当然什么药贵用什么了……别多说了,快去吧。”
江水蓝跟着小护士进入病房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先来一步了。病床边坐着一名少女,长发披肩,面容姣好,穿着贴身的浅蓝色毛线衣,凸显出美妙的身体曲线。少女轻轻握着病床上江水寒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低头垂目,似乎对自己的到来毫无所觉。她的身后站着一名秃顶的中年男子,透过大大的黑框眼镜,望过来的目光中似乎包含着一些尴尬和……说不清楚的成分。
身着灰色风衣的林锐就站在门边,扬手跟江水蓝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中年人身旁:“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马云山教授,这个是他的女儿……”
林锐手又朝着江水蓝的方向一指:“这位是江水寒的姐姐江水蓝。”
马云山有些不自然地扶了下眼镜,而马伊莎转过头,嘴唇微微翕动,挤出了几个字:“水蓝姐姐,我……”
江水蓝面若寒霜,快步上前,一把将马伊莎从床头拉开,然后搬了个凳子自己坐下。
马伊莎靠在父亲的身上,贝齿将下唇咬得发白,使劲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但眼泪还是顺着眼角缓缓流成了两行。
假仁假义!江水蓝瞪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一眼,才仔细端详起弟弟的情况。
江水寒身上的纱布似乎已经全部拆掉了,至少露在被子外面的部分已经没有了纱布的包裹。未经修整的头发居然已经有尺余长短,但却依然遮不住女性味道十足的脸蛋。原先粗浓的眉毛变得细长高挑,似轻鸿一般从眼角上方斜斜飞了出来,透出一股略带野性的英气。双眼皮的眼睛虽然还闭着,但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么大,只是睫毛好像更浓密了一些,轻轻的合在一起,散发出安然恬静的味道。鼻子、耳朵和嘴巴都变得玲珑而小巧,晶莹的耳垂、玉润的鼻翼、红嫩的嘴唇,看上去都是非常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了舔一下尝尝是什么味道。
江水蓝记得很清楚,以前弟弟曾经有过一口吞下八只饺子的壮举——尽管当时被噎得半死。但现在看来,这样的壮举是这种樱桃小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的。
尖俏的下巴下方,是白皙光滑的脖子……
光滑?!江水蓝摸了摸自己的喉部。男性的脖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光滑的吧?
而且,他的脚似乎也变小了?江水蓝记得很清楚,弟弟一般都是穿42码的运动鞋,现在他的脚却好像缩水了一般,怎么看都跟自己的差不多大,最多也就是37码左右的样子。
没听说过人的骨头还能缩的!
江水蓝猛地站了起来,掀开了被子。这个举动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知女孩打算干什么,不过很快就看到江水蓝目瞪口呆地望向“弟弟”胸前的两团微微突起。
尽管现在江水寒身上已经换上了病号服,但那比较明显的女性第二性征仍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江水蓝立时就要把手往床上之人的胯下摸去,还好小护士及时阻止了她:“蓝姐,你……你不要去碰那里……你还是等一下问我们主任吧。”说着,把江水寒的被子重新盖好。
江水蓝慢慢扭头看向林锐,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林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弟弟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这不是我的弟弟!”
江水蓝手指病床,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却是越来越尖锐。
“我弟弟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林锐咳嗽了一声,将情绪有些失控的女孩拉到门边:“江水蓝小姐,杨副院长马上就会过来了,有什么问题,你过一会尽可以问他。”
正说着,门开,走进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医生,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医生,小小的单人病房顿时显得更加拥挤。
老医生穿着医院里常见的白大褂,满面红光,虽然身材瘦小,腰板却挺得笔直。胸口位置别着一张卡片,上面依稀可辨“杨孟”“副院长”的字样。
“您好,我是……”
江水蓝重整心绪,正待上前说话,老医生却和善地冲她摇了摇头,把身后的中年医生拉到身前:“小姑娘,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问他吧,他是你弟弟的主治医生,你弟弟的情况他最清楚。如果他回答不了的我们再讨论,今天保证给你个满意的答复,可以吧?”
说着,老医生走到了林锐的旁边,微笑地看着江水蓝开始对中年医生进行盘问。
“杨老爷子,你都安排好说辞了吧?”林锐在老医生的旁边悄悄问道。
“放心好了,小崔可是扯皮的一把好手,肯定不出十分钟,就能把这小丫头侃晕乎咯,你就瞧好吧。”杨副院长头也不转,依旧微笑,只是林锐觉得这种笑容似乎相当邪恶。
“……以前说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只要能想到,一定能做到,而实际情况往往是,在做的过程中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这才有了科学上新的发现和发明,也才推进了科学的进步。科学有两种对应的验证方法,一是从理论到实践,二是从实践到理论……”
那位姓崔的中年医生口沫横飞,而对面的江水蓝的眼睛里似乎已经画起了圈圈。
这时,呆立半天的马伊莎又凑到了病床前面,接过小护士手中的棉签,沾了清水,小心地湿润着病人的嘴唇。
江水蓝看到马伊莎的动作,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揪住崔医生的前襟发飙了:“您到底有完没完?!一句话,我弟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呃,总而言之,你弟弟现在已经不存在了……”面前刚刚还文雅庄重的女孩仿佛来了个大变活人,中年医生被吓了一跳。
“不存在了?!那床上那个是什么人?!”
“你的……妹妹……”
现世之卷 第9章 苏醒
“妹妹……”
从崔医生口中真切地听到这个词语后,江水蓝颓然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转身走近一旁微笑的杨副院长。
“还是请您来解释一下,我的弟弟到底怎么了。”江水蓝微皱眉头瞪着老医生,大眼睛放出一种凶狠的光芒,一手指向病床,“是死是活,是人是鬼,您最好直接给我个交代,我不想再听笑话了。”
“小姑娘,不要生气,崔医生说的情况也是事实,现在躺在病床上的,确实是你的妹妹。”老医生顿了顿,支走了旁边的护士。他对江水蓝不客气的口吻丝毫不以为忤,把她带到床尾:“你看看这张卡片,上面不是你弟弟的名字吗?”
杨副院长这番话仿佛前后矛盾,却又说得相当肯定。
江水蓝低头想了想:“名字是没错,但是……”
“只不过在抢救的时候,你妹妹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意外。因此,我们在保住你妹妹生命和维持她的原貌之间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选择了前者。现在我们院方也在积极研究解决方案,请相信我们。具体情况呢,比较复杂,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老医生和蔼地拍了拍江水蓝的后背,“你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慢慢告诉你。不过现在,你所要准备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会接受你妹妹的变化。你的弟弟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你只有一个妹妹,你们的父母只有一对女儿。你不但要记住这一点,还要让你的父母明白,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是儿子还是女儿,她总归还是你们的亲人。特别重要的是,你要说清楚,她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小女孩,从任何方面来讲都是,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变性人。”
“从任何方面?”
“不错,从里到外,从外表到内脏都是。她的性染色体根本就是XX的。”
“染色体?那她以前……”
“她以前是什么样子,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以后会和你一样,可以找个男朋友谈恋爱,可以结婚生子,一切女人可以做的事情,她都可以。你绝对不可能从她身体的生理结构上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她曾经是个男人。”
说完,杨副院长转身去查看病人的情况。林锐立即靠了上去,轻声对着江水蓝道:“你……妹妹昨天就已经醒了。她很平静,非常的平静,但是不愿意和我们交流。不过我想,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缺少了对自身存在感的肯定,最需要的应该是家人对她的安慰,而不是她对你们的安慰。等到她没有这么强烈的对抗情绪的时候,我们会派出最好的心理医生帮助她的。所以,现在就得看你的了。”
“我……吗?”
“没错,你是她的亲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你是她最熟悉的人,也是最熟悉她的人,没有人能够代替你的位置。我们现在只有靠你来打开局面,你的责任非常重大。相信你也希望妹妹早日完全恢复健康吧?无论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江水蓝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连林锐和杨副院长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这么多的信息突然大量涌入,她的大脑早已陷入了一片混乱。
弟弟怎么会变成妹妹?男人怎么会变成女人?这从来都是小说虚构的情节中才会发生的事情吧?
弟弟以前是不是男孩子,二十多年了自己难道会不清楚?
而且……虽然自己不太了解医学方面的东西,但是一个男人从里到外连染色体都变成女人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江水蓝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和想象力都实在太有限了。
不过,她总算是想通了一点。林大叔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时候的弟弟……不,应该是妹妹了,精神上受到的打击恐怕要比自己更大的多。假如换成自己,某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男人……晕…汗…呕……
还有爸妈那边——可怎么跟他们说啊……天哪!
江水蓝又望了一眼病床上那个熟悉的陌生人,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种香味……应该是多伊姐……没错,手上有茧子。
这是谁?小手很滑……抽泣的声音?何必呢……
老姐来了啊……怎么又掀我被子,很冷啊!
林锐你个变态,口水都流到我手上了,真想马上起来揍你一顿!
……
从第一次真正的清醒开始,江水寒就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当看到自己嫩白幼滑的小手时,江水寒的心脏“咯噔”猛地跳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变得血色全无。但之后,她竟然就一直都很平静,平静的异乎寻常,没有特别的举动,只是拒绝与他人交谈。
然后听到杨副院长告诉自己已经变成女人时,江水寒表现的好像是在听他说别人的事情一样,绷着俏脸,只是低头捏着手指看来看去,依旧一言不发。杨副院长的口齿很清楚,说的也很明白,自己也理解他的意思,但他看自己的这种眼光……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应该哭天喊地吗?难道我应该寻死觅活吗?难道我应该对现在的情况表示强烈抗议吗?
“就这样吧,无所谓了。”两天来江水寒说过的唯一一句话,也是对杨副院长和其他医护人员关切询问的唯一回答。
是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所谓的“我”,是指的什么呢?
是指身体?还是指灵魂思想?还是自己的记忆?或者别人对自己的记忆?
如果“我”缺少了腿脚,那么“我”依然是“我”;再少个手臂,“我”依然是“我”;换心换肾脏换肝脏,“我”都依然是“我”……但是,如果整个身体都被换掉了,“我”还是“我”吗?
“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现在这个身体的记忆,别人的记忆里也没有……那“我”的记忆还是“我”的吗?
“我”是只有记忆还是只有身体?
如果身体不是“我”的,记忆也不是“我”的了,那“我”还是“我”吗?“我”是谁?谁又是“我”?现在的“我”还剩下什么?毫无存在感,你们叫“我”接受什么?!
……
之后,无论是多伊、林锐还是马伊莎,或是杨副院长请来的心理专家,都没人再听到这个没有表情的少女多说过一个字。
江水寒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马伊莎正把为他湿润嘴唇的棉签收回去。他早就醒了,但仍然装作睡着的样子。睁开眼睛,看到的总是同情,或是夹杂着一些其他的目光。虽然林锐再三向她保证,这里除了杨副院长和崔主任,其他的普通医护人员不过当她是个遭遇车祸的少女。
“水寒哥……你醒了?”看到床上的少女正近距离默默地望着自己,马伊莎的脸颊立刻泛起淡淡红晕,“我煮了一点粥,喝一点好不好?杨院长说……”
还没等马伊莎的话说完,江水蓝便冲到了床头,把马伊莎挤到了一边。一只同样白皙光滑的手,蜷缩展开,反复了几次,最终颤抖着轻轻抚上了少女的脸颊。
从脸颊上感觉不到半点温热,只有一阵冰凉,从指尖传递到心里。
江水寒高挑的眉毛微微一动,嘴角翘起,脸上露出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美丽而又苍白的笑容。
“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甜美,圆润,轻柔,美妙,如珠落玉盘,如弦翻塞外,如溪水流过青石,如清风拂过松林。
但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带着无尽的寂寞和无奈,像是碎玻璃一般划过江水蓝的心头,痛得她无法自抑。
“死猪……你这个傻瓜……我们……我们的眼睛是一样的啊……”一句话未完,江水蓝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难续。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的记忆……依然是你……
“医生说,你很久没吃东西,喝点粥是最好的了。我熬了一个晚上,应该……应该可以……水寒哥,喝一点吧……”
马伊莎从床的另一边凑了上来,脸上泪痕未干,两手捧着个小巧的塑料碗,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捧着自己心爱的胡萝卜,同时还胆颤心惊地小心看着旁边凶巴巴的大母狼。
江水蓝揉揉眼睛,把一个枕头竖在床头,让妹妹可以比较舒服地坐在床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盖在妹妹的胸前,这才把妹妹慢慢扶起来。
江水寒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但眉眼间却已经精神了许多。她轻轻按了一下姐姐的手,脸上始终带着轻柔的微笑:“莎莎,何必呢,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虽然……你还是跟爸爸回去吧……”
“不,不是的,我……我想……”
“这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也不必有内疚的想法。乖一点啊……听话……”
“不!”马伊莎噌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随即又小嘴一瘪,眼泪涌了出来,“水寒哥,是我的错,那时候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所以,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要跟着你!我就是喜欢跟着你!你甩不掉我的……甩不掉我的……”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水寒哥已经变成一个女人了……呵呵,没想到,女孩对我的第一次告白,竟然是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呢。”
“我不管,我不管!”马伊莎擦了一把眼泪,“这是你的莎莎熬了一夜的粥,我放了好多东西,红枣、枸杞,你看,这是桂圆,还有胡萝卜,还有花生,花生都煮烂了呢……你一定要喝……一定要喝……”
“好,好,我喝……”有谁可以拒绝这样的请求呢?江水寒看着递到眼前的勺子,笑容里又多了一些安慰,少了一些忧伤。
“小丫头,我妹妹不喜欢吃胡萝卜的,下次记得不要放进粥里了。”江水蓝别过头去,故意不去看对面的马伊莎,偷偷地擦了一下眼角。
“喔……”“大母狼”发话,马伊莎立时又变回了小兔子,乖乖坐下了。
“没关系的,味道很好。哎呀,不要往我的鼻子里塞……”
病房的门板轻轻撞击了一下门框,恢复了欢笑的三个少女,似乎都没有注意到马云山的离开。马云山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和江水蓝打过招呼。
可是,谁会在意呢?现在不是很好吗?——
“嗯……执行者的心理素质果然强悍……身材也很好……”
“你干嘛又流鼻血!”
“我……我流鼻血怎么了!再说,谁叫你在我面前换衣服……明知道我对美女没什么抵抗力的。”
“……上次你口水滴在我手上,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是意外!别……别……打就打了,别拿凳子啊……啊,救命啊……”
“对了,林锐,我以前那个戒指呢?”
“戒指?哪个戒指?”
“别装傻,就是……就是我戴在左手的那个……”
“哪个?你大声一点啊!”
“就是那个银色的!”
“哎呀呀,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戒指被多伊收好了,你放心吧。这里是医院,小点声,小点声。”
“不是你说听不见的吗?”
“哦哦,听见了听见了。不过,你真的确定没问题了吗?毕竟你的身体……”
“心安乐处,便是身安乐处;心中自在,无所挂碍,遍地皆是莲华妙土,何处而非西天极乐?”
“阿弥陀佛,祝你早登极乐……”
“滚!”
“你又骂我……呜呜……”
“别在这儿恶心人,都一把年纪的大叔了。”
“不过说实话,你真的对现在的身体……没什么意见吗?”
“有意见又能怎么样?哼……现在反正已经这样了,出任务受伤本来就会是意料中的事情。以前你队里那个老刘,都四十多了,最后一次,两个胳膊都炸没了……起码我还算完整,没缺胳膊少腿。而且,值得庆幸的是,还不算太丑。”
“岂止是不丑,你现在比原来那骚包样子好看多了。别打我脸!……其实变成美女也不错啊。”
“靠,那你试试?男人会每月难受一次吗,男人每天还要带文胸吗,男人要提防性骚扰吗,男人换衣服会有人偷窥吗?就会说风凉话。”
“哦?你好像了解的很清楚嘛!我觉得啊,起码比较容易接近漂亮妹妹……”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种马啊,看到MM就想满足自己兽欲。唉,以前小时候有犯罪条件没犯罪冲动,长大了有犯罪冲动却没犯罪条件,现在好了,冲动和条件都有了,犯罪工具又没了……”
“林大叔?你也在啊!”
“姐,你来啦。”
“我才三十五岁,连大学都没上过呢,不要叫我大叔口牙~”
“随便了,反正大叔你先出去下,我跟妹妹……咦,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想出去活动一下,天天呆在这里闷都闷死了。”
“不行,这才过了一个星期,爸妈昨天才来过,要是看到你又出问题了,妈又要犯病了。”
“姐~我已经好了~”
“哟,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已经会撒娇了,不错不错,看来我的心理教育还是很有成效的。”
“呃……不是的……啊!”
“又不带胸罩,即使你现在比较小,不过也应该注意保护一下了。”
“虽然我并不在意大小这种事情,但你说的这么直白我还是觉得很不爽。姐,我觉得你变了好多,以前……你好像不是这样的。”
“以前吗?以前你的衣服还不都是我和妈买的,连内裤都是我买的,你自己买过什么衣服。”
“不,我不是在说衣服……”
“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说什么啊!被你搞晕了,算了算了,不说了。”
“不说了?那我就当你没意见好了。”
“哦咯?!怎么给我穿这些东西!我穿裤子就好了……”
“抗议无效……好了,完工!”
“天那么冷,你不会……真忍心让我这个病人这样出门吧?”
“咦,你刚才不是说已经好了吗?嗯,也是,那你还是老实地呆在被窝里吧……”
“……算了,我认输。不管那么多了,反正都已经这么变态了,再变态点也无所谓了。”
“对嘛。”
“不过……”
“什么?”
“你不是也很变态吗?一个女孩子居然还藏了一堆毛片偷偷看……”
“瞎说!我怎么会看那种东西!”
“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我在你的电脑里找到过的。”
“你……竟然敢偷偷……去死吧!”
“啊啦~”
现世之卷 第10章 姐妹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虚掩的门缝中伸了进来,猥琐的双眼左瞅右瞅,最后定格在病床上。
江水寒虽然已经变成了女孩,但与姐姐打闹的战果跟以前相比,还是没有任何改观。眼下,可怜的妹妹正被霸道的姐姐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两只圆润的小腿挂在床沿上无助地晃来晃去,嫩白的小脚上还挂着一只拖鞋,在空中荡出一道道撩人的涟漪。
这种打闹在姐妹俩看来是再平常不过了,但在其他人——比如正在进行光明正大偷窥的林锐——眼里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两个青春貌美的少女,衣衫不整地在床第之间肢体纠缠,耳鬓厮磨,那样子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诱人有多诱人。特别是那被推倒的一方,还在另一位少女的身下不停地发出呻吟般的求饶声,那种柔弱无助的软语哀求,绝对可以勾出男人心底里的邪恶欲望,简直……想要把压在她身上的女魔头赶走,然后取而代之……
林锐死死盯着忽隐忽现的裙下风光,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两腿不知不觉就把身体送进了病房。
“出去!”姐妹俩先是一愣,但立刻就齐心协力将色大叔扔出了病房。
“啊,我只是观摩一下你们姐妹联络感情的方法,没有别的意思……”色大叔一边慢慢飘向远方,一边还在努力挣扎。
“姐,我说这么穿不行的吧,你看……”用凳子挡住房门后,江水寒拉拉腰上的花格厚布裙。
“不是很好吗?”江水蓝也拉起布裙看了看,然后按着妹妹的肩膀转了个圈,“很漂亮嘛,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随即又是脸色一凛:“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裙子之一——莫非你对我的品味有什么意见?”
“……”
江水寒低头看看身上的裙子,又抬头看看一旁故作凶相瞪着自己的老姐,抿了抿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绝对独特的品味。——江水寒心中暗道。
现在的江水寒几乎比原来矮了半个头,刚好同姐姐一样高。不过江水蓝173厘米的身高,即使与男士们比较也不会差什么。对于江水寒现在的个子,姐妹俩倒是都挺满意——毕竟长得太高的女孩也挺吓人。
既然现在妹妹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所以这次江水蓝带来的衣物,从内衣到外套,从绒帽到布靴,都是按照自己身材新买的。前两天崔医生已经告诉江水蓝,她妹妹的身体恢复很顺利,预计最多再观察几天,没有意外的话,春节前就可以回家了。
长久穿着病号服的江水寒,多日也不曾仔细打理过自己,所以之前看起来也并不显得特别漂亮,最多是脸蛋清秀一些,皮肤光滑一些。如今经过姐姐的一番悉心打扮,丑小鸭赫然变成了美丽的白天鹅。
少女的脸上并没有化妆,却又有着另一种清逸之美,精致的五官本身已经足够赏心悦目。双目凝练有神,细看之下,竟是一双诡异的红瞳,不过姐妹俩却并不在意。眉毛细长高挑,仿佛画上去的一般,带着一股女孩中少见的勃发英气。一尺多长的乌黑秀发,服帖地归拢到耳后,用粉红色丝帕松松地打了个简单的花结。
只可惜,少女现在的行为似乎有些……
“姐,这东西穿起来……感觉真的很奇怪。”江水寒低着头,小手隔着毛衣在不甚高耸的胸前捏来捏去,“这里有点不舒服,这东西好像大了点。”
“是么?当初应该多买几套不同大小的……”江水蓝的手从妹妹贴身的保暖内衣下面伸了进去,“要不换个小一号的?”
“不必了吧……”江水寒的声音有点发颤。
“绝对有必要,你不懂。”弄平整文胸后,江水蓝趁机使劲地在妹妹身上揉搓了几把,“手感真好。皮肤怎么会那么滑,我嫉妒了。”
抬头再看妹妹,少女已经涨得满脸通红,撇嘴蹙眉,鼻翼翕动,一付“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小模样。江水蓝不禁讪讪一笑:自己几时也变得和薛暮云那个魔女一样了,汗一个。
“嗯哼……”没等“江水寒的逆袭”开始,门口就传来了一声干咳,挡住门的凳子被缓缓推开,林锐的脑袋再次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宛若厨房里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您怎么又想进来?”江水蓝堵在门口,一只脚偷偷踩住凳子。
林锐一脸委屈:“我怎么就不能进去啊?”
“我妹妹还没穿好衣服,大叔现在进来,不太合适吧。”江水蓝才不买账,开始把大叔往门外推,“在门外耐心的等待淑女们梳妆完毕才是绅士所为哦,大叔!”
“我不是大叔口牙~”林锐看着江水蓝又要关门,急忙用手挡住,“等等等等,我真的有正事要说……”
江水蓝眨了眨眼:“有事我们出去说。”
又转身对着一旁愣愣的妹妹:“乖乖穿好衣服,一会姐姐带你出去玩。”
穿衣服?出去玩?江水寒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在姐姐带来的衣服堆里翻捡起来。
没了?居然没有裤子?下身穿的居然只剩一条……先别说自己原先还是个男人,就是这个天气也不允许啊。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大病初愈,穿个裙子出去,还不被外面的冰天雪地冻死?要是以前,才不会怕这点寒冷……要是以前,要是以前……唉,还想什么以前,以前穿女人衣服不就成变态了吗?
这时姐姐推门进来,正好看到江水寒一脸臭臭的样子,故意缩到了被窝里,把床尾的衣服弄的乱七八糟。
“水寒,呶,看这个。”姐姐晃了晃手里的卡片。
“身份证?”
“唉,那么聪明干嘛?本来还想逗逗你。”
江水寒接过自己新的身份证,与原来的相比,上面除了照片之外,只有名字和性别变了,身份证号码都还是原来的。
“江水涵。”江水涵一字一顿地念出自己新的名字,“发音倒是一样的。这样也好,省得以后别人喊个陌生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是在叫谁。”
“我给改的,不错吧。”江水蓝又把妹妹的身份证夺了过来,坐到床边细细地摩挲着,“从今天起,我的弟弟已经不复存在,我只剩下一个妹妹了。”
端正了一下坐姿,捏着妹妹的小手:“所以,我要加倍地疼爱我的妹妹。”
姐妹俩深深地对望着,淡淡的忧伤与浓浓的亲情,在温暖如春的病房里渐渐弥漫开来。
“我觉得这场景是不是有点过于煽情了?”江水涵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切!本来很好的气氛被你破坏掉了。”江水蓝恨恨地扭过头去,却看到乱七八糟的衣服堆,“看来你是真的对我的品味有意见啊……”
姐姐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恻恻,江水涵就是装傻也看出来自己要倒霉了:“姐,你想……你想干什么?”
现在的力量似乎还不如从前,闹起来肯定更不是这暴力女的对手——刚才就已经验证过了。
少女迅速缩到床的一头,仿佛一只待宰的小白羊,惊慌失措地躲避着刽子手。可惜被子还被姐姐压着,小白羊露出了蜷着的赤裸双腿,可怜巴巴的样子显得分外撩人。
而江水蓝只是悠悠地说道:“不干什么,帮你穿衣服而已。”
随即又是二女大战,满屋春色。
一番苦斗,光腿小白羊再次被“摁地干倒手”破了防,乖乖地穿上了姐姐提供的全套装备。
江水涵今天还是首次穿上一整套如此女性化的服饰,俏脸紧绷,局促的模样倒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雪白的高领毛衣柔顺地贴在少女身上,勾勒出显得有些青涩的身体曲线。红底黑纹的呢子短裙下面是江水蓝搏斗了半天的主要战果——深灰色的厚裤袜紧紧包裹在纤细柔美的腿上,为可爱的少女又添了一份妖娆的性感。精致的白色丽人靴,外侧挂着两个毛茸茸的小球,一看就是和姐姐一样的款式,打造出一对光彩相映的姐妹花。外面套上一件茶色呢质的双排扣长风衣,漂亮的腰带轻轻束出了这个季节难得的细腰。再把鲜艳的明黄色围巾简单地围了个花样,青春靓丽的时尚女孩即将新鲜出炉。
“还有帽子。”一顶橙白相间的贝壳帽,把戴上它的少女衬托的更加清纯可人。
“第一次穿上女装很兴奋吧?”
“不是……嗯,有点。”
“哦,对了,以前你就穿过……”
“……你怎么还没忘!”
“小时候,我们俩被妈妈打扮成两姐妹,你还记得吗?那些大人都说我们长得像呢。”江水蓝伸手轻抚着妹妹清秀无伦的小脸,悠悠叹息一声,“没想到现在真的变成了两姐妹……”
“妈妈……你到底跟妈妈怎么说的,我看妈妈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我的变化似的。”
“不在意?”江水蓝双手齐上,把妹妹的脸蛋揉捏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妈妈刚知道你变成女孩的时候,一下子就晕了过去,把我和爸爸吓坏了,不过妈妈醒了之后,居然就……”
“怎么了?”
“妈妈居然就很高兴的说,以后不必为你准备结婚用的房子,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了。”
“……”
“其实,你也知道,爸妈都是很开通明理的人。以前你进入团的时候,家里已经有过禁口令的经验了。昨天来看你之前,崔主任跟他们在办公室里说了半天的话,然后我们才来看你的。爸爸说,总归是自己的孩子,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只有继续向将来看,不是吗?我们一家人不都是这样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也许,现在不能接受的……只有我自己……吗?”江水涵颔首低声喃喃自语,“一个完整的人必须具备理性、意志和情感,这是多伊姐以前教我的,而我现在,似乎还缺少一些东西……”
“别多想了……这么多天,多伊姐姐没来看你吗?”
“没,听说还在忙着追查上次那件事情……”
“开车撞伤你的司机没有抓到吗?”
江水涵猛地一惊,突然想起来自己只是“车祸受伤”:“哦,是的,还没抓到。”
“真无耻的人……马伊莎那个小丫头,这两天没来缠你吗?”
“怎么不来?她平时又没事情,天天赖在这儿,除非要做饭的时候才离开。昨天晚上她做了点排骨,味道不错。”
“就知道吃。”
“有的吃干嘛不吃?”
“你们……晚上没做什么吧?”
“靠,我这样子还能做什么?不被别人做点什么就不错了。”
“那倒也是……你那是什么眼神啦,去去去。”
“姐,你还是处女吗?”
“当然……干嘛问这种问题!我问过崔主任,你还是个小女孩呢。”
“说自己是处女好像很光荣,而说自己是处男,好像就很丢人了。”
“哦呵呵呵~原来我妹妹之前还是个纯情小处男啊~很后悔吧?”
“-_-|||”
“不过,现在你也已经是个女孩了,关于马伊莎那个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随她去呗。”
“别装傻。要是你还是男孩子,我和爸妈都不会反对你跟她继续交往,但是现在……你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本来也没说过我喜欢她。”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我能看出来,你们之间肯定有瞒着我的事情。报恩绝对不是爱情,马伊莎还小,也很天真,她可以不懂这些道理,可能也不会想到很远的将来,可是你……”
“我没有让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比她清楚,比她明白事理,以后我们女孩子总归是要找个男朋友的……”
“反正我不会。至于那个丫头,我不管她怎么想的。杨副院长不是说吗?小孩子起码不知道儿童不宜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那色老头,整天假道学,你还真听他唠唠叨叨……知道我为什么强迫你穿上这些衣服吗?”
“知道。”
“……天哪!你不能装的笨一点吗?你这样让我一点成就感都没了。”江水蓝郁闷地拍着额头。
“好吧……那么,为什么呢?”
“你现在已经变成女孩了,而且据崔主任说,好像也不太可能再变回来了。”
“这个我知道。然后?”
“你到底是怎么变成女孩的,我和爸妈都不想再去深究,反正木已成舟。要是以后有人问起,就说你是一直被当作男孩养活的。”
“……这样也行?会有人相信吗?”
“没办法的办法,不然怎么跟他们解释?”
“嗯……Goon。”
“所以呢,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把自己真正当作一个女孩,而不是一个只有女孩外表的男生。”
“有什么区别吗?”
“你应该主动地接受自己的一切,而不是以一种不情愿、抗拒的心理……怎么说呢?就是……就是……简单的说,我不想我的妹妹被别人说成是男人婆或者同性恋!”
“呃……这个……我尽量吧。”
“不是尽量,是一定要!”江水蓝用力抓住妹妹的肩膀,“我的妹妹是最好的,最漂亮的!也是最完美的!”
“漂亮?这种东西有意义吗?漂亮的东西往往只能用来欣赏而毫无实际用处。”
“不,不是这样的。你以后会发现,美丽,就是女人最大的财富。”
“姐姐,虽然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今天跟我说了那么多,我觉得……好多了。”这话说得连江水涵自己都不信。
“……你这么说,肯定还是没听进去。算了,反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只能言尽于此。”
江水蓝拉过妹妹的小手,慢慢帮她戴上一副天蓝色带白毛绒卷边的可爱手套,然后突然拥抱住了妹妹。姐妹俩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江水涵耳边传来姐姐有些发闷的声音:“你总是这么倔强,什么都不跟我说……你要知道,姐姐是永远不会害你的……”
江水涵抬起一只手看看,手背的布面上绣了一只笑眯眯的小猫,和姐姐手套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相信你,姐姐。
江水涵轻轻拍打着姐姐的后背。
现世之卷 第11章 出院
一月十日,天气晴好。
冬日里暖洋洋的阳光悄悄地穿过明净的玻璃窗钻进宁静的病房,温柔地亲吻着病房里睡美人的脸庞。
女孩斜斜仰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右脚搭在左腿的膝盖上。一件红白相间的短款羽绒服和牛仔裤将女孩打扮的既甜美又帅气,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竟如此和谐的组合在一起。乌黑的秀发在床单上铺散开来,在阳光下泛起些许金黄色的光泽,将床上的女孩映衬的仿佛精灵一般。随着小巧红润的嘴唇微微翕动,一段忽高忽低的口哨轻轻飘出了房间。
“嘭”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女孩吓得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胡乱整理着衣服和头发。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吹口哨,更不要那么随便的躺着!”江水蓝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吹成龅牙怎么办?被人看到走光了怎么办?”
“多大事儿啊,又不会少一块肉……”江水涵小声嘀咕着。
江水蓝仿佛没听见妹妹的牢骚,口中继续碎碎念:“……以前你随便吹口哨,就是把牙全吹没了我也不管你,现在你一个女孩子吹口哨,成什么样子?一点都不淑女……”
“难道你这样子就很淑女吗?”不服,继续嘀咕。
“还有,那么随便躺在床上,腿还翘那么高,这种动作……这种动作……”江水蓝想了半天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轻轻一捋耳边碎发,“外面的人一推门就能把你看光光了,这叫走光!知道吗?走光!”
虽然江水涵是不怎么在乎走光,但是要真被不认识的有心人偷拍照片什么的,那就是比较麻烦的事了。这年头,只要你脸皮有着足够的厚度,那么出名真的是很容易很简单的事情。芙蓉姐姐那种强人经过不懈的努力摆造型,都能在网络上召集到那么多人气,更别说是江水涵这样的美女了。江水涵可不想自己不小心走光的照片在网上传播开来,然后就被收录到“寂寞女孩自拍”、“美女裙底偷拍”之类的网页上去。而且,还很可能被某些猥琐男拿去当作打飞机的对象……想到这里,江水涵咬着牙打了个寒颤,偷偷说了一句:“走光?穿着牛仔裤怎么走光啊?前天那次还不都是你害的……”
“你说什么?”这次江水蓝终于听到了。
“没说什么……”江水涵赶紧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我听见了!”
“我说……能不能给我换双鞋子……这双的鞋跟好像有点高……”江水涵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
江水蓝眯着眼睛,对着妹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跟看一头挂上烤架的小白羊似的,直把江水寒看得是毛骨悚然。
“莫非……你有什么意见?”阴恻恻的声音。
“有很多,不过算了。”江水涵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就好。”姐姐大人一脸的洋洋得意。
忍受着脸上被拉扯的感觉,江水涵突然想起,自从自己变成女孩以后,姐姐的性格似乎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以前自己随便怎么乱穿衣服,随便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只要没有干扰到她的话,姐姐一般是不会理睬自己的。除非自己把她惹急了,她才会凶相毕露地把自己痛扁一顿。最关键的是,以前的姐姐绝对不会这么强势,事事要求自己服从她的指挥……难道是自己最近的外表让人觉得太弱势了?嗯嗯,一定是这样!如果说以前的姐姐算是个御姐0.9Beta版,那么现在的她肯定已经升级到御姐1.0标准版了——一觉醒来她这补丁就打上了……不过,自己现在算什么?萝莉2.5豪华加强破解版?还是御姐0.3免费试用美化版?
正当江水涵还在为自己是属于萝莉还是御姐而困扰的时候,又有两人推门进了病房,不是别人,正是薛家的讨人嫌姐妹俩。
“嗨,美女~”
两个同样漂亮却是不同风格的女孩子纤立在江水涵眼前,高挑一些的那个顶着一头优雅的大波浪,带毛领的咖啡色长款大衣配上黑色的裤袜,就算女人看了也不得不说她的身姿实在是性感极了;而旁边稍矮一些的女孩则梳了一个很能吸引人眼球的发型。她把长长的直发在耳边分出了两股,在后脑用一个金色的大蝴蝶结固定住,然后其余的头发乖巧的披在肩头,仿若童话里的公主一般甜美可爱。她那灵动的眼睛正带着些许好奇,调皮地瞪着江水涵。
这小丫头,每次见到她都会换个发型,不过现在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吼吼。
江水涵的眼神继续下移,唔,小姑娘还真敢穿啊,短款的紧身小夹克,从下摆露出了里面桃红底勾了白色花纹的毛衣,配上暗青色的牛仔裙和藕色的裤袜,把青春少女的活力和魅力一起展现得淋漓尽致。只是……只是这小丫头似乎比自己现在的身体发育的还要好……江水涵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只是微微突起的女性特征,不知自己应该庆幸还是苦恼。
江水蓝倒是没有任何想法,看到进门的魔女姐姐手中提着的小包包,眼睛一亮,立刻扑了上去。
“新款的LV包包!”江水蓝抢过薛暮云手上的手提包,闭上眼睛把包包贴在脸上轻轻摩挲起来,一脸很享受的样子,“好想要啊,好想要啊,好想要啊……”
“想要啊?没问题!”大魔女把小魔女往江水涵身边一推,又顺手捏了一把江水涵的脸蛋,然后贴近还在享受的某痴女,在她耳边轻轻地吐气如兰,“我买给你好了啊,谁叫我们关系这么好呢?只要……”
还好,一听见那个“只要”,江水蓝立刻清醒了过来:“呃,算了……吧,我看看就好了……”语气中却透出很不情愿的感觉,那种搞笑的表情实在很有意思。
“唉,你怎么这么没劲哪。”薛暮云撩了下如云秀发,幽幽轻叹一声,一颦一笑间净是说不出的妩媚与风情,“算了,前几天啊,我在‘精英’看到一条裙子……”
在江水蓝痴迷于大魔女包包的时候,小魔女薛暮雨已经悄悄挪到了江水涵面前。
两个漂亮少女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一个噘嘴一个瘪嘴,却同样都是眉头紧蹙,各自心怀鬼胎。
薛暮雨绕着新姐姐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又一圈,就像在看着一件百看不厌的工艺品。
江水涵郁闷的说:“薛暮雨小姐,你这种行为让我想起了精英国际商厦。”
薛暮雨眨着眼睛问:“为什么呢?”
江水涵说:“因为在那里,你经常用这种眼光来打量模特身上的衣服。”
薛暮雨低头摸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只是在想《东成西就》里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这次轮到江水涵好奇了:“哪句话?”
“附耳过来。”薛暮雨神神秘秘地把头探到江水涵的领口,“小姐,可否借您的胸部一看?”
没等江水涵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薛暮雨就双手齐上把江水涵的羊毛衫领口拉到不能再拉为止,内部春光则尽入小魔女的双眼。
这还不止,薛暮雨在拉开领口的双手被打掉之后,立刻又笑嘻嘻地伸向了江水涵穿着牛仔裤的下身。
你说一个18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啊……我挡!
“咦!”
又来,转战胸前了,我再挡!
“干什么嘛~人家只不过想跟你做些身体上的交流而已嘛~”
女孩子的撒娇总是让人难以拒绝,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何况这还是自己一直宠着的女孩子,不过呢……
“我有办法。”江水涵又一次拍开小魔女的爪子,“既然是交流,那么你想对我做些什么事,我也要对你做什么事,公平吧?”
一向不肯吃亏的小表妹,这下应该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举动了吧。江水涵有些得意地瞥了一眼门口闲聊的两个姐姐。
“没问题!”小魔女兴奋地拍拍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第一回合。
小魔女双手按上了江水涵的胸前,又揉又捏。
江水涵的脸蛋立时觉得有些发烫,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脸红了,有心推开小魔女,心里却又在不由自主地体验着胸前的奇妙感觉。
然而没多久,薛暮雨就一脸不满足地松开了手,然后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胸部。
……这小丫头!整天跟我要钱买这吃买那吃,原来都发育到那两块肉上去了!小小年纪竟然就如此这般……算了,被你打败了,反正我又不羡慕你。
小魔女得意地盯着故作无所谓的江水涵,掩口轻笑几声,笑得江水涵是非常不爽。
第二回合。
这次……这次这丫头竟然……这也太……难道女孩子之间就这么随便吗?
“干嘛解我腰带!”江水涵实在不太好意思让一个女孩来扒开自己的裤子。
“怎么啦!浴室里还不都是光着身子的,都是女孩子,怕什么嘛!人家是来给你检查身体的哦。”小魔女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这里……不太合适吧,你老姐和我老姐都还在旁边呢!”
“快点快点,那就趁她们没看见,等一会,你也可以看人家……”小魔女粉红色的丁香小舌慢慢舔着唇角,眼睛里闪着魔性的诱惑之光,照的江水涵心跳骤然加速。
俗话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说这平时挺果断的江水涵,怎么一涉及到女孩子的事情就喜欢胡思乱想了呢?嗯,从变态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应该是个不错的研究课题,来来来,我们探讨一下。
……呃,课题还是延后讨论吧,现在的薛暮雨可不会给江水涵发愣的时间。
可怜的江水涵忽然感觉下身一凉,才发现裤子已被拉到臀下,露出了紧绷绷的棉质内裤。没有蕾丝,没有小熊图案,就是一条朴素的白色少女型内裤,但薛暮雨却像只好奇的小猫,弯着腰摇头晃脑地看个不停。
算了算了,看就看吧,反正自己也不吃什么亏,就算吃亏了,过一会也要连本带利捞回来。
薛暮雨仔细看了半天,然后出其不意地拉开内裤偷窥了一下,随即面露得色。
江水涵不知这个古灵精怪的表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只是心想反正按部就班也不会吃亏,不过她还是又一次低估了表妹无耻的程度。
江水涵刚刚蹲下掀起了表妹的牛仔裙,还没想好是否亲自动手扒下她的裤袜,就听到头上传来表妹一声尖叫。
“姐姐,你看她好变态啊!”
两个正在聊天的姐姐同时转头,正看到倒霉的江水涵“贼头贼脑”、“不怀好意”地掀着小姑娘的裙子往里看。江水蓝立刻石化,而薛暮云却与堂妹暗号似的挤了挤眼。
江水涵脖子吱吱响着抬起了头,正好对上小魔女奸计得逞的笑脸。薛暮雨一闪身躲到堂姐身后,只露出一个奸诈的脑袋。
“我懒得解释了……”
江水涵搓搓下巴,可惜现在下巴光滑的很,只好朝着两个姐姐无奈的一摊手。
小魔女在大魔女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咬起了耳朵,大魔女则望着江水涵的方向不断微微点头,最后眼睛忽然一亮。
一只葱白的玉手伸了到了江水涵的眼前,轻轻挑起少女尖俏的下巴。薛暮云眼角含笑,略略侧头,却是对着一边的江水蓝说道:“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没想到原来的小帅哥这么一变,变成的小美女也是这么讨人喜欢,来来,姐姐抱抱哦~”
纯爱拥抱控?打死江水涵她也不会相信。作为万恶之源的耽美大魔女,一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江水涵对此深信不疑。当然,这个过人之处可不仅仅指的是她的伟大胸怀。
淡雅清爽的花香,然后就是压迫得呼吸不畅……Chanel5,这么有名的东西她不可能不知道,以前江水涵还专门就此请教过薛暮云。少一分则太薄,多一分则太腻,恰到好处的味道正适合薛暮云这种女性。不过现在江水涵整个脸都被包在她的大衣里,似乎香味也就不是那么怡人了。
好……丰满!这是江水涵第一次与大魔女的胸部亲密接触,柔软弹性,脂香馥郁,让她着实有点小激动。本来这应该是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不过……不过,哪里来的那么多手啊……一二三四,一瞬间,至少有四只手,趁着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同时伸进了贴身的保暖内衣里。
我靠,遭遇触手怪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妹妹啊……”江水蓝的声音似乎就在旁边。
老姐啊,你最伟大了,快把我解救出这魔女的温柔乡吧。
“你们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和我抢妹妹呢,好歹也要等我不在的时候吧。”还是江水蓝的声音。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东西似的……不过赶快把我救出来再说。
“表那么小气嘛,我们共享资源好了,我不介意多一个人的。”薛暮云的声音,然后江水涵的身上又多了两只手。
“你们……是不是很无聊啊!”江水涵好不容易挣脱出薛暮云的怀抱,大口喘着气嚷道。
“我们就是很无聊,你就忍受一下吧……”同流合污的老姐再次使用摁地干倒手,亲手将妹妹推倒在床上用力压住。
好吧好吧,我死心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带着一丝丝凉意的柔夷玉手,抚过如婴儿般细嫩的肌肤,带起了少女微微的颤抖。
即使江水涵穿着全套的衣服,仍然几乎被摸遍了全身。六只小手又是如此的刁钻,专门寻找那些女孩子敏感的地方下手,反正同为女性的她们当然最清楚不过了。轻抚,揉捏,按压,抓挠,三女的种种手段让江水涵的各种感觉随之而来,痛苦和快感交织在一起,江水涵连求饶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死死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
十分钟后……
“这蹂躏人的感觉果然比被蹂躏的感觉好多了……”小魔女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点意犹未尽。
“手感的确不错,很不错!啊哈哈,借给我玩两天吧……”大魔女的声音,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
“乖,笑笑,以后慢慢习惯了就好了……”无良姐姐的声音,这话是在安慰人吗?!
呜呜呜……我不是玩具的说……更不是充气娃娃……莫名其妙的变成女人已经很惨了,更惨的是居然沦落到被三个女人“轮摸”……这算不算4P?
当三个色女终于爽完的时候,刑满释放的江水涵已经满脸潮红,眼睛紧闭,呼吸急促,好像刚刚被那个什么了一样……嗯哼,我们是好女孩,不知道那些色色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江水涵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头,一脸的悲愤欲绝,双手紧紧捂住衣服下摆,警惕地盯着众女,俨然一个被人非礼的小媳妇。
“还是这么羞答答的,果然是小涵了。”薛暮云轻拍几下手掌,仿佛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当作灰尘拍掉了,可怜的江水涵就这样被始乱终弃了,“好了好了,游戏完毕,我们该干什么了?”
“话说……你们两个今天怎么来了?”江水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督促妹妹把衣服整理好。
“姨妈说今天没空呢,我和小雨都没事情,就跑过来帮你忙咯。开不开心啊,小蓝蓝?”虽然薛暮云是薛暮雨的堂姐,不过她也一直跟着堂妹管江家姐妹的母亲叫姨妈,反正叫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更显得亲切。
“……你们现在才来,这都几点了?”
“哦咯,好像时间是不早了呢,那我们收拾一下一起去吃个饭吧,顺便庆祝小涵出院。”
“小涵,你先去和那几个护士告别一下吧,毕竟也麻烦人家照顾你那么久。笑一笑,别老绷着脸,好像人家欠你二百块钱似的。”——
现在医院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住院部的病房也越盖越高。比如江水涵的这间单人病房就是在15层,即使乘坐电梯上下也需要好一段时间。
医院的电梯除了比普通电梯稍微长了那么一段以便运送病床,其他地方还是差不多的。光滑的四壁是灰色的金属,反射着天花板投射下来的淡淡荧光,同时也反射出电梯内几个女孩影影绰绰的形象。
“你真的是我哥?”薛暮雨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
“废话,两个月之前还被你打劫了一百多块钱,你这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江水涵无聊地答道,故意背对着姐妹们,然而不经意的一瞥,却在金属墙壁上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影子。
这个留着披肩直发的女孩,这个脸蛋精致的如同SD娃娃般的女孩,这个身着典型女性服饰的女孩,真的是自己吗……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孩……
心里明明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眼泪依然止不住地顺着两颊流了下来,这是为了消失的过去而沮丧,还是为了未卜的前景而忧虑?不知道呢……
江水涵偷偷拭去腮边的泪痕,小小的动作却没逃过薛暮云的眼睛。
“看到自己这么漂亮,是不是暗爽到内伤了啊?”大魔女无时不刻的调戏。
“不是。”
“那看什么呢?被自己迷住了?嗯?”
“镜子能照出真实的影像,却不能照出真实的自己……”江水涵想起了动漫里的一句话,形容现在的自己正合适。
“那么,你觉得怎样的自己才算真实的自己呢?”薛暮云难得正经一回,表情严肃地盯着江水涵的眼睛。
江水涵却避开了表姐的眼神,似乎害怕表姐慑人的目光看到自己心底:“我不知道……”
玉白的手背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纤细的手指轻触金属表面传来一阵冰凉,少女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晃。
“看着我。”薛暮云示意另外两人不要说话,轻轻捧起江水涵的脸庞。
少女的神情悲戚而又迷惘,似乎又带着些不知所措,明亮的眼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蒙上了一层霭霭薄雾,只是痴痴地望着表姐,泫然欲泣。
心结未开。
电梯门开。
现世之卷 第12章 醉酒
足底传来一阵轻微的压迫感,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并没有传来尘世的喧嚣,只有一名青年男子埋着头闪进了电梯。江水蓝抬头一瞥,才到了10层而已——传说中的贵宾特护病房,于是又瞄了一眼刚进电梯的那个男青年。
那人看起来约莫30岁左右的样子,身着质料普通的深蓝色西装,一尘不染且毫无褶皱。虽然相貌不甚出众,神情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忧郁。进来之后,仅是瞧了一眼电梯的按钮,便站到了一个角落里,垂头抱怀,似乎想着什么心事,对四位美女完全视若无睹。
大约是美女BOSS微恙下属来探病想增进感情却意外发现情敌也在吧?或者小职员爱上了大老板自幼身体不好的千金小姐却又迫于家庭压力不得不分开?又或者是夫妻离异前妻嫁个有钱人现在继承遗产然后又患了绝症?再或者……江水蓝那女性特有的丰富想象力马力全开,暗自编造着越来越煽情的剧本,几乎忍不住想要跟旁边的薛暮雨八卦起来。
另一个角落的薛暮云依旧神情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小妹妹,用拇指轻柔地抹去少女面颊上残留的泪痕,然后让少女的头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在她耳边柔声念道:“愚人彻夜失眠,盘想着许多琐事,当清晨来临时,他因忧虑而疲倦,而他的烦恼依然存在……”
“其实我没什么好忧虑的。”少女的声音呜咽却又倔强。
“我只是想劝你别想的太多。真正的亲人,是不会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的,亲人就是亲人,血脉相连的亲情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也不会因为身份体貌的变化而消失……小涵,你不用扭头,我不是想套你话的,或者想知道你什么事情,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你不开心的话,关心你的人们都不会开心的,你真的愿意这样吗?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不好意思,云姐,让你们担心了,我真的没事。”江水涵抬起了头,抽了一下鼻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碎晶莹的泪珠。
“没事就好,只是有事不要总闷在心里……好了好了,用纸巾擦擦,多漂亮的小姑娘,哭红眼睛就不好看了。”
江水涵接过纸巾揉着眼睛,没想到以前哄小雨的话,今天居然也被云姐拿出来哄自己了,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看到薛暮云安慰好了妹妹,江水蓝立刻把江水涵挤到薛暮雨的身边,自己跟薛暮云小声叽叽咕咕起来。
转眼电梯到了底层,众人奋力分开人流挤出电梯。真是很奇怪,上楼的人那么多,怎么下楼的人却那么少呢?
江水涵好不容易带着挂在手臂上的薛暮雨脱困,回头一看,江水蓝正在努力从人群中抢夺一个大包,而薛暮云则事不关己地绕到一边看热闹。
“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江水蓝忿忿地拖着那个装满衣物的大包倒向地面。
没等江水涵冲过去,江水蓝已经倒在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啊,谢……啊!”江水蓝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倒在刚才那个煽情剧目的主角怀里。
“没事吧?”男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吐字很慢,语气非常温柔,带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没事,谢谢您的帮助和关心。”江水蓝赶紧脱离了陌生男子的手臂,拖着大包微微颔首,很不习惯地使用了敬语。
“那么,以后请当心一些。”
直到目送那个男青年走远,江水蓝才使劲地打了个寒颤,抖了一地鸡皮疙瘩。
“你平时不是总说自己是个淑女吗?怎么见了绅士还发抖啊!”薛暮云伸出纤纤玉指,在江水蓝的腰间猛地一戳,让所谓淑女的大眼睛瞬间睁到极限。
“不过他算不得绅士吧?见了美丽的女士居然无动于衷,不能算的。”江水蓝死不要脸地否认。
“呵呵,也是呢,这种年纪的男人居然不注意看美女,那么……一定是GAY咯,肯定还是受的那方。”薛暮云一手提着包包,一手拉上江水涵向医院大门走去。
“他不是GAY……”江水涵突然想起了什么,努力组织着脑子里有些混乱的回忆,“他是我们团里的人。”
“哎?”薛暮云停了一下脚步,“你们那个团里的怪人还真是蛮多的,GAY也可以进去么?”
怪人么?奇怪的人应该是你吧,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想不起来了。”江水涵使劲摇晃着脑袋。
最近总是稀里糊涂的,经常发生看到一件东西觉得很熟悉,却想不起它叫做什么,要努力思索半天才能理清头绪。好在这种情况正常人也会偶尔出现,只是没有自己这样频繁罢了。既然不是什么大毛病,江水涵也就不打算说出来了,免得又让家人们徒添烦恼。反正过两个星期还要来复查一下,到时候问问崔主任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江水涵随着薛暮云的脚步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门外阳光灿烂,脂玉般的秀美脸蛋沐浴在暖洋洋的光线里,江水涵感觉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隐约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真不错,很久都没看到这么多人了……”江水涵闭着眼仰起头,一脸的满足,抛开薛暮雨的手臂,恣意地伸展着自己柔软的身体,像只还没睡饱准备继续晒太阳的小懒猫,“终于回到人类世界了。”
“说得好像自己刚从神农架回来一样……”江水蓝无奈地拍了下妹妹的脑袋。
“哦啦哦啦,既然回到人类世界了,我们就去尝尝人类的美食吧。”薛暮云坐在一辆银灰色奥迪的驾驶座上冲着江水涵招手——
“干嘛又来这里……”江水蓝有些拘谨的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仿佛有人在她座位上放了个刺猬。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安啦安啦,反正你们前厅部的人一般又不会到这里来。”薛暮云倒是仿佛到家了一般,拿起菜单潇洒地扔给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江水涵,“随便点,不用跟姐姐客气啦。”
“就是就是,不用客气。”薛暮雨厚颜无耻地抢过菜单,直接翻到最后面。
“去去去,一边喝你的果汁去,鬼知道你又会乱点什么东西。”薛暮云把一个装满橙汁的杯子砸在堂妹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点燃了一根细长的香烟。
“哼!”薛暮雨将小嘴花骨朵一般地撅了起来,用狂喝果汁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水涵接过菜单,很努力地想要完成薛暮雨未竟的事业,可惜琢磨了半天才感觉到,比起这个菜单来高数书也许更容易理解一些,只好求助地望向姐姐。不过江水蓝还是好像坐在针毡上一样,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姐,你干嘛呢?”江水涵有些看不懂姐姐的奇怪举动。
“哦?没什么,有点饿了。”可惜江水蓝明显不是块说谎的料,脸上的表情明确地告诉江水涵——她很心虚。
心虚什么啊?江水涵努力搓着没毛的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点菜的任务还是交还给了薛暮云,然后在等菜上来的时间里,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喝着饮料。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是有家教的表现,不过这话对于多数人来说,简直就是放屁。特别对于饭桌上的女人而言,不让她们说话可比不让她们吃饭要严重多了。江水涵就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忍受着1500只鸭子在戏台上聒噪。
几个年轻女孩在一起能聊什么?无非是些八卦逸闻、化妆打扮的事情。江水涵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无聊,不过听着听着,倒也不觉得那么乏味了,在聊到香水的时候,还插了一句嘴,结果被两个姐姐数落了一通,然后又被薛暮雨讥笑了一番。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见你的莎莎?”江水蓝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让她心虚的事情,忽然兴致盎然地问道。
“别老是‘你的莎莎’什么的,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江水涵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筷子,仿佛赶走一只苍蝇。
“你们怎么了?”江水蓝觉得妹妹的反应有些奇怪。不管怎么说,一个挺漂亮、而且看上去挺温柔体贴的小姑娘整天陪着你,还给你做饭吃,不应该得到这种态度啊。
“什么怎么了?我有说错吗?”江水涵这次直接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拜托你能不能别再问了?”
“啪”的一声,不只是江水蓝,包括送菜的服务生在内,所有人都望向了失态的少女。江水涵闭上眼睛,使劲吐出一口气,然后旁若无人地拿起筷子开始拼命夹菜。
薛暮云见状给堂妹递了个眼色,薛暮雨立即心领神会地倒了满满一杯淡红色的饮料放到堂姐手上。
“好好好,不问不问。”薛暮云悄悄捏了一下江水蓝的手指,接过杯子后便用另一只手搂住了江水涵的细腰。江水涵抗拒了一下,最后还是顺从地靠在了薛暮云身上,但执拗的小脑袋还是扭向一旁。
“那我们聊什么呢?聊聊我们姐妹的感情怎么样?嗯?”薛暮云不露痕迹地迅速转移话题。这个时候要是刨根问底的话,这顿饭很可能就落的个不欢而散的结果了。这样可不好,没关系,姐姐有的是办法。
“我原以为你姐姐这样的家伙注定只能作T了呢,没想到有时候还是可以做回小P的嘛;而小涵你呢,虽然模样还比较像个小P,不过很有小T的潜质哦!”薛暮云说着,给江家的姐妹俩各抛了个媚眼。不可否认,御姐样的媚眼还是很有电力的,江水涵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头耽美狼不会又喝多了吧……不过这个饮料里好像也没什么酒味。
“是啊是啊!”薛暮雨也挺认真地给江水涵抛了个媚眼,可惜回馈的是个白眼。
江水涵低头小口品尝着那杯淡红色的饮料,听着耽美狼和她的小跟班在旁边一唱一和。不过,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江水涵差点咬下一块玻璃,哭笑不得地指着薛暮云问道:“是你把我姐教坏的吧?”
薛暮云美眸一转,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小涵,这话怎么说的啊?”
“我说小蓝最近变得那么奇怪,一定是你教她这么强势对待我的吧?”
“没有!”两个姐姐心虚地异口同声。
“来来来,多喝点这个,很好喝吧……”薛暮云轻掩口鼻,讪笑着把江水涵的杯子再次倒满。
“这个……究竟是什么饮料啊?”江水涵注意到细长的瓶子上全是外文,伸手想要拿过来仔细看看。
“果汁果汁!不用看了,进口果汁而已。哈哈哈哈。”瓶子迅速被转移到远处。
有什么好笑的……不过这个饮料还真不错,酸酸甜甜,口味清爽,还有浓浓的水果香气,几乎尝不到酒精的味道,多喝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讨厌喝酒的江水涵很快喜欢上了这种饮料。
没多久,喝了大量“果汁”的江水涵就觉得下腹有些涨了,于是拉开椅子,准备去趟洗手间。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些站立不稳。没想到那“果汁”还真是有点劲头的,不过看样子自己还顶得住。
可惜在吃饭的包间里就有独立的洗手间,所以我们已经有些晕乎的江水涵小姐也无论如何也没法闹出误闯男厕所的壮举了,不知这是否也算是一件幸事呢?
但是不幸的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丢人了一回。
就在江水涵刚刚按照新的“常识”坐在座便器上小便完毕,正准备提上裤子时,一张纸巾递到江水涵面前。
“小死猪,跟你讲过多少回,怎么又忘记了……”
该死!明明旁边就有可以随意抽取的纸巾,自己居然又忘记了……女人怎么连小便都这么麻烦!
江水涵本就被室内暖气烤得红扑扑的脸蛋,这下更是连耳朵都红透了。
算了算了,回去继续吃喝。
吃过餐后的水果和甜点,一行四人终于打算开拔。
不过这时候,被算计的江水涵已经站不稳了。她倒是想到了这所谓的“果汁”可能是果酒,但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自己的身体却不是原来那个了……
害人的薛暮云喝的比江水涵还多,但看上去倒是没一点事的样子。还没醉倒的江水涵有些赌气地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姐姐,坚持要自己走。
小美女一摇三摆在前面晃着,三个姐妹在后面偷笑,直到江水涵硬挺挺地撞上一块门板,薛暮云才忙不迭将小美女搂在怀中。仔细看去,醉酒的小美女已经人事不省,只有粉嫩的小嘴还在微微地一张一合。
很多女孩子都会喜欢喝这种水果酒,清甜的口感让不会喝酒的女孩也能很快接受,而且很容易不知不觉就喝多了。虽然酒精度数不是很高,当时喝下也不会有什么辛辣味道,不过这种果酒喝多了的后劲还是比较强的。
“OK,作战成功。”魔女姐妹兴奋地击掌庆祝,只有江水蓝脸上还挂着那么一点担心。
“安啦安啦,回去跟姨夫姨妈说,就说小涵今天比较高兴,喝多了一点,就在我家住下了,绝对没问题的,交给我们放心好啦!”
江水蓝耷拉着眼皮说:“就是交给你我才不放心的,不过……”
“呃,关于那个包包,明天我让小涵给你带回去好了……呃,今天我也有点喝多了,小雨又没有驾照……哈哈,我们去开房吧……”
江水蓝目瞪口呆地看着魔女姐妹拖着今天的猎物渐行渐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低头拎着包包独自走出了酒店的华丽大门。
现世之卷 第13章 梦见
“……”
谁在那里?
“……”
你在说什么??
“……”
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江水涵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一个高大的男子,心里莫名其妙。
高大?没错,就是高大,江水涵站直了也才刚到面前这个年轻男子的胸口位置。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特别高,只不过是江水涵变矮了而已。
江水涵虽然已经对自己新的女性身体见惯不怪了,不过看到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还是相当不适应——现在这个身体明显是个萝莉嘛,而且还是个一丝不挂的萝莉!
而且这个萝莉身体还并不听从自己的支配,江水涵的感觉就好像是在看一部第一人称视角的全息电影一样。但与电影不同的是,自己却可以感受到这个身体的实际感觉和心情。
萝莉身体在看到年轻男子后,一种非常开心并夹杂着依恋的感情立刻充满了江水涵的全身。江水涵不明白这个身体会为什么产生这种感觉,却非常享受这种难得的体验。
小萝莉光溜溜的身体蜷缩到半蹲的男子怀里,仿佛一只回到家的迷路小猫。依偎在他的怀里,江水涵竟产生了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大麻烦!难道自己这么快就变态了?!
不对不对,这个只不过是小萝莉的感觉,不是自己的。但是,自己又怎么会这么清楚的感受到呢?
年轻男子温柔地在小萝莉脸蛋上轻轻一吻,然后拿出了一瓶东西。之所以说是一瓶东西,是因为江水涵在看到那样东西时候,隐约觉得自己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却完全回忆不起来准确的信息。
男子将瓶中的液体倒在了面前一个小杯子里,然后递给到了小萝莉面前。褐色的清澈液体,小萝莉使劲嗅了一下,一股苹果香味扑鼻而来,舌头轻舔,甜丝丝的。抬头又望了男子一眼,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小萝莉咕嘟咕嘟将杯子一气喝干。
头脑有些发热,还有些眩晕……难道是……该死,又想不起来了……
年轻男子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个水池,小萝莉立刻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在里面飞快地游了两个来回,然后爬上岸边,双手握在一根高高悬挂的横杆上旋转起来……对了,叫单杠!终于想起来一样东西……
不过很快,江水涵就明显感觉到了小萝莉开始体力不支,眩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但小萝莉却依然在坚持。江水涵最后看到的是,在那个年轻男子冲过来之前,这个萝莉身体就重重地摔到了单杠下面的沙地上……
眼睛离地面越来越近……受身不能……摔得真惨……胸口好闷啊!
江水涵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张大而舒适的床上。头顶的天花板,一盏华丽的玻璃顶灯将昏黄的光线洒满整个房间。从东边窗户的帘布缝隙透出一道微微的曙光,看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呢,这一觉睡得时间真长。
刚才的事情……果然是梦啊。只是不太清楚这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这个身体以前的记忆吗?梦中的萝莉,长大后就是我现在的这个身体吗?为什么小萝莉会被豢养在那个地方?而她依恋的那个年轻男子又是什么人呢……晕倒,脑子里真是一团混乱!
呃……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被脱光了扔在两个色女的床上?!
和漂亮女孩大被同眠什么的,就算江水涵说从没这么想过其实也是骗人的。虽然她现在正在实际体验这个梦想,但是一点都不高兴又是怎么回事呢?
左边的小丫头舒服地枕着江水涵柔软的胸口,嫩红的小嘴还挂着一丝口水,随着她轻柔的呼吸传给江水涵一阵阵很不舒服的凉意。而侧卧在右边大魔女则更加放肆,不但把一只手压在江水涵的右边胸前,还像章鱼一般紧紧缠住了江水涵的双腿,堪称零距离接触。
三人身上只盖了一层又滑又软的丝被,江水涵小心翼翼地把薛暮雨的小脑袋推到一边的枕头上,赶紧用被单擦了擦小姑娘的流涎。然后又把薛暮云的色狼手从胸口拿开,半坐了起来,但是双脚却被大魔女的双腿紧紧缠住,怎么也弄不出来。
正当江水涵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看见薛暮云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两个家伙果然都已经醒了!
江水涵重重的叹了口气,又躺了下来。
“哈哈哈哈!”还是薛暮雨定力不够,率先大笑起来。
“小雨,你输了哦。”薛暮云翻了个身,压在江水涵身上,让身下的人儿窘迫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又无处可逃。
还好,大魔女还穿着内衣……不对,小魔女也穿着内衣……好像,只有自己是光溜溜的……
“你怎么不趁我们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我们啊?”跟堂姐打赌输了的小姑娘忿忿地捏了一下江水涵本就不大的胸部,气呼呼地指责江水涵,“你究竟是不是我哥啊?”
江水涵差点被她这话气昏掉,迅速拍掉色手:“这是什么逻辑啊?!凭什么我是你哥就该跟你这个小色女一样流氓?!”
“这怎么能怪我啊?我看的那些小说里好多都是这么写的,嗯,主角变身完了之后呢,都喜欢借着自己是女人就趁机到处占便宜,至少也要用眼睛吃吃豆腐什么的……你怎么一点冲动都没有呢?太奇怪了。”薛暮雨振振有词地说明自己的看法,“我跟云姐姐肯定都算是美女吧?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真是太不正常了!”
喂喂,不正常的是你吧,居然有这种变态的想法……
“是啊,我也觉得挺奇怪的。”薛暮云又从江水涵身上翻了下来,在江水涵耳边吹着气,“一般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都是对女性身体非常好奇的吗?你好像完全没有这种好奇心呢。”
“如果你跟着一个喜欢裸睡的姐姐一起生活了20年,你也会没多少兴趣的。”江水涵挪了一下脑袋,让耳朵远离那个鼓风机。
“你们姐弟竟然……”薛暮雨张大了嫩红的小嘴。
“呃,我又没说我跟她一起裸睡,不要乱想。”
薛暮云忽然抓住江水涵正在努力拉扯被子意图盖住光溜溜身体的小手,然后笑嘻嘻地放在了自己丰满的胸部上。
“这样又如何呢?”
“我是君子,色情攻势对我是没用的。”
江水涵故作无所谓状,但迅速抽手。
“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魔女的色手开始在光滑的少女身体上游走。
“手拿开,别碰我,我很多天没洗澡了,脏。”
真是麻烦,居然被脱光了……防御不能,残念。
“没关系,我们已经帮你洗过了。”
吓?!居然这种事都能发生?看来昨天的确喝的太多了。
“别乱来,手拿开……我以前可是个男人啊……”
“是个处男吧,哈哈哈……”
残念,似乎马上就要遭遇变身小说的经典俗套了……主角应该被两个魔女玩弄的娇喘微微,面泛桃花,不胜娇羞,可能还会闷骚地叫上几声……咳咳,剧情不能这么发展下去。
“起~”
裸体小美女清叱一声高高跳起,挥一挥手,顺走了一条被子,裹起了自己,床上只留下两个半裸的女孩。
“要死了啊!”两个女孩齐齐叫道,迅速跳下床准备效仿“闪灵二人组”夺回被抢的赃物。
第一届被子争夺战,开赛……远处一个章鱼手粉红短发的小女孩似乎正在拿着麦克风宣布什么……
“身高173厘米,体重52公斤,身材呢……似乎还是纤瘦的过头,跟萝莉也差不多了。”薛暮云一边拉扯被子一边对着江水涵评头论足。
“喂喂,谁是萝莉啊?你见过1米73的萝莉吗?!”江水涵虽然丝毫不让,可惜卷在身上的被子还是被拉开。
薛暮雨蹑手蹑脚来到江水涵身后,在手上哈了口气,奸诈得像只准备偷腥的小猫咪。江水涵虽然早就看见这只小猫咪不怀好意,可惜双手都不得空,只好用脚向她踢去。
“还不承认啊,其实你就是萝莉嘛,只有萝莉的那里才会光溜溜的……别不好意思承认,我们又不会笑话你……哈哈哈哈……萝莉啊……巨型萝莉啊……”薛暮云放开了被子,用手指着江水涵的下身,魔女姐妹俩抱着笑成一团。
胡说八道!还不会笑话我……那你们现在干嘛笑这么淫荡?!你们曾经也是萝莉嘛……江水涵嘴角抽动,重新卷好被子。
“够了哦,再笑我要生气了。”
“哦哦,不……笑了,不笑了。”薛暮雨笑得翻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马上又提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看到美女光着身子,你怎么不流鼻血啊?”
“我为什么要流鼻血啊……”江水涵摸摸鼻子,完全正常,只是脸颊有些发热。而且,完全没穿衣服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吧!
“哎,说真的,你不觉得奇怪吗?”薛暮云捂着肚子搭上江水涵肩膀,吓得小美女拉紧被子又退了一步,“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能把一个纯种小帅哥变成这么可爱的一个萝莉体?”
“说过不是萝莉了!”
大魔女捧着脸蛋面向天花板坐到床边,开始在做起了白日梦:“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变个帅哥啊,然后泡尽天下美女……”
“……”
江水涵望着一脸猥琐模样的大魔女无话可说。果然,魔女的想法不是常人能够了解的。
“好,我们讨论一下吧!”薛暮雨举起双手双脚支持现场讨论。
“等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衣服穿上先。”
虽然江水涵并不介意看着两个半裸美女,但是自己这样一丝不挂的实在是很不妙的处境。
“如果我说你的衣服全部送洗了,你该怎么办呢?”薛暮云自顾自地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和堂妹的衣物。
江水涵卷着被子挪到衣柜前,薛暮云得意地向她扬了扬眉毛,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退了开来。
残念,总不能去强抢她们的衣服吧……而且她们穿的还都是裙子。
“表着急哦,姐姐已经准备好你的衣服了,看!当当当当~”
像变魔术一样,薛暮云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堆袋子,看样子好像全是新买的衣服,不过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买来的呢?
薛暮云无视江水涵疑惑的眼神,只顾把一件件新衣扔到床上。最后还是一边穿衣服的薛暮雨解释了这个问题:“昨天你睡得那么死,我和云姐姐把你架到这里……帮你洗了个澡你都没醒,然后……然后我们就量了一下你的尺码,晚上去买了这些衣服。”
吞吞吐吐,闪烁其词,必然藏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不过算了,反正也不是外人。
薛暮云把一件件衣服在床上铺开,然后抬头一笑:“都在这里了,自己挑吧。”说完,转身穿起自己的衣服。
无奈的觉悟,只能更残酷,一切都为了通往回家的路……江水涵很不情愿地挑出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灰色套头衫,迟疑了一下,又拿起了一套淡蓝色的内衣。
真悲哀,被姐姐强制练习了一个星期,现在居然穿的这么熟练……江水涵面对着墙壁暗自惆怅。
穿好之后回头看看,纯种女人真是不怕冷,两个魔女又穿上了裙子,江水涵不由感叹自己这种半路出家的女人到底还是境界不够。
不可否认,现在这种比较寒冷的冬日里,在路上如果看到一个穿着短裙的美女,的确是件挺让人兴奋的事情。就像那个床边的小姑娘,如果她不说话,一定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但是……
“你怎么穿女生衣服穿得那么熟练?”薛暮雨趴到床上双手托腮,再次问出无聊问题。
“大衣、套头衫、牛仔裤什么的,我难道还要先接受一番训练不成?”江水涵一边把米色的毛衣往头上套,一边随口答道,“至于内衣……你是怎么学会的我也是怎么学会的。”
“你这种行为简直太反常了!我看的那些书里,主角都是千方百计想尽办法试图变回男生,死不承认自己已经是个女人,而且坚持不穿内衣。过一阵子呢,一定会遇到个又帅又有钱又温柔又有时间陪她玩的男生追求。主角呢,经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心理挣扎,再遇到一些关键性的推倒情节,最后终于让帅哥抱得美人归。”薛暮雨翻身坐起,眉飞色舞地演讲她的看书心得,“这样才对嘛!”
“哪里对了?!”江水涵大吼,拉拉薛暮云的袖子,“这个小丫头不好好学习,整天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云姐,你不管管你妹妹啊?”
“是啊,改天我也变个帅哥来泡你怎么样,我怎么也算是有点小钱呢。”某魔女又捧着脸陷入了极度YY之中。
瞬间石化术。算了,我错了,我本来就不该妄想一个不正常的姐姐能管教好一个不正常的妹妹……
现世之卷 第14章 疑惑
“安心啦,我要是建了后宫的话,一定会把你扶作正室的。”薛暮云大笑着轻摇手掌,瞬间又变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江水涵还没来得及反对薛暮云自作主张的安排,便对着那堆刚刚冒出来的奇怪瓶子疑惑起来:这些看上去像是化妆品的东西,薛暮云究竟是从哪儿弄出来的呢?即便是女人,平时也不会随身携带这么齐备吧!
淑女是不应该在梳洗打扮好之前出门的,江水蓝如是说,虽然她自己也没能保证做到这一点。不过如果按照江水涵自己的习惯,那么早晨起来只要随便刷刷牙洗洗脸,再稍微认真点梳理一下长发,最后用个橡皮筋扎个马尾或者干脆不扎,一切就算搞定了。
当然,现在江水涵被两个女孩强迫着梳洗打扮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涵,我都把我的洁面乳共享了,怎么也得给我点面子吧!”
“还有我的爽肤水呢!……不对啦,这个是要在洗完脸之后才用的!”
好吧好吧,不过这些玩意到底应该怎么用?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嘛。
费了接近江水涵平时洗漱10倍的时间,三人终于完成了早晨的清洁工作。虽然多花了这么多时间,江水涵还是暗自庆幸,两个女孩都没有要求洗澡的意思,也就没能出现小说中常见的多女同浴的激情场面……昨天?昨天那是睡死了不算!
“云姐,给我鞋子吧,我得回家了。昨天没跟老姐一起走,我妈一定着急了。”
如果可能的话,江水涵不想再讨论关于她变成女孩的事情了。父母和姐姐都没有追究自己变身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江水涵觉得这也许正是一种明智。因为他们都明白,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件不是他们这种平常人能够追究的了的,即使继续折腾下去,也未必能得到真正的答案。有时候,不知道一些事,往往可以生活得更幸福一些。
“呀,这么急着回去陪小蓝蓝吗?少了你这个主角,我们还玩什么啊……”薛暮云拖住江水涵的手,使劲把她往怀里拉,“我现在打电话叫早餐,吃完了我开车送你回家,好不好?听姐姐话,乖哦。”
“……好吧。”江水涵瞥了一眼搬个椅子挡住门的薛暮雨和打电话叫早餐的薛暮云,无奈地同意了。
“OK,小雨,拿出纸笔,哎,不就在那个抽屉里嘛。小涵,你坐到这里来,省得你又想跑。”
看着两个女孩一本正经地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江水涵很有种被审讯的感觉。
“姓名,年龄,性别,出生日期,家庭地址……”江水涵突然发现小丫头装严肃的样子实在很好笑,但薛暮雨本人却似乎浑然不觉。
没等江水涵笑出来,薛暮云就伸手轻拍了一下堂妹充满奇怪想法的小脑袋:“干什么呢?还真以为自己是警察了啊?跟查户口似的。”
薛暮雨抱着脑袋叫屈:“我只是想试试她究竟是不是表哥嘛……”
“笨啊,要问也不能问这些东西啊,应该问……比如……嗯,小涵,你出车祸的前一天,给我发了条信息,还记得么?”薛暮云拿出自己的手机比划着。
江水涵原来的手机现在应该还在家中,她想了一下,说:“记得,应该是我姐的一张照片,很有趣的照片。”
顿了一顿,又苦笑道:“其实,你们俩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问我问题来考察我的记忆力。早在医院的时候,我的主治医生和我姐早就测试过我,而且比你们专业多了……”
“切,专业又怎么样,又不一定……”
狂妄的小丫头一句话没说完,就再次被堂姐打了回去,于是嘴巴上又撅起一个花骨朵。
“这样啊……那你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遇到车祸的吧!”薛暮云摸出一盒女士香烟,点着了一根,“听小蓝说,好像是你救一个女孩才出的事吧?”
“对啊对啊,她长得漂不漂亮?是不是你见色起意……”
“小雨!”
看来这次薛暮云是真的怒了,只见她抛下香烟,双手按住薛暮雨的腮帮,对着那高高翘起的鲜嫩小嘴狠狠地啃了下去。
两个女孩亲密地缠绵在一起,脸上带着令人目眩的红晕,如果不是对她们两人的身份非常了解,江水涵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场百合的盛宴——实际上这场面也差不多了。
女孩之间手牵手、拥抱、甚至轻吻,都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至少在江水涵的眼里还算是很正常的,这些举动应该是女孩之间关系特别好的证明。可是男孩之间呢?只要举动稍微有些亲密,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断背山——如果换成腐女则很可能出现18-的场面了……打住!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太恶心了!坚决抵制腐女!
“喂,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啊?”薛暮雨懒洋洋地声音突然在江水涵耳边响起。
“不是你想的那种。”
江水涵挤出一个笑脸,抬头一看,两人早已端坐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好了好了,我们……”这次才说到一半的话是被门铃打断的。
薛暮云气急败坏地冲到门口,一问才发现原来是刚叫的RoomService,只好喘着粗气让服务生把餐车推进了屋里,最后在狼狈离去的服务生背后狠狠地甩上了门。
真是无妄之灾。江水涵面带遗憾地暗暗同情刚才的服务生。
“真讨厌,先吃早点吧。”
说是早点,还真是够“点”的。一块小蛋糕加上一小杯牛奶,一片吐司抹上点黄油,没了。其实江水涵一点都不介意早餐是西式还是中式的,但这个份量……是不是也太少了点啊?
江水涵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自己那份,然后非常不满足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两片红唇,而那姐妹俩还在一边细嚼慢咽着。
“你没吃饱?”薛暮云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很多余,江水涵望着她们手中食物的炽热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嗯。”江水涵很诚实地点点头,期待着薛暮云能再要一点东西来填饱自己悲惨的肚子。
这也不能怪江水涵,自打昨天醉倒之后她就没有再吃任何东西,当然也没吃晚饭。
薛暮云很为难地想了一会,然后说:“那……那你现在趁我们吃东西的时候赶紧讲讲事情经过,然后我带你去外面再吃些东西。”
算了,我看出来了,你们一定是故意的。江水涵郁闷地倒在了床上,慢慢把早就编好的故事讲了出来。
林锐提供的故事很简单也很无聊,江水涵自己讲着讲着都不想继续了。内容呢,无非就是江水涵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时候,偶遇横穿马路的马伊莎,接着就是舍己救人,被车撞了,然后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就不知道了……
“一点激情都没有。”薛暮雨听完之后作了结论。
“是真的么?”薛暮云有些不相信,抬起江水涵的下巴,让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江水涵笑笑,毫不畏怯地迎上薛暮云的目光。
江水涵继承的从前的坚定意志力,能让她把这番假话说的比真话更可信,她那清澈的眼神让与她对视的人根本无法看出任何的胆怯或慌乱。
没多久,薛暮云就主动移开了眼睛,揉着太阳穴说道:“别在意,我只是有点奇怪,被车撞了也不应该……”
“也不应该会变成个女孩,是吗?又不是我自己想变成女孩的……”江水涵耸耸肩膀。
“变成女孩怎么了?难道你瞧不起女孩子?那你的确应该被变成女孩体验一下,哼!”薛暮雨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大。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瞧不起女孩了?”江水涵哭笑不得。
“那你干嘛不想变成女孩?”薛暮雨不依不饶地追问。
“唉,你怎么不能设身处地地想想呢?”江水涵用手指点点薛暮雨的脑袋,“麻烦你不要只用这个小脑袋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怎么不设身处地了?我要是变成帅哥,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一定是风靡万千少女,改善社会风气……”
得,这小丫头果然和她堂姐一个德性,没准长大了更要命。
“为了一个陌生人变成现在这样,值得吗?”薛暮云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
“只要我觉得值得,就是值得了……”江水涵想了想,低声回答,“觉得自己心安,就比什么都好。我从来也没有后悔过。”
薛暮云点点头,可惜她不知道,江水涵的最后一句话并不真实。
气氛有点沉重,但薛暮雨很快改变了这个情况:“那么,我们现在开始讨论主题内容,表哥究竟是如何变成表姐的!”
江水涵叹息着用双手捂住了脸,摇晃着烦恼无限的脑袋,看来这两姐妹今天是非要把自己折腾死不可了。
薛暮云抓着一张写了不少字的稿纸在江水涵面前晃了晃:“这个呢,是昨天我们俩讨论的成果,现在理论联系实际,看看我们能得到什么真理吧!”
薛暮雨扳着手指兴奋地念道:“一,变性手术。这个可能性本来是最大的,但经过昨晚的检查,发现确属原装产品,因此这个可能性已经降至最低!”
“原装产品?”江水涵瞅瞅薛暮雨,又瞧瞧薛暮云,高挑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她们果然对自己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二,双性人。没有发现手术痕迹,而且以前完全没有变态的征兆,排除。”
而且身高也不对——江水涵自己暗暗补充道。“另外,什么叫变态的征兆?!”
“三,基因药物……这个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多数都是骗人的吧。”
汗,麻烦你搞清楚再来吹牛,我不懂医学都知道基因药物和基因治疗是两回事吧!
“四,大脑移植……”
好像开始引入科幻成分了,脑移植不用考虑排异反应的么?
“五,记忆的复制转移……”
现在的科技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啊?又不是电脑……反正我不信。
“六,借尸还魂……”
这种东西都出来了,难道之后要走修真路线了吗?
“七,外星人的实验……”
好像越来越荒谬了,听听下面还能出现什么……
“八,上帝、佛祖、阿拉真主或者随便什么神的心血来潮……”
我好像没获得什么超人力量的说。
“九,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以为我能吃到什么奇怪的水果么……
“十……”薛暮雨意味深长地盯着江水涵看了一会,“变身小说看太多的报应!”
“呃……呵呵,呵呵。”江水涵都不知道该使用什么表情了,只好报以干笑两声。
“你自己觉得哪种可能性最高呢?”薛暮云把一只圆珠笔在手上变着花样转来转去。
鬼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不过,自己的情况还真是有点像是记忆复制或者借尸还魂,联系到今天早上那个非常奇妙的梦境……
“……你被那几个人带走之后的事情,还记得吧?”
“嗯。……”
“照这么说,那场爆炸完全是个意外。”
“可以这么说。”
“这样啊……在找到你之前,我们就对开始了对那三个人的调查,你猜发现了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手枪子弹是自造的,根据螺线判断,那几把枪应该也是地下流通的仿制手枪,完全无法得到来源。狙击枪确实是SVD,估计是越南的那一批货,还在查。把你带走的面包车是一家小公司在事发的前一天被盗的,后来发现焚毁在野地里,装炸弹的那辆则是从修车铺里偷走的。集装箱车的真正司机,那个倒霉的家伙被捆了起来,我们在港口仓库里找到他的时候,脸冻得跟茄子似的。对比那几人的照片,也无法在警方的数据库中找到前科……那些人,你怎么看?”
“那个带墨镜的很有一套,事情办得干净利索,不是新手。狙击手也很有经验,毕竟狙击枪不是一般人打打游戏就能玩得了的。而且,自始至终他们没有杀伤一人。”
“的确很奇怪。我们在狙击现场发现了火药残留物,却没有留下弹壳或者其他痕迹,那些家伙肯定不是新手。从行事作风上看,很可能是野狗,但也不太像……不过稍微出名的佣兵出现在国内,都应该有人会跟上的吧……算了,我回头再查查吧。”
“那么,可以谈谈我的个人问题吗?我是不太相信手术药物之类能够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也不是我不想说,自家兄弟,我也不想跟你绕圈子,但有些事,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是请求还是命令?”
“唉,你就当作是命令吧。合适的时候,会让你知道的。”
……
“想好了没,小傻瓜?”薛暮云看江水涵愣了半天没反应,伸出手指戳戳。
“呀!”
江水涵的反应一如她的姐姐,被这一戳吓得跳了起来。她迅速收回了思绪,耸了耸肩膀,干脆地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我倒是觉得第五种可能性非常大呢!一段阴阳两隔的姻缘,一场……”薛暮雨捧着小脸,无视江水涵的瞪眼尽情想象。
“喂喂,小姐,您是不是《人鬼情未了》看太多了?”江水涵实在拿这个问题少女没辙了。
“院方不是应该有病情告知的义务吗?而且,面对这种少见的情况,他们一般不是都会研究一下吗?”薛暮云的发问就理性多了,可惜依然不是江水涵能回答的了的。
“反正我的主治医生没跟我说,他只说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的。至于研究……也许在我没醒的时候研究完了吧。”
“那看来只能用第八种可能性解释了!”薛暮雨跳出来大叫,“看看体内是不是充满了力量,红眼睛娜娜!”
夏娜都出来了……不就是个少见的红瞳嘛。
江水涵微微一笑,顺着小丫头的热情转移了话题:“如果我是夏娜,那么我的贽殿遮那被你放哪儿去了?”
现世之卷 第15章 邻居
“真可惜。”薛暮云面带遗憾地在后视镜里盯着坐在奥迪后排的江水涵看了一会,幽怨地眼神让江水涵觉得好像自己真的亏欠了她们姐妹什么似的。不过,她在可惜什么呢?
坐在江水涵旁边的薛暮雨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让江水涵那种因为欺骗而产生的些微歉疚感立刻全部飞到九霄云外。
薛暮雨这个小丫头就象一只秋天里的麻雀,没事就从山的这头飞到山的那头,整天高兴地唱歌跳舞吃白食,完全不会注意周围的风景,她能有什么好叹气的?
当薛暮云发动汽车离开酒店的地下车库时,薛暮雨居然罕见地又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好无聊啊,姐姐老是开这个破奥迪,难看死了。你看,在这种地方显得多寒酸啊。”
伸出小手软趴趴地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辆宝马:“你看那种,才够档次嘛。”
江水涵看看前面开车的薛暮云似乎没什么反应,捏了下表妹的小鼻子:“你还懂什么档次啊?我在医院的时候,一个姓崔的医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只有小白脸才会开别摸我,真正的成功人士都是开大奔的。”
“哦,那这个崔医生自己开的是什么车?”
“他?他好像一直是骑自行车的。”——
“你打算怎么跟那些邻居还有……其他的亲戚解释?”薛暮云控制着银灰色奥迪缓缓驶入一条泥泞小路,而这条小路的尽头,就是江水涵家所在的筒子楼。
吃过加餐之后,薛暮雨已经先被送到了松南大学的学生宿舍,江水涵终于暂时远离了这只聒噪的小麻雀。
看着车窗外徐徐流过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景物,江水涵轻叹一声:“反正纸包不住火,索性就直说算了,他们信不信关我什么事。”
薛暮云笑道:“你这么说,估计一般人都很难接受这种解释吧。”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明显不是一般人呢,居然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江水涵悠悠地说:“有什么不一般的?哼,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只木船破了一块木板,我们可以换一块塑料板,那么木船还是木船;再破一块,再换一块,也还是木船;那么,换多少块木板,从什么时候开始,木船就不再是木船,而是塑料船了?这个问题放在船那里可能还只是个数学和统计问题,但如果放在人这里呢?我们给木船装上发动机、螺旋桨,再装上轮子并为它铺上轨道,把船身拉长,并分成一节一节的,然后装上翅膀,装上喷气发动机,装上三级液态燃料推进器……那么这个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是船而是别的什么了?”
薛暮云有些惊讶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托腮望向窗外的漂亮女孩,女孩落寞的神情仿佛谪凡的天使一般,带着讥讽,带着平静,还带着一丝不甘,冷眼旁观着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世界。
“生活就像是看书,看完一页翻过去一页,又看完一页又翻过去一页。忘了过去吧,开始新的生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翻过去的那些书页,真的能够当作从来没看过吗?”
“不过,看过的书,终究只是书而已,书看完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也许吧……”
奥迪缓缓停下,江水涵伸了个懒腰,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哎,小涵,那几个袋子也拿回去,姐姐难得给你买次衣服,你总不好意思不收下吧。”薛暮云的脑袋从车窗伸出来。
“好吧。”
江水涵左手提着四个印刷精美的手提纸袋,右手朝着奥迪开走的方向挥动了几下。
转过身来,江水涵将两只袋子交到右手,走进筒子楼的大门,慢慢拾阶而上。
一,二,三……八,九,每段楼梯都是九阶,每层楼之间都是十八阶。多少次的上楼下楼,这五十四阶楼梯都数的清清楚楚。每两阶一步,最后一阶也是一步,转向一步,然后又是同样的过程。
江水涵闭上眼睛,凭着记忆稳稳地前进。
正当江水涵即将踏上到家前的最后一段楼梯时,忽然心生警兆,耳中物体破空之声渐近,条件反射般的一旋身闪到墙边。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江水涵低头睁眼一瞧,原来是块茶杯盖大小的瓦片,心道幸好遇到的是反应够快的自己,要是换个人多半会被砸个头破血流。
不是吧,难道有人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欢迎人妖归来?
“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从楼上的拐角慢慢走出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脸上带着些慌乱的神色,怯怯地望向楼梯下漂亮的大姐姐。
呵,这个孩子是住在自家楼下那户人家的吧,他家好像还是个单亲家庭,日子过得挺苦的,平日街坊邻居没少接济他们娘俩。
江水涵并不介意刚才的意外,毕竟小孩子并非恶意,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何况像这个他这般年纪的孩子若是闯了祸,多半会立刻跑得没影,他能鼓起勇气留下来主动道歉,自己应该用宽容原谅他的过失。只是以前这个乖巧伶俐的小正太看到自己肯定是喊大哥哥的,现在却改口变成了大姐姐,江水涵心里总觉得多少有点别扭。
走上楼梯,江水涵一眼便瞧见地上用粉笔画的几个格子,当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半蹲在小正太面前,想象着一个正常的“大姐姐”应该怎么应对:“没关系的,小思那么听话懂事,我当然相信小思不是故意的咯。不过,小思下次还是到楼下找小朋友在空地上一起玩,好不好?”语毕,拍拍小正太的头,送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嗯!”小思认真地点点头,但随即又露出了疑惑,“大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思的啊?”
小思张口闭口都是大姐姐,虽然这么叫似乎并没有错,但江水涵还是觉得很不习惯。一般情况下,这时的“大姐姐”都是应该自称“姐姐”怎么怎么样的,但让自己这么说……还真是说不出口。
江水涵实在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只能揉着下巴干笑两声:“呵呵,我们以前见过的,小思可能忘记了吧。”
“不会的,姐姐那么漂亮,要是我以前见过姐姐,肯定不会忘记的。”小思一本正经地说。
江水涵大汗,没想到这么点大的小孩子就会油嘴滑舌了,长大一定是个花心大萝卜。
“反正……反正知道你叫小思就是了。”江水涵黔驴技穷了,只好狼狈地提着纸袋落跑先。
小思却一路小跑,跟着江水涵来到了她家门口,一脸纯真地问:“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
怎么说?难道说自己叫江水涵?小孩子会不会觉得奇怪?会不会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严重的创伤?会不会从此影响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江水涵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思突然蹦出的一句话差点让她摔倒:“姐姐,你是江水寒哥哥的女朋友吗?”
江水涵嘴角抽抽,这年头的小孩子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哪里懂得这些事情啊。
“不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江水涵决心无视那个看似可爱纯真的小正太,右手放下纸袋,习惯性地向腰间一摸……晕,忘记了,自己身上哪里会有钥匙?
还是敲门吧。
“姐姐,里面没人的。蓝姐姐今天早上跟我说,要是有人来,就去紫霄找她拿钥匙,所以我才在这里一个人玩的。”
“谢谢你啊,小思真乖。”江水涵笑笑。
去紫霄?开玩笑,刚刚才从那边过来,现在再回去算什么事?哈哈哈,这下爽了,昨天忘记向老姐要钥匙,今天全家又都去上班了……被自家防盗门关在外面的江水涵哭笑不得。
“小思今天怎么不用去学校上课啊?”无聊的江水涵索性蹲下来,摸着小思的头发,仔细打量起这个一脸无辜的小正太。
小思生的当真是明眸皓齿,皮肤也是又白又细,粉嘟嘟的脸颊完全不像那些顽皮的小男孩。如果不是那头略显凌乱的短发,江水涵一定会把他当成个小萝莉看待。
“今天有人借我们学校考试,所以全校放假。”小思很乖巧地回答,同时不动声色地捉住江水涵帮他梳理头发的手,“姐姐,你的手好滑哦,皮肤好好哦!”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江水涵已经彻底没想法了。
隔壁的防盗门发出一声轻响,一张和蔼慈祥的面容出现在江水涵眼前。
“小姑娘,你这是来找谁的啊?”邻家热心的大妈站在门边问道。
“大妈,我……”之前虽说早已决定对以前的熟人直言自己就是江水涵,但此刻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吐出。自己最近怎么老是为了这种小事而犹豫呢?以前的自己可是从来不会这样的……
江水涵轻咳两声,垂头低声道:“我是江水涵……”
略显腼腆的动作和神情,只不过是江水涵犹豫不决的表现,但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小姑娘心怀万般情愫的羞怯了。
“哦,是小江的女朋友吧。”大妈想当然地接上了话,“怪不得小江以前老是跑掉,原来已经找到个这么漂亮的女孩了,也不跟大妈说说。来来来,让大妈仔细瞧瞧。”
大妈拉着江水涵的一只手开始碎碎念,尴尬的江水涵则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脸蛋,心想难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和原来的样子很有夫妻相?怎么谁见了都觉得是自己的女朋友?为什么没人认为是姐姐妹妹或者同学?
“姐姐,你好漂亮哦,害羞的样子好好看哦!”
江水涵眉头一跳,低头看见再次语出惊人的小思正开心地咬着手指,两只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转着。
小小年纪看不出来啊,很有色狼的潜质嘛。嗯,不如就地正法,以免长大了贻害无穷。
“大妈,我就是江水涵,小江就是我。”江水涵很无奈地挤出一个笑容,为自己申辩道,“您别误会……”
“哟,还没过门就这么不分彼此了。小江那孩子是不错,不过大妈跟你说啊,女孩子还是要含蓄一点,别在结婚前就轻易便宜了那些……”
得,越解释越乱,大妈这是不是存心的啊……自己以前很像那种随便玩弄女人的小白脸吗?
“大妈,我不是江水涵的什么女朋友,我就是一直住在您家隔壁的江水涵。”江水涵积攒的怨念终于爆发,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就是以前那个留长头发的江家的小二子!”
乐呵呵的大妈一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钟,但马上就变得更加灿烂:“蓝蓝妈前几天跟我说她家小二也是个闺女,我还不信来着。我说那么帅的小伙子怎么能是闺女来着?现在一看,这打扮打扮,啧啧,这模样可比你姐姐都俊俏多了。”
“咳咳,怎么会呢,大妈您别笑我了。”这话可不能叫老姐听到,不然她还不翻天啊……江水涵几乎已经可以想像到老姐听到这种对比后的反应了。
不过,自己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和原先差别很大,为什么大妈一点也不奇怪呢?大妈比自己的母亲年纪稍大一些,也算是看着自己姐弟从小长大的长辈,自己原先是什么样子的,她肯定不会不清楚。
“有的有的,肯定有的。难怪以前那么文文静静的,原来也是个闺女。闺女好,闺女比小子好!”
江水涵苦笑一下,男性版的自己就这么被大妈轻描淡写地彻底否定掉了。文静?这个词语不应该用于形容以前的自己吧……想想以前的自己,大概也就是不太喜欢主动跟人说话,这也算文静么?形容商务表情的老姐还差不多,她最喜欢用这种词语夸她了。
“大妈,我刚从……外面来,家里没人,先把东西放您这儿一下,行吗?我去找我姐姐拿钥匙去。”江水涵不知道家里人具体是怎么跟邻居亲戚们说的,也就不提自己车祸住院的事情。说出来的话,也不过是为这些退休在家的中老年妇女们提供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或许还更多些麻烦事情。
大妈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哦,是刚从医院回来的吧。可怜的孩子,看大妈这脑筋,赶紧先进屋暖和暖和,拿钥匙急什么。哎,小思啊,也进来做作业吧。”
小思应了一声,抢过江水涵左手的袋子一溜烟跑进大妈家的大门。
大妈家里的布置似乎与江水涵上次来时相比也没有什么变化,尽管她早就记不得上次来大妈家是什么时候了。原因呢,一是江水涵本来也没有什么串门的习惯,二是……她也实在受不了大妈过分了的热情。
比如现在,江水涵坐在客厅一张沙发上,面对着茶几上大盘的瓜子花生糖果糕点苹果橘子不知所措。江水涵对这些零食几乎没什么兴趣,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嗑了几粒瓜子,但大妈还在一旁不停地劝江水涵多吃。
趁大妈不注意的时候,江水涵偷偷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面部肌肉。这几天装笑装的累死,不过也算可以稍微理解一点姐姐上班时候的痛苦了。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虚伪了?哼……
为了隐瞒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而把明显的谎言当作真相到处传播,欺骗了家人朋友,说服他们接受一个不可想像的事实……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对自己没有明显好处的事情,也许只是以任务为名才会做吧。换句话说,自己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以团里的执行者的角度来考虑利益,而不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还凝固着“绝对服从”的思维方式。林锐大概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在这三年来不断安排简单的任务给自己,随时提醒着自己抹不掉的身份,以免安逸的生活消磨了执行者的意志……
江水涵的思绪渐渐飘远,又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个下午。血红血红的颜色,在眼前渐渐荡开,比罂粟更鲜艳,比夕阳更刺眼。一种难以承受的伤痛,如洪水般无法遏制地涌上江水涵的心头。
即使在别人面前总是摆出一副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最终还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啊。
“难过的事……用不着一直去想,因为就是你想忘掉也好……也是不会忘掉的。”
现世之卷 第16章 小思
凡人只想今天的事,愚人则只记着昨天的事,只有智者才胸怀广阔,想着明天可能发生的事,从而为今天定计。江水涵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个凡人,从来不会考虑太多,也不想考虑太多。
虽然待在大妈家里确实很无聊,江水涵却也实在拗不过热情过头的邻居大妈,只好打打呵欠看看电视,等着大妈在厨房里弄午饭。
本来江水涵也跑到厨房去了,做出一副打算给大妈打打下手的模样,可惜呢,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江水涵其实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所以江水涵施施然坐到沙发上的时候,也不禁小小鄙视了自己一下。
好不容易等到了开饭,江水涵很意外地发现小思竟然也留了下来,跳上了餐桌前的椅子。他妈妈是上班不在家吗?
两菜一汤,家常便饭。没有什么特别的材料,但闻起来相当不错,大妈的手艺还真是没得说。不过主人没坐下,江水涵即使已经盯好了下手的目标也不好意思率先动筷。
“求主降福此食物及饮料,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名。阿门。”大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坐在江水涵的对面闭起眼睛虔诚祷告。
饭前祷。差点忘了,大妈是基督徒呢。
“感谢李奶奶赐给我食物,因父及子还有什么之名。阿门。”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江水涵的右边传来,转头一看,小思竟然也像模像样地把手合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只是这内容……似乎不太对劲哪。
虽然江水涵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但她知道如何尊重别人的信仰,于是也闭上眼睛轻声祷告起来。
当江水涵睁开眼睛的时候,也没忘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圣号。
“姐姐,你刚才的样子好好看哦,像书里的天使一样呢。”小思双手托腮趴在餐桌上,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眨啊眨的,天真的模样简直让人无法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
“是吗?”江水涵笑了笑,心底暗叹一声,天使就算了,那种好吃懒做整天不干正事的家伙,要是真的有的话,肯定都长得跟猪头肉似的。
抬起头来,大妈正乐呵呵地望着江水涵,仍是那种安详又亲切的笑容。
“小江啊,不是大妈说你,作祷告的时候,要用心灵和诚实向神说话,因为神是灵,我们必须用心灵和诚实与他联系,在我们和神的中间不可有虚伪存在。”
“大妈说的是,我知道了。”江水涵淡淡一笑,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自己恐怕早已失去了纯真的笑脸吧,况且,也不需要什么神的救赎。
大妈从盘子里夹了一大堆菜递过来,江水涵急忙端碗接过。
“主替我们担当了所有的罪,所以我们才得享幸福。”大妈把几根肉丝挑到小思的碗里,“只要相信这样的救恩就必立刻得救,心灵从此就能得到真正的满足与平安。”
江水涵心头微微一颤。有信仰的话,或许……也是件好事,心灵有了寄托,便不再会困惑,也不会因为困惑而苦恼难过。半年前大妈的老伴过世,当时的大妈似乎也是超乎寻常地平静。
江水涵想着想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羡慕大妈了。
小思撅着嘴巴挥舞筷子,在汤碗里打捞着不多的虾米,眼看小嘴里的口水都要滴到汤碗里了,江水涵终于忍不住拿过一张餐巾纸,狠狠地在小正太的嘴巴上擦了擦。
小正太筷子一举,眉开眼笑地望着江水涵:“姐姐,给你虾米吃。”——
午饭吃完,小思跑出去找他的小朋友玩了,只剩下江水涵一个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没办法,总不能吃完饭就拍拍屁股闪人吧?那也太没人性了。拿着遥控器把几个电视频道换来换去,一直等到大妈刷完碗筷从厨房出来,江水涵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还没等她说话,大妈就又把她拉回到沙发上,拽着江水涵的一只手慢悠悠地说:“小江啊,你今天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就跟大妈聊聊天,好吧?”
江水涵看着大妈恳求的眼神,应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端详着大妈。大妈大概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花白了头发,脸庞也早已布满了时间的丘壑。虽有一儿一女,但都已结婚有了自己的安乐窝,工作繁忙的他们也无法常常抽出时间陪在大妈的身旁。老伴过世后,偌大一个家里更显得空荡荡的,江水涵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孤独寂寥的老人。
年纪大了,就喜欢跟人絮叨絮叨身边的琐事,而处在大妈这种年龄段的女人,这一点则尤为突出。内心的空虚和生活的寂寞,让忙碌了半辈子的大妈总想跟熟悉的人说说话。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并随时做出一些适当反应的江水涵,无疑是大妈最好的听众。
不过,江水涵也并非完全在敷衍,至少她从大妈的口中知道了不少在自己住院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比如,小思现在就住在大妈的家里,而原因竟是他的母亲——年仅三十多岁的独身妈妈,在一个多月前自杀了。
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妈现在依然很是唏嘘:“你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呢?以前那么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怎么现在倒放弃了呢?就算为了小思这么个半大的孩子,也该好好活下去啊……”
大妈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而江水涵却只是用手掩住了口鼻,仿佛也很难过的样子。很可惜,与己无关的事情,江水涵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同情了。
至于小思家的情况,江水涵也是知道一些的。早些年小思的父亲得了很严重的病,好像是尿毒症吧,相濡以沫的妻子带着刚刚三岁的小思四处借钱,试图挽救爱人的生命。可是病魔无情,没过多久小思的父亲最终还是永远地离开了他们娘俩,留下来的只有一堆对于穷人来说巨额的债务。八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对于一个带着年幼孩子又没有足够工作能力的母亲来说,即使无法还清那背负的数万元债务,恐怕也没人能说什么闲话。八年来,小思的母亲没有添过一件新衣;八年来,小思的母亲只吃咸菜,偶尔买条鱼,也是留给小思吃。不过小思也是非常的懂事,从来没有给妈妈添过任何麻烦。
当人们都认为这对母子以后也会这样平淡地生活下去、直到小思长大的时候,小思的母亲却在突然消失了两天后被发现自缢在郊外的一片树林里。同时发现的还有她的亲笔遗书以及一张以小思名字存入的近二十万元的银行卡。完全找不到他杀的证据,也没人知道小思母亲自杀的理由,更查不出那些存款的来源。遗书里仅仅只有一句留给小思的话:“妈妈对不起你,可是我别无选择。”
小思一家住的房子还是他父亲原来单位照顾的廉租房,但现在完全没有了监护人的小思,自然也不适合独居。而且邻居和居委会也没听说过小思家有其他的亲戚。这时热心的大妈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主动提出自己来抚养小思,并一力负担了小思的教育生活费用,而小思母亲留下的那张银行卡则保管在居委会。用大妈自己话说是,“照顾一个孙子的钱,我还拿得出来”。值得庆幸的是,儿女们也并没有对大妈的这个举措产生异议,不仅如此,每次探望母亲的时候,他们也会给小思带来些零食玩具什么的。
从小就几乎没有享受过父爱的小思,现在连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失去了。不要说这样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孩子,就算是成年人,恐怕也没几个能捱得住这样沉重的哀伤。于是,知情的人们互相约定,在小思成年之前,绝不主动透露给他母亲去世的消息。
这也算是一种保护吧,可是,他们又能把这个真相掩藏多久呢?江水涵不禁微微摇头。
“自杀是重罪啊,她这么做如何能得到神的救赎……可怜的孩子……”大妈叹息着说。
“是啊。”江水涵跟着叹了一声,神色间却隐约有些言不由衷。逝者已矣,有没有神保佑都不是生者可知的了,但是,羽翼未丰的雏鸟啊,又有谁来保佑你呢?
陪着大妈又聊了一会,顺便把林锐编造的那个无聊故事给大妈讲了一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江水涵找了个机会,起身告辞。
“小江啊,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在大妈这儿等着,蓝蓝这丫头应该一会就回来了吧。你听外面风吹的,呼呼的,大妈家里暖和和的等着多好,看看电视……”
“不了,大妈。”江水涵笑笑,把休闲外套的拉链拉到领口,“我出去还有点别的事情。”
“哦,那慢点走,注意安全。”大妈没话说了,只好把江水涵送到门口。
“大妈,我走了啊,那些袋子先放您这儿,我回头来取。”江水涵为了不让冷风吹进房内,作势要关上大门。
然而她刚转过身去,大妈又拉开了门,关切的问:“小江啊,身上带钱了没有?没钱的话大妈这里有……”
“我带了钱的。”江水涵拍了拍上衣口袋,一个棕色的钱包安稳地躺在里面,还是以前自己用惯的那个,“谢谢您了。大妈您赶紧关门吧,外面风大。”
楼前空地上,小思正与几个同龄的小朋友一起兴奋地掷着沙包,红扑扑的小脸上全是汗水,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胸前敞开的领口内正微微向外冒着热气。看到江水涵从楼上下来,他立刻蹦跳着迎了上去。
“姐姐,你要走了吗?”小思仰着头,声音中明显带着不舍。
江水涵蹲下来,微笑着用纸巾给他擦了擦汗水,又把他领口的扣子扣好,说:“小思继续跟小朋友一起玩吧,嗯……我出去有点事情。”习惯了身为哥哥和弟弟的江水涵,还是不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自称姐姐。
“那,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好喜欢姐姐的……”小思拉着江水涵的衣角,声音越来越低,“姐姐的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虽然小思的声音很小,但江水涵听了还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小正太难道跟小晴一样有着严重的恋母情结?!自己以前倒也见过他母亲的模样,其实与现在的自己区别还是挺大的。虽说多年的操劳并未完全抹去她少女时的青春容颜,但江水涵大约也只有一个“憔悴”能够形容小思母亲留给她的印象。而且,这“妈妈的味道”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江水涵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情绪低沉的小男孩说:“小思乖,姐姐很快就会回来,放心吧。”
“是吗?妈妈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小思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好怕啊……姐姐,他们跟我说,妈妈去很远的地方找爸爸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妈妈都没回来……姐姐,我不想要爸爸了,我只要妈妈回来!”
晶莹的泪珠大颗地顺着白净的脸颊滑落,汇聚到下巴,无声地滴在江水涵的手上。小小的肩膀微微颤动,拳头紧紧地攥起,这真不是一个孩子应有的表现啊。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境不好的孩子,如果不是非常顽劣,就一定非常懂事。幸运的是,小思属于后一种;不幸的是,也许前一种会让他更快乐一些……
“小孩子应该相信大人的话,妈妈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姐姐也会说到做到的。乖,不要哭了,妈妈回来的话,看到哭哭啼啼的小思肯定会不喜欢的……继续跟小朋友一起玩吧。”对小男孩讲着善意的谎言,江水涵心中却是苦笑。再如何懂事的孩子,也终究还是孩子。失去了父母的小孩子,不善言词的自己能如何劝慰他呢?
小思咬了咬下唇,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说:“我相信姐姐,也相信妈妈。”
小思擦擦眼泪,转身跑了几步,突然又跑了回来,对着江水涵认真地说:“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等我长大好不好?”说完,一溜烟跑到了孩子堆里。
一阵冷风吹过,几片枯叶打着旋飞过愕然而立的江水涵身边。
算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现世之卷 第17章 网吧
身材高挑的少女垂头丧气地走出紫霄大酒店正门,不断捏得手指关节啪啪作响。虽然江水涵也知道自己的运气一向都不怎么样,但最近的倒霉事确实也太集中了点。刚才一个前厅部腼腆的小姑娘告诉她,江水蓝大小姐刚好就在十分钟前下班闪人了。
“应该还没走多远。”那个叫小于的姑娘这么说着,一个劲地盯着江水涵的脸看。
十分钟能走多远?换成以前的身体,江水寒起码可以从这儿跑到市中心了,而如今……不管怎样,现在考虑这种问题是没意义的,鬼才知道江水蓝会在下了班之后跑到哪儿溜达去,也许是“精英国际”,也许是“XX大卖场”,谁知道呢?反正肯定不会回家就对了。这种时候想找到江水蓝,无疑是“MissionImpossble”。
既然如此,多留无益。怎么就忘了在来之前给她打手机说一声呢?可惜现在再打就没用了。江水涵坚信,如果现在打老姐的手机的话,很有可能一不小心把自己都搭进去——以前可不是没有过先例的。
随便转转吧,反正今天的阳光也相当不错,只是风稍微大了一点,不过没关系。江水涵收紧了领口,手指顺着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滑入脑后的秀发之下,用力一抖,一头如瀑青丝随风飘逸,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洒脱自然的形象直把不远处几个路过的小伙子看得是目不转睛。可惜江水涵本人是从来也没有作为城市靓丽风景线的自觉性,随即又很不雅观地用小指挖起了鼻孔,让那几个盯着她YY清纯玉女的小伙子是大叹可惜。
潜意识的作用下,江水涵朝着松南大学的方向走去,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后兜里,眼睛无目标地四下游移。
从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女孩,到今天不过短短十余天时间,可是就是这还不到半个月的日子里,江水涵却发觉自己的苦笑比以往加起来都多。
无奈?单独这个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实在是不够用,大概现在已是颇有些烦闷了。一点干劲都没有,整个人都懒懒的,而且很久也没锻炼了……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是自己变化了,还是世界变化了?呵,开什么玩笑,自己又不是狮子没牙大人。
江水涵胡思乱想,沿着人民路慢慢前行。马路上车来车往,行道上熙熙攘攘。今天虽然不是休假日,但这条穿过松南市中心的南北大道,还是不得一刻空闲。两边的大小商场林立,各种店铺从来不曾缺少生意和笑脸,而如穿花蝴蝶般的年轻女孩们也从来不曾厌烦过逛街和购物。而像江水涵这样的漂亮少女过门不入地晃过一家家服饰专卖店的情形,那简直比在大街上裸奔的人妖还要稀罕。
旁若无人一向是江水涵擅长的。在她看来,只要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话,别人无论做些什么都与己无关。仔细思考一下,这种说法似乎并不怎么说的通,但江水涵本人就是这么想的。因此,无论是远处那几个对她注目的小伙子,还是站在店铺门口热情揽客的促销小姐,江水涵通通可以当作没看见。甚至那个躲在广告牌后拿着手机偷拍的猥琐男,江水涵也仅仅是嘴角一翘,送给他一个鄙夷的冷笑——想当年自己以前还是男人的时候可从没这么无聊过。
分割快慢车道的交通岛里,只有冬青还透出傲人的绿色。高大的梧桐树叶子都早已落光,枝干上光秃秃的,一堆黑乎乎还没化完的积雪堆在树根的位置,下面露出几片破败的枯叶。
雪化了,明年还会再下;叶落了,春天还会再长。可是,另一场雪里,还会有跟今年同样的雪花吗?春天再长出的叶子,还会和地上的那几片一样吗?拥有新的身体的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有些东西,不是努力思考就一定能得出结论的。江水涵晃晃脑袋,把这种阴郁的情绪甩开。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松南大学学生公寓的正门了。
进去?不进去?这是个问题。江水涵在曾经自由进出过无数次的男生宿舍楼前犹豫起来。听姐姐说,宿舍里的那些东西还都没拿回来。虽然很多东西——比如衣服——恐怕以后都用不上了,不过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扔在那儿。当然,即使自己以后还打算继续上学,肯定也不能继续住在男生宿舍里了。
不过,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身份?原来的同学们应该没人会认识现在的自己吧。算了,闪人先。
很无聊。于是无所事事的江水涵跑到了以前常去的网吧。
尽管江水涵并不是什么特别贪玩的人,但住院的这段日子确实把她憋坏了,今天正好有机会,自然要去好好玩玩。
江水涵在网吧的服务台前打开钱包,看到里面躺着的两张红色纸币,随之想起早上的薛暮云给钱的情形。
江水涵觉得那时的薛暮云笑得实在是很淫荡,那嘴脸简直像个买欢的嫖客。
靠近大学的网吧里总是很热闹,即使很多学生宿舍里就有电脑,即使学校还有相对便宜些的机房,对于大学生们来说,都不如网吧更有疯狂的气氛。
算算日子,现在学校应该已经停课了,大学的考试总是隔几天来一门的,所以有些学生还是会在空余时间跑到网吧。更何况松南大学这个校区旁边就是居民区,许多社会人员也常常在网吧里出没,足可以称得上是鱼龙混杂。
按照江水涵以往的经验,学校附近这几间网吧在中午两点之后基本上都不会有空位了。所以,不舍得进VIP包厢的江水涵只有等人下机。而大厅里,已经有几个男生占据了“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势,一副“时刻准备着”的模样。
本来江水涵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打算,不过她很快就体验到了美女和帅哥的差别待遇。
“嗨,MM,这边这边,这边有位子!”
江水涵寻声望去,一个带着绒帽的矮个子男生正冲自己招手。四下瞅瞅,似乎自己周围没有第二个可以称为“MM”的生物,江水涵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对着一名冲到那个靠墙空位却被矮个子拦住的男生温柔一笑,并附赠一句“谢谢”,江水涵成功地使用美人计赶跑了座位争夺者。
你一个大老爷们总不好意思跟个女孩子抢位子吧。江水涵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满脸坏笑地想着。
当然,江水涵也没忘记对那个帮自己占座的矮个子男生道了声谢。看着那个面貌清秀的男生颇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江水涵不无恶意地想道,若是自己告诉他,这副美女皮囊下还是个男人,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登录QQ和邮箱,查看两个月来收到的消息。可惜有用的消息实在是寥寥无几。QQ上除了几条看上去像是群发的新年贺词就没什么东西了,而邮箱里则完全都是广告。
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生死,我好凄惨啊……江水涵的脸皱成一只苦瓜。
其实江水涵也明白,自己QQ上的好友全是同学和亲友,没有一个不熟悉的,而他们肯定都得到了自己“出车祸”的消息,所以没有人留言也就不足为怪了。
“MM,可以聊聊么?”QQ弹出一个验证信息。
江水涵向旁边看去,矮个子男生似乎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部恐怖片。
轻点一下鼠标,通过了验证,江水涵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叫做“蜃楼王”的家伙会说些什么。
“MM,你好漂亮啊。”
“去看我的资料,我不是MM。”
“没关系,这是个性化啊。”
“哦。”
“MM,你多大了?”
“不知道。”
“MM,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MM,我做你老公吧。”
“我是人妖。”
“……”
江水涵捂着嘴巴使劲偷笑,因为旁边的矮个子男生明显陷入了当机状态。
“没关系,你这么漂亮可爱,人妖我也认了。”
“可是,你这么矮,身体又瘦小,又不是很帅,我对你没兴趣啊。”
“……”
“而且,我一点都不喜欢看恐怖片的。”
打完这句,江水涵已经笑得一抽一抽的了。
旁边的矮个子男生有些尴尬地转过头来,摘下了绒帽:“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了,对吧?”
江水涵笑着点点头。
矮个子男生抓抓脑袋:“那个……不好意思,认识一下可以吗?我叫王晶,水晶的晶,跟香港那个导演一个名字,松南大学大三的学生。”
“你好。”江水涵主动伸出手来,“江水涵,涵养的涵,曾经的松南大学大三学生。”
王晶看着江水涵光洁如玉的小手,愣了一下,随即伸手小心地捏了一下江水涵的指尖,从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的脸刷地红了,赶紧松开。
网络的确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它可以让一个猥琐的老男人成功装扮成娇滴滴的浪女,也可以让一个容易害羞的小男生变成大胆而张狂的情圣。
即便如此,如果不是亲见,江水涵也很难想像出面前这个脸红的矮个子男生就是刚才在QQ上油嘴滑舌的“蜃楼王”。
“那个……原来是学姐啊,不过看上去倒像是比我小多了。”王晶不停地抓着脑袋,仿佛头上有虱子开会似的。
“呵呵,是吗?”虽然江水涵的本意是说自己现在已经不上学了,但对面有些局促的那位好像理解成江水涵年长于他了。不过这种没营养的细节问题,江水涵也懒得去解释。
而另一边的王晶还浑然不觉地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而且……”
“宿舍又断网了吗?”为了不再纠缠于自己的外表与年龄的对比,江水涵点开了以前常玩的网络游戏,打断了王晶可能继续冒出来的溢美之词。
“嗯,又断了,整天断线,所以……”王晶的话又是到一半就没声了,不过这次江水涵可没说话。
王晶呆呆地看着江水涵打开游戏,输入帐号,然后熟练地指挥着一个男性角色在地图上跑来跑去。
什么世道啊!在网游里充斥着大量“人妖”的今天,居然眼前还有个漂亮MM去玩男号……典型的资源浪费啊!
“那个……”王晶刚想问问美女为什么偏要用个男号,一转头才忽然发现,牛仔裤+运动鞋+休闲外套,原来这个美女本身的打扮也很中性化。再仔细回想一下,她刚才的言谈举止似乎也很男性化的样子……
不会吧?!
王晶决定好好观察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像男人?”江水涵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屏幕,突然冒出一句。
王晶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诚实地回答:“有点……”
不过他马上又醒悟过来:如果对方真是CD或者变性人的话,肯定不会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会尽量在各个方面把自己向女性靠拢才对。
或许是萍水相逢的原因吧,江水涵对这个双重性格的小男生也没什么顾忌,而且对方的腼腆也给了她一些好感,江水涵突然灵感一动,对王晶问道:“假如,我说假如,你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个漂亮女生,你怎么做?”
“变成女生?”王晶一愣,“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我就说假如。”
“大概会好好享受新生活吧,毕竟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没什么人会注意……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利用女生的身份接近其他女生,占点便宜,偷窥点隐私什么的……你别介意啊,我只是说实话的,大概大多数男生都会这么想吧,而且……”
“而且什么?”江水涵抬头望了他一眼。
“没什么。”王晶脸红的像是在发烧,“那个……你不会真是男人变的吧?”
“开玩笑,你还真信了。”江水涵笑笑,“你还没女朋友吧?”
“没,没有。”王晶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但随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长得这么矮,又不帅,又没什么钱,哪有女生会看上我呢。”
江水涵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旁边用鼠标在屏幕上乱点的王晶:“别这么妄自菲薄喔。其实你这人挺有趣的,要不是……要不是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也许会考虑你呢。”
“呵呵,那个,其实你也挺有意思的,这么漂亮,又这么善解人意,谁做你男朋友可真是有福气了。”王晶抓抓脑袋,心里倒是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有些堵的难受。
看着女孩温柔又饱含鼓励的眼神,王晶悄悄地问自己,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这就是一见钟情吗?难道自己的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陷落了吗?
现世之卷 第18章 哲人
王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肥皂剧中常见的桥段,男主角常常以一副白痴且欠揍的表情说的超级恶心话:“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美丽容貌,更不是因为你的家世或者其他什么,只是因为你是你,所以我爱你……”
根本就是放屁!简直是TMD睁眼说瞎话!没有美丽的容貌如何吸引别人的注意?没有良好的家世如何有条件培养出众的气质和修养?什么都不在意?如果女主角是个又老又丑贪财势利无知任性刁蛮凶悍的泼妇,估计男主角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对于王晶来说,爱情是有条件、有需求、有付出、有回报的。一厢情愿的付出,只会让人崇拜或者鄙夷,却不会被人珍惜。
想来想去,王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
使劲按压了一下胸口,感受着剧烈的心跳,王晶慢慢平稳了呼吸。
“会打SC吗?”
王晶再抬起头的时候,旁边的女孩已经关掉了网络游戏,正兴致盎然地盯着自己。
“SC?”王晶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星际争霸。”
王晶立刻挺直腰板:“会!”
随即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个……你也会玩SC吗?”
话一出口,王晶立刻就想狠狠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居然连这么白痴问题都能问出来,答案不是明摆着嘛。
江水涵没有回答,啪啪点着鼠标进了HF:“你手速大概多少?”
“100左右吧。”王晶偷偷鄙视了一下自己,其实他平时的手速只有80上下。
“够了。上海专区X大厅,快点进来。”
其实王晶一听到那句“快点进来”,就马上联想到了一些很不健康的东西,心里琢磨着要是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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