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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海的少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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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件是关于一位跨性别角色修芬的故事,讲述了他在逃亡中被俘后,尝试以女性身份生存于亚拉米斯的海军少女舰队中的情节。故事开篇描绘了在恶劣的环境下,修芬的护卫玛正急切地要求他逃脱,他们面临敌人的包围。修芬决定不逃,更希望与敌人战斗。然而,在一场战斗后,修芬被迫跳入海中,随后被亚拉米斯的海军少女救起。在修芬被救之后,亚拉米斯人们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关心与欢迎,使得他陷入必须以女性身份生活的困境。故事中展现了他在新的环境中与其他少女建立伙伴关系的过程。他的一些最初不适应逐渐被接受,身处一个几乎全为女性的船队中,修芬的冒险与身份困惑交错,形成精彩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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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苍海的少女们.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568805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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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4-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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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未知
Region 未知
Date 未知
Tags 跨性别, 伪娘, 变身小说, 性别认同, 亚拉米斯, 海军少女舰队, 冒险, 自我探索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第一卷

序钟 漂流者 —Drifter—

穿着女装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皇子,请您快一点。」

虽然护卫的玛这么催促着,可真的没办法再快了。

阴云遮蔽了天空的明月,周围一片漆黑。

而且还是在船上。

脚下仍在不停的晃动着,稍有不慎就会立刻摔倒。

可即使在这种恶劣的情形之下,玛依然用他那双苍老而又粗壮的手臂、像是要抱住修芬似的催促着。

「走吧皇子,请您快一点。船尾那里停靠着小船,您就乘那个逃走吧。」

『逃的了么?』

敌人的舰队,已经将这艘船团团包围住了。

即使是年仅十四岁的修芬也能够理解,靠着一艘小船突破这样的包围网是绝对不可能的。

『与其这样,不如秉持着高贵的红帝国第二皇子的尊严奋战至最后一刻?』

视线落在了手中的剑上。

这把只有皇位继承人才有资格拥有的『银燐』之上。

「玛。」

握紧了父亲授予自己的宝剑,修芬停下了脚步。

「本王不逃了,要在此和他们决一死战。」

「皇子!您在说什么!」

「逃跑逃跑的已经受够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比起淹死本王更想战死。」

「您怎么可以——」

「哎呀哎呀,真是英明的决断。小臣我深感佩服呀。」

随着叭唧叭唧的掌声,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沃恩…!」

修芬和玛同时摆起了架势。

右手握着鲜红的弯刀屹立在远处的男人,清晰的脸庞上有着一张与修芬和玛这样的极东人截然不同的像貌。

男人的体形非常高大,高高的鼻子犹如猛禽的利嘴一样尖锐。稍稍右倾的脸部虽然带着微微的笑容,却只让人觉得无情与冷酷。

不过男人最诡异的是——即使在黑暗之中也依然泛着炯炯光辉的那对蓝色的眼睛。

从黑暗中走出的这个男人,当看见修芬的样子时,眯起了自己的双眼。

「哎呀哎呀修芬皇子,您什么时候变成女孩子了呢?」

「…又不是本王自愿的。」

「说的也是。不过这样的打扮很适合您哦。要不是因为某个笨蛋护卫『皇子』『皇子』地叫个不停,还真的认不出来呢。不过话说回来——」

无视咬着牙懊悔的老人玛,沃恩接着说:

「瞧您现在的样子,还真的很像呢。」

『像谁?』问都不用问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问题一定要问个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母后的相貌!?男人的你是根本不可能进入后宫——」

「我就是知道。」

满脸恶魔笑容的男人——沃恩,说道:

「受皇后的命令将毒酒递给那位大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下我啊!」

「是你!!」

修芬反射性地拔出『银燐』,向沃恩砍去。

传说中由明月的碎片打造出的这柄宝剑,在黑夜中犹如皎洁的月光般闪耀着。

「为母后报仇!」

瞬间的冲锋缩短了与对手的距离,刀刃如雷光般一闪而过。

但是、对手似乎早已有了防备。

佩刀犹如毒蛇般一跃而起,迅速地挡开了修芬的攻击。剑与剑交织崩出了火光、照亮了四周,在那火光之中沃恩却只有满面的嘲笑。

「只有这点程度吗?连挥剑都像个女孩子一样。」

「可恶…」

又一次、再一次的斩击。修芬的攻击依然被沃恩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太强了!』

在剑术方面,修芬有的异乎常人的天赋。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比现在的修芬强大数倍。凭借着手中那柄变换莫测的弯刀,没多久就把修芬逼进了死角。

「觉悟吧!」

『完了!?』

沃恩的剑刺进了修芬的胸口…之前的那一瞬间。

——豪!

从侧面袭来的犀利的一击,向着青眼的刺客飞去。

连大气都要被切开的强韧的一击。

「玛!」拣回一命的修芬,情不自禁的叫道。

这是玛的一击。

这位在逃亡上连小孩子的修芬都觉得他不谙世事、毫不可靠的老人,却因眼前出现的敌人而尽显其实力。说起来他本身就是驰名天下的武士,还被任命为修芬的护卫兼武术老师,这样的剑术可不会是假货。

「是老头子你啊…别突然窜出来碍事呀,你这家伙!」

愤愤的和修芬保持了一定距离的沃恩说道。语气虽然很从容,眼神里却没半点笑容。

挤进两人之间的老人静静地说道:

「皇子。这里就交给我吧,请您快走。」

「不要。本王也要战斗。」

「不行!后妃大人和艾善巴尔斯牺牲了自己才保住您的性命,不要白白浪费了她们的苦心!」

「可是!」

「皇子,您死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您应该逃走,然后等待时机积蓄力量。君子想报仇,等到那时候也不晚。」

「…」

「而且,您想以女性的装扮去送死么?」

『不要,打死都不要。』修芬心想。

「那本王先走了…千万别死啊,玛!」

将宝剑收回鞘中,修芬背向二人离去了。

修芬在走道上飞奔。

激烈的交战声在身后愈演愈烈。每当剑声响起的一刹那,橙色的火光就会在黑夜中映出一副残酷的美景。

压抑住这份依依不舍的心情,他向船尾全力奔去。

我不能辜负玛的忠心!

『以及,母后和艾善巴尔斯的生命…』

但是,当修芬撞开了位于船尾的船长室的门时,却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呆呆的站着。

这里已经化做了一片废墟。

横视周围,一艘侧舷与这里挂接上的巨舰在漆黑之中显出身影。

西洋制的,大到不可思议的巨舰。

『恐怕是被那艘大船的巨炮轰成碎沫了吧。』修芬只能郁闷地想着。那支本应该在这里的小船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可怎么办…』

呆呆地傻站着。

『掉头回去,和玛一起杀出重围?还是说,就在这里投海——恩?』

背后传来了杀气,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突然,漆黑之中射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飞刀。

「呜!」

修芬极其勉强的躲过了过去,却倒在了地板上。

刚才的黑暗中现出了两个男人。裹着黑衣手持短刀,左右夹击地向修芬靠近。

『皇后饲养的杀手么…那他们用的一定是毒剑!』

迅速起身的修芬,拔出宝剑牵制住这两人,缓缓地向后退。

就在这时,波浪打在船上造成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哇……!」

失去了平衡的修芬又摔倒在地板上——

于是就这样滚动着,被甩出了船尾的破洞之外跌进了海里。

两个黑衣人慌忙的跑过去探出身子在海面上寻找,可惜今夜云高月隐,海面上一片漆黑。除了掉进海里的『噗咚』声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被他逃掉了吗?」

放下了滴着鲜血的佩刀,沃恩出现在这里问道。似乎除了左腕仍在流血以外,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显著的伤痕。

黑衣男中的一人,显得非常恐惧:

「非常抱歉。船突然摇晃起来——」

「下去。」

「哈?」

「下去、去海上搜索。快点!」

「可是他穿着女人的服装,还抱着那把宝剑。现在应该已经沉入海底……」

「给我找!我接到的命令是:一定要把尸体和宝剑一起带回去。」

操起血刃指着仍在犹豫的部下的鼻尖,沃恩叫道:

「找找找!就算把大海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修芬皇子给我翻出来!」

第一钟 欢迎来到我们的船上! —Welcome aboard!—

宽阔的海洋无边无际。

有一艘木制的帆船,乘着白色的风帆,在这无尽的大海上疾驰。

这是一艘三桅帆船,前桅上固定着三根悬挂帆布用的帆桁。

而就在这时,有一位少女正以娴熟的动作攀登着前桅。

只见少女轻松地登上了左右固定着桅杆的侧支索,『嘿咻』一声越过了垫脚的桅楼,向着更高处而去。

终于,当她登上了前桅最上部的帆桁时,少女摆出了一副王者屹立的架势,吸满了整整一口气,使出浑声的力气喊道:

「船长是个…大笨蛋蛋蛋蛋蛋————!!」

震耳欲聋的声音,刹那间惊散了所有停在帆桁上的海鸟。

「笨笨笨笨蛋蛋蛋蛋蛋蛋——————!!」

又大叫了一声。看来她的怨恨非比寻常呢。

「笨——蛋,咳,咳,咳………呕。」

噎住喉咙了。

「……哈啊,哈啊,哈啊……呼—…」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疲劳地抱紧桅杆。

高约25米的桅杆的顶端处,海风果然很强劲。

这位纤细娇小的少女为了避免被海风吹走,脚牢牢的缠住绳梯,独自一人坐在黑乎乎的帆桁上。

巨大的白帆在脚下扬起,卷起的海风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肌肤。淘气的风似乎要带走她的头巾,少女只得慌忙抓住。

天空蔚蓝,大海苍蓝。

眺望着平静的水平线的这位少女,有着如海洋一般苍蓝的眼睛。而这种颜色,是极东地区的人们绝不会有的鲜明色彩。

亚拉米斯。

与此相距数千里格的遥远的西方,位于斯雷德拉大陆左侧角落里的一个小岛国,就是少女的祖国。

全称『亚拉米斯圣女王国』。

是个国土面积非常小,土地贫瘠、资源匮乏的小国。

可是一旦到了海上,她们就意味着无与伦比的恐怖。

这也就是她们被称为世界最强海军的原因。

几乎支配了斯雷德拉全部领土的『尤格多拉希尔合众帝国』。

以及西面的新大陆的新兴国家『维吉尼亚殖民共和国』。

即使受到这两大强国的威胁却依然能保持独立,更可怕的是,隔断两块大陆之间的阿塔兰特海的制海权也一直掌控在亚拉米斯海军手里。她们果然不负最强海军的盛名。

所以亚拉米斯人喜欢称呼自己『海神的眷恋』。她们的船只活跃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眼前的这位少女所搭乘的船只——配备了24门攻城用大炮的护卫舰『毕加丝霍斯』,完成了本国赋予的大任:护送派往世界对面的极东大国——『红帝国』的亲善大使。现在正在返航的途中。

少女就是不爽这一点。

「那个白痴船长!亏我们不辞千辛万苦航行了15000海里才到了这里,居然连一天的登陆休假都不肯给!」

少女愤愤地抱怨着。

战战兢兢飞回来的海鸟们,正歪着头注视着她。

「一万五千!一万五千海里呀!连续六个月不上岸的航海大工程呀,才刚到3天,连补给都没做好就匆忙出港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行程啊。」

有这种情绪的可不只少女一个人。几乎船上所有的同僚,甚至连她们的长官——副长也都是如此。

说白了,这样的决定除了船长以外没人能接受的了。

可当大家追问船长的时候却只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直觉?」

就这么两个字,谁听得懂。

这么回答本身就叫人生气。居然还加个问号,更让人火大。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长期航海,到达目的地以后一定会给船员们一个上岸休假的机会。这既是亚拉米斯海军的惯例,也是经历了艰苦的长期航海的船员们所应得的权利。

「可是呀…啊~啊!可是呀!!」

等待着这位坐在帆桁上的少女及其同僚们的却不是轻松的休假,而是最低限度的水和食物的补给工作,以及在赤道航行中,被酷热的光线所融化剥落的防水材料的补修工作。这全都是一些繁重的体力活。

在阴险的副长的鞭打与责骂声之下,好不容易将这地狱般痛苦的工作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可等待她们的却是起航命令。

本以为可以痛痛快快玩一次的船员们一个个都傻了眼。可是又不能违抗命令,全都寂寞的望着海岸线离自己远去。

这些都是五天前发生的事情了。

自从那天以后,这位少女像不知疲倦似的每天都会爬到这里,像这样大声呼叫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啊————!讨厌————!你这个痴呆————!混蛋船长————!好想观光呀————!想看看当地的特产呀————!想吃些好吃的东西呀————!想玩一玩有趣的东西呀————!好想看o大o象o啊————!哇啊啊啊啊啊————!!」

少女啪嗒啪嗒的跺着脚,愤恨地眺望着陆地消失的方向。

就在这时。

忽的一下,视线里似乎闪出了什么东西。

「恩?」

海面上似乎有个会动的物体,而且还离这里很近呢。

「那是什么?海豚么?」

仔细瞧瞧似乎长的很白呢,长相也很奇怪。还有点圆圆的,看地越久就越有一种想欺负它的冲动。样子就像港口酒吧里经常出没的,那些中年人妖们常有的面孔。那个是…

「是儒艮!哇啊~还是第一次看见呢。好恶心好可爱呀~」

逮住她养在船上吧。没什么好担心的~养烦了的话切碎了做炖肉不就行了嘛——于是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少女开始仔细地观察起来,终于,她发现了儒艮背上载着的某样东西。

那个是…人!

「这、这可不妙啊!」

少女嗖的一下站在了帆桁的顶上,迅速的脱掉了上衣,像只小猫似的爬到边缘。

然后,毫无片刻犹豫地跳进了海里。

这里距离海面约有25米。跳入海中的她溅起了巨大的浪花。无视受惊而暴躁的儒艮,她双手抱住了正在缓缓下沉的那个人。

怀抱中这位和少女体形相仿的人,已经昏迷了。

脸色铁青,不过似乎还有生气。

「呼哈~!」

当她浮出海面时,船上引起了一阵大骚乱。

船员们纷纷将浮桶和绳索仍向少女,而船只也将帆调整为逆风紧急停止了。

「发现遇难者!快放吊板!」

借着滑轮船员们把吊板降到了海面附近,少女把遇难者扶了上去,自己则从侧舷的扶梯爬上船。

当她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不,不用这么夸我拉!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而已…哎嘿嘿嘿」

嘴上虽然说的很谦虚,可脸上却写满了『快点快点,再多称赞我两句』。

而另一边,遇难者已经从吊板上扶下,现在正躺在甲板上。

围观的船员们发出了尖叫。这可不是惊吓的叫声,而是一种夹杂了激动与喜悦的声音。

「?」

少女『哒哒哒』的跑到自己救上来的人身边,仔细打量着仰面朝上的睡脸——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这这、这家伙…真、真的是人么…?」

躺在眼前的,是超越了『人类』这个定义的美丽生物。

瓷器般光滑的肌肤、乌黑飘逸的秀发。

柳叶般的弯眉、可爱的鼻子。

以及包容着这一切的,娇小白嫩的鹅蛋脸。

身着的衣物泛着炫丽的光辉,就像鲜艳的花朵似的,包裹着这幼嫩的身躯。

眼前这位极东的美人,正如自己的预想,不、是远远超乎了想象的美丽。

「这…这这这、这素…这是…!」

少女显得非常兴奋。

这简直就是白捡了一个无价之宝。这种感动就像她六岁时,本以为钓的是鲭鱼,结果拉上来一头鲨鱼一样的惊讶,不、比那个更惊喜百倍。

「这一定是圣祖女王陛下可怜妾身我、而从大海那遥远的彼岸送来的珍贵礼物!肯定是这样!绝对没错!」

少女立刻跪了下来,用宏亮的声音吟唱着祝词,向着传说中身处于海底深处的圣祖女王的神殿献上最真挚的祝福与感谢。她的气息却很慌乱。

正当她一个人闹的起劲的时候,别的少女说道。

「等等呀,法牡,这孩子没呼吸了啊!」

「嗯?」

少女看了看她的胸部。

真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不、不好!快做人工呼吸!」

少女急忙托起遇难者的下巴,捏住她小巧可爱的鼻子,对着她蔷薇花蕾般的嘴唇,吹入一大口气。

潮水的味道,在口中逐渐扩散。

黑暗之中,有人正牵着修芬的手。

「来吧皇子,请您快一点。我们已经没时间了,卫兵们就快醒了。」

声音的主人是修芬的护卫兼武术老师玛。

老人单手持剑,另一只则握紧了修芬的小手。

「要去哪儿?母后呢?母后怎么了?为什么不一起走?」

「后妃大人已经…」

「皇子。后妃大人已经蒙主宠召了。」

说出这句话的,是家庭教师艾善巴鲁斯。

年势已高的他面色苍白,长长的脸庞就像颗苦瓜。这位外国的学者,就是和玛一起负责教导修芬的老师。

「后妃大人为了保护皇子您,服毒自尽了。可是,这样依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后妃大人一人的生命还是…」

「你骗人!为什么母后会——」

「请您静一静。」

艾善巴尔斯打断了修芬的话。

「请您带上这个逃走吧,皇子。」

家庭教师艾善巴尔斯放在修芬手里的,是一封密封了的信笺。

「这是?」

「把这封信交给一个叫马克希姆廉o拜特林格的人吧,他是个很可靠的人…一定会帮助你的。去拜托他送你到亚拉米斯吧。」

「亚拉米斯?你是说那个亚拉米斯?」

记得那是遥远的西方世界里的一个岛国呀。

一个自称『海神的眷恋』,称霸七海的海洋国家。

『前往那个空色之发与苍海之眼的人们所居住的国度吧』——老师这么说道。

这,也就是说——

「艾善巴尔斯,你是要本王舍弃自己的国家吗?」

「是的。」

老人点了点头。

「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您的容生之地了。可世界却是广阔的。远比您想象中的要宽广很多很多。请您乘船渡过大海,去另一个世界吧。去一个刽子手们永远无法涉足的世界。去那个可以让您尽情伸展羽翼的世界吧。」

「皇子。请跟我来吧。」

被玛牵住了手,修芬又开始奔跑起来。

忽然,他觉得这位异国的老人没有跟上来,便转头问道。

「艾善巴尔斯,你不一起走么?」

「…我已经被祖国放逐了。而且老态龙钟的我,也经不起海上的风浪了。」

说着,艾善巴尔斯对着他生涯中最后一位学生,寂寞地微微一笑。

「请您一定要活下去呀,皇子」

老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接着,眼前的视线被光明所包围——

柔软的感触紧紧地贴上了修芬的嘴唇,胸口里充满了温暖的空气。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湿漉漉的脸庞。似乎会吞噬一切的苍眼出乎意料地近在咫尺,正直盯盯的注视着自己。

「呜…呜…!」

修芬惊讶的叫了起来,可惜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苍眼少女似乎觉察到修芬已醒,移开了自己的嘴唇,并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指。

「咳咳,咳咳…」

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吐出肺里少量的海水以后,修芬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啊、她醒了。」

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四周塞满了人。

这人数明显不止二、三十,而是有更多更多的人、将他团团围住——而且中间还夹杂着小猪小狗小动物——在这一大群生物当中,有一个人问道:

「你,还好吧?」

虽然这种语言比较陌生,但他也能勉强听懂个大概。

这是艾善巴尔斯所教过的西洋各国语言中的一种。

『这种语言是…亚拉米斯语吗?』

这一次,他仔细地观察了围观的人。

肤色、发色各不相同,这些有着如宝石般闪耀的双瞳的人们,很明显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居民。

「吾…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环视周围之后,他用对方的语言这么问道。

虽然看的出是在船上,可这来龙去脉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记得了吗?」

独坐在修芬面前的苍眼少女答到。

「汝呀,漂流在海上啦。而且是靠着趴在儒艮背上这种让人非常羡慕……不可思议的方法呢。所以妾身,哎嘿~,就跳进海里把汝救上来啦!」

少女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修芬,自豪地说道。她略显尖锐的下巴仍在渗滴着水珠,砸出了甲板上的点点水星。

看样子是从杀手们的魔爪里逃出来了。

『而且好象还被亚拉米斯的船救了上来。』

对于想去亚拉米斯的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了。

『不过,要说安全的话还为时过早…』

对方毕竟是外国人,会怎么处置我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集中精神,努力听取周围人的谈话。

可惜语速太快了,时不时会夹杂一些难懂的单词,而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词分别是『好漂亮』『糟糕了』『好可爱』。特别是『好可爱』,占了压倒性的多数。这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呢?——修芬不解地歪着头。

就在这时。

「你们这群家伙,聚在一起干什么!」

人群一边嚷着『糟啦,是副长!』一边像蜘蛛一样四散而去。

「当班人员回到自己的岗位!不当班的人就地解散!看着碍眼!」

声音的主人从人墙后面出现,是一位女性。

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目光锐利的美人。与别人不同、衣装工整的她显得非常稳重。手里还握着一根短鞭。

被称做『副长』的女性用近乎神经质的眼神俯视着修芬。

「遇难者,就是你吗?」

「恩。漂浮在右舷后方的海面上,是妾身跳下去才救起来的。」

回答的不是修芬,而是独自留在现场的苍眼少女。

「是你这家伙吗…」

副长看着少女,『切』的吐了一口气。

「…好了。船长叫你呢。带着那个小丫头到船长室报道!」

「遵命。」

深深的点了点头,少女站起来拉住修芬的手。

向着船长室走去的两人,身后传来了副长愤怒的声音。

「真该死,为了区区一个遇难者就要玷污神圣的甲板…清扫班!快把这肮脏的水渍除掉!仍出去的桶和索具也要回收!别磨磨蹭蹭的快动手!」

被叫声吓坏了的修芬转过身去时,走在前面的少女却说:

「别在意。对她来说,人命不如甲板的整洁重要。」

真是不得了的洁癖呀——修芬心想。

被少女牵着手走在过道上,修芬开始仔细地观察船只。

这艘船比想象中的要小了很多。

长度仅有三十米左右,宽度的话就更狭窄了。比起逃生时坐的那艘船还要小的多,也许连一半的大小都没有吧。

相比之下船员却出奇的多,多到走路都会拥挤在一起。

『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呀?估计应该超过100了吧…』

没等修芬开口提问,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刚才提到的船长室。

「是妾身。进来了哟~」

少女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去。

跟在她身后进门的修芬,看见房间里的人物时,惊呆了。

是女性。年龄在二十岁上下。身材高挑、体型匀称,眼角细长、双瞳炽蓝。俯视的侧脸显得十分纤细而又美丽绝伦。

而其中最惹眼的就是垂到腰间的银发。

这身由月光所编织的长发似乎释放着耀眼的光辉。它的主人宛如披着神光一般。

仅凭气势,她就能压倒周围的一切。

看来这位女性就是船长了。

「恩,来了呀。」

女船长正俯视着铺在桌面上的海图。只见她收回视线、迈出一步、弯下腰来,脸蛋凑近了修芬。

究极的美貌与淡淡的体香,激烈地敲击着修芬的心脏。

「呼~。确实是极东地区的人。是小妾妾拣上来的吗?」

「恩!」

少女自豪的挺起胸膛。

「好厉害呀,这可是救人耶。恩恩,干的不错嘛。自杀救助委员会说不定还会表彰你哦?太好了呢~」

「啊,恩。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嘿嘿嘿」

「所以,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小妾妾先回自己的岗位吧?」

「恩。那就交给你———啊??」

「我是说,这是工作啦工作。我得询问这个孩子呀,是吧?」

「凭、凭什么呀!这家伙是妾身我从海里捞上来的啊!?是我拣到的,就是我的东西!就算你想抢也没———」

「啊,仔细想一想,昨天的日志到现在还没收到耶!」

「…!」

「苍蔚修业生,向船长提交当天的航海日志是每日的必修课吧~?其他的人都交过了哦~?」

「呜……」

「当然了,我想小妾妾一定也做完了吧?只是忘了交而已、对不?」

「没,没错!那种东西,我,我早就做完了!现在马上就可以…不,二十…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左右就能拿过来,你在这里等着!」

「慢走~」

像子弹一样飞奔出去的少女身后,船长对她招了招手,坏笑着目送她远去。

于是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这个…』

越来越呆不住的修芬开始偷偷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该怎么评价呢,或许应该说:真是一间杂乱的房间吧。

房间本身就比较狭窄,天花板也很低。墙上还挂着长剑和望远镜,而最最抢眼的,却是一副挤开了那些东西,占据了大半块墙壁的油画。

画像的主题就是眼前的银发船长,在黄昏之下,她身着华丽的礼服、就像女神一样静静地屹立在船尾甲板上微笑,愉快地望着敌舰的甲板被流弹炸成碎片。一副混沌的景象。

而那个画中的主人翁,现在正微微靠在桌子上、向着屋外喊道:

「诺可洛丝!」

「来了来了…真是的,我又不是老太太,不用叫那么大声我听的见…您有什么吩咐吗?我进来了。」

门没敲过就被推开了,一位满脸雀斑的少女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条围裙,态度却意外地差劲。

「诺可洛丝。麻烦你和会计说一下,准备好毛巾和一整套替换用的衣物。」

「知道了知道了。浴巾和全套替换用衣物是吧…真讨厌,我都忙的不可开交了,居然还为这点小屁事叫我过来…」

少女用着明显不小的声音碎碎念地走出了房间之后,又只剩下两人独处。

「…刚才的是?」

「恩?啊啊,是我的勤务员。干活虽然很麻利,个性却让人头痛。」

银发的船长耸了耸肩膀。

「手上的行李,可以放在那边的棚子上。」

「?」

『我有带着什么东西吗?…啊,是指这个吗?』

仔细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只被法牡牵过,而另一只则紧紧的抓着『银燐』,看样子一直没松过。

找回了贵重的宝剑而安心的修芬,却不肯把剑放在棚子上,而是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船长苦笑了一下,不再强求武器的事情。

「在衣服来之前能和我说说么?啊、你不用担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保守秘密的。」

「秘密?」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

修芬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又急忙闭上了嘴。

船长又一次苦笑:

「穿着这样的衣服在海上漂流,又抱着一把这么贵重的宝剑,一目了然了呀。总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

「啊啊,说起来我还没自报姓名呢。真不好意思。」

故意曲解了修芬沉默的原因之后,船长用梳子整齐了自己散乱的头发,用庄重的语气自我介绍:

「我是赛内卡o拜特林格。是这艘船,也就是亚拉米斯圣女王国海军少女舰队所属第六等级护卫舰『毕加丝霍斯』的舰长。军衔是六等苍佐。请多指教吧?」

「赛内卡o拜特林格?」

修芬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确切的说,是对拜特林格这个姓有印象。

「冒昧地问一句……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马克希姆廉o拜特林格的人吗?」

「哎?」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使赛内卡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的?那是家父的名字。你是听谁提起的?」

「艾善巴尔斯。」

「难道是——」

赛内卡显得更惊讶了。

「艾善巴尔斯博士么?科班布尔克的那一位?」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我这里有一封他写给马克希姆廉o拜特林格的亲笔信。」

修芬扯开自己的衣袖,取出用油纸包裹着的书信。

「就是这一封。」

「能让我看看么?」

「…」

「怎么了?」

「…仔细想一想,你也许真的是马克希姆廉o拜特林格的女儿,可你并不是他本人呀?」

看着仍在堤防着自己的修芬,赛内卡又一次苦笑地摇了摇头。

「不,我想我应该有接受这封信的资格。」

「为什么?」

「父亲已经病逝了。就在三年前。」

「去世了?」

「恩。」

赛内卡略显寂寞地点了点头。

「可是,艾善巴尔斯老师的事情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是父亲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他教会了年幼的我很多事情。当我们逃往亚拉米斯的时候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也是他…嘛,这些事情都和你无关啦。」

修芬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

「那个人,也教了吾很多东西。」

「亚拉米斯语也是他教的?」

「是的。」

「原来如此…这种富有时代韵味的语气,确实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赛内卡满脸怀念的说道:

「老师其实并不是亚拉米斯人,他出生于奥罗法奈商业同盟圈里的一个城市,与我的父亲是同乡。我直到四岁为止都住在那里,可后来商业同盟被尤格多拉希尔合众帝国吞并,我们就在老师的帮助下逃走了。父亲是商业同盟里很有影响力的人物,被抓到的话一定必死无疑的。」

奥罗法奈商业同盟圈和尤格多拉希尔合众帝国的事情,修芬也从艾善巴尔斯那里听说了。

虽然艾善巴尔斯并没有提及自己与她们的往事,不过修芬觉得赛内卡说得挺真实的。

『而且无论如何,不给她看信的话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愿意把信给赛内卡,与其说是警戒,其实只是自己缺乏前进的勇气而已。

『一定要变的坚强…为了生存,为了向那个男人复仇…』

修芬心意已决,递出了书信。

「吾相信你。」

「谢谢啦。」

接过书信,赛内卡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随着读信的深入,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到底写了些什么啊?』

虽然自己很在意,不过她不可能会一边说着『想看么~?』,一边靠过来和自己并着肩一起看呀。所以当她读完之前,只有默默的等待了。

「恩——…」

默读完毕的瞬间,赛内卡闭上眼睛,用手指揉了揉眉宇之间。

「信中提道,你是博士的恩人的孩子,也是红帝国中很有地位的人。信中还说,希望把你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吾,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呆在祖国了。艾善巴尔斯劝吾去拉米亚斯。投靠你的父亲。」

「那,为什么会遇难呢?」

「吾从南港乘船出海,可那艘船遭遇了袭击。」

赛内卡的表情蹦得紧紧的。

「有追兵吗?」

「只有吾逃了出来。其他的人…」

正在这时,刚才的少女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会计配发的衣服和干毛巾。拿着。」

「谢谢你诺可洛丝。把东西交给这孩子吧。」

「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没了,下去吧。」

诺可洛丝把衣物塞给修芬,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之后,咚咚地踏着地板走了出去。连句『告辞了』都没有。

看着房门合上以后,修芬看了看手中的衣服问道:

「这,是给吾的?」

「全身湿漉漉的很难受吧?」

修芬展开了手中的衣服。

这衣服并不算太糟糕。虽然材料和做工很粗糙,不过实用性和运动性都很不错。平日里受艾善巴尔斯的影响他已经习惯了异国的服装。没错,这件衣服真的不差。

如果不是女装的话。

「…非常感谢。请问,我该去哪里换衣服呢?」

听了这句话,赛内卡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为什么?在这里换不就好了。」

「哎?啊不…可、可是…」

「你在犹豫什么呢?同是女性,没什么好顾虑的吧?还是说,在你们的国家里,被同性看到裸体都会不好意思?真麻烦呀~」

「不,没这回事的…应该没…」

「那么就在这里换吧。」

「不,那个,船长,不是这样的…其实吾是,男——」

「不过说起来!你是女生,还真走运呢!」

「哎?」

「因为如果你是男人的话,恐怕现在就该沉到海底了吧!」

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恩?我没说过吗?在我们亚拉米斯少女舰队里,像我这样的苍官以及准苍官除外,其他所有的人都是19岁以下的少女。所以这里严禁男性,就算看见男人遇难也不允许施救。」

「严禁男性…」

回想起来,自从上了这艘船以后见到的全都是女性。

冷汗都快流成了瀑布似的,修芬颤抖地问道:

「船,船长…」

「恩?」

「这个,打,打个比方的话…如果…男人踏足了这条船上的话…会,会怎么样…呢?」

「根据少女舰队战时规章里的记载,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死刑』,别无他法。」

「那个…船长。这个,就是…」

「怎么了?」

「不,我是说…」

「怎么了嘛?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呀。」

「这个…吾,其实…」

「行了啦,都叫你快说——」

「吾…………………是男的…的说……」

赛内卡以一个奇妙的表情石化了。

那是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赛内卡迈出大步冲到修芬眼前,掀开他的衣服露出内裤————唰的一声扒了下来。

「咦…!」

修芬惊呆了。

「放、放放放、放肆!你在干什、什什啥、啥米——!?」

「哼恩~…」

把修芬的抗议完全当成了耳旁风,赛内卡跪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那个部位。

「恩。果然有呢。」

「废、废话!当然有了…啊恩~!喂喂喂!不要乱摸呀!」

「啊,抱歉抱歉。因为看上去实在太可爱了,所以…啦~!」

面带遗憾似的松开了握在手中的宝贝,嘴上念叨着『这下可麻烦了!』,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着急的赛内卡,晃晃悠悠地走到房门边。

「?」

想干什么呢?——正当修芬满心疑惑的时候,她突然将门繁琐了。

「那,那个…船长?请问您为什么要上锁…?」

「我呀,呆在这艘只有女人的船上,已经整整六个月了呀。」

背对着修芬,银发的船长这么说道。

语气听上去非常冷静。

「这,这可真…辛苦呢…」

「恩。很辛苦的。从很多意义上来说。」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赛内卡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

本能上觉察到恐惧的修芬,发出『噫——』的惨叫、不住的后退。可惜房间过于狭窄拉不开距离,不一会儿就贴到了墙根上。

即使如此赛内卡依然一件、两件地脱着自己的衣服——终于、只剩下了内衣。

「啊……」

修芬情不自禁地感叹。

似乎快要溢出来一般丰满圆润的胸部,曲线玲珑的小蛮腰,雪白柔滑的玉腿,纤细娇小的脚踝。眼前这沉鱼落雁般的天香国色深深的钩住了修芬的魂魄,他只能呆呆的望着这位银发船长。

接着,赛内卡默默地推倒了他。

连倒下时抓到了她胸部的触感都来不及回味的修芬,对着压倒在自己身上、用炽青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赛内卡,声色颤抖地问道:

「请,请问…船长…。你…你想做什么…?」

「用餐。」

赛内卡殷红的舌头就要碰到修芬的脸的那一刹那。

『船长!』

伴随着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少女的叫声闯进了屋内。

『是妾身!日志已经拿来了!』

「啧!」

赛内卡气愤地咋了咋舌,向着门外叫道。

「再等五分钟!」

『啥米!?』

「我现在很忙。」

『开…开什么玩笑,你这个白痴船长!快开门,听到没有,叫你开门呀!』

「真是的。太有活力的话也让人头痛呢。」

塞内卡站起身来耸了耸肩,对仍躺在地板上的修芬说:

「我说你呀…好啦、已经没事了,你不用那么害怕的,我不会再碰你了,真的真的真的。啊~你那是什么反应呀~。不用害怕的~。不要难过啦~」

在少年的心里刻下了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赛内卡,娴熟而迅速的穿起自己的衣服。

「比起这个来,我想问一问,你擅长演戏么?」

「演、演戏?」

总算支起了身体的修芬,被这突然的一问敲歪了头。

「这个,我从来都没试过所以不好说…」

「是嘛。那你只好拼上性命去演啦。」

「演、演什么?」

「别担心!人呀,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什么事都办得成!而且我也不忍心,把费劲辛苦才救上来的人仍回海里啊。」

「不好意思,请问你在说什——」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女人了。」

「…………………哈啊?」

「名字嘛…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修芬的表情有些犹豫,不过最终却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修芬。」

「修芬?」

赛内卡惊讶地复念着这个名字——脸色变得铁青。

『难道她知道本王的身份了?』

可是她却只字未提这件事。

「…我明白了。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修。」

「休—?」

「恩,就是修。是红帝国某个富裕商家的大小姐,在前往亚拉米斯留学的途中遇到了海难。」

「等、等等…你从刚才开始,都在说些什么呀…?」

「你在乘船的途中遇难了。后来偶然被这艘船所救,打算直到亚拉米斯为止都在这里当水手。亚拉米斯语的话,就说是为了留学而做的必修课吧。恩恩,完美完美。真不愧是我。」

「哎?哎…哎哎哎哎?」

「你可要小心点哟?船员们都是好奇心的集合体。我想她们也许会向你刨根问底的……应该说一定会问,所以只能靠你的演技了。男儿身的事情要是暴露的话,怎么说呢,会碰上许多色色的…不,是糟糕的事情。」

「这一点我刚刚已经领教过了…等等,难道说——?」

听到这里,修芬终于明白赛内卡话中的含义了。

也就是说——直到亚拉米斯为止都要男扮女装!

「不可能的!!」

「没~关系的啦!」

赛内卡坚定地断言。她的样子愉快得让人火大。

「要对自己有信心啦!我不知道你们那里的审美标准如何,不过至少在我们看来,你可是连我都会心生嫉妒的美少女哦。保持沉默多笑一笑的话,一定不会露馅的。只要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的话应该没问题的,我想。」

「可、可是有个万一的话…?」

「那时候只能这样了。」

赛内卡做了一个『绞首』的手势。

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修芬吓的全身发抖。

「懂了吗?好了,懂的话就快点换衣服吧,已经没时间了…不,等一下。既然要换的话,比起那件土里土气的还是这件好。」

赛内卡从修芬的手中夺过会计们配发的衣服,接着打开了角落里的一个橱柜。

里面塞满了……衣服、衣服、衣服!简直就是衣服的洪水。

颜色各异、种类繁多。带着褶边和缎带的萝莉装,多的像山一样。

「这,这都是些什么呀!?」

「是我的私人收藏啦!好了,点兵点将点到哪件……恩,不错不错!就选这一件了!」

说着,赛内卡取出了一件非常华丽的服装。

「应该配上这对中筒袜吧?发卡的话就该选这个吧?再来几件首饰…对了还有,不选一套内裤和胸罩可不行呢~」

「等一下!这、这这、这种东西怎、怎么可能穿呀!!」

「哎~?可是呀可是呀,如果不穿的话男儿身的事情就会暴露哦~?」

「呜…但、但是,就算真的要穿的话,至少也得穿稍微……布料稍微多点的衣服才行吧?这样子下去内裤全都露光了呀——」

「没关系的。这是安全内裤。」

「………」

「或者该叫魅惑内裤?」(PS:谐音)

即使反驳也绝对无济于事。修芬已经觉悟了似的乖乖地换起衣服。

赛内卡一边帮忙换着衣服(明明没要求她帮忙的说),一边说道:

「听着。虽然在这间船长室里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可是别忘了,一旦跨出这里你就会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哦?毕竟这艘小船上一共住了两百多个人呀。」

「有两,两百多人?」

「确切的说,算上修芬的话一共是214人。除此以外,还有作为备品养在船上的一头牛、一只猪、两头山羊和四只鸡。另外船舱里也有一只硕大无比的巨龟。至于船员们带上来的猴子呀猫呀什么的,我就懒的去数了。总之这些都是雌性。在这艘船上,不、应该说,找遍亚拉米斯少女舰队里所有的船只,也只能找到你一个雄性。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完,完全明白。」

「很好。哎呀哎呀很不错嘛!果然非常合身呀!这样子无论怎么看都是女生嘛!太可爱了!」

「……」

修芬默然。他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反观赛内卡,正满脸淫笑地抱住修芬的宝剑和刚刚脱下来的衣物,毫无顾虑地品尝着附着在上面的味道。

「修芬的行李就由我代为保管啦。如果带在身上的话,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吧。好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是指…男扮女装这件事。」

「修芬的运气很好呢。我们现在正处于完成任务后回国的途中。而且这个时期的海风也比较安定,我想应该不会太久吧?」

「是嘛!也就是说,很快就能下船了?」

「恩。嘛,顺利的话差不多四个月吧?」

「四——」

修芬哑口无言。

明显是在暗笑的赛内卡把手搭在修芬的肩膀上说道:

「小修修的不安,我是非~常理解的。可是,为了保护小修修不受追兵的伤害,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呀。」

当前,亚拉米斯正处于与红帝国缔结友好条约的准备阶段。

所以赛内卡接到的命令是:除非对方采取了明确的敌对行为以外,尽可能地全力配合。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的追兵(以友好的态度)要求上船搜索的话,她没有任何权利拒绝。

「而且我的副长脑筋顽固的像块石头。她在军纪方面非常严明。如果让她知道船上有男人一定会军法从事,毕竟条例上是这么规定的。就算我搬出船长的地位也改变不了条例的。所以小修修,你只好一直扮成女生了。」

「但,但是——」

「听我说。」

赛内卡的语气突然变的很严肃。

「小修修到底是什么身份,卷入了什么样的纷争,这些我都不会过问。老师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我。所以,我有着把你安全护送到亚拉米斯的义务。我既然接受了委托,就一定会完成。」

这番话,让修芬那颗悸动的心冷静了下来。

为了救自己,从母亲开始,已经有很多人失去了生命。

不想让她们白白牺牲的话,只有坚强的活下去。

也只有坚强的活下去,才能为她们报仇。

『没错,本王不得不活下去。只不过是穿女装而已,又能算得了什么。』

修芬站正了姿势,深深的鞠了一躬。

「明白了。感谢您深谋远虑的建议。」

「很高兴你能理解。」

赛内卡微微一笑。

「从现在开始起负责照顾小修修的人,虽然有点怪可本性却不坏。我想她一定会比任何人更亲切地帮助你,一定会比任何人更能理解小修修的境域。」

不知为何,我似乎知道她指的是谁。

「是…刚才的那个女生么?眼睛苍蓝的那个。」

「对。就是救了小修修的那个孩子。……准备好了吗?那我开门了。」

赛内卡打开了房门——

「哇啊!」

少女滚进了房中。

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桌子边,咚的一声撞到了头、停了下来。

「呜呜呜…喂!你什么意思呀白痴船长!居然叫妾身在外面等,简直岂有此理!明明开口要日志的是你——」

「小妾妾呀。」

「恩?」

「事出突然,这个孩子从现在起就配属在小妾妾的班上了。她叫修,是红帝国某个商家的大小姐,在去亚拉米斯留学的途中遇难了。根据当事人的意愿,直到亚拉米斯为止都在这里从事军务。既然是小妾妾救了她,也会愿意照顾她吧?」

「哎?啊…呼哎?」

「也就是说,我已经托付给小妾妾啦,把这个孩子。」

「…给妾身?」

「恩。」

「把这个人?」

「恩。」

「照顾她?」

「恩。」

「…」

少女盯着赛内卡的脸,接着看了看修芬,然后将视线移回赛内卡,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脸,当看到赛内卡会意般的点了点头时,终于

「噢噢!」

地大叫了起来。

「这一小段时间内,为了测试她的能力,就让她试着做做各种工作吧。副长那里就由我来说,你不用去报告了。啊啊还有,这孩子的国民文化和我们有很大的差异,希望在这方面能多~顾及她一点。」

「没问题!一切包在妾身的身上!」

拍了拍自己薄薄的胸脯,少女看着修芬,自信的笑了。

刚走出船长室,少女就搭起话茬来。

「吓了一跳吧?」

「哎?」

「是指船长啦。不过你可别误会哦?那个人在亚拉米斯之中也属于另类中的另类。即使像妾身这样富有常识的人看来,她的很多行为都让人忍无可忍。但是航海的技术却是登峰造极的,就算找遍全亚拉米斯也几乎无能人出其左右。明明就该去一艘大船服役的说。」

「哈,哈哈…」

虽然很在意这个『哗』地一下凑过来的少女所说的话,不过比起内容更让人在意的是她的语气。虽然自己的语气也很够戗,不过她的却更古板。不,与其说是古板,不如说是傲慢。

就像女王或是公主一样的口吻。

「话说回来,汝果然是帝国的人啊。」

「哎?啊啊。是的。恩。」

「敬语。」

「哈?」

「这个放肆的家伙!妾身是汝的上司!和上司说话时要用敬语!」

「啊,遵,遵命!真的非常抱歉!」

修芬急忙赔罪。劈头盖脸地挨了一顿训斥、憋了一肚子气的他,为了活下去也只能忍了。

而且眼前的这位少女,似乎有着即使是身为皇子的修芬都会为之屈服的『某种东西』。难道是因为她的语气?

「哼。先做好受苦的心理准备吧!」

喘着粗气断言着,少女把脸凑了过来。

「好了。先把话说清楚,把汝从海里救上来的就是妾身我。也就是说,汝是妾身拣到的失物。不管别人怎么说,汝的主人就是妾身我。这一点绝对不许忘了。」

「哈,哈啊…」

「真的听懂了?汝是妾身的私有财产,是宠物、是奴隶。凡是妾身所说的一切,都要无条件服从哦?」

「这个…我,我知道了。」

「很好很好。呼,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修芬见状急忙问到:

「请,请问。」

「什么?」

「请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恩!」

少女猛然地转身,傲然挺胸地自报起姓名:

「法牡o卡斯特莉是也!」

面对她王者般的态度,修芬不由自主地被震慑住了。

也就在这时,修芬第一次看清了眼前的少女——法牡的样子。

是一位娇小而又美丽的少女。瞳孔的颜色如海一般苍蓝,面容如少年一般凛然。头上还裹着一块头巾包住了所有的头发,这种打扮越看越像男孩子。头巾中若隐若现的发丝如天空般蔚蓝,这副样貌简直和传说中的亚拉米斯人一模一样。

「军阶是苍尉修业生。这艘船上拥有这种军阶的算上妾身一共只有五人。是除了船长和副长以外最伟大的人哦!好好地尊敬妾身吧!还有,因为时间紧迫,后面的事情就边走边说了!」

法牡抓起修芬的手,迅速地向船内侧走去。看样子她连『稳重』这两个字都忘在了母亲的肚子里了吧。

狭窄的船舱里挤满了人。途中擦肩而过的少女们,都以一种奇妙的眼光看着她们。

修芬的心里忐忑不安的,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身上的衣服。

似乎要找个依靠似的,修芬开口说道:

「请问,法牡…大人。」

「『大人』这两个字就不用了。叫法牡就行。」

「那…法牡。」

「什么事?」

「为什么这里的船员全都是些少女呢?」

「这艘船下属于少女舰队,当然只有少女了。」

「扫—驴—建—对?」

「没听过么?」

「刚刚从船长那里听说了一点点…」

「哼~。那就解释一下吧。话说在亚拉米斯的法规里,女性在十三岁至十九岁之间都有服兵役的义务——」

「兵役?要让女性上战场吗?」

「当然了。要是让男人上战场的话,死掉了多浪费啊。」

「浪费?」

「…汝,该不会连本国的特殊国情都不知道吗?」

是指什么呢?——正当他努力思考的时候,艾善巴尔斯的话在脑海中闪过。

「啊,说起来,好象是亚拉米斯的女性数量——」

「对。亚拉米斯的女性比率压倒性的多。大概1比10…不,是1比20吧。」

「那么多…?」

「虽然没统计过具体的数据,嘛,应该差不了多少。」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妾身怎么会知道。而且听说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种样子了。亚拉米斯水质恶化说、被圣祖女王陛下杀死的人作祟说等等,各种说法漫天飞,可谁也不知道真相。」

似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法牡耸了耸肩膀。

「嘛,因此,亚拉米斯的男性非常珍贵,所以女性登上军舰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而这其中,只有十九岁以下的女生们所构成的舰队就是——」

「少女舰队?」

「恩。」

她点了点头,紧接着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修芬。

「说起来,汝多大了?该不会低于十三岁吧?」

「十四岁。」

「哼~,还真巧呢,妾身也是十四岁。另外、一会要介绍给你的七班的成员里,也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剩下的两个都是十七的。」

「请问这个『七班』是什么意思呢?」

「在亚拉米斯的军舰上,是以就餐时的人员配置分组的。这里一共有42个班,妾身就任班长的那一组就是第七班。嘛,你理解成一个计量单位就行了。而这里,就是我们所居住的下层甲板了。」

不经意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船舱深处里的一个昏暗的场所。

天花板上悬吊着许多板子,看样子至少有20块吧?不仅数量众多,间距也非常小。

「这里是刚才的炮列甲板的正下层。吃饭睡觉都得在这里了。而那个——」

法牡指了指那些板子。

「这个叫水兵餐桌。平时都是收起来的,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放下来。」

「收起来?」

「都用绳子吊在了天花板上对吧?不用的时候,只要拉那根绳子就可以升上去。船内的空间非常有限,必须有效的利用。好了,快坐下来。妾身现在就去把晚饭拿过来。」

「啊…」

修芬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法牡就钻进了人群之中。

被留下的修芬偶然地望向了前方。不知从何时起,眼前居然坐着一位少女。

「哇!」

修芬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已经很令人惊讶了,可更让人吃惊的是她的样貌。

超凡脱俗的美少女。

瞳孔的颜色如森林般浓绿,头发是银灰色的。

这位美得超越了人类定义的少女,一直沉默着,用她那对镶嵌着翡翠般的眼睛直直地盯住自己…仔细地瞧瞧,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真,真的是人类么?』

坐在这里的话,按理说应该也是七班的人吧…很想和她打个招呼,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

「………」

「………」

「………」

尴尬地沉默。

终于,眼前的少女从桌下取出了某种奇怪的器具,拉出长长的管子放入口中,开始吸食喷出的烟雾。

是水烟。

玻璃器皿中的液体噗嘟噗嘟地冒着气泡,生出的气体会透过长管吸入嘴里,再从鼻孔呼出。

而眼前的少女即使吸食着水烟,视线也不肯离开修芬。吞云吐雾、笼罩在清烟下的美少女,有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

「这可不行哦,拉亚。吃饭前吸那种东西。」

新来的人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

和其他人比起来足足高出了一个头。四肢修长身材俊美,富有节律的言行勘称优雅。估计年龄也较大吧。

这名大型猫科食肉动物般的少女走到沉默少女的身边弯下腰,满脸陶醉似的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着少女的头发,用一种诲谕般的口吻说:

「我说,拉亚。年轻的女孩子不可以碰这种没品位的东西啦。吸烟是健康和美容的大敌,连为我而留的吻也会因此变味,是恶魔般的习惯哦~还会白白浪费掉你的可爱。而且啦,在这里吸烟的话会给别班的人添麻烦的。」

叫做拉亚的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吐出了口中的长管——接着,又缓缓地咬进了嘴里。

「……嘛,算了。任性也是你身上数百种耀眼的魅力之一嘛。一手烟二手烟都让我来帮你吸干吧~…喔呀,你是?」

金发少女的目光停留在修芬身上。

刹那间,一双碧眼像是发现猎物的鲨鱼似的放着异样的光芒。

「这个…法牡她,要我坐在这里…」

「啊,原来如此。你就是法牡从海里捞上来的孩子吧?我是罗宾o阿克提卡。希望你能叫我罗宾。」

她开朗地笑着,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虽然她的脸靠得太近让人有点为难,不过似乎人畜无害。

「我,我叫修。这个,请您多多指教…」

「和我们说话就不用加敬语啦。七班的大家都很欢迎你的。你只要把同席的人们都当成自己的姐妹就行了。对吧,拉亚?」

拉亚用鼻子吐出了一团烟雾。

「看吧?拉亚也是这个意思。」

「……真的吗?」

「嘛~确实,这个孩子是有点冷漠啦。」

罗宾乖乖地承认了。

「不过她没有恶意的,只是还不太习惯说话而已。毕竟她是特姆尼族嘛。」

「特姆尼族?」

是少数民族还是什么呢?正当他思考着的时候。

「喔呀?」

温柔的声音。

转头看去,又有一位少女站在那里。

这位发色淡红的少女透露着优雅的气息。身高与罗宾相仿,稳重的举止之中渗透着母性。

「来了呀,莲。工作已经做完了?」

「恩。必要的物资已经融通完毕,剩下的交给莎蒂亚她们应该没什么问题……比起这个、罗宾,这个孩子就是传言中的新人吗?讨厌啦~比听说的还要可爱百倍嘛!我说你呀——」

少女的眼睛闪闪发光,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修芬的小手。

「好可怜呀,你遇难了是吧? 会说亚拉米斯语么? 身体还好吧? 会不会痛? 哎? 手很疼? 啊、我想起来了! 有跌打损伤的特效药的,一会儿就去拿给你!你…喂、罗宾,这个孩子的名字是? 修?嘛~多么好听的名字呀! 我可以叫你修修吗? 可以的吧? 我说修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呢?我,可是会计哦? 所以大多数的东西都可以帮你弄到手啦。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 哎呀讨厌、我真是的,连自我介绍都没做呢!原谅我好吗?」

实在听不出是在哪儿换的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放着机关枪的少女,说到这里暂时停了下来,嫣然的微微一笑说道:

「艾莲o圣特尔。就叫我艾莲吧?」

「好、好的,请多多指教…」

「那么修修,让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

「全员都到齐了嘛!很好很好!」

插队进来的,是抱着两个桶的法牡。

只见她『咚』地一声将抱住的桶卸到水兵餐桌上。而桶里分别装着食物和餐具。

「现在开始分配晚餐。分发的任务就交给艾莲了,没问题吧?听妾身的指示行动。」

法牡说着,原地向后转了半圈背对着餐桌。

『她想做什么?』

修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每当艾莲将桶里的饭菜盛到盘中的时候,法牡都会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拉亚,罗宾,艾莲,修。最后,是妾身我。」

照着点名的顺序分发完毕的同时,法牡将身体转了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恩?为了避免小动作,分餐的时候会背过身去随机点名。怎么样,很公平吧?」

于是,晚饭的准备结束了。这里得到了短暂的宁静。

名副其实的粗茶淡饭。

灰黑的腌肉配上坚硬的面包。难得的一小口汤汁味道也很糟糕。要不是在逃亡的过程中吃惯了粗粮的话,这些东西修芬根本咽不下去。

再加上他的肚子也饿得要命,没一会儿工夫就把眼前的东西一扫而光。

虽然饭后还有一杯很淡的啤酒,他却一滴都没沾(结果被法牡吞掉了)。

就这样,晚餐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我说修呀。能说说你的事情吗?」

罗宾这么问了一句。一旁的艾莲立即赞同道:

「是呀!我也很想更多、更多地了解修修呢。可以的话也和我说一说吧?」

「啊,恩。」

修芬小声的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地坐正了姿势。

「这个,本…不,我的名字是修。是红帝国里一位商人的女,女女女儿…一直都很向往亚拉米斯。我不太懂船上的事情,也许会给你们添许多麻烦。还请多多包涵。」

「彼此彼此!」

罗宾和艾莲兴奋地应和道。

「说起来呀。」

跳出来嚷出这句话的人是法牡,一对大大的苍瞳闪烁着好奇的光辉。完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修。汝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遇难的?暴风雨吗?还是海贼吗?」

「这个,那个…」

「不要逼她啦,法牡。逼她想起那些事的话不是很可怜吗?」

「不要紧,我没事的。谢谢你呀,罗宾。」

修芬仔细地整理了自己的语言,接着说明:

「其实,遇难时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不仅如此,最近的记忆都像被挖空了似的…只记得,自己是商人的女儿、为了去亚拉米斯留学而乘船这一件事而已。」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失力』嘛!」

法牡的语调中透着满满的自信。罗宾却像是看到了某种可悲的生物一样,无奈地吐槽: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失忆』吧?她又不是厌倦了人生的中年蜀黍,没了气力的话那还得了?」

「只、只是稍微说错了一点点而已啦!不要动不动就拆台呀!…喂,修。汝是不是那个…那个『失』的症状?」

「也许是吧。」

「哼恩~」

法牡双手抱臂努力地沉思。看样子似乎有听没懂。

就在这时,一位非常性感的少女走了过来。

「法牡」

「哦,是丝塔洛贝莉呀!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准备就绪。大家都在上面等着呢。」

「辛苦了!在座的各位,走喽!」

在场的全员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有修芬例外。

「请问要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快点过来!」

法牡说着,拉起修芬的手就向舱口走去。

登上甲板的时候,明月已经高高地挂上了夜空。

修芬他们全部聚集在了船首楼甲板上——位于船体前端的一片比较宽阔的区域。站在某个形状很像圆桌,被叫做绞盘的仪器旁边。

而四周,已经被别班的少女们全数占据了。

在这比肩继踵的人海之中,仍有少女插着腰站在高处的帆桁之上。

「这,这是要做什么?」

「欢迎会。」

「欢迎会?谁的?」

「当然是汝的。好了,坐在这里,拿着这个。」

法牡把修芬按在了绞盘上,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装着酒一样液体的杯子。

「让一让,让一让!蛋糕来了哟!快让一让!」

敲开人墙而出现的,是两位抱着巨大金属盆的少女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刚才来叫法牡的丝塔洛贝莉。

「这是炊事班专门为新人烹制的。很厉害吧?举五人之力的倾力之作哟」

用大盆来盛的蛋糕确实可以称为力作了,不过听到这句的艾莲却插话道:

「哎呀,你们想独占功劳吗?蛋糕的材料可是我们会计负责的哦?」

「要说的话,聚会的场所可是我们甲板要员提供的哦?」

「焰火可是我们炮术班提供的哟?」

「我们船匠也——」

「啊啊啊,吵死了!安静!安静!!」

法牡跳上绞盘大声的喊到:

「诸位!今天为了妾身的私有物品而聚集在这里,辛苦你们啦!」

这种不可一世的狂言,立刻引发了周围的少女们的爆发。

「吵死了,闭嘴!」

「区区一个小矮子口气居然这么狂妄!」

「说到底,那个孩子根本不属于你!!」

酒杯与骂声齐飞,食物共污垢一色。

「干、干什么!可恶!居然敢用东西丢妾身…啊,痛!住、住手呀下人们!脚!不要拉妾身的脚啊!要,要掉下…呀——————」

「好了好了。大家宠爱法牡是一件好事啦,可是千万别弄伤她哟?毕竟她也算是我们的上司嘛。」

顶替了被拉下台去的法牡,罗宾上前发了话。

「酒足饭饱,气氛也很不错了,差不多该开始了吧?现在,欢迎我们的新伙伴修——『Welcome aboard』!」

「Welcome aboard!」

在场的所有人一齐向着独坐在绞盘上的修,合唱起一首简短的歌谣。

欢迎来到我们的船上!

欢迎你,亲爱的修!

我们是同船共乐的伙伴

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姐妹

欢迎你,来到我们的船上!

这是一首欢迎的歌曲。

每一个人都在坦率地欢笑、歌唱。

温暖的歌声,深深地打动了修芬的心。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感动而又兴奋的修芬呆住了。倒在甲板上的法牡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他身边,咬着他的耳朵说到:

「喂喂喂。别发呆了,快点干杯庆祝啦。」

「该,该怎么做呀?」

「像这样把杯子举起来,对着大家说一声『cheers』就行了。很简单吧?」

修芬环视四周——每个人都在微笑地看着自己,都在等待自己的那句话。

「那么……我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指教。Cheers!」

「Cheers!」

一瞬间,杯与杯碰撞的声音响彻了四周。

乐器的音色、歌声、焰火的声音、舞台上的脚步声、拍手的声音、波浪的声音、海风的声音、船体吱吱摇曳的声音,还有许多许多……各种各样的声音都交织在了一起。

修芬的新生活,从此拉开了序幕。

「居然说,找不到?」

红帝国海军提督沃恩o达茨感觉到了事态的紧急。

站在他面前的副官因为紧张,表情略显僵硬地报告着事件的经过:

「是的。已经搜遍了附近所有的海面,完全找不到任何属于修芬皇子的东西。」

「不光是尸体,连衣服鞋子什么的都找不到,是吗?」

「是的。什么都没有。」

「连剑也?」

「真的非常抱歉。」

「哼…」

在旗舰上的提督办公室里,沃恩面对着自己的部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修芬皇子受到了我们的突袭而掉进海里,尸体现在已经沉到大海的深处了……就算真的这么汇报,皇后她也不会相信的。』

他的后台——先帝的正宫虽然是一位有着卓越的智慧及政治能力的女中豪杰,可一旦涉及到修芬的事情,就会有极度神经质的倾向。

『不过嘛,自己的男人不仅和一个平民出生的女人发生了关系,还留下了要把她的孩子立为皇位继承人的遗言,换谁都会发疯的吧…』

如果找不到尸体交差的话,皇后的疯一定会撒在自己的头上。

『而且如果连皇位继承人的证明『银燐』都带不回去的话,我一定会被打上废物的烙印,枭首于城门之上吧。』

受皇后的命令,为了搜寻修芬而出动的军舰已经接近了总数的一半。军队在领海内四处戒严、拉网布控,而指挥权则全部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向窗外。

摆在眼前的是一支结束了海上搜索的任务,正做着出航准备的舰队。

这支含旗舰一共有七艘西洋帆船的直属舰队,是全帝国里唯一能够理解西洋帆船优异性能的人——沃恩,用自己的私有财产所打造的军队。

从亚拉米斯的商人那里买来商船进行改装,从帝国南部俘虏了大量的海贼做水手,还给了宫廷里的高官们巨额的贿赂。

想在注重规范与传统的帝国里引进先进技术的话,不仅资源上,连政治上都需要不小的投资。为此,他几乎散尽了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所有遗产。

『但是,只要能抓住这次机会逮捕或者杀掉修芬皇子的话,皇后一定会注意到我的重要性。注意到我,和我的舰队的力量!』

沃恩想到这里做出了决定:比所有的人更早动身,追杀从王宫逃出的修芬和玛。

『流着一半西洋人血液的我…被人叫做肮脏的杂种而饱受蔑视的我,想在宫廷里往上爬的话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仅要显示自己的实力,更要展示西洋技术的威力。只有这样,才能给那些看不起自己身体中的西洋血统的人们一个下马威……』

将这份阴郁的情感埋藏在了心底,沃恩转向部下问道:

「话说,关于皇子他们乘船的目的——」

「抓到的船长已经招供了。据说那一行人是想去亚拉米斯——」

「嚯~,亚拉米斯是吗?」

沃恩的母亲也是亚拉米斯人。

虽说只是巧合而已,却不得不让人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

『提到巧合,还有一件事挺让人在意的。』

「我们出港的时候,是不是有一艘船与我们擦身而过驶入了南港?」

「那是亚拉米斯的军舰。听说是为了护送亲善大使而来的…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比起整支舰队集体行动,当然是单独航行的船要快的多。

『如果说那艘船完成任务以后立刻出港的话…超越我们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是一艘外籍船只,不可能随意地登船搜查,而且那艘船上的人应该没有接到修芬的通缉令。

如果,皇子向这艘船求救的话……逃出天罗地网的可能性非常高。

「决定了。」

下定了结论,沃恩站直了身子。

「去追那艘船。传我的命令,向西前进。」

「遵命。……请问,阁下。」

「什么事?」

「您是不是认为,修芬皇子躲在那艘亚拉米斯的军舰上?」

「嘛,是这个意思。」

「可是阁下,您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想知道么?」

「请您赐教。」

蓝色的眼眸之中闪动着淘气的眼神,沃恩说道:

「直觉」

第二钟同船的伙伴们—Shipmates—

船员生活的第二天是从骂声开始的。

「还不起床吗?这头懒猪!」

「呜哇!?」

被一声可爱的骂声惊醒,站在眼前的是一位苍瞳的少女。

「哎?啊?这里是………?」

「睡糊涂了吗,这个大懒虫!快从吊床上下来!不然没办法收拾了!」

「哇哇哇……请,请不要晃动———好痛!」

从悬挂的吊床上被硬生生地甩出去,修芬的腰部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哼,真是没用的家伙。汝的前途真令人担忧!」

眼前这位凛凛站姿的苍瞳少女——法牡o卡斯特莉从一清早就精力旺盛,俯视着修芬用下巴指了指身后。

「喂,罗宾。」

「明白。」

不知何时闪出来的金发少女麻利地收叠起吊床。

「今天因为时间不够、姑且帮汝收拾了。明天起就得自己做了哦?」

「哈,哈啊……」

还没搞清楚状况又有点宿醉的修芬,呆呆的点着头看了看周围。

这个昏暗的场所,就是昨天吃晚餐的地方。

而现在,却变成了寝室。

『对了。昨天的欢迎会结束后自己就被带回了这里,躺在这个叫做吊床的东西上休息………』

酒醉时的记忆已经朦胧不清,只依稀地记得:摇曳的布制吊床一直都不安稳,自己从床上滑下去好几次。

修芬揉揉自己的腰站了起来,法牡对着他说道:

「从现在开始,就是汝的第一次值班了!」

「直-般?」

「就是工作的意思。照理说教导员应该亲自监督才对……可惜妾身有要事在身!」

昨晚在欢迎会上听别的少女说过:少女舰队里为了培育新人,照惯例会指派一位前辈做教导员。

而这位教导员则被称为『海之母』,负责照顾新人的起居工作直至方方面面。

「所以非常遗憾,今天的辅导工作只好让给这个金发了。」

「嗨。」

罗宾招了招手。她看上去很高兴。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修芬宛如一只寻求救赎的羔羊恳求地望着法牡………被她华丽地无视了。

「好了,妾身要走了!汝可不许偷懒啊!」

「我们是往这边走哦。来啦,快走吧?」

修芬被罗宾搂住,穿过收叠着吊床的人群向着舱口走去。

「我是甲板要员。简单的说,就是操纵船帆驱动船只的工作。」

登上宽阔的露天甲板,罗宾指着高耸的桅杆开始说明起来。

日出刚过,甲板上依然吹着微微的寒风。

「帆船只能依靠风做动力。所以为了能让风帆承受更多的风力,需要操纵索具来控制帆桁的方向,或是爬上桅杆扬帆收帆。不过嘛,让一个新人做这些工作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所以———」

罗宾拿出一个字典大小的石块丢给修芬。

「刚开始就用这个吧。」

「这是……?」

「甲板磨石。在甲板上抹上沙子,再用这个使劲地擦。打磨甲板是最简单的工作,谁都可以做的好。初学者就该从这个开始。」

「呼。用石头打磨木制的甲板吗………」

修芬趴跪在甲板上,像使用抹布一样抓着甲板磨石来回擦拭着甲板。

浓茶色的甲板上渗印着点点的黑斑。

据说这是涂在绳索上的焦油滴落到甲板上,溶解了填缝用的沥青所留下的污渍。而除掉这些污渍,就是打磨甲板的主要目的了。

「喂喂,再用点力呀。不能只动手,整个身子都要动起来。」

罗宾蹲在四肢伏地的修芬身后监督工作,对着细节做出了指示。

「这,这样吗?」

「恩,好了很多。臀部再往上翘一点。」

「这样行吗?」

「恩啊……很好,非常好。再把两腿张开一些吧?」

「像这样吗?」

「真是太棒啦!你是打磨甲板的天才吧?看得我好兴奋、鼻血都快流出来了。」

「鼻血?」

「Never mind~好了,继续继续。这次要把动作放慢一点……」

怀着不安的心情继续工作,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明明扭动身体的是修芬才对,可罗宾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而且她现在的状况,已经到了无法坐视不理的地步了。

「你、你还好吧,罗宾?又喘粗气又脸红的?」

「没事没事。我非常好。」

挂着完全不像没事的表情,罗宾这样断言道。

「说起来啊修,你、有没有考虑过爱情呢?」

突然之间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爱、爱情?」

「是呀。具体一点说的话……就是指女性与女性之间所产生的爱恋之情啦。」

金发少女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不经意之间,她的手已经摸到了修芬的大腿。

手法还有一点儿色色的。

「这、这个……罗宾……小姐?」

「如何?难道你不觉得女生喜欢上女生也是有可能的吗?」

「啊……我、我不知道……我没考虑过这种事情……」

「是么?那……就来试一试吧?」

抓住趴着逃跑的修芬,罗宾从身后开始上下其手。后背被某种极其柔软的物体顶住的同时耳朵也被轻轻地舔着,甜蜜的电流刺激到全身每一寸筋脉。

「呜恩!试、试一试……?」

「真可爱呀,还在发抖呢?放心吧,我只是做个小实验而已。我发誓绝对不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的。好么?」

「嘴、嘴上这么说,可手上……啊~……这、这样……」

「这点儿只是前戏而已,大家都会做的。是常识啦、常识。」

不知不觉间,手指已经伸进衣物之中在肌肤上蠢动,刺激起敏感的部位。本想合拢的双膝却被罗宾的脚穿夹其中,裸露出的大腿相互摩擦。

「哈~……!不……不、不行~~……………」

娇淫的声色。当修芬察觉到这是自己的叫声时,他愕然了。

罗宾仍在继续名为实验的爱抚。

「呼呵呵。亚拉米斯的女性数量压倒性的多对吧?因此造就了很多的单身贵族。所以,必然有不少同为女性却异常亲密的伙伴啦。」

「可是……啊恩~!这、这样子……不正……常……」

「……不正常?」

咯噔。抚摸修芬肌肤的手指停了下来。

「哼恩?可是呀,男人有什么好的?男人,全都是一些肥头大耳粗鲁野蛮、脑子里塞满了色情的垃圾中的垃圾。爱和这种满身欲望的家伙亲热的女生,她们的想法才让人搞不懂呢。啊~……修身上的味道实在很香呢……又娇小又可爱,真~的好想一口吞掉你……相比之下,男人什么的光是看到就让人火大。那些家伙最好从地上绝种!」

「……………」

一身冷汗。

他感受到了与迄今为止截然不同的生命危机。

「怎么了?你好象抖的很厉害呀。我说啊?修也觉得男人应该死光吧?……不觉得?哼恩~,是么。那我就把你的身体调教成那样——」

「适、适可而止啊!」

修芬扭过身体叫道。

看来这个少女对同性抱有倒错的爱情,同时异常地厌恶男性。

如果男儿身的事情让她知道了……后果想都不敢想。

「我、我没有这种变态的嗜好!去找别人啦!」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却在诱惑我吧?从刚才开始就一个劲的在我面前晃动屁股……」

「没有没有!那是打磨甲板!而且明明是你唆使的!」

「呵呵,开个玩笑啦玩笑。我很正常的,只是想逗逗你罢了。不可能会动真格的吧?」

「嚯……那为什么,手会放在我的胸口来回触摸?」

「为了揉胸部吗?」

「不要反问我!」

正当他们沉浸在这样喧闹的气氛中时,

「哼,这家伙就是那个新人吗?」

突然,修芬的眼前站着某个人。

抬头看去,一位身着可爱制服的女性正拎着鞭子、带着不高兴的表情站在面前。

『这个人是……』

确实是昨天被法牡叫做『副长』的那个人。

「这、这个——」

修芬想站起来打个招呼。

「谁告诉你可以偷懒的!快干活!」

「非、非常抱歉!」

修芬急忙的接着开工。

「认真打磨,新人!你以为像你这样有气无力的打磨能把甲板刷干净吗?再加把劲!」

「是!」

「加把劲!再加把劲!你这家伙是在耍我吗?真是个狂妄的废物!叫你认真做啊!」

副长说着,对准趴跪在甲板上的修芬的后背狠狠地踩了上去。

「痛!」

被坚硬的靴子踩着,修芬的下巴撞到了甲板上。

「干什么呢!叫你别偷懒快点做!不会用石头的话就用自己的舌头把污渍舔干净!快啊,还不赶快做啊!」

「副长!」

看不下去的罗宾插话到。

「……这个孩子的指导工作,卡斯特莉修业生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了。指导不善是我的责任,想处罚的话,请处罚我吧。」

「嚯?」

副长挪开了压在修芬后背上的脚。

「那么连带责任,七班全员没饭吃。」

丢出这句话以后,她转身离去。

正如副长所言,修芬他们的餐饭被取消了。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修芬伏在空无一物的水兵餐桌上对着法牡低头认错,可出乎意料的是,她似乎并没有生气。

「汝用不着道歉。妾身们从很久以前就被那个阴险的艾莉尔o哥特当作眼中钉了。」

「嗯,是呀。修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说这话的是罗宾,而艾莲也「没错没错」的点着头。至于拉亚嘛,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和往常一样双腿夹住水烟的瓶子在一边吞云吐雾。

「可是,为什么副长会盯上大家呢?」

修芬抬起头问道,法牡听见后却歪着脑袋。

「说起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说的也是呢,虽然没有半点头绪,不过硬要算的话应该是那件事吧?就是那次,法牡错把副长的决胜内裤当成信号旗挂到了信号绳上对吧?我觉得就是这件事惹怒了她。」

「哎呀,真的是那件事吗?我倒是觉得:应该是拉亚抓了副长的猫丢到锅里煮了吃、还把猫皮做成了手套,所以才会怀恨在心的……」

罗宾和艾莲的发言听得修芬目瞪口呆。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换成谁都会记恨的。

「可是呀,肚子好饿哦……」

法牡趴在水兵餐桌上嚷嚷着。

「咀嚼可以消除饥饿感哦?曾经,搭乘的船被浮冰撞沉、只能坐着小船远渡四千海里时,就是靠这个方法耐住饥饿的。」

罗宾公布了自己的小知识。

即使没有食物,至少水还是会有的。

于是乎一行人等开始嚼水充饥。

「呜………」

修芬突然感受到生理上的需求,变的躁动不安。

法牡见状追问:

「怎么了?」

「就是,请问……我该去哪儿方便一下呢?」

「恩?啊~是指厕所吗?正好妾身也想去,就带汝过去吧。」

来到了船体前端某个稍稍向外延伸的地方,修芬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个所谓的『厕所』。

「这就是……厕所?」

「没错。因为设置在船首突出部故称『船首厕所』,顾名思义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问题……」

这实在是太简朴了。

没有一块隔板,所谓的坐便器也只是一些对应排列的圆洞。

洞穴下方直通海面,要说合理的话也确实很合理……

「可是这样的话,会……会被别人……看、看见的呀?」

「恩。」

法牡平静的点了点头。

「不过嘛,厕所全都是一个样吧?」

根本不一样!——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修芬咽了下去。

『要我上厕所的时候小心一点,就是指这个么……………恩?』

背后传来了衣服摩擦时的沙沙声。

转头看去,只见法牡已经把内裤脱到了膝盖。

纤纤的玉腿以及夹在其中的某张布块映入了眼帘,修芬下意识地叫了起来: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吵死了!干吗大惊小怪的?」

「不,就是那个、内内内、内裤……」

「恩?内裤?内裤怎么了?破掉了吗?」

法牡撑开内裤仔细的翻查。

「没破呀?」

「不是这个意思!请、请你把它穿上!」

「为什么啊?不脱下来怎么解手?还是说,汝的国家都是穿着内裤上厕所的吗?那样太不卫生啦。」

「当、当然要脱了……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就快脱。路都快要堵起来了。」

「哎?」

转头往船身的方向看去——不知不觉间身后已经挤满了等候的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啊……那个……这个……哇~!」

修芬逃走了。

被丢下的法牡呆呆地歪着头,片刻之后终于不高兴地说道:

「看来,不得不从上厕所的习惯开始教起啊!」

与此同时,修芬正在船内忘我的狂奔。

「这里是……哪儿?」

一不留神,他已经跑进了一个陌生的场所。

这个不期而至的场所,是一间天花板矮到连娇小的修芬都会撞到头顶的小房间。

而且不知为何,还有空瓶翻倒在地。

「居然会有这种地方……」

这个房间究竟有什么作用呢———修芬的心中萌生出这个疑问,却没办法继续思考。

狂燥的需求就快爆发了。

『对了,这个瓶子……!』

「呼~~………」

修芬对着瓶中释放完毕,心神恍惚地长吁了一口气。

正当他沉浸在解放后的快感中时,忽然从身后传来某种声音。

『有、有人?』

急忙转过去———居然有人近在咫尺。

修芬险些惊叫起来。

而对方却蹲在地上凝视着自己。

这个少女比修芬还要矮上许多。娇小玲珑,乍看之下仅仅十岁左右。虽说少女舰队的水手最少都有十三岁、年纪不可能会那么小,不过她看上去确实非常非常年幼。

『难、难道……被她看见了吗?』

正当他焦虑的时候,

「你呀,是男的吧?」

「!!」

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得修芬心脏都要蹦出肋骨之外了。

双手捂住已经石化的修芬的脸蛋、直溜溜地盯着他看,少女接着说道:

「哼恩~。听说法牡从海里捞上来一个新人,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子呢。这还真叫人吃惊呀。对了,这件事法牡她们知道吗?」

「不、不知道……」

「说的也是呢。这种事情知情不报的话是重罪,可不是让鞭子抽个几下就能了事的。说起来,男生的你会被绞死在帆桁上吧。啊,不过你放心吧。我呀,是绝对不会打小报告的。我可不是那种人哦。噫嘻嘻嘻!」

少女如小恶魔一般奸笑,而就在此时,头顶上响起了钟鸣声。

「不好,船钟敲了八响。我的值班要开始了,得赶快上去才行。你,叫什么名字?」

「……修」

「哼~这名字真奇怪,一点都不可爱。」

松开了捂住修芬脸蛋的手,少女微微地一笑:

「我的名字是艾莉雅。艾莉雅o梅赛德斯。好了,再见啦~?」

接下来的值班。

拼尽全力总算按时赶到露天甲板上的修芬,这次是和拉亚一起实习舵手的工作。

本该如此的。

「好闲啊……」

站在紧握舵轮的拉亚身边,修芬终于发出了小声的感慨。

从值班开始算起,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而这段时间里,修芬只是默默地站着而已。

值班刚开始的时候,修芬还在担心艾莉雅会不会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不过仔细想想,无论如何结果都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这样想着,心里就舒服了一点。

『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露馅的迹象……』

修芬再次将意识放回旁边的拉亚身上。

除了时不时微调一下舵轮以外,拉亚几乎纹丝不动。

甚至连话也没说过半句。

『总觉得越来越困了……………恩?』

感觉到背后有人而转过身去,只见塞内卡船长带着法牡从后舱口登上甲板。

「您、您好!船长!」

慌忙地敬上在休息时向法牡学来的军礼。

右手伸出双指、指尖顶到眼角边,似乎俗称『二指禅』。

「你好。好象很有精神的样子呢?」

依旧一身清凉服装的塞内卡『嘿嘿』地招了招手之后,走过修芬的身边,来到设置在舵轮前面的罗盘柜旁向里面看去。

「恩—……稍微偏右了一点呢。拉亚,向左修正两个罗经点。」

「是」

拉亚将舵轮左转,毕加丝霍斯的航向稍稍起了变化。

「小妾妾去测船速。」

「恩,包在妾身的身上。」

一声傲慢无比的回答之后,法牡接着对修芬说:

「要测船速了,快来帮忙。」

「请问我该怎么做呢?」

「妾身说『翻』的时候就把这个沙漏翻过来,当沙子漏完的时候再报一声。很简单吧?」

准备就绪以后,法牡举起一个风筝样子的道具叫道:

「准备完毕。沙漏,翻!」

站在船尾的法牡将类似风筝的计程仪抛向海面。

落水的同时,测速绳从反手所持的测速绳卷车里迅速地放出。照我的话说就是风筝线吧。

测速绳每隔固定的距离就会打上绳结,依据一定时间内所放出的绳结数目测算航速。

修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手中的沙漏。

盯着沙粒缓缓落下时。

———咬。

「哇!?」

一如既往的惊叫。

毫无觉察之时塞内卡已经悄悄钻到身后轻轻地咬住了耳朵。

『想……想做什么………!?』

「(恩嘿嘿………真~好~粗~~)」

塞内卡一边轻声感叹,一边继续『啊呜啊呜』地咬耳朵。

好想抵抗,可视线又不能离开沙漏,好想大叫,又怕法牡错当成结束的信号。

换句话说,直到沙子漏完为止都不得不忍受塞内卡的折磨!

『怎、怎么……耳朵……感觉好奇怪………全身都在………颤抖………』

粉红的嘴唇在耳边徘徊。每当耳根被尖尖的犬齿咬住的时候,修芬的全身都涌出一种未知的感觉。

即使如此,

「(咻……咻……啊呜……啧啧……)」

咬耳朵已经不能满足塞内卡了,她居然把舌头伸了进来!

「(住……。住、住手……啊~!请、请不要、这……样……!)」

「(咻……咻~……恩~忍不住了呢~……)」

在美妙绝伦的舌技攻势之下,修芬已经说不出话、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胸部顶住后背来回摩擦的感触,冰冷纤细的手指摸遍全身的感触,都在无情地剥夺着修芬的理性。

「(会、死……。要……死了………!)」

意识渐渐地离自己远去———就在这时,沙粒终于落完了。

「时,时间到!」

「恩!」

随着修芬的口令法牡紧紧地抓住测速绳,确认起绳结的数目。

绳子停在了第八个节点上。

「船长。现在的船速是八节。」

「很不错嘛。好了,去写到航海记事牌上吧。」

沙粒漏完的同时塞内卡就离开了修芬,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聆听法牡的报告。

将数字记在罗盘柜旁的一块黑板上之后,事情似乎就结束了。

「恩嘿嘿……太好了呢?」

塞内卡满足地拍了拍修芬的肩膀,晃晃悠悠地向侧舷通道走去。修芬却连抱怨一句『你到底想来做什么?』的气力都没有了。至于毫不知情的法牡,不可思议地望了望枯萎瘫软的修芬,跟在塞内卡身后一起走了。

『呜呜……不知为何,有一种被玷污的感觉……不行不行,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小事而消沉!』

用袖子擦干沾满唾液的耳朵以后,修芬重新振作起来。

上船仅仅两天而已。

距离亚拉米斯还有四个月的行程,未来依旧很漫长。

『……,就当刚才被野狗咬了,忘掉忘掉!』

调整好心态的修芬想起了刚才法牡她们所提到的一些词汇,于是向站在身边的少女询问:

「拉亚,『节』是什么意思呀?」

问是问了,可不管等多久都听不到回答。

『嘛,反正也没抱多大期望……』

「速度」

「哎!?」

被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一跳的修芬急忙将脸转过去,只见拉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地盯着修芬。

「一小时一海里。」

「是、是这样啊……」

看起来应该是指『一小时内前进一海里的速度』。

因为能和拉亚说上话———其实更重要的是:她居然会说话———而惊喜。可仔细想想,这次又弄不明白『海里』这个计量单位了。

「不好意思,请问1海里的距离有多远呢?」

「经度的1角分。」

修芬虽然从艾善巴尔斯那里学过经纬度的概念,可具体的数值却没学到。

「有没有什么更小一点的单位呢?」

「链」

「那是什么呢?」

「十分之一海里」

根本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有没有再短一点的、比方说……有没有计量身高用的单位?」

「英尺」

「哼恩~。那拉亚的身高呢?」

「五英尺。」

拉亚的身高约比修芬高出三厘米,估计有150厘米的样子吧。这样算起来的话,1英尺约等于30厘米。

总算能和具体的数值挂上钩了,修芬心里乐滋滋的。

「把海里换算成英尺的话大概有多少呢?」

「大约6000英尺」

这就是说:1海里约等于1.8千米。

也就意味着:1节就是每小时前进1.8千米的速度,而这艘船正以约每小时14公里的速度航行。差不多和马车一样快呢。

航速出乎意料地迅速着实令人吃惊,同时修芬的兴趣也转向到计量单位上。

「我还想问问重量的单位,可以么?」

拉亚既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那个装水的桶有多重呢?」

他指着船只中央并排摆放的大桶中的一个说道。

「一吨」

拉亚立刻回答。

修芬更加兴奋了,连续丢出许多问题。

「吨是?」

「2240磅」

「这艘船的重量?」

「570吨」

「这个数值,在船舰里算大的么?」

「小」

「那门大炮的炮弹重量是?」

「12磅」

「那,拉亚的体重有多少磅呢?」

可是这一次,无论等多久都得不到答案。

「拉亚?」

在修芬的催促之下,拉亚缓缓地挤出两个字:

「秘密」

第三次值班。

修芬这次是和艾莲一起学习会计的工作。

「我们会计呀」

红发的少女面带温柔的笑容,单手拿着帐本开始讲解。

「工作就是负责管理船上的物资。包括食物、生活用品,还有衣物等等。」

两人此刻所站的地方,是位于船内最下层的货舱。

铺满地面的沙子散发着一股霉味,阴暗的四周缺少灯光的话将会一片漆黑,再加上堆积如山货品,简直寸步难行。

「湿气好重……」

「毕竟这里比海面还要低很多呀……不好意思,帮我照一下那里好么?」

「恩」

修芬将手中的煤油提灯照向艾莲所指的方向。

货舱的壁橱上几乎堆满了贮存干面包和奶酪的货箱。

「真多啊……」

「是呀。不过现在远不及满舱时候的储量,这里最多会堆放供200人使用6个月的生活必需品,存量非常庞大。」

「大概有多少呢?」

「这个嘛……每个水兵一周内所配给的物资是干面包六磅、腌牛肉三磅、腌猪肉一磅吧?还有豆粥三磅、砂糖黄油奶酪各半磅。另外还有啤酒一小桶,至于防治坏血病用的莱姆汁和淡水需要根据病状调配比例………全部算起来的话,至少有30磅(约13千克)呢。」

「一个人就需要这么多的话,那200人———」

「就是两百倍。六个月有二十六周,因此光水手们的补给差不多就有70吨。」

「70吨……」

上次值班时已经有了具体印象的他,被这个庞大的数字吓倒了。

「可不止这些哟?其他的,像是钉子绳索这些资材,配给的服装、冬季用的毛毯大衣、雨天工作用的雨衣等等都要为每个人准备一份,蜡烛和肥皂甚至要10个以上呢。」

艾莲一边『沙沙』地在帐本上写着数据,一边口若悬河的解说着。鼻梁上还撑着一副小小的眼镜,据本人说只有在工作时才会戴上。

从旁瞄了一眼帐本———漫天数字,一点都看不懂。

修芬如实地将感想告诉了她。

「我的家族是经商的,因此已经习惯这些工作了。我在自己家的时候工作量比现在还多出百倍,都养成了开口之前先记数字的习惯了。圣特尔商会的商馆坐落在王港提里安上,在亚拉米斯里算是有点小名气啦。」

「嚯。艾莲的老家是商家呀?」

「恩、是的。和小修修一样嘛。」

「哎?」

「不对么?你昨天说过自己是商家的大小姐……」

「啊!没、没错,你说的没错。我们都一样呢。啊哈哈哈」

修芬急忙改口。好象是这么设定的呢。呼,好险好险。

「对、对了艾莲,能不能和我说说别人的事呢?」

「?恩,可以的。不过话虽如此,我的旧识也只有罗宾一个人而已。」

「旧识?上船以前就认识了么?」

「她家和我家的商会有业务上的往来。阿克提卡家族———罗宾的老家是典型的航海世家,由全家族的人组成船队来往于亚拉米斯与新大陆之间,一生中的大半都会在海上渡过。罗宾第一次上岸是在她六岁的时候,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交往的………对了对了,那孩子呀,一开始连路都走不稳呢。」

「莫非她腿脚不便?」

「不是的啦。该怎么说呢,船一直都在摇晃对吧?可经过长期的航海、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之后,到了稳定的地方反而会觉得地面在摇晃。咕噜咕噜东倒西歪的罗宾可爱的不得了呢……可惜啊,现在却变成了那副模样。」

关于最后这一点,自己深有同感。

「那,拉亚呢?」

「我以前担任过那个孩子的教导员。总得来说是那种性格吧:别的事情还好点,可家里的情况她几乎只字未提。是叛逆期吧……」

『与其说是叛逆期,不如说问题出在更基本的地方才对……』

脑海中回忆起上次值班时的情景。虽然能稍稍地和她说上几句话,可是离畅谈依然相距甚远。

「所以啦,我并不了解拉亚。只知道她是特姆尼族人、喜欢抽烟,还很有操舵手的才能。」

「是么……那法牡呢?」

「法牡她……」

艾莲噗嗤地一笑:

「小修修呀,就像法牡从海里救了你一样,是我发现那个孩子的哟~」

「发现?」

「那孩子是个偷渡者。记得好象是一年半前的事情了吧?她当时躲在存放橘子的木桶里面,而我就像现在一样清点着物资,结果发现了她。看见她的第一眼时我吓得差点晕过去。你想想,塞满橘子的桶里居然有一个人头混在里面,还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你……」

「这、这确实……能把人吓死……」

「对吧对吧?而且竟然在桶里呆了两个星期。然后,当我把她从桶里拽出来带到船长面前的时候,你猜她怎么说?居然说『感到荣幸吧!能让妾身登上这艘船!』。听了这话船长反倒说『不是挺好的么?』于是那孩子就成了『毕加丝霍斯』的一员了。」

「总觉得,这故事很荒唐……」

「非常非常荒唐,不过更乱来的还在后面呢。因为是我发现的所以她编入了我们班,罗宾担任教导员。从结绳的方法到船帆的操作这些甲板要员的基础工作,她居然只用了短短两周就全部精通了,连罗宾都称赞她是天才。接着就从一名新兵直接晋升操舵长助理。同时在学识方面,她已经能够理解高等数学了,船长因此任命她为苍尉修业生。一个身份不明的偷渡人员变成苍尉修业生,这已经是前所未闻的大事了,而且竟然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即使如此法牡还毫不满足地嚷到『慢的要死了!』。真搞不懂她的脑袋里装是什么。」

艾莲用笔抵着嘴唇下面,歪着脑袋说。

修芬的脑袋胀得有两个大。虽然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艾莲的语速太快,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话中荒唐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内容。

「那么……到底,法牡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那孩子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没说。」

艾莲合上帐本松了松肩膀:

「但是我认为……无论她是什么人,她是我们的伙伴这一点都不会变,对不?」

船员生活的第三天。

这一天是亚拉米斯的周日,午前要进行礼拜。

少女们聚集到后甲板,坐在用帆布搭建的临时帐篷下,把吃饭时用的木桶倒过来当成凳子。

「让我参加没关系么?」

修芬歪着脑袋。很明显,他是个异教徒。

「没事。这本来就和休假差不多,静静坐着就行。」

「哈啊……」

塞内卡船长一反常态地穿起了礼服,挠着屁股登上了船尾甲板。她接过勤务员诺可洛丝递上的圣典,摆着一副『麻烦死了』的表情随意地朗读着。这原本是司祭的工作,没有司祭的话由船长亲自代理。

「……就这样,圣祖女王陛下指引着亚拉米斯的人民前往那个岛屿。透过圣祖女王陛下接受到海神的恩……恩……这个字怎么念?算了算了,就叫恩什么吧。受到恩什么的亚拉米斯人开始在新的土地上耕耘收获,建立起自己的家园……」

亚拉米斯人的宗教信仰就是祭奠自己的开国之母圣祖女王。

根据传说中记载,圣祖女王在亚拉米斯建国之时进入海里成为海神之妻。后与海神有了子嗣,而那个孩子就是现今的亚拉米斯王家的祖先。

亚拉米斯人常常自称『海神的眷恋』,其实从真正意义上说,是指这位圣祖女王才对。

大约讲了五分钟左右,塞内卡直接收尾:

「副长,典礼圣歌第407章。啊~好累好累。」

「全员起立!一齐唱:圣歌『圣祖女王陛下之心』!」

少女们从木桶上站起来,开始齐声歌唱。

……歌曲唱罢,全员就地解散。直到午后为止都是自由时间。

「修,到这边来。帮你梳理头发。」

被罗宾和艾莲抓住,修芬只好乖乖的让两人梳理。

「真是完美的黑发呀!好羡慕……」

艾莲陶醉地对修芬的长发赞不绝口。看来她对自己的红发很不满。

阳光与海风容易损伤发质,因此少女们都会细心地护理。

甲板上随处可见相互理发的伙伴,据说这样的友情称为『猪尾友情』。

「所谓的『猪尾辫』呀,就是将颈部以下的头发梳成辫子的发型。以前的船员大多都是这样。」

用丝带扎住修芬的头发,罗宾解释道。

可是,猪尾辫已经过时了。

「现在流行的是这种『马尾辫』。不仅梳起来方便,还更可爱呢!」

『可不可爱倒无所谓,不过确实很方便。』

毕竟只是把后脑勺的头发全部系起来而已,应该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发型了吧。而且还很实用。修芬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梳理完修芬的长发以后,两人接着转向拉亚。拉亚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任她们摆布。看样子只要有水烟,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的修芬,呆呆地思考着一些事情。

拉亚的头发是灰色,眼睛浓绿。

罗宾的头发是金色,眼睛碧绿。

艾莲的头发是红色,眼睛水蓝。

「罗宾」

「恩—?」

「在我的祖国,几乎所有人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

「好令人羡慕呀。还有呢?」

「我也一直以为,亚拉米斯人全都有着海色的眼睛与空色的头发。」

「啊~,原来如此。」

为拉亚理发的罗宾微微一笑:

「似乎大多数的外国人都是这么想的呢。『海神的眷恋』亚拉米斯,有着海色的眼睛与空色的头发的航海民族……不过很遗憾,苍眼与蓝发、即使在亚拉米斯里也是极其罕见的贵族呀。」

「贵族?」

「礼拜的时候船长已经说过了吧?亚拉米斯王家是圣祖女王陛下与海神之间诞生的半人半神的家族。而苍眼蓝发就是贵为人神的王家所特有的遗传因子。特别是蓝发,即使在王家之中也只有极少数血缘非常浓厚的人才会有的,非常稀有呢。」

「哎?可是……」

修芬纳闷的歪着脑袋:

「法牡的头发就是蓝的呀?」

一句无心之言,瞬间把周围打回了冰点。

罗宾和艾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地避开修芬的视线,死死地盯住拉亚的头发。意外地用一种断定的口吻回答:

「不……不是蓝色的吧?」

「对啊对啊。不是蓝色的嘛。」

「?不,可是法牡她——」

「干什么?妾身怎么了?」

就在此时,去海图室里听船长的天文航海学讲座的法牡回来了。

法牡和往常一样裹着一块头巾,隐隐而现的发丝是无可争议的蓝色——天空的蔚蓝。

同时,「嚯~?」地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大海的苍蓝。

『难道………』

眼前的少女有着特殊的体态特征。

又有着偷渡者这么不可思议的经历。

以及对待别人傲慢到极至的态度。

一切的一切,都不由得让修芬萌生出某种想法。

『果真会是这样吗……?不,可是……真要说的话,我不也是……』

看着沉思的修芬,法牡好奇的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定住不动了?」

「什、什么事情都没有!比起这个,倒是下午的剑术训练更令人头痛呢!」

「对,对呀!好郁闷哦!」

很明显,罗宾和艾莲是想岔开话题。

「剑术训练?还有那种活动?」

修芬的眼睛闪闪地散发着光芒。他太喜欢剑术了,结果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成功转移了话题的罗宾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每月两次。船员会分成三组,由副长顺序进行指导。又痛又累的,我可不怎么喜欢。」

「我也是。剑术呀,总觉得好野蛮呢。」

「说什么没骨气的话呢!」

『磅磅』地用手心敲着甲板的法牡怒吼道:

「这样也能算亚拉米斯军舰的船员吗?日日不忘锻炼自我是水手的本分!有功夫抱怨喜恶的话就该———」

「好了好了,我会认真做的,你就别生气啦。」

罗宾轻轻地抚摸着法牡的下巴。刚开始法牡还在「不要岔开话题——!」地抵抗着,渐渐地只剩下「呜呼呜呼……」地哼着喉咙、变老实了。简直就像猫一样。

「不过嘛,不得不承认教师的实力很强。毕竟她是舰队剑术大会的冠军嘛。」

听到这句话修芬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副长真的那么强吗?」

「强的像鬼一样。」

艾莲满心厌烦地说。

「现在开始训练剑术!各自上来领一把刀!」

教官艾莉尔o哥特副长用握在右手的军刀刀尖指着装满弯刀的箱子命令到。

「两人一组!开始修炼架势!」

副长一声令下,人墙立刻散开。

艾莲和拉亚一组,罗宾则成了别班人的对手。

而修芬的对手自然就是法牡了。

「放马过来吧!陪汝练练!」

她站在修芬的面前,举起剑『嗖』地指向对方。这动作还真有点样子呢。

「预备!第一位———斩!」

每当副长下达命令时,小组中的一人就会把刀挥下去。

「再来!第二位———下段招架!」

『很有意思呢。』

富有剑术天份的修芬对西洋世界的剑技很感兴趣。

「收刀!下面开始实战训练!」

收回所有的弯刀以后,这次配发的是相同形状的木剑。

「一分钟自由对战!开始!」

这是两人一组的实战式训练。

在一分钟的时间内进行对战,其间有中场休息。共计要战三十场。

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累得飘飘然,有的身上还有淤青。

「好,训练结束!」

副长喊出这句命令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少女都瘫倒在地上。

「妾身27胜2负1平手!汝的战果如何?」

跑回修芬身边的法牡虽然已经被汗水浸透,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表情却非常自豪。

反观修芬,他的气息里并没有半点的慌乱。

他不想太过招摇而抑制了自己的实力。

「虽然没有细数,不过我想应该都是平手。」

「妾身也瞄了几眼,不过像汝那样根本不行,几乎完全没动嘛。战斗就得先发制人!真正的实战里要是磨磨蹭蹭的话,炮弹早就砸穿脑门了!」

「你经历过实战?」

「当别人是傻瓜吗?当然有啦!」

「大概遇到过几次呢?」

「恩~,算上小争斗的话差不多有10次吧。用上剑的战斗大约是这个数字的一半。」

「有10次那么多?好厉害呀!」

「嘛、嘛~……毕竟算上了和海贼之间的小摩擦啦……不不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恩,真的。哎嘿嘿……」

沐浴在修芬敬佩的目光里,法牡的脸蛋胀得红红的,刀尖还在地上画着圈圈。看来她并非完全不在意。

「那么,请问实战到底是怎样的呢?」

「恩~,该怎么解释呢……总而言之实战里会有很多很多的突发事件,特别是在冲锋以后。」

「冲锋?」

「是指与敌舰接舷之后的白刃战。走到那一步的话一切都会变的一团糟。总之不顾一切没命地挥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你不会害怕吗?」

「不会。那个就和祭典一样啦。根本没工夫去害怕。」

「嘿~……」

正当他们聊天的时候,

「现在进行最后一项,表演赛!」

副长的声音又一次响遍四周,少女们的脸色立刻蹦得紧紧的。

「这是要做什么?」

「副长会直接和船员交手,进行指导……可因为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大多时候根本算不上比试,纯粹只是副长单方面攻击对手。大家私底下都称这是『公开处刑』。」

的确,依副长的性格来说,是很有可能做这种事的。

『可是,在剑术方面她确实有很深的造诣。』

光从站姿上,修芬就可以看出她的实力非比寻常。

「好了,有人来当我的对手吗?」

副长正在募集挑战者。

「你不去么?」

小声寻问身边的法牡,可她却罕见地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呜……」

只得到了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看来对手果然非常强劲。

「没人自愿的话,只好由我来点名了?」

艾莉尔副长大吸一口气:

「七班全员,全体出列!」

「果然……」

「……嘛,虽然早就料到了。」

罗宾和艾莲一起叹气道。

看着『沙啦沙啦』走上前去的七班成员,副长非常从容地说:

「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只要能击中我一下,今天的晚饭附送一瓶红酒,不、是两瓶。但是假如一次都没击中的话,罚你们打扫卫生一周!好了,谁先来?」

「让我来吧。」

把剑架在肩膀上的罗宾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话说副长啊,如果我赢了,今天的训练就此结束,可以吧?」

「可以。」

副长漠不关心地点着头。她似乎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

听到她的承诺,罗宾也点了点头,走到副长的面前敬礼。副长也微微地点头。

「啊」

敬礼的时候罗宾的木剑『咯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急忙蹲下身去。副长也放下手中的剑,催促她「快点拣起来」。

这其实是罗宾的战术。

下一瞬间,她的剑突然刺向了副长的下颚。剑会掉在地上只是她用来迷惑对手的招数而已。

这一刺完全抓住了副长的空挡,却被副长以分毫之差闪过。

「居然耍这种小伎俩!」

「果然……!」

接下来的局势就是一面倒了。

使出全力的副长瞬间就将罗宾逼到了甲板边缘。处在下风的罗宾本想找个机会反击却无从下手,最后被对手击中了脚部。

「呜!」

剧烈的疼痛使她的膝盖跪到了甲板上。副长的剑顶住了她的喉咙——GAMEOVER。

「……我想,偷袭应该能打赢她的。可惜事情好象没那么顺利。」

罗宾苦笑着走了回来。虽然脸上挤着笑脸,可脚上的伤似乎很痛。

法牡和修芬立刻跑过去,扶住她的肩膀。

「罗宾……难道说,你是怕我又被副长欺负才……?」

「我并不只是为了你呀。这样说的话应该比较酷吧。」

「……」

「可别胡思乱想哟?如果我乖乖认输的话,我想她也不会那么过分的。」

『……她说的对。而且,少做些显眼的事情对我来说比较好……』

扶着罗宾坐下以后,修芬在心里默念。

第二个上场的是艾莲。

「别、别报太大的期待哦。」

艾莲说出这句话以后走了出去。结果如她所言,仅仅两秒手中的剑就被打飞了。

顺带一提,接下来出场的拉亚只是抓着剑站着而已,没有一点儿动作和战意。不战而败。

「真是的,尽是些没用的废物!」

副长丢出这句话,望着法牡说道:

「卡斯特莉修业生,你应该不一样吧?」

「当然!」

法牡一把抓住木剑,喘着粗气走到副长的面前。

轻轻地互击了一下手中的剑,比试开始了。

「嘿呀!」

法牡发出可爱的叫声迈出步子,可惜剑根本碰不到副长的身体。

从这第一击里,修芬看出两人之间难以弥补的差距。

『并不是才能不如对方。但是,体格和经验相差的实在太远了……』

法牡勇猛的进攻全部都被对方化解了。

看来副长是想诱发对手的疲劳。结果刚刚过了五分钟,法牡的浑身都是汗水,连站也站不稳了。

面对这样的法牡,副长却用勉强算不上有效的攻击不停地伤害她。

「这……」

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公开处刑』——修芬心想。

少女的身体已经左右摇摆,副长却不肯做出最后一击,而是尽情地玩弄着她。

「哈啊……哈啊……」

「怎么了卡斯特莉?开始时的气势跑到哪去了!」

「呜……可恶!」

法牡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副长绊住了她的脚。失去重心的她,头部重重地摔在甲板上,疼痛让她不由得叫出声来,可是依旧不肯松开手中的剑。

「站起来!还没分出胜负呢!」

副长说着,朝着疲劳不堪、已经站不起来的法牡踢了过去。

忍到极限了。

「住手!」

修芬握住木剑,甩开想要制止自己的修芬和艾莲的手冲到副长面前。

「胜负已分!让我来做你的对手!」

「你?」

副长稍稍吃了一惊:

「……好吧。喂,快把那个躺在地上的家伙收拾掉!」

罗宾和艾莲急忙支起法牡,

「退……退下去……妾身……还可以……」

「不行。」

罗宾用一种不许反驳的口吻说到,法牡只好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

把法牡托付给伙伴们以后,修芬摆起了架势。

看见他的姿势,副长的脸色刹那间起了变化。

修芬微笑地说:

「好,放马过来吧。」

「你这家伙……!」

最先行动的是副长。

只见她出快手攻击修芬惯用的手臂,却被修芬像嘲弄她一般轻而易举的化解,接着瞄准副长的右头部挥出木剑。

艾莉尔o哥特副长勉强的挡下这一击,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修芬也没有追击,重新摆回了原来的架势。

周围响起惊讶的嘘声。

「……杀了你!」

副长调整好体势,带着尖锐的气息,用比上回更快的速度劈砍过来。

『真慢』

他这么觉得。

『和那个男人……沃恩的剑比起来,速度和杀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第一刀斩击修芬扭身闪了过去,第二刀斩击用剑挡住,最后的一击直接躲开。他的动作实在太迅速,在场所有的眼睛都跟不上节奏。

虽然艾莉尔o哥特因为必杀技被完全回避而受了不小的打击,但是,不轻易将感情显露于言表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哈!」

她收回木剑、弯下膝盖蓄积了足够的力量以后,猛的刺向修芬。

使尽浑身解数的刺击直指修芬的咽喉,可他的木剑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舞动起来。

势如闪电的木剑连闪了三下。

第一闪拨开了副长的剑的轨迹。

第二闪打中了她的胫骨,副长一下子跪到了甲板上。

而这第三闪则刺向了她的咽喉。当剑尖碰触到皮肤的瞬间,剑唰地停了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还想继续吗?」

「呜……!」

在修芬的逼问下,副长不甘心地收起了自己的剑。

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一直饱受副长欺凌的少女们为修芬的胜利而喝彩。

修芬回到了大家的身边,罗宾苦笑着迎接他:

「真的败给你了……虽说人不可貌相啦,可这也太……」

艾莲也摆着一副非常惊讶的表情,拉亚则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而法牡她:

「哼~!马、马马乎乎啦!」

虽然态度一如既往的傲慢,吐字倒是有点儿含糊不清。

「不、不要误会哦?凭着妾身的实力,只、只要打下去的话,干掉那个副长轻而易举!所所所以……是汝妨碍到妾身了……」

「恩。我知道的。」

「呜、恩……知道……就好……」

法牡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惜修芬已被别的少女们围住,错过了开口的机会。

气氛已经热闹到要把他抛起来了。

「安静!」

副长一声吼,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修……是叫这个名字吧?你呀,挺厉害的嘛。」

「我并不强。」

言外之意就是:「你很弱」。副长的眼珠子都快蹦出去,谁都看得出她已经气爆了。

即便如此艾莉尔副长仍然勉强地用平静的声音提出:

「怎么样?用真剑和我比试一场如何?」

「真剑……」

不只修芬,连四周的人们都在动摇。

「怎么了?嘛,没自信的话我也不勉强就是了———」

「不。」

修芬从箱子里选了一把弯刀,抓在手里拔出刀刃。

「我接受。」

「就等你这句了。」

副长点了点头,拔出自己军刀开始做起准备运动。

看着她熟练连贯的动作,法牡揪住修芬的袖子不放,快要哭出来似的:

「好、好象非常非常强哦?」

「是的。不过……」

「不过?」

「我想还是我比较强。」

修芬轻轻地推开法牡的手走到副长面前。

「久等了。」

「哼。那么开始吧。」

副长压低半个身子,将军刀的刀锋与对手的眼睛平齐。

而另一方面,修芬手中的弯刀自由地垂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已。

「干什么?快点把剑举起来!」

修芬耸了耸肩膀。

「这种姿势就够了。对付你的话。」

「你这家伙!」

胜负仅在一瞬之间。

副长杀气磅礴地挥出军刀之时,修芬的弯刀如电光火石一般一跃而起,从根部将军刀彻底斩断。

折断的刀身在空中翻转,飞出侧舷掉进了海里。『噗咚』,留下一声清脆的声音。

艾莉尔o哥特目光呆滞地看着断掉的佩刀。稍晌,终于面红耳赤地叫道:

「训练结束!解散!」

那一天的晚餐如宴会般热闹。

副长依照约定送了两瓶葡萄酒。照理说这顿饭已经足够丰盛了,可是,因为修芬的英勇而深受感激的少女们纷纷送来了大量的酒水和点心庆祝,水兵餐桌的表面已经被酒瓶和点心袋的小山淹没了。

不过嘛,热闹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

疲劳困顿的法牡早早的就昏睡过去,不胜酒力的艾莲也和法牡一起睡着了。拉亚原本就不爱说话,结果只剩下罗宾一个人了。

而这个被剩下的人,对着修芬说道:

「修。凭着今天的行动,你确确实实地竖立了敌人。而且是个很危险的家伙。」

「是指副长吗?」

「虽然她也算一个啦……不过那个人绝对不会聪明到因为自己的败北而想尽办法复仇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呢。」

「可怜?」

「和你说点儿正经的吧。」

金发少女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

「说到底、那个人之所以会以我们为敌,并不是因为法牡把她的内裤吊在旗杆上,也不是因为拉亚吃了她的宠物。嘛,虽然这也占了一小部分原因。不过最主要的理由是:船长很器重法牡。」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白了,副长很嫉妒船长。因为船长明明比自己小五岁却是自己的上司。对自尊心很高的副长来说,这才是忍无可忍的根源。」

「嫉妒……」

「无法对船长发泄积愤的副长,当然只能将怒火发泄在船员身上。因而最容易成为目标的自然就是被船长所器重的法牡了。而且她们两人的性格又很相似,见了面就会互掐。七班全员之所以遭到她的敌视,嘛~算是受到牵连了吧?」

原来如此,总算听明白罗宾的意思了。

「不过有船长坐阵,副长最多也只能借着惩罚和训练的机会耍耍威风,欺压我们而已。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别人。」

「是谁呢?」

「夏琪o佳穆茱。」

「夏琪o佳穆茱?」

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

「对,就是夏琪o佳穆茱。她常年占据『最想认做妹妹的女生』排行榜的榜首,可惜最近被某个新来的人从宝座上赶了下来。」

「哼恩~好可怜呢。」

「你的反应好象事不关己一样。」

「的确和我没关系啊……」

「关系可大了!因为把夏琪从王位上赶下台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呀!」

「我!?」

修芬惊呆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选上……我是男的哎……

「也许你可能没注意,其实当你被这艘船收留的瞬间你就已经成了热门话题了哦~大家都说你像Stump-tailed Macaque的幼崽一样可爱呢。」

「那是什么呀?」

「是一种食蟹的猕猴。」(PS:短尾猴)

实在高兴不起来。

「……那么请问,为什么这个叫夏琪o佳穆茱的人要仇视我呢?根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嘛。」

「可惜对方并不这么想。听好了哟?你干掉了船上最遭人嫉恨的副长,而且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就冲着这一点,你的人气已从暂时转变为永久,同时也让夏琪重夺宝座的可能性永远地接近于零。」

「宝座什么的还给她就行了嘛……」

「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重要的是,你的人气已经超过了夏琪。顺带一提,我已经蝉联 『最具危险气质的女生』部门的冠军36个月了———」

「……我有点在意的是:一共有多少部门?」

「十四个。」

罗宾斩钉截铁的回答。

「比起这个,你应该更多地了解一下,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人气这种东西会对自己的生活环境以及船员之间的关系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就拿眼前的事情来说吧,因为你有了人气,才可以免费享用这么多美味的点心和酒水。」

「这……恩,你说的有道理……」

「远不止如此呢。辛苦的工作会有人帮你,危险的任务会有人顶替你,人气的恩惠会遍布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尝过一次这种待遇的甜头就绝对不肯再松手了。明白么?」

轻轻地摸了摸法牡的头,罗宾接着说下去:

「总而言之,你现在的人气极其旺盛,想通过正常手段从你手上抢回宝座已经不可能了。换句话说办法只剩下一个———」

「是什么?」

「让你消失。」

「怎么会……」

「一个被宠坏的自我中心的小丫头,有着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这种特殊才能。行动会非常过激。所以不光是你,我们七班全体都要保持警惕比较好。你说是不是,拉亚?」

罗宾向拉亚征求肯定的意见。

可是等了好久她都没有回答。

仔细一看,原来拉亚睁着眼睛睡着了。

沃恩o达茨站在船尾楼甲板上眺望着夜色下的海面。

现在,他的舰队正在拉网拦截,与别的船只接触并交换情报。

「阁下。」

登上阶梯而来的是沃恩的副官。他年轻有为,在部下之中最受沃恩的信赖。

「情况如何?」

「应该是那艘船没错。大约就在半天前,有人目击船正在向西行驶。」

「被他逃掉了么……」

「请问现在该怎么做?」

沃恩沉思了片刻:

「这附近与亚拉米斯建交的大港在哪儿?」

「我想应该是塞伦,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那艘船在我们离开南港的时候正好与我们擦身而过驶入港口,却逃出了我们的包围圈。这就意味着船刚入港没多久就起航了,几乎没有补给的时间。因此,必然会在某个港口登陆。」

「原来如此……属下立刻命人将航线改向塞伦。」

重回孤单的沃恩站在船尾望着自己的舰队。

沃恩的航海术是由生于亚拉米斯的母亲所传授的。他的母亲原本是亚拉米斯军舰上的一员,爱上了帝国贵族的父亲而舍弃了自己的祖国,来到了这里。

但是,身为贵族的父亲是不可能和西洋人的母亲结婚的,她只能撑着小小的渔船出海捕鱼,养活自己的孩子。

母亲给了他蓝色的眼睛和轮廓鲜明的五官,还给了他饱含着亚拉米斯风情的名字「亚米尔」。

而沃恩o达茨这个称呼是在他被父亲收养时所扣上的名字。

『我到底是亚米尔呢,还是沃恩o达茨呢……』

承自母亲的这对蓝眼睛……值得自豪的同时也让他恨不得挖出来丢进海里。

『我,究竟是谁?』

法牡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漆黑。

「又……来了。」

从刚才开始,她已经像现在这样醒过来好几次了。

宴会结束以后,她被罗宾和修芬扶回了吊床上休息。这些事情她还能依稀地记得。

法牡并非擅长饮酒却喝个大醉而且很快就睡着了,其实是有原因的。

强烈的羞愧感。

本以为少了自己一事无成的人反而救了自己,觉得很惭愧。

也为了一直傲慢的对他指指点点的自己而感到羞愧。

就是这份羞愧感,让她连道谢的话也说不出口,甚至连修芬的脸都不敢正视了。

可惜,情况的糟糕远不止如此。

不知为何,胸口好痛好痛。

数度从梦里惊醒的她,在梦中反复地回忆着白天的故事。

一旦梦到那个场景时,胸口就会痛如刀绞,疼得她睁开了眼睛。

而且那个梦,与现实之间还有着些许的出入。

被副长欺凌这一段没什么问题,至此都和现实一样。直到修芬出手相助为止也没什么差别。

问题就从接下来的镜头开始了。

干掉副长的修芬温柔地扶起了自己。两人含情脉脉地互相凝视,接着,两人的脸颊逐渐靠近。

最后———

「呜呀~~~~~~~~~~~~~~~!!」

一想起了梦境中的高潮,法牡就像一只虾子一样在吊床上叭哒叭哒地扑腾,还发出无言地惨叫。仅仅一次名为人工呼吸的双唇相交就能使梦如此真实,甚至连嘴唇的触感都完美的再现了。

痛。胸口好痛。

而且心脏还在疯狂地扑嗵扑嗵乱跳。莫非脉律不齐?可是自己应该没有心脏方面的缺陷呀。

这么说的话,原因只可能是———

『难、难道……妾身患上疾病了么……?』

笼罩在绝望的思绪之中。

在海上患病的话几乎意味着死亡。船上的军医都是些外科大夫,只会动不动就用锔子砍手砍脚、除此以外没有半点能力的披着大衣的屠夫。根本完全不会治病。

要是得了传染病可怎么办呀?病菌会在船内疯狂肆虐,搞不好大家都会死掉的。是自己害了她们……

泡在酒精中未醒的脑袋东倒西歪地思考着这些事情,法牡躺在吊床上死命的捂住胸口。

就在此刻,还有一个无论怎么喝也喝不醉的人。

艾莉尔o哥特副长已经打开第三瓶葡萄酒的盖子,往酒杯中注入红色的液体,一引而尽。

她的酒量并不大,放在平时的话一瓶酒未见底,人就先见底了。

不过今天的她却不一样,无论灌下去多少都没有一点醉意。

她知道原因在哪儿。

『都是那个家伙害的……』

那个东方来的小丫头。

一想到她就鳖着一肚子的气,心口还闷得发慌。这一定是因为愤怒,甚至连心跳都变快了。本想借着酒劲忘掉她,讽刺的是喝的越多、样貌就越鲜明。

黑发白肤。蕴涵着坚强意志的双瞳。以及挥舞刀剑时的华丽身姿。服装外裸露出的四肢纤细修长,简直就像……

「该死!」

为了冲走刻在瞳孔深处的黑发少女的身影,艾莉尔又灌下了一整杯酒。

结果,今晚的她彻夜未眠。

第三钟 奇袭 —Surprise—

剑术训练的翌日。

也许是宿醉的缘故,法牡的脸色比头发更加苍蓝。在侧舷通道上巧遇修芬时,她的表情十分僵硬,嘟嘟囔囔地说:

「……喂」

「怎么了?」

「昨天的事……麻烦你了。谢、谢谢……」

「哎!?」

修芬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法牡也会说谢谢。

可此时的他却没功夫高兴,相反的,担心法牡会不会被副长敲坏了脑袋。

『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莫非睡眠不足?眼睛也红彤彤的……?可是昨天晚上她应该很早就睡着了才对……?』

心有所思的修芬盯着法牡的脸仔细观察,却发现她铁青的脸上渐渐地泛出红晕。而且随着红晕的扩大,她的头也在不断的往下沉……

终于,只剩下两只烧红的耳朵。

「我说……法牡?」

修芬弯下腰仰视着她的脸,担心地问道。

「已、已经说过谢谢了啊!!」

她低着头,抗议似的叫了一声之后飞奔而去。

过道上N位可怜的少女被她撞落海中。

法牡的奇行怪举远不止如此。

当天的值班,修芬要在露天甲板上体验船匠的工作。

所谓的船匠,简单的说就是修理船只的人。因为七班里没人担任该项职务,修芬只得独自一人混在船匠队伍里学习。

可是,

「…………」

隐蔽在主桅后面(准确点说:整个头都露在外面一点儿都没有藏住,但当事人却主观的认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的法牡正在直盯盯的看着他。

『稍微、有点、非常地………不自在……』

被牢牢盯住的修芬根本没办法工作。

『她作为教导员,从旁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并不是什么坏事……可这么过分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吧。』

船匠们也有同样的感受,时不时地向修芬投去抱怨的目光。

「……哈啊」

他叹了叹气、走向桅杆。法牡也没动,依旧「盯——」着修芬。也许是错觉吧,总觉得她的眼眶湿湿的。

终于,他来到了法牡的面前。正当修芬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

「果然……」

「哎?」

「果然……都是因为汝————!!」

四周的索具被这一声狮喉震的嘎嘎直响,当事人却一溜烟地消失了。

帆桁上N位可怜的少女被她惊落海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法牡的态度也变的越来越奇怪。

她不再跟踪修芬,相反的大多数时间都会独自一人,满脸绝望的默视海面。

现在的法牡特完全是在躲着修芬,同时也尽可能的避免和其他人的接触。甚至有人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在医务室附近徘徊。

班内的气氛也一团糟糕。

各自上岗工作的时候还好,可等大家聚到一起,特别是用餐的时候就不妙了。法牡明显在和大家划清界限而且一言不发,导致现场的气氛非常沉闷。

修芬很苦恼,艾莲也无言。罗宾曾经开了句黄腔「那个来了?」结果被修理的很惨,打那以后也变老实了。只有拉亚还和平时一样,因为她原本就不说话。

就这样,又过了数日。

发生了一件大事。

「下雨喽——————!」

露天甲板上传来的呼声,勾住了船内所有人的心。

「是淡水!」

「太棒了!快去洗个澡!」

少女们兴奋地欢呼着,一齐涌向了舱口。在帆具舱里和罗宾一起修理风暴用支索帆的修芬他们,也慢一步随后而出。

船员一天所配发的淡水仅仅每人4杯。

当然了,这些都是供人饮用的。船上可没有洗澡用的淡水。

少女们只能用海水清洁自己的身体,可惜海水粘乎乎的,干了之后还会留下盐块很伤皮肤。

所以只有遇上像现在这样的雨天,才可以好好地洗个舒服澡。

「是太阳雨!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

来到甲板后仰望天空,透过云雾的确可以看见高高的太阳。

不过雨势却很强劲。

浸沐在豆大的雨滴之中,少女们欣喜地欢笑。修芬也高兴地冲着冷水澡……结果,整个人都硬掉了。

———少女们开始脱起身上的衣物。

『哎?哎哎哎—————?』

修芬的心灵在呐喊。

湿漉漉的少女们像是在说「鬼才穿这种东西!!」,转眼间脱的只剩下内衣,接着连内衣也脱掉,一丝不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裸体、裸体、裸体,一片和谐的美景。

不过嘛,这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想把全身都洗干净的话全裸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还能趁机把衣服都洗干净更是一举两得。在高温的海域里碰到雨天的话,会有这样的行为也是理所当然的。

「各位!手上的活先停一停!」

自顾自脱了个精光的艾莲对当班的会计们下达命令:

「先筹集淡水!罗宾,帆布准备好了么?」

「当然!」

同样全裸的罗宾抓着不知何时拿来的备用大横帆,英武地站在面前。姿势倒是很帅,不过根本没必要吧。

「亚莉拉!亚莉拉!帮忙把帆张开!小修修也来帮忙!……喂、你呀,怎么还穿着衣服呢?快脱掉啦。快点快点。」

「哈、哈、哈」

修芬极力地瞥开视线,表情僵硬的笑了笑。

大约有30个人抓住了布的边缘一齐撑开帆布,开始收集雨水。

「第一批的水必须倒掉哦。帆布上的污垢全部混在里面了,不能喝的。」

果然如罗宾所言,最初的积水黑漆漆的。

把水倒掉以后重新开始收集。

这次直接用绳索将帆布的边缘绑在舷墙上,像个泳池一样。

当雨水再次积满的时候,船员们用泵把水抽进船舱内的水桶里。

就这样过了三十分钟,船舱里船来一声信号:

「满舱!」

「大家辛苦啦。现在可以去冲澡了。」

「耶~~~~!」

少女们欢呼着,纷纷跳进帆布做的泳池里。

连绵不绝的水花四处飞溅,少女们兴奋地用沾满肥皂的海绵擦拭着自己晒成健康的黑色的肌肤。

惟独最先跳进去的罗宾显得很不健康,正欲望全开地将魔爪伸向修芬。

「喂~!修也快脱衣服进来啦!让我们互相擦拭对方的身体吧!不用海绵!来吧!快来吧!」

「不用了,我有点儿……」

「为什么呀?很舒服很舒服的哟~对吧拉亚?」

「很冷。」

不知何时也脱光了衣服、连头部都泡在水里的拉亚,一边让艾莲为自己洗头一边小声地应和。

「就是说……我呢,好象,有点感冒了……」

实在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还是早点逃走算了。修芬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背过身去。

接着,似乎有某样物体映在了视线的角落。

原来是法牡。

她表情绝望的站在舷墙上盯着海面。身上还穿着衣物,举动明显很奇怪。

『难不成……是想跳海!?』

当修芬看清了法牡抱在手中的物体时,这个疑问立刻转变成确信。

她抱的是炮弹。

「别、别轻生啊!!」

修芬急忙飞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住她的衣服。

「放、放手!快放手啊!」

法牡本想直接跳入海中,不过在修芬的全力阻止之下身体从舷墙跌回了甲板上。

听到动静的罗宾和艾莲急忙跑过来用叠罗汉控制住法牡。而修芬夹在全裸的少女们的中间挤来挤去,差一点就要窒息了。

罗宾一反常态勃然大怒,使劲地敲着法牡的脑袋,巨大的胸部还不停的上下抖动。

「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你很懂水性,抱着那种东西也一定会溺水!你是傻瓜吗!」

「放、放手啊罗宾!妾身是!妾身是——!」

法牡依然在挣扎胡闹,大家只好拼了命地安慰她。

雨已过,天已晴。可惜无人察觉。

就在甲板上发生骚动的同时。

「必须进行补给。而且要尽快。」

在船长室里,艾莉尔正催促赛内卡做出决定。

「……真没意思。」

「这不是有意思没意思的问题。虽然水得到了补充,可食物还是所剩无几。从两个月前开始就已经供应不出新鲜的肉类和蔬菜了,连军医都说急需摄取新鲜的水果。请您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呀?」

「是牙齿。六班的茜蒂o帕拉梅尔的臼齿,而且是恒齿。」

赛内卡不由地大惊失色。牙龈坏死是坏血病的典型症状,而且属于非常严重的病状。

「在酒水里加些莱姆汁让她喝下去不就行了?轻松解决。」

「您忘了吗?本舰库存的莱姆汁连一滴都不剩了。两个月前就向您汇报过了呀?」

赛内卡已经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只得无言地望向窗外。

「舰长,您为什么如此固执不愿意靠港?不在红帝国补给这件事我能理解。当时那个国家的政局非常混乱,会下令立刻出港必然有您的理由。」

为了避免少女们造成不必要的混乱,深知帝国状况的赛内卡和艾莉尔将情报隐匿起来。

「但是,本舰现在已经远离帝国本土100里格以上。即使在附近的港口登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个地区里众多的国家,无论大小都受到帝国的影响。依我个人的观点,我可不想呆在那种麻烦的港口里惹上一堆麻烦事。」

「可是舰长,我们离开南港的时候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已经完毕,而且谋反的第二皇子及其随从,不是也已经被捕了么?」

这一语堵住了赛内卡的嘴。

总不能告诉她那个被抓住的第二皇子现在就呆在船上吧?

「而且舰长。请恕我直言,本舰已经超过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不光是食物,连资材也寥寥无几。万一遇上大风大浪的话,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的确,她说的有道理。』

使劲的挠着头,赛内卡默默地思考着。

『已经离帝国很远很远了。就算真的有追兵,会碰上的几率也不过数万分之一。再说依照现在的状况,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继续航行了……』

「……好吧,艾莉尔o哥特。」

赛内卡深深地长叹一口气,对着副长摆了摆手。

「你赢了。」

少女们的喜悦之情瞬间爆发了。

「目标塞伦港。进港的同时轮流值班,批准每人半天的上岸休假。」

当这句话从艾莉尔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少女们由衷地向平时恨如蛇蝎的副长赠以热烈的欢呼。

半日之后,毕加丝霍斯抵达塞伦港,停泊在港内。

七班归在第一批登陆的人员之中,现在正在紧张地做着准备。

可惜会计职务的人必须负责补给工作,不允许上岸。艾莲会被留下已是铁板定钉的事情了。

「虽然有点遗憾……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啦~」

她已经钻入物资仓库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而修芬正在船内某个小房间里更换自己的衣服。就是刚登上毕加丝霍斯第二天,他初次解手时用的那个屋子。

「哼~这么说来,小修也要和大家一起上岸么?」

帮他把风的少女名叫艾莉雅o梅赛德斯。

这位偶然得知修芬秘密的少女,自从相识以后,每当修芬想借这间屋子替换衣物或是想上厕所时,必定会出现。

而且似乎是个口风很紧的人,完全没有泄密的迹象。

渐渐地,修芬越来越信任她,甚至愿意和她说一些知心话。

「是啊。我没有钱,根本不想早早上岸的,可是又担心法牡……」

说着,修芬将手臂穿进了赛内卡送的新衣服的袖子里。赛内卡还想劝他在船长室内换衣服的,修芬断然拒绝了。

「大家商量后,都觉得带着法牡去陆地上散散心比较好。所以呀,我总不能单独留下来吧?」

「啊~说起来她还闹了一出跳海的骚动呢。搞什么东东嘛。」

「怕是碰到了想不开的事吧……」

无论大家如何追问,法牡依然不肯松口。

情况似乎比想象中更糟糕。为了能让忧郁的法牡放松一下,罗宾决定强行把她带上岸。

「对了艾莉雅,你认识法牡?」

「当然啦。同在一艘只有两百多人的船上长期航海,谁会不认识谁呢。嘛、不过我和七班的值班时间是错开的,平时很少碰面。」

这艘船上的船员被划分为三组轮流值班。

因而,即使共同生活在狭窄的空间里,不同组的组员之间见面的机会格外的少。

「话说,艾莉雅是几班的?」

「我吗?我是……二十六班的。恩恩。喂,我说你呀,再不出发小艇就要开走喽?」

「啊,糟了!」

修芬慌忙扣上衣服的纽扣,丢下一句「那么、再见了」,飞快地跑了出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小修好可爱呀。」

喃喃自语的艾莉雅,脸上浮现出笑容:

「真的很可爱。可爱到让人嫉妒……呢」

来到露天甲板上的时候,小艇已经准备就绪,正准备离开母舰。

「船要开了!动作快点!」

「抱歉啦,罗宾!」

修芬急忙跳入小艇内。这支叫做工作艇的小舟已经严重超载,正在沉没的边缘徘徊。

「船浆放平!划手准备!出发!」

罗宾一声令下,划船员立刻划动船浆。

下令原本是法牡的工作,可惜现在的她却坐在船尾后座上一言不发,明显是在闹别扭。

小艇平静地在海面上行驶。

塞伦是极东地区的门户。该地区高度发达,港内停泊着东西各方无数的船只。也正因为如此,港口被纵横交错的船只围堵成了迷宫。

而船中最耀眼的当属西洋制造的大型帆船了。

当修芬从某艘巨大无比的船只旁边经过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由衷感叹:

「真大……」

毕加丝霍斯与之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仅仅仰望就会被它高耸的侧舷所震撼。宛如城墙一般。

「……是1500吨级的吧。估计是『公社』的船。」

「法牡?」

「别摆出那种表情好不好,不会再跳海了……所谓的『公社』,是由亚拉米斯王室与民间各出一半资金所运营的企业。掌管着与东方地区的一切贸易。」

法牡突然的开口着实令修芬吃了一惊,但他努力地将惊喜压抑在心底。

「1500吨的话,大约是毕加丝霍斯的三倍?可总觉得不只这个数呀。」

「测算方法不同罢了。实际上确实大得多。军舰的吨位指的是排水量,其余船只测算的是货物积载量。前者的数据算起来会比较大。」

「排水量?积载量?」

「……忘了吧。话说的太多了。」

丢下这句话,法牡又缩进贝壳里默不作声了。

小艇终于停靠到岸边,除了划手,所有的少女都陆续上了岸。

法牡也被修芬和罗宾架着,勉强地走下船。

『不过……』

安抚着哼哧哼哧抱怨的法牡,修芬心想:

『刚才那艘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请坐。」

『毕加丝霍斯』的船长室内,赛内卡正在迎接某位客人。

「不不,这样就行了。不会叨扰您太久的。」

来客,是一位五官清晰身材高大的东方人,还操着一口流利的亚拉米斯语。

「准许我进入这里已经深感荣幸了。常常听闻,亚拉米斯的军舰上严禁男人涉足。」

「我们少女舰队的确禁止男性登舰,不过对于外国人,特别是像阁下您这样身份显赫的人,并不会禁止他们临时登舰的请求。」

「原来如此。」

来访者——红帝国水军提督沃恩o达茨蓝色的眼神像是在说「这可真令人吃惊呀」。

他的舰队原本落在『毕加丝霍斯』的身后,却提前驶向塞伦港,结果比在途中才转变航向的她们先一步到达了港内。

当沃恩请求会面的时候,赛内卡着实慌了手脚。

可惜她无法拒绝。她必须竭力藏起自己的尾巴慎重地对待访客,在关键问题上只能故作不知。

「请问,海军司令沃恩阁下,您有何贵干?」

「其实本舰正在搜寻某位人士。」

「想必是位身份高贵的人物吧?」

「确如您所言。事实上,帝国的第二皇子修芬大人已经落入了奸臣之手,被带到了国外。」

「嚯。这可不得了。」

「的确如此。我想您应该知道,前日本国的先帝陛下驾崩之时,第一皇子便即位为新皇。虽然整个过程之中发生了小小的不悦,不过一切都是修芬皇子的侧近独断专行所致,皇子本身并无罪过。当今陛下也深知此事。」

赛内卡无言的点了点头。沃恩见状接着说道:

「我们追寻着皇子以及掳走他的奸臣的足迹,无奈线索略显不足,至今仍未掌握皇子的下落。」

「原来如此,我能理解的。大海非常广阔呢。」

赛内卡平静地点着头,语气里还透露着遗憾。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本舰自从贵国出发以来从未靠过一次岸,甚至连艘渔船都没遇见过,一直航行至此。」

「是这样呀。也就是说您什么都不知道了?」

「恩。很遗憾没帮上您的忙。」

「真的么?」

「您如果有疑问的话要不要在本舰上搜一搜?」

不幸中的万幸,修芬此刻并不在船上。绝对不会穿帮的。

沃恩遗憾地叹了一大口气。

「是么……不不,请您别生气。我们只能确定他们离开了南港,可之后的线索却毫无头绪……」

「大海非常广阔呢。」

赛内卡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台词。

「其实我们亚拉米斯海军也在搜寻一位贵人。」

「嚯?」

沃恩饶有兴趣的探出身子。

「请问是哪一位呢?」

「是第七公主殿下。大约一年半以前失踪了。在自己十三岁生日的时候留下一张纸条离宫出走,目前依然下落不明。如果您有任何的线索……」

「能请教一下她的姓名与特征么?可以顺便………对不起,这种说法有点失礼了。我想说也许可以帮上什么忙。」

「法莉亚莱牡o塞普塔米雅o亚拉米斯殿下。苍眼蓝发,身高五英尺六英寸。到现在的话也许会高一点吧。一旦发现她,嘛,麻烦您抓住她丢到笼子里…………能抓到才有鬼。」

「哈?」

「说起来阁下———」

赛内卡不顾前后,强行扯开话题:

「您的亚拉米斯语非常流利呢。能请教一下师从何处呢?」

「当然可以。其实,虽然我的父亲是帝国的贵族,母亲却是亚拉米斯人。」

「这……请问,令堂是亚拉米斯人这件事千真万确么?」

「是的。直到十二岁为止都是母亲抚养我的,之后的岁月生活在父亲的家中。亚拉米斯语和与海共存的生活方式都是母亲教给我的。」

「恕我冒昧,可否请教令堂大名?」

「她叫莱娅o莎赞。」

「莎赞?是莎赞家族的人么?」

「您听说过母亲的家族?」

「我是移民来的外人,并不太清楚上流社会的情况……不过莎赞家族很有名望。」

「……母亲,在我的眼里是一位气质高贵的美人。可惜无法与父亲结合,只能在小小的渔船上奔波,靠着捕鱼维持生计。费劲辛苦才把我拉扯大。」

「令堂现在安好?」

「她在我十二岁那年去世了,也因此我才会寄养在父亲那里。」

「是这样啊……真的很抱歉。」

赛内卡低下头。

「对了阁下,我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您。」

「什么?」

「本国规定,凡母亲为亚拉米斯的男性,将无条件授予国民的权利。本国的男性数量非常稀少。如果,您愿意以亚拉米斯国民的身份回到本国的话,我们一定会给您相应的地位与财富。当然,沙赞家族也会很高兴的。」

沃恩连想都没有想一下。

「很遗憾,请容我拒绝。」

「……就猜到您会这么说。请原谅我对您提出的无理要求吧。这只是个程序而已。」

「同在官场飘,有时候身不由己呀。」

沃恩同情地附和了一声,摆出无心的样子望向墙壁。

这一望,把赛内卡的脸都吓白了。

沃恩的视线停在了挂在墙上的一柄剑上。

『我真是个大笨蛋!』

赛内卡激动的失声惊叫。

为求安全而把修芬送上岸去的她,却把自己的房间变成了最大的盲点。船长室内仍保留着修芬寄存的、最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物!

墙壁上所挂的,

是修芬拖她保管的宝剑『银燐』。

沃恩的视线虽然只在瞬间略过,毫无疑问,他已经悟出了一切。

「那么,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沃恩用他那双蓝眼盯着赛内卡说:

「似乎碰到点急事呢。」

五分钟后,赛内卡对全员发布紧急命令:立即取消休假,随时准备出航。

港内恰好在举行祭典。

从太守的城馆所坐落的小山丘一直延伸到海岸边的大道上人山人海。他们欢笑,歌唱,购物……

而人海之中也夹杂着修芬和法牡的身影。

「被冲散了呢……」

「恩……」

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和罗宾、拉亚走散,此刻正被人潮推向祭典的中央。

肩并肩、人挤人。在外力的作用下两人间的距离也自然地缩短了。

「喂,喂喂!不要靠过来啊!」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哇!」

背后『咚』的一下,修芬和法牡紧紧相依在一起。

「哇!这这这个放肆的家伙!闪、闪开哇—!」

「对、对不起!可是……背后被人顶住了……」

本打算分开的两人却越靠越紧。

脸蛋与脸蛋的亲密接触迫使她们慌忙挪开头部,可这下子胸部和腰部又贴在一块儿了,挣扎的越厉害身体就越黏糊。此刻,除了脸部以外已经全部融为了一体。

「啊……!靠靠靠太近了呀笨蛋!说了离远点的哇——!」

「请你忍一忍啦!我也不喜欢这样的……」

「什么!?汝是想说讨厌和妾身在一起吗!?」

「哇!住手呀法牡!你这么一动会更紧的……」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

人流微微减弱,两人终于可以分开了。

「呼……被整得好惨呀……法牡?」

修芬察觉到法牡的异样。

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莫非她晕了人潮?

「法牡,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没、没事!比起这个,总之……闪远点啊!!」

这一声怒吼般的应答搞得修芬都郁闷了。自己明明在担心她,对方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很担心你———」

「不要瞎操心!快闪开啦!!烦死了!」

「瞎操心?我当然会担心了!不光是我,大家都非常担心你。可法牡你呢?连句话都不肯说!」

修芬握紧法牡的手。只见她的脸『砰』地红了个透,还冒出「啊虾」这样意味不明的话语,果然很奇怪呢。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米、米有朵……」

「你装傻也没用!从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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