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炫书网】www.umdtxt.com提供下载!! 炫书网提供TXT,UMD格式电子书下载~ 炫书网所有小说免费下载~ 《虚空奇恋》 作者:小马识途(马磊) 第一卷 终极天灾 楔子1 惊魂 李星瀚快步走到窗口,眼睛瞄向了镜头前…… 这不过是职业习惯。他仿佛与宽敞明亮的窗前这台高高矗立着的深不可测的镜头结下了不解之缘,仿佛一见到它,他的生命之火便被彻底点燃,而他每天的工作也正是与之亲密接触。 迄今为止,他在这一行业已摸爬滚打、钻研探索了20多个春秋,业已成为享誉国内外、闻名遐迩的专家学者,成就斐然。 这只是例行观测。当他像往常一样俯身在镜头前向着遥远的天际“极目远眺”时,却突然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禁不住惊叫出声! 难以清晰描述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刹那间的极度凄厉、惨烈竟给人一种近乎“英勇就义”般的悲壮之感,仿佛看到了一生中最为恐怖的一幕,听之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此刻的他斜倚在仪器旁,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他一向成熟稳重、心如止水,如此大呼小叫完全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是什么让他瞬间感受到了发自肺腑、沁入骨髓的恐惧? 他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这些天来夜以继日地忘我工作,实在是过度劳累了。 “莫非出现了幻觉?”他再一次将眼光探向了那台熟悉而神圣的天文望远镜的镜头前,感觉依然是阴寒彻骨,冷汗直冒。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一时呼吸停滞、面如死灰,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坚信这一次不会看错! “这……绝不可能!”教授的语气惊恐中透着坚定,惊骇之余,同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楔子2 梦兆 他倦倦地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窗外的凉风吹了进来,清新而刺骨,浑身毛孔一张,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继而遍体通泰,说不出的舒爽受用。 夜以继日的忙碌,终于戛然而止。美美地睡上一觉,他应该满足…… 蓦地,他听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是怎样的声响说不太清,总之是似有似无,若即若离,肉耳难以捕捉。依稀更似是彻头彻尾的错觉。但他却莫名警觉起来,终致无法入眠。 “咝咝咝……”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迫在眉睫,渐渐充斥了他的耳膜,将他挤压得呼吸紧促,透不过气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狂躁不安,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一番。他急不可耐地竭力拖动着沉甸甸的仿佛早已不再属于自己的身躯,翻了下来。 身体突然又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仿佛生活在虚无中。周围清晰如故,意识瞬间斩断了一切关联,变得无足轻重。这样一种压根儿就不着边际的飘浮原本就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他相信自己已然超脱。 声音终于黑压压地渗透了进来,一丝一丝的,从无到有,前赴后继、络绎不绝。他渐渐看清了:天啊,这是什么?黑黑的,黏黏的,稠稠的,完全没有形态,没有轮廓,一条条,一块块,一团团,一片片,一滩滩,以完全超乎想象的生命力在任意方向上肆意侵袭、蔓延…… 天啊!这究竟是什么?他的瞳孔无限放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东西见缝插针、见血封喉,无所不包、无孔不入,无声无息、无畏无惧,披天盖地、张牙舞爪地吞噬着一切…… 直到黑压压地将他裹了个天衣无缝、水泄不通,进而无孔不入、一针见血地渗进了他的眼眸、鼻孔、耳膜、嘴巴、肚脐……将他深深溶化在了一片黏糊糊、乱糟糟的黑暗中…… 他大睁着双眼什么也看不到,想要大声疾呼,却是如鲠在喉,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以一个生命体的形式存在了,他感到了这沁入骨髓的绝望! 堪堪就在心如死灰、了无生念之际,蓦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藏得很深的全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无法描述声音是如何的轻描淡写、又是如何的细致入微,却还是被他极其敏感地捕捉到了。 “我来了!”湿溚溚的黑暗中,那声音阴沉、凄楚、郁闷、压抑,几不可闻却又声声入耳,深不可测却又生生不息地猛烈撞击着他的耳膜,令他振聋发聩。 “你是谁?从哪儿来?”他愤怒异常。 “一个你永远想不到的地方!”那声音又夜枭般响了起来,飘忽虚无却又惊心刺耳,“我来了!你的末日到了!你必须死!”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他几近疯狂。 “因为我还活着……”一如绝望中死灰复燃般破土而出,从头到尾滴淌着嗜血的咒怨,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天马行空、酣畅淋漓地肆虐、癫狂,给这个支离破碎、风雨飘摇的世界注入了触目惊心的一抹猩红…… 声音随即被一丝一丝地抽走,终致万籁俱寂。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他坚信这是一个梦——一个将恐怖沁入骨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噩梦,而且漫无边际、深不可测,丝毫没有醒来的痕迹…… 他别无选择地默默承受着煎熬,直到那戏剧性的、激动人心的幸福时刻的来临…… 1 、天灾 陶鹏近来有点儿神情恍惚,或许要归咎于夜里反复出现的怪梦。梦本身不具威胁性,却折射出某种心态。 “没来由算怎么回事儿?”他甚觉好笑。梦中的一切都显得荒诞离奇、惊怵恐怖,令他陷入无可逃避的“地狱之渊”!然而,仿佛是命中注定,经过漫长的痛苦煎熬,转机终于出现:那是一个陌生女子,每次“二马错镫儿”之际都要对他报以嫣然一笑。 她的面孔瞧不太清,但不重要,他明白这仅仅是一种暗示。 先前的噩梦显然只是不可或缺的铺垫。她是梦中情人,更是救世主!仿佛没有她,他的生命便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终将凋零枯竭…… “不过是正常的感情需要,但它来得不是时候!”陶鹏暗自感叹。他近来废寝忘食,刚刚接下一个重大项目,开发期很紧。 只要一闭上眼,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便会被“春梦”所填满,或许更少不得一番冲动,精神略显萎靡也就不足为怪。 他今天依然来得很早。多年养成的习惯,轻易不会变。 大厦内有些空旷,清晨一如既往地散发着特有的芬芳。电梯门敞开着,他不假思索跨步而入…… 一阵更加怡人的幽香扑面而来,令他昏然欲醉。他贪婪地呼吸着晨曦中弥漫花潮玉露的朝气,顿觉满口生香。 突然,他灵魂出窍般,眼神中焕发出璀璨迷离的光彩,一时瞧得痴了…… 一女子竟自站在他的对面,浅笑嫣然。 一夜间“梦想成真”!他揉了揉眼睛,确信活在现实。 陶鹏看得真切:这女子一身素雅的碎花衣裙,亭亭玉立,美奂美仑;眉如弯月,目似悬星,亦真亦幻,宛若天仙。一张水嫩面颊,吹弹得破,光彩照人;披肩如瀑青丝,灵秀飘逸,熠熠生辉。 刹那间,陶鹏恍若置身仙境。待他渐渐从迷蒙中缓过神来,姑娘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他思前想后,心情颇不平静。 坐在熟悉的办公桌前,一天的工作也循规蹈矩般拉开了序幕。 这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当他像往常一样匆匆打开电脑,准备继续调试那道已见雏形的软件程序时,却意外发生了令他极度震惊的诡异事件! 电脑开启后,既没自检,也未进入系统,显示器屏幕呈现出白茫茫的一片,定睛观瞧,深邃处依稀是飞舞的“雪花儿”…… “病毒?!”身为IT从业人员,多年来他一直与形形色色的病毒做着不懈的斗争。 接下来出现了怪异现象:那飘舞着的“雪花儿”陆续蔓延开来,渐渐充斥了整个屏幕。 居然是一副星云图!漫天繁星浩瀚无垠、五彩斑斓,极富美感。 陶鹏屏息凝视,似在观察一位久病不愈的患者。 不久,屏幕的左上角出现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白点儿,尽管小得微不足道,却被他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料定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时间不长,那白点儿便逐步扩散开来,愈拓愈大,空白重又夺回失去的阵地,占据了观测者的整个视野。 陶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儿,实不知屏幕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意欲何为? 突然,从屏幕的上方滑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点儿,竟似一滴面目狰狞的血珠,煞是醒目。 很快,大串儿的血丝儿倾泻而下,血流如注似大雨瓢泼,骤然间刮起了一阵“血雨腥风”,在眼前横行肆虐…… 陶鹏惊得目瞪口呆! 紧接着,那奔腾泛滥的“河流”渐渐凝聚在屏幕中央,汇成了十四个惊心动魄的“血字”: 我来了!世界末日到了!——嗜血冤魂族 现实与梦境居然完全吻合! “这个离奇、恐怖的‘嗜血冤魂族’究竟是什么?是无厘头的恶作剧,还是……”尽管乾坤朗朗,陶鹏仍感头皮发麻、脊背发冷,他强抑恐惧没有惊叫出声,心中却倒海翻江般波澜起伏。 屏幕从此定格在那十四个触目惊心的“血字”上,伴随着阵阵夜枭般的狂笑,它正耀武扬威、咄咄逼人地瞪视着眼前的“观众”。 便在此时,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陶鹏办公室的房门旋即被“砰”然撞开,一个身材修长的美貌女子满脸惊恐地冲了进来。 “陶鹏,快看看是怎么回事儿?”那女子声音颤抖着。 她是陶鹏的同事——商务部经理杜红,与陶鹏同样有着早来晚归的优良传统。 “杜红,别着急,慢慢说。”在女同事面前,陶鹏强自稳定着情绪,语气还算从容不迫。 “啊,就是……这样!”杜红一眼瞥见了陶鹏屏幕上的壮观景象,再度惊叫出声:“跟我的……一模一样!” “去看看。” ………… 陶鹏怔立在杜红的电脑前,紧锁眉头,若有所思…… 俩人逐一打开了身旁的一台台终端,竟都重现了异曲同工的骇人场面。 “好厉害的木马!是我工作失职。”陶鹏本以为由他亲自层层布防的网络安全屏障固若金汤、无懈可击,而且此前一直也是罕逢敌手。如今看来,强中更有强中手,自己精心构筑的钢铁防线居然在那位神秘的黑客高手面前形同虚设、不堪一击! 他很是扫兴,尤其当着一位美女同事,更觉颜面无光。 “应禁止所有人使用电脑,以免大家担惊受怕,引起混乱。”杜红兀自胆战心惊。 “好吧,咱们先斩后奏,先切断电源,再向赵总请示。”陶鹏果断决策。 员工们陆陆续续到了,却被告知“停电,抢修电路”。大家正自怨声载道,每人桌上的电脑却突然间自动开启了,一切都来得毫无征兆。 所有人面前竟同时出现了先前那诡异恐怖的一幕!仿佛走进了屠宰场,整个公司顿时惊叫连连,乱作一团…… 事实上,事态绝不仅仅局限于陶鹏所在公司内部,而是同时波及到了整个社会!当天,各大媒体纷纷争先恐后报导了这一重大事件:全球互联网遭遇强势“木马”灾难性侵袭,陷于瘫痪,包括联合国门户网站都未能幸免,所有机构都对这种怪异“病毒”束手无策! 很快,电视、广播也同样遭袭,各类节目中持续不断地随机插播着那恐怖、血腥的十四字真言。 一时间,骇人听闻的“嗜血冤魂”成为人们争相议论的焦点,世人各执己见、莫衷一是,离奇、恐怖的气氛被渲染得空前绝后、无以复加,阴魂不散地时刻笼罩在整个世界的上空,无孔不入又无往不利地冲击着人们日益脆弱的神经! 尽管数日后“病毒”神奇般自生自灭,但其超强冲击波却旷日持久,人们依旧沉浸在“世界末日”与“嗜血冤魂”的深深恐惧之中。从此传言四起、人心惶惶,整个社会陷入一片混沌…… 2 、人祸 花谢柳飞絮满天,翡寒翠暖玉生烟。 庭苑时时流萤舞,深居处处彩蝶翩。 高华莫叹才疏浅,名士尤兼际遇宽。 身系凡尘浮慧岸,声随俗韵唱阳关。 陶鹏依旧准时上下班,尽职尽责完成工作。 如今似这般胸襟开阔、头脑冷静、淡薄名利之人早已是凤毛麟角,在他的人生观里,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即便濒临“世界末日”,他也依然从容淡定、心如止水。 煦风翦翦春归,日月星辰齐辉。 梦里蜂蝶竞翻飞,相约百花同醉。 冷眼世事争纷,闲来堪破红尘。 满腹忧思望乾坤,一腔热血忠魂。 陶鹏还是一位诗人,平日里尽情徜徉在华美隽永的汉语文字世界中,乐此不疲。在他看来,汉语言是世界上最具魅力与创造力的语言,尤其是古、近体诗词集声律、对仗、炼字、修辞于一身,抑扬顿挫、琅琅上口,无愧于华夏民族古老文化瑰宝,千百年来源远流长、传咏不息。他的诗词辞藻华丽、意境悠远、针砭时事、不拘一格,广泛流传于各类媒体,多年来颇负盛名。 陶鹏就职于一家世界著名跨国公司的当地分公司,从事高端技术开发工作。公司位于总高达60余层的广菱大厦第三十至四十五层。黄金商业街——平安大道平日里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充满喧嚣,也充满商机,如今却渐趋沉寂。 人们失去了不断寻求商机的热情,混迹于商场、公园、饭店、酒吧、洗浴中心等各类娱乐场所,甚至沉溺于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尽情享受人世间最后的疯狂。 即便是上班一族,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人们时常三五成群调侃、闲聊,借以打发百无聊赖的寂寞时光,更似精心做着最后的诀别。 陶鹏无法随心所欲开展工作。作为一个气质儒雅、英俊洒脱的优质偶像,如今更是成为众相追逐的焦点。 随着时局的发展,整个社会悲观失望情绪急遽蔓延。人们及时行乐、寻求刺激的不健康心态也迅速抬头,女孩们对陶鹏的骚扰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对此,他也只能逆来顺受、极力周旋。 此刻,就正有两个少女气势汹汹地围坐在他的办公桌旁。 尽管公司三令五申强调纪律,员工们还是乐得将那些枯燥乏味的规章指标束之高阁。 终日纠缠在陶鹏身边的两个少女正是这种新新人类的代表。她们年轻时尚,酷爱潮流。这个时候再让她们专心工作、抑或是接受一些人生观、社会责任之类的道理,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陶鹏心知肚明。他放弃了无谓的说教,一边工作,一边偶尔轻描淡写般敷衍搪塞。生不逢时,他也只能入乡随俗、审时度势。 “喂!还能活几天啊?没完没了瞎折腾什么?”那个叫小芋的姑娘率先发难。 “什么叫瞎折腾?不工作我吃什么啊?”数日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激发了他固有的幽默感。 “你总不能回避现实吧?”一旁唤作小轩的女孩自然不甘落后,默契地声援同伴。 “‘现实’就是‘工作时间,请勿打扰’!”陶鹏的不紧不慢让“新新人类”又少了点儿耐心。 “那又怎样?这时候谁还工作?你耍得什么酷?不过,倒是真心佩服你的定力。”小芋一旁插话。 “就是嘛,我也崇拜你。你是我的偶像!”小轩附和道。 陶鹏一时无语,注意力集中在他专心编写的程序上。 “是啊,陶哥哥这种临危不惧、坐怀不乱的精神真令人感动!” “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我们要天天学,月月学,年年学!” “对!活到老,学到老!不过我们还能活到老吗?” “说得也是。眼下咱们差不多算是‘俎上冻鱼’,有上顿儿没下顿儿,随时准备引颈就戮、英勇就义了!” “然后便会永垂千古、万世留名……” “可笑!万世留名?大家都死了,还会有后代?” “哎哟,说得也是……” ………… 两人你来我往,竟似表演对口相声般一唱一和,轮番轰炸…… 陶鹏依旧埋头在电脑前,懒得理会她们。 二女顿时火冒三丈! “工作,工作,叫你工作!”小芋箭步上前蛮横地关掉了电脑,嘴里还振振有辞。 “死‘桃树’,叫你不把我们姐妹放在眼里!”小轩也不甘示弱,论强词夺理她毫不逊色。 共事久了,她们已摸准陶鹏的软肋:工作能力超强不说,人品也是出奇的好。仗义疏财,乐于助人,对女性更是彬彬有礼、秋毫无犯。 正是掌握了这些弱点,她们才敢如此放肆! “哎,数据还没存盘……”果不其然,面对意外干扰,陶鹏很无奈,他想发火,但最终还是体现出了一贯的优雅风度:“好了,总算遂了你们的心愿啦!说吧,到底想要怎样?” “不怎样,请你去喝咖啡。” “这也算‘请’?跟绑架又有什么区别?”陶鹏道。 “随你怎么想,反正就是要你陪我们。” “陪你们?你们两个人,我却单身一人,怎么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分身乏术啊!”陶鹏依旧不紧不慢。 “这有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因循守旧、迂腐不化?”新新人类思想果然新潮。 “当然啦,要想只陪我一个人呢?我也没意见!”小轩抢先表态。 “我有意见!”这下可惹恼了一旁的小芋:“说什么呢?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仗义?不是说好要资源共享吗?” “妈呀!”饶是陶鹏这般稳如磐石的性子,也差点儿没钻到桌子底下。现在的女孩子实在太开放了。 “去不去?不去我们可真要绑架啦!”看到陶鹏软弱可欺,两个女孩肆无忌惮地叫嚣着。 喧闹中,从外面“呼啦啦”又拥进了四个女孩,一齐跟着起哄。 先前她们一直在外面掠阵,眼见有机可乘,这才纷纷趁虚而入,企图混水摸鱼,抢夺“胜利果实”。 3 、危机 陶鹏叫声“不妙”,眼见众女渐成合围之势,自己已是瓮中之鳖、惊弓之鸟,几乎插翅难逃。然而,似他这般谦谦君子,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对这些无法无天的女“泼皮”们肯定不能动粗,却又不甘束手待毙,心中叫苦不迭。 危急关头,忽听得门外一声断喝:“都给我住手!”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门外走进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是公司总经理赵海平。 “赵总好!”众女不敢造次,立即停止嬉闹,纷纷打着招呼退场。 看得出来,尽管处于非常时期,但由于赵总长期以来的积威,众女对他还是颇为忌惮。 “都站住,我有话要说。”赵总却不依不饶,“一群大姑娘整天围着个小伙子,拉拉扯扯,闹个没完,成何体统?” 说得几个女孩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能怪她们,是我先和她们闹的。”看到姑娘们受窘,陶鹏挺身而出,沿袭了一贯的优良传统。 “还有你!”赵总威严的目光扫向了陶鹏,“作为研发部门的负责人,你自应成熟稳重,竭力维护公司形象。这种时候,居然惟恐天下不乱,无端招惹一帮小姑娘,实在令人失望。认真反省一下,写份检查!” 众女心中暗叫:“不要啊!” “咳!”赵总清了一下喉咙,继续给大家“上课”:“最近社会上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无心工作。对此,公司可以给予一定谅解。但这并不代表公司从此就要解散。本人郑重声明:再有无故扰乱工作秩序者,一定严惩不怠!大家继续工作吧。” 几个女孩相互做着鬼脸儿,默默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篇“反省深刻”、“内容翔实”的检讨书就在陶鹏近乎恶作剧般的疯狂发泄中一挥而就了。 看着亲笔为自己罗列的六大“罪状”,在陶醉于过人文采之余,却又暗自苦笑:“我这是招谁惹谁啦?” 当他忐忑不安地把这份颇带有几分搞笑色彩的检讨递交到老总办公室时,赵总似乎正端坐在桌前沉思。 他木然接过了那张纸,看也没看,随手打着了火机,将它点燃。 “哎,别……”眼看“劳动成果”被付之一炬,陶鹏不禁叫出了声。他担心老总叫他返工,他可实在没有写检讨的那份闲情逸致。 赵海平任凭纸张燃烧的灰烬散落在烟灰缸里,淡然道:“你以为我这个总经理是吃干饭的,会辨不出个是非曲直?小陶,谈两句工作以外的话,不介意吧?” “怎么会?其实,私下里我一直把您当作良师益友。赵总有什么教诲,但说无妨。”陶鹏打心眼儿里对这位赵总还是十分钦佩的。 “哦,是这样……通过我的观察,你现在可以说是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赵总清了清嗓子,以使自己的话语更具亲和力,“我是说,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情问题?” “噢,还……没有!”这回轮到陶鹏不自然了。 “搞不明白,”赵总吁了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轻美眉对你趋之若鹜,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动心?还是竟没有一个中意的?” 陶鹏脸一红,一时有些尴尬,几句诗脱口而出:“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这是出自《诗经。郑风》中《出其东门》诗中的一段。大意是说:从东城门出来,看到了成群的美女。虽然美女成群,却并不是我所思念的。只有那个身穿白衣、披着青黑丝巾的才是我的所爱。 “看来你心目中已有了意中人……”赵海平话锋一转,“个人问题尽管提出来,我随时准你的假!” “赵总!”陶鹏不无忧虑,“最近公司业务松懈,你不觉得……?” 未等陶鹏把话说完,赵海平摆了摆手:“这个就不必多虑了。” “可是……”陶鹏心有不甘。 “很想知道为什么吧?”赵海平脸上依然挂着淡定的微笑,那超然的神态似是对万事万物早已了然于胸、大彻大悟,“作为区域总经理,我又怎会对公司现状漠不关心?但目前再用正常秩序约束员工已不现实,业务发展就更是纸上谈兵了。况且……”赵总的话语顿了顿,语速明显放慢,似乎欲言又止。 说话、做事一向简明扼要、雷厉风行的赵总,如此患得患失、举棋不定,莫非是有难言之隐? 此刻的赵海平眉峰紧锁,脸色异常严峻,严峻得甚至令人感到恐怖。他长叹一声,终于要把所知内情和盘托出了:“话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其实,就现状而言,有关公司的事务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陶鹏并不惊讶。以赵总的身份有些独到见解本是再正常不过,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洗耳恭听。 赵海平肃然道:“李星瀚这个名字你可曾听说过?” “世界著名天文学家,我们城市的‘名片’。”陶鹏不无敬仰。 赵海平淡然道:“我们是挚交。就在数日前,当他像往常一样进行例行的天体观测时,却突然发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奇特诡异现象。” 赵总此时竟不由自主卖起了关子,端起茶杯啜饮起来。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在这节骨眼儿上,被足足吊起胃口的陶鹏不想让节奏慢下来。 赵总呷了一口茶,语速重新紧凑起来:“我的好友惊异地发现:那些平日里琳琅满目的遥远星空云系居然顷刻间便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茫茫一片‘空白’,就像录像带中的图像被硬生生抹去了一般。他感到无比震惊!起初还以为看花了眼或是大脑因疲劳而产生了幻觉,但经过反复细致的观察,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职业的探索欲使他立即对这一诡异现象展开了研究,并得出了初步结论:那面目狰狞的‘空白画面’不断蚕食着宇宙空间,而且正以一种惊人的远超光速的天文极速向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袭来。通过先进的波谱分析,他最终从这漫无边际的‘空白’中分离出一种前所未见的神秘‘死亡射线’。他推测一切惊人变故都源自于此,这恰好与其后发生的诡异‘病毒’事件所指称的‘世界末日’及‘嗜血冤魂说’不谋而合!” 或许是太过离奇的事件本身使得陈述人不由自主产生了深深的惧意,赵总脸色阴沉得令人心悸。 “‘死亡射线’?”陶鹏骇然道,“这种神秘可怕的射线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就不得而知了。”赵总喃喃道,“匪夷所思!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就连我的专家好友也是一头雾水儿、不得释然……” “依赵总看,我们该怎么做?”陶鹏不无忧虑。 “大难临头,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调动全社会的力量,集思广益,共渡难关!”赵总长叹一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很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可惜‘不在其位,难谋其政’,敏感部门早已戒严多日,全体人员手机停机。无法与星瀚取得联系,我也是心急如焚啊!目前也只能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4 、婉拒 陶鹏心情抑郁地正准备返回办公室,两位少女拦住了去路,却是小芋和小轩。 赶上情绪不佳,陶鹏几乎要破天荒对两位姑娘发火了…… “你别紧张,”小轩抢先道,“我们其实是来道歉的。” “是该道歉的。”小芋不紧不慢地附和着。 “害得你挨赵总批。”小芋不失时机地把话头抢了过来。 “我们很是过意不去。”这回轮到了小轩附和。 “你这人挺够意思。” “太令人感动了!” “我们也是闲得无聊嘛。” “前途暗淡,又能怎样呢?” “我们也是人。” “也有七情六欲。” “不过寻点儿刺激。” “过过嘴瘾。” “不会把你怎样的。” “就算想怎样我们也得敢啊?” 两人配合默契,堪称一对儿黄金搭档。 两位美眉可怜巴巴的神情让陶鹏不禁产生了怜惜之意。 小芋突然脸现红晕,低了头,语调缓慢地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 陶鹏柔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们啦?” 两个女孩异口同声道:“那就是说,你喜欢我们了!” “哇!”陶鹏发觉着了道儿,只好“落荒而逃”……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后面传来姑娘们开心爽朗的笑声…… 陶鹏快步回到了办公室。不知怎的,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骇人听闻的“死亡射线”,一幕幕离奇得近乎荒诞的画卷不断浮现脑海,驱之不尽,挥之不去,不想都不行。(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原本他只是将“病毒”事件视为恶作剧,现在却不能了,他得知了真相。残酷的现实正幽灵般紧紧缠绕、束缚着他! 正自苦思冥想、心神不定,办公室的门铃响了,美女经理杜红翩翩走了进来。 “哦!是小杜,有什么事吗?” 杜红莞尔一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聊聊?若是换作以往,工作时间闲聊,就算你忍隐不发,赵总那里恐怕也不好交代。现在不同了,看看我们身边还有几个人?即便那些‘忘我’坚守岗位的,又有几个正经八百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真不知这些人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杜红说到这里,面带红润,脸上有些发烧。 陶鹏随即明白:杜红一定是陷入了和自己同样的窘境,那些平时觊觎她的小伙子们很难想象不会趁乱做出点儿出格举动。他很理解她的处境和心情。 陶鹏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出来好了。” 杜红笑了笑:“那倒没有。他们虽然过分,还不至于乱来。” “哦,这样就好……还好!”陶鹏支支吾吾,一时语塞。 其实,他又怎会不明白杜红的心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论工作如何繁忙,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并非也绝不可能完全忽视感情问题。应该说,杜红时时散发出的迷人浪漫气息确曾打动过他,但一向追求卓越的陶鹏却依旧带有些理想化色彩,两人之间仿佛总隔着一道无形的、难以逾越的墙。 此刻这个姑娘再度坐在了他的面前,而且是遭遇了众所周知的困扰,找他诉苦,这不能不令他倍感尴尬。 “陶鹏,其实你应该能感觉得到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可是……却一直没有勇气向你表白……”杜红不再绕弯子,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你的情意我心领了。但我想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还是力争走出眼前的困境,也让我们能有充分的时间慎重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托辞罢了,而且恐怕已没有太多时间了。”杜红贝齿咬着下唇,脸泛红润,如坐针毡般始终不知说什么好,最终低头默默离开。 陶鹏感觉自己无意中伤害了杜红,不顾一切追了出去。终于,在靠近走廊的尽头叫住了对方:“别这样,杜红,有什么话不好说呢?都怪我不好!”陶鹏急忙赔罪。 “别欺骗自己了,陶鹏。”杜红强颜欢笑,“很久以来便感受到你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态度,使我不敢鼓足勇气向你表白。但此刻终于可以解脱、不再有丝毫遗憾了!” “说什么呢?我其实一直还是……挺喜欢你的,你总该让我……?”陶鹏一时语无伦次。 “别哄我了,陶鹏。我不要同情的爱!我要的是一种发自心底、平淡真实而又义无反顾、百折不回的爱!这种爱,我可以给你,你却无法给我,总之是勉强不来的。” 杜红语气有些激动:“不过……我值了。在一个即将失去未来的时刻向心上人袒露了心扉,真的很值了!或许我将永远得不到我想要得到的,但或许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如果时间还能延续,一切都将改变!记住我的话,陶鹏。多保重吧,后会有期!” 一连数日,杜红仿佛从世间“蒸发”了。 这毫不稀奇!连日来,不知已有多少人无声无息地“蒸发”到了社会的某个角落,但杜红的离去还是让陶鹏充满愧疚。 想到近来时时出现的怪异“春梦”以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不请自到的梦中人,他才难得有了兴致。 清晨的空气一如既往的清新,颇显空荡的办公大厅内阳光依旧明媚灿烂,与这肃杀的时局依稀有些格格不入,不知可是大限来临前的回光返照? 陶鹏一如既往地抖擞着精神,但近来的气氛确有些怪异,四周仿佛弥漫着奇异醉人的迷香,令他昏然欲睡。离电梯门愈发地近了,他突感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竟自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依稀出现了幻觉:电梯门缓缓开启,里面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穿着碎花连衣裙的靓丽女子。 他面带羞怯地默默端详:似曾相识,却又朦朦胧胧,瞧不真切…… 直觉告诉他:这正是他用生命不断追寻的珍藏在心灵深处“缟衣綦巾”的梦中人! 梦中女神与自己同楼共事、近在咫尺!其实梦中早有兆示,他此前却想都不敢想…… “没错,正是她!”他睁开了双眼。那个身着碎花衣裙、明丽动人、宛若天仙的女子竟真的出现在面前,一双妙目儿正紧张而焦急地注视着他:“没什么事儿吧?” “是你!”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撞在了一起。 5 、邂逅 依旧是亭亭玉立的身姿,长长的披肩秀发,弯弯的眉…… 陶鹏如触电般,刹那间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我究竟怎么啦?”为掩饰自己的失态,陶鹏忙转移话题。 “感觉好些了吗?”那女子的语气执着而关切。 “哦,应该没事了,谢谢!” 看到陶鹏真诚而又拘束的神态,那女子淡淡一笑:“没事儿就好。” “真不知该怎样感谢……”陶鹏语无伦次,他竭力保持镇定,却总难如愿。 姑娘脸一红,随即蛾眉一皱,喃喃道:“奇怪?怎么像是中了毒?” “你说什么?”陶鹏一脸愕然。 “你没事儿了!”那女子一扫心头的焦虑,浅然一笑,“再见!” 起身匆匆离开。 陶鹏望着渐行渐远的倩影,怅然若失。 不管怎样,与梦中情人毕竟有了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尽管只是短暂的“热身”,他依然感到收获颇丰。 偌大的公司早已“门庭冷落车马稀”,连一向敬业的赵总也常常是只闻其声、难见其人。 今天赵总依然不知所踪。 这的确大反常态!他感到不可思议:难道时局恶化到连赵总都已心灰意冷,继而躲到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醉生梦死去了?不对!以赵总的秉性,他绝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而且纵观赵总近来风尘仆仆、行色匆匆的表现,他突然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尽管详情不得而知,但通过对赵总的一贯了解,他推断对方最近一定是在酝酿着某种事关重大的行动!这一点几乎是确信无疑的!但赵总即已对自己敞开了心扉,为何还要独自行动?是自己还不值得信赖?抑或是时机尚未成熟? 他愈发想不通,试着拨打赵总的手机,却完全失去了信号。居然不在服务区,他究竟去了哪里? 他突然感到了莫名的恐惧,他开始怀疑赵总告知他恐怖真相的真实用意,但又能怎样呢?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该来的终究会来,面对不可抗拒的天灾,无论采取何种措施,或许都注定是在劫难逃! 陶鹏胡思乱想着,心情糟糕透顶!本想与一向钦佩、信赖的赵总共度难关,但此刻却彻底失望了!直到想起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梦中情人,眼中才算有了光彩。 带着“独守空闺”的孤寂以及不可遏止的心猿意马的情感冲动,陶鹏悻然结束了一天循规蹈矩的工作。 他神情落寞、郁郁寡欢地走在下班的路上。转过平安大道与和平新路的路口,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熟悉依旧的倩影,令他精神一振。 两个青年拦在了面前,肆意纠缠着。 她有些不厌其烦:“早就说过,我没有兴趣,你们别再纠缠好不好?” “不过随便聊聊,又没提非份要求,何必凶巴巴地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人似乎抱定了死缠烂打的决心。 “就是嘛!别总是一副冰清玉洁、冷若冰霜的样子!大难临头,就是提点儿非分要求又有什么?及时行乐本是天经地义,难道你就没有任何需求?还是没人能满足你?”他的同伴更加厚颜无耻。 “流氓!”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显已怒不可遏,“趁早远远滚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又能怎样不客气?而且你倒说说看,我们哪里流氓了?”“说得没错!打是亲,骂是爱,连亲带爱拿脚踹!你要教训一下我们,我们还正求之不得呢?”两人毫无收敛,依旧淫声秽语地挑逗着。 陶鹏忍无可忍了!这是不折不扣的骚扰,比之那些姑娘们对他的招惹性质可要严重得多。一切迹象表明:他必须付诸某种行动了。“英雄救美”这一言情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桥段就要成为现实。尽管来得突兀,他却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一展身手的良机。 “住手!”他冲冠怒吼。 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恰如晴空骤起霹雷,眼前三人不约而同顿吃一惊,纷纷惊叹于一个文质彬彬的帅气青年顷刻间竟能爆发出如此震天撼地、气冲斗牛的威武气概。 两个登徒子一时被震慑当场,良久才平静下来,心有不甘地纷纷鼓噪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同事聊天,与你何干?”“没错!关你屁事!”“活腻歪了是不是?” “活腻歪的是你们!”陶鹏义正词严,“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否则……” “否则怎样?要动武你还不是个儿!”两人摆好架势,跃跃欲试。 该出手时陶鹏绝不拖泥带水。 一如所料,两青年灰头土脸儿,逃得无影无踪。 陶鹏意犹未尽。平时一直坚持锻炼的他料理两个混混儿本是绰绰有余。 “谢谢!”那女子平静如水地淡淡一笑。 “别客气!要感谢的应该是我,上午如果不是……”陶鹏旧事重提。 “小事儿一桩,何足挂齿?”那女子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陶鹏脱口而出。 那女子回过头来,望着他。 “就这么走了吗?”他明显失落。 “不可以吗?难道要对你感恩戴德?”那女子不知哪来的怨气,“感谢大英雄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这样可以了吗?” “天地良心,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陶鹏有些愤然,他完全不理解她的这种近乎蛮不讲理的态度。 “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好!”她平静了下来,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算是补偿,“谢谢你!” “不谢!”陶鹏有些尴尬。 “再见!”她脸一红,缓缓转过了身。 陶鹏望着渐行渐远的倩影,心中失落、惆怅。是世界变化快,还是自己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女孩子的心思难以捉摸,他原以为一番雷霆万钧、意气风发的英雄壮举足以有所斩获,甚至可能一锤定音、喜结良缘。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似乎没有不拿下的理由,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翻来覆去苦思冥想着。 不可否认,一向追求卓越、几乎是与生俱来有着强烈自信的他破天荒地严重伤了自尊。 尽管有着愈挫愈勇的坚韧个性,但缘分这东西毕竟可遇而不可求。“强扭的瓜儿不甜”,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6 、波折 “但那个梦……那个梦又是怎么回事?”据说梦中的兆示往往与现实背道而驰,看来是自作多情了!无论如何,他总是心有不甘! 他绝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或许在他看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胡思乱想中终于还是进入了梦乡…… “咝咝咝……”那个声音又来了,来得愈发恐怖、迅猛。 “我来了!你的末日到了!”恶毒的怨咒阴魂不散地缠绕着他,令他无处藏身。 “你注定在劫难逃!你必须死!必须死……”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挫骨扬灰般酣畅淋漓的快感,几乎要将他身体中的每个细胞彻底榨干! 事态的发展一如既往地没有悬念,就在他不堪重负、濒临绝望之际,那女子出现了…… 一段时间以来这样的结局他早已习以为常,进而便是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将一场无厘头的噩梦顺水推舟地转化为其乐无穷、刻骨铭心的“春梦”。 但紧接着却有了新的进展。嫣然一笑后,那女子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深情道:“不用怕!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是她!就是她!”他突然有了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冲动。连身上散发出的幽雅迷人的气息都毫无二致、如出一辙,绝对不会错! 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嗅到了她…… 他开始无心恋战了,昔日兴致盎然、爱不释手的程序一夜之间蜕变为枯燥乏味、望而生厌的干瘪符号,对于一个彻头彻尾的标准工作狂来说,这确实有些一反常态。他感到灵魂正被某种不可遏止的情愫牢牢盘踞、尘封着,容不下一丝儿杂陈。 今日的气氛异常压抑,他渐渐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大脑昏沉沉的,仿佛喝了蒙汗药抑或中了歹毒的迷香,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远甚昨日。 或许劳累过度,该去看看医生了。他已捱不到下班,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倚里歪斜、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几乎是凭借着仅存的一点儿模糊意识强自支撑。突然,疲倦、困顿、萎靡、消沉一齐涌了上来,他终于不堪重负,软软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他感觉身体轻飘飘地似乎飞了起来,熟悉依旧的迷人淡雅的幽香夹杂着某种暗潮涌动、心猿意马的冲动令他刹那间如醉如痴,一种超乎寻常的美妙感受在心中翻江搅海般剧烈升腾…… “是她!一定是她!”他想大声疾呼,却苦于周身乏力、意识模糊,终于“无力回天”,沉沉地昏睡过去…… 大梦初醒,一切痛苦与不适似乎都已随风而逝。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是洁白的墙壁。 他感到精神倍增,翻身下了床。 事实清楚不过,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梦中情人”,一吐为快,解开心中疑团。 他急不可耐地往外跑,险些与推门而入的护士撞了个满怀。 “喂!你去哪儿?”护士小姐拦住了他。 “对了!刚才是谁把我送来了?”陶鹏焦急地问。 “是个姑娘,漂亮极了!”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调侃着,“是你的媳妇儿还是女友?” “想什么呢?咱跟人家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不过救助之恩,总该感谢一下吧!” “当然应该!真是奇了怪了!原来是美人救了英雄,这世道真的变啦!”姑娘抿嘴偷着笑,“不过你们倒挺般配的,你的艳福不浅嘛!” “开什么玩笑?镜花水月,我可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呢!她在哪儿?” “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还奇怪呢,怎么不多陪陪自己的老公?”姑娘低头只顾乐。 “又来取笑!能描述一下她的长相吗?”这是他最关心的。 “还真是不死心啊!不过完全可以理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换作是我也不可能不闻不问、麻木不仁,总之会死缠烂打、一追到底的!”姑娘依然慢条斯理,有意无意吊足了陶鹏的胃口,“至于相貌嘛,应该说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总之是环肥燕瘦、落雁沉鱼,亦真亦幻,简直惊为天人!实事求是讲,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仿佛非人间所有!我敢说没有哪个男人见了她不会怦然心动、想入非非,就算是我……” “好了,我还有急事,再见!”陶鹏的耐心终于超出了极限,匆匆打个招呼,冲出了病房。 “喂!你的药!还没好利落呢!别跑!快回来……”身后传来护士小姐喋喋不休的呼喊。 他早已顾不上这些,他需要尽快找到那位神秘的梦中人。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短信赫然跃入眼帘:“别去公司,危险!” 他顿吃一惊:“会是谁呢?什么意思?” 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匆忙拨打过去,对方却已关机。 “对方究竟是谁?他(她)又怎么知道……”他满腹疑云,“近来公司的气氛确实不对劲儿,自己的昏迷几乎可以肯定与之有着莫大的关联,莫非是有人故意投毒?果真如此的话,却又为什么?自己究竟何时结下了如此不共戴天的仇家?而且这发信之人又怎会知道?莫非还是那位神秘莫测的梦中人?她究竟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疑问无休止地困扰着他,必须尽快找到答案。 非常时期,尽管交通混乱不堪、濒于瘫痪,却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他飞也似奔向广菱大厦,不敢再回公司,在大厅两侧的终端一边不在焉地玩着网络游戏,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载一边迫不及待地期盼着梦中人的出现。 终于捱到了下班的时间,他时刻全神贯注地盯住大厅的出口,不敢有丝毫懈怠。 正自蠢蠢欲动、神不守舍之际,一个熟悉的倩影在空旷的大厅中一闪而过…… “一定是她!”他心中狂喜,失魂落魄般身不由己追了上去。 那女子身形极快,转眼间已走上对面的街道。陶鹏脑中一片空白,中了邪般鬼使神差地紧紧追随…… 白天还是拥挤不堪的街道,傍晚时分重又恢复宁静,行色匆匆的路人不愿逗留,纷纷快马加鞭直奔目标而去。 陶鹏同样紧盯目标毫不松懈。谁知一连转过了几条马路,那女子却突然失去了芳踪。 7 、冰释 正自茫然失措,一辆行驶中的白色轿车突然失控般向他直冲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大惊失色,一时呆立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但听得耳边一声娇喝,一个修长、苗条的身影飞速向他扑来……恰恰在车子即将撞上身体的一刹那,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滚向了路边。 由于速度奇快,肇事车辆收“足”不住,一头撞上了路边的商亭。 陶鹏惊魂甫定,顿觉满目生辉:救命恩人居然正是自己苦苦追踪的美丽“猎物”,陶鹏立时面色涨红、呼吸急促起来。 突然飘来一阵诱人的清香,强烈刺激着他的嗅觉,令他不由自主心神一荡,这才发现居然与姑娘紧紧抱在了一起。 “咦!”那女子也是一声低呼,适才救人心切,未念及其他,此时如梦方醒,眼见与一异性青年如此亲密接触,回过神儿来的她同样也是玉面含羞,手足无措,急急挣脱他的怀抱。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那女子叫喊着,向着不远处那辆停在路边的肇事车辆直冲了过去! 陶鹏深怕姑娘吃亏,紧随其后。 肇事车子似乎并无大碍,很快便发着“隆隆”的轰鸣声逃之夭夭。 “记下车号!”眼见追赶不上,那姑娘却不想善罢甘休。 借着路边明亮的灯光,二人看得清楚,那渐渐消匿在夜色中的竟是一辆无牌车。 “太便宜他了!”姑娘懊恼道。 “交管部门是怎么回事?竟任由无牌车横行肆虐?”陶鹏起初抱怨,随即便释然,“‘世界末日’,恐怕警方也已是有心无力。” 那女子若有所思般未置可否。 “承蒙相救,真是太感谢了!”再度与梦中偶像面对面站在了一起,陶鹏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女子却不答话,沉着脸嗔怒道:“说吧!一路跟踪而来,究竟意欲何为?” “这……”陶鹏面红耳赤、讷讷无语。一个大小伙子“不远万里”跟踪、追逐一位妙龄女子,若说没有企图恐怕难以自圆其说。眼见被当场抓了“现行”,只好把心一横,厚起脸皮,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如何处置,悉听尊便”的架势。 虽说尴尬,好在还不至乱了章法,他稍稍镇定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一吐心中的疑惑:“我想……上午救我的人应该是你吧?” 那女子“哦”了一声,慢条斯理道:“你上午又怎样啦?” “是这样!我当时昏了过去,然后有人把我送到了医院。” “这跟我有关系吗?”那女子依旧不温不火,“说昏就昏,原来是这样弱不禁风啊!那日的英雄壮举不会是刻意安排的吧?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花花肠子还真不少呢?” “我怎么可能那样?”陶鹏感到受了侮辱,脸涨得通红。 “难道冤枉了你?”姑娘平静似水道,“好了!我不需要别人护送,你请回吧!” 陶鹏被她的侮慢激怒了:“不!你别走!你救了我,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救了你?你又怎么让我相信这不是一个陷阱?” “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陶鹏有些心痛。 “谁知道呢?”姑娘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气氛一时颇为尴尬。 陶鹏终于还是忍不住:“别瞒我了!那就是你,不会有错!” “这么肯定?”姑娘犀利的目光望向她,“别忘了你可是处于昏迷状态……” “不会错的!”陶鹏略显粗暴地打断了她,“你身上的气息不会错的,跟上一次的如出一辙……” “真是特异功能,嗅觉蛮好的嘛!”那女子脸色一沉,“你到底有多少女人?” “你说什么?”陶鹏不明就里。 “哼!花花公子一个!你和那些姑娘们……以为我瞧不见吗?” “哦!”陶鹏顿时恍然:怪不得,原来如此!他终于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我和那些姑娘真的没有什么?我可以对天发誓!” “这么说都是人家骚扰你啦,你的魅力很惊人嘛!”姑娘脸一红,“哼!你爱怎样就怎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虽极力掩饰,却终究遮掩不住写在脸上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天上的仙子居然也有吃醋的时候,似乎与常人也没有太多不同。陶鹏心里好笑,表面却装得无比神圣、虔诚,尽管缺乏经验,但这方面他还是无师自通。 “还有那个梦……”他终于将心中的疑惑全盘托出,“每次危难降临、不堪负重之时都是你现身相救,将我生命之火重新点燃……” “哼!夸起人来还挺肉麻,我有那么神奇?”她的脸颊愈发得红了,显得明媚动人,“真的确定梦中之人就是我吗?” “不会错的……” “又是你那所谓‘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气息论?”姑娘有意无意嘲笑道。 “我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陶鹏语气异常坚定。 “哼!你的想象力蛮丰富的!哎!”她的脸色愈发红润,慵懒地叹了口气,一双灵动、清澈的明眸顾盼生辉,“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我累了,想去喝杯咖啡,不知是否有人愿意结伴同行?” 陶鹏自告奋勇,献起了殷勤:“愿意!当然愿意!‘有女同行,颜如舜英’,能有这样的美差,我自然是三生有幸、求之不得了!” “哼!油腔滑调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那姑娘浅笑嫣然,看上去心情颇佳。 “当然!是我自作多情!”陶鹏笑容可掬地自嘲着,心中却是喜不自禁。 “走吧!”她尽量显得轻描淡写。 陶鹏大喜过望,但很快便面带忧色:“咱们去哪儿?如今的娱乐场所到处人满为患……” “跟我来吧,我的大帅哥儿!”姑娘莞尔一笑,落落大方地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在静静的夜色中穿行……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安芸。安全的‘安’,芸芸众生的‘芸’。” “‘扎根芸芸众生才能安全’,不俗!” 8 、辞赋 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座咖啡厅。还别说,尽管早已座无虚席,气氛倒也显得温馨静谧,好不幽雅!如此环境,于艰危混乱的时局下,也算十分难得了。 陶鹏环顾四周,自言自语:“似乎满员了吧?” 安芸诡秘一笑:“别急,跟我来。” 陶鹏紧随安芸来到一面飞瀑窗前,果然看到了一张空桌。这个位置比较隐蔽,不仔细观察还真的难以发现。 陶鹏感到惊奇:“果真是能掐会算。” 安芸淡然一笑:“我是常客,自然要破例了。” 陶鹏调侃道:“很正常嘛!无论是谁都很难拒绝一位绝色美女,除非脑子进了水。” 安芸脸一红,佯嗔道:“是在挖苦我吗?” “笑谈!”说话间,两人已在悬空的吊篮藤椅上欣然落座,四周飘荡着悠扬的乐曲。 桌旁的壁灯发着柔和的光,整个大厅色调有些暗淡。不过这种场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我想谈一下那个梦。”陶鹏很快言归正传,“不知怎的,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前,你就出现了。严格地说,是在我梦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确信是我?” “不会错!因为你的气息……” “又来了!”安芸脸一红,打断了他,“是你自己胡思乱想,跟人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在说真格的。”陶鹏一脸肃然道,“其实前面还有一个梦……” 他十分不情愿地复述了一遍那个永远不愿回忆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噩梦,疑惑道:“这个梦同样与其后发生的‘世界末日’的恐怖病毒事件不谋而合,而且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出现,我相信这应该不仅仅是一种巧合。至于每次在我濒临崩溃绝望之际,都是你挺身而出,救我于水火,这又意味着什么?” “还不明白:这不恰好意味着我们前世有缘?”安芸脸上布满了红云,“哼!多么美妙动人的故事!那我岂不是没有选择,只能身不由己地堕入你精心编织的彀中?”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开个玩笑,别介意!”安芸笑了笑,“相信你所言确是实情。梦境本身就会折射出人的某种心态,所谓‘日有所思,梦有所悟’,本不足为奇。况且在一个思维的世界中,梦境有可能是一个人历史、现实与未来的真实反映……” “思维的世界?什么意思?”陶鹏疑惑不解。 “这……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安芸显得有些犹豫,“不过今后你会明白……” “今后……?” “是的,今后!今后你会明白自己的特殊价值与重要性的,只是现在多说无益。在目前这种特殊时局下,在你身上发生一些不可理喻的咄咄怪事或许本就不足为怪,一切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听上去你倒像是个预言家,那你说说,世界究竟会不会真的毁灭?” “抱歉!这个我暂时无法回答。”安芸沉思片刻,话题一转,剑走偏锋,“谈谈诗词吧,这是你的强项,可否不吝赐教?” “这……你怎么知道?”陶鹏惊讶莫名。 “网络红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鼎鼎大名早已如雷贯耳,相信你不会不满足我这个铁杆粉丝的一点儿小小心愿吧?” “真的过奖了!”陶鹏脸上有些发烧,“赐教不敢当,相互学习倒是难得。看来安芸姑娘必是此中好手,我也有意讨教一番。” “不必客套,叫我‘芸儿’好了。”安芸淡淡一笑,“拜读你的大作,感觉很有些唐诗宋词的韵味儿,期盼有朝一日当面讨教,没想到幸福却来得如此突然。哎!昔日梦寐以求的,如今终于梦想成真,而且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芸儿过奖了,”安芸的一番溢美之辞让陶鹏不好意思起来,“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惭愧惭愧!” “‘雕虫小技’便已如此了得?”安芸一笑,“不过,既然主动送上门来,只有照单全收,说不得要让你拿出点儿看家本领。很想见识一下陶大诗人的快诗功力,可否以芸儿为题当场赋诗一首?” “这确是个难题!”陶鹏道,“其实,现场命题本非难事,不过是妙手偶得、灵光一现。当年曹植才高八斗,七步成诗,本人便只有其才之万一,走上百八十步,也能蒙个八九不离十。只是若想仅凭短短一首诗便将咱们芸儿姑娘清新脱俗般的绝代风华描绘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可就千难万难了,说不得本人也只好搜肠刮肚、勉为其难了。” “你夸起人来还不更肉麻?”芸儿笑道。 “实事求是,总不能叫我言不由衷吧?” “强词夺理,罪加一等。”芸儿戏谑道,“罚你在七步之内作一首不少于300字的乐府长诗,或者是楚辞体,作不出来就去裸奔!” “还是饶了我吧。”陶鹏笑道,“神仙也该喘口气吧。再者说了,就算裸奔,也要拉你作个垫背,谁叫咱们彼此彼此呢?” “谁跟你彼此彼此?下流!”安芸轻啐一声:“好啦,别拿我当小孩子哄了!采用拖延战术赚足了时间,陶大诗人的另类雕虫小技,功底儿同样深厚!现在一首品质上乘的诗应该呼之欲出了吧?” “当然!不用呼就出来了。”陶鹏笑着吟了出来: 七绝 芙蓉 芙蓉仙子落凡间,欲唤晴波舞翩跹。 独向花丛弄倩影,漫天风雨几多寒? “不愧大家风范!”安芸赞叹,“只是将我比作芙蓉可实不敢当。在我眼里它是世上最美的花儿,难怪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都要对其顶礼膜拜、爱不释口。不过,这样的诗句对你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小菜一碟儿,说不定还早有准备,因此表现还不能称之为完美,若想名副其实,还需继续证明自己。” “小丫头够刁钻。”陶鹏淡然一笑,胸有成竹道,“再送你一首同题诗:” 七绝 芙蓉 彩衣翩翩下翠微,芙蓉仙子踏云归。 笙歌一曲谁先醉?蜂戏繁花蝶自飞。 “好!这回儿小妹算是心服口服了。”安芸浅浅一笑。 “光顾自我表现了,我们的‘芙蓉’姑娘也该大显身手了吧?”陶鹏自然不忘揶揄两句。 安芸的眼中现出异样的光彩,沉思片刻道:“男人常常喜欢把钟情的女孩比作心中最美的花儿,而我们女人则情愿把心上人视作青松。它象征着坚毅、永恒、飘逸、洒脱,这是我最欣赏的品质。相对于男人,女孩子更需要一个雄健而宽阔的臂膀,希望自己放飞的心灵能够停泊在一个静谧而恒久的港湾!就以《青松》为题吧。” 七绝 青松 飒飒春风叩榭门,绵绵秋雨醉红尘。 闲来垂坐高台上,犹自梳妆对客人。 时光在二人兴高采烈般的吟诗作赋中静静流逝,转眼夜色已深。 9 、枪击 尽管意犹未尽,安芸也不得不终止了话题:“哎!‘相聚时难别亦难’,感谢你给我带来的快乐时光,不知几时还能对酒当歌?时候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我送你!”在感情方面一向木讷的陶鹏紧要关头居然大献殷勤,而且无师自通,看来时势确是能造英雄。 安芸的家离咖啡厅不远,是天源路上的一个新建的小区。 呼吸着郊外新鲜空气,观赏着无边夜色,享受着佳人清风送爽、吹气如兰、相依相伴的极品礼遇,徜徉在花前月下,一切都显得轻松惬意、怡然自得,充满了诗情画意。 安芸在一座楼前停了下来。 “家人还好吧?”陶鹏充满关切。 “哎!父母早亡,难免孤单,不过早已习惯了。”安芸话中充满了伤感。 陶鹏深表同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让你伤心的。” 安芸梳理了一下烦乱的思绪:“没关系,我……没什么。” 她脉脉含情地望着陶鹏,一种相见恨晚、唇齿相依的感觉油然而生;陶鹏更是不忍说“再见”。两人“面面相觑”,默默无言,心中却是情意绵绵、依依不舍…… 翌日,正当陶鹏迫不及待地渴望见到那个令他朝思暮想、魂不守舍的美丽少女安芸时,电话那头恰恰传来了熟悉而甜美的声音。陶鹏一笑,果然心有灵犀! 陶鹏归心似箭般匆匆赶到时,安芸正望穿秋水等着他。一对俊男靓女相依相偎、风光旖旎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们自然希望永久接续温馨浪漫、耳鬓厮磨的美好时光,也乐得做一对儿开心快活的鸳鸯伴侣。然而,世事难料,除了无可逃避的天灾,更多离奇、可怕的事件竟没来由一股脑儿骤然降临在他们身上! 尽管世界各国紧密协作、日夜操劳,然而面对幽灵般诡异神奇、威力绝伦的“死亡射线”,一切行动和措施都显得苍白无力。 灾难迫近,时钟紊乱,气候也变得愈发“不可理喻”,昼夜温差时常可达二三十度。白天穿着单衣还挥汗如雨的人们,夜间就不得不披上早已备好的皮衣、棉衣。 社会秩序持续恶化。交通濒于瘫痪,犯罪率节节攀升。 誓将爱情进行到底的陶鹏、安芸只好把约会地点选择在了偏远的市郊。这里相对幽静,或许已是情侣们享受风花雪月的最后一方“净土”。 这一日,他们正沿着郊外开阔的天然湖区款款漫步。突然,一辆乳白色的轿车向他们疾驰而来,瞬间扰乱了二人清梦。 “快闪开!”幸亏安芸反应迅捷,她飞快地拉起陶鹏顺势倒地,滚入了一旁的树丛中。 两人匍匐在地,刹那间看得清楚:正是上次肇事的那辆无牌车!几日之内竟两度遭到同一辆车的突袭,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这绝不是什么汽车肇事,而是地地道道的蓄意谋杀!”陶鹏即刻警醒,只是心中纳罕,“从作案手法上看,显然绝非图财害命,那么对方急欲置自己于死地的真实动机又是什么?自己何时结下了如此不共戴天的仇敌?” 尽管百思不得其解,但事态的紧迫却已容不得他从容思考了。 随着一阵紧急的刹车声,汽车在波纹平静的湖边猝然停了下来。车门一开,跳下了一个黑衣笼罩的高大身影。 此人的脸面同样为一袭黑纱所遮盖——显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手持一把形状怪异的枪械,对准陶、安二人的栖身之处“哒哒哒”疯狂扫射起来。 这种不知为何物的武器果然威力巨大,顷刻间,陶、安二人所隐身的草丛包括树木都几乎被烧成了一片焦土。 陶鹏被这骇人的场面惊呆了!好在安芸还保持着清醒。 “快跑!”眼见形势万分危急,她风驰电掣般猛得拉住陶鹏一跃而起,飞也似地冲向了树丛深处。 身后是波及而至的片片火光,剧烈的灼痛令陶鹏几欲昏厥。 奔跑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仿佛在与光速赛跑。他无法想象,人在生命危急时居然会迸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尽管拼尽了全力,身体的灼痛感却依旧有增无减,甚至愈发的强烈,到后来,头脑几乎是一片空白。随着一阵振聋发聩的轰鸣声,他最终失去了知觉…… “醒醒!快醒醒!”恍惚中,阵阵急促的呼唤回荡在耳边,声音熟悉而亲切,说不出的清脆甜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啦!”安芸泪光闪闪,“没事儿就好,真把人急坏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咦!对了,这是在哪儿?”陶鹏奋力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他心有余悸地四处观望,似乎是在一个隐蔽的树丛中。 “哎!幸亏我熟悉地形,危急关头,就势滚落山脚,才算侥幸逃生……”安芸语气仍不平静。 “那是什么?究竟是什么?”陶鹏满腹狐疑。 “你说什么?”安芸不知所以。 “武器!我是说武器!太惊人了!怎会有如此威力惊人的武器?”陶鹏瞳孔蓦然放大,脑海中不可遏止地回忆起适才匪夷所思的惊魂一幕,“感觉就像核爆炸,但那人拿着的只是一支枪啊……” 安芸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再有就是……你刚才速度快得简直是风驰电掣,力量也大得惊人……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陶鹏惊魂难定,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怎么知道?求生的本能嘛!”安芸脸现不悦,“吓糊涂啦?胡言乱语的,一点儿不着边际。” “对不起!实在太突然了!”陶鹏心有疑虑,情绪却渐渐镇定下来,低头沉思着。 空中蓦然飞过了片片乌云,夹杂着电闪雷鸣,毫无征兆地迅速遮遍了大半边天。 安芸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必须尽快离开这座城市!”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联系你的父母,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想到父母,陶鹏心急如焚!陶景天和方心怡同在本市科研所工作,不仅事业上成就斐然,对宝贝儿子更是一向关怀备至、疼爱有加。 他迫不及待地拨打父母的电话,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无论手机、家庭、办公电话竟都不约而同断了线。 “快走!”他牵挂父母安危,强忍疼痛一跃而起。 两人飞速跃上斜坡。 蓦地,安芸惊叫出声。陶鹏定睛看时,适才的蒙面杀手再度出现在了面前,他二话不说,举起了那只令人生畏的怪异枪械。 危难之际,只听一声娇喝,一身材修长的蒙面女子飞身扑来,将那杀手连人带枪扑倒在地。两人厮打着滚下了山坡。 “快跑!”安芸迅速拉住陶鹏。 “不行!那姑娘会有危险!”想到那救命女子的安危,陶鹏毕竟放心不下。 “嗨!你怎么这么糊涂?这是运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竭力保全自己!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的!快跑!” 安芸不容分说,拉住他急速狂奔,爬过了又一个陡峭的斜坡,跃上郊外公路,随即搭上一辆出租车,向家中疾驰而去。 天色阴沉、压抑令人透不过气,闷雷一声紧似一声,一副山雨欲来之势。就在二人渐趋迫近目标之际,灾难还是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10、劫难 骤然间,大地一阵急剧震颤! “地震!”安芸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不可阻止的天灾!昔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顷刻间分崩离析、毁于一旦,继而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尽管幸存了下来,陶鹏却不得不接受父母失散、生死不明的残酷现实,这又怎不令他撕心裂腑、痛不欲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世界各地相继发生的诸如地震、海啸、洪水、火山爆发等各种灾难正越来越多地夺走人们的生命。 时局如此,除了紧急采取自救措施、积极与命运抗争外,人们很大程度上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整个社会随之被充分调动起来,全部的人、财、物力都被积极投入到抢险救灾的宏伟事业中。专业救援、医护人员需求不断增加,很快出现了严重短缺。更多的人加入到志愿者行列,救死扶伤,为受难者排忧解困。 残垣断壁中,街道、广场、草坪……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随地支起了无数帐篷,作为人们暂时的栖身之所。 身为热血青年,陶鹏、安芸奋不顾身加入了志愿者的阵营,孜孜不倦地为这个前途未卜的社会承担着应尽的义务。 “屋漏偏逢连阴雨”,地震引发了洪灾。持续不断的暴雨也来兴风作浪、推波助澜。一时间,洪水夹着浪涛肆无忌惮地冲向了辽阔的大地…… 好在这座城市东高西低,三面环山,人们还可以登山避难。饶是如此,仍有数以十万计的生命被无情吞噬在这经久不息的滔滔洪水中。包括连日来死于各种灾难的遇难人员,这个城市已有七八成人死于非命。 活着的人冒雨拼命往山上爬。得到暂时安全后,志愿者们开始全力救助落难人员,大量的直升机也在空中盘旋着四处搜救。 雨忽大忽小,洪流水涨船高般漫上山来,逼着人们爬向山顶。 为挽回一个又一个落难人员的生命,陶鹏和安芸全力奋战在抢险救灾第一线。他们忍饥挨饿,始终忘我工作着。这是一项特殊时期的特殊工作,足以让他们的生命变得更加绚丽璀璨,而生命的意义也正在于它的存在可以拯救更多无助的生命…… 伴随着一阵疾雨,浪涛涌起,一位妇女又被卷入了洪水中。 陶、安二人迅即赶到。眼看人已被冲远,那女人却骤然间使出了全身气力,奋力将一物向他们掷来。就在那“物”即将落水的一刹那,陶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它”紧紧抱在了怀中,却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孩子的母亲则早已被洪水冲得无影无踪。 安芸望着湍急的水面,眼圈儿一红,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哽咽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明知自身将死,也要将生的希望留给后代。只可惜他是那样的幼小,难以体会到母亲这份伟大、无私的爱心。” 陶鹏也是一阵难过,他轻轻搂住安芸的纤腰,安慰道:“没错!假如我们都能大难不死,躲过这一劫:假如这世界还有生的希望,我们一定要将这婴儿抚养成人,用这种舍生取义、牺牲奉献的伟大母爱激励、教导他,将其培养成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安芸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身体轻轻依偎在他的怀中。 陶鹏搂在安芸腰间的手紧了紧。隔着雨衣,她的呼吸、心跳、体温清晰如常。经过了连日劫难,他们的心贴得更加近了…… 如此亲昵依偎着。头顶是倾盆的暴雨,脚下不过数尺便是怒吼的洪涛,身边是哭天喊地、惊慌失措、做鸟兽散的杂乱无章的人流,一时间,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与他们无关,他们已变成了一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超脱、执着、亲密无间又无畏无惧…… 良久,两人才从这种令人窒息的拥抱中挣脱出来。他们还有太多的事要做,还要直面更加残酷的现实。 安芸从陶鹏怀中接过婴儿,小心托入了臂弯,伸出纤手温柔地擦拭着婴儿脸上的雨水,在那张稚嫩的小脸儿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多可爱的宝宝啊!” 说来也怪,尽管经历了一番生与死的洗礼,这个在鬼门关外盘桓了一圈儿又幸运生还、此刻仍身处极端险境的婴儿,居然可以睡得甜蜜、安详,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儿“从容淡定”的微笑,仿佛对自己的命运已然未卜先知、成竹在胸。 安芸愈发喜爱,对着孩子小脸儿亲个没够儿,看得一边的陶鹏既羡且妒:“真是羡慕这宝宝儿,不知陶某何时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你还要什么待遇?”安芸登时羞红了脸,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稍一沉吟,自语道:“有了。生不逢时,却又不甘坐以待毙。总该有个盼头,哪怕只是一线曙光,生命也总归要继续,就叫‘曙生’吧。至于姓氏?就跟着你,姓‘陶’。” 陶鹏急道:“这怎么行?” “怎么就不行?” “说得轻巧,这岂不成了未婚得子?别人议论起来,我是百口莫辩。背上这样的黑锅,还有哪个姑娘肯嫁给我?明摆着是害我打光棍吗?除非你答应做孩子他娘。” 安芸乐得笑弯了腰:“偏不答应你!就是要让你背黑锅,让你‘嫁’不出去,看我们的陶大帅哥还有什么辙?” 陶鹏笑道:“用心险恶!我现在就要‘嫁’给你,要你做孩子的娘儿。” “我不同意!” “那就由不得你了,说不得我要‘霸王硬上弓’啦。”说着虚晃一枪,就势做了个搂抱的姿态。 安芸轻巧地含笑躲过了:“说什么呢?” 她抿嘴笑了笑,深情地望着雨中的恋人:“好吧,看陶大帅哥这么可怜,就答应了你吧。” “答应什么?” “傻瓜,当然是……做孩子他娘儿!” 陶鹏紧紧搂住了安芸,两人就在这雨中激吻…… 或许是上天感念这对小儿女的灼灼真情,雨渐渐小了下来,洪峰也在距他们脚下不足半尺的地方停住,只有“余兴未尽”的水波仍在不断冲刷着山石,浸湿了裤管,又一次将他们从“世外桃源”的旖旎风光中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雨过天晴,空中终于出现了一轮彩虹。 很久没有出现如此绚丽的景致,自然就显得弥足珍贵。 安芸望眼天空,若有所思:不知会不会是世间最后的一轮彩虹? 幸存的人们停止了攀爬,都在观赏这难得的美景。 盘旋在空中的救灾直升机开始陆续往下投放食品。 人们竭力拼抢!毕竟僧多粥少,而历经沧桑的人们又是这样的饥寒交迫、难以为继,自然界(准确地说是人类社会)开始了弱肉强食、生存竞争。 不知又有多少人在这场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竞争中倒下了。人类社会经历了漫长的演化仿佛又重新退回到起点…… 凝滞在这触目惊心的历史画卷中,眼前上演的又是一副与美奂美仑的自然景观多么不相称的一幕幕人间惨剧? 其实,早在劫难来临之前,人类社会便已然充斥着形形色色、无所不在的致命隐患:一方面是科学技术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社会财富急剧增加,人类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然而,这些看似“辉煌”的成就却难以掩饰人们精神上的极度空虚:私欲膨胀,人情淡薄,各类社会性“病毒”肆意蔓延,黄、赌、毒等精神瘟疫无情地吞噬着人类的身心与良知;人们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相互倾轧,终日带着虚伪的假面。终于,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在这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彻底暴露无遗。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难道这场无厘头的劫难竟会是老天冥冥之中给予人类的一个毁灭性的启示与惩戒吗?想到这里,陶鹏不禁黯然神伤。 11、毁灭 安芸显然也难以接受眼前血淋淋的残酷现实。毕竟作为一个正直善良又充满爱心的女孩,即便是那颗已经历练得成熟坚强的心灵也会时而变得脆弱。 连日来的风吹雨打、攀爬奔波、抢险救灾,早已饥肠辘辘、身心俱疲的她原本已是在咬牙坚持;而今又亲眼目睹了这人世间极度残忍、丑恶的一幕,更令她伤心欲绝,骤然一阵晕眩,她失去了知觉,软软倒在了陶鹏怀里…… 天灾暂时平息,人祸还在延续…… 几天来的紧张、忙碌几令陶鹏不堪重负。父母失散,女友昏迷,缺衣少食,又连遭重击,体力、精力均达极限,但摇摇欲坠的他还是顽强挺了下来。 他不知自己一旦倒下去是否还会有重新站立起来的希望? 按照目前这种惊人的毁灭速度,已经很难计算出每分钟甚至每秒钟世界上正有多少人失去了生命。 濒临崩溃的陶鹏只有义无反顾地坚持着,为了父母,为了安芸,也为了这个初来乍到还从未经历过人间冷暖的婴儿的生命,他都绝没有倒下的理由。 天空中重又布满了阴霾,预示着新一轮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一座虽称不上巍峨、却也气势十足的高山已几近被洪水淹没,山顶及附近边缘地带早已是人满为患,陶鹏只好远远的在一处斜坡上暂时安顿下来。由于随时可能受到洪水侵袭,这里人烟相对稀少,倒显得清净了许多。 他亲了亲婴儿曙生的小脸儿,把他放在了一棵松树边。 说来也怪,尽管环境嘈杂、险恶丛生,曙生却不哭不闹,总是懂事似的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个令人迷惑的世界。 小家伙儿终于还是沉沉地睡着了——睡得香甜、安详,发着轻微均匀的鼾声,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仿佛已然超凡脱俗,看破红尘,小脑瓜儿里参透了人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陶鹏多么希望自己能化身为一个婴儿,无所谓生,无所谓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把责任交给成人,把命运交给上苍,即便刚刚来到人世就不得不匆匆离开,哪怕头脑中未曾留下对这个世界的片刻记忆,也总算可以去得无牵无挂、毫无痛苦。 然而他却不能!他必须与命运抗争,必须竭力保护那些他爱的人和爱着他的人。 他怀抱着安芸在山坡上坐了下来。他的芸儿太虚弱了。他轻轻理了理她凌乱的秀发,望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娇媚而清秀的脸庞,感受着她的滚烫的体温和馨香的气息,竟是说不出的陶醉! 他情不自禁地在她白嫩中泛着红润的脸颊上轻轻地吻着,一时间忘却了寒冷,忘却了饥饿,忘却了烦恼,忘却了忧伤。他抱紧了安芸,为她驱除着身上的阴寒。 空投下来的食品再度被一抢而空。 陶鹏自然不屑加入争食者的行列。他紧紧抱住安芸,陷入了生死垂危、无暇他顾的绝境之中。 安芸昏迷中时时呼唤着陶鹏的名字。他们仿佛正心有灵犀地向着一条同生共死的预定轨道缓缓行驶……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人们空前绝望之际,空中再度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新一轮空投开始了。 然而,这次的规模却小了很多。看来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有组织的救援行动开始显得力不从心。 空投同时引发了新一轮的生存竞争。 已经奄奄一息的陶鹏、安芸意外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一包食物恰好落在了他们身边。 由于众人为躲避洪灾纷纷选择栖身于山顶一带,因此几乎正与洪水做着“亲密接触”的陶、安二人便得以独享这包美味佳肴。 “真是雪中送炭!”陶鹏喜不自禁地打开了包裹,里面火腿、面包、饮料一应俱全。他们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在无人争抢的美妙氛围下难得地享受一顿迟来的“盛宴”。 陶鹏首先喂着安芸吃了一些食物、饮料,又给曙生喂下了一些牛奶,随后自己也开始心安理得、津津有味地嚼起了面包夹火腿,感觉一切又重新变得美好起来。 安芸吃了东西后精神明显好转,不仅完全苏醒,还能简单活动一下身体。小家伙儿喝了奶后也是气色大好,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尽情挥舞着小手儿,煞是开心。 精气神一恢复,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的一对儿恋人不免要抒发一番山盟海誓般的铿锵誓言,接着是说不尽的悄悄话,最后自然会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激烈拥吻,尽显小儿女的浪漫激情。 为了解时局,陶鹏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微型电视收发器,然而几乎所有频道都似“哑了壳儿”。 仅有一个频道还在竭力发布着微弱信号。 尽管时断时续,若有若无,却也为他们带来了聊以自慰的惊喜。 毕竟长期以来持续不断地抢险救灾、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出生入死,他们始终是在一个封闭的、被箍得愈来愈紧的圈子里狼狈不堪地疲于奔命,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此时哪怕能得到一丝一毫的外部信息,都会令他们大喜过望。 遗憾的是很难得到全面而确切的信息。在唯一收到的残缺不全的信号中,“磕磕绊绊”地播发着的都是些世界各地遭受的灾情及各国抢险救灾的事迹和措施,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信号变得愈发微弱…… 突然,一阵雷鸣般巨大的轰响声中,信号彻底消失了,显是外界发生了更为重大的灾难。外部信息从此断绝! 骤然间一道电光闪过,天空中响起了一阵轰鸣,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很快又形成了倾盆之势。 陶鹏一手怀抱婴儿,一手牵着安芸的手,奋力向山顶攀去。 洪水肆无忌惮地卷了上来,夹杂着阵阵电闪雷鸣,陶鹏感到整个山体都震动了起来。斗大的山石不断地滚落下来,越来越多的人被无情打落了山崖,不时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 “山崩!”陶鹏抱紧安芸迅速躲到一块巨大的山石下面,算是找到了临时避难之所。 眼见一块块或大或小的山石夹杂着整棵的连根儿拔起的树木从头顶上呼啸而过,两人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 灾难还在延续,山体抖动得愈发剧烈,而头顶上那块曾被两人“寄予厚望”并无可选择地当作了天然护身屏障的巨大山石也已摇摇欲坠。伴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山体产生了一阵如地壳爆裂般的急遽震荡,刹那间陶鹏几欲昏厥。 然而就在此时,更加怪异的事件发生了:天际间突然发出了一种极为奇特的声音,似乎比任何迅猛的电闪雷鸣都要响亮万倍,似乎又轻微到肉耳难以捕捉,竟似在巨响过后又顷刻间全然隐于无形…… 陶鹏分明感觉到一阵阵耳鸣,仿佛一时之间完全变聋了一般。“怎么回事?”他惊异无比地睁大了双眼。 更令他震惊的是,眼前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到任何景物。他惊愕万分,徒然张大了嘴发不出半点儿声响。他似乎与外界完全隔绝,彻底变得孤立无援。 他失落至极。冥冥中隐隐约约产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幻觉”:一阵阵激烈的厮杀、呼喝夹杂着婴儿的撕心裂腑的啼哭声依稀萦绕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恍惚中,一种闻所未闻的怪异声响强烈震荡着耳膜,他骤感天旋地转,瞬间失去了知觉…… 第二卷 情陷记忆河 12、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这是哪儿?”他满腹狐疑,想要舒展一下四肢,然而身体竟似被麻绳捆住了一般,难动分毫。 “我是谁?”他心烦意乱,如此简单的问题,苦思冥想却得不出答案。 “莫非我已死了?”想到了“死”,心头骤然填满惧意:他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手脚冰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似被虫子噬咬了一般。他不知为何如此畏惧?似乎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一个“死”字。 他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之说:意识尚未泯灭,怎么会死呢? 克服了对外界环境最初的痛苦适应,记忆的闸门终于渐次打开,头脑中的潜意识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地闪现…… 一个充满磁性、慈祥而又亲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依稀是父母教导婴儿咿咿学语,又仿佛是老师对学生的谆谆教诲。 一味静止不可能得到任何答案,解开疑惑的唯一途径便是尽快动起来。他凝神聚起了全部意念奋力驱动四肢,却痛苦地发现:身体似乎已完全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他仿佛正置身于一个悠远漫长、深不可测的梦境中,依稀还远远没有醒来的痕迹。 这或许仅仅是一个梦,但无论美梦、噩梦,如何离奇怪诞,他都从未经历过如此深不见底、无声无色无味、完全没有内容的梦境。 这世界仿佛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只有他一个人在一个全然没有了时空、没有了物质和物质的运动、绝对静止着的角落里陷入了一个没有任何形式与内容的梦境之中…… 他一生中最大的长处就是坚持不懈,骨子里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顽强意志。正是这种执着追求、永不言败的潜在精神动力以及持之以恒、坚韧不拔的超人毅力使他逐渐适应了极端空洞、乏味、死寂的氛围,并最终有所斩获。 不知又过了多久(在这谜一般的黑暗中他已完全迷失了时间概念),就在他被这漫长的枯燥与孤寂煎熬得渐趋麻木、甚至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时,却突然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颤动了一下,似乎只是某一只手的某一根手指。尽管感觉细致入微,甚至仅仅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他那日益敏锐的神经细腻地捕捉到了。 就像一个久病不愈、生死垂危的患者不知吃了何种灵丹妙药身体神奇康复了一般,他终于看到了走出这深邃离奇“梦境”的一线曙光,毕竟运动才是活在现实中的唯一证明与寄托。 刹那间的美妙感受令他豪气顿生,他不失时机重拾了自信,迅速将全身心的意念集中在那个刚刚产生过运动的部位上,奋力驱动。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那根手指终于产生了知觉。 十指连心,神经的传递令他一发而不可收,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接连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没多久,身体便完全伸展自如了。 终于可以尽享苦尽甘来的喜悦!他兴奋地迈动着双腿,然而脚下却依然空空如也,仿佛自己不过是一只漂浮在空中的气球。他漫无边际“漂泊”着,亟盼尽快走出困境,然而事与愿违:这一重重密不透风的黑暗似乎永无尽头。 一个奇特的想法在他禁锢已久的头脑中脱颖而出:“混沌?” “不错,这应该就是‘混沌’!”他意识中出现了一位似曾相识(当然是在书本上)的古人,叫做盘古氏。 他记得:天地初始,混沌未开。正是盘古开天辟地,从此才有了人类的生存、繁衍。 他感觉正置身于一片该死的混沌之中,莫非自己便是那位曾经开天辟地的人类祖先——盘古氏? 想法固然荒唐,然而身处如此境地,似乎也再难找到更好的答案。 可以确信无疑的是:在这样一片没有天地的混沌之中,他或许果真要如盘古一般去开天辟地,继而创造一个崭新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奋力挥舞着双臂,似要将这“混沌”一掌掌劈开,将黑暗一丝丝驱散,为迎接光明他不遗余力;张开喉咙高声呐喊,似要穿透这重重“混沌”,在一个充满生命体的世界中找到共鸣…… 事实依然诠释着它固有的残酷。一筹莫展的他有些灰心丧气:莫非从此便要一直沉沦下去?难道盘古能够做到的,我便永远无法做到?他心有不甘。 悲观失望的情绪仅仅出现了一丝儿模糊不清的萌芽,奇迹便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一阵急遽的颤动向他袭来——这是来自外界的颤动。骤然的变故令他欣喜若狂!他敏锐地预感到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来临,他将作为一个自由的生命体而拥有崭新的生活。 突变的事态并未给他预留太多的想象空间。震荡变得愈发剧烈,令他翻肠倒胃、头眦欲裂!猛然间“波”地一声巨响,他一阵头晕目眩,随即便不醒人事…… 一缕缕沁人心肺的清香源源不断飘入鼻端,他再度从昏迷中惊醒。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蔚蓝天空下的花与草的“海洋”! 踏着青草,嗅着花香,感受着无与伦比的美妙。这一刻,他乐得抛却烦恼,忘却疲惫,如孩童般高声呐喊、欢呼雀跃。 宣泄过后,他冷静了下来。自产生思维的那一刻起,人类便坚定执着地探寻着一个又一个问题的答案,而且总是无休无止、乐此不疲,他显然也不例外。 事实上,如果没有超人的意志,他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他当然不会知道有多少人最终湮没在了他所曾经历的无穷无尽的“混沌”之中。作为人类社会的顶尖儿精英,他无疑是幸运的。 此刻的他显然想象不到自己即将肩负起的亘古未有的历史使命,更不会意识到他的存在对于整个人类乃至宇宙间众多生命体的重大意义!他没有选择的权利,然而历史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 只能说,他具备了完成这一使命所必备的一切素质,他的爱心、责任感与意志力也将使他不可推卸地担负起几乎是人力所无法完成的艰巨使命。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必须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就像弯弓射出的利箭,一旦出弦便永无回头之路…… 他静下心来细心观察着周围景物。起初感到怪异,此刻才总算发现了其中奥秘:这里的花草甚是奇特,绝对是自己见所未见。绿色的花、红色的叶、黑色的花蕊,离奇怪诞的搭配与印象中的“红花、绿叶、白蕊”大相径庭,令人怀疑非人间所有;草倒是纤细、柔软,绿油油的惹人怜爱,而且分枝甚多,密密匝匝,盘根错节,犹如一株株浓缩了的枝叶繁茂的树,奇异无比。 这些花草看上去尽管娇嫩,弹性、韧性却是十足,脚踩踏在上面对它们毫发无损。 “这是什么地方?”他一头雾水儿,不得释然。 他的思维基本恢复,头脑中的知识体系也趋于健全,只是对于人生阅历方面的记忆却是全然寻不到半点儿踪迹。他推测自己可能患上了暂时性记忆缺损症,而这恰恰是大脑受到严重创伤的症状。至于何种创伤?他不得而知。 依稀曾遭受过一次极其重大的灾难,仅此而已。 不知漫无边际地走了多久。天空一如既往的蔚蓝,他却颇感困倦,乐得躺在一望无际的花草丛中,闭上眼睛,嗅着花香,享受惬意。 稍事休息后,饥饿感顿生:他记不清已有多久未曾进食了。事实上,自从意识产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忍饥挨饿。 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先填饱肚子,然而到哪儿去找吃的呢?这个世界似乎非花即草,而自己显然又不是食草动物。 “岂非要被活活饿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翻身坐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怪事发生了:居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而且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不是花香。 对!这绝不是那种初来此地便一直伴随左右、令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花草之香,他意识到这正是他当前所迫切需要的。 香味愈发得浓郁,持续刺激着他深不可测的食欲,令他愈发感觉饥饿难耐,仿佛几个世纪没有进食一般。 循着这香味快步奔了过去,仅走出百余米,便找到了源头。 13、漩涡 那是被花海环绕着的一块绿草地。草地不大,不过五六平米光景。中间铺着一块洁白的餐布,餐布上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中间是一个挺大的不锈钢拼盘,摆放着火腿、煎蛋、蒸蟹、生菜蘸酱、香酥鸡腿等;一边的瓷盘中整齐地摞着几个面包;周围则摆满了成瓶成罐的香槟、可乐、果酱,总之是品种丰盛,应有尽有。 更奇怪的是这居然尽是些他平日所喜爱的食物。仿佛正有一个对其饮食起居了如指掌的仆人为他精心准备了一场豪华盛宴,这一切的一切就像这个谜一般一望无际的“大花园”,充满着太多的不可知。 “饿”字当头,他已顾不上探究美食的来源,只管狼吞虎咽饱餐一顿,毕竟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为紧要、也更为实际的了。 或许是饥饿过度,他竟将这成堆的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 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舒展一下身体,又开始了新一轮跋涉。 置身花海难免昏昏欲睡,要想重新振作,就必须尽快走出去。 他尽量使自己朝着一个方向走,但走上一会儿,便彻底迷失了: 除了花草,还是花草,一成不变的环境终令他方寸大乱。看上去他已很难走出这片“花的海洋”。 他感觉似乎又步入了一个“漩涡”之中,“漩涡”的实质便是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一种单调。 倘若总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那么即便美丽如花园,和混沌又有什么区别?伴随自己的终将是孤独、寂寞,依旧见不到任何希望。 实在走累了,只得躺下来休息。 饭是不必吃了。一顿吃了几顿的饭,脊背上仿佛吃出了两座“驼峰”,积累了足够的能量储备。 睡觉也许是最好的消遣方式。他在一大丛花瓣上躺了下来,嗅着花香,酣然入梦…… 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这一觉睡得很是深沉…… 一觉醒来,所有的疲劳与烦躁尽皆随风而逝,惟有浓郁而熟悉的清香依旧在鼻端飘荡。 他不得不继续重复着漂泊生涯…… 然而没走几步,忽觉脚下所触已不再似先前那般温润、酥软,质地已变得凉爽、柔韧,似乎还有一种上陡坡的感觉。 他四处观察,却惊异地发现此前那无边无际的“花海”竟一瞬之间消失无踪,自己正置身于一座雄伟高山的山脚下,漫无边际地顺着山坡往上攀爬。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即便在光天化日之下,仍感寒气袭人、胆颤心惊。 他不知这是否意味着正式告别了“漩涡”时代。尽管有着太多的疑惑,但在经历了漫长曲折的“混沌”与“漩涡”的双重煎熬后,毕竟是更加接近了他苦苦追寻的现实。 一扫心头的恐惧,他鼓足勇气,往山上攀去…… 坡路愈发陡了起来。山石清凉、绵软,坡度虽陡,却依旧感觉脚下生风、身轻似燕,似乎和他印象中的山路有些不同。哪里不同,他说不太清;四周树木林立,枝叶丛生,与他印象中也不太一致,哪里不一致,他依然说不清,只是感觉怪怪的。 周围场景依稀陌生,又似曾相识。而且随着不断攀升,感觉更是愈发强烈!或许会出现一座宅院?这样想着,他已登上了一处山坡。 山坡极为开阔。树丛中开出了一条羊肠小路,他便顺着小路走了进去…… 他感觉已不再像是爬山,而似在走平原了。 路面越来越宽。不经意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堵高墙。他发现确已来到了一座宅院前。 果真出现了一座宅院,与他想象的竟是如此吻合!他骤感毛骨悚然,脊背渗出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他转身想跑,却发现竟已濒临悬崖边,显然已是无处可逃。 他头脑发沉,双腿发软,怔立当地,良久才渐渐回过神来:“看来是命中注定!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重抖精神,来到那宅院的朱漆大门前,“笃笃笃”敲响了院门。 院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儿声响。几轮敲击过后,仍是如此。 他一度心灰意冷:或许是一座空宅吧。 荒山野岭中的空宅,足以激发出无穷的想象力,思之不寒而栗! “不对!”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判断:“这宅院错落有致,装砌一新,怎会无人居住?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 他强抑心头恐惧,下意识轻轻推了推院门,门居然开了。 这一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已作好了翻墙而入的准备。 崭新的院落居然不上锁,着实大违常理,他隐隐感到寒毛直竖、冷气袭身。 “既无退路,却又何惧恐怖?背水一战,勇往直前,说不定倒有可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决定斗胆进院一探。 直到进院之后,他才真切感受到超凡的魅力与气魄。 宅院是一种怎样的风格他说不太清,只觉处处透着庄重、典雅,极尽富贵奢华之风。像极了古代朱门大户的庄园,依稀又包容了现代富豪私家别墅的某些特征。似乎是两者的结合,又仿佛什么都不挨边儿、不伦不类,却又显得超凡脱俗、别具一格,胜似人间仙境。 即便如此,他内心深处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受,总之是非同寻常。 脚下是一条绵长的石阶路。石块大小相间,错落有致。看上去依稀有些凹凸不平,双脚踩在上面却感到柔软、弹性十足,连续不断的摩擦感觉竟像是在做足底按摩,舒爽无比。 更奇特的是这些胶着在一起的路石看上去居然闪闪发光,如七彩石般不断变幻着绚丽多姿的色彩和亮度,令人目眩神怡,恍若幻境。 道路两旁林立着一些假山怪石。怪石间夹杂着些许青油油的嫩草,明显人工布景,却是说不出的匠心独具。 正前方大约五十步开外是一座厅堂。 厅堂前面横亘着一方宽阔的水池,里面矗立着些形态各异的怪石。怪石间不时从多个方位喷射出一股股金光闪闪的水儿来,发出阵阵“咝咝”声。 这里的水为何会是这种颜色?或许是院主人加了些许颜料,以烘托某种独特的氛围吧! 眼前如此幽雅景致,他却无心恋战,尤其是合法造访者身份尚未确认之前,更是如此。 绕过了水池,前面便是厅堂。 厅堂的风格十分别致,咖啡色的墙壁看上去有些休闲,桔橙色的房门四敞大开。 他心中惴惴,试探着问道:“有人吗?” 长时间未曾开口,乍听上去,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极不流畅。 四周一片沉寂。他试着提高嗓门又问了两遍,仍是如此。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了客套的必要,自身处境尚未明了之前,畏首畏尾毫无意义,于是便不再顾忌,径直走入了厅堂。 厅堂极为宽敞,光线也很明亮,里面装饰得色彩斑斓、极尽豪华,一派珠光宝气。 虽然厅内富丽堂皇,他却毫无观赏的闲情逸致,只想尽快见到宅院主人,揭开萦绕心头多时的困惑。 厅内空无一人,一扇后门通向后院。后门也是敞开的。他不想逗留,径直穿堂而过。 然而,乍出厅门,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大惊失色…… 这里是一片花的海洋。 这般场景对他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正是在“漩涡”中所见到的那种曾令他困顿不已的“绿瓣、红叶、黑蕊”的花儿,中间同样夹杂着柔细却枝繁叶茂的草儿…… “哎哟,不好!莫非又要被卷入一场新的‘漩涡’?” 他绝不想重蹈覆辙,急忙回头观望,好在一应景物犹在,意外终究没有发生,这才总算长长出了口气。 14、惊艳 惊魂甫定,耳畔突然响起了音乐声。 不知是何种乐器发出的声音,似乎与他先前所熟悉的有所不同,只觉清脆婉转,悦耳动听。他确信依然身处这座宅院之中,似乎是一个后花园。只是园子太大,很有些一望无际的意味。 花丛中间现出一条窄窄的小路,眼前仍是一片花的海洋,那乐声便是从这“花海”的正前方传来。 他不明白为何会出现与“漩涡”中如出一辙的“花海”?也不明白从一个遥远的地方飘来的音乐怎会听得如此清晰、真切?他只明白脚下只有一条路:勇往直前,去寻找所有问题的答案…… 依旧是柔韧如初、弹性十足的地面,依稀飘然欲飞,他的速度瞬间变得奇快。 不久便看到不远的前方伫立着的一栋别致的二层楼房。 乐声愈发清晰,他已渐行渐近。 最后几步仿佛在跳跃,步履大得自己都难以置信。 乐声骤然变得愈发急促,一如百鸟朝凤,又恰似万马齐奔,极尽喧嚣、狂放…… 突然之间,乐声乍起,尖锐刺耳,但听“啪”地一声脆响,顷刻间弦断声滞,泉水倒流,万籁俱寂…… 依然是记忆中的古式建筑,与先前所经过的厅堂风格相近。 房门同样四敞大开。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几句,一时却杳无回应。 既已闻其乐,他自然确信屋内必有其人,可要贸然进入却又似觉不妥,正自焦虑,忽听得一声莺啼般清婉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外面是谁?”分明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骤然间听到了除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的声音,尽管事先已有充分心理准备,却依然令他激动万分,禁不住颤抖着:“是……我。” 他几乎已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莺啼般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响着:“你是谁?怎么到了这里?” 他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方位,感觉是在楼上。 太多的疑惑令他回答起来难免语无伦次:“唔……这……我也说不太清……总之……” 莺啼般的声音道:“真是可笑,你上来吧!” 得到了主人的许可,他不再犹豫。穿过一楼的厅堂,顺着拐角处的楼梯径直走上楼去。 厅堂的陈设与先前所见大同小异,只是奢华中更多地透着幽雅。 楼梯是以光洁润滑、玲珑剔透的石块铺就,软绵绵地踏在上面,一股淡淡的幽香便即扑面而来。 凭嗅觉,他分辨出这是与先前闻惯了的花草之香所截然不同的一种香气,身体内莫名产生了异样的冲动。 他随即意识到了体内的不良反应,罪恶感油然而生。 他长吸一口气,竭力稳定情绪,上得楼来。 楼上的房间并不算大,陈设也略显单调。 对面不远处有一道看上去柔软纤细却不知用何种材料织成的帘子,依稀可见在一张长长的矮桌后面坐着一个白衣打扮的女子,矮桌上摆放着一只形似古琴的不知为何物的怪异乐器。 隔着帘子,那女子的相貌有如雾里看花,瞧不真切,但体态婀娜,风姿绰约,五官娟秀,显是极美。白皙的双手依然抚在断了弦的古琴上,怔怔地坐在那儿似在想着心事。 尽管已闻其声,但真正见到本人心情却又大不相同。 这是他自混沌中产生意识以来所见到的第一人,而且还是一美貌女子,内心喜悦之情自然难以言表。 更令他惊异的是那女子见了他竟突然间变得异常激动,话音不禁有些颤抖:“是你?你……终于来了!” 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恋人或知己。 “什么?”他满腹狐疑,茫然问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咦?”那女子似乎很是吃惊,“你说什么?” “你是谁?你认识我?”他大惑不解地继续问道。 那女子一双妙目凝视着他,一时沉默无语,显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特殊状况,需要紧急思考一下。 很快,她便调整好了思绪,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闪即逝,柔声道:“你累了!后面便是我的卧室,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他心头疑窦丛生,尽管有着太多的疑问,但眼见那女子平静如水的表情,也只得暂且按下话头,向那女子走去。经过那道帘子时,他下意识地伸手做了一个前推的动作,脚步却并不停留。 突然,他的手和身体便如同时撞到了弹簧一般,人被弹出数步之远,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女子“唉呦”一声:“摔着了吗?”语气中透着焦急和关切。所幸地板柔软,他并未受伤,但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唉!只顾高兴,却忘记了……”那女子在桌旁轻轻一按,眼见帘子徐徐升起,便起身快步向他走来。 他狼狈地爬了起来,好不尴尬。那女子将他搀住,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将他带向卧室,口中不住地道歉:“让你受惊了……” 刚刚走出了“混沌”和“漩涡”,心智尚未完全恢复成熟的他骤然间与一美貌女子亲密接触,一时间竟显得手足无措。他只觉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鼻端,直吹入脑,令人心荡神摇,不能自已,一张脸更是红到了耳根儿。 那女子看在眼里,暗自好笑却不动声色,只是心中一羞,悄悄放脱了搀扶他的手。 那女子的闺房不大,却别具一格:除了软榻、梳妆台、床头柜等必备家具,书桌上尽是些近似文房四宝一类的用品,雕花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类字画,竟是一派书香之气,好不素雅。 不知为何?在这温馨隽永的闺房中,他却总感到有种怪异之气,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却又和他印象中的事物有些格格不入。 尽管疑惑重重,但有一位佳人陪伴身边,自然令他无暇他顾。 那女子铺好了被褥,扶他在床沿边坐下,开始用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仔细打量他,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突然,姑娘秀美挺拔的琼鼻夸张地吸了两下,笑道:“先洗个澡吧,这样睡着舒服些。”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着,确已残破不堪,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与这清香怡人的环境极不相称的异味,令他羞愧难当。 独自一人时,他并未留意仪表,只想尽快找回自我,解开心中疑惑。然而此刻遇到了另外一个人——还是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他才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邋遢龌龊,顿感自惭形秽。 好在那女子非但丝毫没有嫌恶她的情绪,反而举手投足间总是流露着一种莫名的、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羞涩,令他原有的自卑心理一扫而空。 浴室在楼下大厅的拐角处,进入其中便感觉置身于华丽脱俗的神仙洞府。 浴池很大,由天然如白玉般光滑润洁的石块砌成,池中有几处泉眼不断地往外喷洒着金灿灿的水花。水花喷起很高,高高地倾泻下来有如淋浴喷头一般,蔚为壮观。 姑娘将浴巾与一身新衣放在浴池边的石凳上,示意他脱衣入浴,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先别走!”他叫住了她。 她转过身来,嘻笑道:“怎么?洗浴时还要别人陪伴不成?别忘了,按你们的说法,这可叫‘男女授受不亲’啊!” “‘我们的说法’?什么意思?”他羞怯中夹杂着茫然问道。 “‘你们的说法’就是‘你们的说法’,不会是把一切都忘了吧?哼!偏偏就不告诉你,看你又能怎样?说吧!叫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姑娘显然还不想说破其中关窍儿。 15、迷梦 事在人为,他只能先就事论事:“只想问一下,为什么这水会是金黄色的?” “那倒要反问你了:为什么不能是金黄色?依你说应该是什么颜色?”她暗自好笑,但终于忍住了没有笑出声,“‘心急吃不了热豆包’,这还是你教我的。好啦!还是先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污秽!看你有几年没洗澡了吧?不瞒你说,就你这一身恶臭,把人家熏也熏死了,才懒得理你。快洗吧,池水暖洋洋的,进去之后你就知道舒服了。洗完澡,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谈,好吗?” “好吧!可是……?”尽管被姑娘奚落得一脸羞愧,他却依然心有不甘。 “怎么?难道要我替你脱衣不成?”在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中,姑娘起身走出了浴室…… 那金色的池水冲洗在身上确实舒畅无比,似乎所有的污垢与疲惫顷刻间便荡涤殆尽。心中一爽,便如孩童般在水中尽情戏耍、徜徉,在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心境驱使下,他依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烦恼。仿佛他就是那水中的蛟龙,翻云覆雨,与那池水渐渐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最终还是那串银铃般的笑声将他唤醒:“还不出来,打算洗一辈子吗?” 重新回到了现实,他感到有些尴尬。匆匆擦了擦身子,换上事先备好的新衣,走了出来。 姑娘正在门外守候。一见到他,便颇有成就感地调笑道:“怎么样?洗过就知道舒服了,没骗你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是的,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还不知要洗到什么时候?我是说,这水确实是蛮有魔力的。” “是吗?”姑娘笑了笑,“跟我来吧。” 重新返回自己的闺房,姑娘指着已铺好被褥的软榻道:“早点睡吧。” “姑娘你又睡在哪里?”他问道。 “噢!这就不劳费心了。”姑娘笑了笑,“快点睡吧,做个好梦!”说完做了个鬼脸,转身离开。 姑娘一走,他便陷入了沉思:“这女子是谁?从她所表现出的非同一般的热情看,显是与自己极为熟识,甚至对自己的底细了如指掌也未可知。而她却又偏偏不肯轻易说破,一味卖起了关子,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种种难以言表的怪异之处究竟又该做何解释?” 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索性干脆不再去想。既然人家许诺有问必答,自己倒也不必急在一时。只是那丫头儿一向刁钻古怪,究竟要将自己摆布到何时还真心中没底儿。 或许那姑娘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却也难说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然而思想既是存在于人家头脑之中,自己又差不多处于一种尴尬的“落魄”状态,因此也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那姑娘似乎对自己很是钟情,该不会有什么恶意吧? 一通胡思乱想,他渐感困倦,信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 天空蔚蓝依旧,空气也是清新如晨。 大白天的似乎不该是睡眠的时间,但他却身不由己。 他感觉上下眼皮儿正在激烈打架,顾不上那么多了,况且他也明白:如果不按人家的要求做,他便有可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脱衣上床。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后,他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同样舒舒服服的觉了。 这一觉他睡得香甜、深沉…… 他依稀感觉自己正做着一个梦…… 他是突然进入到一个梦境中的,这个梦很奇特: 他正睡着,一个女人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就伸出了一只手来,抚摸他…… 那是一只恋人的手,摸遍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那只手摸在身上温润、轻柔,极富挑逗性,时刻刺激着体内最敏感的神经,令其不由自主产生了某种难以启齿的冲动…… 那是一只母亲的手,轻拍着他的脊背。那只手拍在身上是那么的温暖,充满着慈爱。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时刻准备投入母亲的怀抱,吸吮她那甘甜的乳汁…… 那是一只老妪的手,轻抚着他的肩头。他分不清那是他的奶奶、还是若干年后变老了的母亲、抑或是其他疼爱着他的老人的手,虽然干瘪枯燥,却又不乏温情,令他几欲落泪…… 分辨不清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几种不同感受在他的意识中不停变幻着…… 不知不觉间,手上的温度开始消失,变得冰凉彻骨…… 他缓缓转过头来…… 天啊!那竟是一具骷髅! 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衣衫已被冷汗湿透。他坐起身来,回想起梦中情景,依然感到毛骨悚然! 天色很黑,他迫不及待打开了床灯。借着微明的灯光,内心的恐惧才稍稍有所缓解。 他不敢再睡,起身下床,手有些随意地在床内侧撑了一下。 就是这不经意地一撑,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摸到了一个人的躯体,入手柔嫩、滑腻,显是一女子的娇躯。 “谁——?”他大声喝问着。“屋漏偏逢连阴雨”,惊魂未定却又徒遭惊吓,声音已然颤抖得不成腔调了。 那女子也“哎哟”一声翻身一跃而起。尽管衣装还算整齐,但眼睁睁见自己竟与一青年男子“同床共枕”,立时羞得无地自容。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他疑窦丛生,眼前的一幕同样也令他羞愧难当。起初他曾下意识地认为眼前女子定是他先前遇见的楼房主人,仔细掂量一下似乎又不太像。他想看清那女子的脸,却终因光线暗淡难以如愿。 “怎么会这样?这是在哪里?”那女子匆忙翻身下床。尽管瞧不真切,但他能感觉到她的惊异和迷茫:“你是谁?究竟……究竟把我怎样了?” “怎样了?”他脸一红,讷讷道,“我……我真的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洗完澡后一个人睡下,然后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后便发现,便发现……” “啊!是这样?”那女子显然也受到了惊吓,声音剧烈颤抖着:“我也是洗过澡安然入睡,然后也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梦见一个男人的手在抚摸我,一会儿像恋人,一会儿像慈父,在我看到它时,却变成了一具骷髅……然后就吓醒了,就发现……” “怎么我们竟会做同样的梦?”他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怖,“只不过我梦中的是一只女人的手。” “是吗?”那女子陷入了沉思。 “不好!”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此地不宜久留,快走!”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便跑。他竟毫无抗拒之意,任由那女子拉着飞一般冲到了门外。 外面没有风,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 他突然感到似乎哪里不对劲儿?他清楚地记得入睡的房间是在楼上,更清楚地记得刚才根本就没经过楼梯,只觉一阵轻飘飘地就到了门外。 莫非自己并不在先前入睡的房间中?还是其中另有关窍?抑或是在睡梦中被人为地从二层移到了一层? 还有一种可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现实的经历,应该还是在梦中,他或许只是从一个梦境跳入了另一个梦境。然而,梦中的思维却又怎会如此清晰? 这会是一个梦吗?如此怪异的想法令他不禁浑身颤栗…… 他感觉此刻仿佛跑进了漫无边际的旷野,看不见周围的景物,只觉得脚踏在地上很是柔软,弹性十足,就像飞起来一般。 突然间,大地开始颤动。身后一个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嘭!嘭!嘭!”确切地说,是一种轰鸣,震耳欲聋!像极了一个庞然大物,由远及进,真真切切,声声入耳! 声音愈来愈大,他感到危机正在迫近…… 16、疑惑 他宁愿相信这是个梦!倘若是在现实中这无疑会是一场无可逃避的灾难,他急切地想挣脱出这个梦,让自己尽快回到现实,然而它却仿佛来得太过冗长而深沉,很难轻易摆脱。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怀疑自己最终能否走出这个梦,而不是被它永久吞噬? 尽管愈来愈近,那声音却始终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除了拼命奔跑别无选择。他担心哪怕有一丁点儿的懈怠都随时会厄运加身,并被无情地撕成碎片。这种恐惧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他的心头。 天色极度黑暗,他无法确定自己正跑向何方?他甚至已感觉不到身边女子的存在。她似乎没有了声音,没有了生命,而那只时刻握着他的手也已变得渐趋冰冷、僵硬…… 他暗自惊异,甚至怀疑那只手此刻已像先前梦中那般变成了骷髅。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希冀就此从梦中惊醒,以摆脱这种无穷无尽的煎熬,然而很快便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那只手依旧牢牢地箍着他,并如镣铐般渐渐收紧。他竟似被人箍住了喉咙,呼吸困难,举步维艰,仿佛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脚下的路开始变得崎岖不平,而且越来越陡,仿佛在爬坡。 身后那个恐怖的声音依然如影随形压迫着他,似乎离他永远只有一步之遥,堪堪已是触手可及,将其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崩溃的可能…… 突然之间,大地开始急剧颤动,而且愈颤愈烈。他感觉就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飘零凋谢,身不由己…… 骤然间耳畔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地面旋即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待他反应过来,已然收脚不及,惨叫声中,径直从地缝中坠落了下去…… 此刻的他正处于一种完全的失重状态,很难想象这样一落到底儿不会被摔得粉身碎骨。他无法预测命运究竟如何?只能徒唤奈何地任凭身体急剧坠落。 然而,此刻那只紧握着他的手竟开始逐渐回暖,变得柔软、温润、生机勃勃,这令他已然绝望的心灵重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恍惚中,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在他耳畔想起:“这不是梦,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后面的话语,已然听不真切,但已足令他拥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感动…… 果然,他很快便重新找回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也依稀重获新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耳畔:“你怎么啦?快醒醒!” 他睁开双眼,眼前重又恢复了先前的阳光明媚、清香怡人。 他依旧躺在床上,美丽的房主人正坐在身边,一脸焦急地望着他。他注意到,一只纤手正握在他的手腕上。 “哦!醒啦,你没事吧?”姑娘显得很兴奋。 “我……没事儿!”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判断出自己确已走出了梦境,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散发着迷人花香的世界,不久前他还一度担心自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他所经历的最清晰的梦境,清晰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清晰得所有的场景都依然历历在目。他有理由相信这不是一个梦。 “怎么啦?还没回过神来?活人会被梦吓死?”她的神只情恢复了平和,开始取笑他。 他没有说话,望着姑娘握着自己的纤纤素手,判断着是不是梦中的那一只? 那姑娘见他痴痴望着自己的手发愣,一时大窘,俏脸一红,急忙放脱他的手腕,把手收了回去,并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将这只手压在了下面。 看着这小女子般忸怩神态,他甚觉好笑,但终于没有笑出来。 看得出,刚才的那个噩梦仍然恶魔般缠绕着他,短时间内竟是挥之不去、驱之不散。他依然沉浸在对梦境的思索中。 那姑娘危襟正座,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做噩梦了吧。本来我也在睡梦中,听你不断大呼小叫,吓坏啦,便匆匆赶了过来。”略一沉吟,脸上现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不过,直到此刻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又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他更似坠入云里雾中。 “我是说,用我们的圣水洗浴过,怎么可能会做噩梦?真是匪夷所思、亘古未闻啊!”她的脸上突然现出了极其恐怖的神情。 她用手抚摸着长长的秀发,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道:“再说了,我在梦中一直试图接近你,却总是不能……”说到这里,已是声如细蚊,满面羞红。 “什么?你在梦中……?你也做梦了吗?难道也和我有关吗?”他听得更是一头雾水儿,一连串儿的问题随即脱口而出。 “是这样。我……我们……我不告诉你!”再看她,早已是面如彤云,羞不可抑。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居然也变得吞吞吐吐、张口结舌。 “嗨!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他颇感失望,但从她娇羞的表情上,他已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实在不忍继续追问了。 见他焦急、失望的样子,姑娘有些不忍,随即叹了口气,正色道:“看把你急成了什么样子?好吧!我答应一定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悉数告诉你,帮你恢复记忆,这总算可以了吧?不过,你首先还是要积极配合,把刚才所做的梦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讲给我听,而且务需全面翔实,最好是一字不落儿!听清楚了吗?” “我的梦……?”他依然迷惑不解,“这又是为什么?” “先别问这么多。总之,这很重要!”姑娘一脸认真,却又有意无意地卖起了关子。 “好吧,我就讲给你听。”他再度陷入了对适才梦境的恐怖回忆之中,“你走后不久,我就睡着了。然后,一个可怕的梦境拉开了序幕:我梦见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是谁?”那姑娘情不自禁打断了他,忽又感到失态,“对不起,请继续讲。” “干嘛老打岔儿,讲到哪儿啦?”他有些“不快”。 “是有个女人走进你梦里啦!刚开始讲就记不住,什么脑子?而且还尽做‘春梦’,也不怕羞!”姑娘脸色一红,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嬉皮笑脸的,我也不想这样啊!那个女人……她自己要进来,我有什么办法?你再强词夺理,我就不讲啦!”他故做恼怒。 “好啦,好啦,我真心向你赔不是啦,下次再也不敢啦!好哥哥,你就讲嘛!”姑娘一边讨饶,一边仍是嬉笑不止。 她的一声“好哥哥”把他叫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全身的毛孔都似张开了一般,尴尬之余却也好不舒畅。 在这样春意融融的氛围中,他哪里还能再有丝毫的恼怒之意,只得稳定一下情绪,继续着他的梦境:“那女人进来后,就坐在了我的身边,然后就……” 他的脸渐渐红了起来,突然觉得有点讲不下去了。 “然后就怎样啦?”明明见他羞于启齿,姑娘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穷追猛打:“快说,快说,老实交代!” 他的脸憋得通红:“凭什么要交代?我招谁惹谁啦?你一个大姑娘,干嘛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而且还总是津津乐道,不是幸灾乐祸又是什么?” 姑娘渐渐收敛起笑容,正色道:“要知道这并不是你个人的隐私,你的梦对我来说同样重要,你无权保留,否则对你、我二人都是绝对不负责任的!” 他不解道:“不过是个梦,会有如此严重?况且我自管做我的梦,与你何干?” “你问得好,确实就有这么严重。而且不仅对你自己,对我来说,干系同样重大,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梦,而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实!”姑娘道,“目前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我自然有被你的梦境笼罩的危险。我们俩儿就像是一根棍儿上的蚂蚱,出了状况谁都跑不了,相互之间多讲点儿责任好吗?” 姑娘的话令他大惊失色。他起初以为是在开玩笑,为此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从她严肃、充满焦虑的表情上看,似乎绝非一味故弄玄虚般危言耸听。他开始有些糊涂了:“这怎么可能?梦境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实?” 17、析梦 姑娘反问道:“可能你还不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吧?” 他点点头,这正是他急于想知道的。 姑娘不再绕弯子:“告诉你吧: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甚至也不是一个‘虚空’领域,而仅仅只是一个记忆片段。你明白吗?” 他更加迷惑地摇了摇头。 姑娘继续道:“现实是事物的客观存在,虚空是思维的延续空间,而记忆是记述着事物过去、现在和未来所发生的一切事件的载体!它们分属于三个不同的空间,尽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是相互平行地独立发展着。我这样讲你能明白吗?” “我糊涂了!”他摇头道,“这似乎跟我所信奉的哲学观点不太一致。我的观点是:世界是物质的,意识是物质的反映……” 姑娘道:“从一定历史发展阶段看,这样的观点确有其正确的一面,但由于认识是不断发展的,这种观点本身自然也会有其局限和片面性。你想,意识既然是物质的反映,那它就必然会产生出一个又一个层出不穷的映像存在于某个领域中。” “这种映像应该存在于大脑皮层中。”他禁不住插话道。 姑娘道:“这确是不假。不过,大脑仅仅是意识活动在物质世界中的载体,意识活动的客观存在事实上是在一个被我们称作‘虚空’的领域中,它是完全独立于现实世界——即宇宙空间的一个新的空间!只是你们地球人无论从人种进化、还是科技发展上,目前都还无力进入这个空间领域,所以自然便认识不到它。” “我们地球人?”他感到惊奇。 “难道你不是地球人?都说地球人‘傻’,不过我却觉得至少你这人倒是‘傻’得有些可爱!”姑娘说到这里,脸上不禁飞起了红云。 他更加糊涂了:“我既是地球人,那你又是什么人?” “我当然是天栖星人了。”姑娘不顾眼前这个“傻”得可爱的地球人的好奇,再一次将话题纳入了她的轨道,“好啦,先别把话题扯远,这个问题稍后再给你一个全面的解释。还是让我继续阐述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吧。 “我们目前的栖身之所其实也不是我刚才所提到的虚空,而是我们天栖星人正在大力研究的第三空间。这个新奇无比的空间我们也称之为‘记忆河’。它其实才是最为博大浩瀚的!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记忆河中所指的记忆不仅仅是你的、我的或者某个生命体的个体记忆,而是现实世界——即宇宙空间万事万物随时间的发展所留下的一切痕迹!你明白吗?是物质和意识的混合体。该空间既包罗万象、又游移不定,这也是它的本质特征。其实,说它难以掌握,主要还是由于它是以一种流体形态存在的,各种物质流和意识流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诡异莫测,确实给我们的研究工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当然,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研究都要继续下去,因为它是解开宇宙间一切奥妙的钥匙,也是宇宙间生命体在极端危急的状态下自我拯救的阶梯!” “这么说,你现在是在进行着一项研究?”他好奇地插话道。 “是的。否则我又怎会来到这里?不过,在这里与你重逢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但你偏偏却又失去了记忆。于是,我便引导你洗了我们的‘圣水浴’,以期能顺利进入你的梦中,找到我想要的答案。然而,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我绞尽脑汁尝试了种种方式,却始终无法进入你的梦境中,简直不可思议!” 看到姑娘娇美的脸上呈现出的惊诧表情,他开始感受到了一种沁入骨髓的恐惧!诚然,这里发生的一切,是那样的难以置信,却又那样的历历在目、清晰可辨,不由得不信! 姑娘勉强挤出了一丝儿笑容,想缓和一下紧张气氛:“对记忆河中梦境的研究是极其重要的,因为它常常会显示一个人隐秘的过去抑或是未来发生的事态……” “这么说,你是在试图窥探我的隐私?”他提高了嗓门,略显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确切地说,是这样的。不过,请原谅,我只是想更好地帮助你,真的没有丝毫恶意!”姑娘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原始的真诚,令他的怒气顷刻间化为乌有。 有时你不能不为一个美貌女子所拥有的惊世骇俗的魔力所折服,并由衷地赞叹。她们往往能在举首投足、一颦一笑间便可轻而易举地解除掉对手的一切“武装”。 他此刻显然是被这种魔力所俘获,愧疚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粗暴,你不会介意吧?”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现在你知道梦的重要性了,可以给我讲讲了吗?我可提醒你:如果是噩梦的话,对你甚至是我都是极其危险的!”说到这里,她的表情重又回归严峻。 “好吧!是这样的……”他已不敢再做任何隐瞒,原原本本叙述了他的梦。 姑娘听得很是投入。而且在细心聆听的过程中还会不时打断他,提出种种疑问,然后再帮他一起分析、探讨。 看得出,姑娘心思细密敏锐,不仅善于扣细节,而且还极力刺激、挖掘他隐藏在大脑深层的潜意识。就在这种紧张得令人心悸的气氛中,两人不知不觉间重新走过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惊怵、恐怖之旅…… 待他极不情愿却又颇为无奈地陈述完那个今生今世都再也不愿回忆起的梦境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浑身已是冷汗淋漓。 那姑娘同样听得心惊肉跳,娇喘了好一会儿,随即陷入沉思…… 片刻,姑娘整理了一下思绪,道:“现在的问题主要有两个:首先是你梦中出现的女人究竟是谁?在你两个层次的梦境中,究竟是由一个女人贯穿到底呢?还是由两个女人分饰两角儿?至少从你的叙述中还无法确定。你的梦尽管感觉上非常清晰、逼真,但在关键的人物和背景上却又含混不清。我们知道,即便在小说创作中,它们也是绝对不可或缺的,而你的梦却恰恰缺少了这两种最重要的因素,因此,从你的梦中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是十分困难的。” 姑娘感觉有些失望:“况且在我看来,或许还有更为离奇、怪诞的,这正是我的第二个重大疑问:尽管你的第一个梦的时间背景模糊不清,但第二个梦却明确是发生在夜晚——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就说明你的梦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当前环境中。” 他更加不解:“为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姑娘道:“刚才我已说过,我们现在根本就不是存在于一个现实的世界,而是置身于我们天栖星人已经发现并且当前正在进行大力研究的第三空间——‘记忆河’中。我们此刻所处的位置仅仅是我们天栖星古代人类的一个记忆片段。确切地说,是我成功运用我们天栖星人的最新科研成果进入了这个记忆片段,而在这里却又十分意外地与你邂逅相遇。至于像你这样一个地球人而且还是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如何会闯入我们的记忆空间?这一点儿,我不仅是一无所知,而且甚至可以说是极度震惊,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姑娘秀眉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语速却没有丝毫减慢:“说句可能让你生气的话,我们天栖星人无论是人种的进化还是科技发展水平甚至在星球的生存环境上都远远领先于地球人类。我们很早就开始了对第二空间——虚空的研究。最初大概在……噢,用你们地球人的计时单位来算应该是数千年前吧!那时你们地球人的科学技术还仅仅处于萌芽阶段,好像才刚刚开始冶炼青铜。现在,我们已初步掌握并可自由出入于虚空了。 “对于梦境的研究,我们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由于掌握了虚空技术,我们天栖星人相互间做通梦就是再普遍不过的现象了。先前你在花园和浴池中所见到的金色池水就是我们的‘圣水’,它是天然矿物水混合‘通梦灵’等药物调制出来的一种特种水质,在我们的星球被广泛用于饮食、工业及灌溉,可以起到天然水所无法比拟的各种特殊功效,目前已是我们星球最通用的一种水质。我请你用圣水沐浴,目的就是希望与你通梦,以查清你的来历,解开我心中的疑团。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你的梦就像一张收紧的网一样禁锢、封闭着,我竭尽全力也根本无法穿越,自始至终未得其门而入。‘网’里面的情景自然便始终无法参透,最后还是被你的叫喊声所惊醒!整个事件都令人惊异,与我们的日常行为格格不入。再加之你的梦是发生在夜晚,而我们天栖星人从来就没有过夜晚,因此,你的梦境应该与我无关。而你梦中的女人根本就是……就是……哼!看来不管天栖星还是地球,是男人就没有不花心的……枉费了我对你……对你的……哼!” 18、解疑 她说到这里,已是一副娇嗔之态,激动之下涨红的俏脸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他瞧得发痴,心跳也开始加速,他分明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冲动几乎喷涌而出。然而,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都绝不能任由欲望肆意蔓延,尤其是当前这种孤男寡女独自相处的特殊境遇下,任何一个稍稍出格的念头都有可能带来不可收拾的严重局面。一旦擅越雷池,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他还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开,只得“狼狈”地将眼光从姑娘的俏脸上移开,努力克制一下情绪,直至确信已不再想入非非,这才心无旁鹜、目不斜视地问道:“你说你们天栖星人没有夜晚,又是怎么回事?” 他明显矫枉过正的严肃神态令姑娘感到好笑,好在她倒没有想得太多:“在我们天栖星人的头脑中没有‘夜晚’这个概念,是因为我们星球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夜晚。现在让我来考考你的智力,猜猜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感到难以置信:“有点儿像脑筋急转弯,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姑娘道:“脑筋急转弯?有意思!莫非你们地球人想问题都喜欢拐弯抹角儿?其实,这样的问题对于我们天栖星人来说仅仅是个常识,根本不需要‘转弯儿’!不过对你们来说就不同啦,恐怕你们转再多的弯也想不出来。” 他撇了撇嘴:“说得像真事儿似的,这种问题应该难不倒我。我们地球之所以有白天、夜晚之分,是因为地球绕太阳旋转,同时还在自转。夜晚恰好就是阳光照射不到的时间。以此类推,你们星球没有夜晚,那就说明你们可以得到持续不断的光线照射,对不对?” “完全正确!”姑娘故作不屑道,“不过,你们地球人似乎做什么事情都不喜欢直来直去,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要划分为若干步骤,烦不烦啊?若按我们的规矩,一次性回答问题不完整,就算弃权!” “不许侮辱我们地球人!”他也故作恼怒,“你问的问题对我来说确实有点儿不着边际,而且也不公平。试问:你们星球长什么模样我一个异星人又怎会知道?运用逐级推理的方式又有什么不对?” 姑娘笑道:“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啦?好啦,我‘侮辱’了你,诚心向你道歉就是了。” “道歉就不必了,还是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吧。” “好吧,就不难为我们的‘地球’帅哥啦,还是由我亲自揭开谜底吧!记得你们地球人有个上古神话传说,叫做‘后羿射日’。” “你怎么会对我们的星球这么熟悉?差不多称得上是‘地球通’了。”他不禁插话道。 姑娘被问得直笑:“是你自己不长记性,反倒责怪起我来啦?你忘记了在虚空中曾有过很多关于地球的书籍,说到底我们对地球文明还是很感兴趣的。要知道,尽管你们愚昧落后……” “你才愚昧落后!”她的话激起了他极大不满。 “别打岔儿!”姑娘笑得花枝乱颤,“或许有点儿言过其实,但‘话糙理不糙’。实事求是讲,愚昧虽不见得,但你们落后于我们却是不争的事实。不过你们地球人的发展速度还是十分了得:从青铜时代到信息时代仅用了数千年时间,确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这也是地球文明能够引起我们极大兴趣的根本原因。其实,我们俩人便是在虚空中邂逅的,而且很多有关地球的知识还是你手把手教给我的,这比仅仅学习那些枯燥教条的书本知识可是生动鲜活得多了。应该说,我最终成了‘地球通’,与你这位良师的言传身教绝对是密不可分的。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啦?不过,你也不必着急,一切还要慢慢来,我会尽力帮你恢复记忆的。” 姑娘对他的关切之情此刻已是显露无遗。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地球人有个‘后羿射日’的美丽传说,说的是远古时代的人类曾经在十个太阳的照射下生活,因而奇热无比,灾难不断。后来,有个叫后羿的英雄射落了其中的九个太阳,终于换来了人类永久的幸福安宁。这个故事只是你们地球人的一种幻想,但对于我们天栖星来说,却是事实!也就是说,我们的星球就是被十个‘太阳’照射着。只不过,我们不叫它们‘太阳’,而是叫‘光球’,名称上大体相似,都是发光源的意思。十个光球都是恒星,它们均匀地分布在天栖星的周围,我们的星球围绕它们公转的轨迹不是像你们地球那样的椭圆形,而是一个‘8’字形。因此,尽管我们星球也总是在不停地自转,但无论怎么转,每一寸土地都会同时受到一至两个光球的照射。这就是天栖星上从来没有夜晚的原因。而且,我们星球不仅没有夜晚,也同样没有如你们地球那样的寒冬。我们有的只是你们的春、夏两个季节。也就是说,当我们被一个光球照射时,天气凉爽,就是春季;当我们同时被两个光球照射时,气候就相对炎热,是谓夏季。怎么样?够神奇吧?这就叫‘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大自然的造化巧夺天工。我们的星球称得上是集宇宙之灵气,生活在上面简直像是进入了人间天堂。我想,恐怕整个宇宙都很难找出几个像我们天栖星这样卓越的生命生存环境了。当然这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毕竟我们所认识的领域和空间都是极其有限的,可能还有更多的更加先进的生存环境包括更加卓越的生命体还没有被我们所发现,我希望对记忆河的研究有助于拓展我们的认识领域。” 他听得有些痴迷,由衷赞叹道:“不得不佩服你们的知识修养和开拓精神,看来我们地球人确是落后了。不过,相信我们会更加发奋图强、尽快迎头赶上,以免被时代所淘汰!” 姑娘笑了笑:“技术上的进步使我们的哲学观也在向前发展。我们也正在进一步探讨物质和意识的关系问题。我们相信意识是物质的反映,然而却不一定是一种真实的反映。我们发现它往往会是一种放大了的、甚至是歪曲的反映。意识使物质在各个方向都得到了延伸,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幻想’,而不可能使它缩小。因为人们一旦产生对某种物质的认识,这种认识就不可能消失或者衰减,而总是在求知欲的驱使下,不断加深、拓展对事物的固有认识。由此可见,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过程其实就是不断地对事物的本性产生超前意识——即幻想,然后又努力运用各种手段使这种幻想变为现实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物质得到了发展,意识同时也得到了发展。而无论这个过程有多么漫长,实践证明,两者最终都会有机结合在一起,完成各自的飞跃。这就像你们古代的地球人看到了鸟儿在天空中飞翔,就幻想着有朝一日人类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后来你们通过不懈努力研制出飞机,终于实现了这一在当年看来绝不可能实现的夙愿!再譬如:月球原本在你们地球人的眼中也是遥不可及的,古代民间还流传着‘嫦娥奔月’的神话传说,登上月亮也曾是地球人的一种幻想,甚至说是奢望。然而后来你们研制出了飞船,登上月球,幻想终于又变为现实!此类事例比比皆是,不胜枚举!据此,我们天栖星人得出了一个结论:意识不仅仅存在于生命体的大脑皮层中。大脑皮层不过是一个将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联结在一起的载体,意识本身一定有其存在的空间,我们把这个空间称之为虚空。为证实这一观点,我们调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充分运用各领域的技术发展成果进行了坚持不懈又艰苦卓绝的研究。最终,历经两千多年,凝聚了几代人心血的研究终于结出了硕果!我们终于发现并进入了被我们称为第二空间的虚空领域。这一重大研究成果给我们天栖星人带来了一场深刻的变革,它彻底改变了我们固有的生产、生活方式,使我们更有预见性、可以更彻底地改造、征服这个现实世界,使社会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飞速提高。” 姑娘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或许有些累了,便终止了话题,以一种颇有成就感的口吻道:“好啦,先讲到这里吧。讲得太多,你会产生听觉疲劳。很多事情,我会逐步给你交代清楚的,直到帮你恢复记忆。怎么样?够仗义吧?现在让我们再次回到你的那个梦境吧!” 他正听得入迷,感觉有些意犹未尽:“那个梦我不是都已叙述完了吗?而且讲得也够绘声绘色、惟妙惟肖了嘛!” 姑娘道:“但我没有得出结论,这个话题也就还未结束。现在能得出的结论是:由于你在两个层次的梦境中都出现了‘骷髅’,也就是说产生了关联梦境。根据我们常年对梦境的研究,在关联梦境中的主人公无论以多少种形式存在,往往都会是一个人。而你梦中那个人的形象是模糊的,这说明他(她)根本就是在刻意掩饰其真实面目,同时意味着他(她)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险恶用心,否则你便不可能看不清他(她),因为‘记忆河’中的梦境都是真实存在的!” 19、倾心 他回忆着梦中情形,不禁寒毛直竖,颤声道:“这个人会是谁?他(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姑娘显然也受到了这种恐怖气氛的影响,声音同样有些颤抖:“至于闯入你梦中之人具体动机是什么?现在还难下定论。不过,有一点儿可以确定:由于你第二层次的梦境发生在夜晚,而我的记忆片段中不可能有夜晚,因此,你梦中的‘女人’肯定不会是我!况且当时我也一直无法进入你的梦中,这很能说明问题。”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姑娘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相信我!” 他叹了口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相信你又能相信谁?再说了,我已经失去了关键性记忆,整个人都稀里糊涂、颠三倒四的,你就算要取我性命,恐怕我也只能是徒唤奈何、任你宰割了!” “干嘛这样说?我是这种人吗?”姑娘恼怒道。 他忙解释:“哎,别生气嘛,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有这么开玩笑的吗?再这样,我可真的不理你啦!”姑娘余怒未消。 “好啦,好啦,我的小姑奶奶,我的好妹子,算我错了还不成?我给你道歉,给你赔罪,给你作揖,给你鞠躬,给你磕头,这下总可以了吧?”他调笑道。 “磕啊,可是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儿你不磕还就不行了!”姑娘抓住话把儿,不依不饶。 “磕就磕嘛,男子汉大丈夫,说磕就磕!反正给美女磕头也不丢人,就当是拜天地啦。拜完天地就入洞房啦!”说完作势欲跪。 “唉!别……”她急忙搀住他,“‘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可承受不起。再说,谁要跟你拜天地啦,也不脸红?”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甜蜜。 无所顾忌的调侃中,恐怖气氛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或许直到此刻,两人才能真切体会到摆脱那个离奇恐怖的噩梦找回真实自我是多么的开心惬意,哪怕这种解脱只是暂时的,哪怕接下来又要面对更大的风雨,他们内心深处都已无畏无惧! 搁置了有关梦境的话题,两个人才真正感受到身边怡人的景色。湛蓝的天空、漂浮的洁白的云朵、绚丽的彩虹、清新的空气、醉人的花香,烘托着一对青年男女激荡的脉搏与怿动的心,一切都美好得引人遐思。 “看,今天花儿开得特别艳——从未有过的艳!”姑娘望着窗外明媚的景色啧啧称奇。 “还是一起去观景吧,这里的景致太迷人了!”他附和道。 “跟我来!”情之所至,姑娘无所顾忌地拉起了他的手,向窗外飞奔。 他们居然没有经过楼道,而是径直飞向了窗外。 “哎!不能……”惊诧声中,他已被姑娘拉着从窗口飞了出去。 “这么高,又这么急,不会被摔坏了?”他又是焦急,又是恐慌。 然而落地时却是极轻极快,如蜻蜓点水般,脚尖儿乍一着地,便“腾”的一声,又在姑娘的引导下飞了起来,却哪里会伤得分毫? 两人就这样在空中飞行着,发出“飕飕”的声音,偶尔脚尖儿点地,却也只是顺势弹起,重又飞翔起来,竟似低空飞行的战机做着精彩的特技表演一般。 “啊哟!是这样,就是这样!”他突然喊了起来,“停!停下来!” 姑娘没有响应,娇笑着,又这样一直飞奔了很久,才在他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中停了下来。 姑娘兴致不减,他却已是气喘吁吁。 “太像了,简直太像了!”他激动道,“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是说梦中的我就是这样地奔跑,那感觉简直像极了!终于想明白啦:怪不得那梦中女子拉着我往外奔跑时似乎既没走楼梯,也没开房门,让我产生了不是在你闺房中的错觉。却原来是从窗口飞出去的。漆黑的夜,敞开的窗。没错,我的梦就发生在这里!” “是吗?”姑娘再也笑不出了,怔怔地似乎若有所思,“你是说你的梦境策源地就在这里,这怎么可能?我已解释过:在我们天栖星人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夜晚概念,那么这个夜晚又是从何而来?再者说了,至少从目前来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想方设法总是无法进入你的梦境,说明你梦中出现的女人十有八九又不会是我,因为即使梦中出现了未来的我也不可能排斥现在的我。如果你的梦境果真是发生在这里,那个人又不是我,‘她’又会是谁?或许这里原本就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凭直觉可以预见:很快将出现第三个人!而且,他(她)或许已在暗中窥视我们很久了,只是还在选择现身的时机。”说到这里,她的话语已明显因恐惧而颤抖。 “不过,”她话锋一转,重又找回了先前的乐观自信,“也许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这一刻,你属于我,而且是彻底地属于我,这就足够了!” 说话间,他们已在花丛中坐了下来,四周再度飘满了浓郁的花香。 他们说说笑笑聊了很久。虽然答应不再总是喋喋不休问个没完,但心中太多的疑惑还是令他身不由己重新纳入了呆板的问答模式。 “还有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你们天栖星人为什么可以在天上飞?”有时候食言确是一种无奈。 姑娘并未难为他,继续耐心解答:“就像古代地球人幻想着在天空中飞翔,后来你们发明了飞机、飞船实现了这一愿望。但那毕竟是借助了外力,凭你们自身的力量还远远无法做到。据我所知,地球人的跳高记录也没有超过3米,也就是说在地球上没有一个人的弹跳力能够摆脱重力超过3米这个高度,而且这还仅仅是一个瞬间高度,滞空时间极其短暂,更不用说在天空飞翔了。而我们天栖星人却完全做得到。首先是因为我们星球的重力远远小于地球,只相当于地球的十分之一左右;再有一点就是我们天栖星人在人种的进化上也远远优于地球人。这样说你可能不高兴,但却是事实!我们无论在大脑思维、肌肉组织还是语言能力上都远胜你们,再加上天栖星周围大气层中氧气、氢气的含量高、二氧化碳的含量少等环境因素,我们能在空中停留、移动较长的时间和距离也就不足为怪了。当然这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飞行,我们毕竟并不能像你们神话故事中所描述的那样腾云驾雾,或许可能会有其它星球的高级生命具备这种能力吧!宇宙间有着无穷无尽的奥秘等待我们去探索,我们现在所认识到的只能算是冰山一角儿、沧海一粟,渺小得不值一提!” 他十分惊异:这姑娘看似小小年纪,知识却是如此渊博,简直称得上是深不可测,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见他痴迷、惊讶的表情,姑娘不禁有些沾沾自喜,歪了歪头,故做老成道:“好啦,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他有点来气儿。考虑到眼下正是找寻记忆的关键时期,此女恐怕还得罪不得,只好拉下面皮,“不耻下问”:“下一个问题是:你总该有个名字吧?” 姑娘咬了咬下唇:“我叫木石花。” 他笑了:“木石花?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姑娘“不悦”道:“不可以吗?我就爱这么叫,你管呢?” 他笑得更厉害了:“对,对,我自然是管不着。不过,总该有个什么说法吧,你就不能解释解释。” 她跺跺脚,发出一连串抗议:“我自己的名字,干嘛要跟你解释?我凭什么啊?犯得着吗?” 他简直笑弯了腰。 她又羞又急,叫道:“不准笑,我不许你笑!你还笑?你再笑,看我不把你……我叫你笑,叫你笑!” 他自然免不了一顿粉拳加身…… 突然,他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一股勇气,一把抱住了她! 她的嬉闹戛然而止,羞怯地、半推半就地投入了他的怀抱!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静得几乎可以听得见两人的心跳…… 20、定情 一对儿情窦初开的俊男靓女就这样激情相拥!如此亲密接触自然令他们倍感温暖,心中洋溢着幸福的快感。然而,由于羞涩与缺乏经验,他们一时还无法尽情释放自己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俩人就这样有些僵硬地默默拥抱着,大气不敢出,深怕打扰了这片刻的温存与甜蜜。 最终,还是他率先打破了醉人的宁静。他轻轻呼唤着她的芳名——那个令他既好笑又动心的名字:“木石花!”声音是那么的磁性而富有魔力。 “嗯?”她的声音更加甜美动人。 两人依然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久久不愿分开……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热了起来,木石花的娇躯也开始有些颤抖,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冲动,心底有一种欲望在燃烧…… “不能这样!”他暗叫不好,急忙松开了紧拥着她娇躯的手。 “咦?”她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他的怀抱,满脸通红。 “好险!”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尴尬至极。 她此刻也是娇喘微微,香汗淋漓,羞怯不已。 他们都已意识到了适才的“惊险”:在记忆河中,人的情绪难以自控,原是容易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儿。 惊魂甫定,还是他首先开口:“都怪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她脸上的红润尚未褪尽,兀自挂着羞涩的笑:“哼!既知不对,刚才为何又要欺负我?还不从实招来?” 他羞愧道:“总之是我不好,要打要骂,要杀要剐,任凭处置吧!” 她撇撇嘴,笑道:“在记忆河中,我要杀你可没那么容易,打你更是舍不得哩!再说,你又有哪里不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见了本姑娘没任何想法八五八书房,我也许真的会不乐意呢。” “况且,”姑娘继续说道:“你现在是在我的记忆中,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你我都无法主宰!” “这么说,你是希望发生啦?”他话语不多,却总能抓住时机击中对方“要害”! “谁希望和你……你这人坏透啦!”该“出手”时她绝不含糊。 对他来说,粉拳加身有时又何尝不是一种无言的幸福? 笑够了,闹够了,一切又恢复常态。好奇心驱使他继续着远未结束的提问:“别闹了,该谈点正事儿了。” “你还有正事儿吗?”姑娘又笑。 “严肃点儿,我说别闹了嘛!” 越说严肃,她就越是不严肃,“咯咯咯”几乎笑弯了腰。 经过了一番旖旎缠绵,两人心情已大不相同,交流起来也更加轻松顺畅,他不失时机地抛出了压抑心底的疑问:“别笑了,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是谁了吧?” “咯咯咯……”姑娘的笑声如银铃般动听:“听听你问的问题,让人有法不笑吗?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别人怎么会知道?” “可你说过要帮我恢复记忆,现在是时候了!”他显然想尽快结束这种无厘头的嘻闹,从表情到声音都真正“严肃”了起来。 这种情绪也感染了她,姑娘渐渐收敛起了笑容:“是的,我是说过。可我帮你恢复记忆又有什么好?你又要变回从前的那个你。变得花心,变得多情,变得不理我啦。” 看到姑娘娇俏玲珑、可怜兮兮的神态,他一时激情澎湃,热血沸腾:“不会!永远不会!我不知道以前究竟做过些什么?我想说:从这一刻起,我要对你负责!我可以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天栖星人木石花!” “希望你记住这一刻!”姑娘轻轻梳理着秀发,幽幽道。 随即又叹息了一声:“唉!恐怕你见到她,就不再这样想了。”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一脸真诚道:“那你是不相信我了?” “不是。”姑娘有些感伤,“我不是担心你变心,是担心你不变心!” “此话怎讲?”他真的糊涂了。 姑娘幽幽道:“不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是在记忆河中啊!这里既不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也不是如虚空那样的思维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只存在于记忆中。如果存在于你先前的记忆中(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那还好说;如果发生在你未来的记忆中,我就只能认命了。因为一旦恢复了记忆,你生命中第一个遇到的便会是她!你会先跟她海誓山盟,你会对她负责到底,到时候,我怕你不会接受我的。” 他愕然道:“这怎么可能?我不想遇到其他女孩,只想和你在一起!告诉我,花儿,我该怎么做?只要能和你长相厮守,纵使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木石花感动得泪光涟涟,她满腹忧伤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呢?但这是命运,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你在现实中与她心心相印已是板上钉钉的历史,我无法改变历史,也就无法改变你我之间的宿命!将来你一旦恢复了记忆,便会旧情复燃,继续跟她耳鬓厮磨、难舍难分。其实,在此之前我也曾出现过机会,但我却让它不经意间悄悄溜走,以至铸成大错,几乎永失我爱!本来我差不多已彻底绝望,但在记忆河中却又极其意外地与你邂逅相遇。是的,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上天赐予我的第二次机会,甚至不知道这能不能称得上是机会?说句实在话,我真的希望你的记忆永远都不要恢复,你永远都是现在这个傻乎乎的、可爱的、俊秀帅气的大男孩,我永远都可以依偎在你温暖而宽阔的怀抱中,与你厮守终生。这样的生活又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惬意,但我不能那样做,那样太自私了!我要恢复你的记忆,带你返回虚空,开始新的生活。尽管我明白,一旦你恢复了记忆,我们之间的这份情很可能化为泡影,一去再不复返。但我还是要这么做,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说到这里,木石花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他被花儿这番话语深深感动,鼻子一酸,也跟着落下泪来。他激动得再度将花儿抱在怀中,哽咽道:“别说了,花儿,别说了!我不想恢复记忆了,我也不要回到你所说的虚空或是什么劳什子的现实世界,更不想去邂逅什么其他的女孩,我只要生活在这里,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定要答应我,好吗?” 花儿哭得更加伤心:“不成的,这是不可能的!你不明白,不会长久的,终会有结束的那一刻,还是忘了我吧!” “不!”他的话斩钉截铁,“我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别傻啦!”她抽泣道,“你有如花似锦的前程,心上人又是美艳绝伦,胜我百倍!这里充满未知,充满险恶,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你怎么可能长期留在这里?听话,别再傻了,等我完成了任务,咱们一起回虚空,到那里去施展你的才华,完成你的夙愿,过你快乐无比的生活!” “不,我不答应!没有你,我永远不会快乐!我不要回到虚空,宁愿留在这里与你厮守终生。”他的语气依然坚定。 花儿止住了哭泣:“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其实,我想或许也无需太过悲观,毕竟世事难料,还是顺其自然吧。” 看到花儿情绪有所好转,他急忙安慰道:“这就对了嘛,何必想不开?任何事物都是发展的。就算我回到你所说的虚空或是现实世界,遇到了别的女人,或许一切都已发展变化了,不见得就一定会简单地重复过去!况且,有你朝夕相伴,便如闲云野鹤,心中欢畅无比,我又如何舍得轻易离开?” 花儿正色道:“别说傻话了!这里并非你想象中的世外桃源,而是时刻充满危险与磨难。要知道,记忆河并不仅仅是你我二人的记忆,而是宇宙间万事万物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全部记忆的‘仓库’!它没有时间、空间的限制,是一个变幻莫测、危机重重的深潭!陷身其中,往往痛苦不堪、难以自拔,随时会有性命之忧。难道忘了你的那个梦?它很可能会继续缠绕着你,直到把你彻底吞噬!” 想起那个梦,他依然不寒而栗,但还是故作镇定道:“那又有什么?只要有你在身边,便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花儿道:“但我却没把握保护好你。” 他笑了笑:“或许该我保护你才对,但我现在能力确实有限。看来是有点儿自私了,不该让你陪我冒险。” 花儿道:“别说了,我们都该好好活着。其实,只要努力追求了,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有遗憾。况且我们正肩负着艰巨的使命,或许不该太过儿女情长了。目前,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是如何解救包括地球人、天栖星人在内的宇宙间众多生命体的苦难。” 21、真相 说到这里,花儿已完全摆脱了哀伤的情绪,开始变得镇定而坚强,双眸深情凝视着眼前的心上人:“遇见你是我的幸运,得到了你的爱是我的幸福。现在,还是让我们把这种幸福转化为前进的动力,共同面对一切艰难险阻,携手完成这项泽被苍生的艰巨使命吧!” 她的话感动了他,但他仍有太多的疑惑:“能与你‘并肩作战’自然求之不得,但你所指的使命又是什么?” 花儿道:“在解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回答一下你最初提出的问题:那就是‘你是谁’?” 他竖起了耳朵,这确是他最为关心的。 花儿道:“当初在虚空中你曾亲口告诉我:你叫‘曙生’!在地球突遭意外天灾即将毁灭之前,你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后来,你的父母先后死于灾难。就在你母亲被洪水卷走前的一霎那,一对青年男女及时出手救了你。那对情侣为了表达对生活的乐观态度,给你起名叫‘曙生’,这就是你的来历!” “‘曙生’?我的名字叫‘曙生’?是真的吗?这……这太好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啦!”对于一个长期失忆的人,突然间得知了自己的姓名,那种激动和喜悦难以名状。 花儿也在替他高兴:“是的,你叫曙生。祝贺你找回了自我!” 此时,一丝儿不易察觉的忧郁与哀伤轻轻掠过了她娇美的面颊,但心情很快便再度被喜悦所盘踞。 曙生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他显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心上人赐予的这份珍贵“礼物”:“我叫‘曙生’!太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叫‘曙生’!谢谢你,花儿!” 情绪稍稍镇定,他又提出了下一个疑问:“花儿,感谢你让我获得了‘重生’!但你所说的我们星球遭遇的灾难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又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花儿道:“我所知道的其实都是来自你本人亲述,无非是转述一下,但若能侥幸唤回你的记忆,也就功德圆满了。” 曙生苦笑道:“客气什么嘛,其实无论你讲什么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 “之所以对那场灾难不知情,是因为我们没能在记忆河中检索到相关信息,毕竟记忆河太过浩瀚了!我想你极可能是被莫名卷入到虚空中来的,就像突发性重大事件来临之际被莫名吸入到了宇宙间的一个意识‘黑洞’中。因为地球人还从未开展过第二空间的研究,不像我们天栖星人已经进行了长期卓有成效的研究,完全可以自由出入虚空。因此,严格地讲,你只可能是无意中被偶然吸入的,自然对一切都倍感陌生,对所赖以生存星球的最终命运也必定会是一无所知。其实,对于你们所遭遇的灾难,我们并不感到意外。” “那却又为何?”曙生惊奇道。 “因为我们的星球也遭遇到了与你们同样的灾难!”花儿道。 “有这么巧?相隔如此遥远的两颗星球遇难也会扎堆儿?” “是啊!这一点儿我们也倍感诧异,但却不会自乱阵脚,因为事先早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确切地说,灾难发生前,我们通过天文观测、分析,就已发现了一种极其神秘怪异的射线,它所经过的宇宙星系都将变为一片空白,就像被擦除的碟片或录像带一样。纵使稍近一些的星系,运行轨迹都会变得混乱不堪。更骇人的是,这种射线正以一种快得无法测算的天文极速在宇宙间蔓延。要知道,你们地球人所能测算极限速度是光速,我们天栖星人前进了一大步,能够测算出比光速成几何倍数增长的粒子流速。然而,即便如此比之这种射线的行进速度仍是小巫见大巫,其速度之快即便以我们的科技发展水平也仅仅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而无法掌握它的任何一种特质。” “那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无从应对!”花儿道,“远远超出想象,我们也无能为力。” “总该采取一定措施吧?”曙生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最终的措施却也很无奈。那就是:放弃世代生存的现实世界,全体人类转移到业已研究得颇有成效的虚空。” “这么说,你们是做了一次整个人类的大迁移了?” “这完全是无奈之举!”花儿道,“当所有的拯救措施都被证明无济于事后,我们毕竟不想随着现实世界一起毁灭、消亡!然而,这样的行动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是一项极其艰巨浩大的工程。要知道,在此之前,对于虚空,我们还仅仅是停留在研究阶段,从未制订过大规模移民计划。然而,现实却迫使我们不得不紧急实施这样的计划。当时的形势万分危急,整个社会出现了极度混乱的局面,已然无法自控。天栖星人口有上百亿,而各国用于虚空研究的粒子离心加速器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数百台。由于如此先进、精密的仪器制造起来十分繁琐、复杂,至少需要数月时间,紧急制造根本就是鞭长莫及,这也给移民工作带来了巨大困难。而民众普遍持有的希望尽早脱离险境的心理,更是火上浇油,造成了灾难性后果。可以说,移民工作自始至终都不是在正常秩序下进行的。到后来,甚至已由最初的你争我抢上升为大规模的骚乱、械斗,并进而发展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可思议吧?但这却是事实,人性隐藏在心底的丑恶此刻彻底暴露无遗!正如你所言,当初地球上也曾普遍发生过弱肉强食甚至是人吃人的现象。由此看来,无论天栖星人还是地球人,也无论科技发展多么迅速,社会文明多么进步,到了生死抉择的最后关头,都暴露出了最本质、丑陋的一面,令人寒心!再后来,战争与随即到来的天灾摧毁了一切,移民行动也被迫永久性中断了,最终来到虚空的只有极少数人。” 曙生道:“的确令人痛心!不过,谢天谢地,我心爱的花儿总算幸运转移过来了。” 花儿眼圈儿一红:“其实,我也仅仅是因为从事虚空研究工作才得以幸运地提前转移。后来,听说现实世界发生了危难,就已回不去了。当时所有的虚空通道时刻处于一种拥挤不堪的爆满状态,人们如潮水般永不停息地往里拥,并时常产生堵塞。这种情形下,若想返回现实世界势比登天!” “既然现实世界危机重重,为何还要执意返回去呢?” 花儿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并非我心甘情愿,只因众多家人、好友都未及转移,我又怎么忍心离开他们?” “多好的姑娘啊!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能让她再受半点儿委屈!”曙生心中一阵激动,再次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 花儿依偎着他轻轻抽泣,渐渐地,他感觉泪水浸湿了衣襟…… 良久,她抬起了脸,用一双迷人的泪眼望着他:“后来,现实世界被灾难所吞噬,移民工作也被迫中止!我在迁移过来的人流中不断寻找着亲人们的踪迹,倍受煎熬,最终还是彻底失望了……” “原来如此!”难言的悲哀迅速笼罩了曙生心头。他轻抚着花儿长长的秀发,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或许事情未必如你所想。或许他们已来到了虚空,只是你尚未发现而已。总之,一切尚无定论,还是不要太难过了。” 姑娘“嗯”了一声,情绪略有好转:“好吧,曙生,我会抖擞精神,继续寻找我的亲人,也感谢你对我的安慰和鼓励!” 心中的阴霾一旦散去,两个年轻人重又恢复了先前的快乐与自信。他们倾心交谈着。天空依旧蔚蓝,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阵阵浓郁的花香。 这种奇异的香味,足足吊起了曙生的食欲。精神一旦放松下来,饥饿感便油然而生,初来乍到的他只好求助于花儿:“哎呀!光顾说话了,我这肚子里可早就没食儿啦,还不快点儿给弄些吃的。” 花儿笑道:“看你,像饿死鬼托生似的,想起什么事儿来就是急的。不过,想吃东西还不好办?” 说着,她顺手从身边摘下了一朵花儿,放在嘴边,竟自对着花朵“吱吱”叫了起来,更令人惊异的是,那花朵竟也对着她“吱吱”回应着。这有趣的一幕发生后,她便径直将它塞入口中咀嚼起来。 “哎!你在干嘛?这东西怎么可以吃?”曙生惊讶地问。 22、恢复 花儿“咯咯”笑了起来:“长见识了吧!在我们星球上,花儿本身就是一种食物,无须烹煮,入口清香、脆爽,甘甜怡人,是我们天栖星人最喜爱的美味佳肴之一,一直享有极好的口碑。” “我可第一次听说还有吃花的!但随手摘下便吃,不嫌脏吗?” “咯咯咯……”花儿又笑了,“看看我们天栖星的天是多么的蔚蓝!我们星球可不像地球,污染那么严重,在这里,你几乎见不到一丝儿灰尘。况且,我们星球的植物物种等级非常之高,生命力和智商也远非地球植物可比,它们很大程度上就像人类一样,能够自动清除掉身上的灰尘、污物,大可随时放心食用。” “原来如此!”他随即又问,“你刚才对着那朵花儿‘吱哇乱叫’又是在做什么?” 花儿道:“什么叫‘吱哇乱叫’?说得那么难听?这是和它对话哩!我对它说:”我们可以融为一体吗?‘它回答道:“很荣幸!’于是,我便可放心把它吃掉了。” “太神了!别说,你们天栖星人怪事就是多,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真是大开了眼界!”曙生不住赞叹。 “这就是我们的另一个过人之处:语言能力特别强,几乎可以跟所有的动、植物对话,更甭说像你们地球人这样智慧比较高的外星人了,这就是我们尽管来自不同星球,交流起来却毫无障碍的根本原因。” “怪不得,真是神奇!”曙生是想不夸赞都不行。 “然而,尽管自身有着超强的语言能力,但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我们又陆续发明了语音识别器、助讲仪等先进译音设备,将宇宙间万事万物的声音尽可能地收集起来,令我们如虎添翼!现在,对于任何一种未知动、植物,我们只需极短的接触,便能很好地掌握它们的语言。” “了不起!”曙生只剩下心悦诚服地连声赞叹。 “该说的我都说啦,可以放心吃了吧!”花儿随手摘了一朵花儿递给曙生,“其实,我们天栖星人天生酷爱大自然,连我们的姓名往往都离不开自然界常见的事物。水、金、木、石、花、草于是就成为了我们天栖星人的六大姓氏,就像你们地球上华人的张、王、李、赵、刘一样。我的名字‘木石花’算是比较奇特的,占尽了我们六大姓氏的半壁江山,难怪你听到之后要笑破肚皮了。” “我不过觉得好玩,随口笑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想到你所说的半壁江山什么的。” “搞不明白还要坏笑,你这人就没半点正经儿。”花儿佯嗔道,“其实,姓名不过是个符号,没必要看得过重,只要叫着响亮、听着顺耳就足够了。” 曙生接过花儿递过来的花朵,仔细端详,拿到鼻端反复嗅着,最终还是塞入了口中。看得出,对于天栖星人的饮食习惯,他还需要有个适应过程。 不过,他渐渐发现:这种花儿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闻起来只是一种普通的花香,乍一吃也清淡得有些没滋拉味儿。然而,一旦经过充分咀嚼,与口中分泌出的唾液混合后,便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感,顿觉满口生香,吃到肚子里更会感到舒畅无比,这时的‘花朵’才真正变成了一款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一旁的花儿调皮地拍了拍曙生的肩膀:“怎么样?我给你的花儿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不过,最好吃的还是你这朵‘花儿’!”说着伸手搂住了姑娘的纤腰。 花儿脸一红,推开了他:“还没填饱肚皮儿,就开始打坏主意啦。我又跑不了,干嘛总是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要亲热也不差这一会儿。” “不错,‘饱暖思淫欲’,还是暂且把你寄存在这儿。不过,你若真的要跑,恐怕我未必追得上啊?” 花儿“呸”地一声:“说这样的鬼话,也不怕羞!再说,我干嘛要跑?若连你也欺侮我,还不如一死!” “哎哟!开个玩笑,说这么吓人干什么?还‘死’呀‘死’的,你要死,我给你殉葬便是。” “不许说这种晦气话!”花儿伸出纤手掩住了他的嘴。 “还不是你先说的?你们女孩子就是这样,翻来覆去的,没个准谱儿。”一边说着,曙生已经一连吃了七八朵花儿。 饱餐一顿后,两人便牵着手在这花园中悠然漫步,尽情享受着怡人景致。他们内心自然是极其渴望永久享受这样的绮丽风光,然而,谁又能保证这不会仅仅是一厢情愿呢? 曙生似乎有着永远问不完的问题。这也难怪,毕竟到目前为止,他所了解的往事还仅仅是存在于花儿的陈述中,还远未真正找回自我,而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又怎能期望有一个完美无缺的未来? 曙生还是会不停地问,花儿也会耐心讲述她所知道的他的一切,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现在的花儿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心理医生,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她的病人,期待他早日康复。 通过花儿的陈述,曙生渐渐了解了他在虚空中的一些经历。尽管这些只是记忆中的一个个闪回的片段,但对他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打开心灵桎梏的钥匙。现在他所欠缺的只是把这些离散的片段有效地串接起来,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最令他感到尴尬的是花儿为他残缺的记忆中注入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令他既感动于花儿的无私,又从内心里切实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惶恐。 那个女人此刻正从花儿的口中进入了他的大脑,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脑神经,使他无奈之中不得不去接受她,尽管这样的接受显得极为机械、呆板,甚至牵强。 他知道若想恢复记忆,就绝不能回避历史,哪怕是他极不情愿重温的昔日恋情,他总觉得那样对花儿有些太过残酷。 曙生紧闭着双眼……伴随着花儿的讲述和启发,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往日的一幕幕画面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尽管支离破碎又模糊不清,但毕竟是出现了转机:他要做的只是让支离破碎的完整呈现,模糊不清的变得清晰透明。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渐渐地,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形象,是一个穿着碎花衣裙的女子,远远看着他,不时向他招手。这个动作看上去显得有些诡异。她的脸面依旧如雾里看花,仿佛是一个没有五官的玩偶。 他试图走近那个亦真亦幻的女子。他明白,若想找回过去,只有勇敢面对,然而一切皆是徒劳,愿望根本无法实现! 无论他怎样试图去接近,那女子却总是与他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总是那样远远地站立,远远地招手。 一时之间,他仿佛突然陷入了重重迷宫,再也找不到脱身之路。 他开始变得焦躁、多疑、愤懑、恐惧,随时都有可能放弃一切努力,彻底滑向崩溃的深渊…… 骤然之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亮之际,他突然看到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也辨不出是成人还是幼儿,他感到它足以穿透一切,包括自己的心灵。 闪电过后响起了闷雷,伴随着阵阵雷声他不禁嘶声叫喊起来…… “你怎么啦?没事儿吧?”这骇人的一幕,把花儿吓坏了,她使劲摇着他的臂膀,试图唤醒他。 曙生终于从幻象中惊醒!太可怕了!白日做梦?这怎么可能? “有人不想让你找回记忆。”花儿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在记忆河中太容易受到他人思维的干扰,再想下去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究竟什么人非要跟我过不去?”曙生依然心有余悸。 23、使命 “我怎么知道?你的梦都被封住了,我已很难探测到你的思维。那人抑或是那伙人想来是害怕你,你一定掌握了他(她)或他(她)们不可告人的隐秘。本来我还奇怪,我们天栖星人投入了大量人、财、物力,经过长期研究,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进入的记忆河,却被一个对此毫无认识并已失去记忆的地球人无意中‘误打误撞’闯了进来,简直不可思议,现在看来,这肯定是一场阴谋!” “一场阴谋?” “是的!现在看来,他(她)们或许是在虚空中不方便对你下手,或许是想操纵你替他们完成某项任务,才会采用某种方式把你送到了记忆河中。” “有这么可怕?”曙生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要怕,我会竭力帮你渡过难关的。”花儿道,“我们暂且什么都不要想,做我们该做的事,静观其变吧。” “我们该做什么事?你来这里究竟又要完成什么任务?” “请原谅,曙生,暂时还不能透露。这是纪律,必须遵守!” “对我也不能吗?”曙生的话中流露出些许失望与不满。 “是的,至少现在还不行!况且你的意识还正处于被监控状态,如果讲出来,无异于公开泄密。不过,相信我,在适当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花儿一边说着,纤手轻轻抚摸着曙生的肩头。 “哼,说到底还是不信任我!我对你情真意切,你却这般待我?”曙生不知哪来的怨气。 “对不起,曙生。”花儿一脸歉疚,已近乎是一种哀求的口气,看得出来,她十分在乎曙生。 “哼!如此无情无意,我们还在一起做什么?走了倒也干净!”曙生怒不可遏,竟自甩开了花儿,一个人盲无目的地跑了起来。 花儿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道:“不要走,曙生,你听我说!” 曙生中了魔般,他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儿,挣脱了花儿的素手,发足狂奔!速度之快,饶是花儿有着娴熟的飞行技能,也已望尘莫及。 远远只听得花儿撕心裂肺般的叫喊:“曙生,别跑,我告诉你,告诉你就是!你快回来……”而后隐约便传来阵阵呜咽…… 曙生发疯般一路狂奔。他做梦也没想到,突然间竟可跑得比飞还快,居然将花儿都远远甩下了。 他停止了奔跑,回头望望,却哪里还见得到花儿的倩影? 镇定下来,他开始懊悔:“究竟是怎么了?这姑娘与自己同病相怜,又真诚相待,怎可如此伤害她?” 他越想越是后悔,同时又奇怪之极:“怎么会这样?自己突然之间竟似完全失去了理智,如同着魔一般。” 他断定自己已被心魔所困扰,竟至突然发癫、置心上人于不顾。 或许正如花儿所说的:记忆河中确实处处充满危机,时刻都有可能迷失自我。花儿的话果真应验了! 花儿的哭泣声依稀犹在耳边回荡,令他心碎!他迫切需要尽快找到花儿,安抚那颗受伤的心……但要到哪儿去找呢?他不知跑了多久?更不知身处何方?心情异常低落。 他四处观察,突然发现景观大变!早已离开了先前与花儿邂逅的那座宅院。更令人惊异的是:不仅满园花草消失殆尽,就连那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乌云…… “见鬼!这是什么地方?” 地上全是黑得发干的土地,硬硬的,踩在上面有些硌脚,浑不似先前柔软、洁净的青石路那般舒适。 他闷着头毫无方向感地四处乱撞,渐渐失去了信心。 脚下的黑土地又硬又涩,他的腿好似灌了铅,沉重无比。很难想象不久前他还箭步如飞。 他想起了花儿先前的“谆谆教诲”:“记忆河本是一个变幻莫测、危机重重的深潭。身陷其中,往往难以自拔……” “花儿,我的花儿,你到底在哪里?”想起花儿,他便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个与他生长在不同星球上的女孩,不仅已与他两情相悦,而且还一直是他的良师益友。有了她,他便似有了一根定海神针。尤其是在失忆的窘况下,更是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关怀!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花容月貌、清澈如镜的好姑娘,他却不懂得珍惜,贸然逞了一时之气,很可能从此便要“音信两渺茫”了,这又怎不令他悔恨、痛心?明知是心魔作怪,他却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漫无边际行走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愈聚愈浓,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坡度愈来愈陡,仿佛是在爬坡,而后又是一马平川,他发现自己爬到了半山腰。 夜色愈发得黑,周围一片死寂,令他不由想起了传说中的荒郊野岭。破庙、夜宿荒野的穷书生、恶鬼化成的专门诱惑人的美女,一幕幕恐怖至极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令他不寒而栗! “该不会真的出现一座破庙或是破宅院,让故事里的恐怖变为现实吧?”这样想着,蓦然抬头,“天啊!”他不禁惊叫出声,眼前竟不出所料果真出现了一座宅院! 想什么来什么,直令他毛骨悚然! 事实上,先前在花儿的记忆片段中出现的那座宅院,起初同样令他胆战心惊,但那毕竟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现在却是不折不扣的一个阴森恐怖的夜晚,发自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 “上次是花儿的,这次不知又陷入了谁的记忆?”他暗想,“不管是谁?背景如此黑暗,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他想退却、逃避,却惊奇地发现,他再一次被断绝了后路:与上回一样,他的身后再度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上一次他邂逅了令他一见倾心的花儿,这次还会那么幸运吗? 他后悔以前不懂得珍惜,以至于不经意间跳出了花儿的记忆。那种如诗如画的美好记忆看上去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当初毕竟是晴空万里、朗朗乾坤,花香鸟语,绚丽缤纷,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而此刻他只能勇敢地面对黑暗! 他大着胆子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宅院,发现它并不似想象中那般破旧不堪,甚至从建筑到装饰都给人以焕然一新的感觉。门前一左一右悬挂着一对八角形的红纸灯笼,竟也闪着柔和的光。看上去倒也幽雅别致,唯美协调,整体感觉显然是一大户人家。 他心头的恐惧消去了大半,径直走上前去叩门,隐约听得到院内喧嚷之声,竟是好不热闹! 随着“啪啪啪”的敲门声,大门开了,一个仆人打扮的老人二话不说便将他迎了进去。边走边寒暄着:“婿爷终于回来啦,老爷、小姐早就等急了!” “你叫我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婿爷没听见吗?老爷和小姐都在等你。尤其是小姐,自你走后,就从未吃过一顿囫囵饭、睡过一个安稳觉,那情意,才叫感人哩!嘿嘿嘿……”说着,老人也不禁低头发出几声“坏笑”。 “你认错人了吧?谁是你们的婿爷?”他感到好笑。 “咦?婿爷这是怎么啦?不会是和老朽开玩笑吧?”老人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嗨!我干嘛要开这种玩笑?你老确是认错人了。不信你再仔细看看,没错吧?我只是个过路人。” “长得一模一样,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怎么可能是过路人?婿爷不会是得了健忘症吧?”老人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曙生。 “嗨!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老人家,听清楚:我只是路过此地,跟你们的什么婿爷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解释让他很无奈。 “过路人?见了鬼了。”老者摇摇头,径直向院中走去。 曙生紧紧跟随。 24、古宅 院落很是宽阔,前方大约30米开外便是厅堂。却见那老者朝厅堂方向喊了一声:“客人来啦!” 片刻,从大厅里走出一个身形丰腴的中年妇女,身后还跟着两个使女打扮的女子。 “哟!这不是婿爷回来啦?这个老钟头,老糊涂啦?我还真以为是客人哩。”那妇人一边埋怨老者,一边面带惊喜道。 “可是……夫人……这……”老钟头指着曙生比比划划,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好啦,你退下吧。”那妇人满面春风地对曙生笑道,“乖女婿,你终于回来啦!当初还担心你一去不归,那样的话,我们闺女可就惨啦,你叫她今后怎么见人?她已经为你茶不思、饭不想、望穿秋水,得了相思病。不过,谢天谢地,总算乖婿儿言出必践,没有辜负小女的一番情意。好啦,闲话少说,快进正堂见过老爷吧。” 有了老仆人的前车之鉴,曙生这次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反倒颇有耐心地跟那妇人作起了解释:“哎呀,夫人,你们确是认错人了。你再仔细看看,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婿啊!” 那妇人笑道:“就算是好女婿一向幽默惯了,也不该动辄拿老岳母寻开心?也太不成体统了吧?好啦,娘不怪你,快去见过老爷吧。” 曙生苦笑:“女婿有随便当的吗?这都哪跟哪啊?” 正自争执不下,忽听得厅内一声断吓:“外面何事喧哗?” 曙生循声望去,却见厅门前站着一个员外模样的人,约五十岁左右年纪,白面黑须,煞是威武。 众人齐呼:“老爷!” 曙生寻思:原来他就是这户人家的主人。 那员外在院中站定,手捋长髯,一脸威严道:“原来是婿儿回来了。多日不见,依旧清逸俊朗,好不儒雅,还是厅中叙话吧。” 曙生忙道:“且慢,员外,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你们认错人了。” 员外道:“你们适才的谈话,我都已听到了。乾坤朗朗、众目睽睽,你不是我们的女婿却又是谁?莫非见了鬼不成?或许事出有因,你只是不知何故暂时缺失了记忆,才会死不认帐、翻脸无情。我想这个问题不久便会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对不对?” 曙生点点头:“说的不错,我确是失去了记忆,也确实不记得什么时候做了你的女婿?” “哈哈!”员外爽朗地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你失去了记忆,终不成也要大家陪着你一起失去记忆?这岂非掩耳盗铃?无论如何,以前做过的事还是要负责的,不然,却叫小女如何做人?” “不成,此事万万不成!”曙生急道,“不知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但现在我已有了心上人,绝不能背叛她!” “混帐!那你就该背叛小女?”员外满面怒气,“哼!你记忆虽失,脑子却并未糊涂;有精力谈情说爱,更足见智力正常。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难道你就不为小女想想?娶小女在先,却昧着良心再去勾搭其他女子,居然还理直气壮,这算是什么狗屁逻辑?” 曙生一时被批得哑口无言!怪只怪这个要命的脑子,偏偏找不回过去的一丝儿记忆。他不知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更不知究竟该负怎样的责任?很快便陷入了“理屈词穷、无言以对”的尴尬境地。 他显然不想轻易就范,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并希冀着奇迹发生:“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既然认定我是你的女婿,总该知道我姓甚名谁吧?” 那员外一阵冷笑:“你纵然不相信我,难道竟以为这满院之人都在‘沆瀣一气’作伪证不成?简直可笑至极!再有,你以为如此简单的问题便能难得倒本员外?告诉你:老夫既已招你为婿,自然便对你了如指掌。要知道小女即便不敢枉称‘金枝玉叶’,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嫁人的。好吧,就让你心服口服:你叫‘曙生’,是也不是?” 曙生确实无话可说了。尽管绝非心悦诚服,一时却也难以找出冠冕堂皇的“翻案”理由。他怔立当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俗话说:“无理矮三分”,尽管当众遭人训斥的滋味并不好受,曙生却也只能默默承受。 看到曙生默然“认罪”的态度,那员外的火气也似乎消了不少。 还是那妇人及时打圆场,才算暂时缓解了尴尬气氛:“好啦,好啦,一老一小这算上了哪门子邪劲啦?一家人吵得面红耳赤的,也不怕外人笑话?” 说着,向一旁的使女们使个眼色:“婿爷累了,还不快些扶到内堂休息。” 两个使女答应一声,快步向前搀住了曙生,不由分说往内堂走去。 这哪里是搀扶,分明是绑架嘛!尽管受到了特殊礼遇,曙生却也一时难以找出抗拒的理由,只能摆出一副“客随主便、听天由命”的姿态,心中却是无奈之极。 身后依然传来那员外充满威严的声音:“既已失忆,老夫便不再追究你这花心之罪。天色不早,暂且歇息,明日叙话不迟!” 曙生此刻身不由己地被两使女搀到了内堂。卧室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床塌上的被褥也叠放得整整齐齐,显是专为招待宾客所设。但怎么看这间屋子都似刚刚被打扫过,仿佛这一家人“料敌机先”,早已准备妥当。 “难道他们事先便已知道今夜会有贵客光临?”初来乍到、本已戒心重重的曙生此刻更是满腹狐疑,他感到自己似乎正在坠入一个精心设计得天衣无缝的骗局,但苦于一时还找不到丝毫破绽。 两个使女安顿好曙生,唱个诺儿退了出去。 屋内便只剩下曙生孤零零一个人。远离了适才的喧嚣,一时倒也幽静。他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却总是难以入眠,似乎有太多的疑团等待自己去揭开。 苦思冥想之际,突听远处传来了阵阵莺啼般的话语,似是两个人在交谈着什么,伴随着紧凑而轻柔的脚步声很快便到了门前。 随着“啪啪啪”的敲门声,那莺啼般的声音清晰回荡在耳边:“相公,相公,是你回来了吗?” 曙生一想就明白了:显是“老婆”来寻“老公”啦,这却叫我如何是好?若接受了这个“老婆”,又怎么对得起花儿? 正自愁思无计,那门却已拍得愈发紧密而响亮。显是门外女子思“夫”心切,早已迫不及待要“先睹为快”了!他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房门开了,门外站着两个女子,看打扮显然是一主一仆。他与那为首女子打了个照面。借着室内柔和的灯光,他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实在太美了,简直惊为天人!在他看来,那女子的美即便比之他所钟爱的花儿也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个正常的男子,就不可能对这样的美女毫不动心,曙生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 那女子也同时看清了曙生,内心涌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相公,真的是你,可想得我好苦!”说着,竟不由自主投入了他的怀抱。 “哎!这怎么可以?使不得呀!”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曙生显然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子紧紧偎在他的怀中,幽幽道:“为何这般狠心?一去这么久,抛下我孤零零独守空闺,你却于心何忍?” 一阵粉拳已“疾风暴雨”般地擂在了曙生宽阔的胸膛上。 “原来这些女孩子都会这一套儿。”他暗自好笑,心中却是异常焦急:“看这事儿闹的,天晓得究竟欠了多少情债?今后又该如何收场?” 那女子依旧处于一种难言的激动中,心情却显已镇定了许多:“你总算回来了。这下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不过,姑娘……”曙生欲言又止,他实在不忍破坏她的好心情。 “还叫我姑娘吗?既已成亲,该叫‘娘子’才是。”姑娘不失时机加以纠正。 “是,娘子。哎,不是……”曙生一时没了主意。 25、新人 “什么‘是’、‘不是’的?相公,你到底是怎么啦?怎么回了趟家,回来就像变了个人,说话吞吞吐吐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流倜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噢,是这样……不,没什么……”此情此景,曙生很难再言及其它。 “嗨,有话何不直说?但你既不肯说,我也不便强求。不过,回来了就好,我们也该……也该……”这回儿轮到那姑娘“吞吞吐吐”了。 “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曙生本打算调笑几句,但见她羞涩、忸怩的表情,蓦然想到了什么,一时也闹了个大红脸儿。 曙生强自镇定道:“这样吧,时候不早,不如先各自歇息,有什么话儿明日再详谈,好吗?” 那姑娘道:“也好!不过,既已拜堂成了亲,迟早也是要……不知你这次回家,可否征得令尊令堂的同意?” 曙生惊道:“我们已拜过堂?喔,是这样!不然你的家人怎么会将我称作‘女婿’?但只能不幸地告诉你:我此刻记忆全失,至于我们如何拜的堂?又如何回的家?我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我看不如这样,你先回房歇息,我争取尽快找回失去的记忆。一旦记忆恢复,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女子显然对这番话语甚是不满,嗔道:“你失去记忆了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有待慢慢探讨。但你说这样的话,替我考虑过吗?当初我们已然拜堂成亲,舆论、影响都已传了出去,按理说该当即刻圆房才是。谁知你却突然反悔,以喝多了酒、思虑不周、需要征得父母同意为由,留书一封,不辞而别。又言山高路远,一去便是三月有余。害得我独守空闺不说,周家还要忍受外界各种流言蜚语。要知道,自你走后,我便一直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终日对你念念不忘,极尽相思之苦。现在好了,你总算去而复返,谁知却又多出了一个失忆的借口,将我无情地晾在一边,你倒说说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者说了,既已失忆,却又如何认路找上门来?既可找上门,又怎会不认得这门子里的人?因此,你的话就不能不令人心生疑窦。退一步讲,就算你果真失忆,难道便要我继续独守空闺等待你慢慢恢复记忆?倘若你永远无法恢复记忆,终不成让我为你守一辈子”活寡“?想我周媚儿虽说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却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论学识、相貌,远近一带也是尽人皆知,上门提亲者更是络绎不绝,不曾想嫁给了你,却是热脸凑上冷炕头,受尽百般轻侮、羞辱,这叫我今后如何做人?你这般待我,却又于心何忍、良心何安呢?” “噢,原来姑娘叫周媚儿。”听到那女子的一番表白,曙生自知理亏,心肠登时软了下来,柔声道,“你叫周媚儿,今后便叫你媚儿,好吗?是这样,媚儿,你冷静一点儿,千万别生气。听我说,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我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又失去了记忆,甚至如何来到了这里都全然不知。我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纷乱如麻、毫无头绪。今日时辰已晚,我看不妨各自休息。待明儿我将各种情由与你细说端详,再想法寻个万全之策。请相信,我绝对是负责任的人,会尽快给你一个说法,不会久拖不决的。” 周媚儿撇撇小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再辜负我的一片心意了。”说着,眼圈兀自有些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作势欲滴。 曙生忙哄道:“怎么会呢?媚儿,不要再自寻烦恼了,好吗?相信我,会让你满意的。” 他最看不得女人哭。尤其是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难免会有意无意勾起他的怜惜之情。 周媚儿最终心有不甘地悻悻离去,曙生却注定要度过一个漫长而苦闷的不眠之夜。 《诗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人都是因“求之不得”,而至“辗转反侧”,甚而“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为得一美貌女子无所不用其极。 而此刻曙生却因淑女倒逑而辗转反侧、焦头烂额,看似大违常理,实为无奈之举。 其实,对于曙生这种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子来说,如周媚儿这般美貌女子本应有着难以抗拒的致命诱惑,但他此前毕竟邂逅了花儿,而且也在内心中坚守着对花儿的承诺。这样的信念竟至凝聚成了一种远超凡人的意志力,推动他的心灵升华到了一个近乎坐怀不乱的圣贤境界,这甚至是连他本人都难以想象的。 然而,尽管周媚儿的美貌一时还无法让他彻底忘掉似乎并不逊色的花儿,但有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却实则不容回避:那就是花儿和媚儿究竟谁先谁后? 毫无疑问,最先出现的将在他的心目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作为一个深受中华传统文化熏陶的人,骨子里是很讲究“先来后到、从一而终”理念的,然而,在记忆河中,一切时空观念都已被彻底颠覆,他确已很难分辨清究竟谁先谁后了。 其实,他并非没有想过两女兼顾的问题,但一想起来便会情不自禁产生出一种可耻的罪恶感。他深知,爱情是不能分享的。封建社会的一夫多妻制度,实际上是对广大妇女的一种歧视与压迫。他也明白,倘若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即便是生于“古代”的媚儿能够同意,现代意识超前的花儿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况且,对于自己来说,那更是一种荒淫无耻、自欺欺人的表现。 摒弃了二者兼顾的荒唐想法,接下来他就将面对更加艰难而痛苦的抉择!从内心深处,他不愿看到任何一个女孩子受到伤害,为此他甚至宁愿独自承受痛苦。但此刻,形势迫使他又不得不把痛苦“赏赐”给其中一个可爱的女孩,其内心的痛苦自然便又可想而知。 然而,长痛不如短痛,他必须当机立断,做出抉择! 是夜,曙生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这一夜对曙生来说无疑是极端痛苦的。而且,或许明天他就要给那位已成为自己“发妻”的媚儿一个明确的交代。 他又想:确切地说,或许称媚儿为“娘子”更合适些,因为这显然是发生在“古代”的记忆中,尽管还判断不出是哪个朝代、甚或是否是其它星球的某一个历史发展阶段?记忆河委实太过浩瀚莫测,而先前与花儿的邂逅已使他思路开阔了许多。 想尽快熬过今夜,却又怕今夜过后所面对的责任,他坠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然而,今夜是那样漫长。似乎只要他喜欢,这个夜晚就会无限延伸,永远都不会迎来天亮的那一刻! 他并不希冀天亮的来临,甚至想一走了之,逃避一切责任,但却终究没有那样做。 他突然想起曾经做过的梦。别忘了,他曾有过在记忆河中做梦的历史,而且至今依然保持着“逢觉必梦”、“梦无虚发”的另类记录。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做一个新梦的冲动。他记得,花儿曾对他说过,记忆河中的梦境常常会是真实的,往往会折射出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对于此刻的他,做梦似乎是一种最好的解脱。他期盼着从梦中得到一些启示,甚至希望可以在梦中与花儿重逢,在她帮助下走出困惑。 想入非非中,他终于进入了“梦乡”…… 然而,令他深感失望的是,在最需要做梦的时候,梦境却与他失之交臂!当他睁开眼时,天色已然大亮了。 26、圆房 外面使女已经在叩门了。一心思梦而不可得的曙生只得充满遗憾地告别了一个令人失望的夜晚。 曙生跟随使女来到前堂,媚儿的父亲周员外正在那里等候。 周员外见到曙生,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丝怪异的表情,但随即收敛,微笑道:“睡了一夜好觉,人也精神了许多,现在该有个主意了吧?” 曙生面带尴尬道:“不瞒员外说,我暂时还未能找回记忆,若要勉强进入自己的角色,恐怕是不负责任的。” 听他如此说,周员外登时聚敛起了满脸怒色,斥道:“责任?你有什么资格谈责任?你这样做是负责任的表现吗?莫非你一日找不回记忆,小女便要守一天‘活寡’不成?我家小女再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论学识、相貌,又有哪点儿配不上你,教你如此羞辱于她?似你这般对待小女,究竟是何居心?你又良心何在?” 周员外义正辞严地训斥着曙生,说到后来,差不多是劈头盖脸将其一顿臭骂,俨然已是须眉皆竖、怒不可遏了! 曙生再度理屈词穷,低头默然接受教训。 正在这时,小姐的使女跑了进来,打断了员外的训话:“启禀老爷,小姐有请婿爷!” 曙生忙道:“小生昨晚与小姐见了面,答应今天会给她一个合理解释。” 周员外“哼”了一声:“看你还有何话讲?” 说罢,怒气冲冲甩袖走出了厅堂。 曙生只好跟着使女往小姐的闺房走去。 走到院中,他骤感阳光耀眼,紧接着一阵晕眩,不禁闭上了双眼。 顷刻间怪事发生了!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的幻像。那女子的脸面一时还瞧不太清,凭直觉他判断很可能便是花儿——自与花儿结识以来,她一直便是一身白衣装扮。 虽然看不清真实面目,但却能感受到她的焦虑不安。那女子正隐隐约约对他叮嘱着什么:“拖延……尽量拖延……”再往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婿爷怎么啦?”一旁使女的惊呼声将他唤醒。 “哦,没什么。”他渐渐清醒过来,忖道:“或许是太想念花儿,竟自出现了幻觉。” “白日做梦”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花儿帮他恢复记忆时便曾发生过。 很快来到了小姐闺房,完成了使命的侍女随即退了出去。 媚儿正在书桌前吟诗作赋。曙生过去看时,见她正用工笔填着一首《清平乐》词。她笔力娟秀,词句清新、幽默,颇有才情。词曰: 清平乐 情变 漫山枫遍,飘落谁家院? 千里情缘悬一线,平生几番愁怨? 思念伴君一生,切莫别恋移情。 渐行渐逝爱旅,何时醉到天明? 媚儿的词题为《情变》,显是有感而发,似乎是在暗讽自己用情不专,曙生看后顿觉惭愧,却仍不忘夸赞两句:“媚儿作得好词!” 媚儿笑了笑:“过奖了。不过胡乱写写,相公的诗才叫大气呢!” 曙生道:“不敢与媚儿相比,顶多算是各有千秋。对了,媚儿怎知我的喜好?” 媚儿笑道:“明知故问!人都嫁了给你,又怎会不见识一下你的文采?你忘记了,我可没忘,甚至还记忆犹新呢?不知相公可有雅兴与媚儿和诗一首?” “那自然再好不过。”曙生蓦然来了激情,“好吧,那我就献丑了。不过,说来惭愧,你这首词似是刻意影射、讽刺我的,令我无地自容,我也写一首同牌同题的吧。”随手写处,却是一首《清平乐。情愁》: 清平乐 情愁 冰肌愈瘦,渐宽青衫袖。 尘缘散尽心伤透,嗟叹真情难久。 此情何时能休?此恨绵绵长留。 愁到白发深处,回首珠泪频流。 笔力到处,将他的狂草书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媚儿忙赞道:“好词!好词!只是报复心好强,却又挖苦起我来啦。” 曙生笑道:“彼此彼此嘛。” 两人写诗、嬉戏,竟至废寝忘食,不觉已近黄昏,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这一日,两人的兴致持续高涨。直到夜晚才随意吃了点儿东西充饥。一对儿俊男靓女在一起作着诗,唱着曲儿,相依相偎,畅所欲言,端的是快乐无比。 夜深了,毫无倦意的周媚儿兀自依偎在曙生怀中,无限幸福的她不知为何却突然间感伤起来,眼圈也竟自红了,娇声道:“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其实,自从你上次不辞而别,我便一直是望穿秋水、生不如死,夜间也时时噩梦缠身。现在好了,你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也重新点燃了我生活的热情和勇气,但是相公,我还是怕啊!我怕这一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我怕你会再度离开我,我真的好怕啊!答应我,相公,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曙生大为感动:“好的!媚儿,我发誓永远不再离开你!” 媚儿感动得珠泪长流:“这样我便放心了。” 曙生道:“媚儿,时辰不早,你也该歇息啦。” 媚儿依依不舍道:“你又要走?既已是结发夫妻,就不能好好陪陪我吗?” 望着媚儿娇滴滴的俊俏模样,曙生哪里还忍心离开?他轻轻擦拭着媚儿挂在香腮边上的一滴珠泪,柔声道:“好吧,就不走了。今晚,我就跟你圆房!”说着,一把抱起了媚儿,走向床前…… 两人终于度过了或许是一生中最为神秘、浪漫、激动、幸福的时刻,那种感觉着实是刻骨铭心、妙不可言! 紧张、刺激、兴奋、冲动、欲望……一夜之间,一对小情侣堪堪将人世间的各种美妙滋味尽皆尝遍。尽管还仅仅是莺啼初试、牛刀小展,两人的首次“圆房”依然感受到了淋漓尽致、无与伦比的畅快与满足! 从此,小两口儿便开始滋滋润润、春风得意地过起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周家本是远近闻名的豪门大户、书香世家,富甲一方。家境之奢华阔绰自不必说,作为家族中唯一的掌上明珠不仅美貌绝伦、德才兼备,还嫁得一位英俊倜傥、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如意郎君,着实令世人艳羡! 周家的婿爷不久便出任州府理事,深得府尹赏识、器重;回得家来,更乐得与小姐出双入对、登堂入室、吟诗作赋、温柔缠绵,日子过得舒爽无比…… 一年之后,小姐产下一子。聪明伶俐,活泼好动,颇有乃父之风!次年,又产下一女…… 27、迷魂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之间,十数年已过,儿女亦长大成人,又到娶妻生子之时…… 再过十几年,孙子、孙女又到了成家立业的年岁…… 曙生、媚儿已然是四世同堂。 此时的曙生早已是鬓发苍苍,青春不再,心中也没有了往日激情。每日只是哄逗着小重孙,尽享天伦之乐,倒也快活自在,似乎日子就这么过…… 一日,他来到镜前,望着镜中白发苍苍的自己,回顾着踌躇满志、其乐融融的一生,无限感慨,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突然,他的目光被镜边花瓶中的一蔟花儿所吸引。 那是怎样的花儿呢?红色的枝叶、绿色的花瓣、黑色的花蕊,处处显示着其独树一帜、与众不同的风格特质,在清风中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如此眼熟的怪异花儿,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他努力回忆着。 “哎哟,不好!”猛然之间,他依稀想起了什么,一时间脸色惨白,仿佛心跳都为之停滞,颤声道,“花儿,花儿,怎么竟忘记了花儿?忘记了这世间还有一个与自己情深意切、海誓山盟的心上人花儿?忘记了自己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 在自己的风烛残年,突然想起昔日的恋人早已没了下落,却又怎能不令他悲痛欲绝、老泪纵横呢? “花儿,花儿,你在哪里啊?是我一时糊涂,没能与你相厮相守,是我背叛了往日的誓言,我对不起你啊!”曙生仿佛此刻才如梦初醒,往事悠悠,一齐涌上心头。 他心中的懊悔,恰如决堤之洪水,浩浩荡荡,滔滔不绝…… 此刻的他越想越伤心,越哭越悲恸,竟已是痛不欲生,濒临崩溃的边缘……直到有人拼命摇着臂膀,他才从睡梦中惊醒…… 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他依然滞留在初到古宅的那个夜晚。在那个漫漫长夜中,他照例还是做了梦,而且这个梦漫长地几乎涵盖了他的一生,差一点儿没把他梦进了棺材里。 唤醒他的人是谁?听声音可是十分亲切、耳熟。 是花儿!没错,正是花儿! 他急急拨亮了床头灯,于是便看到了花儿那张凄美绝伦的脸颊。那张脸儿靓丽依旧,却不见了往日的从容与俏皮。 此刻的花儿脸色泛红,娇喘微微,香汗淋漓,看神情显得焦急异常。她气喘吁吁地催促道:“快走,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曙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儿,问道:“你是怎么找来的?” 花儿带着急促的口气道:“我不来?我不来你还有命吗?哼,花花公子一个儿,做人家的‘相公’很开心嘛!” 曙生道:“就别挖苦我啦。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儿道:“哼,问你自己啊?你就是骨子里太花心,才不慎中了人家的‘迷魂大法’,若非我来得及时,你恐怕已然命丧黄泉了!唉,说你什么好呢?真正是‘色迷心窍’,竟把‘迷魂阵’当成了‘温柔乡’,这回不仅脸丢大啦,更险些将小命儿也搭了进去。长话短说,我是吃了过量的通梦灵、靠了药力作用才冲破那人的封梦术找到你的,此刻药力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不快跑或许真就来不及啦!”说完,她抓起了曙生便往外跑。 猛然间,只听一声断喝:“哪里跑?”却见那员外打扮的人像堵墙般拦在了他们面前。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不问问我答不答应?”“周员外”一旁冷笑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阻挡我们的去路?”花儿怒声道。 “哼!我是什么人?你却不消问,这本不是你该知道的。”“周员外”继续冷笑,“留下来,听命于我,或许你们还可以活下去,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 花儿怒道:“你为何非要跟我们过不去?” 那人道:“不是谁跟谁过不去的问题,这原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不想方设法对付你们,你们便会无所顾忌地坏我大事,因此,是‘降’还是‘死’,你们只能任选其一,除此之外,绝无任何回旋余地!” 花儿道:“可以告知此中实情吗?” “这……”那人沉吟了一会儿,“天机不可泄露,就不必刨根问底了。” 曙生道:“这么说,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得自于你的‘恩赐’了?” “可以这么说。”那人突然间目光如电,瞪视曙生,“尤其你,是我务必要除去的!” “为什么?”曙生不解道。 “不为什么!只因你总是喜欢跟我作对。”那人道,“但你的生命力却是极强,很难彻底剪除,于是,我便只好清除了你的记忆,将你先后打入‘混沌’、‘漩涡’,然而,令人惊异的是:这些极具威力的幻术竟会困不住你,你居然凭借过人的意志闯了过来,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曙生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了?” “过奖!既然‘混沌’、‘漩涡’都已困你不住,噩梦也杀你不死,无奈我便只好使出这‘迷魂大法’绝技。如此一来,大费周章不说,还颇耗内力,着实令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谁知眼看此技就要成功,不想却被这个天栖星的黄毛丫头误打误撞坏了我的大事,关键时刻功亏一篑,着实可恼!不过,即便如此,你们终究还是难逃我的手掌心,这次应该不会那么走运了吧?哈哈哈……”说完,竟不由自主狂笑起来。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花儿正色道,“我们之间孰胜孰败不是哪个人说句话就能决定了的!还是多替自己考虑考虑吧,再若这样机关算尽陷害他人,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悬崖勒马或许还来得及。” 那人哈哈狂笑道:“好大的口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活得不耐烦,我就成全了你们吧!” 说话间,那人已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状似教鞭的又长又细的金属棒,朝两人挥了过来,口中念念有词:“让你们见识一下‘杀人射线’的厉害!” 花儿见状急忙拽起曙生,大喊一声:“快跑!”随即便似一对儿大鸟般从窗口飞了出去。 尽管反应迅捷,但人又怎么可能快过具有超光速的神奇射线?“杀人射线”风驰电掣如影随形,刹那间同时击中了二人。 花儿身形一阵剧烈颤动,险些便从空中摔落下来。尽管酸痛彻骨,依然不忘嘲讽对手,笑声仿佛划过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在天际间回荡着:“怎么忘了这不是现实世界,你那所谓的破‘射线’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哈哈哈……咳咳……”饶是如此,看得出她依然伤得不轻。 “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那人咆哮着。听声音,正对他们紧追不舍…… “再跑也是徒劳无益,你们终究是逃不掉的,及早归降,还可免一死!”那人一边采用攻心战术,速度却依旧不减,距曙生他们已是愈来愈近…… 花儿听风辨音,那人已然迫近到了随时可以痛下杀手的距离…… 危机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是时候了!那人突然挥起了长棒,意欲再度出手……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早已有所防备的花儿反应神速,只见她猛然一个转身,如鹰鹫般俯冲过来,手中执一利器,对那人发起了雷霆一击! 那人只顾攻击他人,对对手的神奇反击显然毫无防范,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还是本能地侧转了下身子,花儿手中匕刃一偏,插入了他的胁部。 “啊……”那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重重摔在了地上! 28、策反 花儿当然明白,在记忆河中这样的实物打击只能挫其一时锐气,还远远不能致对手于死地。她不知对手还会有多少厉害手段,因此丝毫不敢大意,只能是加速飞奔,以期尽快跳出他的记忆…… 然而却又谈何容易?或许难以想象对手记忆的深邃浩瀚,但她显然做好了迎接最艰巨挑战的准备。 果不其然,不多时,身体骤然变得沉重,飞行阻力愈来愈大,直到再也飞不起来,便只好迈着滞重的脚步在黢黑的土地上奔跑。曙生又一次体验到了初到古宅前的那种沉甸甸郁闷压抑的感觉。 花儿知道这本是他们天栖星人在虚空中大力研究出来的一种幻术——“置境术”,与先前那人采用的封梦术一样,同属虚空中广为流行的置幻技术。不同的是封梦术他们已然运用自如,而置境术却依旧处于初始研究阶段,对这种幻术的性能、特点他们至今尚未全面掌握。 但那人却可以举重若轻、信手拈来,技术的掌握与运用显然远较天栖星人为高,或许此人本就是一个掌握了最尖端技术的天栖星顶尖人物也未可知。 这正是最令花儿感到疑虑和棘手的,此刻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对手是多么的可怕与难以逾越。 但她却全然没有退路,必须面对这一前所未有的艰巨挑战,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或许就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们依然在跑,脚步却是愈发沉重,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天色愈来愈黑,黑得伸手不见了五指。曙生已然看不见身边的花儿,只感到握在手中的那只纤纤素手依旧光滑细腻、温润柔嫩,令他即便身陷险境,内心却依旧激情澎湃! 他紧紧握住了那只手,仿佛已是此刻唯一的寄托,他绝不能再失去她了!经历了这样一番磨难,他已更加懂得珍惜。他深怕哪怕因一个极微小的失误而再度迷失了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在他们精疲力竭、几乎再也难以为继时,身后突然发出了一阵阵巨响,声音之震撼刺耳,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曙生依稀又回到了早先曾在花儿的记忆中所经历的那个他永远都不愿回忆起的梦境中。同样的黑夜,同样的危机重重,昔日梦魇已再度重现! “是那个梦,就是那个梦!”曙生大声叫喊着,恐惧填满心房。 “这是敌人使用的驱梦术,他了解你内心最深邃的恐惧,企图竭力驱动它来彻底击溃你。必须时刻保持镇定,千万不要被它夺走魂魄!”花儿伏在他耳边不无忧虑地叮嘱道。 “我们身后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花儿又道:“应该是御魔术,那人正在驱使他大脑中幻想出来的恶魔来对付我们。不用慌,我自有办法。” 居然会有这样的本领、这样的人,简直神乎其神、不可思议!曙生感觉像是听天书,愈发由衷感受到天地之浩瀚及自身的渺小。 明知与对手相差甚远,他却决不想听天由命、任人宰割,只是希望能和花儿一起并肩作战,做殊死一搏的努力。 此刻,他们只能是更加卖力地发足狂奔!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响,身后的恶魔已是愈逼愈近,而他们的体力更是极度透支…… 形势万分危急! 堪堪濒临崩溃的边缘,花儿的脚步却戛然而止:“没有路了!”她的语气分外焦急。 “你怎会知道?”面对黑黢黢的夜,曙生大惑不解。 “我们天栖星人没有夜晚,对光线的捕捉能力自然就强,这样的黑暗还困不住我。”尽管身临险境,花儿还是从容回答了他的疑问。 “喝喝喝……”身后的怪物吼叫着,似乎正自跃跃欲试,准备一饱口福了。 花儿转过身来面对着它,同样发出了“喝喝喝”的叫声…… 那怪也随即“喝喝喝”地回应着。 曙生随即明白:这是花儿在和那怪物对话!天栖星人本来就具备超凡的语言天赋,花儿显是在短时间内迅速破译了对方的语言,危急时刻及时加强了交流,才得以转危为安。至于究竟谈了些什么?曙生就不得而知了。 “喝喝喝……”“喝喝喝……”花儿和那怪物交谈了好一会儿,那怪终于长哼了一声,听声音似乎趴俯了下来…… 花儿随之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曙生知道:他们已暂时化险为夷了。 顷刻间得以死里逃生,他自然大喜过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它究竟谈了些什么?”他竭力压低了声音,显是仍怕惊动了那怪物。 花儿道:“我跟它说:你放过我们,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吃喝不愁、又不受你主人奴役的世外桃源。它以前显然常常会受到主子的虐待与折磨,已有摆脱之意,于是便答应了我啦!”说到这儿,她显得很是自豪。 曙生赞叹道:“这样便好,只是能否找到这样的世外桃源?” 花儿道:“当然找不到!真是不知该如何摆脱困境,只想先稳住它。别问啦,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转头对那怪“喝喝喝”一阵叫,那怪随即便哼了一声。 花儿仍不忘给曙生翻译一下:“我对它说:你先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便会带你去找你想要的‘桃园’,它答应了。” 曙生暗自叫绝,夸赞道:“还是花儿聪明!” 花儿笑道:“过奖啦!这就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多行不义必自毙’,连头脑中的幻像都会背叛他,可想而知,咱们的敌人是多么的凶残暴戾了。” 曙生笑道:“看来你使用反间计倒是挺在行的,而且果然也是立竿见影。” 花儿道:“哼!你们地球人的三十六计很了不起吗?身为异星人,还不照样拿得起来、放得下。好啦,快跟它走吧。” 那怪其时已走出甚远,两人急忙紧紧跟随。 走了一会儿,那怪停了下来,对花儿又是“喝喝喝”一阵怪叫。 花儿对曙生道:“它要带我们跳出那恶人的记忆了,一起抱紧它吧。”忽又低头想了想,“这样吧,你抱紧它,我再抱紧你就可以了。”说着,脸色不禁一红。 好在天色黑暗,曙生并未发觉她表情中的异样,才算避免了一次小小的尴尬。 当然,紧急关头,急于脱身的曙生对于这种天降馅饼般的美差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一切照做了。 那怪长吼一声,足可惊天动地!余震中拔地腾空而起,跃向天际…… 尽管此地的重力被那恶人的置境术设置得大得惊人,但依然无法束缚住那怪物的惊天一跳。 这一跳便跨越了时空,来到了一片朗朗乾坤之下。这里有蓝天白云、绿油油的草地、五彩缤纷的花园,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曙生对花儿道:“还用我们帮它去找?它不是已经把我们带到了世外桃源?” 花儿缓缓摇了摇头。 那怪物突然对着花儿“喝喝喝”地一阵怪叫,声音显得异常焦急。 花儿给曙生翻译道:“听听它说的。这里仍然是它主人的记忆,只不过它主人原来的记忆曾是美好的,因此这里阳光灿烂,但后来却变得黑暗不堪了。它本是主人头脑中的幻像所生,因此,自身永远不可能跳出主人的记忆,只能靠我们的帮助。而且,它说得很明白:它是主人在黑暗中所幻化出来的,在这种光明的记忆中不可能生存得太久,希望我们尽快将它带离此地。” 29、逃离 曙生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又如何能够离开此地呢?” 花儿道:“它是希望我运用它主人惯用的置境术,但这项技能我所掌握的很是有限,倘若在一片空白中还容易办得到,就像当初你曾经闯入过的那个宅院。但若是在别人的记忆中置出新境,对我来说便难上加难了,况且以前也从未尝试过,只能是尽力而为、期盼好运了。” 曙生急道:“别着急,花儿,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的,哪怕仅仅为了我们对这怪物的承诺。” 花儿道:“我会尽力的,曙生。况且,我们现在仍置身于那恶人的记忆中。尽管是在那人遥远的记忆中,但如果不能想方设法尽快跳出去,他还是会顺藤摸瓜,很快找到我们的。也就是说,我们此刻依然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别看环境相对光明,但只要那人还在,我们随时都可能陷入曾经的黑暗中,等待我们的仍然是死神的威胁!” 曙生敦促道:“那你就快点发‘功’吧。” 花儿道:“这种幻术最重要的步骤是转换空间磁场,需要使用我们天栖星人花费了大量心血研制出来的极速电磁粒子振荡器。这种仪器会在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尽管在记忆河中它的超强破坏力将受到极大限制,但自身产生的冲击波却依然不可小觑,尤其在置境失败后更是如此。因此,你们最好离我尽量远些,以免伤了身体。” 曙生与那怪物只好按花儿的要求,在远离她大约数百米外的安全地带焦急等待。 却见花儿盘腿促膝,摆出了一个酷似僧人参禅打坐的姿势。接着,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环状的电磁仪器,围在额头上。随后,开启电源,双手抱胸,整个人便似入定了一般。 曙生远远依稀可以听到仪器中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响,花儿的躯体也随之急遽旋转了起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声响也变得愈发急促,到后来只看到五彩斑斓的光影闪烁…… 突然,天际间“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惊天撼地般的震荡,他顿感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四周弥漫着醉人的芳香。曙生粗略打量了一下房内环境,断定是一女子闺房无疑。 起初他曾想:或许是花儿的闺房吧。仔细观察一下,似乎又不太像。他熟悉花儿的喜好,这里的陈设与其风格截然迥异。况且,周围光线暗淡,乌蒙蒙的有些压抑。不管怎样,他此刻最迫切的愿望便是尽快见到花儿。历经几番磨难,他更加意识到了花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曙生翻身下了床,脚步踉跄地向房门处走去。或许是刚刚恢复了神智,头依旧晕沉沉的。看来,花儿的那种仪器果真威力非凡,而且显然也已产生了应有的功效。 他一心想着花儿,不禁抖擞精神。就在即将迈出门坎的一刹那,险些与一迎面而来的女子撞个满怀。 “哎哟,怎么起来啦?快躺下!”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曙生定睛看时,不是周媚儿却又是谁?与先前不同的只是穿了一身时尚现代的衣装。 他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厉声道:“你到底想要怎样?为何总要加害于我?”心中兀自为花儿担忧,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媚儿忙辩解道:“曙生,你别冲动,听我解释:说句实在话,我不仅对你毫无恶意,更是从初次相见便喜欢上了你。其实,我与你一样是受害者,同样被吸入了他人的记忆,并为他人所利用。我完全是无辜的啊!事实上,那人设置的这个陷阱,起初我并未能识破,以致于险些助纣为虐、害人害己,现在更是追悔莫及!幸好你命中有贵人相助,关键时刻得以安然脱险,否则你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还能苟活于世上?”说着,竟自珠泪横流。 见媚儿哭得伤心,曙生的心登时软了下来,怒气也自消了大半。毕竟他与媚儿曾有过一段悱恻缠绵,虽说只是发生在梦中,却也令人难忘!他一时不忍,转而安慰道:“媚儿,别伤心。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怪罪你的,但你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处心积虑陷害我们的恶人究竟是谁?” 媚儿道:“事情的真相我确是一无所知,很抱歉无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只是在虚空中的一次睡梦中突然被摄入到记忆河中的。至于是如何被摄进来的,我一直也是惊诧莫名。接着便在那座我们梦中曾经邂逅的古宅中遇见了那个‘员外’。他自称是我的父亲,然后便声泪俱下地讲了一个荒诞离奇却又凄婉动人的故事给我听,发誓要为我找到幸福,但也要求我尽可能地帮助他。我很是害怕,要知道我从小便没爹没娘,他们是死是活我都全然不知,我的童年便是在孤苦伶仃中度过。此时竟冷不丁儿突然冒出一个亲爹来,却叫我一时如何接受?我将信将疑,却也别无选择。毕竟我根本无力跳出他的记忆,只得暂且委曲求全,但却终日郁郁寡欢。后来,你便出现了,你与‘父亲’(姑且暂称之为‘父亲’吧)相交甚笃,他便将我许配于你,并择日拜堂成了亲。谁知正值洞房花烛之际,你却突然留书一封,不辞而别,令我伤心欲绝!然而,令人喜出望外的是,数月后你去而复返,我的生活又重现转机,后来便出现了我们梦中所发生的一切,我也由此享受到了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直到这个泡沫最终破灭,我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人为精心设计的幻像,似乎叫什么‘迷魂大法’,还险些令你送了性命,而我更是无意之中为虎作伥,做了他人的帮凶!事后,我后悔极了,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曙生怜惜地抚摸着媚儿的秀发安慰道:“媚儿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随即话锋一转,“告诉我,媚儿,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媚儿道:“你别着急,且听我说。我们现在身处何方?我也并不清楚。只是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与你们搏斗受了重伤,一时之间心力明显不支,他的当前记忆出现坍塌,整个古宅立时变成了一片废墟。我趁机逃了出来,发足狂奔。跑着跑着,便发现眼前的景象变了。不过,我很快便确认这绝非属于我本人的记忆,我想很可能是被人摄入了另一个记忆片段之中。至于究竟是谁的记忆?暂时还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后来,竟意外发现了倒在旷野中、昏迷不醒的你。我想或许是你在与那人的搏斗中同样受了重伤吧,于是便背着你行走。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终于找到了这座空无一人的院落。尽管没见到房主人,有些冒昧失礼,更不知是否安全,但事出紧急,未及细想,便安顿你住下啦。” “谢谢你,媚儿!”曙生道,“是这样的:当时我的朋友花儿正在尝试一种幻术——置境术,而且很可能已经成功,只是我却一直没能见到她,心里好生着急。不过,你放心,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我们一起去找花儿,好吗?” “听称呼,你的朋友一定是个美貌的姑娘,是不是?”媚儿的语气中隐隐透着些许不安。 曙生脸儿一红,低头默认了…… “身体好些了吧?”媚儿又问。 “没事儿。哦,不碍事儿的。”曙生讷讷道。 “还说没事儿?”一不提防,媚儿的粉拳就擂在了身上,“想到漂亮姑娘就心血来潮,是不是?你这个花心萝卜儿!” “别闹了,媚儿,我说的是正事儿。”尽管曙生竭力解释,但内心深处却隐隐感觉到一件令他极其为难的事儿似乎已难以避免…… “谁跟你闹啦?我说的就不是正事儿吗?”媚儿斗气道,“别忘了我们可是合法夫妻!” “夫妻?梦里的事儿岂可当真?” 曙生随口一说立时引发了媚儿的不满,她嘟起了嘴道:“毕竟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别忘了,若是在虚空中,梦境可是要受法律保护的,莫非你想赖帐不成?” “还有脸提法律?若是在虚空中,似你这般蓄意害人,或许该判终生监禁了!”一个清亮婉转的女声突然响起,打破了空气中先前弥漫着的几多温馨又几多尴尬的气氛。 30、追杀 曙生心中狂喜,从声音上听出,是花儿到了。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与兴奋! 其实,平心而论,尽管两个女孩的先后出现会令他感到难以取舍,但在内心深处,他或许还是更钟情于花儿。毕竟与媚儿的邂逅总显得过于倘恍迷离、虚无缥缈,而花儿在他的记忆中却是那样的真实、亲切。这是一种缘,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花儿!”他忘情叫了出来,甚至忽略了身边那个曾在梦中与他唇齿相依的女人。 花儿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怖,往日的明媚绚烂此刻已是荡然无存。她怒视着媚儿,冷笑一声:“装得还真像模像样。你如此处心积虑加害曙生,究竟居心何在?” 曙生急忙解释道:“花儿,总算见到你啦,不然可让我担心死了!不过,媚儿也是无辜的,她只是被人利用。你原谅她,好吗?” 花儿冷冷道:“曙生,我的好哥哥,有点头脑好不好?难道刚刚好了伤疤便忘了痛?别忘了,我们的敌人精通幻化术,能变化出各种人形物状,就像你们地球人的神话故事中所描绘的一般。这样的骗术以前领教得还少吗?你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坠入他(她)的彀中而不接受教训?醒醒吧!” 曙生心中惊异,一时语滞!他呆呆地望着媚儿道:“难道你竟是那人变化出来的?” 媚儿哈哈大笑道:“可笑啊,可笑!她这般信口雌黄你也信?你的脑子真的变成糨糊啦!不想想她这样说话负责任吗?她有什么证据?难道说那人会使用幻化术,我就一定得是变出来的?这是什么混帐逻辑?我还说她是那人变出来的呢,你到底信谁?这样斗嘴又有什么意思?我看她一定是心存嫉妒,想排除异己!” 曙生觉得媚儿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他望着为自己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绝世美女呆呆发愣,心中不知是幸福还是烦恼,一时也不知听谁的是,只得对花儿道:“花儿,你先别急,媚儿所言其实也未尝没有道理。或许这仅仅是场误会,还是应当从长计议!” 花儿怒道:“大敌当前,还有几条命等着我们从长计议?曙生,真的以为我是在和她争风吃醋吗?我木石花岂是这般小气之人?知道我的置境术是怎么失败的吗?正是受到了那人的干扰。当前强敌依然环伺在侧,而敏感时期她却突然现身,叫我如何信任她?毕竟,她曾害过你的,而且还趁你心智迷失之际,做出了那种……那种不知羞耻的事儿……这一切你都忘了吗?”说到这儿,花儿已是又羞又怒,满面通红。 媚儿反驳道:“正因曙生未曾忘记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便更应对我负责!毕竟我们已结百年之好,这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你就算嫉妒死也没用,不是你的你永远都得不到!对吗?曙生!” 曙生没理她,继续问花儿:“你的置境术失败了吗?我们又是在哪里?” 花儿道:“难道看不出?这是我的记忆吗?我的记忆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灰暗的东西?” 曙生点头道:“本来也觉得不太对劲儿。” 花儿又道:“我的置境术功力本就有限,又受到那人干扰,自然难以成功。我们只是从那人的一个记忆片段跳到另一个片段,还是没能跳出他的记忆,他随时可能找到我们,我们也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原来如此!”希望暂时破灭了,曙生颇感失落。 媚儿一旁急道:“若是仍在那人记忆中,我们便同样危险。我早想彻底摆脱此人,不如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对付他!” 花儿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又要我们如何信任你?毕竟你是曾经害过曙生的,这也是事实,你同样改变不了!” 媚儿道:“但我只是被人利用了。况且,我已道歉,你还要怎样?” 眼见二女争吵不休,曙生忙劝阻道:“花儿,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可以随便怀疑媚儿的,不如咱们一起想法儿逃出这里吧。” 花儿愠怒道:“你就知道袒护她!” 曙生不悦道:“花儿,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花儿怒道:“好了,好了,是我蛮不讲理,是我无理取闹,行不行?继续做你们的夫妻吧,你的事儿我可再也不管啦!”说完转身便走。 曙生忙拉住她的衣袖:“花儿,不要生气嘛,梦里发生的事儿是不能当真的,我依然会信守对你的承诺,绝不负心!” 花儿怒气渐消:“世事莫测,我想,无论今后将要发生什么?有你这句话,我便心满意足了。但也请相信,我木石花绝不仅仅是为了争风吃醋。应该看到,我们的敌人远比想象的要阴险狡诈得多,必须时刻提防、警惕,全神贯注与之周旋,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此刻如此不识时务地怀疑你的‘娘子’,或许会显得私心过重,但也希望你能充分体谅我的苦衷。其实,如果媚儿姑娘确是真心实意待你,我会衷心祝福你们的!”说到这里,眼圈一红,泪水竟止不住夺眶而出。 看到花儿伤心落泪,曙生一时不知所措,忙不迭安慰道:“花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别哭了,都怪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即便是在梦中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其实,我哪里做得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好,这样我的内疚或许会少一些儿,就是千万别哭,否则我心里会更不好受!别哭了,好吗?”说着,曙生也是几欲落泪。 一旁的媚儿感动得眼眶湿润,她上前抚摸着花儿的秀发道:“花儿,你不要怪曙生,都是我不好,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了。只要你不再伤心,我情愿把曙生完璧奉还,并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连理!” 这回儿又轮到花儿和曙生一起安抚媚儿了…… 其实,感情的事儿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也道不明;当局者迷,旁观者往往也参详不透;无所谓是非曲直,无所谓先来后到;直令人百思莫解,柔肠寸断,端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此刻,曙生、花儿、媚儿一干儿俊男靓女抛弃了以往的成见与隔阂,孩童般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其情其景,天真无邪,感人至深!当此危急时刻,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份瞬间升华了的真情,直可撼天动地! 但有一个人却不为所动,或许他的心原本就不是肉做的。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一颗人心,而是一颗彻头彻尾的野兽的心! 正当陷入无尽悲伤的三人“凄凄惨惨戚戚”痛哭不休之际,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嘲讽般的狂笑:“精彩,实在精彩!明知命不久长,相互哭送一程,就算进了棺材也不枉了。哈哈哈!” 听得叫嚣,屋内三人心中同时一凛,深知危机来临,立即止住哭声,跳出门外。 那人依然是一身古代员外打扮,显是精通幻化术的他(她)仍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实不知隐藏在这副虚伪面具后面的他(她)究竟又包藏着怎样的祸心? 看到眼前三人全神戒备、严阵以待的架势,似乎已是成竹在胸的他(她)兀自手捋长髯,语出轻狂:“感人,实在是感人至深,可惜这样的一幕就要成为人间绝唱!不过,看在还算有情有意的份儿上,老夫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些,有什么临终遗言,但说无妨,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看面色,那人的伤势似乎已完全康复,因此,自然也就有了轻狂的本钱。 媚儿率先斥责道:“哼,大胆狂徒,竟敢口出不逊!你我之间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这恶魔,快些放我们走出邪恶的记忆,或许还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别怪我们手下无情!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人道:“媚儿,连你也来反对我吗?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生身之父。我们父女俩失散多年,如今总算团聚了,难道你真要背叛自己的父亲吗?我知道,你对我的话或许只是将信将疑,但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说实在的,我原曾想带你回到昔日记忆中,但那段记忆委实太过恐怖血腥,我怕你担惊受怕,更怕你因此产生误解,然而,相信你终究会明白:事与愿违,当爹的那样做自然有着不得已的苦衷,而是很多事情也绝非爹爹自身可以决定的,就像爹爹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想你迟早会理解的。” 31、囹圄 媚儿冷然道:“你自称是我父亲,却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要我凭什么相信你?况且不论事实究竟如何?其实都已不重要。在我凄凉的童年,从没有人尽过做父母的责任,在我心目中,他们早已离开了人世。应该说,此时此刻我对认亲这样的举动早已失去了兴趣,现在再谈论什么‘父女之情’、‘天伦之乐’,已然毫无意义,况且,似你这般处心积虑地害人,早已是人神共愤,我们之间更已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洗心革面,放下屠刀,或许还可以网开一面,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一味冥顽不化,继续作恶,我们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那人冷笑一声:“好话说尽,你既不念父女之情,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无论如何,这两个人是绝不能活着离开的。识相的话,就闪在一边。” 媚儿道:“绝对办不到,我与他们誓同生死!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吧!” 那人“哼”了一声:“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媚儿,你闪在一旁!” 那人袍袖一挥,媚儿只觉疾风扑面,顿如断了线的风筝,身不由己被刮出数十米外。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人“倏”地从腰间抽出一支长剑,大喝一声,向曙生刺了过来! 看来,有了上次失利的教训,那人也是“吃一堑,长了一智”,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当然明白在记忆河中,要想真正挫败对手,精神的控制与侵袭往往才是最直接有效而且也是致命的!从这个意义上讲,锐利的冷兵器有时往往会比先进的光电武器效用更大,当然如果能将二者恰到好处地有机结合,自可产生更加惊人的威力。因为一旦在这种赤裸裸的近身肉搏中直接命中目标,最起码可以降低对手的心智,从而为自身幻术的施展及降低对手对所施幻术的抵御力产生积极的效用;一味使用威力巨大的光核武器反而可能造成双方记忆的同时坍塌,导致自身精神威慑力的锐减。 为更好地施展博大精深的幻术,他不惜效仿对手,毅然选择糅合了一定光电属性的“冷兵器”攻击模式,一时战斗力大增。 眼见对手出招,曙生不敢怠慢,匆忙躲闪。 那人却是一剑紧似一剑,剑剑不离要害,一时间将曙生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花儿见势不妙,当即从腰间抽出短刀上前助阵。看来花儿已然深谙记忆河中作战之道,早已做到了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她身轻似燕,一边护着曙生,一边如急风暴雨般向那人发起了凌厉绝伦的攻势。 曙生也在花儿的引导下,从她的腰间抽出了另一支用以防身的短剑,加入了战团。三人奋力搏杀,打得难解难分。 那人眼见短时间内无法取胜,于是卖个破绽,剑交左手,右手掌力骤然推出…… 曙生顿感阴寒刺骨,似有一张细得看不清的网,将他紧紧缠住,令他分毫动弹不得。 他奋力挣扎,却感觉那张网似乎总是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并有渐收渐紧之势。他挣扎愈剧,那网便收得愈紧。渐渐地,他感到自己体内的水分仿佛都被挤了出来。他的身体也随之被越挤越小,越挤越软,到后来更是感觉似乎变成了液体,顺着网孔不断地渗出…… 眼看就要被溶解掉!危机时刻,曙生突然感到身体似乎被电击了一下,随即便开始由软变硬。到后来竟似已硬如磐石,将那张网生生崩断! 关键时刻是花儿用随身携带的防幻电磁震荡仪及时出手拯救了他…… 那人见曙生再度脱身,显得更是焦急、愤怒!他大喝一声,在地面上连跺三脚,大地蓦地颤动起来…… 花儿叫声“不好!”匆忙拉起了曙生的手,想要腾空飞起逃离险境,但很快便发现这根本难以实现。 重力变得愈来愈大,花儿完全无法施展所擅长的飞行绝技。她当然明白,在对手的记忆中,要想随心所欲地发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两人拼命奔跑,脚步却是愈发沉重…… 那人如影随形追踪而至,一道剑光闪电般刺向了曙生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庞大的身影以更迅猛的速度风驰电掣般骤然飞至,扑掉了那人手中利剑——却是那人幻想中的怪物及时赶到,仗义相救。 那人怒喝道:“孽畜,竟敢背叛我,找死!” 那怪“喝喝喝”地叫着。尽管声音恐怖得有些颤抖,但听得出它反戈一击的决心已定。 看到思维中幻化出来的怪物竟敢公然挑战自己的主人,那人更是怒不可遏,狂笑道:“哈哈哈……女儿背叛了我,头脑中的幻像居然也要反对我,这难道真的是天意吗?” 他的笑声几近疯狂,突然间话锋一转,恶狠狠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哼,既然能够将你制造出来,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毁灭。嘿嘿,只要我不再想起你,你便永无再生之日!哈哈,自生自灭吧!” 他哈哈一笑,突然自口中喷出一腔烈火,顷刻将那怪物全身点燃。 那怪物被烧得浑身淌油,嗷嗷怪叫,场面凄惨至极! 弥留之际,那怪依然对着花儿“喝喝喝”地叫着,只是此时此刻,这叫声听起来异常惨烈刺耳。 花儿目不忍睹,却仍向曙生解释道:“可怜的怪物,临死依然不忘叮嘱我带它去找‘世外桃源’,可惜它再也等不到那一刻了。” 说着,竟自伤心落泪。曙生心中也充满了悲哀,眼见那怪在叫声中渐渐化为灰烬,他安慰花儿道:“那怪虽死,却也彻底摆脱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它真的是超脱了。而且它也终于离开了那样一种邪恶的记忆,我们应该替它高兴才是。或许当它再度现身之时,会真的诞生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美好记忆中!” 那人却哈哈狂笑道:“哪个人的美好记忆中会出现这样丑陋的怪物?简直是可笑至极!它若想重生,只能还是生存在黑暗与邪恶之中。这是它的宿命,永远都无法改变!” 花儿怒斥道:“它相貌、形态虽然丑陋,却渴望光明,一心向善,纵死也令人敬重。似你这般,尽管也长得人模狗样,内心之残忍恶毒却是连禽兽都不如!你这种人即使活着也不过是一堆行尸走肉,世世代代遭人唾骂!” 挨了花儿劈头盖脸一通臭骂,那人却不怒反笑道:“你以为仅仅逞得一时口舌之利便能改变你们注定灭亡的命运吗?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我不杀你,你便会杀我,这就是人性,没人能够改变!” 花儿道:“难道宇宙间的生命体就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你的世界观竟会如此悲观、暗淡?” 那人道:“世上只会有永久的战争,绝没有永久的和平,历史的发展早已印证了这一点。不必枉费唇舌,若能战胜我,你们自然便能决定自己的命运,甚至可能是你们星球人类的命运。输了,就别怪我手下无情。出手吧!” 花儿啐了一声:“呸,简直病入膏肓、不可救药!”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花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短刀向那人砍了过去。 这次,那人显然已有防备,身手敏捷地侧身躲开。 就在他匆忙躲闪的一刹那,花儿顺势拉着曙生向反方向冲了过去——她当然明白在对方的记忆中不能恋战的道理。 同样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这次,花儿却使用了浮力计以对抗对手的“引力幻术”,显然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尽管无法飞行,跑起来却毕竟轻快了许多。 大地继续震荡着!尽管那人似乎并未紧追不舍,但或许正应了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警句,凭直觉便可预知即将出现更大危机! 果不其然,地震变得愈发强烈,他们的身躯也随之不住颤抖!终于,两人不出所料般马失前蹄一脚踏空,身体也随之深深坠落…… 曙生突然想起了在花儿记忆中他做过的那个梦:“太像了,简直就是昔日梦境重现,他多么希望此刻是在睡梦中啊!” 身体不停往下坠落,似乎深不见底儿。曙生此刻正处于一种难以承受的失重状态,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令他头眦欲裂、苦不堪言。他甚至希望摔个粉身碎骨以彻底摆脱这无尽的痛苦,他为此而深深绝望!冥冥中他自语道:“这难道会是一个梦?”黑暗中耳畔响起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这不是梦,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第三卷 星际恩怨 32、虚空 “你终于醒啦!”一个温婉动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中透着兴奋与关切。 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而清秀的脸庞。嘴角带着笑,双眸灵动而俏皮地望着他。 或许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依然感觉头晕脑胀。他轻轻转动着头颅,观察了一下四周,感觉十分新奇、陌生。 他此刻是在一个宽敞的房间中。周围的墙壁都是天然的青石砌成,石与石之间以一种不规则的形态罗列,棱角分明,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坍塌下来的感觉。 而且,他很快便有了一个特殊的发现,那就是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光线却出奇地好,似乎那些青石都是透明的,光线可以如行云流水般随心所欲地穿透石块射入屋内。 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新,直可沁人心肺,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样的氛围中,起初的不适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倒是说话啊,干嘛老是看来看去的。”那姑娘仍然笑着说。 “对不起,能问一下这是在哪里吗?”他总算回过神来,问出了此刻最关切的问题。 “噢,原来竟是被吸入这里的?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们花费了多少年的研究才进入了‘虚空’,你们地球人怎么误打误撞便能闯进来?”姑娘迷惑道。 “我们地球人?” “难道你不是吗?” “当然是!我是说:难道你不是地球人?难道这里不是地球?” 姑娘笑道:“不错,这里不是地球,我也不是地球人。” “怎么可能?不是在开玩笑吧?” 姑娘又笑了:“我干嘛开这种玩笑?地球人又有什么好冒充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脑子一清醒,思路也随之清晰。 “没错!可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有这个义务吗?” “当然没有!”他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那姑娘笑呵呵的,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动静,这才着急起来:“喂,你怎么啦?快醒醒!好容易醒过来,怎么又闭眼啦?哼,装什么装,你是晕了还是睡着了?快醒醒嘛!”姑娘一边推搡着他,见不奏效,一边伸手戳他的痒筋儿。 “噗哧”一声,他终于憋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说装的吧?地球人最会骗人!”粉拳不自觉往他身上擂。 对男人来说,这样的待遇有时就是一种幸福。然而,他却是个例外,他的生命中已经有了一个终生难忘的恋人! “骗人倒是谈不上。不过,你又不谈点正经事儿,谁有空老听闲篇子?我的确累了。” “谁不正经儿啦?不过想逗逗你嘛,这么不识逗?” “我招你惹你啦,要你来逗?还有,你说‘闭眼’是什么意思嘛!‘闭眼’是指已不在人世,可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他抱怨道。 姑娘“咯咯”笑道:“你确实已不在‘人世’了嘛!哼,拿着无知当有趣,不知道这是在‘虚空’吗?你已经脱离了那个现实世界啦。” 他迷惑道:“我真的已不在人世了?‘虚空’又是怎么回事?” “咳!”她故意清了一下嗓子,以一种施舍般的口吻道:“好吧,看你这么可怜,就不绕圈子啦,给你好好上一课吧!” “谁稀罕?”他忍不住顶了一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的耳朵可尖得很。 “不,不,我只是说:”老师,请讲!‘“小不忍则乱大谋,尽管心中不快,也只得厚起脸皮”不耻下问“。 “滑头!”那姑娘低头“骂”了一声,随即收敛起笑容,言归正传,“当前所置身的这个空间,我们习惯称之为‘虚空’,是我们大力研究的第二空间。这是一个与现实世界相平行的空间,在物理上也是完全隔离的。这是一个思维空间,与我们熟悉的那个宇宙空间迥然不同,这一点儿暂时不想说得太多,况且即便说了,一时半刻也不可能说得明白,好在你有充足的时间,还是自己慢慢体会好了。” “废话!这和没说又有什么两样?还是要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来到了你所说的虚空。哎,简直像听天书!”心中半信半疑,但毕竟仍对此前发生的毁灭性灾难记忆犹新,因此做好了接受任何奇谈怪论的准备,况且对他来说,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揭开奇迹产生的缘由便是人类认识发展的飞跃,毕竟人类的认识还是极其有限的。 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他继续发问:“你是谁?怎么称呼你?正如你先前所述,我们似乎并非生活在同一星球上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姑娘道:“喂,能不能一句一句地问?莫非地球人都是这般性急?你们不是有句谚语,叫‘心急吃不了热豆包’吗?要知道,心急同样也不可能接受所有的新知识!” 他苦笑道:“难道你们星球上的人都喜欢婆婆妈妈、拐弯抹角儿、啰里啰嗦、顾左右而言他、肆意捉弄别人吗?” 姑娘笑道:“说什么呢?没想到你这人报复心还挺强的,开个玩笑何必非要当真?不过,你说不知道我是谁可就不应该啦。” 他茫然道:“什么意思?” 姑娘道:“问你个简单不过的问题:当初你在现实世界中降生时尽管没有意识,但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呢?” 他更加茫然:“你到底想问什么?我降生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当然是母亲了!”姑娘又道:“那你在虚空中降生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又会是谁呢?” “母亲!”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姑娘挤了挤眼,一脸“坏”笑。 他发觉上当,叹口气道:“哎,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姑娘嗔道:“哼!你说什么?其实谁又乐意做你母亲?我再怎么说也是个黄花闺女,要有你这么大个儿子,还有脸做人吗?不过想提醒你:我对你可是有再生之德,你若再惹我生气可就太没良心啦!”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我会报答你的。”他诚恳地说。 “乖孩子,这还差不多。不过,至于报答什么的,那倒不必了,况且即便不是我最早发现了你,别人也会出手相助。总之,你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也没必要谢我,只要让我开心,这点儿要求不算过分吧?”姑娘道。 “什么?这还不过分啊?我一报还一报也就是了,凭什么还要逗你开心啊?再说这也不是我的强项啊!若要寻开心,你大可去找别人,我可没那功夫。”对于这样的“美差”,他居然不愿接受。 “很委屈你吗?”她笑道,“我可提醒你: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幸运。” “那是别人,我可没那么轻浮,更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开个玩笑,怎么就轻浮啦?再说,谁要你来讨什么欢心?你这人可真是够蜿蜒的。”她面带红润,话锋一转,“只是你在睡梦中大喊大叫,却是什么意思?看上去,你挂念的人似乎还不算少。” “那你说我喊叫什么啦?”他问道。 “你又哭爹又喊娘,也完全可以理解,但你叫的‘芸儿’、‘曙生’又是些什么人?是兄弟姊妹,还是恋人?” 他脸色一红,自己睡梦中口无遮拦,无意间暴露了隐私。这样也好,他索性便不再隐瞒,开诚布公地将此前遭遇到的那场灾难以及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几个人物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 她听得很是认真,表情自始至终都很肃然。待他讲完,她沉思片刻,道:“确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不过你所说的情况我已有所耳闻。不瞒你说,我们的星球也发生了与此类似的灾难…… “什么?你们也发生了……?”他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是的!所以我们才被迫转移到虚空——也就是现在这里。遗憾的是转移过来的仅仅是极少数,换句话说,绝大多数人都被那场灾难所吞噬,惨绝人寰啊!我们的星球与地球相隔约有数十亿光年,却同遭此难,看来灾难所波及的范围及后果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对于这场灾难的起因及深层背景,我们正在大力探究,然而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毫无进展。我们都知道,要想开出准确有效的药方,就必须找到病因。但现在连病因都找不到,却又如何能彻底医治病根儿?这岂不等同于水中捞月、缘木求鱼?其实,面对如此局面,我们实际上也是焦急万分。想要拯救自己的同胞,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有的放矢、对症下药。况且,总是停留在虚空中也非长久之计,毕竟,虚空对我们来讲有着太多的未知与不可预测性,我们的最终愿望还是回到那个美好的现实世界。好了,再说可确实就一言难尽啦,先谈到这里吧。对了,还没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陶鹏!”他答道。 33、熟悉 “陶鹏?这名字还算响亮,就是有那么一点儿怪。” “我们的命名方式自然与你们不同,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别忘了这已是我第二次问你了。” “哎哟,好像确是忘记了。不过又能怪谁呢?谁叫你每次都同时问那么多的问题?人家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被分散啦。我叫金紫兰,是天栖星人。我们的星球与你们地球大约有四十多亿光年的距离。在现实世界中,我们的邂逅是不可想象的,但在虚空中我们便可轻而易举面对面站在一起。这就是虚空的魅力,够神奇吧?”她伸了伸舌头,俏皮地笑了笑。 “确实神奇,简直不可思议!”他大发感慨,随即又迫不及待问道,“我刚才提到的几个人现在又在哪里?你可曾见到过?” “没有!要知道虚空并不是谁想来就可以来的,你的出现就足以令人费解,目前也只能用奇迹来形容!”姑娘答道。 “唉,看来干着急没用,只能慢慢等待下一个奇迹了。”一边说话,他一边撑着床沿儿坐了起来:“老是躺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还是起来到处走走,顺便浏览一下这神奇虚空的壮美景观!”话音未落,一只脚已下了床。 “哎,哎,着什么急啊?你身体还没康复呢?”姑娘劝阻道。 “我已经没事儿啦。”他固执地下了床,向门外走去。 没有窗户,光线穿透青石砌成的墙壁,照得他浑身暖洋洋的。 他抬腿便往外走,后面金紫兰急急赶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慢着,先别急着出去,有几句话还是要提醒你:首先,虚空与你以前所熟悉的那个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短时间内你恐怕难以完全适应这里的生存法则。再有,就是虚空的秩序也与现实世界迥异。先期来到这里的人已经探索并制订出了一整套奇特而严格的法律道德规范,尽管尚不健全,却已颇具威力。倘若一无所知便贸然行事,很容易做出触犯法律的行为。那样的话,不仅会对社会造成危害,还有可能使你身陷囹圄,实在是得不偿失啊!况且……”紫兰话题稍顿,不由脸色一变。 “况且怎样?”这种情绪同样感染了陶鹏,声音不约而同变得肃然。 “况且,倘若不慎误入禁区,那便……”姑娘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生生戛住。 “什么禁区?到底怎么样嘛?”陶鹏心中好奇,打破沙锅也定要一问到底。 “哎!有点儿危机感也罢,省得总是不知轻重。”紫兰叹息一声,决定不再隐瞒,“禁区便是后山,我们习惯称之为魔芋山,是一片尚未探知的神秘地域,误入其间的人们便似人间蒸发般生不见人、死不见鬼,从此销声匿迹,至今无一生还。够可怕吧?因此,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紫兰谈虎色变,面现惊恐。 陶鹏吐了吐舌头,故作镇定道:“有这么邪乎?干嘛杞人忧天、自己吓唬自己?再说,我的运气该不会这么差吧?” “不管怎样,至少是现在,你还不能擅自行动!”紫兰一脸肃穆道。 “何必搞得草木皆兵?我倒要试一试。”陶鹏刻意表现得轻描淡写、不以为然。 “试什么?以身试法还是不知死活?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好心提醒你,却被当成了驴肝肺,简直不识好歹!”姑娘小嘴一撇,故意装出一副嗔怒的模样。 “好啦,好啦,我的小姑奶奶,我完全听从你的指挥,在你的英明领导下行动,总可以了吧,小鬼头儿!”他赶忙赔起了不是。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也是为你好,怕你误入歧途。别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你该感谢我才是。”她嘴上一点儿也不饶人。 “说的也是,真的要多谢啦。”他显然并不想斗嘴。 “耍贫!”姑娘脸上佯怒,心中却是高兴,牵住了他的手,仿佛生怕他不小心逃脱似的。 陶鹏此刻没有心情在意这些,他需要尽快熟悉环境,然后是想方设法寻找父母以及安芸、曙生这些心中挂念的人。然而,对于这些在现实世界的毁灭性灾难中失去了下落的人,能否在虚空中寻到他们的踪迹,抑或最终能否返回那个劫难重重的现实世界,他心里可是一点底儿也没有。或许现实世界已然被彻底毁灭,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的至爱之人早已不复存在也未可知。尽管在潜意识里他们都还像他一样以各自的方式生存着,但即便如此,若想实现重逢的愿望或许也会势比登天!想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 他只顾胡思乱想,不经意间已走到了门口。正要往外探身时,姑娘却一把拉住了他,提醒道:“哎,也不看看就往外走,出得去吗?” 陶鹏定睛看时,瞧出了端倪。原来在他面前挂着一道看上去柔软纤细却不知是用何种材料织成的门帘。或许由于透明性太强的缘故,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这种丝的弹性很强,物体撞在上面的力度越大,反弹的力度自然也就越大。若非我及时提醒,你可有苦头吃了。”姑娘一边按着门旁石缝间的按钮,一边出言提示着。 陶鹏吐吐舌头,只好默不做声。待门帘徐徐升起后,便一脚往外踏了出去。 谁知这一踏竟似万丈高楼失脚般突然踏空,他猛吃一惊,身体已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完全不听使唤地径直坠落了下去。 好在那姑娘反应极为迅捷,拉着他的手臂快速向前滑翔,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很大的弧线,然后很是轻盈自如地稳稳落在了地上。饶是如此,依然令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既是空的,干嘛不早说?”他惊魂未定,不免有些恼火。 “干嘛这么凶,又不是没提醒你?哼,刚才我就说过,虚空和现实世界完全不同,初来乍到者,自当谨慎为妙。你妄自托大,不听劝告,却又怪谁?不过,让你经历点儿风浪其实也是为你好。虚空本就危机重重,今后可要当心了!”说着,不禁哈哈大笑,“看你刚才跟个蛤蟆似的,一点儿飞行技巧都没有,简直笨死啦!”说罢,竟自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笑什么笑?就知道看别人的笑话,恶作剧!”他有些不悦。 “哈哈哈!好了,我不笑了,现在体会到我对你的重要性了吧?” “幸灾乐祸,谁稀罕了?”陶鹏落地后,便开始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然而,不看则已,这一看直令他吃惊非小。 此刻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只有在现实世界的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空中楼阁”奇观:一座又一座的高楼大厦悬浮在空中,与地面上鳞次栉比的各类建筑交相辉映,如此壮观的景象着实令他大开了眼界! “怎么样?没见过吧?”见他一副痴痴的表情,姑娘一旁调笑道。 “奇迹,绝对是奇迹!”他一边赞叹,一边问道,“这种奇观,却是如何建造出来的?” “嗨!这又算得上是什么奇观?或许在你们地球人看来确是不可思议,但对于我们天栖星人来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因为我们星球的重力远远小于地球,空气浮力也大,自然而然便可往空中发展。”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直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金紫兰道:“而且我们的弹跳力与空中平衡能力更要远胜你们地球人,当然,就像你们地球人驾驶飞机、汽车一样,我们的飞行技术也并不是天生就能掌握的,必须要勤学苦练。看着吧,今后这样的稀奇事儿还多着呢!好啦,闲话少说,还是先去见见我们所长吧。” “你们所长?” “是的,我们的所长。他叮嘱过,苏醒后必须立即带你去见他。” 姑娘又提醒道:“研究所离这里很远,只能飞过去,你只需抓紧我的手臂……还有,如果害怕,尽管闭上眼睛好了。” “嗨!有什么好怕的?你就飞吧。”陶鹏抓住了紫兰的手臂,跟随她一起腾空而起,那种感觉很新鲜、也很刺激,他已开始陶醉于这个神奇的世界了…… 飞行的速度就是快,距离颇为不近的研究所大楼转瞬间竟已是近在眼前,完全感受不到太多的“时间”概念。 楼体延续了天栖星人一贯的风格,也是由天然石块堆砌而成。只是楼层非常之高,陶鹏甚至开始担心这种“危如累卵”的状况随时可能导致大厦将倾的险恶后果。当他说出疑虑时,金紫兰笑了。她告诉他,天栖星上石材的吸引力普遍很强,相互叠加时所产生的附着力要高过任何的黏合剂,而且通透性强,可极大地方便光线的吸收。因此在天栖星上,建筑工作就成为一种轻松惬意的工作,可以最大限度地满足天栖星人崇尚自、返朴归真的愿望和要求。 与地球截然不同的是,即使再高,天栖星人办公或居住的楼体中也一向不设电梯,因为根本就不需要。在这里,人们可以尽情施展自身的飞行技艺。他们往往每年都会举办各类飞行比赛,以激励人们相互竞争,不断提高飞行技能。 金紫兰的飞行术在天栖星人中称得上是佼佼者,已经达到了女子健将的标准。因此,她几乎是毫不费力便把陶鹏带到了有着100多层高度的所长工作室前。 34、检测 所长的房间悬挂着同种质地的透明门帘,外面的人看不到室内,但很显然室内之人对外界的情形却是了如指掌。未等紫兰按响门铃,屋内便传出了一个男子亲切而厚重的声音:“是紫兰吗?快请进!” 所长是一个看上去40来岁年纪、威严中又不失和蔼的人,方方正正的大脸盘儿、一脸整齐的短胡茬儿似乎在对他的身份和地位做着很好的诠释。说起话来往往带有一种惯有的、程式化的微笑。应该说,这样的微笑还是具备了相当的魅力,充分显示了他无孔不入的亲和力:“紫兰,他身体完全康复了吗?” “是的,看上去还不错。”紫兰轻轻拉了一下陶鹏的衣袖,对他说道:“这就是我给你提到的石坚强所长。” “石所长,你好!”陶鹏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意。 “你好,年轻人,很高兴看到你身体康复。请坐吧。”所长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 紫兰引导着陶鹏在藤椅上坐下,所长随即开始了问话:“紫兰,给他测录、立案了吗?” 紫兰道:“还没有。我想还是先让他来见见所长,毕竟他不是通过虚空隧道进入虚空的天栖星人,或许会有着非同一般的研究价值。” “嗯,他的到来确是一个谜。初步的检测结果显示:他是地球人。然而,通过对这个遥远星球的长期观测、研究,我们可以得出明确无误的结论:当今的地球人还从未进行过任何有关虚空领域的研究。况且依照地球人当前的科技水平,若要正常开展虚空领域的研究,至少应该是2000年以后的事。进入虚空则还要经过大约2000年。因此,说地球人以技术途径进入虚空的论点完全站不住脚,也是根本不符合逻辑的。但现实状况,这个不折不扣的地球人进入我们的虚空领域已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这不能不说是给我们出了一个无法破解的难题,甚至已经难以用奇迹来形容了!因为任何奇迹的产生都必须具备一定的前提条件,而没有任何前提条件却产生出来的奇迹只能暂且称之为未解之谜,留待进一步探讨、研究。因此,对于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地球人,我们的检测、研究周期或许也就相对较长了。当然,这里面完全没有歧视的意思,仅仅是因为工作需要。确切地说,完全是一种责任感——既是对地球人,也是对天栖星人,更是对虚空全体生命体的一种责任感!为了这种义不容辞的责任,采取任何措施都是必要、也是毫不过分的。年轻的地球人,不知你能否理解?” “当然理解!只要是必要的工作,我都会无条件配合。”陶鹏语气坚定地表态道。 “你能有这样的认识我们非常高兴,不过需要提醒一点儿:这有可能涉及到你的隐私,必须事先征得你的同意。要知道,脑波测录工作就是要把你大脑中的思维和记忆尽可能地全部激活并辑录下来,这不可避免地要侵犯到你的隐私,在此向你郑重道歉。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项工作却是十分必要的,因为虚空是一个以思维活动为主体的空间,是与宇宙空间的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一个全新世界。在现实世界中,人们只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思维活动不受任何限制。但在虚空中人们就不仅要为其行为负责,思维活动同样要受到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在这里,一个人的思维活动完全有可能影响或侵害到他人甚至是整个社会的利益,因此必须要得到正确的引导和规范,否则便有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这一点儿,希望你能理解。怎么样?年轻人,对我们的规定是否持有异议?又是否打算接受我们的要求?” “这个……”陶鹏显然还难以接受。 “不过请放心,”或许是看到了陶鹏的犹豫不决,或许是对此情形早已了然于胸,石所长继续开导着,“我们看重的只是一个人的现在和未来,对于他(她)的历史,我们的态度是一概既往不咎,即便他(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犯下过滔天大罪,只要他决心痛改前非并严格遵守虚空法则,也完全有可能获得重新做人的机会。对于这一点儿,希望你不必有所顾虑。” “想我陶鹏一生光明磊落,又有什么好顾虑的?”陶鹏坦然道。 “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了。”石所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果真如此的话,你不仅不会遇到任何麻烦,还有可能当选虚空中的思想楷模,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如此名利双收,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想问一句:这样的检测是必须的程序吗?”陶鹏问道。 “可以这样说吧:尽管我们总希望被检测人心甘情愿,但每一个来到虚空的人都该明白:这是必须执行的法律程序。虚空法律中的《脑波检测法》有着明文规定,人人都要遵守!只有通过了脑波检测,人们才能取得在虚空居住的资格,就像现实世界中每个人都要遵守户籍管理一样。这一点儿,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同时也是对虚空中每一位居民负责的必备义务。这也难怪,对虚空的认识与适应需要经历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初来乍到的新人往往想象不到那些放任自流的思维将会对社会安全造成怎样的危害?年轻人,希望你能理解。” 陶鹏道:“既然如此,我理当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石所长道:“谢谢你,年轻人,下面就请紫兰女士负责你的检测工作。不过,要做脑波检测,第一步首先要进行思维隔离,而且在检测过程中,根据每个人独特的思维状况,不排除有遇到危险的可能,对此,希望你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当然,你倒大可不必太过紧张,我们已经具备了应对各类突发事件的丰富的经验与能力。而且,至少从目前来说,我们完全可以保障受检测人的安全。尽管放心好了。” “我信任你们,开始检测吧!”陶鹏道。 “好吧,紫兰,带年轻人过去吧,有什么状况随时向我通报。”临行,石所长仍不忘谆谆叮嘱。 紫兰带着陶鹏走出所长办公室,自然少不了新一轮的叮嘱:“情况所长已介绍过了,因为涉及到你的隐私,我们本不想这样做,但没办法,这是法律,必须执行!再有就是,这种检测可能随时会有危险,因此尽管已采取了足够的防范措施,但为了你的绝对安全,还是希望送你一样东西。” 说着,紫兰取出了一个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专用仪器,约莫指甲盖儿大小,戴在了陶鹏的后脑上,特别叮嘱道:“这是光磁传感仪。我的脑波信号已被提前输入进去,遇到紧急状况你可随时呼唤,以便我能及时进入你的思维,为你分忧解难。” “怎样呼唤?”陶鹏问道。 “很简单,只要想起我,呼唤我的名字即可。” “这是正常的程序吗?会不会对你造成危险?” “不必多问了。说到危险,我们既然同属劫后余生,又有缘在虚空中邂逅相遇,就有义务共渡难关。况且,回归现实世界本非一帆风顺,可能会经历令人难以想象的磨难,甚至可能付出更多生命的代价,如果连这点儿危险都不敢面对,我们又如何能够如愿以偿地实现重返现实世界的愿望?” 陶鹏道:“不!紫兰,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一切还是由我独自面对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紫兰道:“陶鹏,听我说:有些事情本不是你个人所要面对的,而是虚空中每一个公民必须共同面对的!你们地球人有句名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虚空中也同样如此。如今现实世界的灾难已然降临,虚空中也依然是前途莫测。这差不多算是我们最后的容身之地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空间,假如虚空再遭侵蚀、毁灭的话,便很难想象生命体还会有其他的生存方式。倘若如此,宇宙间的生命也必将彻底灭绝,这是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因此,在当前生死攸关的险恶形势下,生活在虚空中的各星球人类更应团结一致、众志成城!我想无论是谁一旦遭遇凶险,每个人都该有伸手相助的义务,这不仅仅是为了某一个人,更是为了我们大家共同的利益和安全!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陶鹏点头道:“明白了,我们开始吧。” “请抓紧我。”紫兰拉住陶鹏的手,顺着楼道飞翔着向下降落。 下落的时间很长,远远超过了来时100多层的高度,似乎是在一个地下极深的位置停了下来。前方是一条宽宽的长廊,灯火通明。 35、意外 “是在地下吗?”陶鹏问。 紫兰点了点头。 陶鹏又问:“为什么要在地下检测?” 紫兰道:“为了安全!这里远离虚空人类聚居地,有了足够的缓冲,便于专业人员消除、隔离病毒性思维,以防止它继续蔓延进而侵害到我们正常的生存空间。” “简直难以置信!”陶鹏倒吸一口冷气,内心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既是如此凶险,却又何必非要进行这种得不偿失的检测?” 紫兰道:“这完全是无奈之举!如果人头脑中的恶意思维不能被及时发现并清除的话,发作时只会危害更大。虚空是一个以思维为主体的世界,这就意味着绝不能允许病毒性思维的存在。如果有,就必须防微杜渐、尽早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因此,每一个进入虚空的人在获得合法居住权之前都必须经过严峻甚至是残酷的考验,这是为全体虚空居民的安全负责,没有人可以例外。在这方面已有惨痛的历史教训作为前车之鉴,万万马虎不得!” “能告诉我究竟是怎样的惨痛历史吗?”陶鹏禁不住好奇地问。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我会详细讲给你听,快进去吧。” 两人边说边走,待到紫兰提醒时,陶鹏才发觉已来到了一扇又宽又厚的白漆金属大门前。墙壁上有一个类似密码盘的仪器,紫兰按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 前面又是宽宽的通道,不远处又是一道同样的门…… 经过多道繁琐程式,终于进入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 防护措施如此之严密,更令陶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但这种感觉仅仅产生于一瞬间,很快他便释然了。在现实世界中经历过生死历练的他,此刻更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神经自然不会太过脆弱。 大厅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光电仪器,其阵势、场面超过了陶鹏以往所看过的任何科幻大片,足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厅内人员全部身着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白色套头装,有点儿类似击剑运动员的比赛服。很显然,这些从事特殊工作的人们时刻保持着高度戒备状态,也足以体现出这项工作的艰危程度。 紫兰跟为首的白衣人一番耳语后,陶鹏随即被带到了一个密闭房间内。 密室看上去是用一种极为特殊的金属材料制成,中央是一张床,陶鹏按要求躺在了上面。紫兰将吸管插入陶鹏的鼻孔,勉强挤出了点儿笑容,由此可见其内心的紧张与不安。不过见多识广的她很快便镇定情绪,对陶鹏道:“这是吸氧管。检测开始后,整个房间将被抽成真空,你的呼吸便全权交给它了。再有,一会儿还要对你实施电磁催眠,为的是更彻底地激活你的思维和记忆,甚至包括深层的潜意识。不过不必担心,我们在外面会通过脑波观测仪的屏幕显示随时监控你的思维活动变化。一旦发现异常,便会通过光磁传感仪进入你的思维之中,全力保障你的安全。只是有一点必须事先说明:屏幕观测并不具备你本人的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对危险因素的感应相对滞后。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感应自然是越早越好,以便于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否则一旦错过最佳时机,便可能出现复杂化局面,给防护工作带来更多的障碍,要你带上传感仪的目的也正在于此。现在我的个性识别信息已通过它输入了你的脑波,倘若你感受到危险,应及时向我呼唤,这样我便会以一种远超光速的粒子流速即时进入你的思维中,竭力保护你本人甚至是整个虚空的安全。所以,请务必牢记!”说完,深情地望了陶鹏一眼,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陶鹏很是感动,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样的时刻任何话语都会显得多余。 金紫兰低头默默退了出去,眼中已噙满了泪水…… 紫兰离开后,房间又被重新封闭起来,随即被一丝丝抽成了真空。紧接着床侧的强力塑胶罩渐渐升起,在陶鹏身体的上方几乎是天衣无缝地扣在了一起,形成了又一道封闭的屏障。他的身体也被紧紧地罩住,不得稍动。渐渐地,他开始感觉到一阵阵电磁流透过床体向自己的头部冲击过来,而且是愈来愈强烈,很快便在这种强力的催眠下昏昏欲睡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黑暗,仿佛天地之间混沌未开,光明未启,时间已在这一刻凝滞…… 同样漫长的等待中,众人一齐屏住了呼吸…… 渐渐地,黑暗中透出了丝丝亮光,并缓缓向周围弥漫着…… 终于,旭日东升,一个嗷嗷待哺的小生命降临人间。他睁开双眼打量着这个世界,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微笑。新的一日开始了…… 父母很快发现,这是一个奇特的婴儿:他从来不哭,一张小脸儿无时无刻不在绽放着笑容。他不住地笑着,笑得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灿烂,那样的无拘无束,又那样的了无牵挂。似乎这世上所有的虚伪、丑恶都与他无关,所有的烦恼、忧伤都将离他远去。父母慈祥地望着他,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金紫兰的脸上同样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开篇,而且完美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人们有理由为此而振臂欢呼、齐声喝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紫兰此刻的心情和众人一样,也在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其实,法定的脑波检测其目的并不仅仅是驱除有害思维那样单一,那不过是保障虚空安全的最基本要求。发现并遴选宇宙间的超强生命体进入记忆空间的研究一直是他(她)们更大的心愿。因为,只有超强的生命体才能承受记忆河中险恶生存环境对生命所造成的威胁。而虚空中的人们也一致认为,只有在记忆河中才能揭示出那场离奇的几乎席卷了整个宇宙的灾难的真相,以便更有针对性地制订对策,完成重返现实世界的愿望! 他(她)们显然已开始对当前正在观测的这个生命寄予了厚望,期待着他能继续展示更多的不平凡……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令他们失望了。 婴儿的笑容竟渐渐消失了,随即整个画面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先前的黑暗不同,屏幕上出现了一片空白,竟似是被人为删除了影像一般。 “怎么回事?”人们惊讶得几乎不约而同跳了起来! “太不可思议了!”紫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开始为陶鹏的安危担忧了。 她冲上去想要按暂停按钮,头儿拦住了她:“且慢,那样只会令他陷入更大的危险。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还是不要太冲动!” “可是……”金紫兰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我们又能怎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夺去记忆吧。” “别着急,还是先观察一会儿。”头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了自己的观点。 人们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屏幕上…… 屏幕上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人们的失望情绪愈发得重了…… 金紫兰已是几近崩溃,她已全然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歇斯底里般叫道:“停下!一定要停下!他现在太危险了,头儿,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 头儿面色铁青,思考了片刻,终于点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紫兰冲上前去按下了按钮。封闭室的门打开后,她又迫不及待第一个冲了进去! 众人也随即一拥而入…… 36、婴儿 密封床侧的塑胶隔离罩缓缓打开,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向里望去。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令人瞠目结舌、大惊失色! 床上躺着的哪里还是刚才那个英俊倜傥的帅气青年? 一个面带微笑的婴儿此刻正以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大家,那表情于几分迷惑之中依稀又透着几许嘲弄的意味…… “陶鹏,陶鹏,你这是怎么啦?”没来由的突变几令紫兰神经错乱,说话都已不着边际儿。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头儿怒吼着,仿佛丧失了理智! 一旁众人也纷纷发出质疑,现场一时混乱不堪…… “大家都别动!”一声断喝猛然响起,众人也在惊慌失措中冷静了下来,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金紫兰稳定了一下情绪,渐渐恢复了理智,她大喝了一声道:“此事太过蹊跷,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而且此人很可能便隐藏在现场人员之中。希望大家都不要离开,我们一定要查出元凶!” 头儿随即响应道:“紫兰说得不错,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现在听我命令:立即关闭所有通道,任何人都不许离开,逐一接受审查!” 紫兰道:“头儿,希望能尽快给陶鹏做一下身体检查,将他隔离保护。再检查一下周围设施,看有什么异常?至于此次事件,我认为很可能是有人趁我们不备实施了某种幻术。具体是何幻术,还有待详细分析。我认为极有可能是我们尚未掌握的一项新技术,至少目前还从未见到过。看来我们的对手似乎大有来头!” 头儿点了点头:“有道理!” 紫兰继续道:“还有一点儿,应该也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我们的检测程序已制订得极为规范,防范措施更是严密。然而,饶是如此,仍有人敢于以身犯险,因此可以肯定地说,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重大图谋!而且,此举既然针对的是陶鹏的记忆,那么也就可以认定,陶鹏一定掌握着一些人或利益集团的某些重大隐情,迫使他(她)们不得不冒险应对。因此,我认为,应想方设法尽快恢复陶鹏的记忆,并催生他重新‘长大成人’。只有这样,才能有力粉碎这些人的罪恶图谋,甚至对虚空的安全都会有着不可估量的重大意义!” 头儿点头道:“大家听我的命令:立即脱下防护服,逐一接受脑波检测。” 一时间,大家纷纷脱衣,露出了本来面目。 头儿是一个相貌威严、英武的年轻人,30岁左右模样。他第一个脱下制服,然后目光灼灼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忽听得一声大喊:“有人跑了,快抓住他(她)!”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防护服、身材魁梧的人正向大门处风驰电掣般跑去。 “抓住他(她),别让他(她)跑了!”呐喊声中,众人一齐追了上去。 厅门已然关闭,那人眼看已是无处可逃。 然而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只见那人骤然变身,身体便似薄如蝉翼的墙纸,居然在密不透风的门缝间见缝插针般直穿了过去。 这变故委实太过匪夷所思,众人一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头儿大喝一声:“快开门!” 终有人缓过神来迅速启动了遥控器。待人们争先恐后冲出时,那人已然跑得远了。 众人依旧紧追不舍。 头儿喝道:“紧急启动安全防线,组织人员全力拦截,誓擒此贼!” 那人兀自向前飞奔着,已然连续穿越了几道防护门,眼看即将跑到通道尽头,前方的激光射线枪突然间猛烈扫射起来,枪林弹雨中渐渐交织成一片片炽热的火海,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那人却依然毫无惧色,顷刻间化身为一股青烟,在火海中肆意穿梭,竟是游刃有余、毫发无损! 如此穿梭良久,才终于一跃穿出,但却发现那原本长长的通道似乎正被无限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再看对面,多名全副武装的防护人员手持激光枪向他(她)奔袭而来。 前后夹击下,那人眼看已是走投无路…… 他(她)冷笑一声:“微行末技,却又能奈我何?” 但见他(她)猛然停住步伐,将一未知光磁仪器绕在了额间,盘腿打起坐来,口中依稀念念有词。 众人片刻间已追至近前,见此情状,便欲一拥而上将其擒获,然而却突然感觉身体竟如僵硬了一般,全然不听使唤,愣是近不得那人之身,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头儿突然发现了异常状况,大喝道:“他(她)在使用置境术,大家快往后退!” 众人大惊,一齐后退,却又堪堪挤在了一处,好不狼狈! 正自忙乱之际,却见那人突然间急速旋转了起来,而且越转越快,到后来甚至已完全看不见身影。忽听得“啵”的一声巨响,众人被震得几欲昏厥…… 众人镇静下来,定睛看时,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那人显是施展了某种幻术,已于刹那间消匿无形…… 煮熟的鸭子转眼飞了,众人尽皆扼腕! 头儿道:“大家不必自责,应该说我们还是很走运的。那人幻术之高远超想象,以他(她)的功力,我们应该还不是对手。方才若非那人的置境术修为尚浅,而此地又专门设置了防幻磁场,我们其实都有可能被置入他(她)的思维中。那样的话,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上加难了。好在他(她)最后时刻不愿冒险,临时改用遁匿术,才使我们也幸运地转危为安,脱离险境!” 听了这番话,众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暗叫:“此人竟是如此了得,好悬!” 有人问道:“正如头儿所说,那人起初是要施展置境术。可是,据我们所知,这种幻术应该只能建立在空白的环境中,事先不经删除便要境中置境,却又如何实现?至少对我们来说,确是闻所未闻的!” 头儿道:“不错,那人无论技术还是功力都远在我们之上。包括他(她)最初所施展的化身术,可以将身体任意转化为多种形态,也让我们大开了眼界!据我所知,我们所能认识到的这片虚空领域中还无一人能够掌握这项幻术,至少目前还是无法企及的。总之,敌人是在公开挑衅,他们强大得甚至有些高不可攀!更可怕的是敌暗我明,他们随时可能趁我们不备而发动致命一击,倘若如此,我们的处境便极其危险了!因此,我希望大家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全神戒备,绝不能有丝毫松懈心理。从现在起,我们就要同舟共济,众志成城,直面挑战,共渡难关,做好最艰苦的准备!” 头儿一番话说得大家个个神情肃然、面色严峻,空气中弥漫着悲壮气氛…… 正在这时,头儿耳边的微型电话声响了起来,是紫兰焦急的声音:“头儿,不好了,快回来看看吧!” 头儿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紫兰道:“婴儿……不,陶鹏失踪,我们中计了!” “什么?”头儿脸色铁青,豆大的汗珠淌了下来。他大喝一声,“出大事了,大家随我回去!” 惊魂未定的众人于是又如惊弓之鸟般一齐往回奔…… 37、惊变 封闭室内,金紫兰一脸泪水,不住抽泣着…… 检测床上空空如也,那个婴儿(陶鹏)此刻早已不知去向…… 金紫兰伤心欲绝的哭诉令所有人动容:“我原本是和大家一起去追那个可疑的人,追到一半突然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却又不想分散大家的精力,便独自返回,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现在看来,我们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这一切显是经过精心谋划,刚才那人肯定还有同伙!” “同伙就是你吧?”头儿阴沉着脸道,“发生了如此惊人变故现场却只有你一个人,你又作何解释?” “你怀疑是我?”紫兰一脸的委屈。 “难道不是吗?人最初是你带来的,要做手脚应该是你最有机会;现在事发现场又只有你一个人,机会同样是你最多。我说的没错吧?” 头儿唬着脸道:“大家听好了,我宣布:金紫兰立即隔离审查!其他人各就各位,继续工作。” 紫兰抗议道:“头儿,你不能这样!我坚信清者自清,情愿接受一切审查。真相如何?最终也一定能够查个水落石出。但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接受审查,绝不能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啊!” 头儿没理她的茬儿,挥挥手道:“大家继续工作吧。” 随即目光炯炯注视着紫兰:“金女士,你清不清白,审查过后自有定论。你现在要做的只能是积极配合!” 紫兰愤然道:“水亦刚,别忘了我可是石所长的手下,并非受你直接领导。你无权对我发号施令。若要审查我,必须得到石所长的准许!” 头儿水亦刚道:“不劳费心,我已将这里发生的状况向所长简要汇报过。他授权我见机行事,先斩后奏。你现在除了积极接受审查,别无选择!” 紫兰道:“那我希望全体人员都要接受审查!” 水亦刚道:“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紫兰怒不可遏:“水亦刚,倘若放过了真凶,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水亦刚的肩头微微耸动了一下,厉声道:“审查开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工作室…… 金紫兰被两个穿制服的安防人员带到了隔离室听候处理。她想跟所长取得联系,汇报一下这里发生的状况及自己当前的处境,却发现佩带在耳边的微型通话仪的电磁信号已被阻截。她知道有人做了手脚,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此刻,在另一个房间,脑波检测室主任水亦刚正带着几个安检技术人员在光磁屏幕前调看录像。适才所发生的那起惊人事件前前后后的全部过程都被一遍又一遍地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回放了出来。 水亦刚聚精会神地查看着,尽量不漏过任何一个可疑细节。他的表情异常冷酷而严峻,看似镇定的目光背后透着些许焦躁不安。 整个事件被翻来覆去地回放着。然而,除了大家早已有目共睹的,便再难发现任何异常迹象。从陶鹏奇迹般地变为婴儿到最后婴儿又不可思议地消失,竟未露出一丝儿的征兆与破绽,一切都显得自然而平静。 水亦刚额头上的冷汗淌了下来,他突然感到有些恐惧,自言自语道:“见鬼,难道竟从人间蒸发了不成?” 他伸伸懒腰站了起来,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好一会儿,他停住了脚步,对众人道:“金紫兰那边怎样了?我要调看她的脑波显像。” 紫兰按要求躺在了脑波检测床上,强力塑胶罩缓缓合拢,她开始接受催眠…… 观测室内,众人屏住呼吸,凝神注视着…… 屏幕上,金紫兰笑靥如花。她嫣然笑着,笑得开心、灿烂。令人眩目…… 众人都看得入迷,水亦刚也不禁怦然心动…… 渐渐地,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慈祥,微笑着伸出了双手…… 众人的心骤然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水亦刚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然而,金紫兰伸出的手竟空空如也地重又收了回去,手中却佯装有物般紧紧抱在了胸前,一张笑靥也充满甜蜜地贴在了上面…… 片刻又恢复了常态。但很快,她又一次微笑着伸出了双手…… 众人迷惑不已:“她这是在做什么?” 很快,疑惑便解开了…… 在一连数次的重复之后,她再度伸出了双手,这次她抱回来的是一个婴儿……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那婴儿此刻正对着众人憨态可掬地微笑着…… “没错!”“就是他!”“原来真是她干的!”众人议论纷纷,乱做了一团…… 大家眼中所见的正是陶鹏所变身的那个婴儿,此刻正从金紫兰的脑波中显现了出来,看来这个姑娘似乎已确然难脱干系了。一些人的目光开始望向了“头儿”,观察着他的反应。 水亦刚双目凝视着屏幕,眉头紧锁,一时无语…… 大家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到屏幕上,显然都希望看到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那婴儿正如先前人们所看到的那样,不哭不闹,总是流露出一脸的微笑,看上去煞是可爱!金紫兰哄逗了好一会儿,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孩子抱了过去。 这明显是一双男人的手,强健有力。 金紫兰笑着,与那男子交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那男子显然与紫兰的关系非同一般,竟在她如花的娇靥上轻轻亲吻了一下,然后两人便无拘无束地笑了起来,显得甚是亲密。 “这男子是谁?”正当人们疑窦丛生之际,屏幕上却卖关子般长时间地显示着那男人的背影,使人难以一睹尊容;而且由于信号微弱,同样也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内容,无形中更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那男子终于转过身来,怀中依然抱着那个生来便不会哭的奇异婴儿。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部特写终于定格在了屏幕上…… “啊!”“怎么竟是……”人们齐声惊呼!这种惊诧比之方才看到紫兰抱起婴儿的一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紧接着,人们的目光便开始纷纷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 水亦刚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迷惘中带着无尽的尴尬,他显然无法向人们解释这样的一个事实。 就在人们迫切希望尽快看到下文时,屏幕却又戏剧性地呈现出一片空白…… “简直邪门!”水亦刚急得两眼冒火,观测室内突然间陷入了一片肃杀的沉寂…… “水亦刚!请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齐转过头来,发觉不知何时,石所长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此刻的他正自目光炯炯地倚门而立。 水亦刚忙站了起来:“所长,你怎么来啦?” “不欢迎吗?”石所长脸色阴沉着,表情分外严峻,他匆匆扫视一下周围众人,语气严厉地命令道,“暂时停止对金紫兰的检测程序,我将亲自讯问她!” “是!”两位安检人员齐声应诺着,走了出去。 石所长犀利的目光紧紧盯在了水亦刚的脸上:“希望你能解释一下金紫兰脑波检测中所出现的状况。” “所长,你怀疑我?”水亦刚问道。 38、怀胎 “无论如何,你要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所长道,“否则,你将很可能以金紫兰同谋的罪名受到惩处!” “不过,所长,我确是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总之此事来得实在太过蹊跷,我想在没彻底调查清楚之前,还是先别忙着下结论!”水亦刚道。 “自然不会轻易下结论,但最终却总要有个结论!无论这一切是发生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总之,你一日解释不清,就一日难脱干系,大家以为如何?”所长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道。 众人面面相觑,脸现迷惘之色,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眼前二人都是自己的上司,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怎可轻易得罪? “我的问话你们没听见吗?想做老好人是不是?还有没有原则?”所长加重了语气。 “是这样!”“正该如此!”众人这才恍然,陆陆续续开始表态,声音却始终惴惴的,显得顾虑重重。或许事件发生得太过突兀,大家还缺乏起码的思想准备。 水亦刚道:“石所长,我想还是暂且不要讨论我的问题,先看看紫兰的情况吧。” 石所长道:“勿需你提醒,我马上就要审问她,还是交代一下自己的问题、做好脑波检测的准备吧。” 说完,他断然下令:“将水亦刚隔离审查,等待检测。” “是!”两位安检人员不由分说架起水亦刚便径直走了出去,开始履行他们的职责。 石所长则与两位助手来到了问讯室,准备提审金紫兰…… 此刻,石坚强双目紧紧盯视着问讯室的屏幕。 屏幕上,金紫兰依旧昏迷不醒,医护人员正对她进行身体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了,却让所长大吃一惊:金紫兰已经有孕在身…… “这怎么可能?她还是个姑娘啊?”石坚强惊讶不已,沉思片刻道,“将金紫兰送护理室照料,另外,立即对水亦刚做脑波检测!” 水亦刚被带到封闭室后,石坚强更加关切地注视着屏幕…… 经过催眠,水亦刚的记忆显现了出来…… 画面中,卧室的床边,水亦刚正在吃药。 “他吃的是什么药?”石坚强眉头紧锁,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水亦刚吃完药,倒头便睡…… 随后,画面中出现了另一个房间,一个女子正在睡眠中…… 那女子的相貌一时还瞧不太清。不一会儿,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却是水亦刚! “通梦灵!他吃的一定是通梦灵!”石坚强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桌面上,“混帐,简直是禽兽不如!” 随后的画面就可想而知了。水亦刚开始与那女子调情。那女子的脸渐渐看清了:正是金紫兰! “原来如此!明白了,全明白了,都是水亦刚捣的鬼!”石坚强的语气显得怒不可遏! 随后的画面变为一片空白…… 不一会儿,画面上又重现了水亦刚与金紫兰哄逗婴儿的场景…… “居然演示出了未来……”所长喃喃自语道。 这样的画面持续时间不长,便重又回到了空白状态,从此,屏幕上便是长时间的一片亮斑…… 石坚强下令结束检测,立即提审水亦刚! “知道为什么提审你吗?”石坚强道,“你违反了虚空法律,擅自偷食通梦灵,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面对昔日部下,石坚强毫不留情、大义凛然地斥责道。 “不可能!”水亦刚反驳道,“这完全是栽赃陷害、一派胡言!” “好,就让你心服口服!”石坚强说着,令人当场播放了刚才的脑波检测录像。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石坚强冷冷道。 “天地良心,我绝没做过这等事!”水亦刚情绪激动地辩驳道,“肯定是有人改变了我的脑波记录。我一定要查出此人,为自己洗清冤情。” “修改脑波记录?据我所知,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根本做不到。这项新技术看来有待于你来开发了。”所长嘲讽道。 “你又何必挖苦人?我们不知道,绝不等于就没有。况且我们所认识的虚空也仅仅是冰山一角儿。这个世界中还有多少已有的或潜在的人种正在或者即将与我们共存共生,他们究竟掌握了多少我们还未曾掌握的技术和知识,以及他们可能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威胁,这一切都是未知,都需要我们去逐步认识、探究。刚才那个混迹于我们中间并最终轻松逃匿的奸细即是活生生的例证,他(她)所掌握的技术就远远超过了我们!只能说,对手的强大与狡诈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因此,不排除脑波检测程序被人做了手脚的可能!”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所长道,“这样吧,先别激动!毕竟作为上司,我也不希望你真的有问题。事情的真相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但你现在必须要关禁闭,接受隔离审查!” 水亦刚道:“在问题未澄清之前,我情愿接受审查,但我希望能在严格监控下继续工作。目前我已发现了栽赃者的一些蛛丝马迹,希望能继续追查下去,挖出真凶,为虚空消除隐患,同时也为自己洗脱冤情!” “你说的情况我们会严密调查的。”石所长道,“但你必须隔离审查!毕竟你还难脱重大嫌疑,这也是为虚空的安全负责,否则绝难服众!要知道,似你这般罪证确凿,通常是要进监狱的。当前对你的处理应当说已是仁至义尽,希望你能积极配合审查工作,不要再存有其它不切实际的想法。” 水亦刚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被两个安防人员带到了禁闭室。 问讯室内,石坚强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屏幕…… 护理室内,金紫兰渐渐苏醒过来…… 石坚强长长吁了一口气,吩咐道:“把她带过来!” 医生道:“恐怕暂时还不行。她已接近临产,需要全力护理。” “什么?”医生的回答不啻是晴天霹雳,令所长大为震惊,“从怀胎到临产怎么可能在短短一瞬间完成?莫非是见了鬼?” 医生道:“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样的怪事或许只有在虚空中才有可能发生,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好好照顾她,一定要绝对保障她的安全!”叮嘱完毕,石坚强迅速起身离开。面对一系列咄咄怪事,他显然坐不住了…… 等他十万火急赶到护理室时,婴儿已顺利降生了。 他感到不可思议,想要进室内探视,却被医生拦住:“她身体虚弱,需要休息。”他只好走到了屏幕前。 刚被水清洗过的婴儿看上去十分可爱。唯一令人感到惊异的是:自出娘胎,孩子便没哭过一声。总是奋力挥舞着小手儿,脸上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笑声听起来还颇为爽朗…… “就是他!”医生的声音颤抖着,瞳孔瞬间无限放大,似乎看到了令人极为恐怖的景象。 “怎么回事?” “他……他就是陶鹏,就是陶鹏所变身的婴儿啊!” “怎会这样?”最初并不在场的石坚强也骤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阵阵凉意从背后升起,不禁自语道,“如此多的怪事,虚空不会太平了。” 他随即召集全体人员,做了简短而严肃的发言:“立即对婴儿实施全程监控,准备脑波检测。水亦刚与金紫兰关禁闭,出于身体原因,金紫兰暂缓执行,待调查结果出来后,再做进一步处理。其他人等各就各位,加强警戒!各种迹象表明,当前的虚空强敌环伺、危机四伏,形势极其严峻!每个人都必须在坚守岗位的同时,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检测室的工作暂时由我的助手林叶森先生接管。林先生是脑波检测专家,以前曾担任过检测室领导工作,很多老员工也都曾是他的部下,因此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希望大家积极配合新主任的工作。” 安排完毕,石坚强便带领着其他助手起身离开。他要把这里发生的怪异事件向上级有关部门汇报,以唤起全社会的高度重视…… 39、监禁 新主任走马上任,没有举行仪式,也未发表任何讲话,立即就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中…… 新主任就是曾经的老领导,与员工的磨合不是问题,因此很快便形成了默契,工作也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首先便是对婴儿进行脑波检测。 尽管这样的检测史无先例,也被很多人认为荒唐可笑,但林主任还是希冀有奇迹发生。毕竟,在发生了这么多荒诞、离奇的咄咄怪事后,出现任何奇迹都已不足为奇! 然而,就在人们热切期盼着奇迹再度出现的时候,一切却又显得出乎寻常的平淡、自然……这个婴儿跟其他所有的婴儿一样,没有任何思维、记忆,脑波中呈现出的只能是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感到失望,尽管事先都认为似乎没有失望的理由。 会议室内,林主任正召集高级技术人员,对近期所发生的一系列怪异事件做着详尽的技术分析:“对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我认为不是孤立的,而是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紧密链条,显然是经过精心谋划并逐步加以实施的。至于为何会有人处心积虑地设置出这样一个谜局,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推测:那就是在整个事件中,主人公陶鹏的消失最是疑点重重,而且很可能便是问题的关键!试想,为什么有人要在脑波检测的关键时刻将他化身为婴儿?动机显然是要借机删除他的思维和记忆。那么为何要删除他的记忆?只能说是陶鹏的思维或记忆中一定会有对他们产生威胁的内容。至于究竟什么内容?现在还不得而知,但这显然是一次精心策划的灭口行动!从效果上看,他们达到了目的。我们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东西,但对手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混入我们内部的奸细暴露了。遗憾的是我们没能抓住真凶,让他(她)逃逸了。从此人逃逸过程中的所使用的手段看,他(她)精通各种幻术,技术显已远在我们之上。或许仅仅是由于孤军深入,不敢恋战;或是初来乍到,在未能知己知彼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出手,才没有对我们造成更大的威胁。或许从某种程度上讲,更该感到庆幸的是我们。不管怎样,他(她)既然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轻易逃脱,对我们就不能不说是个重大损失!或许一旦将其抓获,所有的谜底也就昭然若揭,至少也可以留下重要线索,有助于我们顺藤摸瓜,揭开真相!” 望着大家全神贯注的表情,他若有所思地呷了口花汁水(天栖星人喜爱的饮品),继续说道:“奸细的真实身份现在还是个谜。我已命人调查过,此人绝非检测部原有员工。检测部的安防工作一直号称虚空中最强,而且为了保障这个重要部门的绝对安全,我们也配备了充足的人力和最先进的设施,称得上是‘关卡重重,天罗地网’。但如此严密的防线却在对手谈笑之间便土崩瓦解、灰飞烟灭,顷刻被撕扯得千疮百孔、漏洞百出。更可怕的是,对于敌人的侵袭我们居然事先毫无察觉,任由其‘攻城掠地’后不费吹灰之力全身而退,这就切切实实地给我们一向引以为荣的安防工作敲响了警钟。技术上的差距或许短时间内难以弥补,但任由一个陌生人肆意混入我们的队伍却一无所知,就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职——严重的失职!当然,问题出现了,再过分追究责任已没有太大意义,但还是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也希望各部门将责任落实到人,齐抓共管,防微杜渐,切实提高安防质量,全力保障虚空安全!” 林叶森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每一个人:“再来分析一下水亦刚和金紫兰的问题:从脑波检测的过程与结果看,他们有着不可推卸的重大嫌疑。尤其是金紫兰,地球人陶鹏在被幻化为婴儿后经过她的身体的孕育——生产过程无疑使得他作为一个成人已然彻底不复存在,他的思维和记忆也已被彻底删除,无论运用怎样的技术或许都永远无法复原了。陶鹏也只能作为一个婴儿在一个全新的成长过程中被自然而然注入同样全新的思维和记忆,而不可能再是以前的那个陶鹏了。不能不说,这一招做得很绝!从此隐藏在陶鹏记忆中的足以对某些人或利益集团造成致命威胁的重大隐情或许也将永远不见天日了。” 说到此处,林叶森不禁发出一声哀叹…… 主任的一席话却彻底激怒了众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口诛笔伐、义愤填膺:“怪不得处处受制于人、防不胜防,原来最大的敌人就在身边,还做了我们的领导呢!”“这对狗男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马上提审他们,一定要让他们彻底交代!”“立即将他们投入监狱!不,最好是打入混沌,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林叶森摆了摆手:“大家不要乱!对于水、金二人,我们正积极进行调查。无论如何,他们是重要的疑犯兼证人,希望以此作为突破口查出陶鹏记忆失踪的真相。下面自由发言,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 大家各抒己见,议论纷纷。眼见乏善可陈,林叶森随即宣布散会,把重点转移到了审讯工作上。 于是,水亦刚与已开始恢复健康的金紫兰同时受到了轮流提审的非人“待遇”。然而,令林叶森颇感失望的是,无论采用何种方式进行训问,两人都一口咬定是被人做了手脚,自己对所谓的真相毫不知情!开导、威胁、脑波检测等各种手段都不见效,众人十分无奈。 由于二人是重犯,不久石坚强便陪同虚空最高行政当局——监督管理委员会和法制联盟的高层官员亲自参与审讯工作,但任凭用尽各种手段却依旧是一无所获,审讯工作一时陷入停顿…… 接下来,由于证据确凿,水、金二人被虚空刑事法庭判处有条件终身监禁,当然减刑的前提是必须彻底交代问题。水、金二人大声鸣冤,却是扬汤止沸、无济于事…… 最后,二人被带到了位于地下的比之此前的检测部更为深层、监管也更加严密的虚空监狱实施监禁。 勿庸置疑,二人自然是被分别关押在两个互不相干的牢房中。 监禁的滋味实在是痛苦难熬。尤其是金紫兰,尽管坚称无罪,却只能被迫接受这种悲惨命运。更令人惋惜的是她还是个姑娘,原本有着美好的憧憬和前程,而且由于年轻貌美,更受到了无数异性青年的追求,此前也一直享受着公主般的超凡礼遇。谁知一夜之间这一切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个人前途也顷刻变得暗淡无光,甚至很可能便要终身与牢狱为伍,永久丧失人身自由。这又怎能不令她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呢? 一连数日,紫兰都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度日如年,终日以泪洗面…… 不过,总的来说,监狱看管人员对待犯人们还算人道,因此,除了人身自由受限外,紫兰却也并未受更多的罪。平日里除了一日三餐供应及时,难得每天还有两次放风、一次洗澡的机会,甚至还可以在专用的梳妆台前梳洗打扮。然而,“女为悦己者容”,由于终日与异性隔离,这样的行为显已失去了太多的意义。因此,监狱里的许多女性便都有些不修边幅,甚至于经常被看护强迫洗澡、换洗衣服。金紫兰一向整洁惯了的,即便身陷囹圄也依然保持着这种良好作风,加之她人又长得貌美,倒也博得了许多同性看护人员的喜欢。因此,尽管她们表面上公正无私,对待犯人们一视同仁,但暗地里却对她另眼相看、照顾有加,紫兰的狱中生活倒也不算太糟糕。但饶是如此,相比以往天壤之别的生活,仍是不免孤单寂寞,情绪低落。 心情平静下来,她常常会想起前些日子所发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件,而正是那场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离奇变故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从此,她全部的理想、抱负尽皆灰飞烟灭,所有的希望与期盼也顷刻间化为泡影儿,并一步步身不由己地滑向了深渊,直至彻底沦为阶下囚,而且似乎从此便要将牢底坐穿,一生只能与狱卒为伍。 至于为何会是这样?究竟什么人会与她这样一个善良、正直的姑娘过不去,非要处心积虑地设计陷害、置其死地?这些问题她一直都想不通,也没有可能得到答案…… 40、禁地 一日,紫兰梳洗完毕,正将头上长长的秀发盘起,做出了一个全新发型,然后对着镜子孤芳自赏。自入狱以来,她一直尝试经常性地变换发型,以此打发单调乏味的日子。 若在以往,一定会有女看护对其大加赞扬,她也常常会报以会心一笑。 这一次,她的耳边依然响起了溢美之辞:“超凡脱俗,绝代风华,简直美极了!” 声音一出,顿令她花容失色…… 竟是一男子的声音,而且听上去似乎还颇为熟悉。 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她已很久没听到异性的声音了),但很快,那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没错,正是他!这又怎么可能?”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循声望去,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感觉。 牢门的探视窗口,一张脸正在望着她…… “就是他!”她内心一阵激动,问道,“你怎么竟到了这里?你不是也已身陷牢狱?又是如何出来的?” 那人没有回答她的一连串提问,继续问道:“可以进去说话吗?” 紫兰答道:“当然可以!只是无法放你进来,否则我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那人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幽默?看来这段时间你并未受太多的苦吧?不过,只要你允许,这小小的牢门却又能奈我何?” 说完,那人施展幻术,身体如液体般从门缝间渗透进来,随即便又恢复了原形。 这一切竟完成得挥洒自如,把个紫兰看得是瞠目结舌…… 她开始警觉起来,气啾啾道:“你怎么会这样的幻术?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切是不是你从中捣的鬼?” 那人笑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的头儿,水亦刚便是!” 紫兰满脸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依稀熟悉,依稀又很陌生。半晌儿,她一脸严肃地问道:“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若有半句虚言,你最好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滚得越远越好!” “干嘛这样说?相信我,紫兰,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怎么说呢?形势太复杂了,一两句话不可能说得清,还是赶快跟我走吧。”水亦刚放弃了先前调侃的口吻,焦急催促道。 “说不清,可以慢慢说,总能说清楚的。否则我不仅不可能跟你走,还会揭发、控诉你,你还是主动交代吧。”紫兰义正辞严道。 “有什么好交代的嘛?说得这么难听,好像我们真是犯人似的?现在形势紧急,还是先跟我走,详细情况出去后我会原原本本讲给你听。快走吧!” “你不说清楚,我决不走!”紫兰的态度斩钉截铁。 “唉!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暂且得罪了。” 说完,水亦刚对着紫兰张口一吹,紫兰但觉香气扑鼻,一阵晕眩,顿感浑身酥软。水亦刚就势搂住了紫兰,用同样的方式出了牢房。 再往外走,监狱里的看护也渐渐地多了起来。然而奇怪的是,看守们竟似都对二人视而不见,任由他们畅行无阻般直冲了出去…… 她感到自己在水亦刚的牵引下身体一直在往上升,突然记起这些天来栖身的监狱便是在地下深层。尽管说虚空中的地下并不黑暗,但毕竟还是地面上的空气更为新鲜、清爽。这也是为什么监狱的看守工作并不是人人向往的美好职业的重要原因。 回到地面后,水亦刚仍是抱着紫兰一阵疾飞。恍惚中不知飞了多久,只觉耳边呼呼生风,所有熟悉的景物都飞速擦肩而过,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他们却依然在飞…… 紫兰此刻也不得不佩服水亦刚超强的体力与持久的滞空能力。飞行了这么久,落地的次数却少之又少,当前虚空中有这样身手的人毕竟极为罕见! 等到最后落地时,紫兰发现他们已然来到了一座山上。 此处山石嶙峋,树木繁茂,景色极其幽美。 浏览着这遍山万紫千红、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呼吸着异常清新的空气,紫兰顿感心旷神怡、舒爽无比,这些日子来所有的悲伤、失落与委屈都一股脑儿随着这与之俱来的难得的好心情而烟消云散了…… “怎么样?美不美?”身边的水亦刚问道。 紫兰情不自禁点了点头,俏脸上一片灿烂……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随之大变,颤声道:“这里可是魔芋山?” 这一带山区尽管幅员辽阔、群峰耸峙,但山体却个个无尖无棱,形似芋头,怪诞异常,故而得名。 “是的,这里正是虚空中的禁地‘魔芋山’?但它有那么可怕吗?”水亦刚神情淡然道。 “为何带我来这里?为何要害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一想起这些天来所受的冤屈,紫兰气就不打一处来,厉声质问。 “紫兰,先别生气,听我说。”水亦刚仿佛已是成竹在胸,“这里虽是虚空禁地,但有我在就无需担心,因为我便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你到底是什么人?”紫兰不解道。 “哎!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就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吧。”水亦刚道,“想必你也看到了,这里山川秀美,景色怡人,且山体虽高,却无尖无棱,极易攀登,实在没有任何的危险可言。居住在虚空中的天栖星人之所以将它视为禁区,并在名称上冠以一个‘魔’字,主要是因为它对于你们天栖星人来说确实是危险的。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理解:之所以它对你们而言具有相当的危险性,无非是因为它本不属于你们的领土。试想,你若是闯入了别人的家园,别人又怎会对你等闲视之?换句话说,假如你侵犯了别人的安全,别人自然便要反过来剥夺你的安全!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们还不是同一类人,那你究竟是什么人呢?”紫兰此刻是越听越惊奇,也是越听越糊涂。 “别着急,紫兰,我正要讲到这个问题。”水亦刚道,“其实,我本不是天栖星人,而是来自距你们天栖星有一百多亿光年的摩罗星。其实,我们星球的生存环境与你们天栖星本有着许多异曲同工之处,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在星球的运行轨道上会受到三颗发光恒星的照射,因此光线明亮、热量充足、昼多夜少,极其适宜物种的生长、发育,人类的生存、发展环境也是十分优良。然而在数亿年前我们的星球最初诞生之时却更多地生活在黑暗中,因为有一颗运行轨迹跟我们相似的行星‘不合时宜’地横亘在我们与众发光恒星之间,遮挡了我们的光源。因此,初期的摩罗星光线、热量稀少,物种稀缺。即使在大约数万年前人类诞生后的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都时常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那时包括我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体的表面都附着着厚厚的角质,既笨重又不美观。然而,由于我们星球自身蕴涵的资源极其丰富,吸收了其中精华的包括人类在内的各物种进化得却是极为神速,尤其是人类思维的进化更是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因此,我们摩罗星的科学技术发展得极为迅猛。而正由于自身的缺陷,我们对外来光源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渴求,因此,太空技术更是受到了各国政府和民众的高度重视,并在政策鼓励下得到了优先发展。终于,在数千年前,我们利用先进而成熟的太空技术及光核武器,彻底摧毁了那颗横亘在我们星球与发光恒星之间的行星,使自己得到了充足的天然光线和能量,我们的星球也由此得到了更好的发展。经过了数千年的进化,人类及其他生物终于完全去掉了原先厚厚的角质,变得越来越秀美,皮肤也越来越细嫩、健康。现在我们摩罗星人在形象上比之你们天栖星人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科技水平甚至远远超过了你们。摩罗星人通过长期的自强不息、知难而上的奋斗,终于扫除了自身障碍,完善了自我,赢得了发展,完成了最初看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41、罪恶 说到这里,水亦刚的脸上充满了自豪,看到金紫兰也正自听得入迷,便继续说道:“然而,在我们赢得优越发展环境的同时,却也带来了巨大的遗憾与隐患!那就是,我们为了自身的需要却不得不摧毁了另外一个星球——亦即被我们称之为‘风灵星’的那颗行星。而就在祖先们做出摧毁决定之前,我们通过先进的天文仪器已经提前观测到风灵星上有生命存在的迹象。说得确切一点儿,岂止是‘有’,那里生命繁衍得还非常旺盛,甚至业已产生了具有高度思维能力的人类,建立起了较为发达的文明。因此,据称当年祖先们在下达摧毁风灵星的决定前曾经历了一个艰难的论证过程。是毁是留,人们各持己见、争执不休。然而接下来,自私自利的风气逐渐占据了上风。以至令人遗憾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为了自身的发展,我们祖先竟不惜毁灭了另一颗无辜的星球,同时摧毁了那颗星球上更加无辜的人类及其他众多生命,这不能不说是极为令人痛心的!” 此时,水亦刚的脸上充满了哀伤,眼圈有些湿润,在一旁静听的金紫兰更是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沉寂片刻,水亦刚继续道:“总之,大错已然铸成,然而责任却不容推卸!摧毁事件发生后,尽管顷刻间获得了充足光源的全体摩罗星人都一时难以掩饰内心狂热的喜悦,但喜庆气氛渐趋平静后,人们的心情却永远难以平静了。” “那后来又怎样了?”金紫兰关切地问。 或许是一口气讲了太多,怕紫兰一时难以消化;或许是因为此处并非谈话之所,而要谈的话题显然又太过冗长、深沉,水亦刚暂时将话锋停顿了下来:“前面就是我们的基地了。这样吧,紫兰。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待会儿再继续讲给你听。” 紫兰抬头看时,才发觉眼前出现了一个极为高大宽敞的建筑,似乎是用透明材料筑成,但却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其外观看上去闪闪发光,极其眩目。整体结构恰好镶嵌在几座山峰之间,显得大气磅礴,蔚为壮观,直令紫兰大开了眼界! 看到紫兰惊讶的表情,水亦刚淡淡一笑道:“这就是我们的基地。我代表全体摩罗星人热烈欢迎来自天栖星的第一位造访者金紫兰女士莅临指导,请吧!” 紫兰不解道:“我是第一位?此前不是还有很多我们的人‘造访’过吗?他们又怎样了?” 水亦刚道:“那些只是非法闯入者,远在外围安全区内便被我们扣下了。既然没受到邀请,自然也就不具备参观资格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扣留他们,只是暂时不希望泄露机密,我们会绝对保障他们的安全,并在不久的将来尽数遣返!” 紫兰点了点头:“这样就好!只是何时才能遣返?要知道,我们的人一直很挂念他们哩。” 水亦刚道:“要等虚空中的危险排除以后,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紫兰惊道:“虚空中会有危险吗?” “是的,现在的虚空可以说是鱼龙混杂,危机一触即发!好了。尊贵的紫兰女士,请进吧!”水亦刚热情招待着紫兰。 基地底层大厅极为开阔,琳琅满目地陈列着各类光电设施。各色人等纷纷扰扰紧张忙碌着,尽管人员众多,却也安静整洁、井然有序。 眼见水亦刚带着一陌生女子走了进来,尽管招来些许关注的目光,但却竟无一人停下手中工作上前搭讪,气氛稍显冷清。 水亦刚略带歉意地对紫兰道:“很抱歉,事出紧急,尽管提前打了招呼,却未及安排欢迎仪式,有失礼数,还望多多海涵!” 紫兰笑道:“客气什么?看来你这人并非像我以前了解的那般严肃拘谨,还是蛮重人情,也很幽默的嘛。” 水亦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往是时时处处与危险打交道,想幽默恐怕也幽不起来啊!就像基地的工作人员,终日在压力下工作,人人便如机器一般,人情自然也就淡了许多。好了。去我的工作室,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说完拉着紫兰的手臂腾空而起…… 金紫兰已判断不出究竟飞过了多少层,只觉得“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终于落在了接近顶层的某一层楼的楼道上。 “很久不在这里办公,可能乱一些,请别介意!”来到一个宽阔的金属门前,水亦刚手执遥控器按动密码,房门随即打开了…… 紫兰细细观察着这个房间:宽敞开阔,窗明几净,竟似是刚刚打扫过一般;室内陈设一应俱全,堪称豪华。只不过房中物品的摆放不太规则,略有散乱感觉,却并不影响整体的审美愉悦。 “如此整洁、美观,不太像是长期空闲的样子吧?”紫兰赞赏的同时也提出了疑问。 水亦刚道:“这里空气极为清新,绝无一丝灰尘,又怎能不整洁?只是总喜欢随手乱扔物品。唉!养成了坏毛病想改可不太容易。” 紫兰抿嘴笑道:“我看只是少个人来管教你罢了。”突然隐约想到了什么,一张俏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水亦刚调笑道:“还是由你来管教我吧,交给别人我是既不情愿也不放心,总不能太委屈自己吧?” 紫兰娇嗔道:“我可告诉你,趁早别打我的主意!你的一系列问题还没交代清楚,竟又动起花花肠子来啦。”话虽这么说,内心却充满了甜蜜。看得出来,她对水亦刚还是蛮有好感的。 水亦刚却道:“玩笑不是随便乱开的,我只尊重事实。事实上我们早已是夫妻,只是在错乱的时空中我们还需从头来过!” “什么?我们已是夫妻?”紫兰惊讶道。 “相信我,紫兰,目前我们的儿子正深陷记忆河中,处境极其危险!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他的记忆,如果记忆得不到及时恢复,便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他此刻正肩负着重大使命,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复兴大业也必将受到致命打击!” 紫兰越听越是惊奇:“我们有了儿子?是谁?” 事实上,水亦刚的这番话原本就是难以置信的,倘若放在平时,紫兰一定会一笑置之,甚至会毫不留情地责怪他,但经历了如此多的怪事——尤其是离奇的怀胎、生子事件后,她的心理已然产生了微妙变化,渐渐从半信半疑到更加希望水亦刚所言就是事实。经过了一番磨难,他对水亦刚的态度已从最初的颇有好感上升为暗自倾心了…… “爱情最重要的便是信任,”紫兰心想,“既已一踏糊涂地诞生了爱情结晶,就要勇于接受现实,然而这个孩子果真会是……” “我们的儿子就是陶鹏!”紫兰的猜测在水亦刚坚定的回答中得到了印证。 “原来如此,怪不得初见陶鹏之时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谁知竟会是自己的儿子?儿子英俊洒脱,若非及时洞悉了真相,自己的恋人是选择儿子还是他父亲还很难说呢?”想到儿子险些成为“丈夫”的情敌,她甚觉荒唐可笑,又隐隐有些后怕,俏脸涨得通红。 亦刚不再说话,打开了对面悬挂在洁白墙壁上的录像屏幕,他更希望以事实为依据取信紫兰。 屏幕上出现了亦刚、紫兰夫妻二人哄逗儿子共享天伦之乐的温馨画面,感动得紫兰热泪盈眶。然而,这样的感动没能持续太久…… 温馨的画面渐渐消失。短暂黑屏后,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炮火声,将毫无防备的紫兰惊得花容失色! 紧接着战火交织、血肉横飞、生灵涂炭,屏幕上充斥着极度暴力,其血腥残忍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想象,即便将所有的恐怖片加在一起都无法比拟! 金紫兰只想呕吐,但她还是忍住了。经过了一番风风雨雨,她已变得愈发坚强! 看到紫兰极度不适,亦刚急忙关闭了录像。然而,那一幕幕骇人的场面依然紧紧萦绕在二人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42、复仇 “不舒服吗?”亦刚关切地问,“但这却是事实——发生在摩罗星上的血淋淋的事实,报应啊!” 水亦刚给紫兰倒了杯水,随即自己也接上一杯边喝边道:“前面我曾讲过,摩罗星的祖先们曾为获得优越的生存环境而摧毁了日益成为我们发展最大障碍的风灵星球,以及那颗星球上业已发展到很高阶段的文明……经过了无数代的接续繁衍,后人渐渐淡忘了先辈们当年的血腥罪恶。人们更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自然所赋予的美好生活。经济发展日新月异,整个社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这或许是无法逃避的宿命!先辈们作下的孽就要由后辈来偿还,虽不公平,却也天经地义,不由得你不接受!” “怎么?难道是风灵星人的后代前来寻仇了吗?他们可是数千年前就已灭绝了啊!”紫兰惊骇之余,忍不住插话道。 “是啊,起初我们也是这样想。因此,即便是在各种可怕的怪异事件接踵而至时,也并未引起足够的警惕!”讲到这里,水亦刚先前还算镇定的脸上竟不自禁现出了惊恐的表情。 “到底是怎样的恐怖事件呢?”紫兰问道。 水亦刚饮尽一杯水,努力稳定着情绪:“可以说是一夜之间改变了一切,彻底打破了摩罗星人昔日平静的生活!如前所述,我们的星球在运行轨道上由于有三颗发光恒星的照射,光线和热量都极为充足,自然会出现昼多夜少的现象。按照历法,我们每月只有一个夜晚,而每个夜晚都会被各国列为法定的休息日。每当这一天来临之际,除非要务缠身,人们往往选择在休闲中度过:要么陪伴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要么与朋友们畅所欲言,彻夜狂欢;青年男女们则更是迎来了自己的节日,毫无顾忌地出双入对、亲昵嬉戏、敞开心扉、倾诉衷肠。而且,由于我们星球的电力资源极其丰富,平日里因照明而消耗的电能又是少之又少,因此,每当夜晚降临,人们都会竞相开启所有的照明设施,将整个星球照得亮如白昼,这更使得我们几乎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夜晚。常言道:”黑白分明‘。黑与白作为一对矛盾体从来都是对立统一地存在着。没有白就无所谓黑,反之亦然。没有黑夜的反衬,人们往往就不会从心底里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白昼,也无法深刻认识到利用这种夜短昼长的优越自然条件加倍努力工作的重要性。因此,为增强人们的忧患意识,各国经过协商,统一将一年中的最后一个夜晚定为’黑暗日‘,又名’反思节‘。每到这一夜,所有的发电厂都会停止供电,任何单位与个人也被禁止启用储备电源。直到此时,人们才真正生活在了黑暗中。这样的夜晚,人们唯一要做的便是反思——在黑暗中彻底反思,反思方方面面的进退得失。通过反思,人们往往能在接下来的工作、学习、生活中保持积极进取的精神面貌,也将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因此,每当一年中的最后一夜来临之际,除了偶尔会有零星的篝火闪烁,更多的人则甘愿生活在黑暗中,默默接受心灵的洗礼! “这一年的反思节人们照例在黑暗与反思中度过。然而,到半夜时分却突然发生了异常状况。先是天空中频现闪电,一次次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接着便响起了经久不息的阵阵惊雷。随后更是雷电交加,但却一夜无雨,令人惊诧不已!这样电闪雷鸣了大半夜,待到彻底停息,天色已然大亮。经过一整夜的袭扰,人们在黑暗中清醒反思的愿望终未实现! “第二天便发生了怪异之事。摩罗星人世世代代为风灵星人所立的墓碑一夜之间几乎全部不翼而飞。很快便有人发现,它们竟被分别移植到了一些高楼大厦的顶层之上。墓碑居然葬在了我们的头顶上,什么人搞出了这样的‘恶作剧’?惊骇之余,人们立即展开了全面、细致的调查。毕竟几乎不可能有人或组织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烦琐、超重的工作量,毫无头绪之下调查只能不了了之。尽管事件发生后,各国迅速组织人员为墓碑恢复了原貌,但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影却久久无法驱散。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传言四起,社会秩序受到了极大冲击…… “然而,人们或许做梦也想不到,这才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更多诡异可怕的事件纷至沓来,彻底打破了人们平静的生活,并最终导致了更加不可收拾的惨痛局面! “没过多久,就在人们某天照例打开电脑准备工作时,更加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每个人的电脑桌面上都会自动弹出一封信件,题目是《告全体摩罗星人书》。具体内容如下: 生活在摩罗星球上的人们,或许我们冒昧地打扰了你们,但也希望不要见怪。我们知道你们现在生活得很是幸福、快乐,我们原本也并不想如此。 但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现在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我们不得不旧事重提,数千年前你们的祖先为了自身拥有更好的生存、发展环境,竟极端残忍地毁灭了另一颗星球以及生存其上的所有生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这段血腥的历史或许生活在数千年后的你们已然淡忘,但我们却没有忘记,我们也绝不会忘记! 或许你们要问:我们究竟是谁?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无需回答,你们也该有了答案。没错,我们就是数千年前在那场你们的祖先强加于我们的毁灭性灾难中丧生的风灵星人的灵魂!我们已被压抑了数千年,现在终于重获自由!我们没有也不可能忘记是谁给我们带来了惨重的灾难与痛苦,我们永远记下了这笔债,发誓要让‘罪犯’们血债血还!现在我们终于有了足够的力量来完成这个心愿,于是找到了你们! 你们或许会感到委屈,或许会抱怨:那段罪恶历史的制造者是你们的祖先而并非你们自身。但不要忘了‘父债子还’这样一条古训。既然我们已经回来了,祖先造的孽就必须由你们这些后代来偿还,这无疑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 应该说,尽管有着刻骨仇恨,我们也更是复仇心切,但考虑到你们毕竟是在为祖先抵罪,因此,我们从人道主义的立场上出发决定对你们从轻发落,只要你们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依然可以和睦相处,今后也绝不会再难为你们! 据我们所知,如今你们掌握着先进的空间开发技术,业已开发出了与你们星球临近的几颗小行星,并已开始尝试着移民居住。应该说,这样的尝试还是值得称道的。事实上,只要是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积极发展的科技成果我们都会持积极鼓励与赞赏态度。 我们的现状是:数以亿计的冤魂在宇宙间游荡、飘零,至今未有立足之所。因此迫切要求将你们世代居住的星球移交给我们居住、管理,这样同时也可偿还你们祖先对我们风灵星人所欠下的血债!至于你们自己,建议移居到临近的小行星上,尽管那里的生存环境远不及你们世代居住的摩罗星,然而没有办法,你们必须把最好的生存环境归还给我们。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真正赎罪,而这样的要求对于我们来说也完全是正当合理的! 这是我们经过深思熟虑所作出的决定,应该说已是仁至义尽,必须无条件执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倘若拒绝我们的正当要求,我们就不得不显示一下我们的力量,到那时,恐怕便要新帐旧帐一齐算了! 另外,还想给你们一个善意的忠告:不要妄想能够战胜我们,我们绝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我们最多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接受我们的要求,就请在你们星球最高级别的国际组织——国家联盟的官方网站上发布给我们的答复信函,别忘了后面一定附上具体的移民方案及时间表,以示诚意。 切记:过期不候,后果自负! 风灵星冤魂族 43、移植 “这封看上去极为荒诞离奇的信件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电脑桌面上,并直接引发了全社会的恐慌。然而,令人更为震惊的是,该信件居然突破了各大国际组织强大而严密的安全网络,出现在了那些头头脑脑们的面前。因而在之后的数天内,这场由‘外星球冤魂复仇者’所掀起的恐怖浪潮愈演愈烈,而这场轩然大波甚至引起了国际组织间的严重分歧与争议。持不同见解者各执一辞,争辩不休…… “其中的两种观点最具普遍代表性:一种观点认为,尽管我们的祖先曾经犯下大错,但当年的风灵星已被彻底摧毁,生长其上的一切生命也必将随之一齐消亡,所谓‘冤魂’的说法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一定是我们藏在暗中的对手打着‘冤魂’的幌子,实则是为了耸人听闻,刻意制造恐怖气氛,给我们施加沉重的心理压力,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因此,我们更应众志成城、严阵以待,绝不能中了敌人的奸计!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尽管‘冤魂’之说确属夸大其辞,但我们的敌人却很可能真的便是当年风灵星人的后裔。他们可能因某种特殊原因幸存了下来,并在此后的数千年间逐步发展、壮大,现在终于前来复仇,誓要讨还我们祖先当年欠下的血债!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两种观点大相径庭,甚至严重对立,但有一点却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们的对手既然于不知不觉间就能够制造出足以令我们感到震惊的种种骇人事件,即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其强大的实力,也清晰地表明其技术的发展运用显是更远在我们之上,当前面临的形势极其危急,甚至将直接决定我们的生死存亡! “然而,无论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历史毕竟不可更改!事关摩罗星人生存、发展的根本,我们绝不会拿原则做交易。即便面对的是‘原装正版’的风灵星后裔,我们当前所能做的也将仅仅是忏悔和弥补,而不是集体自戕,将现有利益拱手相让! “基于这种共识,各方还是很快统一了观点,并共同委托整个星球最具权威性的国际组织——国家联盟,书写了一封题为《正义的回答——致可能的‘风灵星后裔’的一封回信》,全文在门户网站上隆重发布! “这封信件洋洋万言,由于篇幅所限,只是简单概括一下大意: 我们摩罗星人世世代代一直对当年祖先所犯下的错误深表歉疚和忏悔,也使我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与其他星球的人类和平共处、团结协作、互惠互利、共同发展的重大意义。因此,我们深知自己所肩负的责任,愿意为异族的发展提供最大可能的帮助,但我们同时也会更加珍惜并捍卫我们生存、发展的权利!那些自称是‘风灵星冤魂族’的人们,无论你们是否真正属于当年风灵星人的后裔,一旦你们遇到困难,摩罗星人都会竭诚为你们提供帮助,因为维护宇宙间的道义是我们责无旁贷的义务。然而,要我们自动放弃世代居住的家园,放弃生存、发展的权利,却无异于痴人说梦,任何妄想达到这一目的的人或利益集团都必将以失败而告终!我们摩罗星人世世代代保持着优良的传统和不屈的精神,对于任何想要进犯我们的人,我们都有足够的决心、勇气和能力去誓死抗击,直至取得最后的胜利!这就是我们全体摩罗星人的正义宣言! “这封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得令人无可挑剔的信件通过无所不在的网络最终被广泛发布后,全体摩罗星人更是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不安之中。尽管严峻的局势促使各大国际组织都迅速采取行动,提高警戒,加强战备,严阵以待,但民众的恐慌情绪却始终有增无减。毕竟各种迹象表明当前的力量对比显然是敌强我弱,形势上更是敌暗我明,对我们极为不利。根本无法揣测我们的对手会在何时、何地或者是以何种方式发动进攻。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恐惧来源于未知‘。正是由于对敌人的一无所知,才使得人们的神经自始至终都绷得如拉满的弓,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 “果不其然,摩罗星人的公告发布不久,‘冤魂族’的信件很快便在网络上如病毒般肆意传播开来。与上一次惊人相似的是,每一个摩罗星人又一次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它,包括全力加强了防范措施的国盟的网络终端都依然未能幸免。而曾经令这个星球的居民引以为豪的各类网络安全屏障居然在这股‘冤魂族’的神秘‘病毒’面前形同虚设!我们的对手无疑是未战先炫耀了一番军威,也给我们造成了更为沉重的心理压力!然而,与前番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回信十分简洁,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们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字数虽少,却字字千钧、耐人寻味!这是一封极度挑战摩罗星人脆弱神经的信件,任何一个摩罗星人都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了。面对强大得难以估测的对手,方方面面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开始了紧急备战,所有力量都被充分调动了起来。各种激光、核子武器都处于调试待命状态,数千年来被陆续开发出来的那些附属行星、卫星们也同时进入了紧急战备状态,与摩罗星球遥相呼应,从遥远的太空中便开始构筑起层层防线,大家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决心与敌人殊死一搏! “所有的准备似乎都已完毕,大战更似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然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冤魂族’的回信发布后,从此便了无下文,天下竟也从此太平。先前发生的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事件看上去更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恶作剧!久而久之,人们绷紧了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很多人又恢复了先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重又纳入了原有轨迹…… “但这不过是大战前的沉寂,对于早已习惯了舒适生活的摩罗星人来说,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 “只有少数人洞悉这短暂平静背后所蕴涵的巨大危机,他们也在重压下不分昼夜、殚精竭虑地忙碌着…… “他们深知自身所肩负的严峻使命,甚至可能还要承担起整个星球被灭绝后待机复兴的重任,因而,他们只能是夜以继日忘我工作着…… “事实上,在几乎所有的摩罗星人都已渐渐恢复了正常秩序的时候,只有这少数知悉内情的人心里明白,决定战争的因素此刻更多地掌握在他们手中。敌人之所以没敢贸然出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少数摩罗星人卓有成效的工作令他们投鼠忌器、顾虑重重!” 水亦刚一口气讲了这许多,似乎已有些疲劳,他走到窗前,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极端郁闷的心情也暂时得以舒解。他望了一眼坐在对面正听得入神的紫兰,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苦笑。 此刻,紫兰已完全被昔日头儿所描述的另一个星球上人类的坎坷命运所深深吸引了,尽管没有说话,但投向亦刚的目光却充满了期待…… 看得出,尽管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非恩怨显得十分错综复杂,要阐述清楚也绝非可以一言蔽之,但从水亦刚严谨的语气上看,他显然已将紫兰当作了这盘上紧了的发条上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链节。 因此,尽管事件本身盘根错节,他还是希望能照本宣科、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甚至不想漏掉其中的任何一个关联性细节。这样就使他的话语变得更加漫长而隽永,也更加地意味深长:“当时,之所以能够促使原本已经迫在眉睫、一触即发的战争几乎被无限期推迟,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我们摩罗星人从数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针对第二空间虚空的研究,目前已然取得重大进展!几个大国业已开发出了数个思维波段的虚空领域,并常年驻有大批的科研、安防人员。而这些个虚空领域,由于思维波段的差异,在虚空中平行存在着,自成体系;人们生殖、繁衍,传宗接代,日益形成了初具规模的完整的社会结构体系,成为现实世界之外的另类生存、发展空间,尤其是在现实世界受到严重威胁之后就更是如此!于是,各大国纷纷启动了以保存有生后备力量为目标的虚空移植计划。这其中最主要受益群体是那些品学兼优的少年才俊。由于尚未成人,他们在现实世界的战争或冲突中不仅不可能起到太大作用,反而更加难以抵御各类灾难的侵袭,成为无谓的牺牲品,因而被各国首当其冲地列入最初的移植计划中也就不难理解了。当然,为了尽量不在民众中引发思维恐慌与混乱,进而影响到现实世界中的备战,该项计划也只是在暗中悄无声息地实施着。甚至为了掩人耳目,政府公然打出了‘加强少年儿童自卫能力培训’的旗号,将那些出类拔萃的少男少女们迅速集中起来,并通过虚空隧道被一批又一批地移植到虚空中,从此便与现实世界彻底隔绝!而当时由于担心战争爆发所带来的危险,无力保护子女的父母们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都积极地响应了政府的‘培训’倡议,保障了该计划的顺利实施!现在看来,政府当年制订这样的计划自有其难言的苦衷,实为不得已而为之,但最终目的还是希望能在危难关头为我们摩罗星人的复兴保留足够的‘火种’。因此,即便现在看来这样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在当时却也毕竟由此引发了一场波及整个社会的人伦灾难!事实上,那些当年被列入移植计划的孩子们从此便永久地离开了亲人,至今再难团聚。因此,尽管得到了暂时保全,却也由此承受着不堪重负的悲痛,这样的结果很难说是喜还是悲?” 44、血战 说到这里,水亦刚的话语停顿了下来,眼中噙满了泪水。 金紫兰显然对这些孩子及其亲人们的命运很是关心,禁不住问道:“那孩子们和他们的亲人后来却又怎样了?哎哟,你怎么哭啦?”紫兰也同时注意到了亦刚的异常反应。 “那些孩子现在生活得很好,但亲人们却从此生死不明,十几年来毫无下落。”水亦刚的泪水终于如清泉般喷涌而出。 “亦刚,你为何这样伤心?”紫兰关切地问。 “我……我就是当年被移植到虚空中的那些孩子之一啊!”说到这里,亦刚已然是泣不成声了…… 看到这个昔日曾经在工作岗位上与自己朝夕相伴的铁血男儿此刻竟哭得泪人儿一般,紫兰的心仿佛在流血,竟是说不出的难过…… “亦刚,不要这样,或许事情没你想象的那样糟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紫兰想安慰他几句,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能否奏效。 “当年我和家人们都不曾想到,一次例行的‘培训’活动竟终成‘永别’。从此我便像被卷入该计划的其他所有孩子一样,都再也未能与家人见上一面。直至不久以后战争爆发,我们现实世界中的家园被战火摧残得面目全非,化为了一片废墟,至此,我们与现实世界也彻底失去了联系,亲人们是死是活也成为了永久的悬案!尽管从理论上他们尚有活着的可能,但从这种常年‘生死不明’的态势看,显然已是凶多吉少!” 水亦刚强忍悲痛,继续说道:“其实,当年我们这些孩子也是在被移植到虚空之后才被告知:敌人之所以没有贸然发动战争,只是因为忌惮于我们摩罗星人的虚空发展计划。因为,从现实世界的技术上,他们已占据了压倒性优势。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敢于肆无忌惮地向我们发起公然挑衅,然而,待我们迅速启动了大规模的虚空移植计划后,‘嗅觉’灵敏的他们也开始坐立不安了。正所谓此消彼长、各具所长,对手再强大,也不可能在所有领域全面压倒我们!很显然,敌人对我们的虚空发展状况不仅并不摸底儿,甚至还可说是知之甚少。这种情况下他们显然不敢轻举妄动,这却无形中为我们计划的实施赢得了更多的宝贵时间! “当然,在这期间我们的对手并未丝毫懈怠。他们暗中采取了多种手段以扰乱我们的备战计划:包括派出各种形式的间谍搜集、窃取我们的虚空发展规划与技术、蓄意制造混乱、干扰破坏移植计划、在网上散布流言蜚语旨在引发社会恐慌等等,花样繁多,无所不用其极!然而,这些干扰措施却无一例外地在我们各国政府和人民的精诚团结与严密防范下遭到了可耻的失败!最终,由一无所获而变得恼羞成怒的敌人再也遏制不住内心恶性膨胀的欲望,终于对他们觊觎已久的摩罗星球发起了大规模军事进攻,全体摩罗星人随即奋起反击,战争进行得异常惨烈!” 此刻,水亦刚的脸色由最初的悲痛变得异常阴沉,说话的语气也是极其沉重,仿佛正在亲历那场残酷绝伦的战争:“战争初期,由于都为之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交战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但由于我们终究对敌人缺乏足够认识,更因全然不掌握对手的来龙去脉、无从采取主动攻势进而渐渐陷入了被动局面,因而战事主要是发生在我们摩罗星人的空间领域。我们的战略指导思想也只能是一边积极组织防御,一边尽可能多地分析、研究对手。因此,尽管表面上看来双方暂时打成了平手,但我们的武器与人员消耗却显然远超对手,受到的损失自然也更为惨重! “最初的战争进程在虚空中是受到极度关注的!有关机构进行了全天候、全方位的多媒体直播,并派出了多名军事讲解人员进行全程的分析、探讨,气氛极为紧张、热烈!当时由于虚空中人大多都有亲人留驻现实世界,因此,激烈的战局更是牵挂着每个人的心,极度的关切与思念也几令每一个虚空中人茶饭不思、彻夜难眠! “然而,在经过最初短暂的胶着后,战局的发展却朝着越来越不利于摩罗星人的方向发展。对手的各类飞船、飞艇及光核武器源源不断、层出不穷,向我们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而我们在勉强被动抵御的同时,也渐渐显出了实力不足、后继乏力的危险迹象。没多久,我们所精心设置的一道道空中防线便被渐次突破,敌人开始了对我们星球本土的攻击。 “一场更为惨烈的地空大战终于打响了,从此生灵涂炭、血肉横飞的凄惨场面不断充斥荧屏,其血腥残酷令人不寒而栗!由于挂念现实世界中的亲人,全体虚空人的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家摩拳擦掌、义愤填膺,纷纷请求返回现实世界参加战斗,捍卫我们共同的家园! “然而,虚空隧道已被彻底关闭。完全断绝了归途的人们显得更是心急如焚!此时,或许是看到大家的情绪有渐趋失控的危险,虚空领导者们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并下达了最新指令:责令各部门负责人积极组织所属人员开展广泛的宣传教育工作,务必向虚空中每一成员传达、贯彻新文件精神,以便尽快统一思想,共渡难关!文件的大意如下: “虚空中的每一位摩罗星子民,你们是全体摩罗星人的骄傲!你们掌握着令我们的人民无比自豪、令我们的敌人闻风丧胆的最尖端技术,这是我们星球世世代代所积累起来的最高文明的结晶。在此最危难的时刻,你们肩负着整个星球复兴的重任,是摩罗星人的未来和希望!当然,必须承认,我们的敌人强大而残忍,他们为了侵占我们的家园而不遗余力地实施着血腥的杀戮,凭实力,我们暂时还无力与之相抗衡,因此,你们必须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卧薪尝胆、艰苦拼搏,利用我们优势的虚空屏障保存实力,大力发展虚空科技,誓死与暴敌周旋,并最终实现驱逐敌寇、复兴种族的重任!现在,全体摩罗星人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你们身上,希望你们一定多加保重! “在文件下达的过程中,很多人泣不成声,但他们很快便理解了现实世界中人们的苦衷。大家纷纷发誓:既然现实世界的人民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了我们,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他们的重托,决心化悲痛为力量,并为最终实现种族复兴大业而努力奋斗! “当时的场面极为感人!从此,虚空中的所有人都完全抛弃了个人恩怨,更加众志成城地团结在一起,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然而,与虚空中群情激愤的场面形成了鲜明对照的是,现实世界的战局发展却更加令人忧心、沮丧!尽管摩罗星人民面对外敌的入侵时刻保持着高昂斗志,浴血奋战,视死如归,但终因实力上的差距,被迫节节败退,战局很快便急转直下…… “随着摩罗星人防空火力的日益减弱,敌人数量众多的陆空两栖战斗飞船开始源源不断发起了全方位的登陆作战,势头之猛烈令人应接不暇、防不胜防! “没过数日,敌人便开始了全面登陆,地面战争随即打响!很快,敌人数不胜数的重型装甲车辆便在被炸得一片废墟的摩罗星球的大地上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起初,摩罗星人还组织起了较大规模的抵抗,但面对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敌军,很快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分割歼灭! “其后陆续爆发了一些小规模的零星战斗,但不久便趋于沉寂…… “此时,虚空中的直播画面全部中断了,每个人心情都极其沉重!大家明白,已经没人能够阻止最惨重灾难的发生——摩罗星彻底沦陷了……” 讲到这里,水亦刚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他长长叹了口气,哽咽道:“从此,我们便与现实世界彻底隔绝,再也得不到任何信息。或许是领导层担心我们情绪失控,但可以想象,沦陷后的摩罗星必定是惨不忍睹!亲人们也从此杳无音信,生死不明,令我们肝肠寸断!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初被实施移植计划的那些孩子们业已长大成人,成为虚空世界的栋梁之才,并且在老一辈科研人员的大力栽培下,正在为虚空科技的发展不断作出巨大贡献,尤其是各种幻术的运用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不仅如此,我们对第三空间记忆河的研究也已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看到如此可喜的局面,大家个个摩拳擦掌,都在想,或许重返现实世界的时机已然趋于成熟,我们的复兴大业也差不多指日可待了!” 45、探究 “于是,大家便联名向最高领导层表达了这个愿望。领导们在经过慎重的分析、研究后,毅然决定重新开启关闭了多年的与现实世界的直播通道,以了解、掌握摩罗星球的现状,便于采取详细而具体的行动。然而,当技术人员经过长时间的调试终于开通了直播画面后,却出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重大意外,每一个守在屏幕前满怀期待的虚空中人一时之间都惊得目瞪口呆……” “究竟发生了什么?”紫兰忍不住问道。 “是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亦刚喃喃自语,但很快便给出了答案,“现实世界已是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了。” “啊!”紫兰惊呼,“这跟我们天栖星人的遭遇简直如出一辙,看来我们称得上是一个战壕中的难兄难弟啦!” “‘怎么会这样?’当时大家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是技术人员的调试出了问题。于是,我们请来了经验更为丰富的工程师,结果毫无二致!最终,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只能接受这样一个残酷事实:我们曾经赖以生存的那个现实世界已然不复存在了!怎么样?够可怕吧?”水亦刚低头似在冥思苦想,脸上依然现出惊愕表情。 “其实,这次的经历却也并非你们摩罗星人所独有,包括天栖星、地球等很多星球的人类都遭遇了同样的灭顶之灾,看上去似乎整个宇宙都被席卷进来了!”紫兰道。 亦刚抬头望着窗外的晴空:“与你长期共事,这种情形我又怎会不知?只是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对了!”紫兰突然问道,“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混入我们天栖星人行列中的?我们俩的事儿究竟又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什么叫‘混入’?不能说得客气一点儿?其实,这没什么难以理解的。”水亦刚道,“摩罗星人的虚空技术发展很快,我们不仅开发出了几个波段的虚空领域,而且还是相互平行、隔离并有着严密而畅通的通信手段。这里仅仅是我们所开发出的多个虚空领域之一,只不过十分巧合的是恰好与你们所开发出的波段有些重叠。为了不与你们产生冲突,我们把本波段的虚空开发权更多地让给了你们,而只是偏安一隅建了个基地。至于我们暗中所采取的输出极少数科研人员向你们渗透的措施也仅仅是希望能更多地了解你们。在当前这样的危机时刻,我们也希望能与更多志同道合的异星人类结成广泛的战略同盟,以共赴危难,赢得转机,因此,我们绝非技术间谍,只是想与你们共同发展!说句真心话,在当前宇宙间生命体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难关头,真正的朋友都该格外珍惜,竭诚合作,再按不同星球划分人种相互提防、相互隔绝不仅不合时宜,而且绝对已是有害无益,因此,对于我们的相识你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紫兰点点头:“说得不错!不过,你又怎么解释最近发生的这些咄咄怪事,还有我们……我们俩……”说着,紫兰脸一红,羞得低下了头。 “哦,是这样,有些事情我也无法完全解释清楚。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水亦刚神情蓦然变得异常严峻,“现在的虚空早已危机四伏,敌人已然渗透到了我们中间——我说的敌人指的是摩罗星人、天栖星人以及地球等其他星球正义人类的共同敌人。如果不能团结一致共同抗敌,我们很可能会被各个击破!看看现实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就无法怀疑敌人的强大。我们在现实世界中不是对手,而我们的敌人显然已在原本并不占优的虚空技术领域同样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他们业已开始侵袭我们共同的最后阵地,虚空中最后的殊死搏斗也已迫在眉睫!在这场终极战斗中,我们绝无退路,只许胜,不许败,胜则有可能乘胜收复失地,进而实现复兴大计;败则彻底灭亡,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我们——包括摩罗星、天栖星、地球等各星球人类,除了精诚团结、一致对敌外,已然别无选择!” “问题果真已如此严重?”紫兰问道。 “是的,应当说极其严重!”亦刚道,“最近的陶鹏事件即是明证。尽管我们采取了超严密的安防措施,却依然被他们轻易得手。种种迹象表明:当前虚空中似这类鱼目混珠、真假难辨的卧底已然不在少数,他们正无孔不入、时刻侵袭着我们健康的肌体,威胁之严重已到了防不胜防的地步。况且从他们的作案和逃匿手段上看,技术已明显在我们之上,只是可能在某些环节上还没有绝对把握,才未曾大规模发难,但相信这一天已近在眼前。形势万分危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迅速行动起来,绝不能再有半点儿闪失!” “紫兰,”水亦刚的目光变得亲切而柔和,“我知道,你肯定会对近期发生的很多事件极度不解,更会对我们俩人的真实关系充满了疑惑,这完全可以理解。我想有了先前你对虚空与现实世界许多因果关系的大致了解,现在应该是向你揭示最后谜底的时候了,请跟我来吧。” 说完,亦刚充满柔情地挽起了紫兰的纤手,向外走去。 紫兰一头雾水儿,全然不明所以,但通过长期接触显然已对眼前的这个铁血男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感,她相信自己的感触和判断。况且,退一步讲,在当前异常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她已完全失去了对事物的判断及对时局的掌控力,现在也只能是由着感觉了。况且,她也很想知道这个令她心存好感的男人最终将会揭示出怎样的谜底? 俩人很快来到了房间外面的走廊上。一路前行,紫兰感觉又走了很远的路程。摩罗星人的基地从内部看似乎比其外观更显壮阔,这种感受也是愈来愈强烈!当然最强烈的感受无疑还是来自于身边的这个男人。紫兰那只被紧握着的纤手不时感受着一种火热的温度,令她羞涩难当。男人的手充满着坚定自信,“胆大包天”却又“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犹豫与忸怩,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天经地义又顺理成章。 很快来到了一扇由特殊材料制成的金属门前,按动遥控器密码并输入指纹及个人影像资料后,门打开了。 先后启动了数道安全门后,他们才最终进入了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之中。 房内的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个密闭电梯外一无所有,显得空空荡荡。 电梯的开启程序更加繁杂。除了先前的一系列检测措施外,还要进行DNA抽测。跨越了层层关卡,两人才最终如愿以偿。 一入门坎,电梯迅即关闭。没等紫兰回过神儿来,周围自动伸出的安全带已将她牢牢固定在了紧靠金属靠壁的座椅上。亦刚则被循规蹈矩地绑定在了紫兰对面。 两人相视苦笑,未及有所交流,开启了的电梯便高速直坠下去。一时间,两人都不约而同产生了一种强烈失重感。紫兰感到阵阵晕眩、恶心,几欲呕吐。 极度不适并未持续太久,电梯坠速逐渐减缓,并最终停了下来。 经过类似的一番严格检测,他们终于摆脱了身体上的束缚。 匆匆活动了一下被捆绑得渐趋麻木的肢体,随着电梯门的开启,两人快步走了出来。 46、揭密 这是一个宽阔、明亮的房间。从陈设上看,应该是封闭的实验室。各类设施一应俱全,仅从视觉上便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这里就是记忆空间研究中心的隔离转换室。”亦刚向紫兰介绍道,“位于地下深层,是整个基地最为关键的枢纽部门,也是安防措施最为严密的地方。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就目前来说,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如此重要的地方,我这个外人进来合适吗?”紫兰不安地问。 亦刚笑了笑:“你是外人吗?要知道,你可是我们复兴计划中的一个关键性人物,对摩罗星人如此,对天栖星人亦是如此,对地球人仍是如此,这不是某个人的选择,而是现实世界历史的选择,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我有这么重要吗?”紫兰惊讶地问道。 亦刚道:“当然,这一点儿通过对记忆空间的研究即可以得出答案。据我所知,不仅是我们,就是你们天栖星人也早已开始了对这个变幻莫测又奥妙无穷的第三空间的研究。不过,对于你们在这个领域的发展状况,我们却并不了解,我想这应该属于你们的最高机密吧,不知你对此又了解多少?” “对于你所提到的记忆空间,我们也称之为记忆河,是目前我们星球所掌握的最尖端技术,肯定会处于最高级别的安防、保密状态。我并非从事这项工作的专业人员,仅仅是道听途说,具体情况一无所知。”紫兰回答道。 “嗯,是这样!”亦刚点头道,“对自己人也是守口如瓶,甚至连研究进展也从不对外发布,封锁一切消息。看来,你们天栖星人的确已将这项成果视若生命!” “是的,尤其是在现实世界惨遭毁灭后,我想就更是如此。我们肯定也会与你们一样,将其视作复兴计划的后方基地。对我们来说,虚空或许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毕竟如果人类长期生活在思维世界中并世代繁殖下去的话,身体机能包括思维都将会逐渐萎缩、退化,直至退化为低等动物,并最终导致消亡殆尽的命运。这绝非危言耸听,而是我们经过长期研究所得出的科学结论。因此,我们也寄望于通过第三空间的研究,查出现实世界惨遭毁灭的真相,并使其成为我们重整旗鼓、复兴宇宙的助推器。”紫兰神情严肃地说。 “说的不错,”亦刚道,“我们通过一系列的实验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思维本身是不能长期脱离物质世界而存在的,没有物质世界的发展,思维就会成为无源之水,终究是要枯竭的。因此,虚空必须与现实世界有机结合,才能相得益彰地共同繁荣发展,它的存在也才有现实意义。当然,它若能与记忆空间进一步融合,将更能体现出其超凡的价值。实践证明,我们的研究也应该坚持这样的思路和方向。关于这个哲学话题,暂时就不过多探讨了。来日方长,还是言归正传吧!” 亦刚深情地望着紫兰,继续道:“你已进入了记忆空间研究中心——我们摩罗星人视为生命的最重要、最关键的枢纽机构,你此刻所见到的也是我们星球最引以为豪的尖端技术。事实上,我们的所有机密都在向你敞开着,作为一个外星人,你得到了最坚定的信赖。甚至可以说,尽管没有鲜花、掌声,但你却得到了我们星球最高规格的接待,这样的待遇按惯例是外星球任何一个国家元首都绝对享受不到的!” “能与你们并肩战斗我感到万分荣幸,谢谢!”紫兰激动地说。 “当然这样的荣幸却是要付出甚至可能是极其高昂的代价的,不知你是否已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亦刚充满关切。 “需要我做什么?”紫兰的话语斩钉截铁。 “从此,你就要与我们患难与共了,不后悔吗?” 紫兰语气坚定道:“我坚信自己的选择!” 亦刚长叹一声:“要你作出这样的选择其实非我所愿,因为从此你将踏上一条不归路,跟我一齐亡命天涯。实在不忍心让你作出如此大的牺牲,但我无能为力。这是历史对你的选择,而不是任何人强加于你的,否则你只能面临更大的危险!所有迹象表明,敌人已经准备对你痛下毒手了,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即是明证。” “所以我们更要坚定地站在一起了,无论今后将要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将义无反顾!”看得出来,紫兰已然下定了决心。 “谢谢你,紫兰!”亦刚道,“你能在真相尚未完全明了之前便对我如此信赖,真的很令我感动!我发誓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赖,重新书写我们的历史!”说完竟激动地在紫兰的额头送上了轻轻一吻。 或许是太过突然,紫兰没有丝毫准备,粉脸立时变得通红。她佯嗔般推开了亦刚道:“就会欺侮人!” 亦刚哈哈一笑:“老夫老妻,害什么羞嘛,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随即在紫兰的粉拳款待下按动了遥控器开关…… 对面工作台上的记忆检索仪在“咔咔”的声响中缓缓开启,屏幕上的画面也渐渐显现出来,只是一时还显得有些模糊、杂乱。画面跳动的频率极快,不时夹杂着片片雪花儿似的斑点…… 或许是在纷繁莫测的历史长河中不同时空、人物的记忆容量委实太过浩瀚,因此,即便是按摩罗星人所能运用的极限速率——比光速还要高出无数几何数量级的超光粒子速率来检索,也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等待过程…… 两人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屏幕,尽量不放过上面显示出来的任何一个哪怕是极其短暂而模糊的画面。水亦刚手中的遥控器一直在不停按动着,不断调试着频段和波谱…… 画面终于稳定下来,渐渐变得清晰……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婴儿…… “没错,就是他!”紫兰忍不住叫出了声。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儿子——陶鹏!”亦刚一旁解释道。 “太神奇了,看来科学真的是无所不能啊!”紫兰禁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婴儿依旧是不会哭,只会笑,而且笑得总是那么灿烂…… “他是摩罗星与天栖星人爱情的结晶,是我们共同的财富!”亦刚插话道。 随后,婴儿的父母——亦刚和紫兰出现了。 小两口儿开心地哄逗着儿子,一家人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所带来的其乐融融的温馨气氛…… “你看上去真傻,就像你那乖儿子!”紫兰戏谑着亦刚,尽管羞涩,心中却充满甜蜜。 “儿子不是更像你吗?说到傻,当妈妈的更该首当其冲吧?”亦刚“刻薄”地回击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孩子稍大一些儿,小两口儿便带着他出外游玩,在清新如画的大自然中尽情徜徉。屏幕上展现出了一副副美丽的画面:青山郁郁,绿水淙淙,鬼斧神工,造化弄人。流连其中,便如置身人间仙境,令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简直太美了!”紫兰赞叹道。 “这是地球——我们曾经的家园!”亦刚为妻子做着解说。 终于,在画面的不断变换中,婴儿渐渐长大,成长为一个玉树临风的英俊青年。而曾经年轻的父母在经历了岁月的沧桑变幻,也已开始步入中年。从画面上看,尽管皱纹渐渐爬上了额头,却依然无法掩盖他们逼人的英气及内敛的精华。或许从心态上,他们依然似儿子一般年轻而充满朝气! 后来,儿子陶鹏大学毕业后来到了一家全球驰名的网络公司工作,亦刚和紫兰同时在一所国内著名的科研机构任职,一家人无忧无虑地过着和和美美的足令世人艳羡的幸福生活…… 紫兰从屏幕上默默欣赏着自己曾经美好的“过去”,心情无时无刻不处于极度甜蜜激动之中,原本俏丽的面颊上更是洋溢着醉人的微笑…… 再往后,屏幕上的画面渐渐消失了,接下来便是一片空白…… 紫兰意犹未尽……半晌儿,才终于开口问道:“就这样算结束了吗?我们是怎样去的地球?又如何回到的虚空?怎会没有画面显示?” 亦刚道:“很遗憾,这样极为关键的信息却一直未能搜索到。具体原因还不是十分明了,但显然与上述信号不属于同一频段。也就是说,它们并不在一个连续的历史发展区间内。至于是什么原因改变了这一切,我们还正在研究之中。但就目前来说,这其实已不再是问题的关键了!当前的关键是我们的儿子陶鹏此刻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中,随时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而我们自身的处境也同样险峻而微妙,如果不能迅速作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们很可能将由此承受无法挽回的灾难与损失!” 47、拯救 “那我们该怎么办?”紫兰问道。 “拯救我们的孩子,同时也是拯救我们自己!”亦刚道,“从搜索出来的影像中可以看到,儿子是我们在地球上抚养长大的。但地球人目前还远远不足以开展任何针对虚空的研究工作。从他们现有的科技发展水平来看,即便产生虚空的概念也至少应该是两千年以后的事情了。然而,在这种状况下,陶鹏却神奇地进入了虚空,那么,他究竟是如何进来的呢?是误打误撞蒙进来的?这绝不可能!即便在任何超乎常规的思维方式理解下也绝对是不可思议的!所有参与这项研究的人都会知道:进入虚空必须借助极端先进的虚空转换仪以及从人的思维神经中提取出来的各类精确无误的数据一齐构架出畅行无阻的虚空隧道方能实现。这是一个异常尖端而繁杂的进程,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因此,陶鹏在虚空中的离奇出现就只能有一个解释:那便是由我们或是我们的人将他带入了隧道之中。至于为什么会出现我们和儿子在同一年龄段离奇邂逅的怪诞局面,我想极有可能是在危机状态下因事出紧急而在各项数据尚未完成调试的情况下仓促启动虚空隧道从而导致时空错乱所致,因此,我们两人也得以阴差阳错地重温了一番往日的青葱岁月!而既然这样的错误是上天注定的,那么我们就只能顺应天意,回归地球,重历那段难忘的时光,将我们的孩儿重新哺育成人,完成历史赋予的艰巨使命!” “你是说我们还要回到地球从头来过?”紫兰惊讶道。 “是的!不过……完全不必惊慌。虚空本是一个思维世界,出现什么样的变故都不令人感到意外!就像我们的儿子陶鹏,刹那间便被人夺去了全部记忆,至今仍危在旦夕……” “鹏儿会有生命危险吗?”紫兰忧心忡忡。 “别急!”亦刚继续道,“至少目前还没人伤害得了他。如果分析得没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只是被人利用一种‘时空倒转’的幻术临时性地删除了记忆,生命却并未终止。况且还有一个最大的幸运之处,就是他的父母同样恢复了青春,随时可以将他生命中的思维与记忆重新培育并延续下去,命运依旧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这样就太好了!”紫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摆脱危机的唯一途径就是返回地球,将儿子重新抚养成人!”亦刚总结道。 “好!”紫兰深情地望着亦刚,“其实,无论面对怎样的局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就虽死无憾了!” “谢谢你,紫兰!”亦刚一时情绪激动,难以自禁,一把将紫兰紧紧搂在了怀里,深深吻了一下她的樱唇,“我会永远珍惜这份无怨无悔的感情,也会尽我所能带给你美满幸福的生活!” 紫兰轻轻依偎在亦刚宽阔的怀抱中,柔声道:“我已别无他求,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庄严、肃穆的实验室中,一对青年恋人正在上演一幕令人艳羡的情感剧,气氛也骤然间变得温馨、浪漫起来,然而这感人肺腑的场面却终有落幕的一刻。 亦刚最先从悱恻缠绵的儿女情长中摆脱出来,他缓缓松开了搂在紫兰腰间的手臂,长吁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好了,还是先办正事儿吧!” 紫兰红着脸,嗔道:“就是你,尽打人家的坏主意,什么时候又干过正事儿了?” 亦刚笑了笑,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态变得异常严峻,不无忧虑道:“据我的推测,尽管儿子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却极有可能已被别人困在记忆河中了。” “记忆河?怎么回事?他不是在虚空中被人变为婴儿了吗?” “不错!”亦刚道,“但只是被删除了记忆,应该还会有思维。他会慢慢产生思想的,这也正是我们的敌人所绝对不愿看到的。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想他现在极有可能被人困在了记忆河,甚至可能已被置入了他人的记忆,正受到他人思维潜移默化地影响。如果那人的思维足够邪恶,并不断运用各种手段加以诱惑,而我们儿子的意志又不够坚定的话,那便糟了!” “究竟又会怎样?” “如果那样的话,”亦刚道,“我们的儿子便有可能被彻底变性——我指的是人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性一旦变恶,再若恢复良知也就难上加难了。果真如此,即便我们返回地球将其抚养成人,也已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将不再是从前那个正直、善良的陶鹏,而将变成一个充满邪恶的人。恐怕到时候对我们的复兴大业不仅不会有丝毫帮助,反而会养虎遗患,成为最大的障碍。我们也极有可能将面对道义与亲情的两难选择。没准儿我们将不得不大义灭亲,甚至还可能会毁在他的手里!哎哟,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儿,简直太可怕了!紫兰,别怪我想得太远,这种危险是完全存在的!” 紫兰听罢也是大惊:“果真如此严重,我们该怎么办?” “敌人太阴险了!”亦刚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让我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再度开启了记忆检索仪,输入相关数据后不断调试、检索着…… 然而,过了很久,儿子的影像都没有出现…… 亦刚十分焦急,忙接通了主任室的信号,一个四十几岁中年男子的画面随即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亦刚将发生的情况向上级做了简短的汇报:“主任,我担心陶鹏此刻被困记忆河,并被移植到了他人的记忆中,如果那样的话就很危险了!一旦人性产生变化,即便我和紫兰重返地球将他抚养成人也已无济于事,他极有可能不再是原来那个正直、善良的陶鹏了。你看是否需要重新调整一下计划?” 主任道:“搜索到他的最新影像了吗?” 亦刚道:“没有。因此,我认为或许事态会更严重!” 主任道:“知道了,不过我们精心制订的计划还是要继续执行,而且要加紧执行!记忆河中的任务将由专人来完成。再有,应该对自己的儿子保持足够的信心,陶鹏有着极强的免疫力,现阶段完全可以经受住任何诱惑与磨难的考验。你们放心去执行任务吧!” 亦刚道:“这样就好,我们是否可以参与记忆河中的行动?” 主任道:“不行,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陶鹏尽快恢复记忆。他只有恢复了记忆,才能更有效地摆脱敌人的侵害,而这个过程则必须由你们——他的生身父母回到地球来重新完成。当然,作为父母,你们挂念孩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请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打好记忆河中的关键战役的。还有什么其它要求吗?” 亦刚道:“没有了,我们会坚决完成任务!” “好!”主任目光注视着紫兰,“你就是亦刚的那位漂亮媳妇儿吧。” “是的!”紫兰脸色绯红却又毫不犹豫地答道,此时的她已然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水亦刚这个志同道合的终身伴侣。 主任以一种自嘲的口吻道:“明知故问了,否则你又怎么可能进入转换中心要地?”随即正色道,“我谨代表全体摩罗星人对你的无私帮助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 “主任何出此言?”紫兰不好意思道,“我们正面临着共同的危难,相互间精诚合作责无旁贷,还要感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呢?况且,既已做了亦刚的妻子,为他分忧解难更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主任道:“只能再次对你表示感谢!不过,这次的地球之旅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可能会面对很多难以预料的磨难,甚至要接受生与死、血与火的历练与考验,希望你们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我们也会及时为你们提供最大限度的帮助。好了。虚空隧道已然开启,携带好所需设备,抓紧上路吧!” “好的!”亦刚与紫兰相互对望着,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从此,他们便有了新的名字:陶景天、方心怡…… 48、悬空 此刻,在记忆河中,曙生的身体依然在不停坠落着…… 长时间的失重状态早已令他头眦欲裂,身体几近虚脱。他甚至一度希望摔落“谷底”,哪怕粉身碎骨也远胜这般无休无止的煎熬。然而,令他绝望的是,这种状态却依然无奈持续着,毫无结束的迹象。他切身体会到了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感觉,渐渐地,头脑中出现了幻觉,似乎仅仅是一个梦——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冥冥中他自语道:“难道真的会是一个梦?”黑暗中,耳边响起了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子声音:“这不是梦,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天啊,这声音简直太熟悉了!仿佛发自灵魂深处,将他全身的神经都充分调动了起来,使他暂时忘却了身心所遭受的超乎寻常的痛苦,升入了传说中的极乐世界! “咦?你到底是谁?你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他突然有了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大声叫喊着! “陶鹏,陶鹏,听不出我的声音吗?不记得我了吗?”那女子的声音凄艳得荡人心魄。 “陶鹏?陶鹏是谁?你又是谁?”他依然激动得大喊大叫。 “怎么,真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啦?你真的失去了全部记忆?你真的忘记了我?忘记了曾经对我许下的诺言?”女子的声音关切而伤感。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喊道。 “我是安芸,是安芸啊!”女子的声音撕心裂腑,催人泪下! “安芸?安芸是谁?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怎会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潜意识里已隐隐感觉到这个名字对他的重要性,却一时怎么也理不出头绪,一种莫名的冲动仿佛在激荡着他,令他急欲找到问题的答案。 然而思维偏偏如糨糊般,记忆毫无着落儿,身体又处于极度痛苦的失重状态,在这种极端艰难的状况下要想实现愿望简直势比登天! 然而,他依然可以感受到紧握手臂的那只手——那只纤细而柔若无骨的手,此刻赋予了他更多的力量与信心……他那渐趋暗淡的心灵仿佛又被重新点燃!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这只紧握着的手,他身心所遭受的痛苦明显减轻了许多,不知这会不会是一种心理作用? “安芸?有点印象了,好像我们曾经……”隐隐产生了一种即将拨云见日的喜悦之情,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突然,他的身体一阵颤动,仿佛触到了他思维深处最敏感的神经,心随即又收紧了。他的情绪骤然失控,歇斯底里般尖叫着:“不,不,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说的什么‘鹏’,我叫曙生!你走开,走开啊!花儿,我的花儿在哪儿?刚才我们还在一起,为何这么快就离开了我?” 那女子的纤手依然坚定地紧握着他,充满焦急道:“陶鹏,你冷静点儿!你上当了,有人欺骗了你。这里果然布满了陷阱,步步危机,处处险恶!你一定要竭力找回自我,千万不要被谎言所蒙蔽啊!” “不可能,你在撒谎!”他依然大吼道,“我是曙生,不是什么‘陶鹏’!这是花儿告诉我的,花儿怎么可能欺骗我?我不许你说她坏话!花儿,花儿,你到底在哪里?” 他激动地叫着,奋力挥舞着手臂!然而此时一滴滴细小的水珠儿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很快判断出那是泪水——伤心的泪水,他再度陷入困惑中…… 那女子握紧他的手,竭力不让他挣脱,哭泣道:“陶鹏,你还是这样善良,还是这样‘傻’,还是喜欢轻信别人,别忘了这是在记忆河中啊!你失去了自己的记忆,便只能受制于他人,别人要欺骗你简直是易如反掌啊!快醒醒吧!” “怎么可能?花儿怎么可能会欺骗我?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这太可怕了!”他叫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那自称“安芸”的女子道,“你曾极度信赖的人确是彻头彻尾地欺骗了你,尽管动机尚不明朗,但这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不过,你的情绪暂时还是不要太过激动,我们的人正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全力展开对你的拯救行动,相信你会逐步恢复记忆的。我这次来,正是为了助你脱身。只要你的记忆一恢复,我便可以带你摆脱别人的记忆控制,到那时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现在一定要冷静!” “什么?我的花儿居然将我换成了另一个人?这太荒诞不经了!她为什么这样做?说谎,你一定在说谎!”他喃喃自语着,心情却已平静了许多。他显然已意识到事情或许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也已隐隐感到将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但他此刻只能先不去多想,毕竟尽快摆脱困境才是当务之急。 那女子道:“你已被别人施展了极端阴毒的悬空幻术,如果这种状态持续过久,你的身体和思维都将产生退化,直至丧失殆尽,最终退化为一个痴呆婴儿!倘若如此,无论为你提供怎样的帮助,再想恢复正常的思维和记忆都将难上加难了!” 他焦急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姑娘道:“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你伏在我的背上,既能减轻身体失重带来的痛苦,又能保持相对清醒的头脑。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这怎么可以?”他反对道,“你毕竟还是个姑娘?” 姑娘苦笑道:“果真迂腐得可以,这种时候还顾忌这些?” “主要还是怕牵累了你。”他解释道,“让灾难的承受者再增加一人实属无谓牺牲,还是快些离开吧!” “干嘛这样说?”她明显不悦,“保护你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将来你会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的。再者说,这种幻术尽管威力极大,对我来说却也算不了什么。毕竟我本身有着极强的滞空能力,又兼有浮力器的辅助,应付失重状态自然游刃有余。尽管放心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有你在身边,我的痛苦便随之减轻了许多,原来是分享了你的浮力。谢谢你!然而你的浮力难道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吗?” “不必多虑,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有问题,助你脱身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姑娘道,“我此刻正在你身体下面,尽管伏身上来吧。记住一定紧紧搂住我的脖颈,千万不要松手!” “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他感激道。 “客气什么?快上来吧!”姑娘催促道。 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纵身一跃,攀上了姑娘的后背,颇为尴尬地抱住了姑娘的修颈。如此一来,他顿时舒服了许多,那种将人折磨得不死不活的失重感立时大为缓解,他仿佛重获新生,兴奋异常! 当然,现在还远不是高兴的时候,痛苦也仅仅暂时得到了缓解,他问道:“何时才能彻底脱险?终不成在这儿飘上一辈子吧?” 在这险恶丛生的幻境中,那女子依然畅行无阻、游刃有余地穿梭、飞翔着:“等你记忆恢复,我们自可轻易脱身,但目前还需有足够的耐心。大家都在想方设法营救你,为此,你的父母甚至不得不采取了一种危险而特殊的方式,希望能助你早日脱险、康复。相信这激动人心的一刻不日即将到来!” “你认识我的父母?他们在哪里?”他情绪激动道。 49、舌辩 “我其实并不认识他们。”姑娘回答道,“但却是一个战壕里志同道合的战友,我们在分头执行不同的任务!” “是这样!”他看上去有些失落,“能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姑娘道,“再说,就算知道,暂时也不能告诉你的,这是纪律,我只对自己的行动负责!况且,我们正陷身于敌人的记忆,说出来便极有可能暴露行踪,对他们的安全造成威胁,你应该也不希望这样吧?” “我明白了!”他重又意识到了处境的险恶,只好默不作声。 “不过,你放心。他们正在一个特殊的领域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待我们安全脱身,便是你们团聚的时刻!” “这样就好!”他悬着的心这才渐渐放了下来。 “哈哈,想得倒美!你们能安全脱身吗?简直是痴人说梦!”黑暗中一个阴冷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直震得二人耳膜生痛,“这里就是地狱,不投降就永远别想活着离开,这是宿命,没人救得了你们!另外,你们以为水亦刚和金紫兰就安全吗?别以为跑得远一点儿就可以逃脱惩罚,我们迟早会找到他们的!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确实大错特错,至少这个风险也冒得太过幼稚,而他们一旦失手,你们也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奉劝你们最好还是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哈哈哈……” “如此大言不惭,可知羞耻为何物?究竟鹿死谁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姑娘呵斥道。 “你们若是正义,谁却又是邪恶?你们毁灭别人的家园、屠杀异星人类的时候想到过正义吗?再谈这些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那人情绪激动道。 “尽管不知你们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我要说的是,”姑娘不卑不亢、义正辞严道,“历史的车轮早已隆隆驶过,功过是非也自有后人评说,当今的宇宙正处于和平、发展的繁荣时期,这样的局面殊为来之不易。每个人,无论是来自哪个星球,都应格外珍惜,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肆意践踏、破坏!而你们,作为战争的挑起者,已经并正在对各星球人类犯下滔天的罪行!奉劝你们及时悬崖勒马、洗心革面,立即停止一切暴行,还世界一个和平安定的新秩序,惟有如此,或许还能减轻罪孽。若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迎接你们的必将是彻底失败的命运!” “‘和平、发展’?亏你说得出口!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忘了,你们所谓的‘和平、发展’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死亡’之上的,妄想推卸罪责是绝对办不到的!为什么你们天生就该有和平发展的权利而别人就不该有?为什么你们就有权利在明媚的阳光下,享受着大自然的花香鸟语、幸福快乐地生活,而我们就只配活在阴暗的角落,饱受寒冷、疾病、痛苦、压抑、甚至是死亡的折磨与煎熬?是谁赋予你们的祖先剥夺他人幸福生活的资格和权利?为什么你们这些后人就只会道貌岸然、粉饰太平般信口雌黄、夸夸其谈、而不肯为罪恶的祖先承担丝毫责任,将本应属于他人的权利与资源双手奉还?现在却又厚颜无耻地抛出一堆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简直自私、虚伪到了极点!哼!” 那人顿了一下,恶狠狠继续道:“大道理不多讲了,也讲不过你们。还是凭实力说话吧!‘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一向是自然界颠扑不灭的生存法则。当年我们的祖先原本有着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但他们却不懂得珍惜,竟不知不觉间滋生了‘好逸恶劳、贪图享乐’的消极思潮,没能充分利用上天所赐予的优越的自然条件来赢得自身的快速发展,反倒让不仅条件远逊、基础也薄弱得多的你们的祖先迅速崛起并逐渐赶超,及至最终惨遭灭绝的命运,这是他们当初沉溺于享乐之时所绝对没有想到的。‘生于忧患、死于安逸’、‘落后就要挨打’,这些都是以血淋淋的事实来充分印证的至理名言!当然,也有令你们祖先所意想不到的‘意外’。尽管他们最初也曾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为改变贫穷落后面貌、赢得优越的生存发展环境而发奋图强、艰苦奋斗过,但在通过长期艰苦卓绝的努力终于实现了这一最初被认为是‘异想天开’的美好愿望后,一夜之间拥有了近乎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的穷人乍富的小人心态,同样渐渐磨灭了他们的进取心。终于,仅仅经过了数代,祖先们的进取精神便彻底荡然无存,发展也渐趋缓慢,甚至竟因各种天灾人祸而出现了几次一溃千里式的历史大倒退,而这恰恰是历史对你们的惩罚!而我们却已不失时机地迎头赶上,当年因某种极为偶然的因素而意外生存下来的我们的极少数祖先,在极端艰苦、压抑、恶劣的条件下,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种族复兴的重任!为了赢得时间,他们暂且将复仇的怒火默默埋在了心底,进而逐步创造条件、恢复秩序、发展生产、繁衍后代、重整河山,并将仇恨的火种世世代代传继下去,埴入每一代风灵星人的心田,直至积聚起了足以摧毁一切的强大力量!现在我们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实现复仇愿望了,然而,为了这一刻我们毕竟已准备得太久太久,而这一切也已来得太晚太晚了……” 那位自称“安芸”的姑娘正自耐心聆听着对手的陈述、以期彻底解开心中压抑已久的谜团之际,那人却戛然止住了话题,令人甚至产生了一种意犹未尽的失落感,毕竟她急需通过这样的陈述来破解对方的真实身份。 “不知不觉又罗嗦了这么多。尽管我们本身无冤无仇,但我一定要为祖先们讨还公道!接下来应该不会这样舒服了,考验你们的真正时刻到了,我的手段还多着呢,想不想尝试一下?”那人依旧阴阳怪气道。 “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这么多年来,你们竟仍然生活在仇恨中,这样活着不累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舍弃恩怨,和平共处,携手发展,共同开创一个美好的未来!冤冤相报,何时才是尽头?” “安芸”大声疾呼,期盼与那人公开对话。然而,那人却突然间音信皆无,气氛再度回归沉寂…… “安芸”隐隐觉得不是好兆头。果不其然,很快传来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便如金属划在玻璃上一般,由远及近,似乎便要刺破人的耳膜、钻透人的心魄!二人不约而同感觉到头晕胸闷,翻肠倒胃,几欲昏厥! “快些塞住双耳!”“安芸”急切敦促道,并将一对耳机塞一类的硬物塞入了“陶鹏”的手中,自己则塞上了两块棉花团儿。 然而面对敌人的强力侵袭,这样的防护措施不过是扬汤止沸、杯水车薪。“安芸”只好开启了随身携带的抗磁仪。 这一招果然见效,那种极度尖刺的声音随即便被削弱了许多,两人的状态也开始渐渐恢复正常。 然而这样的轻松局面没能持续太久…… “安芸”忽感脚下一沉,身体便不由自主径直坠落下去!她不由得一惊:“莫非对方使出了‘千斤坠’?” 这千斤坠是一种改变磁场引力的幻术,是专门用来破解飞行术的,亦称“飞行克星”。 幸亏“安芸”佩带了超高强度的浮力仪,才有效地控制住了下坠趋势,否则,若任由身体一路高速下坠,即便是最终落在了棉花上,也难免被摔得粉身碎骨! “好歹毒!”“安芸”痛骂一声,遂又叮嘱“陶鹏”道,“无论遇到何种状况,都千万不要分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事先已做好了充分准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排除一切干扰,集中精力恢复记忆!我想,倘若伯父、伯母行动顺利的话,你此刻应当会有记忆产生了。耐心试一试吧,若想脱困,惟有如此,切记!” “好吧!”“陶鹏”依嘱闭上了双眼,积极配合众人的拯救行动努力搜寻着遗失已久的记忆。事实上,这一刻他早已期盼了太久…… 50、哺育 要完成这样的使命无疑是艰苦卓绝的!记忆的失而复得不仅需要自我排除险恶环境的干扰,还需有现实世界中父母对他的养育进程遥相呼应,方能有一线希望,难度可见一斑! 如此繁杂的搜寻过程注定不会一帆风顺。“陶鹏”只能默默祈祷,头脑中却仍是一片空白…… “安芸”的焦急情绪毫不逊色,她之所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如此艰巨而险恶的任务,或许仅仅是为了信守对爱情的承诺,这种承诺令她义无反顾、一往直前,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当然清楚,一旦行动失败会有怎样的后果,但她却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凶险异常的“不归路”! 他当然也清楚,心爱之人正处于怎样的危难之中,对手又是多么的恶毒而强悍!她本身的技术和道行都尚嫌稚嫩,与那人相斗,自保当可无忧,若要背负记忆遗失的“陶鹏”一齐脱困,便明显有心无力。 她更清楚,“陶鹏”身陷那恶人的阴暗记忆时日已久,单凭本人的思维已很难摆脱这层罪恶樊篱的笼罩!她的任务很明确: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他恢复光明的记忆,相信两人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挫败黑恶势力,为了完成这一使命,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这样想着,她更平添了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 她正全力排解着敌方各种幻术的干扰,忽听得背上的“陶鹏”情不自禁叫喊着:“有了,有了,谢天谢地!我有了记忆啦,我终于有了记忆啦!” 乍听此言,“安芸”顿时兴奋异常,她真想无所顾忌地纵情欢呼、喝彩,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时刻提醒她保持冷静! 她强抑内心激动,轻声叮嘱道:“‘鹏哥’,别喊。继续努力,直到记忆完全恢复。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哈哈哈!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已经打草惊蛇了!你们这次注定在劫难逃,认命吧!”那个阴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懦夫!躲在阴暗的角落算是哪门子好汉?有本事就站出来,我们面对面、真刀真枪地较量一场!出来啊!怎么,害怕了?胆小鬼!”“安芸”高声叫骂,希望能激对方现身。 对方的声音却又再度消失了,显然那人并不上当!他(她)已成功地困住对手,取得了战略优势,自然不想轻易丧失,与对手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此刻,“陶鹏”的脑海中确已产生了记忆。不难想象,他的生身父母正在顺利履行使命,记忆自然而然便应运而生了。 那是一个婴儿——一个不会哭、只会笑的婴儿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那张清雅俊秀的小脸儿憨态可掬、可爱至极,在雪白的床单上蠕动着身躯,不住地爬行。 这应该就是婴儿时期的自己吧!他的思维依然存在,记忆却要由别人来施舍,令人好笑,尽管恩赐者是他“原装正版”的生身父母…… 此时,一双白皙柔嫩的纤手将婴儿抱了起来。这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从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慈爱目光看,应该便是婴儿的母亲! 她疼爱地抱着婴儿,在那张小脸儿上不住口亲吻着。 婴儿“咿咿呀呀”地叫着,小手儿在空中肆意挥舞,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女子也在笑。笑得那样开心、那样舒畅、那样璀璨,仿佛盛开的梨花,阿娜多姿,美艳绝伦! 不一会儿,一双健壮的男人手臂将婴儿接了过去,同样是抱在怀中亲个不停…… 从相互间神情及亲昵程度上看,这必定是一对和谐、恩爱的夫妻。 夫妻二人共同将婴儿举起,一家三口沉浸在一派其乐融融的喜悦气氛中…… “陶鹏”此刻也被这种喜庆的气氛感染得浑身暖洋洋的。他突然想到这婴儿很可能便是自己,忍不住问道:“这是我吗?爸,妈,太感谢你们了!” 听得婴儿突然开口说话,兀自陶醉着的一对夫妻顿吃一惊,险些便将婴儿掉在了地上! 那女子身体僵硬地将婴儿放在了床上,颤声道:“你到底是人是鬼?怎么竟会说话?” 那男子很快反应了过来,惊喜道:“很高兴看到你的思维依然健在,恭喜你了,孩子!” 随即,他又话锋一转,不无忧虑道:“但记忆的恢复还需经过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希望你继续努力!不过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提问,以免干扰了自己的‘生长、发育’进程,对记忆的恢复产生消极影响。相信爸爸、妈妈,好吗?你会顺利长大的!记住:我们永远是最爱你的人,也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多说了,集中精力催生记忆吧。” “婴儿”(陶鹏)懂事地点点头,望着父母憨厚地笑着…… 转眼之间,“婴儿”长到了三四岁光景,父母开始教他识字。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婴儿”突然又笑了:“如此简单的东西还用教吗?别忘了我早已是大学毕业了!” “鹏儿,一定要戒骄戒躁!只有循序渐进,打好根基,才能茁壮成长!”这一次父母显已有了心理准备,对儿子的过分早熟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奇,而是继续按部就班地陪着他嬉戏、玩耍,将记忆逐步注入他的大脑中…… 再大一点儿,父母开始带着儿子出外游玩,尽情享受天地间的绮丽景色与迷人风光。他们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空气,沉浸在现实世界的钟灵毓秀与鬼斧神工之中。夫妻俩不禁赞叹大自然的造化之美,更期望在这种怡然自得的感受中,使儿子的心灵得到最大程度的陶冶与净化! 或许是要为“天上一日,地界三年”这句人间神话传说中的经典谚语作出完美的诠释,因此,尽管在现实世界中一个生命的成长历程一定会显得艰辛漫长,但在广袤浩瀚的记忆河中却不过是瞬息之间、刹那光年…… 弹指一挥,“婴儿”便已长到十七八岁,而且活脱脱出落为一个情窦初开的英俊少年,令人艳羡! 正值青春年少的“陶鹏”就读于他所居住的城市中最负盛名的一所重点中学。由于学习成绩优异、文体方面又极为活跃,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的他很快便成为校内、外引人注目的焦点人物。不仅老师们个个喜爱,更赢得了一众小女生们的青睐,成为名副其实的校园优质偶像! 一日,放学后的陶鹏照例走在了回家的路上。由于学校离家不远,他早已养成了徒步上学的习惯。 从学校到住所要经过一段蜿蜒曲折的环城公园。走在护城河边,迎着煦风,沉醉于美奂美仑的城市自然风貌,无疑是对性情绝佳的陶冶与历练。 今天的天气便很好,晴空万里,和风阵阵。陶鹏的心情也很不错,回忆着那些发生在身边的校园趣事,一边哼着歌曲。 按惯例他即将走上街心花园中一座古色古香的石拱桥。 该桥历史悠久,据说是从遥远的古代遗留下来,其间经过了几次修葺,又增添了些许现代风格,更令它几乎成为了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桥的坡度很大,根据物理原理,上桥时需要加速,下桥则需控速。 今天,陶鹏像往常一样加足“马力”飞速上了桥。到达拱顶时,他的脚步却停滞了下来。 原本并不宽阔的拱顶桥面上,此刻正盘腿端坐着一位道士打扮的人,似在潜心静修,口中念念有词。 陶鹏顿觉好笑:居然有人阻住道路,还是如此一副令人不敢恭维的“尊容”,莫非遇到了精神病人?他不愿节外生枝,急欲快步通过。 “年轻人,等一等!”那“道人”却出口叫住了他。 尽管很不情愿,他还是礼节性地停住了脚步。 51、魔咒 那人道:“年轻人,你本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副大富大贵之相。但我瞧你印堂却有些发暗,近来似乎不太顺畅。不过,你倒不必担心,只要依我点化,熬过这一关自然便会畅行无阻、一帆风顺!” 陶鹏感觉这“道人”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得笑了笑:“对不起,大叔,我一向不信面相的!” 那“道人”打扮的人也笑了:“你相信的自然是科学!其实,我本不是相面算卦的,你倒瞧瞧看我是干什么的?” 陶鹏又笑了笑:“恕我眼拙,瞧不出来。” “道人”肃然道:“我研究《周易》已有多年。这《周易》本是一门预测科学,结合了古代玄学和现代科学的相关成果,并不单纯是相面算卦那么简单……” “不必解释了,大叔!”陶鹏打断他,“有什么教诲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便是。” “虽说比你虚长几岁,但这‘教诲’二字却是不敢当的,只是有几点建议不吐不快。”那人道,“完全是肺腑之言,既不收钱财,也不求感谢,只求于人于己无愧于心,你若肯听,我便甚感欣慰;若不肯听,也绝不强求!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许会有些冒昧,不知当讲不当讲?” “嗨!老是客套什么?有话尽管说!”陶鹏道。 “听好了,”那人道,“我的问题是:你感觉父母究竟待你如何?” “什么?”陶鹏莫名其妙,“我听不懂你的话。” “得罪了,”那人道,“但请务必回答我的问题!” 尽管心存不满,陶鹏还是泰然道:“父母养育了我,待我恩重如山,他们的恩情我今生今世也难以报答!” “说得好!”那人道,“那父母平日对你却是怎样?” 陶鹏道:“自然是疼爱有加。不过为何要问这种问题?” “因为他们并不是你的生身父母!”那人道。 “胡说!”陶鹏怒目圆睁,转身便欲离开,那人却一把抓住了他。 “干嘛抓我?快放手!”陶鹏怒喝道。 “别冲动,听我把话说完。”那人道。 “我不听,快放开我!”陶鹏用力挣脱了那人,怒冲冲向桥下走去。 那人兀自在背后喊道:“我的话千真万确,别再执迷不悟了!到银元路1号去看一看,一切便昭然若揭!” 陶鹏“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遭遇了一场意外风波,陶鹏原本愉悦的心情也顿时变得郁闷起来。适才的一幕显已无形中给他的心灵蒙上了重重阴影。先前所见过的算命先生大都不过是信口开河,凭几句吉利话蒙骗点儿钱财,似这般以“挑唆”、“颠覆”他人亲情为目的的另类算命方式可当真是亘古未闻! “终不成这‘道人’与父母有仇?不然为何说出这等话?”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知不觉已到了家。 以往回家早,他总要抢先生火做饭,为父母烹上两道美味佳肴,但此刻却已了无兴致。 百无聊赖地以一种身心疲惫的姿态躺在了床上,他要等父母下班回家,将今天遇到的怪事讲给他们听。他很想看看他们的反应,哪怕仅仅得到一句“无聊”的痛斥也足以欣慰。 然而,这样的机会却始终未能出现。 不知躺了多久,他瞄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已是傍晚7点钟了。 以往这个时间,父母即便回不来,至少也会打个招呼。 然而,这次却没有。 他感觉无所事事,打开电视随意消遣,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下午那怪异的一幕…… 9点钟,夜色已然渐露“狰狞”,父母却依旧杳无音信。 “他们去了哪里?怎会连个招呼也不打?”他心烦意乱。 急急拨打他们的手机,电话的另一头却是无人接听…… “真是反常!”联想到下午发生的咄咄怪事,他隐隐感觉不太对劲儿,急匆匆来到父母的卧室。 屋内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异常迹象。桌上的闹钟依旧“啪嗒!啪嗒!”地响着,听上去像是人的心跳。 他感到恐怖,心中暗叫:“不好!莫非爸妈果真遇到了仇人?” 他匆忙报警,然而,110竟也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邪门!”他慌不择路地冲出了家门…… 街上灯火通明,他却无头苍蝇般疯跑着,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一番歇斯底里般狂奔后,他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他四处观察,发现来到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街面不算宽,灯光也略显幽暗。他注意到街口的路牌,“银元路”几个大字在昏暗的路灯下居然亮得刺眼! “银元路?怎地如此眼熟?对了!”他突然想了起来,“不正是那怪异‘道人’话中所指示的街道吗?自己原本闻所未闻,怎么反倒歪打正着来到了这里?真是怪事连连!” “那‘道人’说的好像是‘1号’吧。”他顺着路牌望去,近处便是一座极具规模的餐厅,看上去颇为醒目,外形也别致:圆圆的屋顶,两侧的玻璃墙上倾泻着湍急的瀑布,蔚为壮观! 看看门牌号,正是“1号”。 他心里一阵激动,一阵恐慌:不知那怪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更不知接下来等待他的究竟又会是什么? “进入银元路1号,一切昭然若揭!”“道士”的连篇“鬼话”竟似魔咒般不断冲击着耳膜。 兴许是好奇心的驱使,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迈步走进了这座富丽堂皇却又阴气森森的建筑。看来无论吉凶如何,他都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圆圆的大厅看上去甚是宽阔,装饰也颇为精致,灯光忽明忽暗,格调淡雅,处处散发着温馨浪漫气息,显是情人们休闲聚会的绝佳场所。 大厅呈西低东高之势,攀爬成一个和缓的坡度。厅内林林总总的桌位星罗棋布般以一种近似蝴蝶飞舞的形状陈列着,远远看去更似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傥恍迷离。 这样的布局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假象:乍看似乎一目了然,定睛细观则如雾里看花,一切都瞧不真切。没人说得清这种虚虚实实的表象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玄机…… 未及多想,陶鹏已在服务生殷勤招待下步入了这只光怪陆离的巨型“蝴蝶”的“躯体”。它此刻更像是一只睁着眼睛的“蝙蝠”,正张开血盆大口急欲将他吞噬,一种不祥的预感顷刻袭上了心头…… 陶鹏落了座,舞台上的表演便即开始:在椭圆形的舞台正中央,一个身形婀娜、长发飘逸的美貌女子正在弹奏着钢琴名曲。只见她姿态洒脱、动作轻盈,弹出的乐曲自然也是空灵婉转、悦耳动听,整个演出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陶鹏陷入了一片痴迷。 正自如醉如痴地聆听这有如仙乐般撩人心弦的曲调,那女子的演出却突然在高潮中戛然而止,令他失魂落魄、意犹未尽…… 52、诱惑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随着那女子的粉墨退场,光线也骤然间暗了下来。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直到这美丽婀娜的倩影完全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抬头便看见了侍立身旁的女服务生。 陶鹏漫不经心地点了两个他平时喜欢的菜肴,眼光便重新聚在了不远处的舞台上。 灯光再一次亮了起来。一男一女两位主持开始不住口地向观众嘘寒问暖般套着近乎,他们时而插科打诨,时而顶牛儿自嘲,使出了浑身解数。八五八书房见多识广的观众们却并不买账,反响平平。 下面一个节目是杂技。几个小丑演员在台上卖力地表演着,他们一会儿玩杂耍,一会儿拿大鼎,极尽滑稽搞怪之能事,观众们依旧不为所动。 陶鹏更是心不在焉,他的脑海里依然浮现着适才那弹琴女子迷人的倩影和若隐若现的音容笑貌…… 对于陶鹏,我们不应提出苛刻要求。此刻的他毕竟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儿,而并不是看破红尘、坐怀不乱的圣人。 “一个人不寂寞吗?”正自胡思乱想着,一个有如仙乐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他机械地带着一种礼节性的微笑转过头来。 突然间,他两眼发直,笑容登时凝固……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正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弹琴女子!这从天而降的喜悦直令他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不想请我坐一会儿吗?” “哦!想,当然想!”陶鹏满面通红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复姓欧阳,双字婷婷。叫我婷婷好了。”那女子首先大方地自报家门。 “婷婷,很好听的名字。我叫陶鹏。”说着,脸一红,呆板地伸出了手。 那女子笑了笑,却视而不见般没和他握手,令他颇为尴尬。 “看上去你还挺年轻的,还是个学生吧?”那女子问道。 “是……是的!”陶鹏局促地站在那儿,情绪十分紧张。 “喂!放松一点儿嘛,紧张什么?”那女子浅浅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 “是……是!不紧张!我一定不紧张!”他更紧张了,额头上的汗珠流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 见其窘相,那女子强忍住笑:“喂,又没卖站票,坐下嘛!” “是!”陶鹏端直着身子一本正经地坐了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一个人来?不知道现在是情人俱乐部的活动时间吗?”那女子似乎无视他的窘态,依旧不依不饶地盘问着。 “是的!不,我不知道!此事说来话长……”陶鹏木然答道。 “什么话长话短的?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女子又问。 “当然可以!”一言既出,陶鹏便又后悔,心道:“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如何说得出口?” “怎么?不想说了吗?”那女子道。 “不,不,那倒不是!”陶鹏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拒绝。 “那就长话短说吧。” 此时此刻,在陶鹏的心中,那女子的话就仿佛是“最高指示”,他不敢也不忍再有所隐瞒,只得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那女子耐心聆听,自始至终没发表意见,直到他讲完,才开口问道:“对这件事,你是怎么看?” 陶鹏似已完全将眼前女子视为了知己,毫不掩饰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寻常算命先生不过是说几句吉利话赚取钱财,似这般离间他人亲情的,绝对是前所未见。究竟出于何种动机?着实令人费解!” 姑娘笑了笑:“你已经有些将信将疑、举棋不定了,说一说对父母的印象吧!” 陶鹏道:“总的来说,尽管父母确实对我疼爱有加,关怀呵护得也是无微不至,但总感觉他们平时对我看管得过于严厉,行为谨小慎微,防范之心极强。譬如(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他们总是希望我放学后尽早回家,反对参加一切课外活动,即便节假日也限制独自外出,似乎总担心有意外发生。这种做法尽管可能是出于关爱,却也令人难以理解。要知道,从年龄上,我差不多已是一个青年人了,他们这样做‘侵犯’了我的人身自由!因此,总感觉他们仿佛将对我的抚养当作了完成任务一般。” “哦,是这样!”姑娘点了点头,“谢谢你对我的信赖,初次见面就对我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将心比心,我同样也该将你当作知己才是。实话实说吧,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这……不知道!”这正是他的疑惑之处。 “是我看上了你啊!哈哈哈……”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也让陶鹏更加痴迷。笑了很久,她才正色道,“开个玩笑!就算你陶大帅哥再有魅力,我在台上却又如何感受得到,又怎么可能主动找上了你?你一定也很迷惑吧?” 她话音顿了顿,继续道:“此事说来很是蹊跷。刚才在后台,突然有个陌生人来找我。此人打扮得怪里怪气,不合时宜地穿着一身道袍。” “道人?莫非是那个算命先生?”陶鹏禁不住叫出了声。 那女子笑了笑:“干嘛大惊小怪?听完你的陈述,我现在也知道他是谁了。要知道后台一般是禁止闲杂人等随意出入的,当时我便催着赶他走,但他却硬是将一封信交到我的手上,要我转交给68号桌的顾客。我解释说我只是演员,劝他去找服务生。他却一再强调事关重大,百般恳求我务必亲手将信件转交给你,眼见推脱不掉,我便只得答应下来。不过,我已严正声明:为顾客传递物品的活儿我是第一次办,而且肯定下不为例!”说完颇感委屈地嘟起了嘴。 “哦,看来我还是蛮幸运的!”陶鹏情不自禁道。 “说什么呢?”姑娘佯嗔道,“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倒蛮复杂的,谁允许你开这样的玩笑?” “哦,对不起!不过,确实也没什么嘛,干嘛非要草木皆兵?”和姑娘谈得久了,陶鹏也渐渐放得开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都由得你。”姑娘道,“对了,这是那‘道人’委托我转交的东西,自当物归原主,你收好了。” 说完,将那人托转的信封递到了陶鹏手中:“回去慢慢看吧。” “那又何必?”为表示对姑娘的信赖,他随手拆开了信封,从中抽出了一封信和几张照片。谁知不看则已,一看却顿时大惊失色,半晌回不过神儿来。 “你怎么啦?”眼见情况有异,那女子甚是焦急。 陶鹏铁青着脸,将物信件交到了婷婷手中。 “喂!别怪没提醒,这可是你的隐私啊!”姑娘叫道。 “在你面前,我没有隐私!”陶鹏一字一顿道。 姑娘一羞:“说什么呢?我就这么值得信赖?”话虽这么说,却已不再见外,从容接过了信件…… 姑娘的表情竟如出一辙,同样感到无比震惊! 53、煎熬 信件内容如下: 孩子: 你好!或许你从内心里对我的出现难以理解,也拒绝接受,那就请原谅我冒昧地打扰你的生活。我本人原也不想这样,不过,我这样做却也有着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其实,事已至此,我已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话已到了嘴边,不管你能否接受,我还是要一吐为快! 可以这样说,为了拯救一个孩子的灵魂,也为了不使自己的良知泯灭,我慎重地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将多年来埋藏在心底的不见天日的秘密全部讲出来: 孩子!或许你将难以置信:你现在的“父母”并非你的生身父母,他们不过是18年前的一对逃犯。当年他们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获罪入狱后,他们不甘心轻易认罪并接受法律的制裁,于是便与犯罪团伙里应外合,设计逃脱。 为了隐瞒昔日的罪恶,他们逃到了遥远的国度。而为了更好地掩人耳目,他们又从人贩子手中收养了一个拐卖来的婴儿。这样,他们便可以一种和平居民、恩爱夫妻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双入对,共享“天伦之乐”了! 这种表面和谐美满的生活不过是一种掩饰,他们暗地里却依然进行着种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然而,再狡猾的狐狸也终究逃不过猎人的眼睛,在公安人员的缜密调查和严密监控下,他们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他们现已被公安机关拘留审查。相信不久他们的罪行就会昭然若揭、公之于天下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看到这里你也许会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以告诉你,但也希望你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不要太过惊讶:我很可能便是你的生身父亲!尽管还没有最终鉴定,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我的推断是基于这样的依据: 最近,当年拐卖我孩子的人贩子终于落网了。根据他的交代,公安人员又通过调阅当年的案卷找到了我。经过初步鉴定,你就是我当年失踪的儿子!这样一桩悬案在石沉大海18年后,终于又重现曙光!谢天谢地! 孩子,知道当父亲的这些年的生活是怎样度过的吗?那种失去生子的切肤之痛你能想象得到吗?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滋味? 真实的情况是:当时你音信全无,公安机关虽竭尽全力却也一筹莫展。 我和你母亲思念儿子,只能终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天天生活在黑暗、沮丧之中。你的母亲也因忧思过重,早早染上了不治之症,在经历了病魔长时间的侵袭与煎熬后,最终撒手人寰,与世长辞了!应该说,你母亲的早逝又像一层乌云久久压抑在我的心头,几乎使我不堪重负,精神濒临崩溃! 现在好了,在度过了暗无天日的18年的苦难岁月后,老天爷终于睁开了眼,恶人即将受到惩治,我也终于可以与失散多年的儿子重逢了。再次感谢上天对我的眷顾! 希望你能够尽快接受我这个“父亲”。也希望我们能够顺利重逢! 最后,特附上从公安部门得到的你“现任父母”的昔日照片若干张,希望能唤醒你沉睡了多年的心灵! 你的父亲 这样的一封信件,可想而知会在陶鹏的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此刻,他眉头紧锁,面色严峻,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前方,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欧阳婷婷看完信件后也是面色大变,她完全理解陶鹏此刻的心情,便只管默默喝着茶,不去打扰他,目光却停留在了散放在桌面上的几张照片上…… “难怪陶鹏英俊帅气,原来他的‘父母’竟双双出落得如此完美……”姑娘暗自叹息,“只可惜……这样的一对璧人儿,从哪儿看也绝难和人们心目中所深恶痛疾的罪犯扯上哪怕是一丁半点儿的关系?但从照片上所拍摄的场面看,却又是那样的‘铁证如山’、不容置疑。真的不知该相信谁了?然而,不管真相究竟如何,陶鹏的心灵此刻一定承受着极端痛苦的煎熬。唉,上天总是喜欢捉弄人!” 此刻,那些“要命”的照片正散落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照片上的水亦刚和金紫兰要么出现在法庭的被告席上,要么便是身陷囹圄。两人手上的镣铐、监狱标志性的栅栏铁门都历历在目,尽管难以置信,却又不由人不信! 看到陶鹏呆呆的样子,姑娘有些不忍,终于摇了摇他的臂膀道:“喂!怎么啦?你醒醒!” “怎么可能?”陶鹏的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那样善良正直、和蔼可亲,怎么可能是罪犯?” “难道照片会是假的?”姑娘道,“其实,你的‘父母’一个英俊洒脱,一个美貌绝伦,集上天万般宠爱于一身,想要什么又会得不到呢?何必要去犯罪?” 陶鹏深情地望着姑娘道:“你认为我的‘父母’会是罪犯吗?” 姑娘笑了笑:“对自己的‘父母’就如此没把握?要依我说是不太可能,但这世道却也难说得很,许多人都是表里不一的……” “你说什么?”陶鹏的情绪有些激动。 “不……不……没什么的!”陶鹏的态度似乎令姑娘有点儿后怕,但她随即小嘴一嘟道,“俗话说‘疏不间亲’!我说不该对你的家事发表意见吧,你却偏要我趟这浑水儿(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说了实话又要怪人家,那我还是不要说话好了!” “哦,对不起,是我征求你的意见的,又怎会怪你?”陶鹏解释道,“适才听你讲到表里不一,我就有一种感觉。父母正直善良,这千真万确;对我精心呵护、极尽疼爱,也断不会有假;他们多年来始终如一的表现也毫无疑问是绝对真实的,不过他们平时总是活得小心谨慎,对我看管得也是严厉有加,时时警戒,处处提防,似乎总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这种心理似乎也不太正常。这时常令我感到困惑:似乎他们的心中确实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如今发生的一切似乎也在印证着什么。而且更糟糕的是目前我与他们已然失去了联系,这令我十分担心,我想无论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这里面其实很可能有着极大的误解!凭我多年的了解,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绝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现在我与他们的所有联系都已中断,真的很担心信件上的内容会变成事实……唉,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吧……” 说完,他再一次心急火燎地拨响了手机…… 他连续拨了几个号码,父母的手机、家中座机、办公电话都打了个遍,却无一例外地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他更加焦急,毫不犹豫地再度拨打110报警热线,却令人失望的仍是无人接听,他似乎已与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 “妈的!怎么110也没人?”他一着急竟天生罕见地爆出了粗口。他看了一眼面前表情惊讶的欧阳婷婷,一时俊脸涨得通红。 “哎哟,我怎么可以在这样一位天真无邪的美丽少女面前使用如此粗俗的语言?简直是罪过!”他心中自责。想要说句道歉的话,却又觉难以出口,气氛尴尬不已。 “先别着急!”姑娘善解人意地劝解道,“或许出现了特殊情况,或许仅仅是巧合,但显然不是世界末日,终会有结果的,还是少安毋躁,耐心等等吧!” 陶鹏想了想,也只好如此。 随即姑娘淡淡一笑:“看看表演,放松一下心情。” 此刻,大厅里的音乐开始变得热情奔放,紧凑欢快。在这强悍曲风的衬托下,舞台上一群靓丽的女演员们正在卖力地跳着劲舞。或许是情绪被充分调动了起来,台下的很多观众也伴随着强烈的节奏闻曲起舞着,还不时发出一阵阵尖叫,将场内气氛推向了高潮! 看到这样的情形,似乎已按捺不住内心激情的欧阳婷婷主动上前拉起了陶鹏的手,向他邀舞。 陶鹏虽然拘谨,却也难以拒绝这样如火如荼的热情,随后两人便手拉手在餐桌旁狂舞起来…… 乐曲开始变得愈发劲爆,两人的情绪也逐渐升温!到后来,婷婷干脆便将身体贴在了陶鹏身上。陶鹏尽管闹了个面红耳赤,却是无力抗拒这样的激情诱惑,本能地伸手搂在了姑娘的纤腰上…… 两人不知跳了多久,就在陶鹏感到身体发酥、神魂颠倒之际,乐曲却戛然而止…… 演出结束了。 54、欲望 经历了一番激情澎湃的亲密接触,初次相识的陌生与拘束感很快便荡然无存…… 婷婷此刻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望着陶鹏道:“很久没跳得如此开心了,真的好累,送我去后台休息室,好吗?” 尽管脸上发烧,陶鹏却已不再拘谨,自然而然又义不容辞地行使起了“护花使者”的职责。他二话没说,拉起姑娘的手便往后台走去…… 休息室还算宽敞,但却几乎挤满了退台后正在卸装的演员,显得极为嘈嚷、喧闹。 婷婷慢慢凑近陶鹏的耳边,道:“去我的房间吧。”说着,拉起陶鹏的手快步上楼。 楼上装饰得颇为整洁幽雅,显是极好的休息场所。婷婷领着他一直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前,悄然推门而入。 这里很是僻静,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大可尽情体味一番迷人的二人世界,心情自然便如阳春白雪般舒爽无比…… 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充满了醉人的馨香。 “我的卧室。随便坐吧。”姑娘深情款款地望着陶鹏,随即佯做采访的架势,“应该是初次进入女子的闺房吧。谈一谈,有什么感受?” “恍若置身仙境!”陶鹏由衷赞叹。 “嘻嘻……”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知道胡言乱语。一个‘榆木疙瘩’居然也懂得献殷勤。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变坏的?” “‘女施主’冤枉‘小僧’啦。”陶鹏双手合十,“‘小僧’一心向佛,对‘施主’更是敬重有加,怎敢乱动花花肠子?‘出家人’可是从来不打诳语!” 姑娘笑得更厉害了:“既已出家,为何还要擅闯人家女孩子的闺房,不怕一不留神儿犯戒吗?” 陶鹏依然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原本是一心向佛,不过,看到如此美貌绝伦的仙子,小僧忍不住要还俗了。” “哈哈哈……”姑娘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双手依样合十道,“似你这种花心小和尚,如此不虔诚,收留你有损佛门清净。佛祖指示:立即还俗,回家娶媳妇吧!” 他“正色”道:“只可惜小僧面貌生得丑陋,讨不成媳妇,只好抢亲啦!”说着,竟冲动地将姑娘和身抱起。 他忽觉失态,脸一红儿,急忙又将姑娘放下。 婷婷却一把抱住了他,檀口吹气如兰,在他耳边道:“想抱就抱,何必压抑自己?18岁,是个大男人了!” “男人?是的,我已是个男人了!”听到对方的夸奖,陶鹏一时间热血沸腾,几乎丧失了理智,迫不及待地再一次抱住了欧阳婷婷。 “我会无微不至地呵护、疼爱你,让你获得最大满足的。一会儿你就知道飘飘欲仙的滋味了!”婷婷一边娇喘微微、极尽媚惑地挑逗,一边像蛇一般的娇躯紧紧缠绕着陶鹏,令他感到呼吸急促,激情燃烧。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疯狂撕开了她的衣衫…… 婷婷半推半就,在他的怀中娇哼着,更是将他的欲望推向了顶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他猛听得心头一声断喝:“住手!这只是幻术,快醒醒吧!” 这及时的喝阻,令陶鹏心头一震,头脑也立时清醒了大半,但欲望却丝毫没有减退,紧抱着美人儿的手并未松开…… “快放手!抗拒诱惑,从幻象中脱身,否则可就危险了!”那声音慈祥中透着威严,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是父亲的声音。 若在平时,父亲的训话他必定会洗耳恭听,轻易不会违拗。但此刻,经历了一系列咄咄怪事,他已开始对昔日奉若神明的父母产生了深深的疑惑,父母的权威性自然也已大打折扣,况且他此刻欲火焚身,不可遏止,早已是欲罢不能了…… “我已长大成人,应该有爱的权利!”他辩解道。 听到儿子如此生硬的话语,父亲感到痛心,斥责道:“这也算是‘爱’吗?分明是邪恶的欲望!而一旦沉溺于女色,往往便难以自拔,望你及时清醒,想想父母平日对你的教诲!” “哼!你们平日教诲什么了?想想你们自己又做过些什么?你们又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自由?”对父亲如此恶语相向,他分明感到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逆子!”父亲义正辞严呵斥道,“难道真的色迷心窍、做了美色和谎言的俘虏了吗?赶快悬崖勒马吧!” “是啊,孩子,这是幻术啊!”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轻信那些居心叵测的恶人对父母的栽赃陷害而置亲人的教诲于不顾?难道真的便要一失足而成千古恨、丧失原来善良正直的本性吗?难道真的要因一时禁不住诱惑而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孩子,请相信将你抚养长大的父母,尽快摆脱邪恶的束缚吧!” 陶鹏心中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爸妈说的有道理啊!我怎能轻信他人,而不相信将自己抚养成人的父母,难道自己真的是坠入了别人精心设置的幻象之中而不自知? 想到此,他强自压制了一下心头燃烧的欲火,将紧抱着欧阳婷婷的手松了松…… “不要离开我,不要!”婷婷媚声媚语地呼唤着,香舌轻舔着陶鹏敏感的耳垂,娇躯依然毫不松懈地裹紧了他的身体,令他无法动得分毫,直到欲望又重新涌上了心头…… 形势万分危急! 突然,一阵清脆婉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此刻听来是那么的深情、又是那么的动人:“陶鹏,控制自己,千万不要做傻事啊!这是一场春梦。欲望是个无底洞,陷进去就难以自拔,直至耗尽自己的精元。太可怕了!陶鹏,快醒醒啊!我是安芸,我就是你曾守侯多年、用全部生命去找寻的‘缟衣綦巾’的安芸啊!难道你还没回忆起来吗?难道这美好的记忆将永远石沉大海、从此不见天日了吗?鹏哥,希望你能用感情战胜欲望,努力找回自我!” “安芸?如此耳熟的名字?让我想想,好好想想!哦,对了,是她!一定是她!想起来了,安芸,我一直找寻的不正是她吗?那个最令我倾心的女子,那个在‘世界末日’来临之际与我同生共死的‘芸儿’,她才是我的至爱,才是我最值得珍惜的人生伴侣啊!看看我现在在做什么?这算是‘爱’吗?不,绝不是!这是纵欲!是放荡!是醉生梦死!长此下去,必将永久消沉、萎靡,一蹶不振,直至彻底沦丧!我不要这样的生活,不要啊!” 他终于大喝一声,清醒了过来。 当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一双熟悉而亲切的、美得令人不敢正视的双眸正自充满关切地望着他。 看到他醒来,那女子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你终于醒来啦!”说完泪水便止不住夺眶而出。 “你是芸儿,是芸儿,是我朝思暮想的芸儿啊!”他冲动地抓住她的双臂摇晃着,兴奋异常地叫着。 “恭喜你,终于找回了遗失已久的记忆,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她擦了擦激动的泪水,笑靥上荡漾着苦尽甘来的喜悦。 第四卷 逐鹿虚空 55、解脱 陶鹏紧紧握住了安芸的手道:“是的!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尽管我曾长期失忆,但每每危难关头却总是你给我带来勇气和力量,真的谢谢你了!” “都同生共死了这么多回,还要见外?”安芸突然羞红了脸,“喂!干嘛把人家的手握得那么紧,都弄痛人家了。” 陶鹏扮了个鬼脸,调笑道:“那倒是抱歉得很。不过经历了如此漫长难熬的生离死别,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抓得紧点儿,是怕你再溜走。” “谁要溜走了?我又往哪儿溜儿?”安芸喜上眉梢,顽皮地刮了一下陶鹏的鼻尖儿,笑道,“再说了,你有这么可怕吗?” “不错,确是夸张了些,别说‘溜’了,有人喜欢还犹恐不及?人家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想赶都赶不走呢!” “臭美,谁要跟着你啦。你不喜欢,我可以走嘛!”说着便欲起身。 陶鹏起身突然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要问我答不答应?” “我是赅你的还是欠你的,干嘛要你答应?你又是我什么人?”她娇嗔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我是你什么人?告诉你:我是你命中的克星,而且要缠你一生一世,再不让你离开半步儿,恐怕今后你真的作不了自己的主儿啦!” “好不霸道!” “说对了,就是霸道,你又能怎样?”陶鹏哈哈一笑,随即在安芸的面颊上轻轻一吻,深情道,“芸儿,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或许我们都累了,真的希望从此再不分开,就这样相依相偎,直到永远!答应我,好吗?” 安芸陶醉地依偎在陶鹏怀中,动情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命中注定要被你欺侮,做你一生一世的伴侣,对此我无怨无悔,不管遇到怎样的艰难困苦,也要与你共同面对,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我们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陶鹏激动地喃喃自语着,“是的,你正在实践着自己的诺言!” 曾经患难与共、用生命实践了彼此间海誓山盟的一对恋人就这般默默地激情相拥,心中惬意无比。这一瞬,仿佛时光也为之停滞…… 渐渐地,安芸心情平静了下来,她轻轻挣脱了陶鹏的怀抱,正色道:“陶鹏,冷静点儿。现在还不是亲热的时候!危险尚未彻底解除,我们还要继续寻找归宿!” “哦!”陶鹏也仿佛刚刚从美梦中惊醒,诧异道,“光顾兴奋了,告诉我,我们是怎样脱险的?” 安芸道:“你记忆一恢复,我便没有了羁绊,顿感功力大增,于是,没费多大劲儿我们便成功脱身了。其实,刚才你曾一度十分危险。哼!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这么经不住女色诱惑,差点儿……差点儿就……呸!你要是真的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丑事儿,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说到这儿,安芸已是满脸羞红。想到适才险象环生的“香艳”场面,不禁面带愠色,低头不再看他。 陶鹏也面带羞愧道:“对不起,我刚才确实有些意志不够坚定,差点儿便铸成不可饶恕的错误,果真如此,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在这里诚心向你赔罪啦!不过,话又说回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便会’辗转反侧‘,以至于’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无所不用其极,这实在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了。当然,为了信守对一段真情的承诺,面对一绝色美女的百般诱惑依然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洁身自爱者,则非我有着金刚不坏之躯的陶大情痴莫属!说的没错吧?“ “哼!王婆卖瓜,亏你还笑得出来?”安芸忍不住笑道,“不想想当时的形势多么惊心动魄?若不是大家及时喝阻,你还不早就一塌糊涂啦,居然还洋洋自得地到处炫耀,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呢!”说完,用手指轻轻刮了几下他的面颊,以示羞辱。 “可你也得替我想想。如此紧要关头,我又得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啊!我容易吗?”陶鹏“诉苦”道。 “好啊!险些儿犯了错误,居然还觉得委屈?哼!竟敢大放厥词,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看我怎么修理你!”安芸一通好打,虽觉好笑,但想起适才的险恶情形,她还是有些笑不出来,嗔道,“真是服了你,到了这种地步,还好意思给自己涂脂抹粉?只是有一点儿想不明白,敌人明目张胆地在你身上下这么大功夫,千方百计要困住你、除掉你,甚至还不惜血本以身犯险来删除你的记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可看不出,你除了长得帅气点儿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嗳!我凭什么就不能让别人多下点儿功夫?难道仅仅是长得帅吗?这我倒没怎么觉出来,不过除了形象,我觉得自己的特别之处还多着呢。譬如说,我活了这么多年,睡觉连个呼噜儿也没打过。再譬如,听父母说,我从小打一出生就不会哭,还不照样茁壮成长?还有我这人不用教,生来便善解人意,懂得尊老爱幼、礼仪廉耻。汉孔融三岁让梨,我是刚满月就会给人挠痒痒。凡此种种,多了去了,你能说我不算是奇人异士吗?” “哦,这些也算啊!亏你说得出口?不过至少在地球上,确也称得上是奇人异士了。”安芸笑道。 陶鹏继续道:“况且长得帅气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你想,我一个人把全体女性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其他男同胞还活不活啦?因此我成为男性公敌自然也就不足为怪了,别人要困住、要除掉抑或要删除我的记忆也就更加顺理成章了,最起码要让全世界的男性同胞翻身得解放吧!这样说来,‘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我就发扬点儿风格,全当为世界和平做出自己的贡献啦!” “臭美!”安芸抿嘴一笑,随即正色道,“别耍贫了,我说的是正事儿。他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对付你?我到此刻也想不明白!” “是啊,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陶鹏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刚才你说到在地球上怎样怎样,难道你也不是地球人吗?” “是的!”安芸点头道,“不该再隐瞒身份了。我是摩罗星人,原名斯庭玉,‘安芸’是我来地球后的化名。” “那我以后该怎样称呼你呢?叫你斯庭玉还是安芸?” “还是叫我安芸吧,我喜欢这个名字,尤其从你口中叫出来,倍感亲切,早已习惯了。”安芸看到陶鹏变得有些陌生的目光,突然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焦虑和紧张,急忙此地无银般解释道,“其实,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 “名字是一个符号,但你不是一个符号!”陶鹏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一个任何人见了都不能不动心的绝色美人儿!说吧,你处心积虑地来到地球,究竟意欲何为?不会告诉我你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你听我说。”看到陶鹏疑虑的眼神,安芸感到一阵心酸。隔阂已然形成,她急需辩解,“其实,我来地球的唯一目的便是执行任务,而任务就是保护你和你父母的安全。至于为何要这样做?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奉命行事。鹏哥,关于这一点儿,以前我一直在对你有所隐瞒,希望你能原谅!” “原谅倒谈不上。”陶鹏道,“没做亏心事,却又何必自责?只是想不明白:地球上有数十亿人,你为何只保护我和我的家人?” “这一点儿我确实不甚明了,”安芸娓娓述说道,“但我会不辱使命。上级这样安排自有其道理,不该问的我自然不会多问,这是纪律!不过,从你这些日子来所遭受的重重磨难来看,我们作出这样的决定应该是完全有必要的!种种迹象表明,你是一个关键而重要的人物,这是历史赋予你的,你无从选择,更不容推卸,必须责无旁贷地承担应尽的义务,以饱满的斗志、积极的心态以及大无畏的英勇精神去迎接未来不可预知的挑战!应该说,你已毫无退路,不过放心,不管未来遭遇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会毫无畏惧地陪伴在你身边,与你同生共死、并肩作战,希望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56、情殇 “谢谢你,芸儿。”陶鹏禁不住再一次将安芸揽在了怀中,动情道,“有你这句话,我便今生无憾。能得到一个生死与共的红颜知己,陶鹏此生夫复何求?芸儿,我的好姑娘。你对我已算情深意重,还是回到原先正常的生活轨迹上吧。最近发生的一切本与你无关,还是让我独自承担上天安排的命运吧,毕竟,一个生活得开心、幸福的你才是我心灵上最大的慰藉!” “干嘛这样说?”安芸一脸满足地依偎在陶鹏宽阔的胸前,“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人?再说,既然我们相互倾心,自该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倘若此刻离你而去,我的余生便注定将在痛苦、自责中度过,又怎会开心、幸福?那样的话,人生又有何趣味?” 陶鹏紧紧搂住了安芸道:“说得也是,只是可真的苦了你啦。” 安芸的纤手摩挲着情郎的胸膛:“为爱情付出,再苦也心甘!” 陶鹏轻轻抚摸着安芸的秀发,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句至理名言:“说得对!为爱情付出,再苦也心甘!” 如此倾心相偎,两颗久经磨砺的疲惫心灵也暂时得以释放、解脱…… 良久,陶鹏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紧抱着安芸的手:“对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自脱困以来,陶鹏的满腹心思便都倾注在了安芸身上,连周围的环境也未及细察。现在两人已消除了所有误解,彻底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当务之急便是尽快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我也不清楚。”安芸回答道,“自打脱困,人家的全部心思便都集中在了你的身上,至今无暇他顾,咱们彼此彼此嘛!” 他们此刻正栖身于一个不太高的山坡下,遍地都是绿油油的草,踩在上面柔软细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快感。 陶鹏的内心突然唤起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一时却又不太真切。 “四处走走吧,没准儿会有意外发现。”说着,他牵起了安芸的手顺着山坡向上爬去…… 风儿轻轻的,温暖和煦,将他们驿动的心撩拨得痒痒的。一路走来,便似踩在了弹簧上,顿感身轻似燕。 山坡本不高,顷刻间两人便到了坡顶。眼前的景象令陶鹏惊喜交集。一眼望去,竟是漫山遍野的花儿…… 绿花、红叶、黑蕊儿……如此与众不同的特征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没错,是她,正是她…… “花儿,花儿,一定是花儿!”陶鹏大喜过望,望了一眼身旁的安芸,忽觉失态,“这一定是花儿的记忆,就是曾对你提起的我在记忆河中最初遇到的那个姑娘。” “噢!”安芸尴尬地点了点头。她涵养虽高,此刻却只能默不作声。 “花儿,花儿,是你吗?你在哪儿?”陶鹏高声呼唤,声音在旷野中久久回响着。 突然,山野间响起了清脆悦耳的琴声。琴声时而如泣如诉,婉转低回;时而又如铁骑奔腾,高亢激昂! 陶鹏又惊又喜,叫道:“熟悉依旧的旋律!没错,就是她!花儿,花儿,你在哪里?” 没有回答,琴声依然飘扬着。 陶鹏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匆匆拉起安芸的手,循声找寻过去。 “且慢!”安芸被陶鹏拉着的手紧了紧,调整了一下脚步道,“不知会不会又是陷阱?一切还是谨慎为妙。” “放心,不会有事儿的。”陶鹏重又加速,“花儿的琴声是他人模仿不来的,我的感觉不会错。” 安芸不再说话,紧跟着陶鹏快马加鞭的脚步。 须臾,琴声已近在眼前…… 终于,他们看到了:花团锦簇中,一个正襟端坐的白衣女子兀自轻灵地拨动着琴弦,却不是花儿又是谁? “花儿,花儿,终于见到你啦!别来无恙吧?”陶鹏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高声呼叫着。 花儿终于停住了手中的弹奏,用一种略显凄凉的声音道:“陶鹏,我很好,谢谢你的挂念。你终于还是脱困了,祝贺你!” “记得当初我们是在一起的,你又是如何脱身的?”陶鹏关切地问。 “我脱身就比较容易。那人的幻术无论从技术、还是功底儿上跟我相比都没有绝对优势,因此,只求自保还是不难做到的。只是你当时受困于悬空术,我却被他的金钟罩幻术紧紧隔离在外,眼见救你不得,很是焦急。后来,这位姑娘来了,竟破了那人的邪恶幻术。见她身手不凡,我知道,你应该暂无性命之忧,而我的使命也该结束了。唉,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位姑娘才是你真正的心上人,好好珍惜吧!毕竟,对我来说,一切都已结束了!” “为何这样说?花儿,难道我们不还是很要好的朋友?”陶鹏安慰着她。 “朋友?哈哈……不错,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花儿道。 从花儿的语气中,陶鹏分明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伤感,他暗自吃惊,不明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花儿为何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他感觉花儿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娇俏妩媚、活泼可爱的少女了。虽然容颜美丽依旧,心态却已明显苍老了许多,而且似乎也再难回复往昔了。怎么会这样?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他的心情骤然间暗淡下来。 “你这是怎么啦?花儿,大家安然无恙、劫后重逢,该高兴才是!你还是个花季少女,又出落得花容月貌,便是神仙也要艳羡三分,何必非让自己不开心?” “别说了,陶鹏,别说了,我不要听!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祝福你们,祝你们永远幸福,你们走吧!”听得出,花儿已然伤心欲绝。 “不,你不能这样!”陶鹏叫道。 “走,快走啊!”花儿狂叫道。 “花儿,你冷静一下。莫非遇到了什么困难?相信我,我绝不会置你于不顾的。”陶鹏道,“还有……我还有一个疑问,希望你能回答我。” “什么问题?” “是这样。”陶鹏问道,“当初我们邂逅之时,你曾将我唤作‘曙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陶鹏,是我欺骗了你!我太自私了,我对不起你,你还是快些走吧!”花儿高声叫道。 “那曙生到底怎样了?”陶鹏又问。 “你是说那个婴儿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别问了,你们不走我会发疯的!你们快走,快走啊!”她慢慢转过身去,一边歇斯底里地叫着。说到后来,声音已甚是嘶哑难听。 “好吧。花儿,我不再问了。既然你的情绪这么糟,我们也只好先行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今后还能时常见面!”陶鹏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花儿妹妹,一定多保重啊!”安芸也含泪劝慰道。 “唉,走吧!”陶鹏挽起了安芸的手,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凝望着花儿,颇有些依依不舍。 花儿婀娜的背影在花丛中孤独俏立着,自始至终都不曾转身向他们看上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转眼间两人已返回到来时经过的坡顶。此时,花儿的倩影也早已变得模糊不清。陶鹏知道,一旦下坡,花儿就会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无法预言今后能否再度相逢,或许只能留下一个终生伤感的回忆! 尽管走在弹性十足的地面上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身轻似燕的感觉,但此刻陶鹏的脚步却似灌了铅般异常沉重。 “难道真的要结束了?她说这话究竟意味着什么?”陶鹏仔细回味着花儿适才的异常举动,心中渐生不祥之感…… 57、命运 终于走下了这座并不算高的山坡,陶鹏的心也随着身体的下沉而陡然收紧了…… 安芸拉住陶鹏的手,柔声安慰道:“希望花儿妹妹能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快乐,你也不必太伤感了。时候不早,还是尽快返回属于我们的世界吧!” “是啊,时候确实不早了!”陶鹏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哎哟,不好!”陶鹏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立时目露精光,暴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快跟我来!” 这突兀的举动令安芸吃了一惊:“鹏哥,你怎么啦?” “要出大事了,跟我来吧!”陶鹏喝了一声,拉起安芸的手顺着原路往回飞奔。 当两人返回原先的那片花丛时,花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并未走远,继续追!”陶鹏焦急地喊叫着。凭直觉,他推测花儿一定会与他们背道而驰。 他的判断没错!果然,没追出多远,他们便看到了花儿…… 依然是一袭靓丽洒脱的白衣,依然是熟悉的背影,怀抱着心爱的古琴,踏着花丛缓缓前行…… “没错,是她!”陶鹏已不再顾及安芸的感受,发疯似地扑向了前方的“花儿”! “花儿”发觉有人,匆忙间作势欲飞,但还是被先下手为强、出手疾如闪电的陶鹏抱个正着。 “放开我!”她奋力挣扎着,声音竟苍老、粗重了许多。 “怎么?你不是花儿?”听出声音不对,陶鹏顿感诧异,但他抱紧对方的手却没有松开。 “是的,我不是你的‘花儿’,放开我吧!”那女子压低了声音道。 “这是怎么回事?花儿去了哪里?”陶鹏的大脑飞速旋转着,一时怔立当场。 尽管突遭意外,令他不知所措,但他有力的手臂却依然紧抱着对方。显然见不到花儿,他是不会放弃任何线索的。 “你不是花儿?这怎么可能?”他不想让疑惑持续下去,已顾不上斯文,粗暴地用力翻转着她的身体。那女子尽管竭力抗拒,但由于缺乏准备,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 她的身体被硬生生翻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颇为苍老的女子的脸,虽然面容仍显俊俏,但却无法掩饰岁月留下的痕迹:若隐若现的皱纹、略显粗糙的肌肤以及额头变得花白的发丝……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陶鹏喝问道。 “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非你所找寻之人,放开我吧!”说着,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花儿在哪里?你把她藏到了哪里?”陶鹏拼命地摇晃着她,厉声喝问。 “你所说的人根本与我无关,求求你,放开我吧!”说到这里,她仿佛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忧伤,失声痛哭起来…… 她悲痛欲绝的表情令一旁的安芸也有些于心不忍,劝道:“鹏哥,算啦,既然不是花儿,又何必再难为人家?放她走吧!” “那她为什么会穿着花儿的衣服,抱着花儿心爱的古琴?这又该如何解释?”陶鹏反问着,双臂依旧紧紧抱住了那女子的身躯,仿佛生怕她不经意间溜走似的。 那女子眼见徒劳无益,便不再反抗,低头只是哭。 安芸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便欲再度出口相劝。 却见陶鹏眼睛一亮,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叫道:“哎哟!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儿?险些误了大事!” 安芸惊讶道:“怎么……?” 陶鹏的双臂似乎收得更加紧了,他激动地叫道:“你是花儿,你就是花儿!告诉我,为什么要装成这个样子?” 那女子哭得更加伤心了,叫道:“不是,我不是你的什么‘花儿’,快放我走!” “花儿,你是花儿!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绝不会错的!”陶鹏的神情异常坚定。 那女子不再说话,只是哭…… 陶鹏继续道:“花儿,不瞒你说,无论你再怎么‘伪装’,也终究逃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我从刚才抱住你的那一瞬起,就有了一种说不太清的倍感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我们初次拥抱之时毫无二致,只不过是一时被你伪装出来的搞怪扮相唬得失了方寸,才迟迟无法作出准确判断,现在既已被我识破,我看你就别再耍什么花样了,乖乖‘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吧!” “陶鹏,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了,为何还要对我苦苦相逼?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呢?”那女子哭泣道。 “这样说,你已承认自己是花儿啦?” “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意义?反正……哎,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总是抱着人家做什么?当着自己的心上人,怎么不知检点儿?快些放开我吧!”那女子显是极力像让自己活跃起来,无奈却难以掩饰声音的苍老。 突然想到了安芸的感受,陶鹏脸上发烧,想要放开她,却又不放心,一时骑虎难下。 安芸也倍感尴尬。这是个善良、大度的姑娘此刻十分同情、牵挂花儿的命运,自然不会将眼前的一幕放在心上。 “陶鹏,放开我吧!我答应你,绝不会跑掉的,而且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只有这样,我的心中才会不留遗憾!”花儿停止了哭泣,试图让自己坚强起来。 “你真的不会跑掉?”陶鹏还是放心不下。 “不信吗?我还没那么脆弱。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也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向你交代清楚的。我木石花对天发誓,绝不食言!这样总该放心了吧!” “这样就好!”陶鹏踏实了些,放脱了抱紧花儿的手臂,埋怨道,“只是……花儿,为何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就算不喜欢我来打扰,也该把话挑明嘛!干嘛要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多么喜欢那个美丽可爱的花儿啊,还是恢复你的本来面貌吧!” “恐怕是做不到了!”花儿开始镇定下来,反问道,“能告诉我你去而复返的理由吗?” “原因很简单。记得你曾说过‘天栖星上没有夜晚’,你们天栖星人自然也一定不会有黑暗的记忆。方才天色暗了下来,我就觉得是个不祥的预兆,至少你的当前记忆可能出了问题,或是受到了他人侵袭。我不能允许你出现意外,所以一定要回来找你!”陶鹏一脸关切道。 “谢谢你,陶鹏,你的心地真是太善良了!能与你相识一场,我木石花三生有幸,纵死也无撼了!”花儿心头一酸,泪水忍不住再度滑落了下来…… “花儿,为什么这样说?年纪轻轻的,干嘛总是‘寻死觅活’的?你应该快快活活、无忧无虑才是啊!”陶鹏劝慰道。 “多谢你的关心!可是……陶鹏,要知道,这一切都已是不可能的了!”花儿用丝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好吧!我也不再卖关子,就把一切实情都告诉你吧。” “首先,问你一个问题。”花儿道,“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了吗?” “是的!”陶鹏道,“完全恢复了!” “不对,你这样说就错了,完全错了!”花儿摇了摇头,“你的记忆并未完全恢复!至少有一段记忆,恐怕是遗漏了,而且甚至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这也就注定了我悲剧性的命运!” 陶鹏、安芸惊得睁大了双眼,禁不住想要提问,但最终还是默然无语…… 花儿继续道:“陶鹏,其实我们本不是生活在同一时空中的人,即便在虚空中我们也并非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你可能难以置信,但这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应该说,似你这般奇特的遭遇绝对称得上是世间罕有,许多惊人巧合交织在一起书就了你多姿多彩又多灾多难的人生。这其中的一段经历便是来到了我所生活的那个虚空时段,也就是距今大约100多年前的过去,我们在虚空中邂逅相遇了。根据你当时的描述,那是在现实世界中地球惨遭灭顶之灾后,你不知是通过何种途径来到了虚空……?” 58、怨情 “噢,我总算明白啦!其实,在地球毁灭前最危难的关头,是我用光磁穿梭仪将陶鹏和曙生带入了虚空隧道。”安芸打断了她的话,不失时机解释道:“但当我进入虚空时,却发现他们已然消失无踪。尽管在隧道中我紧紧抓住并源源不断地将信号传送到他们的体内,但却在穿越‘隧道’尽头进入虚空的最后关头莫名其妙地遭到了一种异常强烈的光磁干扰,结果我平安返回了虚空,而他们却不幸遗失了。尽管具体原因还不得而知,但现在看来,他显然是被错误地移植到了你所生活的那个虚空时段。听到你的陈述,这个困惑已久的谜题终于可以迎刃而解、大白于天下了。但当时却把我急坏了,而且,因为这次重大失职,我曾受到上级部门的严厉批评,甚至还一度被停职审查,思念与懊悔不知伴随我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谁知人家却在另一个时空中逍遥自在地享受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惊世艳遇呢!哎,果真是世事无常啊!” 安芸用近乎揶揄的眼神颇为夸张地瞟了一眼身旁的陶鹏。 陶鹏脸上一红,下意识摇了摇头,“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原来如此,这便不足为怪了。”花儿显然也同时解开了心头的疑惑,“初次相见时,我们两人都异常惊讶。你是对这个陌生而神奇的虚空世界无比惊异;而我却对你莫名出现在这样一个领域而感到极度震惊!毕竟虚空穿梭是一项极其深奥、复杂的技术,没有人可以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熟练掌握它,绝无可能!可以想象一个英俊帅气的大男人狼狈不堪地抱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儿是多么的不伦不类、令人忍俊不禁?当时你怀抱的婴儿就是曙生。你告诉我,他是你在地球上最后灾难来临之际从一个遇难母亲手中拯救出来的。” “原来如此!但我们不久前在记忆河中邂逅时,你却为何将我当作了曙生?真正的曙生又在哪里?”陶鹏不解地问。 花儿满面愧色,低头道:“说来惭愧,有时候人是一种很自私的动物,还是听我把话讲完吧。” 花儿沉思片刻,继续道:“然而,尽管你们的出现颇有些神秘色彩,也着实令人感到疑惑,但只经过了短暂的交往,我便被你真诚率直的特质深深打动了,随后便疯狂地爱上了你。” 花儿说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迷幻的色彩,显得兴奋异常,但很快便忧郁起来:“但你却没有接受我对你的这份感情,原因只有一个:你已有了心上人,就是……” 说着,花儿看了一眼身边的安芸,然后望着陶鹏,以一种艳羡的口吻道:“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有眼光,而且艳福不浅。安芸妹妹出落得美若天仙、风华绝代,我确是自愧不如的。” “花儿姑娘过奖了。”安芸红着脸道,“其实,你才真正称得上是绝色美人儿,胜我百倍!” “哎!依我看,大家彼此彼此,都不必谦虚了吧。”陶鹏不忘见缝插针地幽上一默。 “喂!你把花儿姑娘欺负成这样,自己却来说风凉话,究竟居心何在?以后我们都不理你,看你又能怎样?哼!”安芸有意无意不忘挖苦、挤兑陶鹏。 “那有什么?顶多是光棍继续打下去,谁怕谁啊?”陶鹏调笑着。 “唉!”花儿却叹了口气,幽幽道,“尽管令人羡慕,但你对她的这份深情当时却着实伤了我的心!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你对自己下落不明的恋人产生了刻骨铭心的爱意,从内心深处总是对她难以忘怀,因此,任凭我使尽浑身解数,到头来却只能以失败而告终。我终于明白,我们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然而,明知无望,我却并未死心。我总是割舍不下对你的爱,希望你能回心转意。我承认自己在感情上是自私的,为了达到目的,有时甚至无所不用其极!说实话,我内心曾无数次谴责自己,但私欲最终还是占据了我的心灵,使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终于,我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我要将你带回天栖星球,毕竟虚空并非久留之地,在现实世界的纷纷扰扰中或许可以使你忘却昔日的那份恋情,逐渐接纳我,开始新的生活!” “但要做到这一点儿却绝非一帆风顺,不是每个天栖星人都可以随意进出虚空,具备这种资格的仅仅是少数人,更何况是像你这样一个外星人,难度可想而知,但我却并不担心。要知道,家父便是虚空研究部门的负责人,包括我常驻虚空的名额也是他帮助搞定的——当然是以科研人员的身份。依靠这种便利条件,我可以随心所欲自由往返于现实世界与虚空之间,享受着只有少数人才能享受到的至高无上的特权!但是,当我向父亲提出将你带入我们星球的要求时,却遭到了严辞拒绝。因为我们星球有着明确的法律规定:为保障自身安全,异星人类若要借道虚空进入天栖星不仅需经严格而繁琐的检验程序,引荐人甚至还要承担连带责任。正因有如此苛刻的准入体系,几乎没人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而将外星人带入我们的星球常年以来也就成为了一个极为敏感又难以触及的雷区。因此,当我向父亲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尽管手握重权,他还是十分的不情愿。然而在我不屈不挠又软硬兼施地轮番轰炸下,父亲终于拗不过他的宝贝女儿,利用职权为我开了绿灯。我当时甭提有多高兴啦,于是开始计划未来。有父亲的额外开恩,检测手续很快顺利通过。然而,就在我踌躇满志地踏上回程的虚空隧道时,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此时,花儿的脸上现出了不可思议中夹杂着几分懊丧的表情:“本来我说服你进入虚空隧道便是采用了拙劣的欺骗手法,甚至不惜打出帮你寻找昔日恋人的幌子作诱饵,千方百计、好说歹说总算把你哄骗进了预定轨道,不成想却发生了意外。就在即将穿越隧道终端的一刹那,虚空光磁信号突然受到莫名干扰,因此,当我安然无恙地返回星球时,却发现你和曙生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情形与刚才安芸妹妹所描述的那段经历又是何其相似啊!” “不错,简直如出一辙!”安芸默默点头,随即便陷入了沉思。 “没人想象得出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花儿继续道,“我机关算尽、苦心经营、费尽周折,到头来却是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恰恰就是在梦想即将成真之际,却突然一失足掉进了万丈深渊!很难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只感觉失落、懊丧与愤懑一齐涌上了心头,我整个人简直都要崩溃了。我发疯似地喊着、叫着、宣泄着,却丝毫无法减轻痛苦……后来,我返回虚空寻求父亲的帮助,然而父亲也同样是无能为力、徒唤奈何!时间一久,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很快便被众人遗忘了……” “但我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忘记!”花儿异常痛心道,“自你失踪的那一刻起,我便像变了个人,久久沉浸在悲伤、痛苦中无法自拔。我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将永失所爱了,从此便终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情绪极度低落……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并在家人、亲友的极力劝说下,才渐渐抚平了往日创伤,重新恢复了正常生活。然而,感情流失的‘后遗症’却非但没能完全消除,反而更加根深蒂固地困扰着我的心灵。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从此我的心中便再也无法接受除你之外的任何异性,婚姻也更是无从谈起。于是,我便只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与父亲一起专心致志从事记忆河的研究,并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然而,这距离当初已经又过了数十年,若按你们地球人的时间计算方式,应该是度过了150余年……” “150年?这怎么可能?”陶鹏诧异地叫出了声。 “是150年!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了:由于生存环境的天然优越性,我们天栖星人的平均寿命普遍较高,若按地球人的计算方式应该在300岁左右,是地球人的3倍还要多,比摩罗星人也要略高。但在度过了漫长的150多个春秋之后,我已经200多岁,极不情愿地步入了老年人的行列。没有办法,毕竟岁月无情催人老嘛!” 59、伤逝 “本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心早已变得衰老、枯萎,我本也以为一定会带着对空白感情生活的深深遗憾走完自己的人生旅程,看上去这样的结局几乎已是不可更改,也不会再有任何悬念。然而,随着我们天栖星人在有关记忆河的研究中所取得的历史性突破,我开始惊奇地发现:科学的力量是那样的神奇,同时也是无所不能的,它居然可以帮助我在一个崭新的记忆世界中找回逝去的青春,让自己激情燃烧的岁月从头来过!于是,我顾不上已变得苍老的躯体,又重新开始蠢蠢欲动,开始充满憧憬与幻想,开始期待另一次全新的人生征程!于是,我尝试着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记忆河。开始拼命地找寻自我,找寻曾经的青春年少,并且寄望于在一个全新的记忆中改变历史,重塑完美人生,让自己从此无怨无悔!终于,我在记忆中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年轻美貌,恢复了当年的活泼可爱,竭力将历史与现实捏合在一起,并逐步融入了对未来的种种幻想,由此打造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美丽花园。沉浸其中,顿感赏心悦目、心旷神怡、逍遥自在、快乐无比!” 此时,花儿那张已显苍老的脸颊上不由自主绽放出了会心的微笑,她柔情无限地望着身边的陶鹏道:“当这一切都已实现后,我便朝着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出发了。你们当然知道这个愿望会是什么了。于是,在一个虚构出来的美丽新世界中我开始朝思暮想、望穿秋水地期盼着一个人的出现。功夫不负有心人,令人惊喜的是,愿望终于实现了!你——陶鹏——我的梦中情人终于被如愿以偿地唤入了我的记忆,这实在令我大喜过望!更令人惊奇的是,你居然还歪打正着地失去了记忆。要知道,这正是我所期盼的啊!当时我就想:”简直是天作之合,这不正是老天对我一段长达150余年痴情守候的补偿吗?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想到这里,我倍感振奋,开始幻想着彻底将你留住,更希望能够完整无缺地拥有你,我答应帮你恢复记忆也许仅仅是无奈之举。要知道,我是多么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这样我们就可以忘记不堪回首的过去,抛却现实世界中的一切烦恼,在这个神奇的记忆世界中重新书写神仙一般的美好生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双宿双飞,永远驻留在美好的记忆中!于是,我开始不择手段编织美丽的谎言:更改你的姓名,隐瞒了你的真实历史,这一切只是为了能与你长相厮守。现在想来,我的做法实在是卑鄙无耻、不可原谅的,然而,即便是机关算尽,自己也终究难逃现实的惩罚!我终于意识到,记忆河再神奇,也只能供我们回顾、总结和借鉴,它是无法改变历史、现实和未来的。’不是你的,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因此,任凭我枉费心机,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梦想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又恰似空中楼阁,看得见,摸不着,最终只能在一片绝望中灰飞烟灭、消匿于无形!应该说,残酷的现实教育了我,也惩罚了我,我最后依然是一无所有,只能带着衰老的身躯、深深的自责和永远的遗憾走完了自己悲凉的一生,真是报应啊!“ 花儿伤心欲绝地讲完了自己的不幸遭遇,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一个。 花儿的陈述令陶鹏瞠目,半晌没回过神儿来。见花儿哭得伤心,急忙劝慰道:“花儿,不要难过,生命还在延续,你仍有机会从头来过的。” “晚了,一切都晚了!”花儿强忍住悲哀,十分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陶鹏,我知道你心地好,连我这样曾经用卑劣的谎言欺骗过你的人都轻易原谅了,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这会更令我无地自容!好了,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作恶多端’,本该咎由自取,就让我在忏悔中自生自灭吧!陶鹏,感谢你在记忆河中与我朝夕相伴的日子,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会永远珍藏!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就请赶快离开我这个曾经欺骗过你的、卑鄙得不可救药的人吧!”说完,泪水又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再度涌出。 “不,花儿,为何这样说?”陶鹏激动起来,“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于对我的爱,而爱是无罪的!况且,说到感谢,应该表示感谢的人其实是我。危难之际你曾屡屡救我于水火。很难想象,假如没有你,我现在是否还有机会站在这里?你确确实实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又怎么可以看着你如此沉沦下去?答应我,花儿,振作起来,好吗?” “这么说你已经原谅我啦?”花儿努力止住了泪水,略显兴奋道,“谢谢你,陶鹏,有你这样的话,我也就今生无憾了。是你给我带来了一段最美好的时光,最终又原谅了我为了自私地拥有这种美好而作出的种种令人不齿的行径,让我彻底摆脱了沉重的负罪感,开始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其实不管结局如何,我的人生都已经完美,谢谢你让我拥有了这一切!” 这回轮到陶鹏泪如泉涌了,他轻轻抱住花儿的身躯,哽咽道:“花儿,你为何这样固执?又这样傻?真不知道我陶鹏究竟好在哪里,要你一生一世为我守候,如此深情厚意我就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花儿,别的不说了,我们一齐返回虚空,去完成所肩负的使命吧。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重返现实世界,用勤劳的双手重建家园,到那时我们的生活会更美好。我、芸儿还有你,大家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永远珍惜这份难得的友情,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你说好不好?” “是啊,花儿。”安芸也在一旁激动地劝慰,“经历了这样一番风风雨雨,相信我们三人一定会成为人世间最要好的朋友。等到你与陶鹏成亲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给你们送上一份最为特殊而珍贵的礼物,祝福你们双宿双飞,白头偕老,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芸儿,”花儿轻轻握住了安芸的手,“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陶鹏的眼光不会错。我如此费尽心机地抢夺你的心上人,你不但不恨我,反而要牺牲自己,实在难得。陶鹏能找到这样一位完美无瑕的终身伴侣,我真的替他高兴,也衷心地祝福你们,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不,我不会的!”安芸道,“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不管曾经发生过怎样的变故,但既然你与陶鹏早已邂逅于150年前,在感情问题上你自然可以当仁不让,这没什么不妥,也完全合情合理,你无需自责!” “芸儿姑娘,你怎么还是这样糊涂?”花儿道,“尽管陶鹏在进入虚空时确因受到意外干扰而阴差阳错地落入了我所处的那个历史时段,但他在与我相识之前已然与你邂逅并完全接受了你的感情,自然而然也对我采取了拒绝的态度。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你们都是天经地义、不折不扣的一对恋人,任何人哪怕是老天都无权拆散你们。现在你们经历了种种磨难终于劫后重逢,自然更有权利去尽情享受爱情的滋润。其实,经历了这许多,我早已想开了:爱一个人又何必一定要奢求终身拥有?只要自己执着追求并为之付出,人生就已然完美无缺。很多时候我们应该更多地享受过程而不是一味去追逐结果,这样才能让自己永远不留遗憾。只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得有些晚了,否则我的人生还会更加完美。说句真心话,只要你们能时常记起有这样一个朋友,我也就感到欣慰和满足了!” 听到花儿这番话语,安芸的泪水也似决堤的洪水般在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上肆意泛滥着。或许是怕更多地引起花儿伤心,她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想要安慰一下花儿,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陶鹏依旧轻轻拥抱着花儿的娇躯,伤心的泪水流淌下来,落在了花儿已显苍老的脸上。他显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大声道:“不行,花儿,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任由你独自留在这里。你必须走,跟我们一起走!” 60、亲热 “不,没用了!”花儿以一种柔和的目光望着陶鹏。或许是想尽可能地给心目中完美的梦幻情人留下终身美好的印象,她开始努力尝试着以一种昔日娇媚的风韵来诠释自己历经岁月雕琢而明显变得苍老的沙哑语调,以使嗓音更加婉转动人:“陶鹏,我已是一个走过三分之二生命历程的老人,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像没有人能改变历史,我们都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况且,为了能使自己在记忆河中恢复逝去的青春,我已最大限度地消耗了身体内的精元,这只能让我今后苍老得更快。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了。其实,有了你的陪伴,我的人生已经不再有任何遗憾!话已至此,你们不走还等什么?” “不,我绝不能抛下你!”陶鹏叫道,“无论如何你也要跟我们走,这是命令,必须服从!” 陶鹏一直凝视着花儿的脸,他突然发现此刻的花儿似乎比刚才更加苍老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仿佛一瞬之间又老了十几岁! “谢谢你,陶鹏。你对我真的太好了!”花儿以一种更加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我必须立即返回属于我自己的虚空世界,否则只会衰老得更快!陶鹏、安芸,快些走吧,我会永远祝福你们的!” “不,不能啊!”陶鹏、安芸都已是泣不成声。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花儿道,“陶鹏,还记得我们在记忆河中邂逅相遇时你所做的那个怪异的梦吗?” 陶鹏想了起来,当时他梦到睡梦中有一只女人的手在抚摸着他,一会儿似恋人,一会儿似慈母,一会儿又似老妪,各种感觉在不停地变幻着,最后竟变成了一具可怕的骷髅……这个噩梦曾给他留下过久久挥之不去的恐怖阴影…… 花儿道:“我当时就曾说过,那不是梦,而是现实!我没有骗你,我就是你梦中出现的那个老太婆,尽管我也疼你、爱你,但却没有资格作你的恋人,这本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如今,你终于可以看清我的真实面目了,再不离开,莫非真要等到我变成骷髅的那一刻你才会死心吗?” 花儿的话令陶鹏心头一震,但他还是坚持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带你一起离开!” 花儿望着陶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用的,陶鹏,什么都已无法改变了。不信,看看周围这些花儿……” 他们这才注意到了身边那一片片先前还娇艳盛开的花朵,此刻却令人惊讶地凋谢了…… “看到了吗?”花儿道,“花儿都枯萎、凋谢了,看来我的这段美好记忆也只能无奈地画上句号啦。” 此时,花丛中突然发出了一阵阵“吱吱……呜呜……”的尖叫声,几乎令人振聋发聩,陶、安二人急忙下意识掩住了双耳…… 声音很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听见了吗?”花儿道,“这是它们在为我哭泣。很久以来,我们已结成了极其深厚的友谊,它们舍不得我走……” 阵阵尖叫声随即便又响起…… 陶鹏这才突然想起花儿所具备的卓越语言天赋。“天栖星人真是一个奇异的种族啊!”他心中感叹。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结束的终究是要结束的!”花儿喃喃自语着。 “花儿……”陶鹏话音乍起,便被花儿打断了…… “陶鹏,什么都不要说了!”花儿大声道,“我的记忆就要坍塌了,你们再不走会有危险的。陶鹏、芸儿,多多保重,再见了!” 花儿突然用力挣脱了陶鹏的怀抱,然后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无边的“夜色”中…… “花儿,你在哪里?花儿!”陶鹏焦急地嘶吼着,却哪里还寻得到花儿的半点儿芳踪…… “花……儿……”陶鹏壮怀激烈般仰天长啸!然而,除了辽阔天际间不断地传来几声空荡荡的回响,似乎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天突然间完全暗了下来,几乎已是伸手不见五指,陶鹏的愤懑和失落也开始在这无边的黑暗中蔓延着…… “花儿!”他发疯似地狂喊着,尽情发泄着心中的哀伤…… 安芸突然握紧陶鹏的手,道:“陶鹏,花儿的记忆已经坍塌了,我们赶快走吧!” “不,带上花儿,一定不要抛下花儿啊!”陶鹏依旧叫喊着…… “快走!”安芸紧握着陶鹏,紧急启动了环绕在额头上的光磁转换器。 陶鹏只感到身体一阵急促的旋转,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待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安芸坐在床边,关切地望着他…… “你醒啦!”见他苏醒过来,安芸激动地握紧了他的手,脸上现出按捺不住的喜悦。 “这是在哪儿?”陶鹏坐了起来。 他留意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装饰得极为整洁、美观,他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我们已顺利返回基地,恭喜你彻底脱险啦!”安芸兴奋道。 “哦,这敢情好,这次可全亏了你鼎立相助。谢谢你,芸儿!” “跟我还要分得这么清?” “噢,对了,你不说,倒险些忘记了,我们早就不分彼此了嘛!”陶鹏笑了笑。 “谁跟你不分彼此啦?”安芸使劲在陶鹏的手上掐了一下。 “哎哟,干嘛这样用力?‘君子动口不动手’嘛!再说,我客气一下你说见外,不客气了你就说轻薄,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你们女人总是翻云覆雨,变幻无常!”陶鹏以一种成熟而无奈的口吻调侃道。 安芸笑道:“小心眼儿!就是想让你长长记性,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 “看来这痛我是永远也忘不了啦!反正我今生是非你不娶,以后不免要无穷无尽受你折磨。不过,谁叫我离了你不行呢?哎,也只好认命啦!” “说什么呢?”安芸抿嘴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话可别说得太早,咱们谁该认命还说不准呢?况且将来要不要嫁给你我还没想好。刚才没听花儿说吗?若按你们地球人的时间计算方式来衡量,他们天栖星人的平均寿命是300岁,我们摩罗星人略低,也在250岁左右,而你们地球人很少有活过百岁的。这说明了什么?我想你就是脑子再迟钝也应该能算清这笔账啦!试想,等你活到七八十岁的迟暮之年、变得老态龙钟之时,从年龄上我可还是一个黄花少女啊!但为了信守对爱情的承诺,我却要终日陪伴你这个‘死老头子’,你说我亏也不亏?” 陶鹏“顽皮”地笑了笑:“是挺亏的啊!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我合适就行啦!而且为了抓紧‘套牢’你这个天姿国色的‘小媳妇儿’,我肯定更得‘咬定青山不放松’啦!” 说着,他一把抱住了安芸:“当然,你提到的情况确实是个问题,而且还比较严重!这样吧,你嫁还是要嫁的,要知道我可早就急不可耐啦!不过,我答应你,等我上了年纪,只要你哪天看我不顺眼,便可随时改嫁,我是绝不阻拦,这样总可以了吧!” “什么就可以啦?谁又要改嫁啦?说话这么难听,把人家当什么人了嘛?”安芸轻轻依偎在陶鹏怀中,“我可不想只听甜言蜜语,我要你真心实意对我好,疼爱我,趁着年轻‘加倍补偿’我,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绝对不过分!”陶鹏深深地在安芸娇艳的面颊上连吻了两下,“这样的‘加倍补偿’我还求之不得呢?” 安芸的粉拳使劲地擂上了陶鹏的胸膛,啐道:“呸!”幸福却布满了整个笑靥。 61、咏叹 依偎良久,陶鹏蓦地想起一事,脸色随即阴沉了下来:“噢,对了,花儿到底怎样啦?” 提到花儿,安芸的眼眶顿时湿润了:“花儿的记忆发生了坍塌,从此便消失无踪。然后我便带你返回了虚空。哎,以后的事谁又会知道呢?” “这么说花儿至今依然是生死不明?唉,可怜的花儿,她为了我,居然毁掉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这可叫我于心何安啊?”陶鹏伤感道。 “哼!你欠的‘风流债’什么时候又少了?不过,真心希望花儿今后能开开心心地生活,不要再为情所困了!” 望着身边的芸儿,想起离去的花儿,陶鹏思前想后,感慨万千,心中激情喷涌而出,更自然而然地触动了他天马行空的灵感,当即赋词一首,随口吟出: 踏莎行 问情 菊花吐蕊,桂子沁香,玉树琼楼罗酒浆。 芳魂梦断情何以?长夜犹为烦恼伤。 笙歌嘹亮,信马游缰,遥看大河接天荒。 暮霭余辉难蔽日,踯躅翘首问斜阳。 “好词!”安芸赞叹道,“可惜花儿姐姐没能亲耳听到你为她所写的这首壮美的词篇,否则她一定会理解你的苦心,也一定会在你的激励下重新振作起来的。希望今后有机会能当面咏给她听。” 陶鹏苦笑一声:“但愿如此吧!对了,芸儿,你也是诗词好手,此时此刻,是否也有什么要寄语花儿?” “嗯,让我想想。”安芸沉思了片刻,“那就献丑了,是一首七绝,题目叫做《韶华》。” 七绝 韶华 韶华几度觅春色?淡扫蛾眉吟醉歌。 曾叹流芳东逝去,月光如水照金珂。 “好!”陶鹏满脸欣赏之色,“芸儿的诗意境幽远,寓意深刻,如行云流水,自然贴切,我是自愧不如了!” 安芸脸一红,道:“你这般过奖,可羞煞我了。这点儿雕虫小技,又怎能和你的磅礴大气相提并论?说实在的,我就是想拜你为师,还怕你不肯收呢?” 陶鹏道:“好了,我看咱们都不要相互谦虚了,不是说过今后不分彼此了吗?” 安芸红着脸啐了一声:“去你的!” 陶鹏随即道:“不过,追忆完花儿,倒更该送你一首词,毕竟你才是我原装正版的恋人嘛,我又怎能厚此薄彼?” 安芸脸上直发烧,嗔道:“说话就没半点正经儿,真当自己是情圣啦?” 陶鹏道:“‘情圣’又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爱得死去活来。听好了:这首词题目叫做《采桑子。情誓》,表达我对你的一片衷心!” 采桑子 情誓 桃李树畔暂栖身,笑也温存, 愁也温存,上天入地觅芳尘。 繁华如梦又黄昏,醒也情深, 醉也情深,今生后世不离分。 安芸听罢,一脸幸福、甜蜜道:“但愿你人词如一,不负誓言!礼尚往来,我自然也要送你一首《菩萨蛮。雨后》,愿我们的感情如雨后的美景,天长地久,绚丽缤纷!” 菩萨蛮 雨后 飞天柳絮风前落,浸水芙蓉雨后娇。 鱼跃光不渡,曾照彩云飘。 把酒问苍天,留醉山水间。 举头望斜阳,思君情意长。 陶鹏长叹一声道:“我们若能总如这般吟诗作赋、长相厮守,忘掉人世间的一切烦恼与忧伤,在一片诗情画意之中无忧无虑、快活逍遥地生活,该有多好!” 安芸幽幽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呢?但这世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也还有许多艰巨任务等待我们去完成。现在还不是尽情享受人生的时候啊,但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说着,她主动在陶鹏的面颊上留下轻轻一吻:“好啦,我看再这样儿女情长下去,我们的陶大帅哥就真的快要英雄气短啦,也该干点儿正事儿啦。要知道,在我们摩罗星人眼中你可是被当作‘星宝’来看待的,比你们地球上的大熊猫更要珍贵得多了,在这里你会受到最隆重的款待和最周密的保护。怎么样?要不要体验一下?” 陶鹏笑道:“我看就不必了吧。‘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你们如此抬举我,应该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吧,陶鹏只惟你安芸马首是瞻!只要芸儿妹妹一声令下,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其他人见不见真的就无关紧要了。” 安芸笑了笑:“又来耍贫。要知道基地主任同时也是虚空管委会主任,是我们摩罗星人当前波段虚空的最高行政官员。若按你们地球人的级别划分,至少也算个省部级干部。这样的人物设宴款待,分明给足了你面子。你若避而不见,这谱可摆得大些了吧?” 陶鹏笑道:“可别这么说,我一无名小卒,又哪敢摆什么架子?只是如此高层的领导亲自接见,我心里难免紧张,不如由你来当领导直接发号施令更有亲和力嘛!不过呢?既然你已作出了指示,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啦!况且赴宴的感觉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爽的,只要不是鸿门宴,看来也只好勉为其难啦!” 安芸小嘴儿一撅,“不悦”道:“爱去不去,谁稀罕啦?给你个梯子,还要上天啊?没人求你!” 陶鹏笑着“赔罪”:“哎,别别……千万别生气,我去便是。你知道,我这肚子里可早就没食儿啦,有这种饱餐一顿的机会可是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况且,我的馋虫一上来,做梦也想品尝一下你们星球的特色佳肴,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安芸纤手轻抚着陶鹏浓密的发丝,亲昵道:“这样才乖嘛!放心吧,宝贝儿,我们的风味大餐你肯定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会让你垂涎欲滴、一饱口福的!”说罢,她轻按遥控器,开启了墙壁上的屏幕,信号便连到了主任办公室。 很快,图像传了过来,却是空无一人,主任不在。 紧接着她又启动了遥控器上“跟踪”按钮,屏幕上的信号不断搜索着,然而图象却一直没有显示…… 安芸深感惊讶,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搜索不到画面,难道是启动了跟踪屏蔽?不对啊,工作时间他很少这样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62、冲突 安芸脸色骤变,急忙接通了安防部:“主任的画面搜索不到,出了什么状况?” 安防部负责人回答道:“基地外围突发战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已紧急采取了屏蔽措施,有什么事情可以对我们讲吗?” 安芸道:“不必了,还是直接联系主任吧,他现在还好吗?” “他很安全,不过要见他,暂时还不行!”说完对方便挂断了信号。 “怎么又打起来啦?”安芸转身对陶鹏道,“不好,恐怕出了大事啦!你待在这儿别乱动,我去看一看!” “等等……”陶鹏一把握住安芸的手,“我们一起去!” “不行!”安芸一脸焦急道,“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出去会有危险!听话,好好待着,我去去就来。” 陶鹏急道:“不是说好不分彼此吗?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受人保护的温室花朵儿,快走吧!” 说完,拉住了安芸的手,一齐走出房门。 安芸脸一红,沉声道:“那可要多加小心了!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我答应你!”陶鹏握紧了安芸的纤手,语气异常坚定。 基地大厅内,人们正加强战备,极尽喧嚣与嘈杂。 外面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听声音应该是在距基地大本营并不遥远的外围某个区域,战事显然十分紧迫…… “到底是怎么回事?”安芸逢人便问。 每个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没人主动回应。 “去安防部,一定要问个明白!”安芸拉起陶鹏的手直奔安防部而去。 安防部差不多已是一副人去楼空的凄凉景象,只有少数几人留守。听了他们的讲述,陶、安二人才算大体了解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这是发生在摩罗星人与天栖星人之间的一场冲突。 摩罗星人与天栖星人都很早便开展了对虚空领域的研究,而且彼此都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相比之下,尽管双方各擅胜场,但就整体而言,摩罗星人的研究显然走在了前面。他们不但相继开拓出了几个不同波段、相互独立的虚空领域,而且还借助先进的波段检测设备发现并随即进入了天栖星人的虚空领域。然而,尽管整体技术明显占优,但在现实世界中经历了惨痛遭遇的摩罗星人,却并未作出任何伤害天栖星人的举动,而是默默选择了与这个异星种族分域而治、互不干涉。在现实世界遭遇重大危机的紧急关头,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他们也在不失时机地对天栖星人这个潜在的伙伴开展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工作,甚至不惜派出了包括水亦刚这类精英在内的一众间谍深入到天栖星人的内部,既要承担起刺探情报的重任,还要肩负着结交异族的使命,可谓一箭双雕!而对于贸然闯入自家地盘的天栖星人,为防泄密,便无奈采取了暂时扣留的方式。这自然而然便造成了天栖星人普遍的心理恐慌,并将摩罗星人的这片未知领域列为禁地而严禁族人出入,两个异星种族间的隔阂便由此形成…… 然而,两星冲突的真正导火索还是曾经在整个虚空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水亦刚、金紫兰事件。这一事件使得天栖星人的忧患意识空前增强,他们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压力与威胁,进而逐步坚定了消除威胁的决心! 于是,天栖星人开始把目光集中在了这片曾经令他们感到神秘莫测、避之犹恐不及的昔日“禁地”上。他们投入了大量人、财、物力,对禁地进行了广泛的探索、研究,并采取了步步为营、层层推进、逐次深入的战术策略,以期尽快揭开它的神秘面纱。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的努力没有付诸东流,并渐渐收到成效。在一种莫名神秘力量暗助下,他们终于突破了摩罗星人精心设置的层层关卡,深入到了基地外围。 为保卫自己的“咽喉”,在一次次警告失效后,摩罗星人不得不动用武力抗击与自己一衣带水的异族“入侵者”,激烈的战斗终于打响了! 然而,随着战事的深入,摩罗星人愈发感到震惊不已!曾认为不堪一击的天栖星人却骤然爆发出了令人惊讶的战斗力,而且总能在看似危急的关头如有神助地扭转战局,挽救即将失败的命运。因此,原本预测将会一边倒的战局却始终打得你死我活、难解难分,战事也始终呈胶着状态,令人难以预测这场冲突最终将以何种方式收场。 目前,这场紧张而激烈的战事正在摩罗星人的基地外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何去何从令人担忧,而且由于战火是在摩罗星人的地盘上燃起,战局显然已对他们渐趋不利!谁将挽狂澜于即倒?天必将降大任于斯人,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听完安防人员的陈述,陶、安二人焦急异常,他们不约而同地摩拳擦掌,誓将化干戈为玉帛,消弭战祸于无形…… “此事儿委实太过蹊跷,肯定是有人惟恐天下不乱,天栖星人也一定受到了某种恶意的挑唆!我感觉交战双方明显是在自相残杀,长此以往,势必会两败俱伤,而使得躲在暗处的‘渔翁’得利,必须尽快阻止这一切!”安芸面色严峻,她已预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英雄所见略同!”陶鹏道,“在这场冲突中一定存在着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三方,或许他们正躲在暗处发笑,只待交战双方精疲力竭、如强弩之末,他们才会伺机出手,不战而胜,够阴险啊!” “分析得一点儿不错!”一旁的安防人员道,“其实对于天栖星人,经过这些年的摸底儿,我们早已是了如指掌。应该说,技术上我们占绝对优势,就天栖星人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对我们的基地造成威胁。然而,近期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却准确无误地表明:有一股不明势力业已渗透进了天栖星人所控制的领域,甚至可能已控制了天栖星人的虚空管理中枢。他们正在挑起两个星球人类之间的矛盾冲突,时机成熟便会升级为全面战争,坐收渔利。对于这一点,基地全体人员早已达成了共识,只是苦于缺乏恰如其分的沟通手段,因而难以找到和解机会。” “不错!”安芸道,“就目前态势而言,调解是没用的。我们的敌人很可能已控制了天栖星人的中枢领导机构,至少也是有奸细混入了高层,可以发号施令。天栖星人所受的蒙蔽恐怕已很深了。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在两个异星种族间实现全面和解难度可想而知。记得地球人的诗圣杜甫曾有诗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当务之急必须转换思路、另辟蹊径,尽快打入天栖星人的战事指挥中心,彻底清除隐藏的奸细,以期制止冲突,使交战双方冰释前嫌、重归于好。这一任务尽管风险大了些,但至少现阶段应该不失为解决问题的良策!“ “芸儿说得完全正确,我坚决支持!”陶鹏表态道。 走出安防部大门,安芸深情地望着陶鹏道:“鹏哥,不瞒你说,在我的这个调解计划中,你将责无旁贷地成为一个关键环节中的关键人物,需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完成关键的任务,这非常关键!” 陶鹏笑道:“芸儿什么时候改说绕口令了,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安芸也被自己给逗乐了,但很快便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这样说,主要是基于对你身份的考虑。你知道,我们整个基地的人毕竟都是摩罗星人,与天栖星人分属来自异星球的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如今又是交战的对垒双方,我们之间必然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要取得完全信赖恐怕难度极大,沟通起来障碍也不会小。但你就不同啦!你父亲是摩罗星人,母亲是天栖星人,而你本人又自小在地球上长大,因此,不经意间你便拥有了他人所望尘莫及的三重身份。你既可以交战的任何一方、又可以中立的第三方身份出现,这和事佬做起来自然会是得心应手、顺理成章!看来你就是一位天生的和平使者,是上天赐予我们摩罗星人的一份珍贵礼物。能够与你结识,不仅是我、也是我们两星全体人民的荣幸啊!” 63、肃杀 “如此过奖,我可愧不敢当!其实,只要你一个人信任我,我便三生有幸、受宠若惊,即便赴汤蹈火,也纵死无憾!何必要将全体人民都牵扯进来?那岂不太折煞小人了?况且,既已不分彼此,何必总要见外?”陶鹏感觉好笑。 “开个玩笑,你倒发起毒誓来啦!”安芸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特殊身份同时也注定了你的特殊地位,你的体内有着一半儿天栖星人的基因,身上也始终流淌着一半儿天栖星人的血液,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宝贵‘财富’!看来由你来充当这样的关键人物也确是众望所归,再合适不过的了,不知你是否愿意担此重任,救万民于水火?” 陶鹏笑道:“如此说来,难怪美若天仙的芸儿姑娘竟肯屈尊垂青我这样一个毫不起眼儿的凡夫俗子?原来我竟是一位炙手可热的‘星宝’级人物,看来我今后可更要善待自己,再不能拿自己不当‘干部’啦!这么说吧,只要于民有益,我陶鹏便是粉身碎骨也绝无怨言,况且,还能有幸在你的亲自领导之下,终日享受着朝曦凤露,我便更是号令既出、莫敢不从了。芸儿,你就尽管下达指示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想把你改造得正经一点儿确比登天还要难了!”安芸随即肃然道,“任务艰巨而危险,只是大敌当前别无选择,只好委屈你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与你生死与共,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也绝不能独生;倘若生前不能做夫妻,死后我也一定会非你莫嫁的!” “不过,似你这般比天仙还要貌美的‘女鬼’我是想都不敢想了。”陶鹏笑道,“还说别人?你这发毒誓的水平比我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恐怕我这辈子都是望尘莫及啦!” 安芸也笑了:“哎哟!看我都说了些什么?还是闲话少说,开始行动吧!”说完紧紧拉住陶鹏的手,作势欲飞。 “祝你们行动顺利!”“一定要当心啊!”“有什么危险,随时与我们联系!”身后传来了安防人员们的阵阵叮嘱与祝福,原来他们一直暗中注视着二人。也是事出紧急,二人忘记避嫌,亲昵之态竟毫无遮拦地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一时好不尴尬…… 大厅内嘈杂依旧。 安、陶二人快速飞落了下来。 “前面太危险,我们走暗门。”安芸拉了一下陶鹏道。 由于对周围环境极端陌生,陶鹏一时失去了对行动的判断与决策力,只好紧随安芸。他尝试着不断适应并逐步提高自身的反应灵敏度,以尽量与她保持协调一致。 正在此时,安芸耳边的传感器振动起来,一个和蔼而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庭玉,你好,我是阈拓疆!” “是阈主任,您还好吗?”突然听到了主任的声音,安芸十分激动。 “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很好。”阈拓疆道,“为了安全起见,安防部门执意为我实施了信号屏蔽,我也拗不过他们,不然,我一定亲自见见你们,代表虚空行政当局对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你们在极端艰难的条件下顺利完成了上级交付的艰巨任务。现在你们又以更强烈的责任感马不停蹄地肩负起了下一个使命——消弭战祸,解除基地的燃眉之急!我对你们的勇气和智慧表示由衷的钦佩!” 听到主任的赞扬,安芸有些不好意思:“主任,您过奖了,这本是我们应该做的。” “年轻人不骄不躁,很是难得!”主任赞叹道,“不过,此去艰险万分,你们一定要倍加小心!还有一点要说的是,陶鹏可是我们摩罗星人盛情邀请来的特别嘉宾,是一位极其重要的关键性人物,所以庭玉,我要求你一定要绝对保障他的安全,紧急状态下甚至可以放弃执行其它任务。记住,事关重大,任何情况下都绝不允许拿陶鹏的生命去冒险。这是命令!如果陶鹏出现意外,你我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我的话你明白吗?” “明白了,主任!”安芸神色凛然地郑重发誓,“我——斯庭玉,愿用自己的生命保护陶鹏的安全,并竭尽全力完成使命,不负星族人民的重托!” “好!”主任道,“前途凶险,我会派人暗中支援、保护你们,行动中遇到危险、障碍,请及时与我联系,我的音频信号随时为你们开通。形势紧迫,最后预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随后,主任切断了信号。 安芸望了一眼陶鹏:“没骗你吧?你的确是我们的‘星宝’呢!” 陶鹏扮个鬼脸儿:“我的命应该没那么值钱吧?我看你倒大可不必为我分心,倘若患得患失,反而会束手束脚、坏了大事。当务之急,必须轻装上阵,义无反顾地去完成使命!” “你不懂的,”安芸道,“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着你去完成,所以,我要求你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一定要首先保全自己。” 陶鹏笑道:“我一向命大,想让我死可没那么容易,你就放心吧!” “我不管,你一定要答应我!”安芸坚持道。 “好吧,答应你便是,”陶鹏道,“但你也要多加小心!” “我才不会有事呢?”安芸道,“噢,对了,此去艰险,给你一件防身的武器吧!” 说着,安芸从腰间抽出一支形似匕首的短器械,叮嘱道:“看好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匕首,它的学名叫超能剑,我们通常称之为‘战神’,是我们摩罗星人在虚空中的主力作战兵器。它的特点是不仅可长可短,伸缩自如,更重要的是,体内填充了光、磁、电、核子四种超强介质,危难之际一旦释放出来,便足以给敌人致命打击!记住,虚空不同于现实世界,在这里,任何威力强大的光核武器都不起作用。所以,必须将光、电、磁、核等现代化高科技介质与原始的冷兵器有机结合,并采用贴身肉搏的战法,直接打击对手身体的特定部位,才能起到重创甚至摧毁敌人思维与作战意志的功效,因此,虚空中的战争有着别具一格的特点与方式,要掌握它可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和技巧哩!” 于是,安芸便将战神的特点、功能及使用方法给陶鹏作了详细讲解,并现场指导演练,最后还是不太放心,便再次叮嘱道:“更多的技巧还有待于实战中丰富、完善,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准备也只能是这些了。事实上,动武只能是万不得已时的无奈之举。天栖星人与我们作战不过是受他人挑唆、控制,双方原本无冤无仇,要灵活化解矛盾还得靠智慧,按你们地球人的说法,‘上政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智慧的最高境界嘛!” 陶鹏道:“说得极是,随机应变,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损失确是上策!时候不早,抓紧行动吧!” 安芸点点头,拉住陶鹏的手腾空而起…… 一旦统一了思想,曾经患难与共、志同道合的一对恋人便更容易行动默契、步调一致了。 果然,一出基地大厅暗门,陶鹏便在安芸的牵引下心有灵犀地在空中翱翔起来,很快他们便配合纯熟,不再有丝毫的生疏之感。 对于虚空中的地形,安芸显已轻车熟路,他们不仅顺利避开了前方战区,而且更是驾轻就熟般直插天栖星人的“心脏”,看来摩罗星人对于这个生存在同一虚空波段对手的研究确是卓有成效。 然而,乍一进入天栖星人的领域,空气中弥漫着的空前肃杀的气氛便扑面而来,令人压抑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天色阴沉沉的,没有了往日的明媚与生机。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这个异星人类的辖区内,他们居然可以横冲直撞般如入无人之境!大街小巷、道路两旁的各类建筑和设施都是杳无人烟,仿佛所有人都在一夜间消失无踪…… 64、坟场 “怎么会这样?”二人大惑不解。随着步步深入,迷惑与诧异也变得愈发强烈,他们隐隐预感到将有重大不测事件发生…… 既已荒无人烟,也就一改初时谨慎,变得愈发横行无忌。看他们畅行无阻、旁若无人地在街道、建筑间出出进进、往来穿梭,仿佛整个虚空都变成了纵情表演的舞台! 他们频繁出入于各类机构,努力搜寻着天栖星人的行踪,却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莫非天栖星人竟全体蒸发了不成?若说全员奔赴了前线,却又怎么可能因征讨他人而将自己的大本营都弃之不顾呢?天栖星人该不会在耍什么阴谋吧? 面对对方摆下的空城计,连一向冰雪聪明、足智多谋的安芸也是无计可施。一旦陷入“无米下锅”的窘境,便纵有千条妙计也是枉然。事已至此,也只能得过且过,继续搜寻可疑线索。 天栖星人的虚空自然延续了他们现实世界的风格特点,重力极小,空气浮力大得惊人,飞行起来格外轻松自如,即便经过长途奔波,依然没有太多的疲劳感。很快,他们便在一座高大的悬空建筑前停了下来…… 建筑的顶层和底层分别悬挂着一块大型金属牌,上书文字对陶鹏来说形似“天书”。 尽管天栖星人具有卓越的语言天赋,几乎可以与自然界的任何生物畅所欲言,但他们的文字却有着自身与众不同的风格特点,异星人类原是不易掌握。 安芸却识得。 尽管摩罗星人的语言能力远逊天栖星人(他们虽能迅速掌握宇宙间异星人类的语言,并能与之畅通无阻地交流,却无法掌握其他低等动植物的语言,这方面他们与天栖星人差距明显),但他们的文字识别能力却远较天栖星人为高,这样的差异是由两个异星人种在各自的生长环境下世代形成的迥然不同的大脑组织结构所决定的。总而言之,自然界无论人种、物种都必然是各具所长、各擅胜场,既不可能完璧无缺,也断不会一无是处。在自然界的生存竞争中,既没有永远的领先者,也不存在绝对的落后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些至理名言从来都是放之宇宙而皆准的真理,亿万年来激励着人们不断进取…… “这里便是天栖星人的最高行政机构——虚空管理局,现在该由我们接管啦!”对天栖星人的文字安芸显已了如指掌。 太多的未知使得安芸不敢妄自托大,她紧紧握着陶鹏的手小心翼翼地飞入了这座核心建筑。 不出所料,硕大无朋的建筑内光线昏暗,气氛死寂,竟不啻于一座空荡荡的坟场。 “别找啦,不会再有结果了。”陶鹏有些泄气。 安芸秀眉紧蹙,似乎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抬起头,双眸清澈如镜:“鹏哥,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一种奇怪的现象?” “是吗?”陶鹏不明所以,“哦,对了!咱们一路造访了天栖星人如此众多的机构、建筑,不仅空无一人,甚至居然没见到过一份像样的资料、文案。对方仿佛曾组织过一次规模空前的集体大迁徙,全部家当早被席卷一空,而且筹划缜密、滴水不漏,一切都已变得面目全非!” 安芸点点头:“不错,这确是问题。但你只注意到了身边少了什么,却忽视了多了什么?想一想,或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多了什么?”陶鹏满眼迷惘地四处浏览着。看得出,尽管对安芸大卖关子不以为然,却也不想让她说破…… 突然,他眼睛一亮儿,目光被所及之物深深吸引住了,一时茅塞顿开:“我知道了,花儿,一定是花儿!” 安芸道:“你还是念念不忘花儿姐姐?” “谢谢芸儿提醒,如此显而易见的现象,怎么竟忽视了?”陶鹏如释重负,指着墙角处那明显最新绽开的一丛丛花儿,“嘿,怎会留意不到这遍地盛开的花儿?简直糊涂到家了!”要知道,这种花儿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安芸却没有一丝儿笑意,神色反而变得极为严峻:“你猜得丝毫不错!不过据我所知,尽管天栖星人酷爱花儿,却也不会不分场合地随地种植。按照习惯,花草一类的植物通常会被种植在诸如山地、草坪或是花园之中,城市的街道两旁自然也必不可少,但往往只是点缀儿,绝不会毫无节制任其‘泛滥’,所以眼下遍地开花的现象似乎不太正常。” 陶鹏那颗刚刚松弛下来的心突然又被揪紧了:“我也有同感。这些花儿分布得参差不均,完全不似人工种植,而且似乎还是新近生长出来的,这就更加令人疑惑了。” “或许只剩下一个答案!”安芸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我研究天栖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算不上‘天栖通’,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据我了解,天栖星人与花草植物有着近似唇齿相依的内在联系,几乎每个人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花草情结。据说,绝大多数天栖星人正是以花草作为主食的,就像面粉、稻米之于你们地球人。而且每当他们食用时,都会事先与之交流,得到允许后才会安然进食。也就是说,很多天栖星人都是吃着花草长大的。或许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补偿吧,天栖星人往往会要求死后埋在花丛下面的泥土中,将自己的身躯充作肥料,促使花草茁壮成长,继续哺育子孙后代……由此更可见二者之间血浓于水的亲密关系。因此,在天栖星人的意识中,死后以‘花草’形式出现也就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了……”说到后来,安芸的声音已是愈来愈低,几不可闻。 这番话语却似钢锥般扎在了陶鹏心上。他终于明白了安芸话中的涵义,心头无比震惊,颤声道:“你的意思……是……” 安芸铁青着脸,声音低沉得有些可怕:“难道感觉不到四处弥漫着的死亡气息?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而空旷却又庄严肃穆的‘坟场’,那是天栖星朋友们在虚空中死后的英灵……” 陶鹏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怖:“你是说,这一丛丛的花儿便是一具具天栖星人的尸体……他们竟会一夜之间惨遭灭顶之灾?” 安芸道:“我也希望这仅仅是猜测,但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必须作好接受一切残酷现实的准备!事已至此,再待在这样一个不祥之地不仅已难有收获,甚至还有可能遭遇难以预料的危险。当务之急,必须紧急行动……” 陶鹏补充道:“不错,果真如你所料,必须马上离开!既然天栖星人极可能已集体惨遭不测,此地确已不宜久留!回到战争前线,去那里寻找答案,应该是当前的明智之举!” 说着主动拉起了安芸的手,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座死气沉沉、弥漫着残酷血腥气息的‘坟场’…… “且慢!”安芸却一把拉住了他,“你此刻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太性急了。” “能不急吗?”陶鹏不无忧虑,“倘若天栖星人果真已被‘斩尽杀绝’,说明我们的对手一定是极端残忍又强悍无比的!由此推断,摩罗星人也必将面临难以预料的凶险,必须采取果断的自救措施!” “局面凶险的确不假,”安芸紧握陶鹏的手,“关键是如何采取行动才能不辱使命?况且按照我们的战略,保障你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一切都必须无条件服从这个大局,因此,在没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绝不允许你以身犯险!” “危急关头,你怎么总是想三想四?”陶鹏急道,“我个人的安危真的就如此重要?” “是的!你的个人安危的确至关重要,绝对远远超出了你本人的想象!”安芸的语气十分坚定,“身临险境的正是我的同胞们,难道我就不着急吗?但我的首要职责是保障你的安全,这是铁的纪律,还是先请示一下主任吧。” 安芸随即拨叫主任的音频信号,然而连拨了几次竟都未能拨通。 “奇怪!怎会拨不通?主任亲口答应为我开通信号的,莫非遭到了不测?”安芸一脸迷茫,随即又摇了摇头,“怎可乱猜?或许只是信号故障吧!” 65、缉凶 安芸依旧紧握陶鹏的手:“我们马上赶回基地,不过,由于前方战况异常惨烈,因此无论遇到何种状况,你都必须竭力克制自己,不能冲动。一切行动也必须听我指挥!好吗?” “那我岂不失去了人身自由?”陶鹏叹息一声,“形势如此,就答应你吧!” 话音未落,忽听得安芸一声尖叫:“鹏哥,快看!” “什么?”陶鹏吃了一惊,急忙顺着安芸手指的方向望去。 “就在花丛中,那是什么?”安芸声音依旧尖锐。 “没有啊!”陶鹏凝神望着墙角的一片花丛儿,露出一脸迷惘之色。 “嗨,什么眼神啊?”安芸叫道,“‘她’已经飞走了,快跟我来!”随即不由分说拉起陶鹏的手追上前去。 两人很快飞出了虚空管理局大楼,向着前方紧追不舍。 安芸不断呼喝着:“向左,向左,不对,再向右!看你往哪儿跑?” 陶鹏使劲瞪大了双眼,却似个睁眼瞎般什么也看不到。他不想被安芸数落,只得盲目跟随…… 眼看来到一座高大建筑前,安芸想也不想,拉着陶鹏飞速而入。 在楼体内游荡了片刻,安芸却突然停了下来,一脸迷惘道:“明明看得真真切切,这会儿怎么就不见了呢?怪事儿!” 陶鹏不解:“到底看到什么了?我怎么就……” 安芸打断了他,道:“一个白色人影儿。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是‘她’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陶鹏道:“你没看错吧?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不会错的!”安芸道,“天栖星人的身法逃不过我的眼睛,无论‘她’有多快,这一点儿我还是有把握的。” “你确信‘她’是天栖星人?” “不知道,只是猜测,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儿,而且身法上也很像,应该不会错的,不过顷刻间便踪迹皆无,倒真奇哉怪也!” “有什么好奇怪的?”陶鹏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家身法快过了你的眼神也很正常嘛!” “什么?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把我比作了‘魔’?哼!见到漂亮姑娘就拔不动腿儿,也太没出息了吧?” 安芸在陶鹏的手上使劲掐了一把,陶鹏不备,叫出了声:“哎哟!这都哪跟哪啊?连个人影儿也没瞧见,怎么就拔不动腿儿了?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还是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吧?” “不用看了!”安芸道,“这里是天栖星人的虚空科研实验所,是直属管理局的虚空最高科研机构。” “芸儿好眼力,如此快的速度下也可将门牌上的字迹分辨得一清二楚,真神人也!”陶鹏忍不住赞叹。 “摩罗星人的‘千里眼’本是一绝,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哪像你们地球人,个个睁眼瞎,就知道色迷心窍儿?”安芸小嘴一撇道。 “又上纲上线!说点儿真格的,”陶鹏道,“即便把人跟丢了,也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那你说怎么办?”安芸一脸慵懒道,“人已消失,偌大个楼宇你让我到哪儿去找?” “这好办,一间房一间房地找呗!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说得轻巧,有那工夫吗?” 陶鹏道:“我只是想:此人将我们引到这里一定是另有企图,不达目的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不妨隔岸观火,拭目以待!” 安芸笑着点头道:“再笨的弟子也终有出徒的那一天,还好,你并不只是个花心萝卜,恭喜你啦!” “哎,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安芸“吁”了一声,突然拉起陶鹏躲在了大厅的墙壁后。或许是意识到了事态紧急,陶鹏忙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楼外响起了一阵沙哑的笑声:“哈哈哈……我说得没错吧?只要你肯与我们合作,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虚空管理局局长的宝座自然也是非你莫属啦,恭喜,恭喜!哈哈!” 却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唉!我这样做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同胞?我的双手沾满了同胞的鲜血,我是天栖星的罪人啊!呜……”此人早已是痛哭流涕。 “唉,你这是干什么?没听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吗?那些人不识抬举,实属咎由自取,与你何干?你又何需自责?”那沙哑声音不断劝慰着。说话间,径自飞入大厅之中,从声音上分辨,应是两个人。 他们旁若无人般在大厅内的靠椅上坐了下来,谈话也因此听得愈发清晰。 “不许你这样谈论我死去的同胞!”低沉嗓音的话语似乎硬气了些,他悲愤指责道:“你难道就没有父母儿女、兄弟姊妹?如果你的亲人惨遭屠戮,心情又会怎样?你还有没有良心?” 那沙哑嗓子“嘿嘿”一阵冷笑:“哼!良心?你若有良心为何眼睁睁看着同胞死于非命而无动于衷?你若有骨气,为何要向我们屈服妥协?别忘了,是你先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我们才肯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我们的人刚走,你又横起来啦!早知如此,却又何必当初?如此出尔反尔,非要弄得两头儿都不是人,你才称心如意了是不是?” “唉,我对不起我的同胞啊,看来也只能带着不可饶恕的罪孽了此余生了!”听得出来,经过“沙哑嗓子”的一番抢攻,那痛哭之人气势登时低落了下来,但却兀自忏悔不已。 “好啦,好啦,老石,别总是唉声叹气了,干大事的人怎么这般婆婆妈妈?局长宝座早就虚位以待,还是尽快交出你所掌握的材料,实际一些吧!”沙哑嗓子不耐烦催促道。 “老石”语气又强硬起来:“要我出卖成果,断断不能……” 此时,隐身在墙壁后面的安芸突然拉了一把陶鹏:“上!” 陶鹏心领神会…… 话音未落,二人便训练有素地飞身而出,风驰电掣般向滞留在座椅中尚未起身的对手发起了雷霆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一对明晃晃、威力无穷的战神不由分说便抵住了两人的咽喉…… 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未及反应,便稀里糊涂作了俘虏。 安芸手中战神紧紧抵住了那个沙哑嗓子(通过适才监听到的一番谈话,可以断定此人显然是当前虚空惨案的主凶之一),厉声喝问道:“林叶森!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又做过哪些伤天害理的坏事?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从实招来!” 沙哑嗓子两眼一翻,死硬道:“看你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告诉你倒也无妨,不过请对老子客气一点儿,这般舞枪弄棒、大呼小喝的,算是什么待客之道?收起你的威风,老子可不吃这一套儿!” 安芸气得花枝乱颤,挥手一掌用力砸在这恶棍的脑门上,喝道:“放老实点儿!你作恶多端、罪孽深重,早已是死有余辜,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是你唯一的出路,如若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66、审问 见识到安芸的厉害,林叶森老实了许多,但却仍以一种不屑的口气道:“既然想知道,不妨就告诉你,但可别失望。不瞒你说,真正身份是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从来也没人告诉过我,不过这根本无关紧要,我的使命是复仇,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顺便提一下,我就是冤魂族中的一员,这种称谓你们该不会陌生吧?其它的我确实一无所知。当然,即便知道也绝不会告诉你的!要杀要剐,就请自便吧!” 对于这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嘴脸,安芸轻蔑地冷笑道:“哼!似你这般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想死却也没这么容易,一定要让你接受正义的审判!” 林叶森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面对如此阴险狡猾的敌人,任何时候都绝不能掉以轻心!事实上,安芸也是生怕不经意间被他逃脱,已紧急启动了战神上的注磁按钮。由于体内磁性的增强,战神的剑锋便紧紧粘在了被注者的咽喉上。如此一来,再想逃脱势必也就难于登天了…… 对这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安芸恨得咬牙切齿,真想一剑结果了他。然而,毕竟还是希望尽可能多地套出对方的真实口供,以便为下一步行动提供准确依据。 审讯工作往往不拘一格,是智慧的较量,有时单靠逼供难以奏效。她只得强压心头怒火,兀自好整以暇地调动对方:“对于你们的所作所为,你即便不说我们也已了如指掌。但如果不坦白呢?便要罪加一等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听见没有?” 林叶森依旧双目紧闭,不置一词。 遇到这样的顽固分子,安芸一时也有些无奈:“既然不懂得珍惜,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回头将目光转向那姓石的中年人:“石坚强!你贵为研究所所长,身居要职,却不自重,竟然做出了叛国通敌的罪恶勾当!如今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石坚强忏悔道:“是的,我罪孽深重,愿接受任何惩罚!” 安芸道:“看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尽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却也绝非就没有了任何出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所有正义人类对待罪犯的一贯政策。若想减轻罪孽,还是尽快老实交代吧!” 石坚强长叹一声:“感谢你们给了我这样一个坦白交代、立功赎罪的机会,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们。我不求赎罪,只希望尽可能多地挽回损失,以告慰那些长眠于地下的同胞们的英灵……” 审讯工作进展顺利,安芸和陶鹏都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一旁的林叶森突然间怪眼一翻,目露凶光,瞪视着石坚强,阴阳怪气道:“姓石的,你可要认清形势!目前大势已定,胜败已分,不要因为逞一时之气而自毁前程!” 安芸气愤地又是重重一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骂道:“招打!” 林叶森疼得一咧嘴,随即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陶鹏真正见识到了安芸“粉拳”的威力,或许只有在对付敌人时才能充分体现出来。 “我已是行将就木、不可救药之人,哪有资格谈什么前程?”石坚强木然道:“我只想减轻自己的罪孽!我此前有幸被天栖星人民委以重任,全权负责虚空科研工作,地位是何等的尊崇与荣耀,我自当竭尽全力完成使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不负同胞们的重托!我志存高远,事实上也一直努力工作着,甚至期待着死后可以流芳百世、永垂青史,用自己的辛勤和汗水书写一段完美人生,但万万没想到,我的一世英名却毁在这个阴险恶毒的奸人手中……” 说到此处,石坚强双目如炬怒视着一旁的林叶森,愤然道:“就是他,彻底毁了我的一生!正是由于他的欺骗、诱导加之我的犹豫、轻信,我的志向、抱负、理想、憧憬,还有这些年的含辛茹苦、呕心沥血,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化为了泡影儿。对这个恶魔的痛恨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纵将其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听石坚强如此说,林叶森再度翻开了他那双阴冷的怪眼,反驳道:“姓石的!你不过是天栖星球的一介罪人,竟然还要血口喷人,企图转嫁罪责,难道不知世上还有‘羞耻’二字?你当别人都是三岁顽童,能轻信你这种浅陋卑劣的伎俩?试问:没有你的愚蠢,怎能爆发天栖星人与摩罗星人之间的战争?没有你的配合,我们又怎能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你们的虚空领地、将反抗我们的人消灭殆尽?你倒说说看,在这一系列事件中,你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石坚强惭愧地低下了头。 林叶森更是来了劲头,咄咄逼人道:“我承认,在你们眼中我是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奸人’、‘魔鬼’,随便你们怎么称呼,但我们毕竟是各为其主,也毕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我在你手下卧底多年、千方百计取得你的信任并不惜一切代价利用、策反你,都不过是对敌斗争的需要,是为了完成我所肩负的正义使命,也是为了不辜负我的同胞对我的殷切期望!而且我之所以多年来卧薪尝胆、机智勇敢地跟你们周旋,也是为了将来在我的同胞中流芳百世、永垂青史,也是为了书写我的完美人生!正所谓人各有志,这难道有错吗?但我林叶森绝对生得堂堂正正、无愧于心;为自己星球、种族的利益而死,我也死而无憾,不会像你,危难时刻贪生怕死、患得患失,罪恶败露后却又欺世盗名、推卸责任,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嘿!简直是无耻之极,可笑之极!” 这次该轮到陶鹏出手了,他可不想在拳脚功夫上输给安芸。于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林叶森的肩上,打得他如散了架般龇牙咧嘴怪叫。 “似你这般荼毒生灵算是什么正义使命?如此丧尽天良的禽兽行径难道就是你的同胞对你的殷切期望?你在书写怎样一种罪恶人生?就你这种人还想流芳百世?遗臭万年还差不多。呸!”陶鹏怒斥道。 林叶森道:“世上的事儿哪像你想得这样单纯?摩罗星、天栖星还有地球人,你们又能好到哪里?你们难道就没有欠下一笔笔的血债?今天我不杀你,明天你便会杀我,优胜劣汰是自然界基本生存法则。幼稚的小娃娃,说了你们也不会懂的。多说无益,姓林的今日落在了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倘若皱一下眉头,林某人也不算好汉!” “哼!死到临头,还这般又臭又硬,不过我警告你:若不想死得很惨,就永远闭上你的臭嘴!”安芸义正辞严道,“好吧,反正已是行尸走肉,就让你苟延残喘多活两天,这样你还有机会亲眼目睹你的那些人面兽心的同伙们的可耻下场!” 林叶森无奈又一次闭上了阴毒的双眼…… 陶鹏又转而审问石坚强:“别理这恶贼,继续交代吧。” 石坚强理了理思路,道:“或许我确实如他所说不该寻找任何推卸责任的借口,因为无论如何我的罪行都是不可饶恕的!怎么说呢?哎,怪只怪当初没能及时识破长期潜伏在身边的这只披着人皮的恶狼!我曾经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信任并不惜委以重任,使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我们的核心部门,进而对我们虚空科研机构的研究重心及技术发展状况了如指掌。而此人又极善伪装,采用了各种手段骗取并逐步加深了我对他的信任,以致于在很长一个时期内我都是听之任之且疏于防范。然而,等他彻底摸清了我们的实底儿后,便开始主动出击,有步骤地实施其罪恶计划!他首先把目光投向了我们为之谈虎色变的‘禁地’——摩罗星人的虚空基地上。他处心积虑、精心谋划,并以摩罗星人擅自扣留误入本方基地的天栖星人为借口、以摩罗星人水亦刚‘劫持’天栖星人金紫兰事件为契机,设法煽动并挑起了天栖星人与摩罗星人之间的争端。不得不承认,他的第一步行动计划取得了‘圆满’成功,很快两个‘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异星种族便在他的阴谋挑唆下冲突不断、战火纷起,并逐步演变为一场大规模战争!” 67、交代 “战争爆发后,摩罗星人很快便被视为我们种族生存的重大威胁。在包括林叶森在内的众多外星奸细的不断挑唆、煽动下,我们的最高行政机构虚空管理局的领导人亲自组织实施了规模空前的全民战争动员行动,整个虚空到处弥漫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悲壮气氛!而且根据政策规定,几乎所有年轻力壮者都必须响应号召,积极入伍参加战斗。于是,一批又一批天栖星人的优秀儿女被征调,相继开赴前线。 “前线战事进行得异常惨烈,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起初,一批又一批的伤亡将士被运回了后方,医疗机构也在紧张忙碌着。由于前方战场形势一直不见明朗,时间一长,随着伤亡数字的不断增长,我们的后备人员亦渐渐出现了短缺。无奈之下,轻伤者在紧急治疗后又不得不重返前线,投入新一轮的战斗。饶是如此,战局持续下去,我们仍感难以为继、力不从心。于是,在艰危局面来临后,最初的狂热也渐渐消失殆尽,人们开始冷静下来深刻反思这场战争。这场给天栖星人带来的长期灾难性后果的战争,它的发生、发展及当前所面临的严峻局面,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如此的突如其来又不可思议。于是,我们开始质疑战争的合理性与必要性,很多人提议立即终止这场旷日持久并流血不止的战争,与对手谈判解决争端。 “在日益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虚空管理当局终于决定顺应民意、结束战争,并随即果断采取措施促成双方暂时停火。摩罗星人同样渴望和平!双方在经过一番诚挚友好并卓有成效的交流协商后,很快达成共识,先后签订了一系列《停火协议》、《和平条约》、《合作计划》,经历了血与火考验的两个异星种族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和平曙光…… “然而,好景不长。和谐融洽的局面没能持续太久,一场更为深重的灾难又悄然降临在两个异星种族尤其是天栖星人的身上…… “正当全体天栖星人为赢得和平而欢呼雀跃并为此尽情狂欢之时,一场预料不到的可怕灾难却突然从天而降!一批又一批几乎是难以胜数的黑衣人一夜之间侵入了我们的家园。随即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我们的人民发起了全方位的攻击。由于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战争,‘伤口’尚未愈合,短时间内元气更是远未恢复,因此,尽管我们在绝对劣势下奋力抗争,却又如何抵挡得住装备精良、如狼似虎的强敌一轮又一轮野蛮残暴的进攻?很快我们便陷入了全面被动,彻底失去了战争主导权,遭到敌人的分割包围,形势危在旦夕! “面对惨痛局面,起初我们还以为是摩罗星人背信弃义,但后来发现这种推断是错误的!我们的敌人显然蓄谋已久,他们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尤其是充分调动了事先埋藏在我们各机构内部的奸细,里应外合给予了我们致命的打击!他们很快攻克并占领了我们的一些主要的政府、科研与军事机构。而且,随着战事的不断推进,埋藏在我们内部的间谍们开始蠢蠢欲动,并逐渐露出了峥嵘面目,也正是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受到此贼的偷袭,我最才终糊里糊涂地做了他们的阶下囚……” 说到这里,石坚强将满腔的怒火倾泄在了恶贼林叶森身上:“当时我正忙于组织人员竭力抵御敌人近乎疯狂的攻击,此贼却突然带领着一帮黑衣人从背后下了黑手!当时,我身边的人几乎被屠戮殆尽,尽管我拼死抵抗,却终因寡不敌众,失手遭擒。 “眼见暗算自己的敌人竟是平日里信赖并不断委以重任的部下兼好友,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悲愤、懊悔与沮丧!正是由于长期以来忠奸不分、善恶不辨、教条呆板、偏听偏信的官僚作风,最终给自己乃至整个虚空的生存、发展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因此,自被俘的那一刻起,我便已是万念俱灰,只求速死。 “但他们是不会轻易让我死的。作为天栖星人虚空主管科研工作的负责人,我的被俘自然令他们感到如获至宝。因为,尽管他们的虚空整体技术远超我们,但却依然会对我们在某些领域的研究成果垂涎三尺。他们自然懂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道理,况且还要对付实力更为强劲的摩罗星人,他们也需要完善、提高。毕竟与虚空技术发达的摩罗星人相比,一向不可一世的他们也并无绝对优势! “他们对我软硬兼施,承诺假如我能够说服我们的虚空管理当局与他们签署有关技术、资源及人力等领域的一系列合作协议,便可停止战争,与我们实现永久和平。对于这种鬼话,我尽管半信半疑,但事已至此,面对极为不利的局面,我满脑子考虑的都是怎样赢得时间以便可以更加从容地寻找曲线救国的方式和途径,于是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们。 “设想是美好的,我蛮以为可以充分利用拖延战术暂时稳住他们,以便为今后的绝地反攻创造条件。然而,我却完全想错了,现在看来我当初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使我们陷入了彻底被动的局面!应该承认,当时我确实低估了敌人的残忍与狡诈,并终因一招不慎,导致满盘皆输! “原本在战争中,即便是优势明显的一方有时也不一定能够完全随心所欲地掌握战局,他们往往也有弱点,甚至可能是力所不能及的盲点、死角儿,因而在整体的主动中一旦遭遇局部的被动,有时往往更会因急功近利而欲速不达,并最终导致方寸大乱!我们的敌人显然遇到了这样的难题。尽管在悍然发动战争的初期,他们依靠迅雷不及掩耳的大规模偷袭战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随即势不可挡地攻城掠地、大肆屠戮,给我们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惨重损失。然而,一旦在战斗中逐步稳住阵脚、并赢得相应的喘息之机后,我们便开始按部就班地启动了各项应急防范措施,然后更是分批次、有秩序地组织起了卓有成效的战略转移行动。在这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所有人的潜力都发挥到了极致,行动竟奇迹般取得了空前成功!因此,尽管战争中的伤亡仍在不断增加,但越来越多的天栖星精英却被源源不断地从虚空转移到变幻莫测的记忆河中,天栖星人的有生力量也得以有效保存。只是以往仅仅被用于研究领域的记忆河骤然间完全开放,大量人员一拥而入,一时竟是好不热闹! “由于记忆的相互影响、渗透,加之人们对其性能知之甚少,此前还仅仅停留在口头上的记忆河本应格外凶险莫测,但因死里逃生的天栖星人民的众志成城、团结一致,暂时竟也相安无事…… “天栖星人紧急关头的自救行动彻底打乱了敌人的节奏与部署。当敌人疯狂攻克了一座又一座建筑,控制了一个又一个重要机构,杀戮了一批又一批民众,从而得意洋洋地认为很快就将取得全面彻底的胜利时,他们却突然发现,许多部门的重要人物竟似从人间蒸发般顷刻间消失无踪,连同他们兴趣浓厚的重要部门的核心文件、资料等都一齐消失!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极端狡猾的敌人也有些措手不及,面对天栖星人唱出的另类空城计,他们感受到了潜在的威胁。他们意识到并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天栖星人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神秘堡垒,如果不能乘胜追击,趁机扩大战果,战局就依然存在变数,任何事都可能发生,甚至有被对手翻盘的危险! “敌人预料得不错,天栖星人的最后堡垒就是记忆河。由于我们的安防屏蔽工作极为严密,他们未能有效搜寻到我们所在记忆波段的任何信号,只能是徒唤奈何!在这种情况下,我便自然而然成为了他们努力寻求的突破口。 68、蒙冤 “当时,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他们采取了欲擒故纵的策略。先是假惺惺作出和解姿态,然后又赋予了我尽可能多的人身自由。我也是一时糊涂,轻信了他们的鬼话,误以为他们真正需要对付的敌人是摩罗星人,加之求生与脱困的本能,便不觉放松了警惕,并由此酿成了更大的祸端! “当时,在确信没遭到盯梢后,我终于下决心启动了位于科研所地下绝密封闭室内的记忆隧道,紧急进入了记忆河,并在经历了一番波折后,终于带着意外逃生的喜悦与此前藏身于此的同胞们汇合了…… “同胞们也为我的脱险而欢欣鼓舞,很多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感人至深的一幕,至今难忘! “然而,我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完全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我们依然沉浸于相逢的喜悦之中而意犹未尽时,敌人却已鬼魅般地如影随形而至。原来,他们早已收集到了我身体内的特征数据,并采用了远为先进的光磁追踪技术,我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已尽在监控之中。因此,我是不折不扣地被他们所利用,无意中成为他们的‘同党’,助纣为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敌人一上来便趁我们不备大举进攻,并大肆杀戮,使我们遭受了重大损失。不明真相的同胞们误解了我,无不满腔愤怒地将我视为叛徒,纷纷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 “我无比痛心,更是懊悔不已。但事已至此,已是百口莫辩,只能默默承受着冤屈。 “后来,初战失利的同胞们开始稳住阵脚,他们紧急开辟出了多个记忆空间与敌人缠斗、周旋。显然这个公认的第三空间对于交战双方来说都是相对陌生的领域。尽管敌人在技术层面上占有一定优势,但由于记忆河的浩瀚无垠与变幻莫测赋予了每个人以极大的发挥空间,一方若想彻底消灭另一方至少在短时间内是绝难实现的!因此,在一片昏天黑地的混战中,双方你进我退,拉网似的始终处于胶着状态…… “由于敌人已经全面掌握了我身体内的各项特征数据并可随心所欲地采用各种跟踪监控手段,因此尽管我竭尽全力,最终还是未能逃脱他们的魔掌!他们还需要我,尤其是迫切希望得到我们天栖星人关于虚空与记忆河的各项研究成果,以取长补短、借他山之石提升、完善自身技术,实现他们无限膨胀的独霸天下的野心! “此时的我正遭受着来自同胞们的误解与憎恨,甚至遭到了无情地抛弃,几乎已是穷途末路,所有迹象表明:与敌人合作似乎已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出路。然而尽管蒙受着不白之冤,但我对种族和人民的一颗赤胆忠心却始终未变!我并不想真正背叛他们,更不想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致最终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要自救,而自救的最好方式甚至可能是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为此我死不足惜!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该交代的都已交代,任凭你们处置吧!”石坚强陈述完毕,脸上已淌满了伤心与悔恨的泪水。 听完石坚强的陈述,陶鹏和安芸无不感到极度震惊与悲愤。安芸怒火冲天地狠狠踢了一脚正自委顿在座椅上的林叶森,骂道:“禽兽,你们一定会为自己伤天害理的罪行受到应有的惩罚!” 陶鹏转而安慰石坚强道:“石所长,你也不必太难过了。尽管你一时疏忽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却也其情可原,并非罪不可赦。你不过是被利用,怪只怪敌人太狡猾了!” “是啊!”安芸也在一旁道,“错不全在你,只要你能与我们通力合作、将功补过,拯救苦难的摩罗星与天栖星人民于水火,我想将来你的同胞们一旦了解了真相,就非但不会追究责任,还会褒奖你的功绩!希望你能放下‘包袱’,重新振作起来!” “我会振作的!”或许是依稀看到了希望,石坚强止住了泪水,“依你们之见,我们该怎样行动呢?” 安芸道:“陶鹏的父亲是摩罗星人,母亲是天栖星人,他自小又是在地球上长大,因而有着一般人难以具备的三重身份,而他的父母水亦刚和金紫兰昔日又曾是你的部下,因此,他可算作是你名副其实的同胞。我是摩罗星人,目前我们正面临着共同敌人的严重威胁,应该算是你们坚定不移的盟友。因此,我们应该相互信任,精诚合作,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依我看,形势紧迫,行动不妨分为三个步骤:首先,必须尽快提取出你们的研究成果,以免被敌人所窃取;接下来必须努力制止前方不明真相的天栖星与摩罗星人之间的战争,以迅速结束未来盟友间的自相残杀;最后,尽快组织我们两个星球的联合军队开赴记忆河作战前线,帮助那里的天栖星精英们战胜暴敌,顺利脱困!石所长,你看这样是否可行?” “很好!”石坚强点头称赞道,“就这么办,跟我来吧!” “好的!”陶鹏、安芸随即响应。 “不行!”林叶森大喝一声,“摩罗星人未必安得什么好心,天栖星人的研究成果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放老实点儿!”安芸一掌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林叶森忍痛继续喝道:“石坚强,快醒醒吧,落在我们手里与落到摩罗星人手里没什么两样,你依然会成为天栖星的罪人!” 石坚强心头一震,他未及细心回味林叶森话中的涵义,但却依然愤怒地望着这个陷害自己的恶棍,轻蔑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载我们联手就是为了彻底消灭你们这些残害生灵的禽兽!” 说完径自转过身去不再理他,敦促陶、安二人道:“还是先结果了这个恶人吧!” “不能便宜了他!”安芸道,“况且他是要犯,留着还有用。这样吧,我在这儿看守,你们俩人去提取数据吧!” “好吧,跟我来!”石坚强带着陶鹏便欲离开。 “且慢!”林叶森突然间又翻起了那双怪眼,对着安芸喝道,“你就如此信任他?不怕他劫夺成果逃之夭夭?不怕最终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芸怒喝道:“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已沦为阶下囚,你又有什么资格操这份闲心?给我放老实点儿!” 却见石坚强不知启动了哪里的开关,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响,与陶鹏一起往地下深层沉了下去…… 他们显已动身去了那个存储机要数据的绝密场所。 安芸只能留在大厅中看押犯人,一边耐心等待…… 良久,却不见二人返回。 安芸真有些望穿秋水了。而且渐渐地,她的内心已变得不那么坚定,焦躁不安起来…… 大厅里竟是死一般的沉寂! 或许是感受到了安芸波动的情绪,林叶森也开始活跃了起来,他兀自闭着双眼,阴阳怪气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跟我比你可就太嫩啦。姓石的那厮一番花言巧语居然可以蒙混过关?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厮此刻早已携带着他所需要的东西溜之大吉了。可惜摩罗星的大美人儿不仅得不到人家的任何成果,而且很可能连情郎也搭了进去。依我看,那厮肯定是要杀人灭口,而且凭他的老奸巨滑,你的那位尚嫌稚嫩的帅哥肯定不是对手。这下好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等着为你的小情郎收尸吧!哈哈哈……可真笑死我了!” “你给我住口!”本已异常焦虑的安芸被林叶森的一番火上浇油激得急怒攻心,她杏眼圆睁,一腔怒火几乎便要喷射而出! 69、灭口 美人儿一旦发怒,往往也会迸发出骇人的力量!或许是怕再遭皮肉之苦,林叶森随即停止了冷言冷语,气焰也收敛了许多。 口头上的严厉斥责难以掩饰安芸内心的忐忑不安。尽管充满憎恨,却不得不承认林叶森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失算:这位天栖星人的技术‘总管’究竟值不值得信赖?毕竟曾有过并不光彩的通敌嫌疑!退一步讲,即便此人果真逃逸了倒也无关紧要,关键是陶鹏在他身边会不会有危险?临行前主任反复交代一定要确保陶鹏的绝对安全,自己怎么竟全然当作了耳旁风?又怎会如此疏忽大意?况且既已与他倾心相爱,视同生死,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叫我…… 安芸思前想后,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而且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这种担心与后怕也在不断加剧,令她几乎是度日如年…… 一旦他们果真消失无踪,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去哪里寻找?莫非真的要永失所爱吗? 她心中一阵难过,眼中竟不自禁噙满了晶莹的泪花…… 正自焦急,忽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定睛看时,却见陶、石二人已从地下升了出来。 “果真没有看错!”安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回来啦,太好啦!”安芸破涕为笑,忘情欢呼。这情理之中的“重逢”仿佛成了意外之喜,她竟无意间流露出了孩童般的兴奋与冲动! “芸儿,你这是怎么啦?”陶鹏走到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纤手,脸现迷惘之色,“好像还哭鼻子了吧,是谁欺负我的芸儿啦?” “就是你,专会欺侮人家!”安芸轻轻捏了捏陶鹏的手,脸上红云密布。 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放脱陶鹏的手,望着石坚强道:“还顺利吧?” 眼见一对小儿女温馨忸怩的场面,石坚强脸上也有些发烧,一时颇为尴尬。听到安芸问话,他便急忙答道:“还算顺利,数据都已提取出来了。就是程序太过繁琐,耽搁了些时间,姑娘等急了吧?” 随即又解释道:“别忘了,这可是我们天栖星人多少代人心血和智慧的结晶,手续严格点儿也很正常嘛!” “这样就好,”安芸点头道,“我们走吧。” 突然间,林叶森的怪眼又一次翻了出来,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奸笑:“石坚强,你倒大方得很啊!天栖星几代人费尽心血创造的财富,你顷刻间便要拱手让给异星人吗?这样做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列祖列宗?” “住口!”耳听此獠口出厥词,安芸正欲驳斥,却见林叶森眼光直直地望着她的身后,脸上突现惊恐之色,颤声叫道:“是你?” 安芸等人大吃一惊,回头看时,却未见任何异常。 一惊之下,手中紧抵在对方咽喉的战神也不由自主松了一松。 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间,林叶森坐在靠椅上的身子骤然一缩,安芸下意识一紧,手中战神居然一下刺空,随即便感觉像是刺在了棉花上。再看林叶森,身体似乎越变越软,到最后竟化为了液体…… “变身术!”安芸无比惊讶,忍不住叫了出来,待她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 这股“液体”竟波涛拍岸般腾空而起,一个俯冲,向不远处的石坚强径直卷了过去,并闪电般击中了他的躯体,随后竟游龙戏水般在他全身上下左右环绕游走,突然“嗞”地一声穿透胸膛,呼啸着疾驰而去! 石坚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一旁的陶鹏和安芸惊得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对手明目张胆行凶后又从容不迫地逃逸,竟是束手无策! 他们惊呼一声,冲向了倒在血泊中的石坚强…… “不,别管我!”石坚强声嘶力竭地喊叫着:“芯片!我的芯片!快,快抓住凶手!” 安芸和陶鹏交换了一下眼神,叮嘱道:“鹏哥,你先照顾一下石所长,我去去就来。” “不,不能!”在陶鹏的喊叫声中,安芸已然飞身而起…… 林叶森出人意料的发难彻底激怒了安芸,此刻的她义愤填膺、怒不可遏,骤然间凝聚起了全部力量,竭力追踪顽凶! 她的速度风驰电掣,快得令人眩目,几乎超越了身体极限! 然而那厮更快,身体如水蛇般窜动着,远远望去便如飘浮在空中忽隐忽现的云朵,又恰似海面上波涛涌起的浪花,尽管此人看上去是那样的污浊、渺小。 安芸起飞晚了一步,便处处陷入被动!即便眼力再好,她也只能满足于在与对方的角逐中尽量不跟失目标,以便保留着一线获胜的希望! 然而,她却明白,这种位移上的差距其实正恰如其分地反映着双方的实力对比,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胜机也在一丝丝减弱,变得愈发渺茫…… 很快,二人的角力便进入了一片密集的建筑群中。在各类建筑中游刃有余、舒展自如地穿梭,此时双方比拼的已不仅仅是速度与脚力,还要包括智慧与灵敏度,或许更是对跟踪者眼力与心力的最大考验。一场全方位的综合较量,对于安芸来说,难度显然又增大了不知几倍! 果然,三转两转之后,对方便全然失去了踪迹…… 万恶的凶手从自己眼皮儿底下从容逃逸,对安芸的打击已不仅仅是来自身体的疲惫,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极度失落与焦躁!或许在她看来,损失的也已不仅仅是逃逸了一个双手沾满了两个异星人民鲜血的刽子手,更为严重的是她居然眼睁睁看着天栖星数代人的研究成果落入敌手而徒唤奈何,这绝对是不可原谅的失职行为!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带,这一片面积广阔而又高楼林立的区域看上去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景物亦与她先前所熟悉的天栖星人的虚空情调格格不入。黑色的如龟壳般沉重的建筑弥漫着一层层择不开又参不透的乌蒙蒙的晦气,显得阴沉、压抑、诡异莫测!饶是她对虚空的地形地貌、风格特点了如指掌,也不禁产生了一种难言的陌生与恐惧。 “早知此贼如此阴险,当初何不一剑结果了他以除后患?如今却要为曾经的轻率、大意付出惨重代价,教训太深刻了!”或许是深感责任重大,行事一向机智果断的安芸也是思前想后,懊悔不已! 无奈之下,她只能机械地在各个建筑间穿梭、搜寻着,心中却是彷徨无计。看得出来,对于这种漫无边际的搜寻行动她已不抱太大的希望、甚至已渐趋放弃了…… “盲目耗下去也毫无意义,回去看看石所长到底怎样了吧?”言念及此,转身便欲离开…… 蓦地,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声令人心悸的凄厉惨叫,凭借绝佳耳力,安芸分辨出声音应该是发自她身体左首的第四座建筑。 想也没想,便飞身冲向前去!紧要关头,她不想失去任何线索。 一片死寂的标准办公场所:大厅内陈列着一排排一列列桌台、隔断及办公设施,外围是一圈圈环环相扣、层出不穷的环行走廊,走廊外侧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一间间别具一格的办公室,与摩罗星、天栖星及地球人的建筑风格迥然不同。安芸怀疑这是敌人在本波段虚空中开辟出来的位于摩罗星与天栖星人辖区之外的全新地带,更从一个侧面证实了敌人对虚空的全面渗透与控制已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不过从现象上看,显然在没有彻底扫平两个异星种族之前,出于安全上的考虑,心虚的入侵者尚不敢贸然入驻,更谈不上大规模移民了。 70、前线 正是由于人迹罕至,安芸才得以随心所欲地出入于一个全然陌生的领域。毕竟是身处变幻莫测的险恶境地,潜在的危险时刻存在,敌人随时可能从暗处发动偷袭!安芸此刻却早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她一心只是想着完成使命,不留遗憾,因此,尽管行事谨慎,却依然没有放弃追逐的脚步。 尤其是眼看即将中断的线索徒现转机,她又如何能让它无端从眼前溜走? 摩罗星人无论眼力还是耳力都是卓越的,安芸仅凭着适才的一声惨叫就准确锁定了事发方位,令人惊叹! 当她冲入出事房间后,便发现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不出所料,此人正是林叶森! 他满脸鲜血,身体痛苦地抽搐着,依然做着垂死挣扎。眼见安芸进来,他怪眼圆睁,口中兀自“啊啊……”叫个不停,然而无论思维还是发声都已是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终于在怪叫了几声后,一命呜呼了…… 看到这个恶贯满盈的凶徒终于结束了罪恶的一生,安芸心中颇感欣慰。但她顾不上高兴,匆忙搜查尸体。然而,任凭她搜遍了此贼全身,却依然未能找到那个至关重要的芯片…… 她又细细搜遍了整个房间,最终还是彻底失望了。显然,这不过是一场灭口“闹剧”,那个要命的芯片早已被人抢先取走了…… 安芸急急追了出去,在楼体间漫无边际地搜寻着,却哪里见得到半个人影儿?搜寻行动只得不了了之。 “晚了!”她明白一定不会再有结果了,敌人的残忍、狡诈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看来林叶森不过是个小角色,完成了卧底和窃取成果的使命后,他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不过似这般杀鸡取卵、‘兔不死,狗即烹’,敌人也显得太过残忍与短视了,或许他们根本就是禽兽一族!”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出事房间时,突然发现林叶森不见了! 她顿吃一惊!但仔细细回味,便即释然。毕竟这是在虚空——一个思维的世界。在这里,人的元神一旦消失,往往是不会留下躯体的。就像摩罗星人死后化为新鲜的泥土、天栖星人死后变为花草、地球人死后化为灰烬或是燃烧的磷火,我们的敌人死后也必定会以一种独特的完全属于自己的方式存在着,那么他究竟又会在哪儿呢? 她原本不想绞尽脑汁去思考这些意义不大的边缘问题,但有时却往往无法刻意掩盖自身时有时无的灵感。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只能任由它充实自己智慧的头脑。 感受一下这阴森黑暗的氛围,再联想到这些所谓的冤魂一族同样阴暗得不见天日的丑恶心灵,他们的精神死后必然是化做一摊污渍,无孔不入地渗透到所置身的任何地方,而且积重难返,这也是在他们生活的地域内总是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隐晦乌霾气息的根本原因。 既然任务失败,安芸便不欲久留,还有更多要紧事等着她去做!况且在这种阴沉污浊的环境里,她更是一刻也不愿多呆,离开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待她返回天栖星人科研所时,石坚强的尸身已杳然无踪,只有陶鹏在大厅中等着她凯旋! “还好吧?那厮可曾捉到?”一见安芸,陶鹏便迎上前来焦急地问。看得出,他时刻挂念着恋人的安危。 安芸无精打采、情绪低落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哎,追是追上了,可惜晚了一步,被人抢先灭了口,芯片也被掠走。这是我的失职,看来以后麻烦是不会少了。” 陶鹏连忙安慰道:“芸儿不必自责!世事本难料,只要尽力而为,无论成败,便都无愧于心!” “也只好如此了。至于事态的发展,还是希望如你所说,尽力而为,争取不留遗憾吧!”安芸话锋一转,问道,“石所长到底怎样了?”此言一出,便意识到提问已属多余,她已留意到在此前天栖星人倒下去的地方开出了一丛艳丽的花朵儿…… 对陶鹏的回答竟似充耳不闻,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盛开着的花朵,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半晌,才感叹道:“如此艳美壮丽,你依然无愧于天栖星人的好儿女,只可惜蒙冤受屈又英年早逝,再也看不到胜利的那一天了。不过,请相信,我们不会让你带着遗憾和冤屈离开这个世界,一定会完成你未竟的事业!” 良久,安芸止住了悲伤:“鹏哥,事不宜迟,还是尽快赶赴基地前线,全力制止这场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由错误的双方发起的错误的战争!”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行动却没有丝毫迟滞,她果断拉起了陶鹏的手,一跃飞出了科研所大门,直奔摩罗星人的基地而去…… 前方战事惨烈异常,天栖星人疯狂进攻,摩罗星人在殊死抵抗中却又不时显现出几分游刃有余的大将风范!由于是发生在虚空中的战争,那震耳欲聋的连天炮火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刻意营造的威慑敌人的氛围,在更加残酷的短兵相接中,双方将士常常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血肉横飞、人仰马翻,谱写了一曲磅礴恢弘又可歌可泣的壮歌,一旦身临其境便会时刻感受到那种沁入骨髓的强烈震撼! 陶鹏、安芸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战争,一时惊得瞠目结舌,甚至感到无所适从,但他们很快便从这种懵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一次,陶鹏主动拉起了安芸的手:“看看我们的人究竟怎样了?” 两人灵活机智地绕过主战场从侧面迂回到了摩罗星人的前沿阵地。 战线已被推进到摩罗星人的基地前沿,形势看上去岌岌可危!天栖星人持续不断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击,摩罗星人则严阵以待,一次又一次地奋勇击退了对方的进攻!由于只是被动防御,形势已渐趋不利。 身临险境,摩罗星人的防御却始终组织得井然有序、从容不迫,尽管场面惨烈,防线却坚韧如故! 安芸知道,摩罗星人的底气儿源自于他们多年来在虚空研究上所积累起来的超强实力,这种从容淡定的霸气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具备。他们陆续开发出了多个波段的虚空领域,必要时可以相互依托、相互补充、相互支援、相互转移,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紧密链条,任何对手若想摧毁这样一个完整而健全的体系都是极其困难的。 或许“财大气粗”的摩罗星人并不担心失去这里的基地,但他们却显然不愿轻易放弃这样一个成熟的可实施绝地反攻的前沿阵地,因此,即使损失惨重,他们也还在奋力坚守! 想到这些,安芸心里有了底:战局暂时不会偏离轨迹,当务之急是尽快设法结束战争。最重要的是让受到挑唆、蒙蔽的天栖星人尽快了解真相,进而双星联手,反戈一击,向真正的敌人讨还血债! 为深入、全面地了解、洞悉战局,他们选择了一个外围安全地带隐蔽起来,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高能影像探测仪,两人便一边观察,一边分析敌情,忙得不亦乐乎。 通过观察、分析,他们惊奇地发现:所有天栖星军人仿佛都已完全丧失了独立思考能力,行动上处处受制于人,彻头彻尾地沦为了他人操纵的傀儡!他们的思维显然正受到一种神秘力量的操控与调遣,机械实施着一轮又一轮的冲锋,而且头脑中似乎已被完全删除了生与死的概念,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要么与对手同归于尽,一时间面目被映衬得格外狰狞! “对方已然走火入魔,应尽快通知我们的人别再硬拼,尽量争取保存实力,减少损失,否则只会为人作嫁、令歹毒的‘渔翁’得利!”陶鹏焦急道。 安芸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不对!我总觉着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你看我们摩罗星战士们,居然同样机械呆板、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拼命架势,我们的人不该如此莽撞。有着实施战略退却的充分空间,却全然不顾惜生命,盲目应战,做着无谓牺牲,这难道是正常的吗?莫非我们的人也已为他人所控制?果真如此,幕后操纵者又会是谁?他们究竟躲在哪里?简直太可怕了!” 71、被俘 “对啊!”陶鹏也恍然道,“我也觉得奇怪,双方似乎都在不惜一切代价死缠烂打、殊死相搏,如此毫无策略可言的战争尽管场面悲壮,却是完全不合常理的啊!难道作战的会是机器人或是克隆人?” 安芸摇头道:“这不可能!以机器人或克隆人为主体的战争仅仅存在于现实世界,虚空中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虚空本是一个思维世界,没有独立思维能力的物质都不可能以生命体的形式存在,更不用说是参与战争了。因此,我们眼前所见的惨剧没有其它任何解释,这是一场不折不扣、骇人听闻的杀人‘游戏’!无数生命被屠戮,真正的罪犯却逍遥法外,躲在背后发笑,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那我们该怎么办?”陶鹏十分钦佩安芸睿智过人的头脑,在她面前不禁有些自惭形秽。这也难怪,毕竟在虚空中的阅历尚浅,或许是对这里的一切依旧陌生的缘故吧,他的内心总是有种不太自信的感觉,这令他每每遇有重大事态总是难以在短时间内作出准确的判断与决策。不过,他并不气馁,相信随着知识与阅历的增长,应该会逐步完善的。 “还是那句话,”安芸道,“必须尽快挖出真凶,粉碎敌人的阴谋!只有这样,才能拯救我们的人民脱离苦海。” “芸儿真是好样的!”陶鹏赞道。 安芸笑了笑:“何必过奖?按你们的话说,这才仅仅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不知还会有多少沟沟坎坎儿在等着我们呢?跟我来吧!” “双方战事胶着,走暗门目标会小一些儿。”陶鹏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安芸点点头,再度牵起了陶鹏的手,两人依旧心有灵犀般向着前方飞奔…… 行动进展顺利,他们悄无声息直奔基地指挥中心。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不仅主任办公室早已是“人走茶凉”、空空如也,甚至整个基地内部都被席卷一空,人们究竟去了哪里? “顶层有一个记忆隧道,具体方位不太清楚,这是绝密。去地下吧!”安芸拉了一下陶鹏的手,“那里是安身立命的绝佳场所,埋没了有些可惜。不过地下科研重地,机关重重,防范严密,可要当心!” 两人很快便从一个不太为人所知的暗道中进入了地下…… 地下的机构设施警戒森严,行动起来自然谨小慎微,精神也是高度紧张,不敢有丝毫懈怠。 原本满怀希望而来,但很快便又感到失望…… 一切都已面目全非!庞大的地下楼体建筑人迹皆无,重要部门、机构显然都已被超粒子光媒所屏蔽,从视线中神秘消失!不明就里的人别说进入,就是接近它们都会变得异常艰难。 工作人员都已杳无踪迹。他们或许已奔赴前线,或许及时得到了转移,或许是与所在建筑一起遭到了屏蔽,谁又会知道呢? “总算没出现想象中残垣断壁、血肉模糊的悲惨场面,看来主动权还应掌握在自己手中!”看得出,尽管真相未明,二人却依旧乐观。 面对很可能是自己人摆出的“空城计”,两人并不气馁,依然利用现有技术、设备不知疲倦地搜寻、检索着,以图尽快找到有关这场完全由第三方挑起、交战双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从而导致流血不止的怪异战争的重要线索。 他们在楼体间进进出出、如蝴蝶般上下翻飞、灵动飘逸地穿梭着,却依然毫无结果。两人失望之余,准备返回地面……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尽管声音既闷且小,但还是被听觉异常敏锐的安芸捕捉到了。 “不好,有情况!”安芸匆忙拉起陶鹏的手向地下更深层飞去。 根据安芸的判断,声音应该是发自基地最底层的一间禁闭室内。按照基地的结构,最底三层是临时拘禁或隔离虚空中犯罪嫌疑人的场所,更多地适用于基地内部。一旦通过检测、审判判定相关罪名成立,判刑后则会被立即押送至位于后山的虚空监狱关押、改造;否则将无罪释放并恢复名誉。因此,这最底三层常常被基地中人称作“地狱三层”,是一个令人谈虎色变的地方,正常人不但很少来这里,甚至还会下意识地产生一种避之犹恐不及的畏惧心理。 然而,在当前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关键时刻,禁闭室内拘押着的又会是什么人呢?况且从适才传来的惨叫声可以判断,被囚禁之人很可能遭到了极为残酷的拷打,这与当前基地内各级重要机构几乎无一例外采取的近似坚壁清野的冷清局面形成了极大反差,显得格外的另类与别出心裁,空气中一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 凭借卓越的听辨力,他们很快便准确无误地锁定了出事地点。然而出于对环境的极度陌生,一时却也难得其门而入。 正自一筹莫展,安芸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随即启动了置于耳廓内的微型声波监听仪,并将另一端交给陶鹏,使二人听辨力最大限度地叠加以便更有效截听禁闭室内的声波信号。 再隔音的墙壁毕竟也难以阻止先进的监听设备,他们获得了成功! 只听得室内一人狂笑道:“哈哈哈!即便抓到我又能怎样?摩罗星人是一个组织卓越、人才辈出的种族群体,自然不可能因失去某位领导人而方寸大乱。我们将很快凝聚成更为强大的战斗团体,成为一种更加不可战胜的力量,你们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是阈主任,他怎么会落在敌人手中?”安芸第一时间轻声将这一重要信息传达给了陶鹏,两人随即进行了简短交流。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决定暂时不动声色,以静观其变。 “哼!”一个阴冷、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军即将攻入你们的老巢,若不尽早投降,定将你们杀个鸡犬不留!或许只有你能拯救他们,倘若错失良机,可就悔之晚矣!” “哈哈哈,做你们的清秋大梦吧!我们死守基地,只是为了完成转移或屏蔽基地内重要设施、资料的任务,现在任务即将完成,我们的人也已转移完毕,你们的恶毒愿望是不会实现的!” “哼,冥顽不化!”“阴沉嗓音”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你们的人转移出去又能怎样?我们的虚空波段探询技术已经日臻完善,况且,我们业已采集到部分基地人员的基因信息,循着这条线索最终还是会找到并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没想到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再先进的加密技术也终究会有被破解的那一天!这种雕虫小技又怎能难倒我们这些无所不能的复仇者?就像小孩子玩捉迷藏,藏得再深也终究逃不过大人们的眼睛。还是少痴心妄想,跟我们合作不仅性命无忧,还可尽享荣华富贵,顽抗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阈拓疆堂堂男儿,又怎能与禽兽同流合污?既已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阈拓疆的话语斩钉截铁、铿锵有力,显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此铮铮铁骨,不愧是摩罗星人的优秀儿女!”室外陶、安二人听得热血沸腾,心中赞叹不已。 “哈哈,是条汉子!”“阴沉嗓音”如夜枭般的笑声令人听得头皮发麻,眼见硬的行不通,便即改变策略,语气也不禁软了下来,发起了一波煽情中夹带着“糖衣炮弹”的全新攻势:“阁下这种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着实令人钦佩!但死有时也未必是一种有效的解脱方式,即便是坚定了必死信念也还要看是否有实际意义。如果不懂得珍惜生命而贸然寻死,这样的死就轻如鸿毛。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脑子里不要总是装着星球、种族这些教条。事实上,一个人在有生之年能够发挥自己最大潜能、成为宇宙间的主宰才是最最重要的。而追随我们,不仅可以实现心中最美好的愿望,还能取得难以置信的成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机立断吧!“ 72、交锋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阈拓疆轻蔑一笑,“难道整日里杀人放火、残害生灵就是你们最美好的愿望?就发挥了你们最大的潜能?就给你们带来了最大的成就?收起这一套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人类岂可与禽兽为伍?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 “哼!究竟谁是禽兽?”那人暴怒道,“你们摩罗星人也有脸嘲讽、辱骂他人?简直可笑之至!难道忘记了自己祖先所犯下的滔天罪行?说到底,你们祖先才是禽兽,你们也是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禽兽崽子,必须血债血还!” “你们真的是所谓的冤魂族?”阈拓疆问道。 “不错!”那人答道,“你们的祖先想要灭绝我们,却也未必能够如愿。这就叫‘天不灭风灵星人’,让我们留下了生存繁衍的火种。如今,复仇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尽管这段血海深仇已过了数千年,但我们这些后人却依旧记忆犹新,永世不忘!很难想象一代又一代的风灵星后人是怎样生存下来的?我们付出了怎样艰苦卓绝的努力?完成了多少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使命?这一切若非亲身经历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但我们却一代又一代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地坚持了下来。现在黑暗即将驱散,黎明的曙光正向我们招手,我们也将从此走上明媚灿烂、繁花似锦的道路,开始崭新的人生旅程!相信不久的将来,摩罗星、天栖星、地球等等一概都将纳入我们的统治之下,那会是何等的风光与荣耀?让我们为这史无前例的伟大复兴而尽情欢呼吧!” “还是先别高兴得太早!”阈拓疆道,“我且问你:如果你们真是那个所谓的冤魂族,如果你们真的要向我们寻仇,或许尚可理解,但你们把矛头同样对准了那些与你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天栖星人或是地球人,却又做何解释?你们倚仗技术上的优势如此残害、杀戮他们,就不怕他们的后代找你们寻仇?难道你们不是在重蹈当年我们摩罗星先辈的覆辙?其实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发生、发展及至最终灭亡的规律,而历史上的任何是非恩怨都有其当时特定的背景、环境、前因后果等客观因素,并随着时代的进步而永久封存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个过程和规律是不可逆转的!我们应该顺应这样的规律,一切向前看,和平共处,团结协作,去迎接未来世界所赋予的更多、更美好的发展机遇,这是宇宙间永恒的主题!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味纠缠于历史恩怨而放弃现实中的和平发展机遇是得不偿失、永远没有出路的!” 阈主任不愧是“领袖”级人物,说起话来总能一针见血、切中要害,常常令对手哑口无言。 但那人还是要强辩:“不愧是摩罗星人的领导人物,说起话来总是头头是道,但你慷慨激昂的说辞不过是试图为你们祖先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想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化解我们数千年的血海深仇,未免太过异想天开!至于天栖星人和地球人,与你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实属一丘之貉,同样对我们犯下了滔天罪行,自然也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而我们风灵星后代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才最终赢得崛起的时机,也该全面接收你们的领地,在优越的环境中过一番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这本是天经地义、不容置辩的!况且,假如说我们当年的不幸是天意为之,那么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你们不幸一回了。还是认命吧,不过你放心,风灵星人一向敬重并感激那些为我们提供帮助的人。只要你肯与我们合作,我们一定会将你视为己出,绝不会有丝毫的歧视和偏见,这一点我可以人格担保。风灵星人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阈拓疆冷笑一声:“只可惜你们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这违反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没有任何人或团体可以长盛不衰,因此是战争就不可能会有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有数不胜数的人因和平而长期受益。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其它的也不多说了,只想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天栖星人和地球人究竟哪里妨碍了你们,招致你们毫无人性地痛下杀手?可以给出一个确切答案吗?‘“ “不能!”那人凶蛮道,“这本不是你该问的!还是多考虑一下今后何去何从或者说是生死存亡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你必须尽快做出抉择,绝无讨价还价的余地,其它的恕我无可奉告!” 阈拓疆凛然道:“那好吧,我也只有一句话:”要杀便杀,多说无益!‘“ “想死?没那么容易!”那人森然道,“我们捉到了一条大鱼,不好好派上点儿用场可就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不过,等你的价值利用完了,你就算想苟活于世上,恐怕也是难以如愿了。哼,自以为死撑到底我们就对你奈何不得吗?简直幼稚可笑!只要做一下脑波检测,一切还不昭然若揭?别怪没提醒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享受不到我们的宽大政策可就悔之晚矣!” “哈哈哈!”阈拓疆爽朗的笑声在密室中回荡着,“不知是谁幼稚可笑?脑波检测,亏你想得出来?也不想想:你们可以轻易想得到的,我们又怎会考虑不到?也有点儿太小觑我们的安防水准了吧。告诉你:我们所有的虚空波段都是经过了严格健全的加密措施的,密码被分段存放在多个隐秘地址,其提取信息经过加密处理后又被分置于多位重要人物的体内,每一个重要人物仅仅被赋予了其中的一段地址信息,整个虚空波段准入体系设计得天衣无缝、固若金汤,没有人能靠一己之力完全破解它。因此,即使脑波检测技术再先进亦不过是走走过场,只在我一个人身上下功夫绝对是徒劳无益的,你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哈哈哈!” 听到阈拓疆的嘲笑,那人恼羞成怒,骂道:“找死!” 随即便听得阈拓疆一声闷哼,显是遭受到巨大痛苦而强自忍耐。 却听那人道:“这厮如此不识抬举,简直不可救药,但目前留着还有用,至少摩罗星人会投鼠忌器。立即带回总部,严加看管!” “是!”几人异口同声应道。 封闭室的金属门终于缓缓开启了……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陶、安二人明白:机会终于来了! 室内之人一拥而出。二人看得清楚:走在前面的是四名黑衣人,推推搡搡地押着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血污、带着镣铐、枷锁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尽管样貌惨烈,但却昂头挺胸,气宇轩昂,不断挣扎、反抗着对手的暴行,尽显威武不屈的英雄本色!后面一人则优哉优哉地踱着方步,显是这帮黑衣人中的头儿。 见此情形,安芸悄悄捏了下陶鹏的手,陶鹏即刻会意,两人同时抽出战神,出手如电,向敌人发起迅雷不及掩耳般致命一击! 对手人多势众,不能硬拼,两人便心有灵犀般采取了擒贼擒王、各个击破的策略。 敌人显然没料到有人偷袭,猝不及防!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安芸手中“战神”已然抵在了为首黑衣人的后心!陶鹏一旁极力配合着挥动兵器,将前来营救的其他黑衣人的进攻一一化解…… 一轮战罢,黑衣首领已尽在掌握之中。 二人相视一笑。 这已是危难之际两人的二度突袭得手,彼此都心境大好、感慨颇深:由于心心相印,相互间的配合已愈显炉火纯青,甚至已臻登峰造极,一对儿黄金搭档的强强联手也开始爆发出愈来愈惊人的威力! 73、营救 “你们是什么人?”尽管被获遭擒,黑衣首领的语气却依然镇定,竟无一丝慌乱之象,显是见过大世面的成熟老到之人。 “我们是什么人?不是你该问的。”安芸道,“考虑一下自己生死存亡的问题吧。既已落在了我们手中,就该老老实实配合,这是你唯一的出路!直截了当说吧,我们想和你做笔交易。其实不说你也该想得到:用你来交换我们的阈主任,一命抵一命,两不亏欠,还划得来吧?” “划不来!”黑衣首领语调阴沉道,“阈拓疆是你们摩罗星的大人物,而我不过是一介小卒,他的命比我尊贵得多。这种赔本的买卖,我们不做!” “那你就不怕丢了小命儿?”安芸轻蔑道,“如果执意要送死,我可以成全你。” “杀了我你们阈主任的性命便同样不保。”那人有恃无恐般冷笑道,“在下虽然不才,如此浅显的道理也还是明白的。怎么样?要杀要剐,便请快快动手!” “尽管你最终难逃一死,却也不必如此性急吧!”安芸冷笑着回敬道,“你的手下们似乎对你还挺留恋呢?” “他们留不留恋无关紧要,我也并不关心,但我绝不会与你们做交易,你们就死了心吧!”黑衣首领态度依然强硬。 陶、安二人明白:他们遇到了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事态究竟如何发展,实难有定论。 一时之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双方在沉寂中紧张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愈来愈强烈的死亡气息…… 这样的氛围持续越久,人们心头的沉闷、压抑感就会不断膨胀,变得愈发难以自抑。众人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仿佛稍有松懈,便会失了先机,造成无法挽回的被动局面。 从手下敬畏的态度上,陶、安二人推断出黑衣首领的身份地位必定也是非同凡响,说不定还是条“大鱼儿”。他们清楚:对方此刻不过是在打心理战,他是断不会贸然送死的。双方比的是耐心和毅力,表面上看似在比禅功,其实暗中都在待机而动,就看谁先犯错了。 游戏显然并不好玩儿、也没人喜欢玩儿,然而情势如此,也惟有咬牙坚持。陶、安二人明白:倘若一直僵持不下,结局实难预料。但事已至此,双方一时都无力打破僵局,心中焦虑便又可想而知。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度过,现场静得几乎听得见每个人的心跳,气氛肃杀得令人心悸! 突然间,“嗖!嗖!”两声细微至极的声响同时划过了众人的耳膜,在这万籁俱寂的氛围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清晰,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真切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不好!有人偷袭!”每个人都随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但实际反应起来却毕竟会迟缓许多。没有人知道偷袭者是敌是友?一时竟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祈求命运之神的眷顾。 电光石火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两个黑衣人倒了下去…… “太好了!”陶、安二人随即意识到来了强援,立时精神大振,毫不迟疑迅疾出手!安芸继续看押着敌首,凝神戒备!陶鹏手中的战神则一举攻向了左侧的敌人,并如有神助般突破了对手的防御而直中心窝! 抓住对手因同伴遭袭而惊慌失措的有利时机一击而中后,陶鹏愈发兴奋,没做任何的调整,便挥舞战神攻向了右侧的黑衣人。 那人已然有所防备,与陶鹏兵来将挡战在了一处。但由于受到身边看护着的“要犯”牵累,又要分心提防背后的偷袭者,那人很快便心力交瘁,全然落在了下风。 由于未得到上级指令,那人并不敢随意处置身边“要犯”,战斗中又全面处于劣势,眼看招架不住,这就给一向精明、神勇的阈拓疆提供了绝佳的反攻良机。利用敌人手忙脚乱、疲于应付的空档,他终于有机会施展缩身术脱离了对方的控制,随即反戈一击,挥起镣铐向敌人的后脑砸去! 那人一惊,匆忙躲闪中,却被陶鹏手中战神结结实实地刺中了心窝,随即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敌人被消灭了,主任也终于得救,战局在瞬息之间便得到了彻底逆转,陶、安二人欣喜若狂!恍然若梦的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陶鹏、阈拓疆兴奋地拥抱在一起,安芸的眼中同样洋溢着喜悦的泪花。他们尽情欢呼,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我们的援兵在哪儿?”喜悦之余,他们随即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一问题。 然而环顾四周,除了丢在地上的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却哪里还见得到半个人影儿? “恩人,你在哪里?为何不现身与我们相见?”无论阈拓疆怎样大声疾呼,那神秘的“外援”却始终避而不见…… “看来是位幕后英雄!”陶鹏叹口气道。 “将来一定会找到他(她)的,我会当面向他(她)表达深深的谢意!”一旁的安芸满怀期待。 “但愿如此吧!”阈拓疆不无遗憾道。 随即,他转过头来,目光如电,射向了那个万恶的黑衣首领:“巨海松,看不出来,隐藏得还挺深嘛,居然将我们都骗过了。没想到吧?顷刻之间我们胜负易手,你又成了阶下囚,这就叫邪不压正,从开始作恶的那一刻起你们便注定了最终失败的命运,这样的结局是对你最无情的嘲讽!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人双目紧闭,从表情上看显已失望至极,却依旧死不改悔、强逞口舌之能:“胜王败寇,天意使然,我没什么好说的。但现在枉谈胜负却未免早了些,鹿死谁手,不妨拭目以待!” “好一个拭目以待!”阈拓疆轻蔑道,“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愿望,让你亲眼目睹最终灭亡的可耻下场,相信这一刻不会太久了。到那时,你将会与你那些同样罪大恶极的战犯同伙们一起受到正义的审判!不过现在,还是先尝尝做囚徒的滋味吧!带走!” 阈拓疆一声令下,陶鹏、安芸立即押着犯人腾身而起。在阈拓疆的带领下,三人一齐离开地下向基地上层飞去。 危机尚未解除,摩罗星人与天栖星人的战争仍在继续。 在逐步完成了重要资料、设施及机构的转移、屏蔽后,摩罗星人在基地主任阈拓疆的领导下开始层层撤防,按部就班地实施着相关人员的战略转移计划。 转移在基地的两条地下暗道中紧张而秘密地进行着。为了不打草惊蛇,阈拓疆命令全体人员关闭了随身携带的一切通讯设备,并逐一采取了消磁措施,以确保万无一失。 当最后一批摩罗星人安全撤入暗道时,留给天栖星人及其背后操纵者的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基地空壳…… 由于巨海松一类奸细的里应外合,许多基地外围地上场所、设施不幸遭到破坏,有些甚至被彻底摧毁!由于战前毫无征兆,战争突发时又未能及时转移、被迫仓促应战的人员大都壮烈牺牲! 74、转移 令人惊讶的是:尽管遭受战争创伤,摩罗星人的地下设施却几乎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并在战时高效运转,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其实,还不仅仅是被奉为座上宾的陶鹏,即便对于包括安芸在内的绝大多数摩罗星人来说,有幸亲临目睹这座此前只闻其名、未见其形、规模盛大、气势恢弘的地下迷宫的威严、壮观景象,心中都充满了难言的自豪与喜悦。 地宫的规模大得惊人,组织也是异常严密,令人不禁惊叹于摩罗星人卓越的创造力! 整个地宫由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通道组成,它们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呈一种星罗棋布的网状结构。通道或窄或宽。宽的高、宽皆数十丈,几乎可容纳一条体积庞大的飞船通过;窄的仅有不足一指的缝隙,若非身怀高超缩身幻术之人绝难灵活驾驭。通道两侧不规则分列着五花八门、数不胜数的各类场所、机构,并无拘无束、肆无忌惮地向纵深延伸着…… 地宫内的安防措施极为严密,步步机关,层层设防,初来乍到者若无人指引几乎是寸步难行。 好在战略转移行动组织得井然有序,各级防线纷纷开起绿灯,大家并未遇到太大障碍。 这一批次转移进来的全体人员都被集中在了一个宽阔、明亮的大厅中,随即被告知进行脑波检测,以检验是否有奸细混杂其间…… 完成了例行的检测程序,陶鹏、安芸被双双唤到了地下指挥中心基地主任办公室中。 阈拓疆主动上前握手致谢,对他们的英勇行为大加赞赏!原先那个被折磨得遍体鳞伤、邋遢不堪的阈主任在经过了一番梳洗调理、紧急治疗后已然面貌一新。尽管伤痕依旧,但看上去却丝毫未受伤痛困扰。乐观自信的他总是举重若轻、风度翩翩,脸上洋溢着会心的微笑,显得容光焕发,熠熠生辉! “简直是个超人!”陶鹏和安芸无不为阈主任的领袖魅力所折服。 “阈主任,你的伤势怎样了?”陶鹏关切地问。 阈拓疆笑了笑:“不碍事的。据我所了解的地球文明:三国时期你们华夏民族的医圣华佗就曾为武圣关羽刮骨疗毒,据说当时麻药尚未诞生,那关羽绝对称得上是钢筋铁骨般的英雄好汉啊!相比之下,我这点儿皮肉之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陶鹏,赞叹道:“确是一表人才!难怪我们的安大美人儿对你如此倾心?我若有女也定要嫁一个似你这般侠骨柔肠的如意郎君啊!哈哈!” 安芸被说得玉面绯红,低头不语。 没想到一向威严的阈主任居然开起了这种玩笑,陶鹏一时也闹了个大红脸,尴尬无比…… 阈拓疆看出二人窘态,忍不住笑道:“哈哈,怪我多嘴啦。不过,看到这样一对儿相亲相爱、情投意合的小儿女,使我不禁想起了曾经少年轻狂的青葱岁月。我的理想,我的爱情,都美好得令人眩目!哎,可惜,俱往矣,数风流人物,却要看今朝了!” 陶鹏不禁由衷钦佩阈主任对地球、具体说应该是对华夏文化的精通,摩罗星人真是博学多识、孜孜不倦啊! 阈拓疆继续说道:“未来属于你们年轻人。说实在的,看着你们卿卿我我、情意绵绵,我是打心眼里羡慕!多想痛痛快快做一回儿和事老,撮合你们尽早双宿双飞、喜结连理,从此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长相厮守,共享天伦之乐啊!” 说到这里,阈拓疆的眼中充满了慈爱的目光。不愧是领袖级人物,他那极富煽动性的语调加之魅力十足的夸张表情,说得陶、安二人更是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愿望虽然美好,但只能遗憾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话锋一转,“历史赋予你们的重大使命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你们还不能自由自在享受人生,必须做出痛苦的抉择,必要时甚至还要做出牺牲!” 说完,阈拓疆一脸关切地注视着一对儿令人怜惜的年轻人…… “什么都别说了,主任!”安芸率先表态道,“我们都是摩罗星人的儿女,当然要不负‘母亲’的重托,到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去,完成最需要我们完成的任务!” “芸儿说得好,我举双手赞成!”陶鹏也坚定附和道。 阈拓疆柔和的目光望着陶鹏:“小陶,这样要求你或许残酷了些,毕竟你还有一半儿天栖星人血统,而且还是喝地球水长大成人,严格地讲还不能算是一个‘根正苗红’的摩罗星人,或许更应将你视为知己。让朋友去出生入死,我们心里很是不安……” “主任何必这样说?”陶鹏道,“别说我身上流淌着摩罗星人的鲜血,就算不是同族,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思维智慧的人,危急时刻也绝不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更何况,身为摩罗星人的儿女,我同样为拥有这样一位坚强而伟大的‘母亲’感到自豪,为‘母亲’尽孝责无旁贷!” 阈拓疆眼圈湿润了:“小陶,我不得不解释一下:危急关头要你肩负如此重任,不是哪个人随心所欲做出的决定,归根结底是历史做出的抉择——是历史选择了你,没人能够改变,我也只能代表全体摩罗星人再次对你表示崇高的敬意!” 阈拓疆的一席话说得一旁的陶鹏、安芸都是吃惊非小,陶鹏更是深感纳罕:“主任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真的会有如此重要?” “是的,这也正是要与你一起分析、探讨的。”阈拓疆道,“还是先谈一谈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那场空前绝后、惨绝人寰的灾难吧。小陶,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陶鹏迷惑地摇摇头:“简直太过荒诞离奇、匪夷所思了!我不过是在最后关头承蒙芸儿姑娘所救,身不由己来到了虚空,然后身不由己坠入了记忆河,险些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又是多亏芸儿姑娘舍身相救,数度死里逃生,才最终脱离苦海,这一切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梦!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我遇到了芸儿,她是我命中的福星。芸儿的恩情,我便是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 看着陶鹏望向自己的柔情无限的目光,安芸心中无比甜蜜,似笑非笑道:“鹏哥大可不必对我感恩戴德,我的一切行动其实都是阈主任亲自安排,他才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陶鹏满怀感激地望着阈拓疆:“感谢阈主任救命之恩!更要感谢您将安芸送到我的身边,使我真正懂得了生命的真谛。不过,具体谈到对那场灾难的看法,十分惭愧,我至今仍是困惑不解,也就不敢信口开河,还盼主任多多明示!” 阈拓疆笑了笑:“说到底,你真正应该感谢的还是安芸。她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希望你能用一生一世去爱她、珍惜她。不过,我要提醒你:安芸可是我们摩罗星的‘星宝儿’,你若敢欺侮她,我第一个便不答应!” 安芸羞道:“主任你胡说什么?鹏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欺侮我?再说,就算是被他欺侮,我也心甘情愿,要你多管呢?” 阈拓疆笑道:“怪不得人家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看看,还没嫁出去,就不认娘家人儿啦!“ 第五卷 重返记忆河 75、镜像 难得调侃了一番,阈主任随即切入正题:“小陶,这样的安排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我们最高领导层集体研究做出的决定。事实上,我们已注意你很久了。说来好笑,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地重点救助、保护你,究其原因仅仅是因为我们的敌人总是处心积虑地追杀、陷害你。正应了那句话:”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支持!‘同样,’凡是敌人迫害的,我们就要保护!‘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阈主任高屋建瓴般的分析及深入浅出的哲理,令陶鹏受益无穷。对于自己凶险坎坷的离奇遭遇,陶鹏极想得到一个权威且令人信服的论断,以之作为下一步的行动准则。 阈主任继续说道:“现实世界灾难发生后,起初我们也并未特别留意某一个人,但后来科研机构在从记忆河中所搜集到的关于那场灾难的大量镜像资料的整理、汇总过程中,竟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一个来自未知星球的青年居然高频率反复出现!更令人惊骇的是,伴随着青年人的每次现身几乎都少不了诸如暗杀、诱惑、陷害等震撼性场面。这令我们感到困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莫非是记忆河中的历史或未来对我们的暗示?我们坚信这种现象绝非偶然,必然会有其独特又不为人知的前因后果及来龙去脉,必须着重进行广泛、深入的分析、研究。要知道,在宇宙万物浩瀚无垠的广袤记忆中、在无穷无尽的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陌生人简直就如同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难度之大势比登天!然而,通过科研人员长期艰苦卓绝又细致缜密的调研、检索,我们剥茧抽丝般逐步缩小范围,历尽艰辛,终于得到了关于这个青年的第一手资料。” 阈拓疆下意识凝视着陶鹏,意图已是不言自明:“我们着重分析了有关这个年轻人的大量镜像画面,发现大多竟是来自于距离我们十分遥远的星球——地球。这一发现令我们欣喜若狂,同时也为进一步的甄别、确认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最终,经过海量存储的巨型计算机网络系统的大力协助,这个超高人气青年才俊终于彻底浮出了水面,而他此刻正坐在我的面前。” “是我?”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乍听到对方的明确指认,陶鹏还是惊讶不已,毕竟这一构想委实太过离奇了。 “不错,此人正是你!”阈拓疆道,“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但却是千真万确、无可争辩的事实!我们经过深入分析后认为:这个‘陶鹏’很可能便是宇宙空间近期所发生的一系列灾难性事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性人物。他的存在或许有着非同寻常的重大意义,甚至有可能改变历史或未来,拯救亿万生灵于危难之中。这一点,至少从目前情形看,已绝非危言耸听、不着边际,而完全是有据可循的!” “难道我竟会是宇宙间的救世主?这怎么可能?”陶鹏大惑不解,“阈主任,改变未来相信经过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完全可能做得到,但改变历史却又怎么可能?毕竟时间终归一去不复返!” “此话也不尽然!”阈拓疆道,“或许在现实世界中,历史是不可逆转的,任何人都无力改变。在虚空中亦是如此。但在记忆河中,却是完全可能的。随着人类科技水平的不断发展,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人们在过去、现在与未来中任意穿梭、在现实、思维与记忆中自由翱翔将会变成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生活模式。一般来说,虚空是一个基于思维的世界。人的思维和行动一样都是不断向前流淌着的,流淌过的思维便会形成记忆。而记忆一旦形成,思维若想再次触及甚至试图改变它便要到记忆河中去寻找答案了。这就是二者之间的本质区别。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记忆河尤为重要。它可以使人类的生存空间无限扩大,也可以使人类的生命得到不断延伸。人们或许无需再幻想得到长生不老药,因为生命可以在历史、现实与理想间实现永久循环。可以想象,有了记忆河的存在,人们便可以像修改程序般随时随地修正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人们将不会再重蹈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覆辙,所有的错误都可以在必要时得到及时有效地纠正、修补。久而久之,人们将不再犯错,永远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进。到那时,世界将会是多么美好!这样的社会模式,尽管现在看来难以置信,但在可预见的未来是完全可能实现的!” 看到两个年轻人对自己这番堪称完美的“未来”构思听得有些痴迷,阈拓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然,谈论这些绝非是要你们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要帮助你们完善一些关于‘未来’的构想,以便能够更加冷静地分析时局,出色地完成当前形势下所赋予你们的艰巨任务。这一点,希望你们理解。况且接下来即将探讨一个关于‘未来’的话题,应该对我们大家都不无裨益。” “是这样。”眼见二人面带疑惑,阈拓疆干脆把话挑明,“对于当前遍及三大空间的这场灾难,根据虚空科技联席会议全体与会人员的深入分析与探讨,我们得出了一个奇特而大胆的推测:抛开所谓的是非恩怨,灾难的源头很可能来自遥远的未来世界。未来某个星球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通过修改记忆河中的镜像数据从而达到改变历史、从而控制世界的罪恶目的。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很可能已经脱离了原有的历史发展轨道,而不知不觉间堕入了他人精心设置的陷阱!” “莫非我们正生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陶鹏、安芸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禁不住纷纷发问。 “不是虚拟世界,确切地说是被篡改了的历史镜像!因为在记忆河中万事万物的全部历史都被封存在了一个又一个的镜像之中,而当科技水平发展到一定阶段便有可能运用超强幻术来改变记忆河中的镜像,从而改变了历史,这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能的!” 看到青年人惊讶得有些木然的表情,阈拓疆自然少不了一番因势利导:“当然了,历史究竟能否被篡改以及被篡改的历史最终又能否被修复目前还暂无定论。但这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绝不能无动于衷、坐以待毙、而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运气的垂青抑或是上天的怜悯上。我们必须积极行动起来,自赎自救,还历史以本来面目!相信只要我们全力以赴,无论成败,都将无怨无悔!”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儿?”阈拓疆的一席话令陶、安二人大长了见识。然而,此事尽管匪夷所思,但仔细分析起来,却也不无道理。就像过去人们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诸如“人不能活在幻想中”、“时光一去不复返”等至理名言,现在也因虚空、记忆河的出现而被赋予了新意,似这般篡改历史镜像的行为也就没什么不可理解的了。或许未来世界就是在这样一种历史被“篡改”与“修正”的周而复始的循环往复中不断发展的,生活在现在的人们所要做的或许只能是学会不断接受并勇于面对一切挑战! “局势就是这样!”阈拓疆的话打断了二人天马行空般的遐想,“尽管无法面面俱到,但敌人却似乎总能比我们领先一步。可以想象,在不可预知的未来,我们(可能会是摩罗星人、天栖星人、地球人等众多星球组成的联盟)与敌人(或许就包括目前给我们带来毁灭性灾难的所谓冤魂族)针锋相对,杀得难解难分。但敌人却一夜之间掌握了一种划时代的、足以改变战局的新型技术,眼看不能取胜,他们便孤注一掷抛出了这个威力惊人的铩手锏!于是,战局开始朝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我方阵营从若干年前的某一历史时刻便陷入了对手所篡改了的镜像之中。因此,尽管我们仍然顽强利用所拥有的某些方面的优势技术殊死抗争,但似乎却总是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亦即在敌人精心设置的镜像中越陷越深!于是,我们始终被敌人调动得疲于奔命,翻盘的希望也变得愈发渺茫……” 二人听得心惊肉跳,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阈拓疆的语调突然高亢起来:“就在胜利遥遥无期、我方阵营即将覆灭之际,一个青年却无意中闯入了记忆河并阴差阳错地进入了一条通向未来的预定轨道。在那里,他幸运地发现并洞悉了敌人的险恶图谋,随即用一种大无畏的勇气与智慧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消弭了这场灾难!就这样,一场波及三大空间的历史性灾难竟被一青年人误打误撞般化解于无形……” 76、掌控 陶、安二人目瞪口呆! “至于这个勇敢而幸运的青年……”阈拓疆的眼光望向了一旁听得兴致勃勃又惊讶不已的陶鹏,“我想你们应该猜到了,正是我们‘童话’故事里的主人公——陶鹏!” 陶鹏万万不敢相信自己便是这个拯救世间无数生灵的“救世主”,但基于阈拓疆超然的身份与地位,却又不由得不信!尽管就目前而言,这还仅仅是推测,但很多真实的灵感却往往来自于推测。 “这样的推断主要是基于你在记忆河中的被检索率、敌人对你不惜代价、无休无止地追杀以及你本人总能在紧急关头出人意料化险为夷的神奇经历而得出的。”阈拓疆道:“我们早已观察到了这一怪异现象,并做了深入的分析,目前几乎可以确信无疑了。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竭力阻止你在未来某一时刻的行为,你的一系列离奇经历也已充分印证了这一点。他们来自未来,而你的存在显然足以令他们诚惶诚恐、坐立不安,必欲除之而后快。如此说来,现在你的生命或许已不完全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全人类!对此,你一定要倍加珍惜,我们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保障你的安全,协助你完成拯救宇宙间人类的重大使命!” 阈拓疆望着有些愣神的陶鹏,笑道:“你一定在想:这世界太奇妙,是不是?其实,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实现的了。只要你想得到并为之付出努力,思维与物质世界之间就能够达到一个高效、完美的统一,包括我们曾经的幻想最终都将变为现实。道理也许并不深奥,但需要用心去领会。好了,经受了如此多的坎坷、磨难,你们想必已是身心俱疲,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休息一下,做好充分准备,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你们!” “可是……”陶鹏犹豫道,“战争尽管以我们的战略转移而暂告结束,但天栖星人的军队却仍然处于一种受人操控的危险状态,而且此刻他们还在记忆河中与敌人进行着生死鏖战,该当竭力援助才是。” “不必过虑,”阈拓疆道,“我已有所安排。天栖星人目前不会有太大危险,我们的人也会随时向他们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坚持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况且当前发生的一切或许都已不是问题的关键,重新修正被篡改的历史镜像才是重中之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没有了!噢,还有一个问题。”陶鹏道,“可以见一下父母吗?” “很抱歉,现在还不能!”阈拓疆意味深长道,“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他们此刻要务缠身,暂时还无法返回。不过,好事多磨,相信你们会尽快重逢的……” 陶鹏在宽阔、舒适的房间中深深吸了口气,伸了伸懒腰,尽管重担在身,但他“顽劣”本性不改,一有空闲就不忘调侃一下身边的安芸:“这么大的房间,够我们两人合住的啦!” “想得美!”安芸红着脸道,“安顿好你,我也要回房休息了。” “在这里不也一样?反正这么大的房间我一个人住也是浪费,没人陪伴我会感到寂寞……”陶鹏“不怀好意”地抿嘴偷笑。 安芸“怒”道:“你现在很了不起吗?我们的大‘恩人’?是不是我一个人服侍还不够、需要招集更多的美女啊?” 陶鹏忍不住笑了起来,哄道:“看看,我的芸儿妹妹居然生了真气,我有那么花心吗?再者说了,我得芸儿如鱼之有水也,怎么可能再对别人动心?芸妹天姿绝色,不会连这点儿自信也没有吧?” “呸!”安芸啐了一声,“好大的口气,真当自己是全民偶像啦?你爱喜欢谁喜欢谁?谁又稀罕了?谁要低三下四讨你的欢心?” “芸儿你怎么啦?我招你惹你啦?简直不可理喻嘛!”陶鹏伸出手臂搂住了安芸,安芸使性子抗拒,最后还是拗不过,被他顺势揽在了怀中。 安芸心中有些异常,眼圈竟自湿润了,显得楚楚可怜:“鹏哥,你很快就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了!然后便可尽享功成名就的喜悦,成为人间的救世主,女孩们的梦中情人,无数星球上的美女都要任你挑选,到那时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一如既往地爱我吗?” “嗨!想得那么远?”陶鹏忍俊不禁,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姑娘有时竟也傻得可爱,柔声劝慰道,“多虑了吧,就我眼下的处境,能活到哪一天都还难说,哪有心思考虑做什么全民偶像、梦中情人?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我才懒得去想呢?我只想及时行乐,与芸儿长相厮守,将来纵死也无憾了!” “不准乱说!”安芸纤手轻轻捂住了陶鹏的嘴,“哼,‘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说正经的:我以前一直认为,人们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或者进入未来,但也只能是‘入境随俗’,历史终究是无法改变的!你既已畅游过未来,那么,即便今后遭遇的磨难再多,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一旦度过难关,自然便会苦尽甘来,因此,你有义务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只想问:鹏哥,你是不是真心爱我?好好考虑一下,不必着急承诺,我只想听到认真而负责任的答复!” “不用考虑!”陶鹏举起了手,正色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所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儿虚情假意。陶鹏一生只爱安芸一人,若违誓言,甘遭天谴!” 安芸再一次捂住他的嘴:“发什么毒誓?人家要的只是一句话,我可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其实,就算你日后反悔,也不打紧的!” “芸儿你这叫什么话?”陶鹏哭笑不得,“你怎么总是憋着想让我变心呢?杞人忧天,不觉得可笑吗?” “哎,日久见人心啊!”安芸感叹道,“无论怎样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其实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都难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日渐凋零。真正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更是大海捞针、屈指可数,历史上如此,未来亦会如此!未来归根结底还是未来的未来的历史,世间又怎会有不会成为历史的未来?历史与未来,究竟又有何区别?” “芸儿你到底想说什么?叽里咕噜说了一番深奥的哲理,别人愣是一句也听不懂。何必总摆出一副看破红尘、大彻大悟的样子,这不像从前的你!”陶鹏一脸迷惘道。 “我是说或许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却又可能什么也证明不了。历史倘若可以如此这般变幻无常地改来改去、若即若离、可有可无,那么即便是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也将变得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短暂得令人完全感受不到爱情的价值与生命的意义。你说,世界果真发展到这种地步,人类又将如何生存于天地之间?” 听安芸“罗里罗嗦”说了这许多,陶鹏终于找到了“嘲讽”的理由:“原来我的芸儿替古人担完忧又开始为后人操心了。我现在寂寞难耐,正缺少爱情滋润,怎么就不能为我多操操心呢?”说完,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别闹,我在说正事儿!”安芸道,“鹏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如实回答我。” “只管问吧!”陶鹏有些心不在焉,他总觉得安芸变得有些神经兮兮,大反常态,不知是否受到了阈拓疆一番话语的刺激。 “假如我相貌丑陋,或是容颜老去,你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爱我?” “这样的问题不着边际,叫我如何回答?” “难道你心中便没有答案吗?” “那倒不是!”陶鹏道,“我承认,芸儿,我当初对你一见钟情或许很大程度上是‘垂涎’你的美貌。请原谅我用词不当,我确实不知该如何确切表达。你的提问更像是对我灵魂的一种拷问,回答起来自然也就不能含糊其辞、敷衍了事。总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对极了!”安芸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看来我们的‘全民偶像’也一样与常人无异啊!” 77、情话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陶鹏不住摇头,“芸儿,你怎么总是对我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什么‘常人’?又什么‘偶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今天不会是吃错了药、抑或是走火入魔了吧?说话不着边际儿,令人莫名其妙得一塌糊涂!” 安芸笑了起来:“都怪我不好!只是世事无常,我放心不下,这才出言冒犯了你,可别介意!” “这又说的哪里话?”陶鹏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或许当初我喜欢上你未必安得什么‘好心’,甚至有贪图美色之嫌!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现在我确是实实在在爱上了你这个人!哪怕你一夜之间变得奇丑无比(当然这绝不可能),抑或是多年以后红颜老去,我也绝不会有丝毫嫌弃的念头。在我心目中,我的芸儿永远都是完美无瑕,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灵魂,终生无可替代!” “好一个无可替代,不愧是人间情圣!假如有一天我会真的从你面前消失,你又怎么想?”安芸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面带忧郁道。 陶鹏道:“不会的,永远不会!就算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永远追逐你的脚步。除非你不再爱我,那却另当别论。” “没有什么‘除非’,这种假设绝不存在。不过有你这份执着,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安芸道,“其实,世事无常,很多事情也许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曾经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就足够了。鹏哥,我又想好了一首诗,将它送给你,权当共勉吧!” 七绝 情话 春意融融踏雾来,两情眷眷话当年。 世事犹伤人去后,天涯遥寄到樽前。 陶鹏问道:“芸儿,你总是感叹世事无常,究竟是何用意?可否说来听听?” “只是有感而发。”安芸随即解释道,“鹏哥,在我们短暂的生命中居然经历了如此之多的艰辛磨砺、沧桑巨变,但我们依然坚定、执着地走在了一起,这是天意,也是奇迹,更是你、我二人共同的财富!希望我们永远保持这份坚定、执着,今生今世永不分离,不管遇到怎样的境况,都绝不放弃!相信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我们终会实现自己的愿望。鹏哥,答应我,好吗?” “好的,我答应你。”陶鹏搂着安芸纤腰的手紧了紧,“来而不往非礼也。芸儿,我也送首词给你,以表心意。” 捣练子令 缠绵 人流连,影缠绵,遥闻仙乐舞翩跹。 莺鹂倚桂千株醉,戏水鸳鸯话婵娟。 陶鹏道:“希望我们俩人能够如莺、鹂,如鸳鸯,相依相偎,双宿双飞,我们的爱情天长地久,生生不息;也希望芸妹不要被浮云遮望眼,重新乐观起来。其实,无所谓虚幻、现实,只要不迷失自我,努力付出,愿望就一定会实现!何况我们不追名,不逐利,只要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老天又怎会不善待我们?” “但愿如此。”陶鹏的一席话令安芸极为动容,“谢谢你的开导!也怪我,总是多愁善感,让人耻笑!不过,似鹏哥这般性情豪迈的热血男儿居然也时常作出一些风格婉约的诗句,还是令我意想不到。” “过奖,过奖。”陶鹏笑道,“希望你能多多指教!似我们这样的老交情,你不该只是夸我的,要知道我这人可一向不经夸啊!” “看看,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不是?真是自讨没趣!”安芸笑道,“不过,你还没有拜师,我才懒得指点你呢?” “好吧,我现在拜就是了。”陶鹏嬉笑着,作势欲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啦,好啦,乖徒儿请起吧!”安芸咯咯娇笑,“似你这般总想沾老师‘便宜’的学生我才不敢收呢,否则岂不是要引‘狼’入室?” 陶鹏笑道:“干嘛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引狼入室’?我看顶多算是‘羊入虎口’嘛!” “还不如那‘狼’呢?”安芸笑弯了腰,良久才变得严肃起来,“别再闹啦!时候不早,祝福你睡个好觉吧!”说完主动送上深情一吻…… 经历了太多磨难,陶鹏确实累了,体力和脑力都已严重透支。安芸走后不久,早已精疲力竭的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很久没能睡个蹋实觉了,他几乎快忘记了睡眠的滋味,而且这一觉睡下去便不知又睡了多久…… 睡梦中,陶鹏恍然不知身处何方?只觉四周一片漆黑。 “我到底在哪儿?”突然间,闪过了一个不寒而栗的念头,“莫非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但他很快推翻了这个观点:与上次毕竟不同。至少意识健全,不必从咿呀学语重新来过! 环境糟糕透顶,却由不得他。他试着舒展了一下腰肢。还好,血液循环虽不畅通,活动起来却无大碍。 “是个好兆头!”或许是历经磨难积累起了足够的自信,在他看来,只要思维、身体机能健全,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他尽量保持在同一方向上行进,以便尽快确定方位。 很快他便遇到了困难。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的磁场中心,沉重、滞涩,举步维艰。前方的道路深邃、漫长,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类似的遭遇他此前在记忆河中也曾经历过,但局面却似乎远未如现在这般严重。 所幸他最终走出了黑暗,眼前现出一线光明! 一条阴森森的长廊,在一个难以辨析的方向上无限延伸着。四周阴暗、潮湿,污浊不堪,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他担心自己随时随地或是不经意间便有可能开启这扇令人肝胆俱裂的“地狱之门”! “芸儿,芸儿现在在哪儿?”他想到了安芸。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这个生命中最为珍视的女子,但这一刻他却绝不希望安芸出现在身边。分明正置身于一种不可预知的险恶之中,一张深不见底、随时准备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正似默默张开着…… 他并不介意安芸身在何方?即便远在天涯海角,只要能够两情相悦、心心相印,便足以欣慰…… 可以想象:在一个看不到未来与希望的阴暗世界,我们的主人公漫无边际地艰难行进。唯一的目的仅仅是力求摆脱困境,无法预知迎接他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78、地狱 突然,他眼前一闪:前方出现了一个纤小柔软的物什,慢慢蠕动着迎面向他爬来。 待他靠近了些,定睛看时:竟是一婴儿!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这种地方哪来的婴儿?莫非是见了鬼? 那确确实实是个婴儿。由于环境太过阴暗,那婴儿的脸面瞧不真切,但一对眸子却依稀闪着微弱的光,黑暗之中倒也醒目。 陶鹏与那目光乍一对视,便顿感脊背发凉,浑身一凛! 那目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也像其他所有婴儿一样纯真无邪,人类的善良本性在这个小东西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陌生的是那一触即变的目光中偶尔竟会闪现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世故与狡黠,令陶鹏几乎产生了错觉:这不是一个婴儿的目光! 然而那黑暗中幼小的身躯却明白无误地向他诠释着:那确确凿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婴儿! 度过了最初的恐惧,陶鹏豪气顿生!他尝试着接近那个莫名出现的婴儿,然而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愿望似乎无法实现。 无论他怎样努力试图靠近他(她),他们之间却仿佛总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心理距离,难以逾越! 如此荒诞、离奇的怪事儿自令人心惊不已,多次努力化为乌有后,他最终选择了放弃。 然而,就在此时,更加怪诞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堪堪产生了视觉疲劳的一刹那,那婴儿竟倏然之间消失无踪! 正自惊异间,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长廊的尽头。 原本心灰意冷的他突获意外之喜:眼前出现了一扇门。 门不大也不小,难以推测“门内世界”的大小与内容。在这里,他过去曾经积累起来的全部经验都不起作用,只能亦步亦趋,摸着石头过河…… 在他的经历中,并不是第一次推开一扇陌生的门!以前在记忆河中曾有过类似的遭遇。他曾先后推开过两扇门,结局却大相径庭:一次令他刻骨铭心;另一次却令他胆战心惊,并险些命丧黄泉!此刻,当他再度面对一扇吉凶莫测的门时,心情已从容淡定了许多…… 他试着推了一下,那门竟毫无阻碍地“吱呀”一声开了。 他不禁松了口气。他曾一度担心一旦此门无法打开,便似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从此再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他庆幸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前进的步伐却依然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在这盘根错节的迷宫中迷失了自我,进而大祸临头,招致杀身之祸! 多亏这番谨慎小心,当他试探性地向门内探出一只脚时,竟发现是悬在了半空。他忙不迭收住脚步,站在门框边向内张望。 门内的世界依然是乌蒙蒙的一片,不见一丝儿光明。 陶鹏一时看不清这个陌生世界的真实面目。凭感觉,他意识到这极可能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泥潭! 然而他没有退路。哪怕明知是陷阱,也要勇敢地往下跳! 经过细心观察、勘测,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漩涡般的迷宫尽头极可能便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而房门的周围便是悬崖峭壁。 就在身临绝境、心理也已几近崩溃之际,他突然发现脚下似乎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仔细看时,竟是一副不知用何种丝线织成的软梯。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他顿时喜出望外,毫不犹豫顺着软梯往下走去…… 软梯不停摇摆着,从未有过类似经历的他感到头晕脑胀、极为不适。身体也一如风雨飘摇中的落叶般缓缓下坠…… 下坠之力愈来愈大,心中的郁闷也是愈发强烈,压抑而死寂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接近身心极限之际,脚底儿终于踏在了地面上。他不禁长出一口气,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他静心观察,发现自己似乎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古堡抑或是迷宫之中,便如汪洋中的一叶小舟,浑不知下一站将驶向何方? 只能迷途羔羊般漫无边际四处游荡着,疲劳感与日俱增。他摸到了一处墙壁,倚墙而坐,想要休息一下。 突然听到了一声雷霆般的断喝:“站起来!” 他猛吃一惊,一时魂飞魄散!即便胆量过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叫声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判断出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四处张望时,却是人迹皆无。 “是!”一个童声回响在他的耳畔,在这沉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声音不是针对自己,陶鹏稍稍松了口气。 “不成器的东西,练了这么一会儿,便筋疲力尽了吗?”最初的那个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威严中却流露出无奈的苍老。 “是!”那儿童的回答简短有力,声音稚嫩中透着一种不可遏止的坚韧与早熟。 陶鹏愈发惊骇莫名:“在这阴森恐怖如地狱般的迷宫中怎会突然有了人?他们究竟是人还是鬼?”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隔壁传来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声响,似是在练习格斗。 陶鹏沿着墙壁摸索前行,寻找声音的具体方位。他认为应该可以找到一扇门或一条通道将自己与那个未知世界连接起来。对他来说,相对于遭遇不可预知的危险,与世隔绝似乎更加难以承受。 他不知何时以何方式径直走进了那个隔壁的房间,全然没有感觉到房门的存在。 房间很是宽敞,却阴暗依旧。目光所及之处,一老一少两个人正自激烈地打斗在一起,耳边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声! 担心暴露目标,陶鹏远远躲在了一个黑漆漆颇似衣架的物件后面,暗中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显然只是日常的训练活动,那老者要求得却是极为严厉!每当那孩童出现松懈,他便毫不留情地挥动手中长鞭肆意抽打他幼小的身躯,不住口喝骂:“懒鬼,废物,竟不知‘知耻而后勇’的道理?不好好学习本领,将来又如何报这血海深仇?莫非真要气死我不成?” 每当此时,孩童便会强打起精神,目光中充满杀气,训练也是格外卖力! 陶鹏不禁愕然:眼见这孩童不过10岁左右小小年纪,竟被训练得毫无人性。本应天真无邪的双眼,此刻却是目露凶光,处处透着嗜血般的残忍与冷漠,令人心寒。 他考虑自己是否该挺身而出,阻止这种疯狂举动?却不知这样做是否会有莫大的危险? 正忖思间,适才的人物和场景却突然消失了…… 79、成长 眼前只留下一个阴沉空荡的房间,令他惊诧莫名:先前所发生的一切莫非竟是幻觉?似乎又不太像,否则为何竟会如此逼真? 他开始试图走出这个怪异的房间,然而却处处碰壁,难以如愿。他终于认定这是个封闭的房间,无门无窗,像一个囚笼,却不知自己是如何走进来的?莫非真的见了鬼? 好在以前遇到的怪事太多,早已见怪不怪了。 “一旦走不出去,莫非真要被困死不成?”他心中焦急,行动上却不松懈,在宽阔的房间内四处逡巡、搜索……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出现了一个洞口。 洞口不大,黑黢黢与房内整体色调融为了一体,因此不易察觉,看上去也似乎深不见底儿。无独有偶的是,洞口边的一副软梯还是将他的希望无限延伸了下去…… 不知又下行了多久,就在身体渐趋麻木之际,他的脚踏在了地上。 眼前仿佛是一个硕大的广场,尽管依然阴云密布,光线却已明显增强,色调也变得柔和,甚至还绽放出一簇簇盛开的花儿,依稀给人以更大希望。先前压抑、郁闷的心情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释放! 陶鹏终于可以一种更为轻松自如的心情在这个偌大的“广场”上闲庭信步,找寻生机…… 突然,一阵莺鹂般的笑声钻入他的耳膜,听声音显是一年轻女子,他的精神随之一振! 毫无疑问,这是他很久以来所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简直称得上如闻仙乐耳暂明了。 随即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应该是一青年男子。其后便是两人间的窃窃私语…… 陶鹏循声望去,发现就在不远处的一个类似“葡萄架”下的植物丛中,有一对儿青年男女相依相偎、纵情缠绵着。 眼前的一幕令他心潮起伏、感慨良多,不禁想起了安芸。昔日他和芸儿便如这般真心相拥、情意绵绵,只是竟不知伊人此刻身在何方?又可否安康? 正自胡思乱想,耳边一阵阵开心的笑声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轻轻移动脚步试图接近他们。此刻,一对儿小情侣似乎正沉浸在柔情蜜意般的喜悦中,对身边的异动竟是置若罔闻! 陶鹏就近选择了一个隐蔽位置,兀自暗中观望。应该说,尽管场面温馨感人,但在敌友未辨的形势下,他还不想贸然现身。更何况,在这种春意盎然的氛围下,实在不便打扰人家的雅兴。 或许是谈得动情,一对儿情侣竟自忘乎所以又旁若无人般激情拥吻,仿佛对一旁的偷窥者熟视无睹。 陶鹏顿时面红耳赤,大为尴尬!面对眼前的旖旎风光,对于陶鹏来说,除了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默默离开似乎已别无选择。但就在此时,那女子娇哼了一声,偎在了男子的胸前。那男子颇为陶醉地侧转了下身子,陶鹏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脸。 尽管光线并不明亮,那男子的脸面看上去也有些模糊不清,但那眼神却是陶鹏所熟悉的:没错,正是他! 他就是先前那个练习格斗的孩童! 不同的是,那孩童似乎一夜之间长大成人,成为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美青年。或许是正受爱情滋润的缘故,此刻他的眼神已完全不似当年那般残酷冷漠,而变得温暖柔和、脉脉含情了…… “这莫非便是那个孩童?”凭直觉,陶鹏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那双眼睛他至今记忆犹新,他甚至开始怀疑最初见到的那个婴儿也是出自同一个人! “不会是产生了幻觉?人怎么可能生长得如此之快?”他心中充满了恐惧。想到此前在虚空、记忆河中所发生的一系列咄咄怪事,他又心平气和了许多。 他努力调整心绪,思忖着下一步的行动:“事情没弄清之前,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反复衡量后,他还是选择了继续观察…… 一对儿痴情恋人却根本无视偷窥者的存在,我行我素般依旧延续着彼此间的柔情蜜意,令陶鹏脸红耳热之余很难再有新的收获。 就在陶鹏感觉如坐针毡、暗自打起退堂鼓时,耳边突然晴空霹雳般响起了一声断喝:“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那里?给我出来!”声音苍老却充满了威严。 陶鹏大惊失色,只道是自己的“龌龊”行径已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一时间感觉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般羞辱难堪,正待现身表白,却见眼前的青年男女竟自惊慌失措般乱作了一团! 只听那男子惶恐道:“是导师来了,快跑!” 两人顿时作鸟兽散,顷刻间逃之夭夭…… “当我不知道吗?你们又骗得了谁?”老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快给我站住!你们违反禁令谈情说爱,屡教不改,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看我如何整治你们?” 那老者不停地高声呼喝,发足狂追,从陶鹏的藏身处疾驰而过,很快也便失去了踪迹…… 一场“风暴”稍纵即逝,空荡荡的“广场”上便只剩下了陶鹏孤零零一人——无辜的旁观者兀自呆立当场,默默沉思着…… 对于陶鹏来说,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惊心动魄却又扑朔迷离、怪诞离奇的系列短剧看上去竟似完全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与他本人毫无瓜葛。他仿佛只是一个观众,在黑暗中一波又一波的跋涉,或许只是为了观赏这些支离破碎的蒙太奇,紧紧萦绕在心头的一重重令人费解的谜团将他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又在做着什么事?”他苦思冥想着。 “这出戏或许还要继续看下去,直至找到最终的答案!”他一边想,一边在偌大的广场上茫然游弋着,发现自己已再度迷失了方向…… 最终的结果却不出所料:仿佛在玩过关游戏,费尽周折后,他又一次找到了那副将其希望不断延伸下去的救命软梯。 于是毫无悬念地进入了下一个环节,尽管他永远无法预知下一步所面对的又将是什么? 竟似是有步骤地陷入了他人所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他明显丧失了选择的权利。明知是陷阱,却也只能眼睁睁目视着自己一步步地往下陷落,而且仿佛每下陷一层,便离地狱又近了一步! 是不是下到地狱的第十八层,便会彻底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世与黑暗为伍,从此再无翻身希望?这样的“征程”却又何时是个尽头? 80、分离 依稀又是一个黑压压的城堡。那女子出现了,怀抱着一个婴儿。她满脸恐惧、行色匆匆地向陶鹏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陶鹏依旧本能地躲在了看不清是什么的遮挡物后。他早已习以为常,每每出现紧急状况,他的身前总会出现一方隐蔽的角落,“情节”设计得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充分便利的条件似乎为他的“看客”身份做出了最恰当的注脚,他已然身不由己! 饶是如此,就在那女子几乎与他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还是令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尽管极其轻微,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别急,我在这里!”话音未落,身侧闪出了一个男子。凭感觉,陶鹏深信此人正是他先前所见的那个男子。 那男子轻手轻脚却又不失迅捷地冲了过来,激动地将那女子搂在了怀中。那女子乍见情郎,也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依偎在男子胸前轻轻抽泣着。 “别哭了!”那男子催促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快跟我走!” 说完拉住女子的手,飞也似地在各条通道中穿梭行进。 陶鹏不敢怠慢,他不想失去任何线索,紧紧跟了上去。 “别让他们跑了!”“快给我追!”突然之间,周围人声鼎沸,喊声四起!号叫声、呼喝声与“噼噼啪啪”杂乱无章的枪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城堡”像炸了锅般乱作了一团。 到处亮起了灯笼、火把,还有启明灯,有些地方竟被照得亮如白昼。 尽管担心暴露行踪,陶鹏还是不得不紧紧跟随那对儿情侣(或许此刻已成为夫妻,婴儿即是明证)。他要追上他们,然后问个究竟,揭开困扰已久的谜团。 他没有减缓追踪的脚步。令人惊异的是,尽管对方运步如飞,重力又是极大,但陶鹏却依然如有神助般紧紧追随,仿佛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他不知这种异乎寻常的力量从何而来? 他不知疲倦奔跑着,离目标也已越来越近,堪堪就将追上。 就在此时,他看到前面正自拼命奔跑着的“一家三口儿”突然停了下来。眼看收脚不住,陶鹏反应也算极快,一个急转弯迅速躲在了离现场很近的一面墙后,继续观察。 “一家人”很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依旧是那个被青年男子称为导师的老者。 那男子叫道:“师傅,是你?”语气中充满了一贯的敬畏。 那老者须发皆白,比之陶鹏在上一片段中所见显是又已苍老了许多。他手捋长髯,语调威严道:“哼,你生是幽灵宫的人,死是幽灵宫的鬼!我们花了这么大力气培养了你,连个招呼也不打便想不辞而别吗?” 那男子跪倒在地,哀求道:“师傅,感谢您多年来的栽培,弟子永世不忘,来日一定报答您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但现在我爱婵儿,爱她爱得发疯,既然得不到允许,便只得远走高飞了,这实属无奈之举啊!希望师傅高抬贵手,成全我们,弟子感激不尽!” “成全你们?哈哈!”那老者干笑了两声,“想得倒美!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下大功夫培养你吗?” 那男子道:“弟子不知,还望师傅赐教!” “哼!”那老者愤然道,“别装蒜了,你又怎会不知?我不知教导过你多少次,这里只有恨没有爱!我们的使命是复仇,我们的一切行动也都要围绕这个主题,绝不允许任何人产生感情,更甭说男女之间的结合了。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该承担什么样的罪名吗?” 那男子心灰意冷道:“好吧,既然师傅不能见谅,我任凭处置!不过,请放过我的婵儿和孩子!” 老者冷笑一声:“我们会处罚你,但或许只是形式上的,因为对我们来说你绝对不可或缺!你肩负着一项极其重要的使命,而且这项使命也只有你能够完成,我们需要你继续完成‘学业’。至于这母女二人嘛,她们所受的惩罚或许要重一些了,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其实,她们更多的是代你受罚。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以后或许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们了,除非能完成一项看上去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那便另当别论!” “什么使命?”那男子焦急地喊叫道,“你快说,快说啊!” 老者冷笑道:“有点儿紧迫感当然好,但此事还需按部就班、从长计议,着急是没有用的。能不能与妻女团聚,就看你将来的表现了。带下去吧!” 几个黑衣人不顾那男子的强烈反对匆匆将母女二人带走,那男子则由老者亲自押解。 那男子声嘶力竭叫喊着:“你们放开我的婵儿,放开她们啊!” 他虽竭力反抗,却终因寡不敌众,被一干黑衣人硬生生扯开! 一干人众分成两波儿分别押着“夫妻”二人向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空中依稀回荡着一对儿情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很快,一切便归于沉寂,所有的灯火也已完全消失,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阴暗、潮湿与沉闷。 陶鹏知道,自己又将滑向“地狱”的下面一层,至于下到第十八层会是怎样?他不敢想,也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 他急需像以往那样挖空心思去寻找“地狱”的下一层入口!尽管在他看来,这“地狱”或许仅仅是为别人打造,与自己毫不相干。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匆匆过客,有缘目睹他人上演一幕幕精彩绝伦的悲喜剧。总感觉背后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全面掌控着一切,只是无法预知自己还能看到些什么以及这一切的意义所在。 然而这一次,任凭他四处游荡,此前每每在紧要关头出现的救命“软梯”却始终再未出现,看上去他已找寻不到那份期盼已久的希望了。他似乎已看完了“应该”看到的一切!然而,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正自彷徨无计般陷入绝境,空中却骤然间响起了一阵阵“炸雷”,整个“地堡”也随之剧烈震荡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大惊失色。他陷入了无处藏身的险境,只能听天由命,等待命运的裁决。 在一波波强烈震荡下,地面骤然裂开,整个庞大的建筑随即轰然坍塌,陶鹏也被连带着一齐坠入了地下…… 由于重力极大,他的下坠速度愈来愈快,身体的失重感也是愈发强烈,他愈发感到难以承受,到后来甚至生不如死。 然而就在此时,更加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身体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光线也渐趋明亮。在最为险恶的毁灭性时刻,他竟似凤凰涅槃般获得了“重生”…… 如此奇遇令他惊喜交加! 身体轻飘飘地往下落,双眼也得以从容观察周围的景物。然而,令他感到失望的是眼前竟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会这样?”在他看来,“白”与“黑”并无本质区别,“全白”恰是“全黑”走向极端的产物,属于另类“混沌”! 他将手举到了眼前,灵活有力的五指清晰如常。毫无疑问,视力完全正常。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到自己! 他却只能看得到自己! 81、憧憬 “周围怎会没有景物?”他感到双脚似乎已落在了地面上。 他迈动双脚在地上走着。地面柔软得便如铺了毛毯一般,衬托着他的身形变得愈发轻盈、飘逸,挥洒自如。 很显然,行动照例是一马平川!尽管眼前一片空白,但空气新鲜,呼吸流畅,无拘无束,倒也并不失落。 况且还有思想,这就足够了,他的要求并不算高。 “这样好的空气,要是有一个花园,到处莺歌燕舞、花团锦簇、绿树成茵,那该多好!”他闭上眼,悠闲地幻想着,随即便哂然一笑,“如此凭空幻想,可以当饭吃?”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却令他惊诧不已:他发现自己果真置身于一个硕大无朋的花园之中,四周姹紫嫣红、绿草丛生、鸟啼虫鸣,恍若仙境,与自己想象的不差分毫! 陶鹏无比惊异:“竟会有这等奇事儿?幻想居然变成了现实?” 他感到“现实”是一块浩瀚无垠的“画布”,“思维”就是那点睛生花的“妙笔儿”,他可以纵情描绘美好的生活。 他再次闭上了双眼:“如此仙境,该有一位翩翩仙子出现了吧?”他暗自好笑:“其实,任何一位仙子都肯定不及我的芸儿温柔貌美,即便此刻出现在面前又能怎样?自己也断然不会动心!当然,真正的‘仙子’也是不存在的,在我的心中,芸儿便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凡脱俗的仙子,她的美貌、心灵与智慧都无与伦比,不知能否在这里见到她?还有与父母分别已久,不知他们可否安康?” 他怀着最美好的愿望睁开了双眼,然而这一切却并未实现。 “怎地不灵啦?”他不免失望,但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一个充满幻想的世界中,只要日思夜想,坚持不懈,心中的理想便终会实现! 他并不急于求成,而是悠闲自得地在自己幻想中的花海和草坪间漫步。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心灵与思维的延伸。这应该算是他所能想象出的最美妙境界,沉浸其中,顿生一种醉生梦死的陶醉感! 他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最原始的虚空状态。根据他最近忙里偷闲所查阅过的虚空光子书籍中的记载,他了解到,就像是现实世界要经历原始、奴隶、封建、资本主义、社会主义还有理想中的共产主义以及更高形式的社会历史发展阶段一样,虚空社会的发展也同样经历了几个由低到高的历史阶段,只不过有了现实社会人类发展历程作为前车之鉴,虚空中的发展便快捷顺畅了许多,更少走了很多弯路。因此,最初的几个历史阶段几乎都是在极短时间内便一跃而过的,但饶是如此,在并不悠久的虚空发展史上却也曾先后经历过几次重大灾难。 灾难的发生都是因人们相互间的思维冲突所造成的。史书记载:在人们初涉虚空的原始社会发展阶段,每个人都是生活在各自的幻想中,开始倒也其乐融融。但随着虚空居民的逐渐增多及人类野心的极度膨胀,人们都已不再满足于在各自的“小圈子”里自娱自乐了,他们要控制、奴役他人,殚精竭虑地试图进入并影响、改变他人的思维,进而主宰整个虚空世界。由于缺乏有效的防范措施,很快,这种“病毒性”思维便肆无忌惮地到处蔓延,一时间整个虚空狼烟四起,冲突不断,并最终演变为大规模战争,造成生灵涂炭,流血不止,曾经被人类寄予厚望的虚空沦为了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从此,人们或各自为战,或互结联盟,终日厮杀,人人自危,其血腥、惨烈险些彻底葬送了人类的虚空情结。 在虚空发展史上先后历经数次战争,造成了极为惨重的后果。其后,人类渐渐在战争中警醒、反思:为什么在现实世界中已经发展到高度文明的人类到了虚空中便混战不休、出现了严重的退化现象?它的根源又在哪里? 答案其实很简单:现实世界是一个物质世界,每个人都只需为其行为负责,思想不受任何约束、限制,相对便于监督、管理。因此,恶性思维根深蒂固地扎根于人们头脑之中而无从根治,这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无关紧要。毕竟只要没有付诸行动,便不会造成任何危害,社会无需也不可能加以干预,但在虚空中这种状况却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虚空本是一个思维世界,完全受思想意识的支配,如果一个人的恶性思维不能得到有效根除或遏制,一旦影响到他人,便有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这一点儿从虚空中先后发生的数次大规模战争可见一斑。 于是,在经历了最初的惨痛教训后,人们痛定思痛,在不断提高虚空科技的同时,对每一个虚空居民的思想意识采取了严格的安防监控措施,成立了各级管理机构,并大力加强了思维立法。每一个初来乍到者都必须首先进行脑波检测,在成功删除了恶性思维并检测合格后才有可能成为正式的虚空居民。即便如此,有关机构还要不断对每一个居民进行定期检测或是随机抽测,以期将恶性思维的危害降到最低限度。然后便是相继制订了各领域的法律、法规,以监督、规范人们的思想和行为。 在各类制度及相关技术得到逐步完善后,虚空进入了一个成熟、稳定的发展时期,各项事业呈现出欣欣向荣的上升趋势,前景喜人!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人们对未来充满期待之际,现实世界却遭遇了毁灭性灾难,人类又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就是虚空发展的历史概况。 这些日子,由于形势紧迫,陶鹏一直没有太多时间加强虚空知识的学习,对虚空的历史也仅仅是略知皮毛,但他在长期磨难中还是极大提高了能力与才干,自信可以较为准确判断出当前的形势状况。 推断出自己此刻正处于一种原始的虚空状态后,他坚信凭借自己执着的思想信念,与亲人的团聚不过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他放松了一下心绪,尽情在这个鸟语花香的世界中徜徉,并执着期待着亲人们的“闪亮登场”…… 他的推测或许不无道理。没过多久,心目中的仙子便翩然而至了…… 花丛深处的水塘边,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衣的“仙子”正自洗着秀发,并忘情歌唱着。 在陶鹏看来,那飘逸的青丝、婀娜的身姿与粉雕玉琢般的肌肤交相辉映、相辅相成,构成了一副堪称完美无瑕的靓丽画卷;加之歌声婉转悠扬,如听仙乐,更是令人心潮澎湃,惊羡不已! 那女子梳洗完毕,兀自甩动着长长的发丝。水珠四散飞溅,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煞是好看! 82、诀别 她兴致正高,又依古韵随口吟唱出一首诗来,却是: 七绝 仙趣 花丛信步沐煦风,遥见彩云入碧空。 青鸟不知身是客,泉边听取绕梁声。 诗韵与歌声几乎完美地融为一体,散发出荡人心魄的魅力。 或许是意犹未尽,那女子又以一种极为优美的旋律,咏唱了一首七言律,以抒发内心的感慨: 七律 静心 韶华惜度偶逢春,欲展蛾眉空自吟。 溪畔修竹风催老,丛间繁草雨后新。 渐落凡尘闲纵笔,冷观世事静弹琴。 何须流誉千秋醉?且饮席前一酒樽。 听得出,她于近体诗的格律已是颇有心得,声律、对仗、练字、修辞样样在行,其对仗工整,平仄相辅,抑扬顿挫,造诣颇深。然于诗句之中却处处流露出曲高和寡、看破红尘的情调,令人感触良多。 更令人惊喜的是,这地球华夏文明的艺术瑰宝居然源远流长、跨越时空发扬光大到了虚空异星人类中间,成为宇宙间人类所共同拥有的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宝贵财富,更令所有华夏儿女为之自豪! 惊艳于那女子惊世骇俗般的绝代风华,早已意乱情迷的陶鹏身不由己信步走上前去,搭讪道:“姑娘,请问……” 或许是过于投入,未曾听到有人问话,那女子继续咏唱着: 点绛唇 春思 寂寞春深,窗外夜听风催雨。 数度欢聚,鸿雁自来去。 栏杆倚遍,吟罢愁千缕。 人何处?思归寒暮,望断天涯路。 陶鹏提高嗓门道:“好词!好词!不知姑娘如此痴情,却为何人?” 那女子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淡淡答道:“天机不可泄露!”随即便转过身来。 陶鹏大喜过望,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芸儿却又是谁?一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叫道:“芸儿,终于见到你啦!” 那女子的表情平静如水,目光直视前方:“你认错人啦!” “安芸”的冷漠态度令陶鹏错愕不已:“芸儿,我是陶鹏啊,怎么连我也不认得啦?” “安芸”的脸色有些异样:“我不认识你,你还是走吧。” “不,芸儿,你在说谎!”陶鹏情急道,“为何这般对待我?告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一边抓住了安芸双臂,不停摇晃着。 “不,你没做错什么!”安芸面现痛苦,急欲挣脱,却被陶鹏紧紧抓住了,无奈之下,只得相认,“陶鹏,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尽快忘了我吧!” “不!”陶鹏“抗议”道,“永远都不能!芸儿为何要这样说?莫非又有了心上人?” “那倒不是!”安芸道,“不知该如何跟你解释?总之是不成的。知道我下这样的决心需要多大的勇气吗?知道我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不要再难为我了,你还是走吧!” “不!”陶鹏倔强道,“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安芸黯然道:“鹏哥,请理解:我们是在一个被篡改了的历史镜像中相逢相识并相恋的,毕竟是发生在幻境中,一旦现实世界的历史恢复了本来面目,我们的缘分便走到了尽头!要知道,我们所居住的星球——地球与摩罗星之间相距近百亿光年,这太遥远了,人的寿命又实在有限,因此我们在现实中续写情缘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会这样的,芸儿!”陶鹏争辩道,“何必如此悲观?不是还有虚空吗?有了虚空这个中转站,现实世界中任何距离都已不再遥远!若要接续前缘,只需经过一次物质和思维世界之间的光磁转换就可以了,这却又有何难?” 安芸神情凄然地摇摇头:“现实绝非如此!要知道,我们根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现实世界中的‘死亡射线’即便速度再快,到达摩罗星与地球的时间差也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们是因为这场灾难而奇迹般走在了一起,书写了一段神奇情缘,而一旦历史复原,缘分便随之不复存在。你所处那个时代的地球人距离接近虚空的研究还要经过一个极其漫长的历史阶段,而摩罗星人也绝不可能在我所生活的年代与地球发生任何联系,这是真实的历史,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鹏哥还是忘了我,回到现实去寻找真爱吧!” 安芸泪如雨下,内心痛苦可想而知。 “不,我不相信会是这样!”陶鹏道,“乐观点儿,芸儿,什么历史、现实还是未来其实也未必就如你所想。一切都存在变数,或许还会有奇迹发生,因此更应珍惜眼前的一切!不管怎么说,芸儿,总算找到你啦,这回我们可再也不分开了!” 说完,陶鹏激动得紧紧将安芸搂在了怀中。 安芸的泪水落在了陶鹏的胸襟上,烫烫的。她努力稳定着情绪:“但愿如你所言,将来会有奇迹发生!好了,鹏哥,我的真元已差不多快用完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不,我不让你走!”陶鹏激动地叫道。 “哎,我的小傻瓜儿!”安芸叹息一声,在陶鹏的唇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陶鹏热血沸腾,与心上人忘情拥吻…… 然而就在此时,陶鹏感到安芸的樱唇骤然变得冰冷,定睛看时,伊人已渐渐化为烟尘,消失在空气中…… 陶鹏悲痛万分,声嘶力竭地喊叫着:“芸儿,芸儿,你别走!” 却听得天际间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飘飘渺渺在耳畔回荡:“鹏哥,希望有奇迹……” 他兀自撕心裂腑地喊叫着:“芸儿,芸儿,你在哪里?” 天边回荡着一声声悲鸣,天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陶鹏失魂落魄般望着芸儿消失的方向,黯然神伤。 正自六神无主、心烦意乱之际,一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鹏鹏,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出来吧。” “啊,是爸爸!”陶鹏激动地跳了起来,转身看时,父母面带微笑、和蔼可亲地站在了面前。 83、凶兆 “爸,妈,你们来啦!”陶鹏情不自禁地冲上前去与父母拥抱,强忍着喜悦的泪水,道,“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我们都很好!”看到多日不见的爱子,母亲的眼眶也湿润了,“孩子,有什么烦恼,说给妈妈听,好吗?” 陶鹏道:“我刚才遇到了安芸,她却说我们之间的一段感情都是虚幻的,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然后便消失无踪!要知道,除了与父母的亲情,我已把属于自己的全部感情都给了这个曾与我生死与共的女子,但她却选择离我而去,又怎能不令我伤心欲绝?” “孩子,先别急,听我说!”母亲慈祥地抚摸着陶鹏的发丝,“其实,安芸姑娘所说也绝非毫无道理。我们此刻确是生活在被篡改的历史中,未来前途莫测!如果现在倾注了过多的感情,将来一旦失去了,就不免会深陷痛苦失落之中难以自拔,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因此,安芸姑娘希望在感情上降降温,也是为了今后以防不测,这其实是为了你好,你要充分理解她的一番苦心啊!” “果真如此,那就好了!”听到母亲的解释,陶鹏略感欣慰,“或许事情并不似想象中那般糟糕,或许奇迹还会出现!总之,一切要往好处想,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想只要努力追求了,也就今生无憾!” 听到儿子坚定的话语,陶景天(水亦刚)接着劝慰道:“你能这样想我们也就放心了!希望将来无论出现怎样的局面,你都能永远坚定信念,不要轻易迷失自我!好了,鹏儿,点到为止吧!我们所吃‘通梦灵’的药力已消耗得差不多,或许不得不离开了。” “怎么?难道我是在梦中?”陶鹏诧异地问。 “再长的梦也终有醒来的时刻。今后的道路还很漫长,记住你说过的话,努力追求自己的梦想吧!再见了,孩子,我们确实该走了。祝你多多保重,一路顺风!” 在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后,父母便同样消失在一片烟尘中…… 父母也顷刻间离自己远去,陶鹏失落万分。他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后可能将很难再与父母、恋人团聚。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黯然神伤的极度低潮中,竟未留意到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恍惚中回过神来,四周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先前如“花园”般美丽景观瞬间消失殆尽。 “哈哈哈!”一阵阴森森的笑声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想创造奇迹?简直不自量力!你这一生注定将失去所有的亲人,而且注定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这样的挑衅无异于雪上加霜,本已心烦意乱的陶鹏便似一只沉睡的雄狮突然爆发了,他愤怒地咆哮着:“你是谁?躲在黑暗中算什么好汉,有种给我站出来!” 那个狂妄的声音继续叫嚣着:“我是送你下地狱的!小子,你的死期到了,认命吧!” 伴随着阵阵狂笑声,脚下的地面突然深深陷了下去,他随即头晕目眩地坠入了万丈深渊…… 陶鹏“啊”地一声惨叫,睁开了双眼。 一双温润的纤手正抓住他的臂膀拼命摇晃着,一阵阵如兰香气也在他发梢儿间吹拂:“你怎么啦?快醒醒!” 陶鹏睁开惺忪的睡眼,稳定了一下心神,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而舒适的床上,坐在身旁的安芸一双闪亮的眸子兀自焦急地望着他。 一场噩梦,只是也太过漫长了。陶鹏惊魂甫定,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大呼小叫的,做噩梦了吗?”安芸关切地问。 “是的!只是尽管离奇古怪,逻辑却很清晰,甚至可以回忆起梦中的每一个细节,所以,总感觉不太像是一个梦!” “说的没错!”安芸道,“在现实世界中,梦是虚幻的,但在虚空中可就完全不同啦!要知道虚空本是一个以思维为主体的世界,梦只不过是一段混乱了的思维。因此,梦若是被加以引导,往往会演变为一种主体思维,与虚空中的‘现实’世界接轨,从而对人们的正常生活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虚空中的居民在实践中逐步制订了日趋完善的关于梦境的法律机制——人称《束梦法》,对梦境做出了严格的规范与约束,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严禁公民使用任何药物或仪器进入他人的梦境,这就是通常所说的‘通梦’。犯了通梦罪的人必将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但即便如此,这种罪行在日常生活中却仍是屡禁不止。从目前情况看,尽管政府对多种类型的药物和仪器都采取了针对性极强的防范、限制措施,但新的违禁药品与仪器却依然层出不穷,令执法部门防不胜防!而且据说最近又出现了一种叫做‘御梦术’的极厉害的幻术,有关部门也正在想方设法积极应对,以便尽快消除威胁,但这却无形之中更增加了政府部门安防与执法的难度。不过,鹏哥你倒不必太过担心,毕竟人的思维意识最终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对于心理素质过硬、控制力强的人来说,一般不太容易着了他人的道儿。相信经过了在记忆河中的种种磨砺,我们的心智已经更加成熟、稳定,抵御力也得到了显著提高,即便不敢说是固若金汤、无懈可击,但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毕竟还是有的,我们应该有这个自信!” “我们不会随意监控、干预他人的梦境,因为毕竟涉及到隐私问题。正常、健康的隐私我们还是要保护的!”安芸继续说道,“但你的情况却有所不同,目前也比较特殊、敏感,毕竟事实证明你现在已是众矢之的,存在着一个针对你的重大图谋及其背后深藏着的底细不明的强悍组织。因此,尽管出于对隐私的尊重,我们并未进行全程监控,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采取积极措施对你的各项脑波及心波指数做了实时监测,发现你的恐怖与迷幻指数长时间居高不下,似乎存在不小的隐患,我便只能唤醒你了。很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在此向你深表歉意!” “原来如此,”陶鹏长舒一口气,“多亏及时叫醒了我!我在梦中仿佛掉进了连环套,一环接一环,无穷无尽、生生不息,没有你,我都不知何时甚至还能不能走出这个难缠的迷宫?” “一旦有危险,我们会与你并肩战斗!有我在,你尽可放心做美梦好了,就是娶上一万个媳妇也由得你!”安芸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娶媳妇?哪有这等好事儿?”陶鹏道,“没被吓掉了魂儿已是万幸了。” “哼,幸亏不是,否则我便申请对你实施全程监控,那时你再耍花花肠子,我可都一目了然啦!” “那我岂不没有了隐私?” “哼,既然跟我好了,还隐什么私?一看就是虚情假意,不把我放在心上。好了,不跟你闹啦,既然不是娶媳妇这等‘丑事’,那你做的什么梦,总可以讲一讲了吧?” “好吧,我正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需要请教!”于是,陶鹏便将梦中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向安芸详细复述了一遍。 安芸不再嬉笑,认真聆听着。 陶鹏讲了一半儿便暂且停了下来。梦境的前半部分离奇得令人摸不到半点儿头脑。 “这个神秘的陌生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是如何闯入了陶鹏的梦境之中?此人似乎与陶鹏毫无瓜葛,依稀又有着某种必然联系,却不知究竟预示着什么?”安芸陷入了沉思。 眼见安芸默不作声,陶鹏也不便打扰,气氛一时颇为沉闷…… 84、盟誓 良久,安芸才从沉思中“挣脱”出来,不无忧虑道:“此人与你究竟有何关联?现在还难以定论。不过就如前所述的情形推断,此人一定是竭力试图闯入你的梦境却一时不得其门而入。他一定是掌握了你身体内的某种特殊的基因信号,因此,一旦当你进入睡眠状态,他便可很快感应到,并顺藤摸瓜捋着思维元向你的大脑皮层渐趋逼近,企图掌控你的梦境,以实现其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 陶鹏叹息道:“有这样可怕?那我以后岂不是连觉也不敢睡了?” “哎!”安芸轻轻抚摸着陶鹏乌黑而浓密的发丝,柔声道,“小宝贝儿,谁叫你命中注定是一个如此特殊而重要的人物呢?想开些吧!危险无处不在,但也无需过虑。毕竟‘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吧,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不过,鹏哥,话又说回来,磨砺锻炼人,你的本领也是日益见长啊!” “此话怎讲?”陶鹏问道。 “他竭尽全力未能进入你的梦境,你却同时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并本能而敏锐地捕捉到他思维中的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元,否则你是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在他的记忆里做一个悠闲看客的。这说明你的反通梦技能已在实战中不知不觉得到了提升,或许你的功力已不在他之下,恭喜你啦!”安芸在陶鹏的肩膀上亲昵地拍了拍,以示鼓励。 “那么此人究竟会是谁呢?有这样的记忆,他的经历也太可怕了!”陶鹏自言自语道。 “讲讲梦的后半部分吧,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下面你就出现了……”陶鹏有板有眼地将下半截儿梦叙述完毕,深情地望着安芸道,“或许正应验了那句‘日有所思,梦有所想’的俗语,梦中的你依然对我们俩人的发展前景充满疑虑,这完全是杞人忧天!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答应我,芸儿,别再胡思乱想,好吗?” “很抱歉我疑神疑鬼的态度给你的心理带来了阴影,害得你连觉也睡不踏实,给你陪个不是吧!”安芸略带忧郁道,“不过你如此挂念,我还是很欣慰!我可以对天发誓:苍天可鉴,我安芸今生今世只爱陶鹏一人,并愿意伴他走完漫漫人生,为了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即使真的发生了我们所担心的‘意外’,我也愿为你守候终生,期待奇迹的出现!这样总可以了吧?” 话虽如此,安芸心中却总觉不太踏实,她隐隐觉得仿佛是命中注定,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左右着一切,自己身不由己…… “守候终生倒大可不必,只要执着追求就足够了。倘若出现异常状况,还是不要贻误了自己,我只是不赞成你的那些悲观论调。”陶鹏颇为大度地笑了笑,“再说了,发誓又有什么用?誓言有时并不靠得住!不过,你既已上了我的‘贼船’,想要脱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会把你套牢!要知道,论死缠烂打,我可是无人能敌,恐怕你今生今世再难逃出我的‘魔掌’啦!” 安芸也笑道:“我若非心甘情愿,你死缠烂打又有什么用?不怕我告你个流氓非礼?” 陶鹏搂住了安芸的纤腰:“我非礼你了,却又怎样?难道真的忍心将我告上法庭?” 安芸面带红润,道:“听你的意思,我还作不了自己的主了是吧?” “或许是吧。你我之间早该不分彼此,你的一切还是交由我来代理吧!” “哼!什么歪理邪说?还不是想随心所欲欺侮人家?”安芸嘟起了小嘴道。 “欺侮你?又怎么敢?其实,在我的心中一直把你当作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我便似一个护花使者,时刻侍卫在你的身边,不允许任何人胆敢‘以身试法’冒犯于你,我若‘执法犯法’,岂不罪加一等?”陶鹏“委屈”道。 “别乱戴高帽啦,你的这番‘情意’我可消受不起,看来你注定是我命中的克星……” “哈,是福星也说不准哩!”陶鹏一脸的坏笑。 “有什么办法?遇到你,也只好认命啦!好啦,不扯这些闲篇子,该干点儿正事儿了吧?”安芸道。 “我就从来不干正事儿吗?”陶鹏笑道。 “问你自己啦!”安芸调侃道,“还别说,你偶尔还是可以办点儿正事儿的,没冤枉你吧?” “承蒙夸奖,有什么话儿不妨直说。”陶鹏道。 “是这样!眼下正有一件天大的事儿等着去完成,而且还非你莫属!”安芸道,“不过可要提醒你,下面要完成的任务不仅责任重大,而且凶险无比,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什么话儿?”陶鹏道,“啥样的危险咱没经历过?说实在的,这条命早就不属于我自己啦!既是蒙你所赐,顶多还了给你便是,要我打退堂鼓,却是万万不能!再说,这个面儿我也栽不起!” “知道就好!”话虽这么说,安芸心中却也不无忧虑,她毕竟牵挂恋人的安危,“任务的重要意义,阈主任讲得够透彻了,我无需赘述,具体的还要好好准备一番儿。此次行动责任重大,因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什么?你也要参加行动?” “干嘛一惊一咋的?不可以吗?” “万万不可,太危险了!再说,上天注定由我完成的任务,你去了只会是拖累!”陶鹏斩钉截铁反对道。 “你去得,为何我便去不得?还不知谁拖累谁呢?”安芸气鼓鼓反驳道。 “不行就是不行,多说无益,待会儿我会向阈主任严正声明!”陶鹏态度依然坚决。 “我的好哥哥,”安芸见硬的不行,便又来软的,“我知道你牵挂我的安危,是为我好。不过,请相信我绝不会有事儿的,就让我去嘛!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就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吧!” 陶鹏道:“怎么耍小孩子脾气,这么重要的任务是闹着玩儿的吗?要是坏了大事儿,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听话,芸儿,还是留下来耐心等待我凯旋的消息!” “说好患难与共、永不分离,这么快就忘啦?”安芸脸色沉了下来,“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依我看,还不是想再结识一位美貌姑娘,好把我一甩了之,是不是?给我从实招来!” “天地良心,你怎么这样蛮不讲理?我又怎么可能再有心思去看上什么劳什子‘美貌’姑娘?况且,即便再美貌的姑娘又如何胜得过天仙一般的芸儿妹妹?”陶鹏哭笑不得,却不觉着了安芸的道儿。 “干嘛尽捡好听的说?谁知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不是三岁孩童,想哄我可没那么容易!”安芸步步为营。 “你这丫头怎么恁地小心眼儿?好啦,你若喜欢就一起去吧,真是拗不过你!”安芸的话正好戳到他的痒处,陶鹏有些无可奈何。 “多谢鹏哥!”安芸笑逐颜开。 “唉,不对,怎么让你给带‘沟’里去了?”陶鹏这才恍然大悟。 “为时已晚了吧,鹏哥!”安芸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出尔反尔算什么男儿丈夫?” 陶鹏憋红了脸:“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不会答应!芸儿,其实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的心里便有了主心骨。再也不能让你以身犯险了,否则我即便完成了使命,人生又有何乐趣?” “干嘛这样说?”安芸道:“你又为何一口咬定我会有危险?实践证明,每次遇险,我的安全系数总是比你高得多!” 85、备战 正自争论不休,安芸的传声器却突然响了起来,是阈拓疆的声音:“陶鹏现在还好吗?” “报告主任,他现在很好!”安芸答道。 “这样就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阈拓疆道。 “好的!”安芸答应着,一边催促道,“鹏哥,主任有请!” 见到陶鹏,阈拓疆关切地问:“睡眠中没出现太多异常吧?” 陶鹏轻描淡写道:“只是做了一个怪梦,早就习以为常了。” “别大意!”阈拓疆道,“虚空中‘梦’的含义并不像现实世界中那样简单。它已成为了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而且还是犯罪率极高的一个领域,不可等闲视之!况且又是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发生在你这个同样敏感的人身上,就更加不能掉以轻心!把你的梦讲出来吧,我也帮着分析分析。” 于是,陶鹏又原原本本地将他的梦复述了一遍。 阈拓疆一时沉默无语,低头沉思着。 安芸道:“我怀疑梦中之人就是在记忆河中屡次欲置我们于死地的那个恶人。他最终还是进入了鹏哥的梦中,并痛下杀手!不过鹏哥早已今非昔比,自然不会轻易着了他的道儿,看来经过诸多磨砺,鹏哥的神经、意志已经变得坚不可摧,‘天降大任于斯人’应该也已水到渠成了,我们要恭喜他啦!” 安芸当着领导的面便一口一个“鹏哥”地叫个不休,显是用情已深,面对“外人”也已毫不避讳了。 听恋人如此亲昵称呼,陶鹏虽觉受用,人前却也难以适应,一时闹了个大红脸儿。 “嗯!”或许是感到事态严重,阈拓疆显然并未留意到这对儿小情侣的旖旎神情,他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这说明无论我们如何疲于应付,敌人却依然具备向我们渗透的能力。目前形势严峻而紧迫,刻不容缓,必须尽快行动!不过要认真考虑一下行动的步骤和途径,以确保万无一失。抓紧准备一下,呆会儿我们再确定最终方案!” 陶鹏道:“主任,可以提个小小的要求吗?” “说吧!” “是这样!”陶鹏道,“既然命中注定我是‘主角’,我看安芸就不必去了吧?否则碍手碍脚,难免误了大事!” “谁碍手碍脚了?你说话有没有良心?”安芸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愤怒“驳斥”道。 “芸儿,别说话!”陶鹏拉了拉安芸的纤手,轻声道。 阈拓疆笑了笑:“不必争执了!心疼恋人嘛,可以理解,但你是否想过?敌人正虎视眈眈,急欲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已无法奢求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任何人都不可能高枕无忧,不全力以赴并时刻准备牺牲自己的宝贵生命就无法赢得生存发展的权利!安芸是你的黄金搭档,你们双剑合璧,关键时刻往往能够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惊人战斗力,比你单打独斗威力要大出许多。因此,危难之际,还是希望你们精诚协作,共同完成艰巨的使命。抓紧准备吧!” 离开了主任办公室,安芸便引领着陶鹏来到了战备中心。 一路上安芸不断“挑衅”:“傻眼了吧?我早就说过,主任会全力支持我的!” “你什么时候说过啦?不过是‘小人得志’!”陶鹏笑道,“哼,既然料事如神,刚才又何必可怜巴巴向我哀求?难道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谁又稀罕求你?”安芸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战备中心规模宏大,设施齐备,令人目不暇接。 安芸道:“此次行动意义重大,绝对不容有失!需要随身携带哪些物品、提高、完善哪些方面的能技一定要事先考虑周全,不打无把握之仗,否则,一旦误了正事儿,可就追悔莫及了!” “大道理呢本人明白,还是看看仓库里都有哪些好玩意儿吧?”陶鹏道。 “哼,自以为是,很了不起吗?现在这根弦若是紧不起来,到时候可有你受的了!”安芸赌气般“反击”道。 陶鹏嘴上开着玩笑,行动上却丝毫不敢懈怠。在相关工作人员的积极配合下,两人很快进入状态,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备战工作。 首先是要解决二人在瞬息万变的记忆河中联系呼应问题。科研人员将最新研制成功的微粒子超感制剂以液态形式注入了二人体内,随即又将缩微心灵感应芯片以液态固化的方式内置于皮下组织中,以彻底解决原先同功能微型外置仪器在实战中携带不便、极易丢失的缺陷,可谓是加了双保险。 为提高行动的隐蔽性,科研人员还专为两人注入了最新式的隐形药剂及内置式超微隐形性能调节仪。不过隐形作用能否生效还要取决于对手探测、扫描技术的功能水平,贸然使用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后果。因此,对此类产品还应审时度势、慎重使用,不可过分依赖。 随后配备了首次投入使用的威力更为巨大的新一代超级战神主战武器。该新型武器一改旧型号战神只能以固态形式作战的缺憾,同时增加了液态与气态两种新型作战模式,甚至结合相关幻术的使用可以达到“人剑合一”的惊人效果,使二人的作战能力大幅升级。 其它诸如性能更为先进的微型置境仪、多功能光磁转换仪、超时空粒子感应器等新型装备,更使二人如鱼得水、功力大增! 为弥补陶鹏在语言、听力以及飞行性能等方面的不足,科研人员们更是做足了文章,相继向其大脑皮层中注入了光子语言、听辨流动基因,向其小脑中注入了滞空平衡基因,并在其体内安置了多个性能不等、针对性极强的微型语言编译器、量子浮力仪等,以便适应复杂多变的环境。 经过一系列全面细致的准备,“武装到牙齿”的陶鹏、安芸已初步具备了超时空、全方位的作战能力。 汇集了摩罗星人几乎全部的尖端技术,二人深感责任重大! 回到主任办公室,阈拓疆正等着他们:“交代一下具体行动方案:要解决人类在现实世界和虚空中的危难,恐怕除了到记忆河中寻找线索,不会再有任何其它途径!然而基于记忆河的波谲云诡、浩淼无垠,也决定了我们不能莽打莽撞,必须采取科学而有针对性的措施!根据我们虚空领导班子的集体讨论、研究,决定将突破口放在那个被俘的黑衣首领身上。他的思维和记忆中应该会有让我们感兴趣的许多重要信息,这也正是我们目前最为欠缺的。捋着这样的思路顺藤摸瓜、稳步前进,我们将会逐步积累起越来越多的经验与线索,并以此作为进一步行动的准则。 “基于这样的整体思路,我们立即对那位黑衣首领实施了脑波检测,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准确、合理的切入点。然而,颇感意外的是,任凭我们用尽各种手段,那人的脑波镜像却没有丝毫的显示。据分析很可能是对方体内的相关信息得到加密所致。而一旦我们掌握不了对方思维、记忆中的特定规律,便很难准确有效地开展行动! “但形势已是箭在弦上,刻不容缓!因此,尽管困难重重,也只能强行进入!当然,如此盲目行动对你们来说无疑是极其冒险的,但事到如今已别无选择,只能义无反顾去迎接更艰巨的挑战!对此,我只能代表全体人民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陶鹏、安芸异口同声表示:“我们一定不辱使命,胜利完成任务!” 阈拓疆叮嘱道:“前途险恶,一定要倍加小心,遇到困难请及时与我们联系,我们也一定会竭力向你们提供最大限度的帮助!” 86、感应 由于事关重大,整个行动都是在绝密状态下按部就班地展开。行动整体方案仅仅掌握在核心领导层手中,其他相关人员都只是各司其职。但饶是如此,由于安防措施极为严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肃杀气氛! 为了显示一份从容淡定,一对儿情侣手牵手走进了地下空间转换中心的大门,随即便被引导着进入了一间椭圆形的封闭转换室。 转换室的中心,被俘的黑衣首领此刻正平躺在一个透明、密闭的容器里。或许已被催眠,那人睡得很是深沉。 陶鹏、安芸被带到了附近的一个双人封闭容器中。容器大小很合身,仿佛是为二人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们手牵手、肩并肩坐在了一起,随即便被一条细长的传感带紧紧固定在了光磁座椅上,然后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紧张等待着。 “五、四、三、二、一”!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整个容器飞速旋转,两人很快便头晕目眩,失去了知觉…… 陶鹏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见鬼,总是与黑暗为伍,不知何时才能重现光明?”想到自己的特殊使命,心中便即释然。 “为使更多的人生活在‘光明’中,便总要有人挺身而出与‘黑暗’作战,并最终战而胜之,彻底将其铲除!” 陶鹏试着向前走了几步。由于重力很大,脚步颇为沉重,与先前所遭遇的那个梦境极为相似,他担心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同样的梦境中。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神智尚处于迷蒙之中,思绪自然也是纷乱如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及对新环境的逐步适应,他的思维与心智也渐趋正常。 他想到了安芸,心中焦急异常:“芸儿在哪里?不是一起行动的吗?怎么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他随即想到了新近装备的心灵感应器——这可是摩罗星人最新的科研成果,他有幸成为了第一个应用者。 他试着调出了早已存储在里面的安芸的基因感应信息,然后倾尽全力呼唤…… 良久,体内的感应器终于产生了振动,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在他耳廓响了起来:“鹏哥,是你吗?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 “芸儿,我也是,总算找到你啦!”陶鹏欣喜若狂,他想大声疾呼,但却干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来。 安芸的话语吹拂着他的耳膜,舒适、温暖:“别着急,鹏哥。如此大呼小叫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幸亏我事先有所预料,提前采取了消音措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心灵感应重在情投意合、心有灵犀,感谢你对我的思念与牵挂!其实,刚才我曾几次呼唤你都没成功,或许你还尚未清醒吧。现在好了,我们终于又可以畅所欲言了!” 陶鹏兴奋异常,心中默念道:“芸儿,你到底在哪儿?怎么见不到你?” 安芸道:“具体在哪里我也说不清。总之,四周阴沉沉的,感觉像是在走迷宫,越绕越深,而且总觉得有点儿像你梦中所描绘的情景。不过,鹏哥,也别着急。尽管暂时还无法确定具体方位,但既然开启了心灵感应,相互间的位置和距离感必将随着感应度的提高而逐步增强,相信我们很快便会重逢的!” 听安芸这样说,陶鹏惊喜之余,却也隐隐后怕:自己着实太过卤莽,不分场合大喊大叫,险些暴露目标,坏了大事!还是芸儿考虑问题细致、周全,行事成熟、稳健,确是难得的将才!看来即便是再先进的技术,其威力大小最终还是要取决于应用者的头脑。有备而无患,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此次行动我们准备得异常充分,因此,处理起各类突发事件自然也就游刃有余,比之初陷记忆河时所经历的那一幕幕险象环生的场面,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无谓的盲目与被动。 “鹏——哥!”安芸拉长了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满,“什么时候了,还在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抓紧汇合,摸清对方虚实,以便尽快制订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陶鹏默念道:“你以为我就不想尽快与你相会吗?我可是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别耍贫了,严肃一点儿。在我们汇合前,一切都存在变数!现在告诉我,你正在往什么方向行进?”安芸问道。 “哦,是往东!” “好嘞,一直往这个方向走,我会找到你的。” “好的,咱们一齐行动吧!”他逐渐调整体内浮力指数,很快便产生了一种身轻似燕的感觉,步履也变得轻松自如。 “鹏哥,一定注意安全,别忘了及时与我联系!”耳畔不时传来安芸一声声充满关切的叮嘱与问候,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了无限温情。 按照与安芸的约定,陶鹏运步如飞,一路向东高速行进着。 途中未遇任何障碍,倒也畅行无阻,仿佛走在旷野上。 良久,前方终于现出了些许亮光,但整体格调仍显阴沉压抑。再往前走,陶鹏走到了一堵灰蒙蒙的墙边。东进的道路被彻底截断了。 陶鹏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堵要命的“拦路墙”。墙身高大宽广,高不见顶,宽不着边,似乎正在任意方向上无限延伸,永远看不到尽头。 他试图尽快将这一变故通知安芸,但此时与安芸的感应信号竟不知不觉间中断了,他一时陷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窘境。 他只能选择顺着墙壁朝一个方向前行,期盼尽快找到出路,如愿以偿地加快与心上人重逢的步伐。 前方的道路崎岖漫长、飘忽不定,陶鹏体内的感应器也似乎有些失灵般渐渐难以掌握准确方位。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迷路羔羊般四处乱冲乱撞! 就在此时,安芸的话语再一次吹进了他的耳蜗:“鹏哥,怎么回事?我周围的迷宫似乎变得越来越小,仿佛已被卷入一个越来越紧的‘漩涡’之中!现在无论怎么走,都只能在原地打转,而且几乎完全失去了方位感。不知你的情况如何?还能否感应到我的位置?” 尽管同陷困境,但能再度听到安芸的声音,陶鹏依旧如沐春风,所有焦躁、烦恼都已置之脑后:“芸儿,是你吗?总算又能听到你的声音啦!先别急,尽管这边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但我觉得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要知道,记忆河是个诡奇莫测的记忆世界,要想摆脱困境,就不能让他人干扰了我们的正常思维。我感觉这一切或许只是一种幻术,要破解它就必须最大限度发挥我们的智慧!” “说得不错!”安芸道,“我竟稀里糊涂差点儿着了别人的道儿,多亏你及时提醒。看不出来,短短时间内鹏哥还真是本领见长呢,至少比过去又成熟了许多。不过,我们的行动计划制订得如此周密,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刚进入记忆河便被人发现了?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过,芸儿,我倒突然觉得,或许我刚才的推测也不完全正确。”陶鹏道,“要知道,在进入记忆河之前,那个被俘的黑衣人已被深度催眠,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正常思维的,这样他就不可能施展幻术来干扰我们,而其他人若想很快地捕捉到我们的信号并进而确定准确方位也是断断不可能的!因此,我反倒觉得这很可能是对方事先为自己的记忆设置的一层‘密钥’、一道‘防火墙’,必须尽快破译它,才有可能真正潜入到他的记忆深处,寻找到我们需要的线索。” 87、密钥 “原来如此!”安芸恍然大悟,“怪不得那黑衣人在做脑波检测时,头脑中的镜像竟会是零显示,看来他预先设置的密钥正是为了防备在一旦失手遭擒的情况下,给自己的思维和记忆加上一层安全屏障。由此可见,对方确是有备而来,防范得也是滴水不漏,果真如此的话,我倒有了主意。” “芸儿有什么法子不妨说来听听。”陶鹏道。 安芸道:“既是‘密钥’,就肯定会有一道真正的‘墙壁’隔在我们与他的真实记忆之间。只是我们暂时还被一种精心设置的幻象所迷惑,无法破解而已,因此自然便难得其门而入。依我看,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尽快会面,共同寻找破译对方密钥之道。” “可怎样才能会面呢?要知道,芸儿,我可是早就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啦!”陶鹏急不可耐道。 “要做到这一点儿其实并不难!”安芸道,“如果果真是游离于对方的记忆之外,那么我们就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实施域外置境,而且绝不会有惊动对方的危险。这已是我们摩罗星人的一项很成熟的技术,早已运用自如,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现在让我们同时启动体内的微型置境仪,再同时闭上双眼,试着屏除一切杂念,然后我们就会在一起了,够神奇吧?” “果真如此神奇,那就太好了!”想到即将见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心上人,陶鹏激动不已。 于是,两人心无旁鹜地同时依法操作,终于如愿以偿地实现了重逢的愿望!他们满怀喜悦地紧紧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良久,激动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安芸娇喘微微道:“鹏哥,还是尽快破解对方密钥吧,毕竟这是我们前进道路上最现实的障碍。” 陶鹏道:“动用战神将遇到的所有墙壁或其它建筑全部摧毁,或许这样便可进入对方的记忆深层。” “不行!”安芸道,“对方既然可以催动幻象演化出如此纷繁复杂的‘迷宫’,就必然有其相应的繁衍生息之道。即便我们永不停息地予以摧毁,相信它们很快又会层出不穷地衍生出来,无休无止,真正的‘记忆之墙’还是毫发无损。况且,如此不计后果的卤莽行事还极有可能彻底唤醒对方正被深度催眠的思维和记忆,甚至有可能惊动具有相似记忆的对方同伴,那样就极其危险了!必须极力避免这种险恶、被动局面的产生!为今之计,还应透过现象看本质,耐心寻找正确的切入点继而采取正确的方式、方法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分析得有理!”陶鹏道,“这样吧,芸儿,我想还是应该对黑衣人精心设置的迷宫进行一番更加深入、细致的实地考察,然后再探讨破解之道。”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安芸秀眉紧蹙道,“不过,一旦遇到了难以排解的紧急状况,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心有灵犀,及时施展置境术脱身,以免遭遇不测!还有就是待一系列行动正式展开后,我们还是要使用传感器进行交流,以最大限度地隐蔽自己。” “还有一点,”陶鹏补充道,“我们应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与完整的意念,力争最大限度激活自身独立、健全的思维活动,或许这也是破解对方密钥的有效手段。不要被对方的假象所迷惑,更要防止不经意间落入对方预置的陷阱。总之,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嗯!”安芸点头表示赞许。 “没什么需要补充的,那就这么定了!”陶鹏道。 迅速统一了思想,两人步调一致加快了行动。 他们渐渐留意到,此刻似乎正置身于一个阴暗潮湿却又极为宽阔的“地下室”中,在一种极为恶劣的能见度下,仿佛很难望得到这个阴暗场所的尽头…… 于是,两人尽快确定了当前方位,向着一个方向飞速疾驰。 由于体内浮力仪的作用,两人轻松克服了超强重力的干扰,步履矫健、迅捷。然而,任凭他们坚持不懈地运步如飞,却总是不出所料地依旧在这个宽广无垠的“地下建筑”中原地踏步,仿佛深陷泥淖,让人永远看不到希望…… 安芸依然通过传感器传达着信息:“鹏哥说得不错,跟着对方的意念走没有任何出路,必须充分调动自身意念来突破对方精心设置的屏障。让我们一起想,想象前方存在着一条通道,这样我们应该会有很大机会走出这个‘泥潭’!” 陶鹏表示赞同。两人随即同时闭上了双眼,竭力驱动意念,想象着不远的前方会出现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同时两人的脚步依旧飞速行进着…… 待两人同时睁开眼时,奇迹还是发生了:但却并非幻想中的“光明大道”,而是一堵墙…… “没错,就是它!”陶鹏心中一声惊呼,对身旁的安芸道,“芸儿,这正是我刚才所遇到的那堵在任意方向上无限延伸的墙。我想,它的再度出现也许并非偶然,它应该就是横亘在我们面前的那道‘防火墙’,那个阻挠我们前进道路的关键密钥,我们完全可以动用战神彻底摧毁它,这样通往对手记忆深层的道路便被打开了。这是一个令人鼓舞的突破性进展,抓紧动手吧!” “且慢!”安芸心中叫道,“事情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绝不能低估敌人的智慧!试想,面对在现实世界和虚空中都几乎将我们逼入绝境的强悍而狡猾的敌人,我们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能破解他们精心设置的密钥,这实在不符合正常的思维逻辑!某种意义上,这似乎更像是敌人为我们预先挖好的陷阱,正等着我们不假思索地往里钻!这道奇怪的墙一定布满了某种特殊信息,一旦试图摧毁它,便极有可能会唤醒那个正被深度催眠的敌人,甚至可能会招来他越来越多、人数难以估量的同伙。如果那样的话,后果便十分严重了,我们的行动计划也极有可能因此而夭折!” 陶鹏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又不得不佩服安芸的睿智,点头道:“说得也是!敌人露出如此大的破绽,极有可能是要诱我们上钩。不过,这堵奇怪的墙是个现实问题,它似乎成为阻碍我们进一步行动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又该如何跨过这道难关呢?” 安芸没有应声,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陶鹏内心中隐隐觉得,这堵“墙”或许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障碍,一旦过了这道坎儿,前面的道路就会一马平川。 半晌儿,安芸才若有所思道:“鹏哥,是不是觉得这堵墙有些怪异?与其说是墙,它看上去更像是一道门,抑或是……反正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安芸的质疑不知触动了陶鹏的哪根儿神经,他猛然间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不错!谁说这是一堵墙?哪里表明它就是一堵墙?或许只是因为它突然间横亘在我们面前,从思维定势上我们便自然而然将它看作了一堵墙而已!不妨运用一下逆向思维,如果我们的身体旋转90度,跟它呈垂直状态,可以想象那又将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几乎可以断言,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通往对方记忆深层的康庄大道!”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安芸兴奋异常,“鹏哥,你太伟大了,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啦!”说着竟俯上身来,在他脸颊上送上深深一吻。 “还是先试试看吧!”智慧受到了“奖赏”,陶鹏感到无比甜蜜,“让我们躺在地上,这样身体便会翻转为垂直角度。” 88、隐身 于是,先前的地面反而变成了一堵墙,出现在面前的竟果真便是一条崭新的道路…… 心情舒畅了,脚步也就更加潇洒自如!尽管气氛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却也全然不顾了。 陶鹏拉着安芸像鸟儿一般飞奔,心中哼起了小曲儿,无比惬意! 不觉间身边的道路变得越来越窄,二人同时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定睛看时,发现正自步入一条阴森森、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长廊之中。 这样的场景对陶鹏来说绝不陌生,正是他当初梦中出现的那条长廊,陶鹏几乎惊叫出声! “怎么啦?鹏哥!”安芸诧异地问。 强烈的恐怖感令陶鹏魂不附体,他颤声道:“芸儿,这正是我梦到过的那条长廊,不知这又在向我们预示着什么?” 安芸也是阵阵恐惧袭上心头,她颤抖着紧紧地挽住了陶鹏的臂膀,犹自安慰道:“鹏哥,别担心,我看不见得是件坏事!在这种变幻莫测的环境中,熟悉总比陌生要好得多。” 陶鹏骤然间便又豪气顿生,凛然道:“不错,依照梦中的指引,我们便不会迷失了方向,这对我们或许确是一种福音呢?” 两人相互鼓励、安慰着,最初的恐惧感顷刻间烟消云散…… 陶鹏突然想到了那个婴儿!没错,当初他的梦中确曾出现过一个婴儿!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怪异的婴儿却始终没有出现,不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经意间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眼前出现了一扇不大不小的门,这一切都与他梦中的经历不谋而合! 陶鹏极度震惊:“现实与梦境如此惊人的吻合究竟说明了什么?不会是又陷入了一场更加深不可测的梦境之中?” 安芸听到了陶鹏的心思,传声劝慰道:“鹏哥,凡事有果必有因,尤其是在记忆河中,现实与梦境本就没有明显的界限,无需忧虑!” 陶鹏有些释然。猛然间,他灵机一动,一个崭新的念头“破土而出”:“芸儿,依你看,我当初所做的那个梦是否就是预先向我们提示破解黑衣人记忆密钥的方法?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割舍不断的关联。” “很有可能!”安芸道,“那样的话,可真要承蒙老天的恩赐了!” “但愿如此吧!”一边与安芸交流着,陶鹏一边毅然推开了面前那扇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不大不小的门…… 门同样是虚掩着的,而且他们也在同样的位置找到了那副将希望的脚步不断延伸下去的软梯。 凭借梦中路线的指引,陶鹏驾轻就熟般跨越了一道又一道关口,仿佛那人的记忆“密钥”无形中就被这样轻而易举地破解了! 只是尽管道路、场景熟悉依旧,梦中人物却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眼神冷漠、凶残的少年以及其后发生在一对儿恋人之间的情意绵绵、生离死别的悲喜剧依然只是存在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 两人一路畅行无阻,最终到达了那个黑压压、不见天日的“城堡”。在陶鹏的梦境中,这里曾经上演过一出催人泪下的人伦悲剧,一个幸福的家庭被人硬生生拆散的凄惨场面此刻依然清晰浮现脑海,悲伤、怜悯的复杂情绪随即涌上心头! 他当然也明白,这里还是他梦境发生断裂的地方。他记得当时随着一阵天崩地裂,此后便转换到一个令他柔肠寸断、伤心欲绝的情感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的恋人、父母相继离他远去,他的生命也仿佛走到了尽头,这样的经历绝对不堪回首!也就是说,梦中的提示告一段落,倘若无法找到进一步的线索,先前的努力便只能化为乌有,行动也必将再度无果而终!难道这会是上天给他们开的一个玩笑? 正自焦虑间,耳畔突然传来安芸发出的警示音:“鹏哥注意,前方有人声!” 他的神经顿时高度紧张起来。两人小心翼翼,脚步却未丝毫减慢。 随着距离的拉近,陶鹏也渐渐听到了阵阵嘈杂的人声。 他不得不由衷钦佩安芸超人的耳力。由于任务的需要,尽管自己的大脑皮层中也被人为注入了听辨基因,但与天然的身体机能相比,人工培植自然也就小巫见大巫,说天壤之别绝不为过! “鹏哥,隐身吧!”眼见离声音发起处愈来愈近,安芸建议道。 “不知能否骗过对方?”陶鹏心中没底儿。 “管它呢?”安芸道,“试一下总比不试强。当然不能过分依赖幻术,还是要注意隐蔽自己。” 尽管启动了隐身性能,由于无法预测具体实战效果,两人仍是丝毫不敢大意。只得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向着“声源”逼近…… 那阵阵嘈杂声来自一个极为宽阔的大厅,里面黑压压一片片的黑衣人正自成群结队练习格斗。“黑衣斗士”们个个好勇斗狠、身手不凡,在残酷、血腥气氛的烘托下,下手都是毫不留情,时常出现鲜血淋漓、人仰马翻的惨烈场面,偌大的训练场看上去竟似屠宰场! 陶鹏和安芸不忍观看这种惨不忍睹的场面,却又不敢贸然现身,只能暂时不动声色地隐藏在一个不引人关注的角落,静观其变。 耐心终于等来了结果。没过多久,便有两个黑衣人向他们隐身之处走来。 起初以为暴露了行踪,不免好一番紧张,但很快便发现是有些过虑了。 敌人惊险万状般与他们擦肩而过,径直走入了一条通道之中。 “机会来了!”安芸向陶鹏传音道,“干掉他们,换上他们的衣服!” “好主意!” 两人蹑手蹑脚尾随过去,随即抽出腰间战神,迅雷不及掩耳般向敌人痛下杀手! 两个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迅速换上对方装束,拥有了双保险的两个年轻人便可堂而皇之、有恃无恐般穿堂过市,直插敌人的“心脏”了! 此招果然见效!当他们横穿训练大厅时,并未引起注意。 两人心中窃喜,前进的脚步也变得更加矫健有力。 穿过大厅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内似乎有了一些光亮,墙壁上甚至还爬满了颇似爬山虎一类的绿色植物,似乎令人感觉到了一线生机,两人一直郁闷的心情也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释放。 通道很长,两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装饰得颇为考究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门是紧闭着的,但却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两人轻轻一挥,手中战神便划出一道杀人于无形的锋锐剑气并最终穿门而过,帮助二人不费吹灰之力通过了关卡儿。 门厅内空空荡荡,似乎光线又阴暗了许多。两人顺着墙壁摸了过去,对面便是一间卧室。 宽敞的卧室空无一人。两人细心观察、探寻,却非但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甚至没能找到一条通向下一环节的渠道。 两人很是失望,只好原路返回,准备离开。然而,令他们大感惊异的是,来时曾经穿过的那道门不见了! 他们居然陷身于一个密闭“容器”之中,气氛阴森、恐怖得像是一个硕大的“坟墓”! 89、密谋 二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好在早已领教了记忆河中的变幻无常,事先更对困难做出过充分的估计与准备,自然也就见怪不怪! 关键是怎样脱离这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他们清楚:在记忆河中生存就像是与对手玩一个莫测高深、永无止境的智力过关游戏,相互间需要斗智斗勇。而一旦智慧枯竭、勇气不再,往往便容易受制于人,成为思想上的傀儡。同时他们也坚信:没有任何思维或记忆是无懈可击的,只要坚持不懈,即便果真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一样可以找到破解之道。 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对建筑中的所有方位展开了“地毯式轰炸”。他们分头行事,陶鹏负责检查物品,安芸则坚持不放过墙壁和地面上的任何一个角落,细心观察、聆听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陶鹏的传感器突然振动起来,是安芸惊喜的声音:“听到了吗?有人讲话!” 即便是再微弱的声音,也终难逃过安芸这双灵敏异常的双耳。 “太好了!”陶鹏同样大为振奋。 只要线索出现,就不难找到连接它的途径,他们最终在卧室的一块地毯下寻到了向下延伸的通道。 依旧是一副软梯将他们安全地送到了深深的地下。在那里——通道尽头的一间密室中,有几个人正自交谈着。 两人隔墙静心“聆听”(或许称“窃听”更为贴切)。听声音是三个人,应该都是些头头脑脑的人物,而且似乎正在密谋着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听得一个颇富磁性的中年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说吧,那个孩子现在怎样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已经成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开始履行使命了吗?” 只听得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答道:“放心吧,主人,他正在履行自己的使命,而且也是尽职尽责,只不过暂时进展还不太顺利。他付出了最大努力,但实战中却总是差之毫厘!或许这任务对他来说确实艰巨了些。不过,相信他最终应该会不辱使命的!” “任务艰巨?”那中年人不屑道,“不艰巨我们怎么可能下这么大本钱?不要总是强调客观理由,应该多从自身找原因。我对你们的表现很不满意,而且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倘若再打不开局面,你们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那个苍老的声音诚惶诚恐道:“主人息怒,仇风已然尽力了!而且为了执行主人的命令,我们所有人也都从未有过丝毫松懈。目前我们业已在虚空中成功挑起了摩罗星与天栖星人的战争,并且基本控制了战争的进程。只是主人特别关照过要重点解决的那个叫陶鹏的小子不知为何,运气总是出奇的好,每每在山穷水尽之际却又柳暗花明般死里逃生,简直是如有神助!我们绞尽脑汁,也用尽了手段,却总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哎,如此造化弄人,不知可是天意?” 陶鹏耳听得那人着重提到了自己,不禁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天意?”那个被尊称为“主人”的中年人气急败坏地怒吼着,“你们这群废物!尽做些无关痛痒的鸟事儿有个屁用?告诉你们:那个姓陶的小子才是重中之重!不除掉他,一切都是枉然!” 安芸轻轻捏了捏陶鹏的手,戏谑般传音道:“还真成了别人眼中的香饽饽啦!” “别闹!”陶鹏没心思开玩笑。此刻的他眉头紧锁,面色极为凝重,显是不想错过敌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眼见“主人”发怒,那个苍老的和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急忙唯唯诺诺赔罪道:“主人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属下一定牢记教诲,及时总结经验、教训,力争卷土重来,胜利完成主人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听得出两人拍马屁的功夫显已登峰造极! 陶、安二人暗自惊诧:听语气,那两个言必称“主人”的家伙显然都是黑衣群体中的头脑人物,地位不凡!却不知为何要自甘卑贱,俯首帖耳般唯那中年人的马首是瞻?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中年人究竟又是什么人? 两人心中纳罕,却只能耐心等待从敌人的言谈话语中找到答案! 地位尊贵的“主人”余怒未消,严厉训斥两位属下道:“记住:那个飘忽不定、行事无常的‘陶鹏’才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这是一颗充满未知却恰恰又是决定性的棋子,只要有他在,我们的行动就很难取得最后的胜利。何去何从?你们好自为之吧!” “知道了!我们定当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为主人拔掉这颗眼中钉!”两人毕恭毕敬答道。 “仇风现在怎样了?”“主人”继续问道,“我们对他可是寄予了厚望,不惜血本培养,他的表现未免太令人失望了吧!” 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惴惴道:“主人,仇风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秉性、为人我最是了解不过!尽管出现了太多的意外和变故,使得任务执行得并不顺利,但我敢保证他绝对是百分之百地投入,不到最终胜利的那一刻,他是绝不会放弃的!还有一件事主人有所不知,为了维持仇风冷酷、残忍的杀手本色,我们一如既往地严格禁止他的感情生活,甚至还采取断然措施强行拆散了他的恋情,并最终导致他的心上人自尽殉情,制造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人间惨剧,真是罪孽啊!” “呜……呜……”老人说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低声哽咽…… “这么一把年纪,说哭就哭,成何体统嘛!”那中年人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好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理解你们的苦衷。既然已经尽力,我不再责怪你们便是。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是在严格执行我们最高行政当局的命令,完成任务同样也是我的职责所在,这一点儿,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对你们或许过于严厉了些,还望多多包涵,毕竟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陶鹏‘是我们潜在的致命威胁,因此,无论采取何种手段,都一定要将其铲除,而且还必须赶在对方采取的对我们产生致命危害的行动之前,这是底线,绝不能逾越!况且作为这一重大任务的制订与实施者,我们至今也没能找到比仇风更合适的人选。现在只能送给你们八个字:“时不我待,好自为之’,抓紧行动吧,否则,一招不慎,便极有可能招致满盘皆输!而一旦在有利形势下被对方逆转了局势,到那时玉石俱焚,即便我想保你们,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啦。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两个黑衣人答道,“我们绝不辜负主人的期望!”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那中年人道,“敢死队的组建情况如何?” 那老者随即抖擞精神道:“报告主人,业已组建完毕!而且,此次我们特意挑选了一批精兵强将,正在加紧训练,随时准备投入战斗!”老人越说越是亢奋,听得出来,对于手上的这支队伍他还是充满了自信! “精兵强将?哼!”那中年人却显得颇为不屑,“不会又是些虾兵蟹将、乌合之众吧?每每关键时刻掉链子几乎成了你们多年来的‘光荣传统’!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大言不惭,真是枉费了我们祖先对你们的再生之德!” 两个黑衣首领语态激动道:“主人教训得是,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不,是我们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这份恩情我们即使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报答!” “好了,就不必肉麻了!”中年人道,“队伍在哪里?既来之,则安之,带我去看一看吧。” “是!”两人答应一声,密室的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90、涉险 陶、安二人急忙躲在墙后,目不转睛地紧紧盯住了密室出口。 密室中先后走出了三个人,前面是两个黑衣人,显是那老者与其助手。后面一人穿着十分奇特:事实上,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外壳”更为贴切。那人整个身体都被包在了一副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外壳中,看上去酷似地球人中的宇航员,但却并不笨重,而是非常精巧地紧紧套在了身上,显得干练有素!也正因如此,才令人无法看清壳中人的本来面目。 常言道:越是神秘就越容易使人产生敬畏感,或许这正是他刻意威慑黑衣人的一种手段吧。 出得密室,三人很快鱼贯跃上了长长的软梯,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陶鹏、安芸随即也一跃而上,蹑手蹑脚快步跟了上去……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此刻的软梯却是在无限延伸着,似乎永远也攀不到尽头…… 看上去他们似乎正在陷入另一个“漩涡”之中。 两人万分焦急,心中却明镜一般:在行动即将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关键时刻,若不想中断眼前重要线索,就必须尽快找出有效对策。 陶鹏当机立断:“必须剪断软梯,重新置境,从这个难缠的‘漩涡’中跳出来!” 安芸不无忧虑道:“失去线索怎么办?” 陶鹏道:“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必须转换思路,否则一事无成!” 安芸只得点头称是:“只好如此吧。应尝试设置一个与那黑衣老者记忆中相似的境域,争取将对手引入我们的思维中来,这样才有可能彻底改变被动局面,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陶鹏道:“难度或许大一些,毕竟以现有技术尚无把握做到这一点儿。” “是需要运气,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否则便有前功尽弃的危险!”安芸道。 “芸儿,还记得‘地堡’中训练场的样子吗?我想那里应该是对方几位头脑人物下一站的目的地,最好在他们到达之前将其吸引过来。”陶鹏随即抽出战神将软梯斩断,两人迅速坠落的同时,不约而同启动了体内的置境装置。 但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地堡”训练大厅及时应运而生,置境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 眼见大厅内黑衣敢死队员们凶残无比的格斗、厮杀场面活灵活现地呈现在面前,二人心中激动得一阵阵欢呼! “对手已进入我们的思维,我想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控制局面,只是不知能否将那为首三人也同样吸引过来?”陶鹏道。 “存在这种可能!”安芸道,“我们的基因采样仪已经成功采集了那三人的基因信息,运气好一点儿的话完全可能如愿以偿。毕竟我们摩罗星人的技术也不是吃素的,敌人可以吸引我们,我们便同样可以还以颜色!” 陶鹏道:“在自己的思维中,我们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地洞悉敌人的一切阴谋,最大限度揭示出事件真相,最后将其一网打尽!” “但也不能过于乐观。”安芸道,“记忆河中的交锋本就是控制与反控制之争,绝不能低估敌人的智慧与能力!现在要做的,就是不遗余力地编织好这张思维之网,力争做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否则一旦被敌人识破了我们精心设置的圈套,危险便不请自到,而倘若被敌人顺势攻入了思维深层,甚至有可能造成意识失控的危险。因此还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至于此举能收到何种成效,就要看我们的造化了。” 陶鹏点点头:“说得也是。” 两人一边交流,一边步入了场面残酷肃杀的训练大厅。如入无人之境般在那些兀自“混战”着的黑衣人间闪转腾挪般穿梭着。 他们从容不迫地选择了一个黑暗角落,偏安一隅,悠然自得地观摩着对方所谓敢死队员们的精彩“表演”,一边却又迫不及待地期盼着几条“大鱼”的“落网”…… 他们的期盼最终没有落空,看到“大鱼”们一条条地“游”进了“网”中,两人心中情不自禁欢呼雀跃! “停——”随着那黑衣老者一声拖着长音的断喝,所有人都停止了搏斗,气喘吁吁地原地待命。 “快速集合!”那老者又是一声断喝,人们便迅速从四面八方向中间聚拢起来,整齐划一地排成了队列。 陶鹏和安芸也不失时机地混入了队列中,排在了后排的边缘。 黑衣老者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大家注意了,让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主人!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主人给我们训话!” 现场响起了雷鸣般震耳欲聋的掌声! “咳!”或许是现场的热烈气氛感染了尊贵的主人,那银壳儿中年男子清了清喉咙,兴致勃勃地向众人致以亲切问候:“大家好!” “主人好!”队列中响起了整齐而洪亮的声音。 “主人”开始了例行训话:“我知道大家这段时间很是辛苦……” “主人更辛苦!”众人齐声附和着。 银壳男子忙摆摆手:“大家少安毋躁,听我把话讲完……” “主人训话时,一定要恭听教诲,不得喧哗,违者严惩不贷!”那老者严厉训斥道。 “不要搞得这样拘束嘛。”银壳男子又摆了摆手,“大家有什么想法,欢迎及时反映,不过,还是先听我把话讲完。我知道大家近来很是辛苦,可谓劳苦功高,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我想在场的每一个人应该深刻认识到肩负的重大使命,现在最考验你们意志和决心的时刻就要来临,希望大家充分做好打硬仗的思想准备,奋勇杀敌,不辜负历代风灵星祖先对你们的殷切期望与重托,力争早日复仇成功,为祖先们讨还血债!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说到后来,中年男子语调高亢地激励道。 然而,或许是过于忌惮黑衣老者的禁令,面对“主人”如此慷慨激昂的煽情演讲,担心遭受惩罚的众人依然噤若寒蝉、面面相觑,现场鸦雀无声,一时气氛好不尴尬。 “怎么?都哑巴啦?主人问话为何不回答?”老者急忙又矫枉过正般训斥属下。 “有信心!”得到了首领的许可,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恢复了先前做派,无所顾忌地齐声呐喊着…… 第六卷 冤魂的复仇 91、厮杀 “好,果然是热血男儿!有血性,有气魄!”那中年男子极力鼓动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长期以来卧薪尝胆、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一雪前耻,现在这刻骨铭心的历史性一刻就要来临了!此刻的心情,用你们最洪亮的声音大声告诉我好不好?” 众人早已是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心中压抑已久的仇恨似火山爆发般骤然喷射了出来,纷纷呐喊着:“奋勇杀敌,为先辈们报仇雪恨!”“要让敌人血债血还!”“敌人在哪里?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看到敢死队员们怒火冲天乱做一团,那银壳男子终于摆摆手道:“大家不要乱,听我把话讲完。” 黑衣老者也一旁附和道:“没听见主人的指示吗?大家肃静!” 气氛稍稍平息下来,众人却依旧怒目圆睁,随时酝酿着下一轮的爆发。 银壳男子一脸肃穆道:“大家不要急,很快就会得到杀敌立功的机会。现在全体听令:一二三,向后转!” 众人依令一齐转过身来。 银壳男子道:“敌人就在面前,还等什么?” 说完,那男子瞪大了双眼,目光如炬,向陶鹏和安芸的立身之处望了过来…… 这一望不打紧,双目竟似探照灯般,发出道道明亮而五彩斑斓的射线,穿透了陶鹏、安芸身体周围的隐形物质,使二人彻底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眼见不过是两个与他们一般无异的黑衣人,不由都是一愣。 银壳男子阴阳怪气道:“自以为将我们吸引到你们的思维中便可尽情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的人早已收集到了你们体内的基因信息。你们一进入记忆河,我们便及时捕捉到了行踪,并逐步采取了监控措施。就在你们企图利用置境幻术控制我们时,监控人员早已事先掌握了你们的动向,我们才侥幸没有落入圈套。于是,我们将计就计,乘势潜入你们的思维,并及时抢占了中枢之地,这样你们即便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未必就有胜算。还要提醒一点儿:你们体内的基因信号与我们的截然不同,再先进的隐形装置也不过是形同虚设,又岂能逃过我们的火眼金睛?奉劝你们最好少耍花招儿,与其徒劳无益垂死挣扎,不如识时务地尽早投降,这样即可保全自家性命,又可免受皮肉之苦,何乐而不为呢?” 眼见行踪暴露,二人索性便不再躲藏,英勇无畏挺身而出,怒斥道:“你们残害生灵、无恶不作,早已是死有余辜,我们正准备清算这笔账。废话少说,要打就一起上吧!” 银壳男子怪笑一声:“口气不小,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本领?”大手一挥,“给我上!” “主人”一声令下,敢死队员们随即便饿虎扑食般一拥而上,展开了凶猛的围攻。 二人不敢怠慢,迅速抽出战神,加入了战团。 尽管对方人多势众,凶悍异常,二人却毫无惧色,依靠得心应手的武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竟是越战越勇。 这种无休无止的混战是对二人体力与意志的严峻考验,面对敌人潮水般的攻势,久而久之,便渐感力不从心、应接不暇,只得且战且退,形势渐趋不利…… 安芸紧急传音道:“鹏哥,敌众我寡,如此打下去毫无胜机,我看还是重新置境,尽快撤离。” 陶鹏道:“刚刚找到的线索岂不又要断了?” 安芸焦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为上策。” 陶鹏叹息道:“这样吧,我先尽量拖住敌人,你抓紧置境。” 安芸道:“不!还是我杀敌,你置境。” 陶鹏断然道:“别争了,拖来拖去,机会越来越小,行动吧。” 就在他们利用传感对话、精神稍稍松懈之际,敌人却不失时机发动了更为迅猛的进攻,两人顿时疲于应付,险象环生…… 安芸知道陶鹏倔强,拗不过他,只得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鹏哥,身侧有个小门,那是我们的思维之门,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它。还是先行将敌人吸引过去,也好抢占有利地形,便于从容置境。” “好!”二人精神大振,齐心协力打退了敌人新一轮进攻,随后突然穿门而过,向外撤了出去。 “芸儿,气氛太压抑了,还是设置一个姹紫嫣红的大花园,暂时享受一下明媚春光,岂不甚好?” “当然好!”待敌人追赶过来,两人已同时启动了置境仪,身体迅速旋转起来,令争先恐后赶到的黑衣亡命徒们大呼小叫,徒唤奈何…… 由于运用频繁,技巧逐步提高,两人对置境幻术已是得心应手。置入新境后,也仅仅是略有不适,很快便又恢复正常。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刻出现在二人面前的绝非是幻想中的美丽花园,而是在同样阴暗背景烘托下的一条崎岖山路,气氛也是同样的郁闷、压抑。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起初还认为不过是对方开的一个小小玩笑,但当他们同样惊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才意识到发生了意外。 恋人的目光在相互对视间流露出来的是真诚与坚定,短短一瞥间他们便顺利完成了心灵的默契交融,决定齐心协力,共同应对眼前的突发“事件”。 “芸儿,是否需要重新置境?” “暂时不必了。”安芸道,“应尽快查出并排除一切干扰因素,否则无论走到哪里,危险都会如影随形,我们也根本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全,有时候仅仅靠置境是远远不够的。” “没错!”陶鹏道,“面对现实,看看终究会发生些什么?” 于是,二人开始顺着山路往上攀登…… 他们曾想到飞行,但为了不错过沿途可能得到的线索同时节省体力,最终还是选择了步行。 尽管山高路远,两人还是几乎毫不费力地攀到了山顶。 山顶的地面颇为开阔,一面耸立着陡峭险峻的悬崖绝壁。 空气显得更加阴晦潮湿。两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走着,终于在悬崖边上矗立着的一块巨大山石前停了下来,石块上刻着三个醒目的大字:断肠崖。 “断肠崖?果真是景如其名啊!”二人深切感受到了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凄凉、悲壮氛围。 突然,安芸一声惊叫,心有灵犀的陶鹏随即心头一震,定睛看时,就在巨石边一棵粗壮的古树下,竟赫然站着一个身材伟岸的黑衣人。 二人大吃一惊,竟不知此人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面前。 “什么人?”二人不约而同喝问道。 那人旁若无人般从容淡定地背负双手、昂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兀自抒发着内心感慨:“婵儿,匆忙间又是一年,不知你在那边儿一向可好?生活可否舒心?” 92、断肠 眼见此人如此专注投入,陶、安二人只得默不作声暗自观察,精神却是紧张戒备着…… 那人诗兴大发,当即赋诗一首,随口咏出,寄托无尽的相思与哀愁: 七绝 遣怀 犹寄庭花梦忆君,欢歌醉饮舞罗裙。 柔肠欲断伤心事,一缕香魂何处寻? 吟罢,竟自仰天长啸,泪下如雨! 陶鹏突然插话道:“不管怎样,悲剧已然发生。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婵儿再也活转不来,还是节哀顺变吧。” 安芸也劝慰道:“是啊,还是想开些,哭坏了身体可是得不偿失。” 对于两人的好言相劝,那人浑似不觉,兀自哭天喊地,悲痛不已。 良久,那人渐渐停止了哭泣,依旧背着身,突然间阴冷冷地开了腔:“你们终于来了,好,很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二人还是被这冷不丁的怪言怪语吓了一跳。 安芸很快镇定下来,厉声质问:“你处心积虑将我们引到这里,究竟是何用意?” “了断!”那人冷“哼”一声,牙齿间恶狠狠挤出了这样两个字眼儿,“不明白吗?今天‘请’你们来,就是要将我们之间的所有过节做一个了断——彻底的了断!”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此前在记忆河中屡屡陷害我们的那个恶人。”陶鹏愤然道,“尽管你的声音富于变化,但再怎么伪装也终究是遮瞒不住的。明人不做暗事,你如此丧心病狂究竟意欲何为?我们之间究竟又有何过节?尽管直说吧。” “哈哈!”那人阴恻恻一笑,“想知道我们有什么过节吗?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此言一出,陶、安二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也难怪,如此匪夷所思的回答,任何人都会摸不着头脑。 陶鹏感觉受到了戏弄,怒道:“是男人说话便痛快一些,这般婆婆妈妈、遮遮掩掩,不怕被人耻笑吗?” 那人道:“我所说并无虚言。如果仅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们之间原本无仇无怨,但若上升到我们所属的各自种族的高度,也就仇深似海了。我想既然你被郑重其事地派来执行这最后的使命,那么你肯定听说过当年发生在风灵星与摩罗星人之间的那场惨剧。在那场惨剧中究竟谁是谁非?我想你肯定会有一个明确的判断标准。如果你能有一个公正的判断,那么就必须接受我们所采取的一系列复仇行动的正义性和必要性,我们之间的仇怨也正源自于此。” 面对这个令自己一直深恶痛绝的“恶人”的一番话语,陶鹏竟感到脸上有些发烧,一时哑口无言。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了思绪,大义凛然规劝道:“就是因为你们曾经遭受过灾难,就一定要把同样的灾难再强加于他人吗?其实,很多冤案都有其产生的特定背景和原因,并逐渐尘封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现代社会,和平与发展早已成为全人类的共识,也是人类不懈追求的目标。新形势下,我们更应和平共处、团结协作,抛却所有恩怨,共同开创未来。‘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总是沉溺于曾经苦难、悲痛的历史之中而不能自拔,那么人世间的厮杀与争斗便会永无休止,人类也必将走向最终灭亡的命运!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你该不会不明白吧?” 一番慷慨陈词足以感天动地,但那人却无动于衷,他冷笑一声道:“若以为仅凭大道理就可以将我们种族间的血海深仇一笔勾销,那就不仅仅是大错特错,而近乎痴心妄想了。我们现在就像一辆开足了马力的战车,一经启动便再无回头之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其实,陶鹏,说句真心话,你这人正直、热情、宽厚、善良,与很多贪婪、自私又虚伪透顶的地球人、摩罗星人、天栖星人截然不同,这是我对你钦佩的地方。事实上,我一度也曾希望将你当作一位肝胆相照的知己,但很遗憾,我们来自于完全敌对的阵营,因此注定今生今世只能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对此,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别无选择。要知道,自我乍出娘胎,意识中便被潜移默化地灌注了复仇理念,如今早已是根深蒂固。为此,我被迫牺牲了爱情与家庭,失去了每个人都该享有的天伦之乐,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保持杀手本色。为此,我需要比别人更加铁石心肠,更加冷酷无情,只有这样才能不负全体风灵星人的重托,最终完成整个种族赋予我的重大使命。陶鹏,你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使命吗?” 陶鹏漠视对方,沉默不语。 那人继续说道:“这个使命便是……不惜任何代价阻止你在记忆河中的活动,并借机除掉你,以绝后患!” 陶鹏漠然道:“知道为什么要执行这样的使命吗?” 那人迷惘道:“不知道。上级没有告知原因,也不需要知道原因,我所要做的就是严格执行命令。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不该知道的就永远不要去问为什么?这是纪律,必须无条件遵守!” 陶鹏道:“那你岂不成了没有思想、盲目受人支配的傀儡?” “或许是吧。”那人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论什么样的社会都需要维持一定的秩序,任何一个国家或团体都离不开纪律的约束。每个人都要在‘自由’与‘约束’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本无可厚非。事实上,人常常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行动,很多时候更应服从组织或集体的利益。要想生存,有时你就应该也必须学会适应‘服从’。这本是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可理解的。” “那你就心甘情愿地选择盲目服从,没有也从来不想知道为什么?”陶鹏颇具讽刺意味地问。 “是的,这是纪律!”那人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你就甘心牺牲自己的爱人?甘心承受与亲生爱女失散多年、至今无法相认的痛苦?你失去了做人最起码的乐趣,却又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别无选择又毫无抗拒地执行上级给你下达的这种不知任何原由的荒唐使命吗?”陶鹏反唇相讥。 这番话显然戳到了那人的痛处,只见他脊背不住地颤抖着,显是难以掩饰内心的冲动,随即便发疯似地嘶声嚎叫道:“住口!不要再说了,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要杀死你,亲手杀死你!是的,你必须死,没有其它选择!千万不要高估自己的能量。告诉你,在我面前你不会有任何机会。最好还是在弥留之际与你的小情人儿多享受一番温柔缠绵的乐趣,然后带着些许满足离开这个本不属于你的世界。我可以成全你。”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陶鹏讥讽道。 “自信往往来源于实力。”那人冷笑一声,“以往在记忆河中的数次交锋表明,你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不是运气出奇的好,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这次恐怕不会那么幸运了!” “不好说,或许继续幸运下去也未可知。”陶鹏不怒反笑。 “乐观一点儿可以理解,不过把希望寄托在侥幸上就是盲目乐观了,或许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那人情绪渐渐恢复了稳定,随即又道,“陶鹏,我还想最后声明一下:我们之间原本无冤无仇,甚至还曾相敬如宾。说实在的,我很是欣赏你,如果没有前世的仇怨,我们或许还能成为知心朋友……哎,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冥冥之中我们竟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怪只怪造化弄人啊!” 陶鹏惊讶道:“曾经相敬如宾?什么意思?我们以前曾经熟识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过你这样的‘朋友’?” “你当然不会记得,”那人叹息道,“因为我并没有显露本来面目,而乔装改扮恰恰是我的长处。” “你究竟是谁?”陶鹏从心底感到了莫名的恐怖。 “就让你死个明白!”那人说着,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赵总……怎么是你?”陶鹏瞪大了双眼,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错,正是我!”那人自鸣得意道,“没想到吧?故人相逢,不知你此刻作何感想?” 93、搏命 陶鹏半晌儿才回过神来,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当初地球上的毁灭性灾难降临前几度痛下杀手、欲置我于死地的那个杀手一定就是阁下了?” “猜得对极了!”那人笑得依然灿烂。 陶鹏怒道:“如此丧心病狂,你究竟意欲何为?” “这其实非我所愿。”那人无奈叹息一声,“我本不想对你下手,因为我确信没人能躲得过当时的那场‘天灾’。况且当初上级向我提供的有关‘目标’信息实在太过模糊,而且支离破碎,还无法据此确认要找的人就是你。我们的组织只是从镜像的环境特征分析推测出‘目标’所生活的城市,并依此确定为我所执行相关任务的目的地,仅此而已。可以说,若不是上级一再催促,我还确实不忍对你下手。毕竟我们同事一场,相交甚笃……哎!没办法,这是命令,必须遵守!” “那么当初‘神秘病毒’的制造者也是非阁下莫属了?” “严格地说,是我们!”那人显得很是自豪,“包括威力无匹的‘死亡’射线,我个人怕是没这么大能量吧?” “赵海平……不,是仇风!”陶鹏苦笑道,“还是还原你的本来面目吧。你机关算尽,却总是收效甚微,对此就不想有个合理解释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解释,我只是相信一个人不可能总是与好运为伍,或许这次运气该降临在我的身上了。” “仇风!”安芸一旁冷笑道,“直到此刻你也没有真正弄明白:运气其实永远都不会降临到你这种人的身上。与你相比,我们并不仅仅有运气相伴,更重要的是我们曾经生活在历史的真实中,并且无时无刻不在为实现正义的目标而奋斗,这就是我们不断赢得运气并始终保持‘不死金身’的根本原因。我们坚信历史是不会被颠覆的,它最终必将恢复其本来面目,因此,无论你施展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将徒劳无益,也是绝对不可能得逞的!” “那我们就只好赌一把了。”仇风道,“这个赌注除了你们的生死,还要搭上我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如果赢了,我从此便可自由翱翔在一个充满光明、美若仙境的世界里;反之,便永无出头之日。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陶鹏颇为不屑地劝慰道:“追求光明原本是人类的天性,但你的主人却把它当作对你的一种赏赐,如此无视你的基本生存权利,你又何必苦苦为他们卖命?仇风,忘记你在地球上的生活了吗?要知道当时尽管形势危急,灾难随时可能降临,但你‘赵总’却是何等的指挥若定、从容不迫?现在想来,尽管当初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但想想在和平、发展的环境中大家和睦相处的日子又是多么美好?那才是你该极力追求的幸福生活。扪心自问:那样一种个性十足、挥洒自如的生活难道不是远胜于阁下目前的这种寄人篱下、苟且偷生、长期与黑暗为伍的恶劣现状?因此,我还是衷心希望你能洗心革面、弃暗投明,让那个曾经威风八面、大义凛然、如今却已变为行尸走肉的赵总重新‘复活’。何去何从?最好早做决断。” 安芸也劝道:“不错,尽管你曾经作恶多端,但也要明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只有这样,等待你的才是一条充满光明的康庄大道;若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好自为之吧。” 仇风轻蔑地一笑,随即便一声长叹:“哎,不能不说,那段曾经在地球上的生活着实令人怀念,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只可惜那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的需要,任务结束后我还要返回这个暗无天日的星球,毕竟这里才是我的家园,尽管对这里我已不可能再有丝毫的留恋和挂念,但若想离开它却也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且也只有胜利完成了使命,我才有可能重历往日的美好岁月,彻底得到自我的释放与解脱。好了,不必多说了,让我们开始这一场豪赌吧!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终极较量,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很快便见分晓。” 陶鹏叹息道:“真的以为你的所作所为会给你带来所谓的‘光明’?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仇风冷冷道:“废话少说,亮兵器吧!”说完,干净利落地“倏”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类似钢锥的兵器,抱在了胸前,居然风度翩翩地等待对方先行出手。 见此情形,陶、安二人不敢怠慢,旋即抽出战神,拉开了架势,蓄势待发。 三人呈鼎足之势般凝神对峙着,大战一触即发! 对视良久,最终还是仇风沉不住气,率先发起了进攻。 双方甫一交手,陶、安二人便暗自吃惊。 双方此前在记忆河中曾有过多次交锋,最终他们都是艰难脱身。在当时看来,对手的幻术尽管了得,也远非他们可比,但总体感觉尚缺少一件得心应手的适宜于记忆河作战的兵器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这或许成为他们危难关头屡屡化险为夷的一个关键因素。也正因存在如此明显的缺陷,对手甚至还曾在战斗中遭受重创。 对手显然意识到并迅速弥补了这一不足,整体实力也得以大幅提升。也正因如此,敌人已经变得愈发强大。 果然,随着战事的不断进行,在对方势大力沉、磁性强悍的“超级武器”的压制下,陶、安二人越打越觉吃力。 对方每一次挥动“战锥”都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锥柄飞速旋转着,光能、电能、核能伴随着超强磁性不断从锥尖传来,令二人招架之中双臂酸痛、全身发麻。 再战片刻,两人已渐感呼吸不畅、体力透支,再想挫败对手似乎已是难上加难。 但两人兀自咬牙坚持,拼死抵御强敌的同时又不切实际地期盼着奇迹的再度发生。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们迄今为止短短的人生历程中早已是屡创奇迹,“奇迹”对于他们来说业已成为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贴身“奴仆”。然而这一次,面对同样艰难险恶的局势,两人还能再度迎来奇迹、化险为夷吗?或许这个问题的关键还是要取决于历史的“真实”是否有足够的免疫力去抵御邪恶的“颠覆者”…… 战局仍在继续恶化。陶、安二人堪堪已被逼到了悬崖边,差不多算是背水一战,形势万分危急!而一旦失足坠落,以此地大得惊人的重力加之对手无所不在的超强幻术,则即便有浮力仪相助,也依然会是凶多吉少。 两人看上去已是在竭力做着最后的抗争,“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就在此时,早已精疲力竭的安芸突然脚下一滑,竟自向着崖下坠落下去。 好在陶鹏反应神速,飞快地纵身一跃抓住了恋人的纤手,紧急之中奋力将手中战神插入了悬崖坚硬的石壁间,才算堪堪遏止了两人下坠之势,暂时得以保全。 然而紧迫的战局却容不得二人有丝毫喘息之机,眼见对手们已无还手之力般悬挂在峭壁上,仇风一阵狞笑:“天助我也,你们的死期到了!我就成全你们,去地狱做一对儿鸳鸯吧。”话音未落,仇风已合身扑上,锋利无比的钢锥向陶鹏的胸口扎来。 眼见已全然不及躲闪,陶鹏眼睛一闭,了无生念。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的一刹那,突听得一声娇喝:“住手!”随即一个修长的身影闪电般飘然而至,挡在了陶鹏的身前。 待仇风觉察到异常状况,已然收手不及,锥尖“噗”地一声刺中了那女子的胸膛。也幸亏他紧急之中下意识地手腕一偏,才没正中要害,否则那女子必将毙命当场。 但饶是如此,锋利的钢锥仍然是穿胸而过,那女子随即“啊”地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啊!”仇风也是一声惊呼!由于完全没有意料到眼前的突发性巨变,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呆立当场。 “蝶儿,蝶儿,是你吗?你为何要这样做?真是作孽啊!”待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后,仇风顿时脸色惨白,失声痛哭。 对方的进攻一旦受阻,陶鹏也意外赢得了喘息之机,一时之间,他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大喝一声,将安芸抛上山崖,随即迅猛地拔出了插在山石间的战神,一跃而起。 就在仇风神情恍惚、魂不守舍之际,跃上悬崖的安芸却毫不迟疑地对其发出了迅雷不及掩耳般的致命一击! 待他反应过来,再想躲闪,已然不及,安芸手中战神准确无误地插入了他的心窝。 总算安芸于刹那间动了恻隐之心,手上未尽全力,战神插入时短了几分,才不至当场取了他的性命,然而,这个凶悍杀手的致命威胁却也得以解除,两人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地松口气了…… 94、化蝶 再看仇风,尽管已身受重伤,却兀自伤心欲绝般哀号着:“蝶儿,你为何这样犯傻?爹对不住你啊!” 看到这样的人伦惨剧,陶鹏也是虎目含泪,忙上前扶起了奄奄一息的蝶儿,痛声道:“为什么要为我牺牲?我又怎值得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蝶儿急促地一阵喘息:“因为……因为你曾经做过我的夫君啊!” 陶鹏在暗淡的光线下仔细端详着蝶儿的面容,随即恍然:“这么说当初的媚儿还有欧阳婷婷都是你改扮的了?” “不错!”蝶儿吃力地点点头,“她们……她们都是我,目的……只有一个:诱你上钩。我是一个不断欺骗你的坏女人,你不恨我吗?” 陶鹏早已是泪流满面,痛不欲生:“不,不会的,蝶儿。不知这样称呼是否合适?不过,我想你还是不要想得太多,静心养伤,相信很快便会康复的。” “谢谢你的关心!”蝶儿大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眸,断断续续道,“我很清楚,自己……自己已命不久长。我从小就离开了父母,在一个充满阴晦的恶劣环境中长大成人,历尽艰辛,不过,总算上天开眼,给了我一副还算姣好的容颜。然后……便是被所谓的‘上级’无休止地委派……各种难以启齿的任务,似乎这就是我……一生全部的追求。我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鹏哥,请……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与你在梦中相聚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要知道……我是多么希望当初那个梦永远……永远都不要结束啊!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个梦竟是……一个陷阱,当我知道真相后,我曾经与我的……我的父亲……”蝶儿指了指此刻因伤重而盘坐在地上的仇风,继续道,“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但我从来没有认过他!他从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当然……这也许并不怪他!不过,他总是……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我却是看在眼里的,这也是……我不认这个父亲的根本原因。我的身世已然……很悲惨,绝不能再容忍有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父亲,否则我死都无法……瞑目。当我知道那个梦……是对你的设计陷害后,我便毅然……离开他,想要与你一起去寻找光明,然而却始终未能如愿。至于……后来我化身欧阳婷婷勾引少年时代的你,那也是……也是受了这个父亲的蒙蔽和蛊惑,错误地认为这样……便可以与你重修旧缘,长相厮守。总之我有意无意做出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鹏哥,尽管责骂我吧,或许这样……我会好受一些……” 听完蝶儿的陈述,陶鹏早已是泣不成声,他紧紧搂住了蝶儿的娇躯道:“蝶儿,你真傻!像你这么好的姑娘,疼爱都犹恐不及,又怎么舍得责骂?听话,蝶儿,好好养伤,你会很快康复的。” 安芸也已是泪如雨下,悲哀道:“是啊,蝶儿,听鹏哥的话,好好养伤,你不会有事的。” 蝶儿摇头道:“不必安慰我了。其实,能死在心爱之人的怀抱中,我就已然心满意足,这已是我今生最好的归宿了,如若有缘,等我们下辈子转世投胎后再行相聚吧!” “不,蝶儿,你不能这样!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离开?怎么忍心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弃之不顾?活下来,哪怕为了你死去的母亲,也一定要活下来!”先前一直静静聆听女儿临终遗言的仇风此时突然歇斯底里般狂叫起来。 “爹爹!”蝶儿望了一眼这位曾经“凶神恶煞”般的生父,终于深情地叫了出来。 “蝶儿,我的宝贝女儿,你终于肯认我这个当爹的了。谢天谢地,老天爷终于开眼啦!”仇风欣喜若狂般自言自语着,眼中噙满了喜悦的泪水。 “爹爹!”蝶儿道,“知道……女儿当初为什么不认你吗?除了上级严令禁止我们……父女相认外,你的所作所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我的整个成长历程都是在悲凉、凄惨中度过,但黑暗与阴霾无法……改变我,我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追求美好愿望的脚步。然而突然有一天……由于命运的安排出现在我面前的父亲却令我彻底失望了,因为你……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一心只是想着怎样害人。你又怎么知道,面对……这样一个现实,女儿的心里又承受着怎样……的煎熬?爹爹!从一些知情人处我也曾得知:你曾是一个充满了……慈爱、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热血男儿,但自从妈妈为爱殉情、毅然……跳崖身亡后,你却变了,而且是彻底地变了!你在经历了最初的痛苦煎熬……甚至几度寻死而无力痛下决心后,开始向黑暗低头了。从此,你开始变得残忍暴戾,无恶不作,彻底……沦为了黑恶势力的‘爪牙’,残害良善,天理难容!现在……正是你改邪归正、浪子回头的最后机会,我希望你不要错过。安芸姑娘……手下留情,刚才那一击并未致命,相信……你经过疗养不久便会康复。真心希望你今后……重新做人,勇敢地与黑恶势力做坚决的斗争,只有这样才无愧于蝶儿心中那个曾经完美的……好父亲!爹爹,女儿所说的只能是……这些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蝶儿颇为艰难地说完这些话后,已然是气若游丝。 陶鹏急忙劝慰道:“蝶儿,有话慢慢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这样吧,先吃上点止血药,然后我们便带着你离开,一起去寻找光明!” 眼见蝶儿的身体状况不断恶化,安芸心中也是充满了悲伤:“是啊,蝶儿,尽管与你的悲惨遭遇相比,我们曾经幸福地生活在一个充满光明的世界里,但现在却同样不得不为重新迎来光明而浴血奋战。当然,寻找光明的道路或许还很漫长,我们真诚欢迎你的加盟!”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谢谢你们!”蝶儿道,“事实上,见到你们,我也就……见到了光明。我现在简直……开心极了,能够和你们……在一起,我……死而无憾了!” 陶鹏道:“干嘛总说丧气话。蝶儿,听话,好好养伤,你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蝶儿望了一眼身旁的安芸,然后那对依然散发着特殊神韵的双眸便凝视在陶鹏的脸上,说话时的喘息声却不由自主加剧了:“鹏哥,尽管你曾……做过我的夫君,但那……只是在梦中,现实中……你的挚爱……是安芸姑娘。你们相濡以沫、情深……意长,我很是……羡慕,也衷心地祝福你们,希望你们……双宿双飞,白头偕老!鹏哥,芸儿姐姐是……个好姑娘,答应我,今后一定……要善待她,就像你在梦中……梦中……” 蝶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她的头垂了下来,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肩上,永远闭上了她那双凄美的眼睛…… “蝶儿!蝶儿!”陶鹏和安芸嘶声呼喊着这个美丽的名字,泪水不可遏止地夺眶而出。 “蝶儿!”陶鹏拼命摇晃着蝶儿的身躯。看到她一脸温馨的笑容,他就明白不可能也不应该再叫醒她了,此刻的她或许已经永远地回到了那个幸福而甜蜜的梦中…… 然而此刻的悲痛还会来自于另外一个角落,早已满怀自责的仇风失魂落魄、欲哭无泪地叫喊着:“蝶儿,你真的去了吗?是爹害了你,爹对不起你啊!” 陶鹏和安芸这才从悲痛中醒过神来,重新意识到了眼前这个“恶人”的存在,陶鹏转过身来,双目喷火,怒视仇风道:“这下好了,你终于为自己的丧心病狂付出了代价,但你的罪行却是无法宽恕的!” “不错!”此刻,身心皆已遭受重创的仇风兀自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着,“是我杀了她,是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该死,该死啊!” 他猛然间一跃而起! 陶、安二人吃了一惊,握紧战神,凝神戒备。 却原来仇风竟是扑向了掉落在身前数尺的兵器——钢锥,迅速将其抓在手中,片刻也不停留,双目紧闭,径直向自己的颈中抹去…… 95、惊世 眼见此人就将命丧当场,却听得“当”的一声金戈撞击之声,他手中的钢锥随即掉落在地上。 刹那间从鬼门关外捡回了一条性命,仇风惊魂难定。睁眼看时,却是安芸及时出手,磕飞了他的兵器。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他愤懑地叫喊着。 安芸以一种鄙视的口吻呵斥道:“仇风,尽管你死有余辜,但要想轻易一死了之,却是不能!” 仇风嚎叫起来:“死都不行,你们究竟还要怎样?” 安芸轻蔑地一笑:“还不明白:若想赎罪,不辜负女儿对你的期望,你只有改邪归正、带罪立功一条路!” 仇风茫然道:“这么说,我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安芸笑了笑:“是的,你完全可以活下去,甚至还可以活得幸福滋润、顶天立地!” 仇风道:“我该怎么做?” 安芸道:“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然后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反抗暴力,消灭黑暗!” “好吧!”仇风道,“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并帮助你们脱险,至于并肩作战嘛,恐怕就恕难从命了。我们不可能成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因为我绝不会背叛自己的种族,这一点儿,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哈哈哈!绝不背叛自己的种族?说得真是动听!”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在场之人无不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其实,最令陶、安二人感到震惊的是对手总是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现身,令人防不胜防。 此刻,出现在面前的不出所料正是先前所见的那个银壳中年人。 因为在陶鹏和安芸的意识中,这个被黑衣人集体奉若神明的“主人”才是一切阴谋的缔造者,或许也是制造一切灾难的幕后黑手,只有彻底解决了此人,才能揭开所有谜题的答案。 或许是直接面对着这样一个敌对阵营中的关键人物,陶、安二人在经过了最初的惊诧后,随即精神大振,斗志昂扬,同仇敌忾般期待着一场意义非凡的巅峰对决。 还是陶鹏最先开口,质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总是躲藏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外壳中,不敢以真实面目示人?” “哈哈!”那人笑了起来,“即便见到我的真实面目,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脸面不过是寻常人所特有的一种有别于他人的识辨符号而已,但对于我们来说,它没有太多实际意义。我们区分不同的人是靠扫描体内基因来实现的,因为相貌完全相同的人在我们那里可以有许多,但基因信息却总是千差万别的,就像我当初从人群中将经过了伪装的你们轻而易举辨认出来一样,采用基因辨别的方法才是真正准确而有效的。因此,我们同样对你们的本来面目不感兴趣,当然我指的是业务领域。在生活中,俊男靓女自然可以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哈哈!扯得远点儿了,还有什么疑问就只管问吧,我现在心情还算不错,或许可以对你们指点一二。” 安芸道:“肯开口说实话,那便很好,狂妄一点儿我们或许并不介意,毕竟我们只对问题的答案感兴趣。” 那人道:“不过我的耐心是极其有限的,只能问一个问题,考虑一下吧。” 安芸道:“我的问题也只有一个:你们丧心病狂地制造了这场席卷宇宙的灾难,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点点头道:“这就是你们所提的问题吗?答案只有两个字:自卫!” 看到两人迷惑的表情,那人又补充道:“因为你们严重侵害了我们的安全,所以便要消灭你们!如此天经地义的理由,不知你们可否满意?” 陶鹏道:“当然不满意!不过,既然你不肯说,我们也不勉强。现在要你做出一个选择:要么拔出武器与我们一决高下,要么就闪在一边,不要阻挡我们前进的道路。而且,还要告诉你:我们的耐心更是有限的,你还是尽快做出决定吧!” 那人哈哈一笑:“好大的口气!其实不消说,我既然来了,自然便是要阻止你们前进的脚步,而我也有两条路等待你们选择:一是立即投降,听候我的调遣,这样你们不仅保全性命,还可尽享荣华富贵。应该说这条路对于你们来说还是很划得来的,不过提醒你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喔!第二条路就惨点儿了:如若冥顽不化,一意孤行,只有死路一条,只可惜了一对儿珠联璧合的小情侣,只好到阴间去做鸳鸯了。” 陶鹏斩钉截铁道:“既然如此,都不必废话,还是兵戈相见吧。” 说完,陶、安二人几乎同时抽出了腰间战神,拉开架势,作势欲搏。 那人却一时不再理会二人,缓缓转过身,望着身边兀自疗伤的仇风,同样用缓缓的声音道:“仇风,你执意不肯出卖自己的同胞,这很好!不知你伤得怎样了?来来来,我给你调理调理。” 说着,他快步走到了仇风身后,伸手便欲按上他的后心。 但见他猛然运力于掌,掌力挟着急遽的风声重重击中仇风。 仇风“啊”地一声惨叫,口中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陶鹏和安芸也同时“啊”地一声惊呼。他们绝料不到敌人会骤然间对自己的同伙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而且事先竟无半点儿征兆。待发觉局势突变,再施援手,已然不及,只能眼睁睁目睹惨案的发生。 却听得那人对着奄奄一息的仇风道:“尽管不想背叛同胞,但你却背叛了自己的使命,因此就只有一死。” 他转身望着陶、安二人道:“下面再向你们透露一个秘密,或许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一个惊人的秘密: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陶鹏淡然道:“当然知道,他是仇风,同时也是当初曾与我朝夕相处的上司赵海平,这一点儿他并未隐瞒。” “哈哈哈!”那人一阵狂笑,“仇风,赵海平,没错,都是他!但他还有一个身份你们却不知道,当然也绝不可能知道,甚至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我们瞒过了几乎所有人……” 陶、安二人睁大了迷惑的眼睛,他们着实想不出此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谜底即将揭开! “哈哈哈!”那人阴森森的笑声听得人浑身颤栗,“他确实还有一个身份——这也是他唯一的真实身份。看看这个人吧……”那人指着此刻正倒在血泊中的仇风,“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昔日灾难中被你们拯救的婴儿——曙生!” “啊!”此言一出,陶、安二人顿时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曙生?那个婴儿?怎么可能?” “哈哈哈!”眼看二人怔立当场,那人又是一阵狂笑,“没错,不管你们信不信,这都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接着,他转头望着“仇风”道:“怎么样?曙生,跟你们救命恩人、也是‘再生父母’续续旧情吧,要知道,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仇风”惊诧之余现出迷茫之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道:“这里面的关窍看来你们是很难明白的,还是让我来述说一下原委。事实上,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过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轮回。还是让我们从地球上灾难降临的那一刻说起吧。” 那银壳男子得意洋洋地望着面前满脸迷惘的“听众”们,开始慢条斯理地讲述一个堪称奇迹中的奇迹的匪夷所思的离奇故事:“在灾难降临前的最后关头,整个地球即将为‘死亡射线’所吞噬,摩罗星人派往地球的使者安芸姑娘正欲利用虚空穿梭仪将陶鹏带入虚空,此时,肩负重大使命的‘仇风’不失时机从天而降,出手阻止。其时,由于执行救援任务的安芸姑娘正因不适应地球环境的骤然变化而身染重疾,战力明显不足,这本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仇风’的狙击行动也眼看就要成功,然而,此时却突然出现了意外……” 陶鹏、安芸以及“仇风”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对方充满悬疑的“精彩”陈述,四周变得鸦雀无声…… “意外终于发生了。”那人叹口气道,“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改变了一切!也正是这阵啼哭声令这位如狼似虎的铁汉几乎顷刻间蜕变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要知道,这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真身’啊!他的‘真身’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出现,便注定了他的使命终将功败垂成。当然,也正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疏忽,我们的整个计划随即便功亏一篑,全盘落空!” 96、黄雀 安芸这才恍然大悟,暗自庆幸:“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自己在重病缠身的不利局面下能轻易击退对手、从容脱身,竟是完全拜托于一个婴儿的啼哭之声。那婴儿一直是笑脸迎人,早不哭,晚不哭,偏偏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哭了出来,看来确是造化弄人、天意为之啊!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正义的力量最终显示了它必将战胜邪恶的超强生命力,我们是胜得其所。” 那银壳男子继续道:“正是由于‘仇风’(亦即‘成年曙生’)顷刻间战力尽失,安芸姑娘才得以从容启动了虚空穿梭装置。此后,我们便身不由己地被拖入了一场横贯记忆河与虚空的漫长鏖战,而这恰恰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然而,就在你们逐步驶入虚空隧道时,早已对你们实施着全方位监控的我方技术人员也随即开始全力以赴地对所采集到的你们体内基因信号采取了多种形式的干扰措施,目的是阻止陶鹏进入虚空。然而,尽管我们的相关措施未能完全取得成效,但却迫使你们的虚空指针发生了时空逆转,于是,陶鹏和婴儿曙生被不可抗拒地卷入了天栖星人的100多年前的虚空时段中,在那里你邂逅了天栖星美女木石花……” 陶鹏愈听愈是惊讶,此人所言竟与先前花儿的陈述完全吻合,看来此言应是不虚。 银壳男子继续说道:“本来我们一时还没找到进入那个倒退了100多年的天栖星人虚空时段的有效方式,正自无奈之际,偏巧那姓木的女子却因与这个完全生活在两个时代的安芸姑娘‘争风吃醋’,连哄带骗地定要将你们带离虚空,这样我们的机会便又来了。我们又一次在虚空隧道中对你们的正常程序实施了干扰,这一次我们成功地截获了婴儿曙生,而你,却因再度偏离原有轨道而进入了比上一次的虚空经历又晚了大约100年左右的天栖星人的虚空时段中,这时你的父母还都很年轻,年轻得甚至还没来得及谈情说爱,便与自己未来的‘成年’儿子奇迹般‘邂逅相遇’了。这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但你却实实在在经历了这个足以令任何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神奇之旅,这样的经历即便以天地之深邃浩瀚,恐怕也是前无古人的!然而,就当你在虚空中进行例行的脑波检测时,早已秘密埋藏在敌人关键部门的关键岗位上的我们的人又一次采取了一系列干扰措施,结果你被删除了头脑中的一切意识,从而变身为一个婴儿。而你的真身却被我们困在了记忆河中的‘混沌’域,要知道这可是所有人类意识产生之前所必须经历的最原始的思维状态,也是记忆河中最蒙昧与黑暗的领域。至此,我们便以为大功告成!众所周知,从混沌到文明人类曾走过了一段怎样漫长的道路,我们也坚信已经失去了全部意识的你绝不可能在有生之年走完这样的历程,而倘若走不出混沌的困扰,你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因此,看上去我们似乎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摩罗星人并没有束手待毙,聪颖智慧的他们很快洞悉了我们的图谋,随即迅速展开了一系列拯救行动。为了恢复你的意识,你青年时代的父母穿越虚空重返地球,延续了你的生命,并将曾有的思维、意识一步步重又注入了你幼小的心灵。随着意念的逐步增强,你困在记忆河中的真身也被唤醒了。于是,凭借着自身超强的意志,你竟然奇迹般地走出了我们精心设置的‘混沌’幻境,继而步入了一个离奇的‘漩涡’之中。应该声明的是这个曾经同样令你苦恼的‘漩涡’确确实实与我们无关,而是那个你曾经在虚空历史中邂逅的木石花对你长年累月地召唤衍生出来的。此刻的木石花其实已在现实世界中堪堪度过了近200个春秋,算得上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妪了,但她依然挂念着与你当年在虚空中的那段单相思的痴恋。于是,她便全然不顾自身折寿的危险,凭借药物作用毅然以少女之身重返记忆河,以追寻那段曾经美好的青葱岁月,而且自她再度踏入记忆河的那一刻起,便利用当年采集到的你的体内基因信息不惜耗费精力地永不停息地召唤你。于是,长期的思念加上幻想与现实之间强烈的落差,久而久之便在木石花的记忆中形成了一个怪异的‘漩涡’,将她与心上人儿无情地隔开。可以说,如果不是你凭着超强的意志很快走出了这个‘漩涡’,不仅极有可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危及生命,木石花也将无缘再度与你这个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如愿重逢,如果那样,她将可能带着终身的遗憾走完自己的人生旅程。现在看来这一步你走得也是凶险无比,好在紧急关头你总是能化险为夷,于是,一个神奇美妙的‘童话’故事终于在记忆河中发生了……” 听着对方带有很大分析成分的讲述,陶鹏感到惊诧不已:“此人竟然对我如此知根知底,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简直太可怕了!”尤其听对方讲到花儿,一时勾起了伤感回忆,又怕身旁的安芸不悦,悄悄握住她的纤手。安芸却并不领情,有意无意间轻轻甩脱了。 好在那人并未刻意谈论这个敏感的话题,或许在对方的陈述之中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很快便点到为止,也让陶鹏长出了一口气。 那人并未留意到一对恋人间的短暂尴尬,兀自继续讲道:“以后发生的事相信你至今也会记忆犹新,我便勿庸赘述了。当时,在父母的帮助下,你的思维、记忆也开始逐步恢复。虽然后来我们开始注意到了你父母的异常行动,同时意识到了这种行动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的威胁,但面对他们极为出色的隐蔽工作,我们一时也感到束手无策。要知道,在地球浩瀚无垠的茫茫人海中搜寻少数的几个人毕竟犹如大海捞针,短期内难以实现。但这毕竟引起了我们的极度重视,下大力气、不惜血本地展开了繁杂的搜寻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长期的搜寻,终于还是取得了进展。我们不放弃任何可疑的线索,顺藤摸瓜,最终锁定了你们的位置,并随即迅速采取了行之有效的措施,然而却为时已晚,你的思维和意识已经得到了有效恢复,在安芸姑娘的接应与协助下,你最终还是脱离了记忆河苦海,获得了自由!” 说到这里,那人明显有些心有不甘道:“这就是你的全部经历。至于那个婴儿曙生,由于是地球人的孽种,初被截获时,我们也曾想过除掉他,然而看到他资质甚佳,可当大用,又是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于是便动了恻隐之心,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将其抚养成人,并委以重任,命令他负责随时监控并借机除掉自己昔日的救命恩人。现在昔日的婴儿曙生就在你们面前,就是这个在黑暗中长大的仇风,我们知道他为了完成使命已然尽了全力,但关键时刻却因顾念父女之情而失去了手刃自己‘恩人’的最佳时机,这是我们所不能允许的!他一定要接受惩罚,因此也就没有资格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其实,从一开始我们或许就犯了一个战略错误,我们不该信任一个在根子上就与我们不属同一种族的外星人。一直以来,我们便认为地球人不过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残忍种族,但现在看来我们错了,完全错了!任何人只要他是思维健全的,就会产生感情,更无法摆脱各类情感的困扰。而且就是这种关键时刻的感情迸发坏了我们的大事,它使得历史暂时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这同样不是我们所期盼的,我们希望激发地球人的残忍本性、利用地球人打地球人的以夷制夷战略最终遭到了彻底失败!真是造化弄人,地球人居然也会讲感情,确是出人意料!唉!”那人长叹一声,似乎陷入了沉思…… 陶鹏和安芸此刻已无暇顾及那人的心情和态度,他们的眼光几乎都集中在了这个被对手指认的“曙生”身上,看得出来,由于太过匪夷所思,对于这个“曙生”身份的真实性他们依然存有疑惑。 好在也并非没有鉴别的标准。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那颗痣——那颗位于曙生左臂的胎记。 陶鹏望着“曙生”有些迫不及待地质疑道:“你的左臂是否有一颗豌豆大小的黑痣?” “曙生”一愣,随即便不再怀疑自己的身份,突然间泪流满面,凄然道:“不错,恩公。我就是……曙生,就是你……当年所救的那个……婴儿啊!”说着他吃力地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急切得用一个赫然醒目的黑痣验明了正身…… “曙生,你真的是曙生!”陶鹏奋不顾身冲上前去,将他从血泊中抱了起来。 看到昔日曾经收留的婴儿曙生顷刻间便已成长为足以做自己长辈的中年人以及他所经历的悲惨遭遇,安芸的心情激动、悲伤却又同时夹杂了太多的复杂成分,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终她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像陶鹏那样做出过激的举动,只是含泪望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当然,还有一点儿是她更加无法忽视的,那便是大敌当前、强凶环峙的险恶局势,也使得她不能再像陶鹏那样无所顾忌地冲动了。此刻的她更应保持镇定,全神戒备。 97、决战 她也明白,那人偏偏选择在此时揭开曙生的真实身份,必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至少可以扰乱自己的心神,以便有机可乘。当前“黄雀在后”,安芸自然不敢大意,她紧握手中战神,谨防对手趁虚而入,并做好了随时与敌人殊死一搏的充分准备。 那人似乎看出了安芸的心思,侧转了身,沿着悬崖的边缘向着远方神定气闲地踱着方步,渐渐走开,最后在一个较远的位置停了下来,竟是不愿乘人之危,颇具一代宗师风范。 安芸的顾忌有所缓解,她快速向前走了几步,以便与陶鹏他们相距得更近些,精神上却毫不松懈。她当然明白,尽管那人身在远处,但对他们来说却也绝非高枕无忧。他们依然身处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威胁无处不在…… 却听得曙生气喘吁吁道:“恩公,没想到我……居然……认贼作父、丧尽天良!哎,不知我前世到底……做过什么孽,要得到这样的……报应。没想到……我的一生居然会……在如此不堪回首中……度过,而且还要面对……这样的一个惨无人道的……结局。谁能告诉我,老天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到虚弱的曙生如此回光返照般地歇斯底里,陶鹏和安芸都颇为焦虑,急忙劝慰道:“曙生,别着急,或许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此刻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的心情我们理解,当务之急是静心养伤,有话以后再说,好吗?” “不!”曙生痛苦而倔强道,“我要说,我一定……要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知道……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但就我……一路走来的舐血……生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罪恶的……一生,无疑……是上天对于我最好的报应,我不该感到有什么遗憾。其实,唯一令我感到……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样死,我……心有不甘啊!” 陶鹏不禁泪如雨下,继续劝慰道:“不要这样悲观,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带你去一个美好的世界,在那里你将开始新的生活。” 曙生摇摇头道:“不用……劝了,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如果死前能略微减轻……自己的罪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下面,我就……透露给你们一个……秘密……”说着,他有意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战前给我下达了死……命令:必须在这里……将你们拦截并消灭掉!我猜测,这里……极有可能是你们最后也是……最凶险的关卡,只要过了这一关,他们……或许就鞭长莫及了,你们以后的道路也将会……一马平川、畅通……无阻。没有人……可以完全控制记忆河,他们……也不例外。上次我能够长时间地……困住你,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你记忆的……丧失,缺少了与我……对抗的资本,但这次就……不同了。你们有备……而来,完全可以……乐观、自信一些,扬长避短。当然,也正因……如此,他们……不敢怠慢,肯定希望……尽快与你们决一……死战,你们可要当心了……” 说到后来,曙生已是声如细蚊,几不可闻。但那人却依然嗅到了这种异乎寻常的气息。只见他身形一动,刹那之间便已风驰电掣般飘落在了众人的身前,就像变魔术一般,快得几乎看不清他移动的身影。 对手不经意间露出了这一手绝活儿,直令人看得瞠目结舌!安芸暗自庆幸自己未曾放松警惕,否则凭此人如此快捷无伦的身手,倘若突施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略带愠怒又有些鄙夷道:“给你们留点儿叙旧的时间,并不等于可以让你们胡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之所以允许你们做一下临终的诀别,主要是不想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一向光明正大,消灭你们靠的同样也是绝对实力,完全不同于地球人的残暴虚伪、摩罗星人的助纣为虐及天栖星人的两面三刀!好了,我已仁至义尽,若想活着离开记忆河,就得拿出点儿真实本领,一起上吧!” 陶鹏冷笑一声:“看来你倒是很自信?” 那人颇为不屑:“自信源自于实力,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陶鹏道:“好吧,我们不妨就见个真章。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 那人不耐烦道:“地球人总是这般婆婆妈妈,有话快说!” 陶鹏道:“你想让我们死个明白,我们手下同样也不死无名之鬼。既然自认光明正大,何不报上自家姓名,将我们之间的恩怨讲个明白透彻,然后再痛痛快快来个生死对决,这样无论谁生谁死都不会有遗憾,岂不甚好?” 那人沉吟片刻,脸色阴沉道:“一旦动手,你们便毫无胜机。要知道你们不会有第二种选择:不投降便只有死路一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还是希望你们尽早认清形势,做出正确的抉择,否则,就别怪我手下无情!至于所谓的是非恩怨,我们也并不喜欢罗里罗嗦地解释什么,不过可以告诉你:很多事情本不是仅凭你我二人就可以化解、了断的了的,或许更该交给历史去做评判。总之一句话:谁若侵犯我们就一定会遭到彻底的失败,我们也有能力把他们消灭干净!我所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出手吧!” 对手丝毫不露底细,依然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对此陶鹏早有预料。身在暗处的对手往往最难对付,他显然不再奢望从对手那里还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心中报定与强大的对手誓死一战的决心,坚信只要最大限度付出勇气和智慧,结果并不是他所关心的。 他首先关切地安慰着身旁的曙生:“好好休养,不要考虑太多,我们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将你带到一个光明的世界的!” 说完,与安芸一齐拔出了腰间战神,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道:“亮兵刃吧!” 那人哈哈一笑:“对付你们,还需要兵刃吗?一起上吧!” 陶鹏剑眉一扬:“失敬了!”随即不再迟疑,与安芸双剑合璧,一齐挥动战神迅捷无伦地向那人发起了攻击! 那人身形一变,轻而易举将二人雷霆般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一旦出手,陶、安二人便似开足了马力的战车,一招紧似一招、不遗余力地向那人身体要害部位招呼着,威力着实惊人。 那人不慌不忙,不断闪辗腾挪,游刃有余地将二人的招式一一化解,一时却并不还手。 陶、安二人一轮轮疾风暴雨般的攻势不仅伤不得那人分毫,甚至连对方的身形都瞧不清,不禁骇然! 渐渐地,两人体力开始下降,进攻的势头也缓了下来。 那人哈哈一笑:“就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居然敢擅闯记忆河,简直不自量力!我的手段还没有施展,要不要领教一下?”话音未落,那人不再躲闪,双臂一伸,竟自向两人手中战神抓来。 二人大惊!要知道,“超级战神”是摩罗星人最新精心研制的性能极其先进的虚空、记忆河作战武器,瞬间可发射出光、电、磁、核四种能量,威力异常强大! 但那人居然仅凭一双手,空手套白狼般企图夺下如此威力惊人的兵器,简直是闻所未闻。 两人骇异之余,更加凌厉、迅猛地挥动着手中战神,发出的能量足以将任何硬度的金属融化。 那人却毫无惧色!只见他甘愿承受着战神产生的数十万度的瞬间高温,快捷无伦般揉身而上,手臂前伸,突然间竟似伸长了一倍,径直向战神的头部抓来! 二人惊骇之下躲避不及,各自的战神竟被他牢牢抓在了手中。 匆忙之下奋力挣脱,却又如何动得分毫? 好在那人并无强夺兵器之意,甚至有点儿不屑为之,随即放脱了双手。陶、安二人压力骤减,立即挥动战神,向那人刺去。 那人并不躲闪,哈哈一笑,任由威力无比的战神刺在了身上,竟是毫发无损。 陶、安二人心头骇异!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敌人之所以穿着这样一身看似笨重的“紧身外壳”,究其原因竟是一件既能掩盖其本来面目、又能瞬间置人于死地的攻防俱佳、威力绝伦的作战兵器。 98、涅槃 陶鹏和安芸顿时意识到,此刻所遭遇的无疑是自己生平从所未遇的劲敌,对方本领之强远远超出了想象。 更令他们惊骇的是,在敌人超强的功力面前自己已全然不是对手,使得这场本应载入史册的经典战例竟演化为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猫戏老鼠的游戏,任何对战局的预测都将变得索然无味。 他们自然明白,或许还不仅仅是赢得胜利,甚至对手想随时取走自己的性命几乎都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然而,像所有功力卓绝的人物一样,那人显然已不知不觉落入了一个亘古难变的俗套之中,甚至还乐此不疲。利用超凡的本领将能力远逊的对手肆意玩弄于古股掌之间确是一种难言的乐趣。 然而,只要那人一刻不停止战斗,即便明知不敌,陶、安二人也已别无选择,只能徒劳无益地苦苦支撑…… 又斗了片刻,随着二人步伐的进一步僵硬、迟缓,那人的身形却是愈转愈快,到后来甚至变为了液体、气体形态,更是繁衍出五花八门的奇形怪状,竟似旁若无人般做着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任何对手都只能无奈地沦为看客。 “哈哈哈!”那人又是一阵狂笑,“实力如此不济,还不放下武器,引颈就戮,更待何时?不过我倒是不太落忍,男的自然是死不足道,这女的嘛,如此千娇百媚的摩罗星美人儿杀了可着实可惜!哈哈哈!” 说着,竟于兵戈相交之际兀自好整以暇地在安芸水嫩的脸蛋儿上轻薄地捏了一把。 “畜生,找死!”安芸心头一惊,随即娇叱一声,一阵抢攻! 她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不料骤然间遭此奇辱,一时羞愤交加,几欲昏厥。 “禽兽!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眼见心上人受辱,陶鹏一时气血翻涌,急怒攻心,狂吼一声,随即搏命般扑身而上。 面对二人双剑合璧般地迅猛一击,那人却似蜻蜓掠水般地轻易化解,尤自戏谑道:“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大言不惭口出狂言,简直恬不知耻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哼!我只是摸一摸她的脸蛋儿,你便要将我碎尸万段,待会儿看我剥光她的衣衫儿,你却又能怎样?哈哈哈!”说着又是狂笑不已。 “我和你拼了!”安芸屡遭羞辱,尤其是在情郎面前,心中只觉生不如死,随即使出的便无一不是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拼命招式,眼中已然噙满了泪花儿。 “哦!美人儿还真的哭了,开个玩笑儿,还当真了不成?哈哈哈!”那人依旧游刃有余般闪辗腾挪,却不再出言调戏。 任凭陶、安二人一轮轮猛攻,却依旧漫无边际般全无着落。整个战局便一如那人的个人表演,胜负之数已再无丝毫悬念。 就在陶、安二人兀自焦急哀叹、束手无策之际,猛听得心头一声晴空霹雳般的断喝:“既知不敌,何不重新置境?” 正是一语道破了玄机,令二人豁然开朗:“对啊!总是被对手牵着鼻子走,如何能有胜机?当务之急,必须扬己之长,克彼之短,力求打乱对方的节奏!” 两人心领神会,急欲觅得快速置境的良机。 然而,就是这种通过传感装置发出的警示之言却依然没有瞒得过狡猾、干练的对手。显然,已通过不知何种手段成功监听到域外之音的银壳男子随即警觉,大喝一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暗中发话?何不现身相见?” 说话间,那人身形骤快,双臂一伸,竟似化作了两把无坚不摧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陶、安二人雷霆击出!想来那人预见到了可能的变故,这一刺之下已是毫不留情痛下杀手,直取二人性命。 敌人出手之迅捷完全出乎意料。待两人感觉到杀着,已然避之不及,仓促之下,战神护胸,勉强摆出防御架势,其它的便只能听天由命,看来二人已很难躲过对方这孤注一掷般的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猛然间近前一人声势迅猛扑身而至,拦腰将那人紧紧抱住。 那人不提防突然受到了干扰,进攻势头顿时一缓。陶、安二人终于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挥动战神将对方攻到身前的如钢铁般坚硬的双臂挡开,化解了险情,但饶是如此,两人依然感到双臂酸痛、虎口发麻,一时气血翻涌,惊魂难定。 定睛看时,却是曙生危难之际不顾个人安危竭力做出了殊死一搏!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一个垂死之人瞬间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俗话说:“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此言应是不虚。 眼见弥留之际的最后努力意外得手,曙生精神一振,用尽全身气力嘶声叫喊着:“快走!你们……快走!” 那人眼见一击便要得手,却意外被一个将死之人延缓了脚步,立时大怒,喝道:“小子找死!”随即手起掌落,拍在了曙生的天灵盖上,曙生登时便脑浆迸裂,壮烈牺牲! “曙生!”目睹如此惨烈场面,陶鹏早已是痛不欲生,一时仰天长啸,蓄势待发,急欲冲上前去与那人拼个鱼死网破! 安芸紧紧拉住他,叫道:“鹏哥,快走!”接着不由分说开启了置境仪,两人随即便不由自主地飞速旋转起来…… 那人见状,脚下决不怠慢。他迅速将死后依旧死死抱着他的曙生的尸体一脚踢开,然后竟自毫不畏惧地冲向了正以超粒子速飞快旋转着的陶、安二人的身体,竟是要与时间赛跑,以最快的速度挤入二人所置的新境中…… 这种惊天骇地的“壮举”令一时尚未完全失去意识的陶鹏和安芸震撼无比,眼前的场面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但那人还是稍稍晚了一步…… 尽管飞速旋转的光圈中不时闪现着那人的身影,但刹那间还是被甩了出去! 越转越快的光轮中,二人渐渐失去了知觉……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一个黑暗的旷野中,依然与幻想中的境界相差甚远。 仍未独立置境成功,两人均感失望,同时也是小心翼翼凝神戒备着。身处不明境地,突遭不测的危险时刻存在。 重力依然很大,两人举步维艰。当然,与随后遇到的紧急状况相比,这些便不哂一提。 两人正自深一脚、浅一脚盲目行进,突然间耳力甚好的安芸首先听到了远方的异动。尽管声音明显是被人为压低了的,却依然无法逃过安芸灵敏的双耳。而且,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声音竟是来自于四面八方,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二人严丝合缝地层层笼罩着。 “准备战斗!”安芸通过传感提示道。 不久,陶鹏也听到了同样的声响。二人停下了脚步,手握战神,凝神戒备着。 声音愈发地近了,一片片黑压压的人流竟波涛汹涌般铺天盖地而来,两人不禁骇然!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的敌人又该如何对付? 敌人很快便围了上来。二人看得清楚,正是曾经领教过的那些臭名昭著的所谓敢死队员们,只是与先前相比,人数大增,二人面临的挑战自然也就更为严峻。 为首的正是那位黑衣老者,他哈哈一笑道:“二位别来无恙,我们早已恭候多时。哎!想不到仇风和主人先后出马,居然都挡不住你们。佩服!佩服!不过,你们终究还是在劫难逃,要想再过这一关势比登天。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专等你们来飞蛾扑火。是战是降,早做决断吧。” 陶鹏斥道:“废话少说,你们一起上吧!” 黑衣老者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向后一招手,便欲指挥部下一拥而上。 “且慢!”安芸突然喝阻道。 “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那老者手势往下压了压,及时阻止了那些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部下,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态。 “想得倒美。”安芸脸色一沉,“知道你的教子现在怎样了吗?” “他怎样了?莫非你们竟……”那老者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语气中充满了焦虑。看得出,对于这个养子,他还是很关心的。 99、突围 安芸眼中含泪:“很想知道他的现状,是吗?” 老者怒道:“别卖关子,快说!” 安芸凄然道:“他已经与世长辞了。” “什么?”那老者老泪纵横,“你们竟敢杀了他?我一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先别激动!”安芸道,“仇风死了,我们也很难过,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快说!”那老者痛声喝道。 安芸点点头:“看来你还是想知道事实的真相,也很想替儿子讨还血债,这样就好!告诉你吧:仇风的死与我们无关,杀害他的凶手千真万确正是你口口声声所尊称的‘主人’。还不快掉转枪口、反戈一击,与我们携手共讨凶顽,为你的儿子报仇!” “胡说!”那老者厉声叫道,“以为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可混淆是非?你把老朽当作了三岁顽童吗?简直幼稚可笑!‘主人’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儿子?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不为什么?”安芸道,“除了相信我们你已别无选择,否则你们也将遭到与仇风同样的下场!银壳人不过是利用你们,别忘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古训,一旦你们失去了效用,也就没有了生存的价值,因此,为了自身着想,最好还是改邪归正、弃恶从善,与我们并肩作战,共创未来,这或许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那老者强忍悲痛道:“住口!‘主人’永远都是‘主人’,那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必枉费唇舌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安芸轻蔑地撇了撇嘴:“既然甘愿认贼作父,一意孤行,那就尽管动手吧,我们一定奉陪到底!” 那老者大手一挥,下令道:“大家听我号令:将此二人格杀勿论,为仇风报仇,立功者重重有赏!” 随着老者一声令下,一群群如狼似虎的黑衣亡命徒们立时便蜂拥而上,对二人展开了一波又一波的围攻! 面对凶险局面,陶、安二人尽管奋力拼杀,无奈却寡不敌众,很快便危机重重,处于下风。如此状况下,别说取胜,就是想全身而退都已绝无可能,二人的生命已是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周围喊杀声四起,敌方阵营顿时一片混乱。 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冲入了黑衣人阵营,将那些敢死队员们杀得人仰马翻,并最终杀出了一条条血路,冲到了阵中! 陶鹏看得清楚:中路杀在最前面的正是自己的父母。他一阵激动,忍不住叫道:“爹,妈,你们终于来了!” 陶景天(水亦刚)很快便杀到了陶鹏的身前,同样激动得热泪盈眶:“孩子,你还好吗?” 陶鹏道:“我没事,爹就放心吧!” “好!”陶景天道,“说来也确是凶险。刚才若非曙生舍命相救,很难说能否摆脱那个银壳人?” “怎么?”陶鹏问道,“难道适才出言提示我们的就是爹爹了?” 陶景天点点头,急道:“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先一齐杀出去!”众人簇拥着陶、安二人很快杀出了一条血路,将黑衣人众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众多的摩罗星援军兀自在浴血奋战,边战边退,竭力掩护陶、安等人撤离,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血肉横飞! “是否需要置境?”陶鹏边撤边征求着父母的意见。 “没用的!”陶景天道,“他们人太多,再怎么置境也会如影随形追踪而至。这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关卡,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将他们全部歼灭!” “那银壳人怎样了?”陶鹏又问。 陶景天道:“这确是个问题。此人本领实在太高,我们都不是对手,不能硬拼。据分析,此人很可能是来自于一个难以预知的未来世界,无论是人种的进化程度还是所掌握的科技水平都远非我们可比。我们不能力敌,便只有智取。目前也只能以多人轮番置境的方式运用幻术尽可能将他引开,至少要尽量拖延时间阻止他,对此不惜做出牺牲!至于究竟能周旋到几时,就得看造化了。” 陶鹏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暂时摆脱了那个最难缠的强硬对手,赢得了喘息之机。当然,他也明白,现在还绝不是可以松气的时候,很难预料那人何时又会从天而降。到那时,如何再度脱困又将成为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 说话间一行人已渐渐远离了厮杀惨烈的战场。由于我方大队人马正在前线奋力抵御并逐步消灭敌人,大家也难得较为平心静气地商讨、制订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当前所面临的问题如何尽快找到实现终极目标的有效途径,在如此黑压压的一片荒野中无休止的行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大家群策群力,各抒己见、争执不休,讨论得热烈投入,最终还是莫衷一是、难有定论。 渐渐地,众人的观点分成了两派:陶鹏、安芸等人坚决主张重新置境。认为既然当前的路子已步入死胡同,不如重新置境以赢得转机;而以陶鹏父母陶景天、方心怡为首的另一派则认为单纯靠置境根本不能解决当前问题,也无法有效摆脱对手的干扰和追踪。由于我方人员众多,对置境的要求也非比寻常,只能徒劳无益地消耗自身的体力、精力,总体来说得不偿失。况且记忆河中的交锋原本就是控制与反控制之争,交战双方战斗力此消彼长。一旦敌人的实力被削弱,其精心构置的记忆框架便可能出现坍塌,那时我们自然有机可乘,无需重新置境便可将局势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下,并最终克敌制胜。再者说,置境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在浩淼无垠的记忆河中虚构出一个仅可聊以自慰的幻境,顶多是一个相对微不足道的思维记忆片段,而我们此刻将要面对的是实现还原历史、拯救人类的重大使命,仅靠这些雕虫小技自然远远不够,正确的方法是必须遵循历史发展的真实轨迹,只有这样,才能到达成功的彼岸。 论辩双方经过激烈争执,最终还是陶鹏、安芸一方做出了让步。陶鹏明白,之所以如此,还不仅仅是因为父亲作为本次行动的总指挥拥有无可辩驳的决策权,更多的还在于父母常年的“戎马生涯”所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这是他和安芸所无法比拟的。 思想一旦得到统一,行动上便很快体现出了高效务实的特点。大家一致坚信已疲于招架、濒临灭亡的敌人所能释放的思维控制力已达强弩之末,记忆随时可能坍塌,我们的转机也随时可能出现。 于是,大家便马不停蹄地在这片黑沉沉的旷野上全力飞奔,终于不出所料地迎来了黎明前的曙光…… “大家看,那是什么?”还是方心怡首先发现了异状。 不错!大家定睛看时,前方隐约出现了两座巨大的山峰,而且随着人们的渐行渐近,景象也变得愈发清晰,山峰间的一条窄窄的小路已是赫然在目。 “乌拉!”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地纷纷喝彩起来。 陶景天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无论何时,这个拥有钢铁般体魄与过人智慧的汉子都有着强烈的自信,这一刻他终于完美运用了与生俱来的自信带领大家走出困境,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曙光。 陶鹏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感受:这两座高不见顶、宽无边际的山体就像一条紧紧束在身上的麻袋,而那条小路就是麻袋口,正自笑里藏刀、心怀鬼胎地等待着他们钻进去,然后再将袋口收紧…… 没来由的荒诞想法令陶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想要提醒大家,却总感觉无凭无据,难以启齿。 陶景天则显得意气风发、神采奕奕,俨然一副指挥若定的大将风范,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果断下令:“全速前进!” 100、魔障 随着陶景天一声令下,众人便兴高采烈地顺着小路鱼贯而行。仿佛待宰羔羊迫不及待地钻入了虎口,陶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安芸渐渐靠了过来,握住陶鹏的手不无忧虑道:“鹏哥,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是神经过敏了?” “不,芸儿。”陶鹏道,“我也有同感。似乎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应该不是个好兆头。” “对,”安芸道,“应该停下来!” 眼见众人完全钻入了“口袋”,陶鹏再无疑虑,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劲儿,终于鼓足勇气喊了出来:“大家停下!” 喊声骤然间划破了“夜空”,大家都是心头一震!很多人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一脸惊讶地望着陶鹏,议论纷纷。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与众人摊了牌:“此地气氛险恶,不易贸然行进,还是先留意观察,再作打算。”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感莫名其妙。 然而尽管四周依旧雾蒙蒙一片,但眼力好的人仍可对地势地貌大体看出个端倪: 此地虽然空旷,地势却是极低,四面环山。这个宽阔的峡谷,看上去恰似一个巨大的口袋,这一点儿竟与陶鹏的猜测完全吻合。 “不好!”陶鹏最先想到了“袋口”——那段进入峡谷的小路。 “我们中计了,立即顺原路返回!”迫不得已,陶鹏只好紧急客串了一次领导角色。 人群出现了混乱!本就心中没底儿的人们突然间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儿,纷纷顺着原路往回跑。 “大家不要乱!”陶景天焦急地呼喝着。 然而整个队伍已然大乱,眼见局面无法控制,又生怕引起更大的混乱,陶景天也只得跟着众人一起跑。 待大家原路返回,山体已然紧密地“粘合”在了一起,众人看到的只有宽阔而厚重的山壁,却哪里还有什么谷口?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原先那条通向峡谷的小路竟已消失无踪。 众人发觉中计,反倒慢慢冷静了下来,兀自想着对策。 “鹏儿,你可知错?”陶景天充满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尽管推测得不错,但如此毛躁行事却扰乱了军心,倘若敌人乘虚进攻,我们岂不要遭受无谓的损失?” “父亲教训的是。”陶鹏满面羞愧道,“适才心中着急,不觉失了方寸。所幸没给大家造成损失,否则却叫我于心何安?” “不必自责了,今后注意便是。”陶景天面色凝重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我们的思维远未枯竭,敌人也绝非三头六臂,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难道真的会被困死不成?我们偏不信这个邪!大家听我号令:保持队形前进,务必找到敌人记忆的缺陷,一举攻破它!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众人斗志昂扬地齐声答道。 “好,全速前进!”陶景天臂膀一挥,便奋不顾身向前冲去。众人紧紧跟随,整个队伍又重新形成了凝聚力。 地面崎岖不平,光线也暗,条件极为恶劣,但大家情绪却十分高涨。这支原本便是由摩罗星精英组成的队伍一旦统一思想、增强了自信,就会变得不可战胜。 然而,这只巨大的“口袋”仿佛产生了魔力一般,虽远远可见延绵不断的群山环峙,但众人无论怎样走,都仿佛只是在原地打转,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大家意识到已不觉间陷入了一个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错综复杂的“漩涡”之中,这次又该如何破解呢? “停止前进!”眼见陷入困境,陶景天及时果断下达了指令。 大家又开始集思广益、各抒己见,一时间众说纷纭、智计百出…… 重新置境的提议遭到了一致反对。首先要将如此众多的人置入同一境域依现有技术谈何容易?而依当前强敌环伺的险峻局势,众人一旦分开更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其次,即便置境成功,也必定大损内力,接下来能否抵御强势对手的疯狂进攻便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毕竟时间不等人,若不能尽快脱困,危机只会不断加重…… 一向机谋善断的陶景天也同样是苦无良策,深感无力回天。 “陶伯伯!我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眼见众人彷徨无计,安芸却是灵光一现,不失时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眼前的场景无论看上去如何纷繁复杂,其本质都不过是对手所施展的幻术而已。也就是说这是敌人精心设置的一个幻境,外观只起到一种迷惑作用,目的是扰乱我们的正常心智,令我们深陷其中,束手无策。事实上,与现实世界不同,我们的面前并没有一个束缚我们手脚的密闭容器。在这种状态下,我们的行动不会受到任何限制,思维更是自由活跃的。我们所碰到的仅仅是敌人给我们设置的一个思维魔障,一旦冲破它,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敌人的如意算盘也必将彻底落空!” 听到安芸一针见血的精辟分析,陶景天不住点头称是:“还是磨砺锻炼人。安芸姑娘拥有丰富的记忆河作战经验,我们这些更多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人确是自愧不如啊!关键是如何冲破对手的思维魔障,不知有何具体设想?” 安芸道:“不妨运用一下逆向思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既然此刻所置身的这个‘密闭容器’是敌人利用幻术设置的思维魔障,我们也就肯定可以找到攻破它的有效途径。应当清楚,与敌人的这场较量绝不是现实世界的交锋,而是思维上的一场惨烈搏杀,常规手段往往难以奏效,必须出奇制胜。事实上,眼前的山、路、还有一望无际的天空其实都是对手精心为我们设置的虚无缥缈的幻象,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而敌人的设计更绝非天衣无缝、牢不可破,至少有个致命的破绽此刻就暴露在我们面前,不知大家是否注意到了?” 陶鹏豁然开朗:“难道是我们脚下的地面?” “不错,”安芸道,“就是它!这是敌人所有布局中的一个死结。他们本可令我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在空中飘浮。其实这种幻境我和鹏哥并不陌生,在上次的记忆河之旅中我们便曾领教过。敌人设置地面的初衷,不外是想利用它超强的重力来最大限度地遏制我们的飞行能力,说明敌人对我们的飞行技能还是颇为忌惮的。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却将最薄弱的环节轻易暴露在了我们面前。因此,一旦我们参透了其中的关窍,它也就不攻自破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敌人机关算尽,却还是低估了我们的智慧。” “应该是低估了芸儿的智慧。换做是我,便是想破脑壳也未必想得出来,还是多亏了芸儿妹妹!”陶鹏兴致一来,口无遮拦夸赞道。 “鹏哥——”安芸一时大窘。情郎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毫不避讳地对自己大夸特夸,她心中虽然甜蜜,毕竟也是不太适应。 一对儿小儿女情意绵绵,陶景天看在眼里、喜上眉梢,只好挺身解围道:“安芸姑娘说得不错,既已找到敌人命门,就应尽快齐心协力攻破它!事不宜迟,(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大家听我号令:所有人立即将战神逐一对接,形成合力攻向地面,力争一击穿透魔障,突出重围!” “好!”众人发一声喊,手中战神瞬间合为一体,开足火力,奋力向脚下地面轰去! 101、魔兽 随着一声巨响,地面訇然而开,整个“魔障”顿时被击得粉碎。 众人得脱重围,一时欣喜若狂,齐声欢呼! 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刚刚迈过了一道生死关,如此似曾相识的场景至少看起来已不足为惧。 “大家提高警惕,谨防敌人反扑!”经验老到的陶景天及时提醒大家,绷紧的弦暂时还不能松下来。 果然,天空中骤然阴云密布,随即便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大家明白,这极可能是敌人恼羞成怒、疯狂反扑的前兆。 “前进!”尽管形势尚不明朗,却也不能无限期等待下去。陶景天一声令下,大家便又重新启程…… 道路依旧崎岖难行,加之重力不断增大,大军步履维艰。好在配备了浮力仪,足以抵消超强重力带来的不适,脚步随即变得轻松起来。 然而,群豪万万没有想到,一场更大的灾难正等着他们…… 就在人们被大风刮得双目难睁之际,突然,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齐望去,发现前方居然出现了无数亮光,仿佛漫天璀璨的星光,繁繁点点,晶莹夺目。 “太好了,总算见到光明了!”众人纵情欢呼,所有的郁闷似乎都在这一刻尽情释放。毕竟,即便是黎明前的曙光抑或是一个满天繁星的夜晚也将给压抑已久的人们带来无限希望与遐思…… 在多数人看来,最后的胜利似乎正在向他们招手!面对英勇无畏、智慧过人的钢铁战士们,敌人看来已是无计可施、甘拜下风了。 陶景天却是面色凝重。凭直觉他感到事情或许远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更为严峻的考验依稀正在等着他们。 “大家拿出武器,做好一切战斗准备!”陶景天果断下令。 毕竟局势不明,众人随即停止了欢呼,头脑渐趋冷静,神经也开始再度绷紧,重新恢复了肃穆、紧张的临战气氛。 “全神戒备,向目标前进!”陶景天随即下达了新的指令。 随着人们的不断逼近,亮光强烈得耀眼,先前遥不可及的目标渐渐露出了“狰狞”的本来面目:竟是一双双的眼睛。 究竟是什么会有如此浩大而明亮的眼光? 借着强悍无比的光亮,人们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骇人景象:矗立在面前的竟是数不清的怪物。 看看它们的形象吧:以往头脑中想得出或想不出的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此刻竟一股脑儿悉数出现在眼前,心中的震撼夹杂着强烈的恐惧几乎冲垮了人们的心理防线,一时间脊背发麻、冷汗直冒,大气也不敢出,双方默默对峙着…… 切实感受到了人类的气息,妖怪们不再沉默,鼻孔一翕一张地耸动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惊天动地,令人心悸! 大家手心里捏着一把汗,紧握战神,凝神戒备。 随着喘息声的逐步加重,怪物们潜在的嗜血本性也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它们张开了血盆大口,震天般吼叫着,仿佛要把众人一口吞噬。 “打!”眼见一场恶战势在避免,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危急关头,陶景天毫不犹豫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话音未落,早已整装待命、憋足了一口气的人们便如出了膛的枪弹般向顽敌奋勇冲杀过去! 怪兽们自然也不怠慢,“嗷嗷”嚎叫着纷纷上前应战。 这场血性与野性、人性与兽性间的交锋进行地异常悲壮、惨烈,直杀得天昏地暗、血肉模糊,一时却难分胜负。 然而,随着战事的进展,我方却渐趋不利。愈来愈多的怪兽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战场上…… 眼见怪物斩不尽、杀不绝,前赴后继、层出不穷;而我方人员却损失惨重,众人心中都是万分焦急。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消耗战。明眼人都看得出:如此缠打下去,我方已毫无胜算! “鹏哥,不能这样打!”安芸一边厮杀,一边向陶鹏传音道,“这些怪兽是敌人利用幻术幻化出来的,永远也杀不完。这样打下去,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必须尽快变换战术。” 陶鹏挥舞战神奋力劈倒了一个冲向自己的“怪兽”,一边回答道:“不错,是该转换思路了,不过……”陶鹏也苦于一时想不出破敌良策。 他左突右冲,接连神勇刺杀了一个又一个怪兽,突然灵机一动:“芸儿,有了。记得花儿以前曾有过在记忆河中收服怪兽的经历,主要是采用了攻心战术。既然我们也被内置了多物种语言功能,何不尝试一下与怪兽们对话交流,说不定可以收到奇效。” 安芸答道:“好极了,就这么办!” 随即二人便竭力从怪兽们的吼叫声中试图探询其特有的语言规律,以便加速破解,然而,他们最终还是失望了。 “鹏哥,不行啊!它们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形式的意识活动,更甭说与人交流了,看来这种方式根本行不通。” “与异类接触,植物都会有微弱的反应,动物又怎会没有?”陶鹏也是一脸迷茫,不过很快便恍然大悟,“明白了,或许敌人充分接受了上次的教训,再训练怪物时便有意识地抽走其各类潜在的本能,只留下了唯一的嗜血本能,一闻到人类的气息便即发动进攻,令我们无法施展相应的‘劝降’工作,看来敌人的老谋深算还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不错!”安芸点头道,“此路不通,只好另辟蹊径了,但究竟该如何克敌制胜呢?”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挠头的事情,不仅安芸,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束手无策。因此,尽管战斗中人人争先恐后、奋勇杀敌,但面对越聚越多、数不胜数的怪兽集群,久而久之,大家还是变得力不从心、疲于招架。 眼见我方无力回天、败局已定,突然间,四周杀声震天,威势惊人!抬眼望去,一道道闪光仿佛开启光明的钥匙,瞬间迅速聚拢,亮如白昼,照彻了整个战场。 顷刻间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怪兽们一时方寸尽失、阵脚大乱,纷纷绝望地嚎叫、逃窜着。喊杀声中,一波又一波的人马从四面八方冲杀进来,一时间竟是所向披靡、势不可挡,将众怪兽杀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越来越多的援军开始与摩罗星人的队伍汇合,犹如海纳百川,我方阵营迅速得到了空前壮大! 凭借着内外夹击的有利形势,我方将士鼓足余勇与援军齐心协力将众怪兽击退。 此刻,忽见一哨人马快速冲到了我方统帅陶景天的面前,为首一中年男子朗声道:“陶指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陶景天定睛看时,却是昔日熟识的天栖星人虚空科研实验所的副所长土兴川。此人曾是原所长石坚强的副手,细论起来还应算是陶景天的“上司”。 “土所长,怎么是你?”陶景天颇感惊讶。 土兴川哈哈一笑道:“不知究竟该称呼你陶指挥还是水指挥?当年你可骗得我们好苦啊!” 102、故人 听故人提起当年充当卧底的往事,陶景天脸上不禁有些发烧,想要解释一番,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土兴川爽快地一笑泯恩仇:“各为其主嘛,完全可以理解,陶指挥却又何必介怀?摩罗星人对我们本无恶意,而大家现在又要齐心协力联手抗敌,所有恩怨都让它一笔勾销吧!” 陶景天笑道:“咱们现在可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还能有什么择不开的恩怨情仇?土所长言重了吧。” 土兴川道:“这样就好。此次我们联手破了他们的黑魔幻术,敌人一定会恼羞成怒、疯狂反扑,对此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过,敌人所擅长的只是幻术,一旦此法不能奏效而不得不光明正大地决战,我们也就无所畏惧了。” 陶景天皱了皱眉头:“也不尽然,不该低估敌人的实力。”随即便将那个强悍无比的银壳人的情况向土兴川大致作了介绍。 土兴川听罢倒吸一口冷气:“对方居然会有这般厉害人物?看来麻烦还在后面。” 随即土所长话锋一转,又提到了那些神秘莫测的黑衣人:“自从两个星球的人民幡然醒悟,竭力终止了那场由共同的敌人挑唆并操纵的战争后,我们便开始集中全部科研力量并采取了各种必要手段对当前局势做了大量深入细致的研究。经过对记忆河中各类镜像的观察、分析与探讨,我们得出了一个有关黑衣群体的惊人结论,这就是:那些所谓的黑衣人在现实世界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天栖星人的这一推断着实惊人!此言一出,不仅是陶景天,包括陶鹏、安芸、方心怡在内的一干人众几乎都不约而同叫出了声:“黑衣人不存在?莫非他们真的是鬼魂?” 土兴川点点头道:“不错,那些黑衣人——也就是所谓的风灵星冤魂族,他们确是鬼魂无疑!” 众人齐声问道:“原来一直以来跟我们打得不可开交的邪恶敌人竟然是一群孤魂野鬼,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位且听我说。”眼见越来越多的摩罗星人带着满脸的疑惑与好奇聚拢到了自己身边,土兴川有意提高了嗓门,“我这样说绝非危言耸听,而极可能会是有据可循的事实。根据对取自记忆河中的摩罗星人当年摧毁风灵星的真实历史镜像的反复观测与研究,我们发现当年的风灵星球连同其上居住的人类都已然毁灭殆尽,而且经过进一步观察、研究后发现,当年风灵星人的文明发展程度并不高,在灾难发生前还尚未具备发展太空技术的任何条件。地球人有句谚语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试想,在条件完全不具备的前提下,风灵星人又怎么可能绝境逢生、保留下日后复仇的’火种‘呢?根据唯物论观点,在一个物质世界中这显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土兴川的话语有意无意停顿了一下。 “莫非是……鬼魂?”摩罗星众人仿佛真的见了鬼一般,惊恐得睁大了眼睛! “确是如此。”土兴川道,“我们都知道,现实世界是没有鬼魂存在的,鬼魂之说只存在于人们的意识中。然而,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人类逐步开拓出了思维世界与记忆世界这样的第二、第三空间。从此,人类社会的生存空间便得以迅速拓展,许多过去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也渐渐开始变为现实。因此,在虚空和记忆河这类以意识为主体的领域中,以往仅仅存在于我们头脑中的魑魅魍魉肆意横行、大行其道也就不足为怪了。正如我们所遭遇的那些怪兽是靠人类的驱魔幻术幻化出来的一样,那些黑衣人们同样是人类在特定条件下催生的产物。然而,与那些怪兽截然不同的是,这个黑衣群体本身便是拥有独立思维模式及特定成长轨迹的不折不扣的人类。那么,他们又是如何被催生出来的呢?” 望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土兴川兴致大发:“经过对大量数据的分析、推断,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有人运用了来自未来世界的先进技术篡改了记忆河中的历史镜像,使宇宙间的人类完全陷入了一场幻象之中。尽管我们并不了解你们摩罗星人的计划,但从你们本次行动兴师动众、孤注一掷的迹象看,显然与这一惊人历史事件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不知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陶景天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观点确是不谋而合。我们也认为当前形势严峻而紧迫,并且正努力采取自救行动。危难关头能有你们这样强大的帮手加入进来,我们感到无比振奋,在此我代表全体摩罗星人对你们表示十二万分的感谢!” 土兴川笑着摆了摆手:“陶指挥何必客气?这场灾难的受害者又不仅仅是你们摩罗星人?俗话说:”宇宙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天栖星人同样责无旁贷。事实上,我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的,那就是尽我们所能铲除黑恶势力,恢复宇宙间的和平与安宁。为了完成这一神圣使命,我们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唉,遗憾的是,我们两星人民在敌人的挑唆、操纵下刚刚经历了一场势同水火的战争,彼此都遭受了惨重损失。不过,相信已经觉醒了的两星人民一定能够尽快抚平昔日创伤,携手并肩,用实际行动向敌人讨还血债!“ 土兴川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不好意思道:“嗨,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事态紧急,还是长话短说、言归正传吧:刚才说到了黑衣人,根据长期观测,这个在现实世界中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黑衣群体很可能便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在篡改了的历史镜像中一手制造出来的。凭借这一惊人的技术他们可以轻松自如地赶在当年摩罗星人摧毁风灵星球之前的某个时刻提前来到风灵星,用飞船将部分风灵星人带到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暗星球上,然后便开始了培植所谓‘冤魂’的罪恶计划。在这样的计划中,首先要向风灵星幸存者们大肆灌输仇恨意识,并大张旗鼓地挑唆、鼓动他们非正常性的生殖繁衍,以便将仇恨一代又一代地继承、传递下去,以积怨的形式逐步形成一种强大的战斗力,供其驱使,以便达到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这应该就是这些黑衣人的真实来历。当然,相对而言,他们也不过是冲锋陷阵的傀儡,尚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躲在他们身后的幕后元凶,也就是目前横跨三大空间灾难的真实制造者!然而遗憾的是,对于这个对手的情况目前为止我们还丝毫摸不着半点儿头绪,这也使得我们的行动一直无法摆脱被动局面。” “难道在浩瀚无垠的记忆河中就找不到敌人的丝毫线索吗?”陶鹏禁不住问道。 “是的!”土兴川答道,“这些日子来,我们一直锲而不舍地搜寻幕后对手的线索,然而却连哪怕是最细枝末节的蛛丝马迹都没找到,着实令人失望。” “是不是对手早已预料到我们可能采取的搜寻行动而事先有意识地对自身的活动轨迹做了严格的加密处理,以使我们无迹可循?”安芸也毫不隐瞒地说出了她的猜测。 “不排除这种可能。”土兴川道,“应该说,我们现在是与一个肉眼看不见、思维够不着的对手作战,这样的对手远比鬼魂可怕万倍!不过,即便局面再艰难,也已别无选择。退缩就意味着死亡,为了争取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我们只能前赴后继、勇往直前!” 103、联手 “不错!”陶景天道,“既然处于劣势,就更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孤注一掷死拼对手,惟有如此,或许才能有一线生机。好在我们两星人民已然消除隔阂,这必将凭添无穷的动力和勇气,也必将成为我们克敌制胜、以弱胜强的重要法宝!大道理就不多讲了,两星人民已然亲如一家,就该携手并肩向着共同目标迈进了。土所长,对于下一步的行动,不知你有何设想?” 土兴川道:“想法是有,暂时还不成熟。不过既然克服了敌人的思维侵袭,可以自主置境,就应坚定不移地按自己思维铺就的道路走下去,相信未来的行动应该会变得轻松自如。” 陶景天道:“那就抓紧动身吧!” 两支异星军队合兵一处,阵容立时又庞大了许多。走在自己铺设的“康庄大道”上,更是显得浩浩荡荡、气势非凡。 众人心情大好,迈着整齐的步伐异口同声地唱起了行军战歌,显得极其威武壮观! 陶鹏兴致盎然,当即赋诗一首: 七绝 战歌 血色征袍映碧波,旌旄猎猎满山郭。 两星儿女多才俊,战罢犹闻动地歌。 安芸不甘示弱,也赋诗和之: 七绝 欢庆 凤舞龙腾啸九天,同根玉宇竞翩跹。 今朝痛饮千杯醉,幽梦何时伴我眠? 有了二人诗词助兴,大家情绪更加高涨,似乎看到了天边的一抹彩虹正远远招手…… 据说,在记忆河中一旦天空中出现了彩虹,往往便是人们梦想成真的时刻,那是如愿以偿、马到成功的象征。 然而,人们很快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厢情愿,至少目前还是如此。安芸诗中便有隐喻:即便“千杯成醉”,也只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还不是可以安心做美梦的时候,革命尚未成功,仍需再接再厉,继续战斗!幸福不会来得太突然,敌人也不可能轻易退出历史舞台,他们一定不会甘心失败,必将卷土重来、疯狂反扑,与我方殊死一搏!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人们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突然之间,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天色黯然无光。片刻,雷电交加,大雨倾盆,一片风声鹤唳。 眼见形势突变,经过与土兴川短暂协商,陶景天果断下令:“形势危急,大家准备战斗!” 将士们纷纷群起响应。夹杂着电闪雷鸣,空气中弥漫着肃杀、凄冷的紧张气氛。 此时,天空响起了几声震耳欲聋的闷雷,大地都在剧烈颤抖…… 雷声余音未袅,四周围厮杀声、吼叫声便响成了一片。抬眼望去,但见黑压压的敌方阵形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气势好不惊人。 “稳住阵脚,与敌人决一死战!”陶、土二人同时下达了绝杀令! 敌人很快杀到近前,大家看得清楚:竟是由黑衣“鬼魂”与思维“魔兽”们组成的声势浩大的混合编队,阵势上显然已远超我方。 “打!”一声令下,群豪抖擞精神,率先向敌人发起了进攻! 敌人自不怠慢,吼叫连连上前迎战。两军相交,伴随着极端恶劣的雷雨天气,双方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战事一时呈胶着状态…… 激烈的战斗中,我方将士士气高涨,奋勇杀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军自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不小的伤亡,而且还有随战事延续而不断增大的危险,这显然是我方所难以接受的。 混战中,土兴川边打边靠近了陶景天,焦急道:“不能这样打了!敌人损失再大,不过是些妖魔鬼怪,而我们付出的却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战士的生命,这样的消耗我们绝对承受不起!” 陶景天同样彷徨无计:“说得不错,只是我们已被鬼怪们缠住,一时难以脱身,不知土所长有何妙计?” “哎!”土兴川长叹一声,“为减少伤亡,看来只有启动应急方案了。” “这么说土所长已然成竹在胸了!”陶景天听罢大喜,“看来你们这次确是有备而来,如有脱身之计,自然再好不过了。” “哎!”土兴川又是一声长叹,“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 “土所长唉声叹气却是为何?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陶景天颇感惊异。 两人一边交谈,依旧不忘杀敌立功。眼见几只怪兽杀到近前,两人并肩挥动兵器将其一一击倒。 此时,越来越多的两星战士自觉排起了人墙,奋力斩杀围攻之敌,保护首脑们的安全。 土兴川没有正面回答陶景天的提问,而是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陶指挥,形势危急,恕我不及详细解释了。倘若信得过,咱们就共同启动备选方案,或许有助于摆脱困境,不知你意下如何?” “土所长说得什么话?”陶景天道,“尽管下令吧,全体摩罗星人现在唯你马首是瞻!” “好!”土兴川随即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方位仪,大喝一声,“摩罗星和天栖星全体将士听令:立即停止无谓缠斗,紧跟我所指引的方向尽快突围,杀!” 话音未落,土兴川已斜刺里沿着探测出的方位冲杀了过去,众人也不怠慢,纷纷呐喊着紧紧跟随,一时声势震天! 众妖魔完全没料到对手会有如此统一的行动,早已适应了乱战的他们面对对手的强力冲击一时难以找到应对的节奏,队形很快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混乱不堪。 不提防自乱阵脚,敌人短时间内便很难再度组织起有效防御,竟被两星联军一阵狂冲猛打突出了重围。 眼见对手一骑绝尘突围而去,众魔怪终于如梦方醒,不甘心失败的它们一声呐喊,随即合兵一处,在后面紧紧追赶。 众人突围成功,不禁齐声欢呼!又见身后敌军紧追不舍,便不敢掉以轻心,紧随自家统帅发足狂奔,以期尽快摆脱追兵,转危为安。 在这样的信念驱使下,众人逐渐激发出了全部潜能,像奔驰的列车般愈跑愈快,即便再凶悍的敌人也已无力赶超。 一路飞奔之下,来自地下的超强重力不觉消失了,天色也已大亮。四周鸟语花香,众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姹紫嫣红的花的“海洋”…… 104、驯化 “花儿!”陶鹏一声惊呼,眼前的场景对他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这些绿瓣、黑蕊、红叶的奇异的花儿曾经伴随着一个芳名“花儿”的纯情少女走进了他的记忆深处,并永久留下了一个凄艳得令人心碎的美丽传奇,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终生难忘! 现在这些昔日曾承载了他太多梦想与回忆的花儿竟悄无声息地再度呈现在面前,又怎不令他激动万分:“难道是花儿又回来了?” 他无法预测等待他的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凭直觉,他预感到这不是一个新传奇的开始,便是一个旧童话的幻灭? 恍若置身仙境,众人顿时心花怒放!依稀忘却了眼前惨绝人寰的战争及身后穷凶极恶的追兵,尽情徜徉、翱翔于花海之间,大家仿佛重新回到了美丽的天栖或摩罗星球,恢复了原先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正自忘情享受大自然神奇造化之际,一干妖魔鬼怪们已然逼近到距两星联军数十米远的地方,一场血腥厮杀看上去又将不可避免地“上演”…… 然而令人万分惊讶的是,一进入这春光明媚的“花园”,魔怪们也渐渐停下了脚步。它们翕动着鼻孔,竭力呼吸着新鲜空气,显得惬意而陶醉。 或许是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长期不见曙光的它们内心也曾深埋着对光明的渴求,只是朦胧模糊的美好愿望一直被深深压抑着,此刻终于可以收敛起凶残嗜血的本性,尽释心中郁闷,暂且做一回光明“使者”了。 为首的依然是那个曾做过曙生教父的黑衣老者。或许是身为众魔首领的缘故,使命感更强的他敏锐地嗅出了眼下不同寻常的味道。或许注定要由他作为跳梁小丑来打破这如诗如画般的沉寂,他的灵魂终于穿透了这温馨的氛围,发出了与当前融洽无比的气氛极不和谐的嚎叫声:“不要被幻象所迷惑,大家听令:给我杀!” 叫声划破碧空,在这浩瀚无垠、烂漫芬芳的花海中显得格外刺耳!然而,任凭他声嘶力竭般喊叫,众魔却几乎毫无反应。或许是早已厌倦了血腥厮杀、向往一种与人为善的和平生活,它们乐得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熏陶与洗练。此刻在它们身上,兽性仿佛渐趋消失,人性回归的脚步也已不可遏止!这说明在特定的条件下,人与鬼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违令者军法从事,都给我杀!”那老者依然大煞风景般鬼哭狼嚎着。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动听的琴声。琴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昂,如泣如诉,似在娓娓讲述着一个美丽而伤感的旷世传奇,令人身临其境不能自已…… 这仙乐般的琴声唤起了陶鹏曾经美好的回忆,令神情恍惚的他不禁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幻觉:脑海中依稀浮现出昔日与花儿在记忆河中邂逅的情景,心情格外激动:“花儿?是花儿回来了吗?” 他感觉此刻仿佛是置身于一个悠长曼妙的梦境中。然而却很快发现:这不是梦,该出现的或许终究会出现。 此刻,伴随着悠扬的琴声,一个美丽的白衣少女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陶鹏终于看清了:正是花儿! 花儿似乎比她初见时更显清婉动人!她此刻正端坐在一簇最为娇艳茂密的花丛中,从容淡定地拨动着琴弦,浑身散发出无穷的青春活力,其超凡的绝美气质所产生的魔力光环足以融化最坚深的冰川或是熄灭最爆烈的火山,迸发出无与伦比的震慑力! 陶鹏一时看得呆了,在他眼中此刻的花儿依稀便是天之仙子。 安芸也是面赤心跳,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欣喜、艳羡、还是嫉妒?在这个善良大度的姑娘看来,花儿此刻周身洋溢着的绝代风华竟是她所无法比拟的,尽管单从相貌上自己也应毫不逊色。 众人尽皆陷入痴迷之中。在他们眼中,花儿便是一个风姿绰约、端庄威仪的女神,令人身不由己顶礼膜拜! 然而人们并不知道:花儿的过人风采归根结底源自于她的牺牲与奉献,所有这一切将她绝美气质烘托得完美无瑕!耀眼光环之下,甚至连安芸这般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也要自愧不如了。 “花儿,是你吗?可想得我们好苦!”陶鹏情不自禁便要不顾一切冲上前去与花儿相见。 有人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臂,却是天栖首领土兴川! 土所长面色阴沉,强忍泪水,向陶鹏艰涩地摇了摇头。陶鹏大惑不解,他已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心头骤然间阴云笼罩。 有了土所长的暗示,他不再冲动,默默控制住情绪,神情关切地注视着眼前的花儿…… 花儿柔情无限地忘了一眼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陶鹏,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能与心上人再见一面她已然感到无限欣慰和满足。 随即,花儿的目光平视前方,心无旁鹜、双手却又精巧无比地撩拨着琴弦,弹奏出动人心魄的旋律。 乐曲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时而婉转,时而奔放。仿佛弥漫着一种荡人心魄的魔力,声声沁入心田,令人如痴如醉,不能自已。 陶醉在如此美妙的琴韵中,众魔怪似乎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残忍暴戾,它们纷纷驻足倾听,情不自禁随着跌宕优雅的琴声进入了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绮丽境界,眼神中流露出温柔、慈爱的光芒。 随着琴音的旋律渐趋温润、柔暖,孕育着无限希望的新的生命便如雨后春笋般蠢蠢欲动起来。花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朝气蓬勃、玲珑俊秀的孩童,张开无数双白嫩可爱的小手,咿呀学语般兴高采烈地叫着,步履蹒跚地向魔怪们跑去…… 众魔怪一时激动万分,纷纷眼含热泪、张开双臂将孩子们抱在了怀中,口中兀自轻轻哼叫着,享受着一种久违的甚至是生命中从来不曾有过的慈爱与关怀。 黑衣老者此刻正怀抱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孩童。他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小脸儿,想起了“仇风”幼时的可爱模样,一时间老泪纵横、感慨万千,仿佛那个曾经倾注了他太多心血和情感的养子正在死而复生。 “风儿,是你吗?为父终于又见到你了!”一时间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突然,他心移念转,回过神来,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立时又恢复了往日残忍恶毒的面目,目露凶光,恶狠狠瞪视着怀中婴儿,道:“雕虫小技的幻术。哼!区区一个婴儿便能令我迷失本性吗?” 说罢,双手紧紧掐住了孩童的咽喉。那孩童立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老者心头一震,罪恶的双手略微松了松,随即牙关一咬,又狠狠掐了下去,那孩童哼也没哼,登时毙命!望着孩子的尸体,老者毫无人性地狂笑起来! 花儿长叹一声,口中念念有词:“哎,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下地狱吧!” 随即手中琴弦紧催,曲风立时变得凄凉、悲壮、诡异、恐怖,在场众魔闻之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更加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被生生扼死了的婴儿突然间睁开了双眼,目光如炬瞪视着老者,凄惨惨开了腔:“爹,你为何要杀死孩儿?” 那老者“啊”地一声惊叫,忙不迭甩手将孩童扔在了地上。 那孩童却并不罢休,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直挺挺游弋到老者眼前,阴阳怪气道:“爹,你为何如此残忍?” 105、永别 “啊……”那老者骤然间仿佛看到了一生中最可怕的景象,顿时骇得心胆俱裂、魂飞魄散,嘶声嚎叫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婴儿怪笑道:“哈哈!我是什么人?问得真是可笑!你既是我爹,我自然便是你的儿子啊!怎么冷酷到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认啦?” “不,你不是我的儿子,不是!”老者魂不附体,一边不断后退,一边惊恐地叫着。 婴儿又笑了:“爹,你可以不认自己的儿子,也可以任凭儿子遭人残害而继续毫无人性地认贼作父,但你亲手扼杀自己的儿子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丧尽天良了吧,如此伤天害理的罪行天理难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鬼,是鬼!”那老者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惊恐万状地大张着,显已恐惧到了极点! 那婴儿继续笑着:“我是鬼?可笑,实在可笑!也许你说得并不错,自己做了鬼,自然会把所有人都看作是鬼。若想与我‘同流合污’却也不难,以后我便时刻陪伴在你身边、与你形影不离便是!” “不,不要啊!”那老者鬼哭狼嚎般嘶喊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极度恐惧,掉转了头没命似的发足狂奔! 那孩童“哈哈”怪笑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边怪叫着:“一起下地狱吧,我们永远也不分开了!哈哈哈!” 说罢,怪叫一声,猛扑上去,紧紧咬住了那老者的后脖颈,一股浓浓的黑血骤然喷了出来! 那老者惨叫一声,身体立时僵硬,眼见已是不活。那孩童却仍不罢休,身子顺势往下一滑,用那双沾满鲜血的小手紧紧攥住老者双脚用力往地下拉去,地面也随之如沼泽般深深凹陷了下去。 “下面是十八层地狱,我们到家啦!”“不要……啊!”甚至一直到了地下深层依然清晰可辨那老者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和那孩童极为夸张的怪笑声…… 目睹了这毛骨悚然、极度恐怖的一幕,在场之人尽皆骇然,久久难以从深深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魔怪们更是小心翼翼,不敢稍动。不管怎样,这番杀鸡吓猴、以儆效尤的举措显已大有成效。 暂时中断了的琴声片刻间又再度响起,这一次众魔怪又驯服了许多,纷纷沉浸在美妙的旋律中,无人再有异动…… 土兴川在与陶景天迅速协商后,果断下令:“撤!”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将统帅的指令轻声一一传达了下去,随即便陆陆续续从现场撤离。 陶鹏望着依旧安然抚琴的花儿,心中若有所思。尽管恋恋不舍,也尽管心中还有众多牵挂,甚至在内心深处更隐隐为花儿的命运担忧,但他明白眼下必须服从命令。 此时此刻,他多想上前与花儿共续友情,至少临行前叮嘱花儿几句知心的话语,但他最终强自忍住,心有不甘地随众缓缓离开。 花儿一边抚琴,一边深情目送着陶鹏远去的背影,泪水很快湿透了衣襟…… 陶鹏也是一步一回头地望着花儿,看到花儿伤心落泪,他感到既心痛又无奈。尽管脚步蹒跚,他却没有掉队,直到花儿的倩影彻底从眼前消失,那浩淼悠远的琴声也已完全听不到了…… 然而,花儿却永远不会从他记忆中消失!在他的心中,无论何时,花儿的身姿都是一样的明丽动人;她双手弹奏出的悦耳琴声也永远都是那样的隽永深远、撩人心弦,时刻回荡在他的耳边…… 那一片片花的海洋开始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那支历经坎坷不断发展壮大、变得无往不利的两星联军已经走上了一条宽广无垠的康庄大道。经历了长期的惊涛骇浪,此刻仿佛已是风平浪静,前途也将会一片光明! 联军依然全速行进,道路宽广明亮却依旧漫长,看上去竟有些遥遥无期,众人身心已感疲惫。 “停!”陶、土二帅经过协商,果断下令停止前进,原地休整。 大家正觉人困马乏,不禁长出一口气,纷纷停下了脚步。有的依里歪斜地倒在地上,有的狼吞虎咽吃着随身食物,补充养分的同时竭力恢复着几乎已消耗殆尽的体力、精力…… 尽管也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陶鹏却无心顾及这些。他快步走到土兴川身前,不无忧虑道:“花儿呢?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听到陶鹏的问话,原本神色便有些憔悴的土兴川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虎目含泪,显是悲伤至极。他抬头望着天空,以尽力不让泪水滑落下来,终于咬咬牙道:“花儿姑娘……她……已经来不了了!” “什么?”尽管已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猛然间听到这样的话,陶鹏还是难以接受,“土所长,说清楚点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土兴川长叹一声,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哽咽道,“此事说来话长。小陶,花儿姑娘与你的一段渊源想必你定会记忆犹新,这一切她曾原原本本向我讲述过。需要告诉你的是,当她以年老之身重返虚空后,依然对你念念不忘。她担心你的险恶处境,最终放心不下,便利用先前搜集到的你的基因信息,欲重返记忆河助你一臂之力。然而其时你却在安芸姑娘的帮助下从记忆河中成功脱困并随之来到了虚空,花儿也只好追随你们返回。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的虚空却风云突变、祸起萧墙,爆发了摩罗星与天栖星人之间的战争。眼见物是人非,你们又再度身临险境,花儿愈发焦急,便一直形影不离地默默跟踪,暗中保护你们的安全。眼见恶贼林叶森杀人窃密,她义愤填膺,及时出手为民除害,重新夺回了被我们天栖星人视为生命的科研成果,为天栖星人民立了大功!” “噢!”陶鹏这才恍然大悟:先前一直以为是林叶森的同伙杀人灭口窃走了芯片,却原来竟会是花儿的“杰作”!尽管蒙在了鼓里,但好在成果最终回到了天栖星人民的手中,也就不再有遗憾。 “对了!”陶鹏茅塞顿开,“这么说,后来暗中帮助我们营救阈主任的也是花儿了?” “不错,正是花儿姑娘!”土兴川继续道,“她确实为两星人民做出了重大贡献,我们将永远缅怀她!” “为何这样说?”陶鹏惊奇道,“适才究竟是怎么回事?花儿会不会有危险?” 土兴川仰天长叹,泪如雨下:“花儿姑娘此刻……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陶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众人亲眼所见,花儿刚才还在神采奕奕地弹琴驯魔,看上去又是那么的自信、洒脱、从容不迫,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会……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然而,土兴川的话语却如钢锥般扎在了身上。以土兴川的身份,却又叫他如何不信?他一时间惊立当场…… 106、哀悼 陶鹏惊讶的表情对土兴川来说毫不意外,他兀自强忍泪水,继续道:“就在你和安芸姑娘重返记忆河后不久,那场战争在花儿与阈拓疆主任的竭力调停以及广大天栖星、摩罗星人民的共同努力下最终彻底画上了句号,两星人民重归于好,迎来了和平的曙光!如此喜人局面也有利于双方协起手来,全力支援你们在记忆河中的行动。因此,危急时刻,首先是陶指挥率领一干摩罗星精英一马当先赶来助战;而我们天栖星人在经过认真、慎重的研究、分析后也决定义无返顾地加入到这项关系到我们人类共同命运的宏伟事业中,并随即制订了周密而有针对性的计划。根据对当前战局的观察与研究,我们渐渐熟悉、掌握了敌人的一些特征,并藉此找到了他们的弱点。其中一个重大突破便是发现对手其实主要是通过驱使魂灵的方式来不断给我们制造威胁。这一发现极其重要,让我们的战术制订减少了很多盲目性。然而,尽管如此,由于敌强我弱的紧迫形势,我们的战术制订进程依然不会一帆风顺。这项工作具体由我负责。自从石所长去世后,上级任命我接替了他的职务。可以说,为了能制订出卓有成效的行动方案,我们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却始终苦无良策。关键时刻又是花儿挺身而出,提出了一个大胆、惊人又令人心碎的设想:这便是利用自身的思维吸引并感化、驯服一众恶魔,让魔鬼们随自己生命的终结而一起消亡!实事求是地讲,这样的设想应该是现实可行的。倘若辅以大量先进的仪器、药物并最大限度施展出我们天栖星人的最新成果——御魔幻术,灭敌便大有希望!” “但花儿岂不是了无生望了?”陶鹏心情沉重,忍不住插话道。 “是的!”土兴川强忍悲痛道,“正因如此,起初我并未同意她的请求,因为那将意味着她必须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我们所绝对不愿看到的。然而,花儿姑娘态度异常坚决,反复强调自己已是垂暮之人,甘愿为人类的利益作出牺牲,我们拗不过她!况且要完成如此重大的使命也不可能没有牺牲,于是,我们……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说到这里,土兴川已然是痛哭流涕、泣不成声。花儿的事迹也同样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无不伤心落泪,一时间,苍天为之怒号,大地为之哀鸣,空气中弥漫着凄凉、悲壮的气氛! 眼见出现了天地同悲的感人场面,土兴川强忍悲伤,哽咽道:“花儿姑娘(尽管她已是一位老人,但请允许我这样称呼她)虽然已经离我们而去,但她的丰功伟绩一定会流芳百世,万古长青!人们将永远缅怀她!让我们共同为她默哀,恭送她的英灵长眠于地下!” 现场哭成了一片,陶鹏更是痛不欲生。他回忆着与花儿相识、相知、相交的点点滴滴,心中感思无限。 此刻,他又想起了当初的那个恐怖的梦。花儿也许很快便会似梦中那般化作一堆枯骨,但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她岂不是重又开出了一丛丛娇艳动人的花儿,永远清新、永远芬芳,永不磨灭! 看到陶鹏伤心难过,安芸也很心痛,她默默上前轻轻握住了陶鹏的手,似乎要给心上人以更多的慰籍,但却无力阻止伤心的泪水在自己娇美的脸颊上肆意流淌…… 陶鹏紧紧握住了安芸的纤手,在他看来,已经失去了一个为他付出了一切的红颜知己,绝不能再失去这个被他视为生命、不惜为之付出一切的“终身”伴侣!他太需要她了,一旦失去她,他甚至都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他暗下决心:纵使粉身碎骨,也一定保护好心上人的安全,绝不允许出现半点儿闪失,否则纵死也难瞑目! 或许是悲伤过度、心烦意乱,手上竟不觉加大了力量,攥得安芸的纤手隐隐生痛,但为了不扰乱情郎的思绪,她只得默默承受。 半晌,陶鹏才从繁杂的思绪中冷静下来,他慢慢松开了安芸的手,一时间感慨良多,诗兴大发,当即吟出五绝一首,祭奠花儿: 五绝 梦逝 幽梦随风散,闲花柳絮间。 曲终人渐远,把酒且言欢。 听得陶鹏于极度悲哀之中竟也不失积极、乐观的豪情雅致,安芸颇感振奋,灵机一动,也和诗一首,仍为五绝: 五绝 花祭 栖眠花乡邑,飘然下翠微。 问君何所似?曾伴彩云飞。 两人的诗凄婉中不失豪放,在悲怆气氛烘托下,只听得众人群情激昂、热血沸腾…… 一旁的方心怡感慨万千:“花儿的感人事迹,令我不禁想起在鹏儿的家乡——地球,生长着一种奇特的鸟儿,歌声堪称是世上一切生灵所能发出的最为美妙动听的声音,但它只有找到一种荆棘树,落在长满荆棘的树枝上,让那尖锐、锋利的荆棘刺进自己娇嫩的肉体,才能纵情欢唱。事实上,自离开窝巢的那一刻起,它便开始了寻找荆棘树的漫漫旅程。不难想象,当它的身体被针芒般的荆棘刺得血流如注、遍体鳞伤之际,生命也将奄奄一息,然而,那一刻却奏响了足令天上精灵也要自惭形秽的凄美、壮丽的乐章!终于,它的血流尽了,如仙乐般动人心魄的歌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都在静静聆听,连上帝都在苍穹中悲泣哀鸣。人们终于明白了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最美好、最值得珍惜的东西,有时要经历最深刻的创痛才能获得!荆棘鸟不是不知道,它寻找荆棘树,其实是在找寻一种生命终结的方式;它自然更会明白,用自己生命的终结换来的又会是什么?” “这让我不由想到了花儿姑娘,”方心怡眼中的泪水滚滚而出,“天栖星人木石花同样在用自己的生命唱出了一曲最为瑰丽壮美的人间赞歌,她自然也将世间最艳丽动人的花儿开在了每个人的心中,永不凋零!” 这个感人故事,深深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追溯并缅怀着花儿的英雄事迹,许多人都凄然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原定的休整时间却变成了大家为花儿隆重召开的追悼会。很久,人们才相互安慰着从悲伤的情绪中缓缓解脱出来…… “好了!”土兴川一扫沉痛抑郁的气氛,目光炯炯地望着大家道,“对花儿姑娘的哀悼暂时告一段落吧。其实,花儿并没有‘死’,就像用生命歌唱的荆棘鸟,作为一株世间最艳丽的花儿,她已永远绽放在了人们的心田,也将永远伴随着我们,激励我们奋勇前进,顺利完成所肩负的重大使命!倘若如此,我想,她在九泉之下也会由衷地为我们祝福!还是让我们抖擞精神,继续上路吧!” 107、彩虹 众人重新走上了那条光明大道,谁知便在此时,四周风云突变,戾气大作!一时间狂风呼啸,阴云密布,竟是一派山雨欲来之势。 “有情况!”土兴川紧急中一声喝令,“大家保持好队形,提高警戒,稳速前进!” 大家齐应一声,拔出了武器。 陶景天体内的传感器响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话语声冲击着他的听觉神经。他凝神静听,突然间神情严峻,脸色铁青,立即叫住了身边的土兴川,轻声却又急促地耳语着。 “停止前进!”紧急磋商后,陶景天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指令。 “侧翼部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陶景天随即解释道,“大家想尽千方百计也根本无法困住那个银壳人,所有幻术都被他一一识破,已有多人壮烈牺牲,我们的整个拦截体系遭到了重创!此刻那人正疾速向我们迫近,看来只能殊死一搏了!” “敌人的强悍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土兴川补充道,“这银壳人单枪匹马尚且如此,倘若来了援兵,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眼下时间拖得一刻,我们的危险便增加一分。当务之急,必须立即做好最艰苦作战的准备,齐心协力,誓杀此獠!大家听我号令:一齐往回杀,拼它个鱼死网破!” “好!”众人群情振奋,齐声呼喝,纷纷调转枪口,如脱缰野马般向那狂风袭来之处冲杀过去! 陶鹏和安芸也一马当先冲在了队伍前面。 “鹏儿、芸儿留步!”随着一声呼喊,陶景天、方心怡已然冲到了二人身边,硬生生将他们拉住。 “爹!”“伯母!”二人惊讶地望着两位长亲,不自禁惊呼出声。 “鹏儿,芸儿。”陶景天道,“你们就不必参加战斗了。” “为什么?”眼见众人争先恐后往前冲,陶鹏心有不甘。 “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们。”陶景天解释道,“不能再做无谓牺牲,必须尽快完成自己的使命!孩子,听我命令:立即反向加速前进!有我们尽力缠住敌人,你们应该不会再有阻碍。快走吧,我会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不!爸,妈,我不会离开你们!”陶鹏叫道,“你们此行危险重重,我绝不能离开,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 “混帐!”在陶鹏听来,这或许是慈父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严厉地责骂自己,从语气上听得出,父亲已是怒不可遏,“这算什么?逞匹夫之勇?不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关乎全人类的命运,岂可意气用事?我们大家披肝沥胆、前赴后继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协助你们完成神圣而伟大的使命?怎么到头来还是这般不识大体?” “可是……爸!”陶鹏止不住泪流满面,深情呼唤道。 “你再不走,难道要气死为父不成?”陶景天兀自余怒未消。 “鹏儿!”方心怡急促却不失温柔的声音令陶鹏心头一阵温暖,“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或许命中注定我们在此分手。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只有你们顺利完成使命,才能给大家带来持久的和平、安宁。很大程度上,包括我和你爹在内,命运其实都掌握在你们二人手中,抓紧行动吧!还有一点儿,当妈的不能不告诉你:我和亦刚并非你的生身父母。尽管我们也曾有过在地球上将你抚养成人的经历,但那却仅仅是为了在虚空中延续你的生命,这一切其实都是发生在一场被篡改了的虚幻历史中,而这样的历史正等待着你去修复!大自然就是这样变幻莫测,或许我们真要缘尽于此了。预祝你们马到成功,也希望不久的未来你能在现实世界找到生身父母,重享天伦之乐!当然,更希望将来我们有缘重逢,一齐品尝胜利的喜悦!” “不是生身父母?”陶鹏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将自己抚育成人的父母竟也会是形同虚幻?这世道究竟是怎么啦?” 头脑混乱至极,但他却已不及细想,饱含深情道:“妈,你说得不是实话,我永远都是你们二老的儿子,海枯石烂都不会变!即便会有短暂分离,相信我们也一定会重逢,到那时定当全力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说到这里母子二人都已是泣不成声。 此情此景,即便是性格坚强的陶景天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但他很快止住了悲伤,敦促道:“鹏儿,你妈说得对,只有尽快完成使命,才能在拯救世界的同时也给自己的父母带来一线生机,而我们的日后重逢也才有可能成为现实!鹏儿,事不宜迟,抓紧动身吧!” 陶鹏已别无选择,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含热泪,结结实实地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爸,妈,鹏儿不孝,不能继续留在你们身边,你们可要多保重啊!” 陶景天急忙扶起陶鹏道:“鹏儿起来,你的情意我们心领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安芸也在一旁哭泣道:“伯父,伯母,多多保重,我们去了!” 方心怡柔声道:“鹏儿,芸儿姑娘才是你真正的有缘之人,希望你好好珍惜,更预祝你们好事成双,早结连理!再见了!” “走吧!”陶景天紧握方心怡纤手,两人急匆匆紧追队伍而去。 陶鹏望着父母远远离去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鹏哥!”安芸强忍悲痛,牵了牵陶鹏的手道,“我们走吧!” 有了大部队阻敌断后,陶、安二人消除了后顾之忧,可以随心所欲向前疾驰。 渐渐地,风沙停息,阴云消散,天空中重又展露出一片蔚蓝,二人水到渠成地走上了一条金光大道! 随着重力的逐渐降低,两人重又找到了身轻似燕的感觉,后来干脆径直飞了起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 陶鹏深知眼下的局面是包括父母在内的无数两星人民浴血奋战、甚至不惜牺牲生命换来的,这令他倍感珍惜的同时心理不免埋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但却无法阻止他们顺利抵达成功的彼岸! “鹏哥,你看,那是什么?”突然,眼尖的安芸叫了起来。 陶鹏定睛看去,远远地却见天空升起了一轮彩虹! “一定是传说中的‘彩虹桥’了?没想到它果真存在。”安芸兴高采烈,“看来,只要为了心中理想而坚持不懈努力奋斗,就会在历经风雨后见到心中的那一轮彩虹!” 陶鹏道:“芸儿意思是,这彩虹竟是我们头脑中幻想出来的?” “别忘了这是在记忆河。”安芸道,“其实,是否幻想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们即将实现自己的愿望!” 安芸拉住陶鹏的手,两人便如鸟儿一般飞向了那抹儿彩虹。 彩虹桥宽阔绵长,走在上面柔软质感,弹性十足,舒适无比。人一旦行驶在自己的思维上,再漫长的道路也已不是距离。 或许光速、超粒子速……,任何一种可测速度都无法与思维速相比拟,对人类来说,这应该是极速,它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满足你希望满足的任何愿望,哪怕是穿越时空,坐看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亦是瞬息可变、咫尺天涯! 在心想事成的思维通道彩虹桥上,一对青年伴侣轻轻闭上了双眼,很快便被送到了记忆河中他们应该也必须去的地方…… 第七卷 黄雀在后 108、破译 那是一个银灰色的外形酷似飞船的大型“仪器”(姑且称之为仪器吧),这个庞然大物看上去更像一个“建筑”。陶、安二人对此物的外观不感兴趣。必须尽快进入它的内核,逐步加深了解的同时更要加速行动!前方将士们正用血肉之躯拼死抵御着几乎不可战胜的强敌,正是这种视死如归般的浴血奋战才为他们赢得了转机,因此,任何时间上的耽搁延误都是对那些可歌可泣的战士们的一种犯罪。 尽管不明底细、前途未卜,他们还是毫无惧色、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对面那扇紧闭着的银灰色金属大门…… 令人惊奇的是:那扇大门竟似迎接主人一般缓缓打开了…… 无法断定这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可喜局面背后会不会隐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的诱人陷阱,他们已无暇顾及太多。相对于一个新奇、陌生环境所难以估测的种种隐患,他们更看重事态的进展。 他们内心有着一种强烈的自信:愿望的实现即将水到渠成。 事态的进展一如想象般顺利,他们迅速穿越了一条条金属长廊,最后进入了一个光线明亮却并不宽阔的圆顶房间之中。 房间中布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类光电设备,一副很经典的实验室陈设,中央是一个奇特的密闭容器。两人仔细阅读容器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尽管体内装备有微型译码芯片,但却依然无法译出这些看似简单实则繁杂得毫无轨迹可循的怪异文字。 “不对,完全不对!”安芸质疑道,“这些怪码绝不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种所能掌握并应用的文字!严格意义上说,它绝对是一堆被人为将字体拆开并胡乱搀杂在一起的乱码。假如这种乱码有人看得懂,那便只可能是该仪器的主人。可以肯定:怪字的制造者目的很明确,就是不让除他(她)本人之外的任何人读懂它。” “你是说,对方掩人耳目的伎俩背后肯定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陶鹏问道。 安芸笑道:“不管是掩人耳目,还是不可告人,其实都是掩耳盗铃。恰恰正是这种看似构思精妙、实则画蛇添足的做法无形中暴露了他(她)的真实企图。” “你的意思是……” “假如没猜错的话,”安芸道,“此人应该来自于未来的某个时空片段,而他制造乱码的原因便是竭力阻止某个冥冥中注定要改变历史的人乘坐他(她)所驾御的仪器返回他(她)所处的那个时空,道理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明白了!”陶鹏道,“我们此刻所置身的这个庞然大物一定是一个类似于时空穿梭飞船的仪器,而驾御者也必定是那个看上去身怀绝技、无所不能的银壳人。可笑的是,他既要主动出击截杀我们,又不想让我们抄后路直捣他的老巢,畏首畏尾,首鼠两端,结果还是被我们出其不意打了个措手不及,落了个顾头不顾腚、最终贻笑天下的可耻下场!” “不错!”安芸道,“有时智慧的头脑往往会远超一个人自身所固有的威力。此人来到记忆河原本是要阻止我们以剪除后患,谁知竟会无意中为我们的行动铺就了一条千载难逢的捷径,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来历史也不过是瞬息万变地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因果循环。时局如棋局,有时看似绝妙的一步往往在不经意间就会变成无可挽回的败招儿。不过,鹏哥,我们也不应高兴得太早,毕竟若想按对方的来时轨道原路返回,这些乱码却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 陶鹏点点头:“时间紧迫,抓紧破译吧!” 说是破译,却又谈何容易?毕竟对方处心积虑很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真正面对它便注定不会轻松。当务之急是将这些乱码重新组合,找寻出它们本身所固有的规律,但这项工作显然太过繁杂浩淼,短时间内断然无法完成! “不对,我们的思路完全不对!”安芸很快便否定了自己,“待我们破解完这些浩如烟海的乱码,敌人岂不是早已将我们的狙击人员屠戮殆尽!一旦敌人杀将过来,以双方实力差距之悬殊我们岂不是只有束手待毙了?” “是啊,或许该有其他办法。”陶鹏也表示赞同。 话虽如此,如何另辟蹊径却着实是个棘手的难题,任凭两人把脑壳想破,也找不到一条现实可行的捷径。眼见陷入僵局,两人心中焦急,却也无奈…… 便在此时,二人体内的传感器竟突然间同时响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急促道:“鹏儿,不好了!” “爸,是你?”陶鹏立即听出了说话之人,显得异常激动,“你和妈妈现在还好吗?” “我们没事儿。”陶景天道,“只是那个银壳人在杀死我们多人后突然脱身而去,我想很可能正在追赶你们,一定要当心啊!” 陶鹏道:“放心吧,爸,我们会做好防范的。” “这样就好,”陶景天道,“抓紧行动吧!” 陶景天的声音随即便中断了,陶鹏高兴之余略感失落。好在父母安然无恙,他心中悬着的巨石算是暂时落了下来。 尽管如此,乱码难题却依旧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面对敌人愈来愈强烈的威胁,他们的压力不断上升,危机感也空前加剧! 室内充斥着的紧张肃杀的气氛,这正是敌人渐趋迫近的征兆。 很快,室内的屏幕上竟骤然间显示出了视频画面,画面上一个黑点正自快速移动着。显然,周围环境中的任何异常变化都会自动开启飞船内的检测系统,这也明白无误地预示着: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看来要和敌人拼一下速度了。”陶鹏无奈以一种急迫中略带几分戏谑的口吻调侃道。 “别急,先观察一下!”安芸似乎若有所思,口气有些不太确定。 “大不了拼它个鱼死网破,谁怕谁?”陶鹏更是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不!鹏哥,先别冲动!”安芸的表情变得琢磨不定,“局势未明,不妨静观其变。” “希望不会是坐以待毙。”陶鹏心领神会地握住安芸的手。 安芸脸一红,纤手任由他握着,双目却紧紧凝视着屏幕,秀眉微蹙,那神情显然是不想漏掉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屏幕上的黑点渐趋增大,距离飞船也是愈发得近了。 陶鹏、安芸停止了一切无谓尝试,凝神屏息紧盯屏幕,期待着与对手的一场另类对决。 光阴似箭,那银壳人瞬息之间已是近在眼前,屏幕上清晰显示出他的身影。二人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明白:一旦此人进入飞船,胜负便毫无悬念,拯救人类的宏伟蓝图也将彻底夭折! 面对强大得几乎无懈可击的敌人,他们却只能将命运完全寄托在一场惊天动地的豪赌上。尽管赌注极其高昂,结局也必将异常残酷,他们却别无选择。 他们只需证明一个问题——一个长期困扰人类、悬而未决的重大哲学难题!在这生死攸关的终极时刻,这一问题的答案无疑将直接决定着包括他们在内的全体人类的命运…… 银壳人气宇轩昂地踏上了通向飞船大门的悬梯。他的神态镇定自若,步伐坚定有力,俨然一副气吞山河、成竹在胸的超凡气概!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令他极度震惊:原本以为可以自动开启的那扇门却仿佛与他绝缘般始终紧紧关闭着。 109、穿越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作为飞船的主人何时受到过如此‘礼遇’?身体的基因信息早已按指令输入了启动程序,它怎么会毫无反应?莫非真的见了鬼?” 大惑不解之下,他只好重新启动体内的基因程序,然而,不断尝试的结果却总是一无所获。他的额头冷汗直冒:“邪门!莫非是两个小鬼儿提前修改了启动程序?这断无可能!如此繁杂的程序辅以层层加密的特异数码,他们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悉数掌握并运用自如?不可能,绝不可能!” 尽管找不出任何理由,但他被眼前这个曾经只属于自己且早已驾轻就熟的“坐骑”无情地拒之门外却已是不争的事实。 眼见束手无策,他开始变得暴躁、癫狂,身体发疯似地持续不断地撞击着这扇已然不属于他的紧紧关闭的门,希望能用自己无坚不摧的身体将其一举轰开! 然而却只能一次次重复着失败的命运。狂怒之下的他已然迷失了心性与神智,竟忘记了飞船是用异常坚固的特殊合金制成,否则何以承受极速穿越时空状态时所产生的高得只能用天文数字计量的温度与压力?因此,在这样一件性能极端先进又坚韧无比的器械面前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徒劳无益,暴怒过后的他也只能平静接受这极度失落、沮丧的现实。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一次又一次无奈地撞击着船体,聊以发泄无以排解的焦躁与苦闷。 眼见不可一世的银壳人困兽犹斗般做着最后的挣扎,陶、安二人在经历了最初的忧虑后,顿时欣喜若狂,纵声欢呼,他们终于笑到了最后! “太好了,鹏哥!”安芸激动万分,“我们终于胜利了!” “是的,芸儿!”陶鹏也是喜不自禁,“还是多亏了你的正确分析与英明决策。倘若意气用事、出门与他决斗的话,那我们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关键时刻决定成败的终极因素依然会是历史的真实,看来是天助我们成功啊!” “哎,什么没想到?其实早该想到的嘛!”安芸事后诸葛般娇笑道,“他们只能逞得一时,却终不能强逞一世,篡改历史的罪恶图谋永远都不可能得逞,历史也必将恢复它绚丽斑斓的本来面目!天意如此,剩下的工作就需要我们按部就班地去完成了。” 陶鹏道:“那银壳人或许此刻仍然想不通,究竟是什么瞬息之间便彻底断送了他看上去似乎已经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或许他还要为此永久地郁闷、懊丧下去,这完全是咎由自取!历史潮流,浩浩荡荡!无论是谁,想要螳臂挡车、阻挡历史前进的车轮,都只能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等待他(们)的也只能是最终失败的命运!现在我们大功告成,也不过是顺应了历史发展的潮流而已。” “是的!”安芸道,“银壳人绝想不到:历史只给他‘预订’了一张进入我们这个时代的‘单程车票’,而‘返程票’则是为我们预留的。从采取罪恶行动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只能可耻、可怜、可悲地成为‘历史’他(她)老人家的弃儿,这就叫‘天意难违’!好了,鹏哥,今天的胜利或许还仅仅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 “不错!”陶鹏道,“一旦那人绝望之余再去疯狂屠戮我们的同胞,那便糟了,应该即刻动身!” “好!”话音未落,安芸已然握起了陶鹏的手,向那房屋中央布满了密密麻麻怪异文字的时空穿梭室走去。 似乎是事先早已准备好要热情迎接自己的新主人,不待他们走近,穿梭室的门便自动打开了…… 无需再去理会那些令人厌倦的乱码无疑让压在二人心中的巨石安然落地,心情自然也为之大畅,唯一有些棘手的问题是该室本是为那银壳人一人准备,两人同时置身其中便明显感到了空间的拥挤,然而对于一对早已在患难与共中心心相印的青年恋人来说这点儿尴尬又算得了什么,他们紧紧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与心跳,心里更是充满了甜蜜、浪漫。 待他们系好了防护带,穿梭室的门便自动关闭了。 本是早已预设好的程序,银壳人的来时运行轨迹被全盘复制、存储,现在承载着特殊历史使命的飞船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随着电动计时器的一阵阵鸣叫,穿梭室终于开始由慢到快飞速旋转起来,随之整个飞船高速启动!在船外银壳人绝望透顶的哀鸣声中,它终于如愿以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新的征程…… 在这样的一场历史性的穿越进程中,陶鹏和安芸却是在一种深度睡眠的状态下度过的,而且这一睡便不知睡了有多久…… 等他们缓缓睁开了双眼,才发现已然置身于一个新奇而陌生的世界:四周溪水潺潺,绿树成茵,花香鸟语,宛若仙境。 “简直太美了!”安芸由衷赞叹道。 “这应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吧。”陶鹏也显得大为兴奋,“不过芸儿,说句心里话,若非此刻肩负着重大使命,倒是真想与你在此双宿双栖,做一对儿神仙眷侣,遗憾的是,只能留作后话了。” “其实,鹏哥,我倒认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安芸道,“等我们完成了任务,我们便真的在这世外桃源安家落户,从此不再理会一切江湖纷争,不再承担任何社会责任,做一对闲云野鹤、快乐鸳鸯,逍遥自在地度此一生,岂不甚好?” “那敢情好!”陶鹏“贪婪”地呼吸着异常清新的空气,伸了伸懒腰,“不瞒你说,连住址我都选好了。看,就在那儿!” 安芸顺着陶鹏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前方约莫百丈远处是一个交织着层层水帘的瀑布……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陶鹏想起了诗仙李白的名句。事实上,此刻矗立在眼前的瀑布又岂止是区区“三千尺”,根本就是一望无际,堪比那条浩瀚隽永的“记忆之河”,甚至感觉那只应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银河”此刻正映入他们的眼帘。 或许是沉醉于眼前的怡人景色,或许是徜徉在千古诗篇中的美妙意境,陶鹏深情地挽着安芸的手,阔步向前飞奔,感受着同样出自诗仙描绘的那种“飞湍瀑流争喧豗,砰崖转石万壑雷”般惊心动魄的壮观场面,仿佛彻底融入了这钟灵毓秀、鬼斧神工的大自然神奇造化之中,无意间达到了天人合一的超然境界! 愈发接近惊天瀑布,二人也开始真切感受到它非凡的雄浑与气度。那一波波砰起的水珠飞溅在了身上,令人不禁激灵灵打起了冷颤。 然而,更令人惊异的是,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尽管清寒刺骨,但却并不沾身,纷纷顺着身体飞速滑落,因此,即便最终面对面地站在近前,两人竟也是寸缕未湿。 或许是此地水质附着力比较小的缘故吧,这小小的意外并未引起二人太大的惊讶,毕竟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环境里,难免会处处透着不可预知的诡异与新奇。 “在这里安个家,怎么样?”陶鹏无限憧憬道。 “那当然好!”安芸道:“在这瀑布边盖上一个小茅屋,我们俩男耕女织,相亲相爱,过着神仙也艳羡的快活日子,该有多美!” “听上去倒像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如果果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就不知是我们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呢?”陶鹏颇有些陶醉。 “但愿不会冒出个什么王母娘娘来强行拆散我们,让我们天各一方,空守在这银河两边,只能眼巴巴盼着每年的七夕之日鹊桥相逢。”安芸双目微阖,兀自发着感慨,畅想未来,心中极为甜蜜。 望着安芸清婉恬然的可爱神态,陶鹏情不自禁地在她娇艳迷人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道:“不必等到七夕,我就已急不可耐了,说不得,牛郎也只好‘非礼’一下织女啦!” “你坏!”安芸的粉拳雨点儿般招呼在陶鹏宽阔的胸膛仿佛是隔靴搔痒,直打得陶鹏说不出的舒泰受用。安芸随即一脸陶醉地再次闭上了双眼,期盼着新一轮的“暴风骤雨”…… 110、跨越 陶鹏只觉得一股潜藏在身体底层的不可预知又深不可测的欲望骤然间被彻底激发、升腾了起来,而且愈聚愈强,几乎不可遏止!但见他面目“狰狞”,心跳加速,翻江倒海、血脉贲张,一时心荡神摇、意乱情迷,竟不顾一切地抱紧安芸,继而失去理智般一把扯开了她的胸襟! “不!”安芸突然面色绯红地睁开了双眼,娇喘吁吁道,“别这样,鹏哥!” 陶鹏猛然从心猿意马中惊醒,满面愧疚道:“对不起,芸儿,我不是有意的!” 他清楚地意识到:此刻重任在肩,与芸儿彼此间的身心合一尚未水到渠成,倘若如此唐突地强逞鱼水之欢、鸾凤之乐不仅不合时宜,而且更显操之过急。 安芸却不说话,低头默默整理着衣襟。 “好啦,该醒醒啦,我的织女仙子。”陶鹏强抑着内心的冲动,为缓解尴尬气氛,赶紧转换话题,以一种回归现实的口吻道,“哪里又有什么世外桃源?那不过是我们心中逃避心结作祟的产物。况且对此地的造访仅仅是为了完成使命,我们原本不属于这样一个时空,这里自然也未必能够成为永久的栖居地,最终我们可能还是会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遵循一种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吧,还是尽早回归现实才是正理。” “是的!”回想起适才的“险情”,安芸心头兀自“怦怦”跳个不休,娇羞无限地望着陶鹏道,“佩服鹏哥的分析和观察力。咱们的使命自不必说,下一步的行动更已是箭在弦上,刻不容缓。据我观测,这里原本只是一个山谷,四周都是陡如峭壁、高不可攀的山峰,或许唯一的通路便是这个深不可测的瀑布啦?” “英雄所见略同,芸儿真是想到我心坎儿里去了。”陶鹏道,“情势如此,看来我们也只有‘以身试水’了。” 安芸点头道:“不错,从当前形势看,此地水温虽凉,所幸却并不沾身,对身体的冲击力也势必有限,应该会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由此看来,穿越瀑布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既然可以穿越时空,穿越一回儿瀑布却又有何难?”陶鹏道,“只是我们还应做好充分准备。” “鹏哥所言极是!”安芸道,“此地水质阴寒,如何有效御寒便是一大难题。不过,我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 “说来听听。”陶鹏道。 “鹏哥,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了,”安芸转身指着他们适才经过的道路两旁巍然林立着的高大树干上那些肥大、饱满的枝叶道,“应该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这些树叶便足以为我们御寒。” “这成何体统嘛,”陶鹏哭笑不得,“终不成要做一回原始人吧?” “那又怎样?”安芸笑道,“原始人怎么啦?别忘了自然界的法则一向是适者生存,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任何时候都该把生存放在第一位。” “哈哈,真笑死我了!”陶鹏笑道,“芸儿,尽管你所言不错,但骤然穿上这些劳什子毕竟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倒想看看,我的芸儿扮成原始人会是什么样子?哈哈!” “笑什么笑?”安芸佯嗔道,“咱们的祖先难道不是原始人?又有谁可以耻笑自己祖辈?我看你是忘了本啦!况且不过是权宜之计,没人强迫你!你若再笑,就不要穿,一会儿冻得要死,可别怪我。” “那倒不妨,”陶鹏笑道,“我冻得要死,大不了再脱下芸儿的‘树叶装’充数,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公’冻死不成?关键时刻说什么也要拉哥哥一把啊!” “哼!谁要你做老公?懒得管你。”安芸赌气道。 “好了,芸儿妹妹别生气啦。”陶鹏赔笑道,“我又没说不穿。说实在的,好久没体验过返朴归真的感觉了,不劳芸妹动手,就让我亲身体验一番吧。” 说着,陶鹏已然跃起身形,顺着树干直攀了上去。 应该说,此地重力并不甚大,顶多也就是略大于地球,而体内曾经注入浮力制剂的陶鹏原本可以一跃飞上树杈,但此刻早已今非昔比的他有意要在心上人面前露上一手,身形自然甚是矫健、敏捷、赏心悦目。 “好身手!”安芸忍不住赞叹。 顷刻之间,陶鹏已摘得了大片大片的叶子,他童心未泯般或夹在腋下,或缠在腰间、颈间,仿佛刻意要将自己层层包裹了起来,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安芸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招手道:“够啦,够啦,看你跟个大粽子似的,真笑死我了,快点儿下来吧!” 听到安芸召唤,陶鹏意犹未尽地又摘了几片,这才干练洒脱地跳下树来,嬉笑道:“看看,这些够不够?” “够啦,够啦,够‘吃’一辈子啦!”安芸娇笑道,“‘士别三日’,鹏哥的身手果然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如今早已是一日千里,令人刮目相看。小妹着实佩服!至于这些树叶嘛,做几套衣服自然绰绰有余,看来鹏哥是决意要在此地长期定居啦!” “过奖啦,与芸妹相比,我的攀行术依然有待提高,少不了多下一番儿苦功,还望芸妹不吝赐教!”陶鹏道,“不过,说到定居嘛,自然还要征求一下芸儿妹妹的意见。” “你自甘堕落,干嘛拉我下水?”安芸笑道,“你大可留下来尽情体验原始人的生活嘛。” “哎,没有芸儿妹子,我一个孤家寡人……又有什么趣味?这样的体验不要也罢。”陶鹏道。 “说得倒是好听,恐怕并非真心实愿吧。”安芸笑道,“没有我在身边碍手碍脚,还不恰好遂了你的心愿,说不定可以再找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母猿’呢?” “说得也是!”陶鹏道,“一个人住得久了自然是不成的,不过,这只‘绝代母猿’呢,我可早就物色好了绝对人选,只待不久的将来择个良辰吉日明媒正娶了。” “那又是谁?”安芸不禁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陶鹏眨了眨眼睛,一脸坏笑道,“除了你我,此地又哪里还见得到第三人?这只‘母猿’呢?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变化,也终究难逃我这‘如来佛’的手掌心。而且呢,对于这只惹人怜爱的‘母猿’,我不仅要明媒正娶,还要让她为我多生几只小猿猴,算是留着解闷吧。” 安芸脸儿一红,啐道:“呸,说这样的混话也不脸红,别忘了眼下还有正事儿呢?” “不错,确是有些正事儿的,你不说倒险些忘记啦。”陶鹏笑道,“有关定居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办完正事儿再议不迟,我想到时候芸妹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却也难说,得看你今后的表现。”安芸笑道。 “那个自然,”陶鹏笑道,“抓紧编起‘衣服’上路吧!” 于是,两人一齐动手。那树叶粘性上好,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便编好了几件“原始衣物”,选择其中最厚实的穿在了身上,其余留为备用,随后毅然上路…… 应该说,穿越瀑布本是一项极为艰辛的工程,但由于此地水质附着力、渗透力都较小的缘故,便自然而然减轻了二人的压力,因此,总体上说,行动也还算顺畅。 只是水质极寒,气温也越来越低,后来落下的水流竟逐渐变成了冰凌,令二人苦不堪言。 穿上了所有备用“衣物”,却仍是冻得浑身发抖。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抱紧了身躯,一边行进,一边相互取暖,饶是如此,却依然不堪承受。 不过稍显幸运的是,危难关头他们却恰恰走出了这段漫长的瀑布,感觉竟像是死里逃生般穿越了一条一望无际的隧道,思之兀自不寒而栗! 111、遇袭 然而,就是这样一段短暂的瀑布之旅,却令他们亲身感受到了穿越时空隧道般的奇幻魔力,不久前还曾春意盎然,此刻面对的却已是一个冰封的世界,仿佛瞬息之间便从暖春直接跨入了严冬。 如此咄咄怪事,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们也是闻所未闻、惊叹不已…… 此刻正置身于一个冰封的峡谷之中,两边是巍峨高耸的雪山,他们的位置正在谷口。一旦穿越了它,前方的地势便极为开阔,仿佛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树木依旧繁茂,却处处覆盖着皑皑白雪,这样的场景与陶鹏在地球上所领略到的“北国风光”似乎并无太多不同。 陶鹏动情地挽着安芸的手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行走着,陶醉于这无边的雪色,一阵阵寒风吹来,树杈上的积雪洒落下来,直灌二人脖颈,然而不仅不觉冷,竟反而有一种久违了的暖洋洋的感受。二人正自诧异,突见脚下的寒冰之中居然冒出了丝丝热气,那厚厚的冰层竟自缓缓化开,露出了地表绿油油的草丛。 “大自然的造化简直令人惊奇!”这奇异的景象直令二人看得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哦,我明白了!”安芸恍然道,“这种奇异的现象归根结底应该源于此地不同寻常的地壳运动。地壳内的热量不断流动造成了该地冬夏瞬息交替的奇异绝伦的气候特点。只是似这般变来变去,人的身体又怎受得了?真不知此地的居民该如何适应这种变幻无常的天气?” 陶鹏长叹一声:“太多的谜团有待逐步揭开,但现在还是考虑如何完成使命吧,毕竟从目前来看一切似乎都还不着边际儿,我们并不是来旅游观光的。” “这倒不能心急,”安芸道,“一切本是命中注定,只能由历史来决断!” “怎么又是历史?我们究竟又算什么?到底还有没有未来?说实在的,我心中的那个无比神圣的‘历史’此刻早已不堪重负了。”陶鹏叹息道。 “但我们却别无选择,”安芸道,“风物长宜放眼量,无论如何不能急于求成。要想成功,就只能把宝押在它‘老人家’身上。等着瞧吧,好戏也许还在后面。” 两人一边争执,脚下却是片刻不停。渐渐地,眼前已是绿草茵茵,流水淙淙,似乎已是春暖花开时节。 说话间,二人已“兵不血刃”地趟过了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走在上面有种软绵绵的感觉。伴随着二人的足迹,溪水很自觉地向两旁分流,竟似在给他们让路。 过了小溪便是一片洼地,其中草木丛生,郁郁葱葱,显得极为茂密,二人走在柔软舒适的草丛中,心情也不觉愉悦起来…… 正行走间,陶鹏突然感到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下意识打了个趔趄,待到警觉,双脚已被树藤紧紧缠住,一时收脚不及,栽倒在地上。此时,周围的藤蔓也渐渐地向他的身体收拢,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陶鹏一声惊呼,再看身边的安芸,“同病相怜”地在毫无防范之下稀里糊涂便失手遭擒。 周围炸了锅般一片欢腾。但见树丛中突然闪出了数十条身影,“呜啦呜啦”地喊叫着。 “什么人?”冷不丁遭袭,二人愤怒不已,异口同声喝问着。 一片“呜啦啦”的欢呼声中,一干人等迅速蹿到了他们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纷纷议论着,似乎并无伤害之意。 陶鹏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心中焦急。他只能迫不及待地紧张调试着体内的语言编译器,以期能在最短时间内尽快熟悉对方语境,及时加强沟通,转危为安。 他打算得不错。等看清了对方样貌,却不禁失声惊呼:“这是什么鬼东西?” 确确实实,眼前出现的这些“生命体”或许看上去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类,因为长得实在太过怪异、丑陋了。 尽管有着健全的四肢,可以直立行走;而且听上去似乎也有着较为完善的语言体系,具备了作为人类的基本特点,但他们的形象却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布满全身的颇似龟壳、鱼鳞般的厚厚的角质向外翻转着,角质的中间可以看到裸露在外的嫩嫩的肌肉,像极了神话故事里的妖魔鬼怪,那模样令人感到恶心、恐怖。 陶鹏正自揣摩着对方的来历,突听得安芸“叽里哇啦”地说起话来。陶鹏立时明白:芸儿首先破译了对方语言,开始与之交流。而且随着安芸的译码信息源源不断地传入他的体内神经,他也渐渐融会贯通了…… 却听得安芸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袭击我们?” 对方为首一人一边回答一边反问道:“我们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们又是什么人?” 安芸道:“我们来自摩罗星球!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芸的话仿佛捅了马蜂窝,只见对方众人一阵骚动,纷纷怒喝道:“原来是摩罗星人——我们的敌人!”“杀死他们,为我们的兄弟姊妹报仇雪恨!”“对,杀了他们!” 为首之人略微镇定了一下道:“摩罗星人?很好!这就叫‘天涯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安芸不解地抗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究竟何冤何仇?” 那人道:“哼!死到临头,还装什么蒜?究竟是谁率先挑起战火、侵入了我们神圣的家园?又是谁在大肆屠杀我们的人民?‘不是不报’,今天‘时辰已到’,定要你们血债血还!” “别急!”陶鹏道,“我们确实不知与你们有何冤仇?还是先把话挑明了,然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咦,你们竟会真的不知?这怎么可能?”或许是听出二人的语气不像作假,那人感到大惑不解,口气上也开始犹豫起来。 旁边一人提醒道:“摩罗星人阴险狡诈,还是少跟他们罗嗦,干脆一枪崩了,以免中了诡计,后患无穷!” “不错!”那人终于下定决心,“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否则怎么对得起我们死去的同胞?动手吧!” 众人纷纷从腰间抽出了随身兵器——那兵器样子很是奇特,说它是枪,枪管看上去却又极粗,似乎更像是炮筒,不知里面究竟能发出什么样的“子弹”? 枪弹即将出膛,二人生命危在旦夕!恰在此时,突然间身后喊声震天,大量惊恐的人流蜂拥而至,对方阵营立时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先前那波人中的首领呼喝道,“不要乱!不要乱!” 然而,人流却已似决了堤的洪流般再难遏止,顷刻间将前面众人的阵形冲了个七零八落。 突然,空中传来阵阵“隆隆”的轰鸣声,众人抬头望时,却见一艘艘飞船闪电般从头顶掠过,停在人群的前方,挡住了去路。 “快跑!”众人没命介儿发一声喊,又纷纷惊慌失措般转身顺着原路狂奔! 此时,飞船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无数身着蓝色“宇航服”的士兵,手里端着类似激光发射枪的武器,不由分说对着人群扫射起来。 威力强大的激光弹夹着熊熊的烈火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上肆意喷射着,人群中顿时发出了阵阵惨烈的嚎叫声! 眼见人们一片片倒在了血泊中,这些恐怖的战士们却毫无一丝儿怜悯之心,继续追逐,疯狂地杀戮着…… 112、同胞 很快,这片美丽的草坪便成了血腥的屠场,短短时间内这些浑身长满了怪异角质、不知究竟为何“品种”的人们便被屠戮殆尽!大批蓝衣人端着枪依然在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屠场上旁若无人地游荡着,一旦发现活口,便毫不犹豫就地解决,时刻不忘扩大战果。显然他们是在清理战场,以确保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在这样一场野蛮残杀中,多亏陶鹏反应敏捷,手脚被紧紧捆绑的他危急之中灵机一动,急速滚动身体将身边同样动弹不得的安芸一齐撞入了一棵大树后的坑洼中,才得以暂时躲过了一劫。 不可能永远走运,他们最终还是被打扫战场的蓝衣士兵发现了。 看到有人活着,蓝衣人毫不迟疑端起了枪,随意瞄了下目标,便欲发射…… 眼见我们的主人公顷刻间便性命不保,忽听得身后一人厉声断喝:“住手!” 听到这当头一喝,那蓝衣士兵忙不迭硬生生停止了射击,呆愣愣望向了前方。 此时,从树后走出了一个肩头佩带着特制徽章的蓝衣人,从装束及喊话的口气,大难不死的陶鹏不难推测:此人极可能是这群蓝衣人的首领。接下来的对话果真确凿无误地印证了这一点儿。 蓝衣士兵讷讷道:“队长!为何阻止我?” 蓝衣首领一脸威严呵斥着:“还有脸问?不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那士兵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身前二人,充满愧疚地叹息道:“从相貌上看,应该是我们的人。队长教训的是,是我太过卤莽,险些铸成大错!” 为缓解遭上级训斥的尴尬,那士兵径直对着险些沦为枪下之鬼的两个年轻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实招来!” 陶鹏死里逃生,惊魂甫定,骤然间听到了熟悉而亲切的母语,顿时喜出望外,忙回答道:“我是地球人,她是摩罗星人,我们只是为了完成一项重大使命,其它的确是一无所知,不知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首领点点头:“嗯,果然是自己人!我们是地球人,属于星际联盟第九集团军第十七突击纵队,我是纵队长张立勋,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的,将要完成什么使命吗?”说着亲自上前解开了捆绑在他们身上的树藤。 “原来是张队长,失敬失敬,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陶鹏舒展了一下四肢,随后便将此番行动的前因后果大致讲述了一遍,而为确保行动的安全性,却也隐去了其中大量重要细节,直令那首领听得一头雾水、半信半疑。 “修复历史?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张立勋摇头道。 “但这却是事实,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安芸解释道。 “嗯!”队长点点头,“你们不是军人,感觉也不像是与我们同时代的人,的确令人奇怪。” 随即他话锋一转,问道:“知道当前战争的情况吗?” 陶鹏摇头道:“确实不知!不瞒您说,我们也是刚刚穿越时空来到了这里。而且不怕你们笑话,我们不仅不知道当前发生的任何情况,甚至连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都全然不知!” “果真如此吗?”张立勋问道。 “千真万确!”陶鹏一脸无奈道。 “真是奇哉怪也!”张立勋叹道,“现在是公元8174年。难道果真可以实现穿越时空这样的壮举?哎,真是开了眼界!” “原来竟已到了82世纪,比我们生活的那个年代又过了6000多年,太神奇了!”陶鹏兀自感慨道。 “既然已是82世纪,难道还没有研究出时空穿梭技术吗?要知道几千年前的我们就已经做到了。”安芸不解地问。 “这正是令我感到奇怪的。”张立勋道,“其实,从目前来看,穿越空间的技术早已司空见惯,人类相继开发出了物质、思维与记忆三大空间,并可随心所欲地在三者之间自由穿梭,如今已不再受任何限制。就像过去的人类在现实生活中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力,还可以将曾经发生过的往事存留在记忆中以便日后重温,而且在睡眠状态下还有可能进入一个完全虚幻的梦境,这都属于完全不同的空间,只不过当年的古人只是机械地接受,而我们现代人可以科学地开发、利用而已。而且据说现在已有人开始着重研究梦境,希望逐步开拓出这个独立于物质、思维、记忆之外的第四空间以更好地造福人类。不过就目前来说,这还完全是虚无缥缈的构想。总之,就人类的科技发展现状,穿越空间是可行的,而且早已实现,但要穿越时间可就万万不能了!曾有人做过这方面的实验,却皆因时间线的唯一与不可分割而始终毫无进展。因此,穿越时间至少目前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许它只能继续存留在人们的幻想中,变为现实还遥遥无期!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幸亏如此,否则就目前多维空间所暴露出来的种种难以管理、制约的棘手问题看,一旦人类可以随心所欲穿越时间,或许世界就会陷入一种更加混乱无序的危险状态,对人类社会的发展反而可能有害无利。哎,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却不这样认为,”陶鹏道,“没有一项技术‘生来’便会是有害的,关键要看人们如何加以应用、控制。” “这些我们暂且不再讨论了。”张立勋叹口气道。 “可我们已经穿越了时间却是不争的事实,”安芸道,“不知张队长对此做何解释?” 张立勋摇摇头:“谁知道?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或许你们确是生活在一段被修改了的历史镜像中,或许根本就……哎,真是见鬼!”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也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人了?”安芸不依不饶追问着。 “芸儿,”陶鹏道,“张队长话已至此,咱们就不必再强人所难了。” “哎!”张立勋道,“许多事情既然解释不清,不妨就让他暂带点悬疑色彩吧。或许我们看上去更像是来自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彼此缺乏共同语言。还是不要再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吧,我现在更关心怎样保障你们的安全,毕竟我们正面对着残酷的战争!” “好啦,队长,不再难为你就是了。”安芸主动做出和解姿态,“不过,能告诉我们有关这场战争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张立勋机警而干练地巡视了一下四周,道,“只是清理完了战场,还要继续启程,咱们就一起上路吧,有机会我会将有关这场战争的详情讲给你们听。” 他一声令下,陶、安二人便跟随着众兵士一齐步入了飞船,开始了一段新鲜、刺激的奇异“旅程”…… 飞船再度起飞了。某种意义上讲,它更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猛兽,正自虎视眈眈地搜寻着下一个或是一群“猎物”,然后再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地将它(们)尽数撕裂、吞噬! 此刻,室内的大屏幕上正清晰地显示着空中与地面的全景,外界的一切动向尽收眼底。 飞船以一种耐人寻味的速度从容行驶着,船身忽上忽下,漂移不定,带着强烈的使命感耐心做着地毯式扫描,仿佛生怕因一时疏忽漏过了哪怕是任何细致入微的有人烟存留的痕迹。 113、暴行 “你们在搜寻什么?”看到队长极为专注地凝视着屏幕,陶鹏不禁问道。 “战争时期,”张立勋一边细心观察,一边回答着陶鹏的提问,“作为军人,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坚决彻底地消灭敌人!” “但你们刚才屠杀的大多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陶鹏有些愤然道。 “对敌人就只能如此,”队长的语气坚定果断,仿佛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对敌人的怜悯无异于对自己同胞的犯罪,战场上必须敌我分明、冷酷无情,这个道理不明白吗?” “当然明白!”陶鹏道,“但只应针对荷枪实弹的军人,对于那些平民……” “没有什么平民!”张立勋略显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战场上只有敌人与战友,永远不存在置身事外的中立者!平民时刻都可能转化为顽敌,给我们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这样的教训还算少吗?” “强词夺理!”陶鹏冷哼一声,不再搭话。 安芸却接话道:“请原谅我们的冒犯,队长先生,可以简略介绍一下这场战争的情况吗?” 安芸的话相对受用了许多,队长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这不过是宇宙间无数战争中的一场,其实没什么特殊的。目前的星际联盟主要是由我们地球人发起组建的,按习惯说法,我们就是这个联盟的盟主,摩罗星与天栖星人是我们的重要盟友,可以说这是目前宇宙间最强有力的战斗群体!我们已携手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而且一直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只是这次的对手换成了更为阴险狡诈、距离我们也更为遥远的奎兹星人……” “这么说,我们目前所在的星球便是奎兹星了?”安芸继续问。 “是的!”张立勋道,“它距地球大约有170亿光年,你们一定感到震惊吧,这个距离看上去遥不可及,不过有了虚空这个中转站,也就没什么做不到的了。” 安芸点了点头,对于曾经在虚空及记忆河中生活甚至经历过太多坎坷磨砺的她来说,这是基本常识。 “确是如此,虚空让宇宙空间变得越来越‘小’了!”安芸感叹道,“据你所说,地球人做上了联军盟主,莫非你们的实力已超越了摩罗星和天栖星人,这在我们生活的那个时代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张立勋道,“任何事物都不可能一成不变,地球人后来居上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还是要感谢摩罗星、天栖星人,没有这些铁杆盟友的鼎力相助,我们就不可能有今日的辉煌,军功章有我们一半儿,也有你们的一半儿嘛!” 队长竟也是一个幽默随和的人。 “可是……”安芸还想再问,张队长却突然呼叫起来,“大家注意了:前方发现敌情,立即准备战斗!” 听到号令,士兵们迅速排好战队,整装待发。 陶鹏细心观察,果然发现遥远的前方正有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兀自杂乱无章地“蠕动”着,由于距离太远,如此细微的目标在偌大的屏幕上原是很难观测到,令人不得不佩服队长的职业素养与超强眼力。 飞船加足马力极速行驶,顷刻间已近在咫尺的目标清晰地显示出来:密集的人流正拖着疲惫的身躯成群结队地茫然奔走着,看上去似乎是无依无靠的难民。 “史密斯!”队长毅然下达了必杀令,“立即带领二、四、九分队投入战斗,一切人等,格杀勿论,务必要将敌人消灭干净!” “是,二、四、九队跟我来!”一个略带西方口音的蓝衣人操着熟练的汉语回答道。 飞船大门一开启,斗志昂扬的士兵们便争先恐后冲杀了出去…… “不!”陶鹏和安芸几乎同时叫了出来,“明明只是些难民,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我们是职业军人,对待敌人绝不能手软!”张立勋面色肃然道。 “胡说!这是什么混帐逻辑?”陶鹏早已怒不可遏,义正辞严斥责道,“这与种族屠杀又有什么不同?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你好大的胆子!”张立勋铁青着脸,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还是安芸更冷静些,竭力规劝道:“队长,的确不能再杀了!如此丧心病狂残害生灵,我们如何对得起上天的好生之德?将来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瞑目?你们就积点儿德吧。” “住口,用不着你们来教训我!”此刻的队长仿佛是一只暴怒的雄狮,咆哮道,“斩草不除根,难道希望敌人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吗?真是妇人之仁!” 外面的战斗打响了。强悍的联盟军队犹如虎入羊群般左冲右突,大开杀戒,很快便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伴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血腥恐怖的悲惨场面令人目不卒睹! “惨无人道,简直是不折不扣的犯罪!”陶鹏忍无可忍地怒吼着,矛头直指惨案的罪魁祸首,“必须停止杀戮!再不住手,我一定要告上军事法庭,让你接受正义的审判!” 队长冷笑道:“去告吧,我们正是在严格执行上级的命令。若不能干净彻底地消灭敌人,我们才真正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难道你们的上级也是这样毫无人性?难道所有的地球人都已泯灭了良知?难道曾经辉煌灿烂的地球文明又重新退回到了野蛮、蒙昧的时代?难道……”陶鹏慷慨陈词,几乎出离愤怒了。 “住口!”张立勋喝止了他,“不准污蔑我们的领导和人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再若口出不逊,当心我关你禁闭!” “不劳阁下大驾。”陶鹏傲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便是!” “要走吗?”张立勋道,“人各有志,绝不强留!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似你这般大义凛然的壮举,奎兹星人可并不领情,他们会杀了你祭奠同胞,如此枉送性命你认为值得吗?” “不劳操心,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你会为今日的暴行付出代价的!”陶鹏凛然道。 飞船的大门重新打开,刚刚完成了新一轮杀戮的战士们得意洋洋凯旋而归,大家欢呼雀跃,飞船内顿时化为欢乐的海洋。 “别闹了!”陶鹏大喝一声,“犯下如此罪行,居然还厚颜无耻大肆庆祝,却又与禽兽何异?”随即坚定地握住了安芸的手道,“芸儿,我们走!” “你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陶鹏的话显然犯了众怒,愤怒的将士们纷纷群起而攻之,异口同声展开了口诛笔伐,气氛一时极度紧张。 陶鹏拉起安芸的手向门口走去,不再理会众人的大呼小叫。 “想走就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简直目中无人!”“叛徒,不能放他们走!”“把他们投入监狱!”众兵士又怒火冲天地引发了新一轮征讨,有人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让他们走!”一直冷眼观瞧的张立勋突然一声断喝,表情严峻地注视着二人,“既然对残酷的战争形势不能有一个清醒的理性判断,何去何从就请自便吧!不过除了提醒敌人凶残、多加保重外,还有一点儿更要警告你们:那就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背叛自己的种族和人民,否则我们决不姑息!二位好自为之,不送!” 114、决裂 “哼!”陶鹏冷哼一声,直视对方,“救命之恩,永不敢忘,来日定当报答,不过这却无法弥补我们之间业已存在的根本分歧。多行不义必自毙,明言醒世,咱们后会有期吧!” 说罢,与安芸携手并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飞船。 毅然决然与千载难逢的同胞决裂,陶鹏的心情格外沉重。他不明白同胞们为何变得如此冷酷无情?难道为了巩固在宇宙间的霸主地位便一定要毫无人性地残杀异星生灵? 然而同胞们毕竟曾拯救自己于危难,对待自己人也处处体现出了一种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从这方面看,他们的人性应该尚未泯灭,只是爱憎太过泾渭分明!莫非宇宙间的争端就只能靠无休止地杀戮来了结?难道各星球人类间就永远无法和平共处? 陶鹏当然清楚,地球上的人类早在距今6000多年前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就已经实现了持久和平,各国人民友好协作,共同发展。从此以后,和平与发展便一直是世界的主题。 当然他也明白,这样的和平局面也着实来之不易,它经历了一个极其漫长而曲折的历程。从早先各国间的军阀混战,到其后爆发的两次世界大战,人类长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经过对血淋淋现实的深刻反思,人类逐渐认识到了和平的意义,也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用无数先烈鲜血换来的和平局面! 现在更大规模的宇宙间战争却又方兴未艾,而且似乎无休无止,和平依然遥遥无期!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业已从独立的星体延伸到浩瀚无垠的宇宙空间,甚至包括虚空、记忆河这样的另类空间,各星球独立发展起来的人类文明一旦延伸到宇宙空间便重又退化到了原始、蒙昧的时代。在一个更为广袤的空间内不同的人种间无法取得沟通、赢得信赖,彼此间相互倾轧、搏杀,仿佛只有通过这种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方式才能更有效地获取生存发展的空间与权利。可以想象,如果一个星球人类的生存发展必须建立在对另一或若干星球人类的屠戮与灭绝上,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宿命何时才是尽头? 他清醒地认识到,当前形势下要消除各星球间长期形成的积怨隔阂、继而赢得持久和平所要走过的道路还将极其艰辛漫长,也更深刻体会到自己所肩负的崇高使命! 陶鹏只顾低头沉思。突然,安芸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有意放慢脚步道:“鹏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嗨,只管说嘛!” “不过,你可不许生气?” “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只要不惹你生气我也就烧了高香啦。” “呸!这叫什么话?”安芸“啐”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我倒觉得联军的做法其实也并非全无道理,或许他们确有一些难言之隐……” “难道这就是他们屠戮生灵的理由?难道杀人也要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你的立场站到哪里去了?”陶鹏的情绪一点即燃。 “说好不生气,干嘛又发火?你说话还算不算数?如此沉不住气,又能成什么大事?”没来由遭到情郎一番训斥,安芸登时脸色大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脸愠怒地反唇相讥。 “对不起,芸儿,是我不好,不该向你发火的,有什么话尽管讲出来吧,我一定洗耳恭听!”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出位,陶鹏旋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变得柔顺了许多。 “你如此发癫,别人怎么还有心情?不讲啦!”安芸余怒未消,使起了小性,讪讪道。 “好啦,好啦,芸儿就不要生气啦。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罪便是!”陶鹏忙搂住了芸儿的纤腰,赔起笑脸哄逗道。 安芸斗气般挣脱着身子,正色道:“鹏哥,并非我乱使性子,不顾大局,现在是什么时候?火已烧着了眉毛,我又岂能不知?只是感觉你的心态确是有些僵化,这是完全要不得的,甚至可以说由于你的过激行为,给我们今后的行动无端带来了很多不应有的损失。” “芸儿此话怎讲?”陶鹏不解道。 安芸道:“试想,咱们来到这个陌生的星球,原本无依无靠,还险些糊里糊涂做了奎兹星人的刀下之鬼,幸亏同胞们及时出手,才算把我们从鬼门关前重新拉了回来,拯救我们于危难之中。这该是多好的机遇啊!有战无不胜的我方军队做坚强后盾,我们的行动便会一帆风顺、无往而不利,完成使命自然也就事半功倍!面对如此大好形势,你却小不忍乱了大谋,与我们几乎无所不能的未来同胞彻底决裂,我们也因此失去了最强有力的后援。现在好了,只剩下我们两人孤魂野鬼般在偌大的一个星球上游荡,完成任务的希望也已变得愈发渺茫。其实,鹏哥,我刚才恼你并非只因你对我的态度,应该说更多的是对你的过激行为不敢苟同!对于一个承载着人类复兴大业的重头人物,关键时刻却表现得如此暴躁偏执,这不是一个干大事的人所应具备的心胸和气魄!鹏哥,不瞒你说,在这件事上你太令我失望了,枉费我对你的一番期望!” 陶鹏也渐渐冷静下来,摇摇头道:“芸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在一些问题的看法上我们确实还存在着不小的分歧。譬如你刚才提到因为我关键时刻不够冷静、行为过激从而直接导致了我们的全盘计划遭受重大损失,这一点儿我应该也必须承认:失去了如此强硬的靠山确实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但芸儿你可曾想过,难道仅仅是为了赢得一种局面上的优势,我们就该不择手段地背弃道德良知、改变正义立场吗?如果真实的历史便是永无休止的战争与杀戮,那么就算千辛万苦使之恢复了本来面目也岂不是要让人类再度陷入另外一场更为深重的劫难之中?如果为了完成所谓的神圣使命却要不惜付出有违天理的代价,那么将人类拯救出来又能有什么意义?芸儿,你能回答我吗?” “或许你的话不无道理,或许也有足够坚持下去的理由,”安芸道,“但我却并不赞赏这种近乎偏执的坚持。不管真实的历史曾经如何的血腥、残酷,都是历史发展的客观需要,是漫长的历史链条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自然会有其存在的必然理由,我们无法擅自逾越,任何人、团体或种族也都无权肆意更改或抹杀它!就以你们地球人类发展进程为例,没有一个历史发展阶段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人类不可能从原始社会直接跨越到资本主义社会,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只有遵循这样的规律,人类才有可能真正赢得发展与进步,任何违背或企图篡改它的行为都将带来人类真正意义上的灭亡!道理就是这样简单。好啦,鹏哥,这种哲学问题,还是暂时不要争执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倘若不能尽快修复被篡改的历史,我们都将面临真正的‘死亡’,这绝非危言耸听!” 陶鹏点点头:“芸儿所言极是,请别介意我的几句气话。既然不希望伤害零散的人类,又怎能容忍有人通过篡改历史而剥夺宇宙间全体人类的生存权利,这是勿庸置疑的。不过,无论有多艰难我们都一定要靠自身正义的力量去实现它!不知芸儿是否赞成我的观点?” “我理解你,鹏哥!”安芸坚定地说。 经过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两人重新弥补了分歧,统一了思想,向着心中的目标昂首进发了。尽管这“目标”依然显得虚无缥缈、漫无边际,但他们坚信通过不懈的努力一定可以实现! 毕竟风风雨雨一路走来,两人的关系早已是坚如磐石、牢不可破,一点儿小小的隔阂如何又能阻碍一对儿亲密无间的战友? 115、跋涉 两人边走边飞,不知不觉走出了一片宽阔的平原地带,再往前行,地势便渐行渐高,明显进入了巍峨高耸、延绵不绝的山区。 两人没有犹豫,便在这一座座高山间的峡谷中穿行。 “你看,那是什么?”安芸眼尖,很快便发现了状况,手指前方惊呼着。 陶鹏顺着安芸指引的方向抬头望去,却未见任何异常,他深知眼力远逊安芸,所以并不着急,紧紧跟了上去。 或许是迫不及待,安芸急急拉起了陶鹏手,向目标奋力飞去! 乍一升空,陶鹏便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血腥气氛,这种感觉随着自身的渐行渐近而愈发强烈,他预感到了某项重大事件的发生。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事发地点。 群山间一片极为开阔的峡谷中,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副惨绝人寰、目不卒睹的画面:尸堆如山、哀鸿遍野,鲜血染红了整个山体,看上去竟似是漫山遍野间盛开的枫叶,令人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硕大的战场,弥漫的硝烟尚未散去,显然不久前这里曾上演了一场撼天恸地的人间悲剧。 战场上遍布着交战双方的尸体——地球人与奎兹星人(或许还有地球人的盟友摩罗星与天栖星人),为了无休止地争夺宇宙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各大星球的优秀儿女们将他们的青春和鲜血永远地洒在了这片土地上。或许是上天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些生前曾为各自集团的利益杀得你死我活的仇敌们,死后却要休戚与共地长眠于同一片陌生的土地上,从此万世为邻,再难分开,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二人心情沉重地穿越了这片惨不忍睹、令人悲恸欲绝的土地,默默哀悼着那些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众星英灵们,感受着难以名状的凄清与悲凉,心情未及平静,更为现实的问题便又摆在了面前。 “鹏哥,我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安芸道,“奎兹星人的生存环境与孕育我们生长的地球、摩罗星(包括天栖星)等星球十分类似,但他们的形象却是大相径庭,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陶鹏道:“这个问题我也曾思考过。可能是奎兹星频繁往复的地壳运动造成了瞬息万变的气候环境,这最终影响并改变了他们的进化过程。为了不断适应环境的突变,他们的体表在长期的进化中逐渐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角质,天气转冷时,角质层自然便紧紧黏结在一起,以适应人体御寒的需要;而当天气变热时,它便翻转开来,露出里面细嫩的肌肤,以便及时排出体内的汗水,应该源自于热胀冷缩的原理。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事实究竟如何,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似乎大有道理,”安芸道,“至少这番真知灼见足令我茅塞顿开、受益无穷了。” “不过是毫无根据的推测,岂可当真?”陶鹏笑了笑道。 “不必谦虚啦。实事求是讲,你的思维力已然大有长进。”安芸道,“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知道,宇宙间的星体浩如烟海、不计其数,其气候、土壤、环境的变化自然会千差万别、不一而同。似地球、摩罗星、天栖星这种共性大于个性、因生存环境的惊人相似造成人种间惊人相似的”案例“,在浩淼无垠的宇宙空间也不过是纯属巧合而已。摩罗星、天栖星与地球人可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人类”近亲“,我们不仅有着近乎相同的外形外貌,更有着兼容性极强的思维模式,这令我们之间的交往可以畅通无阻、一帆风顺,否则我们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便相逢、相知、相交进而相濡以沫、心心相印、誓同生死,达到了人类交往的最高境界!当然,如果不是借助于虚空、记忆河这样凝结了人类卓越智慧与文明的高新技术‘平台’,相隔如此遥远的几个星球的‘近亲’人类是根本无法走到一起的。毕竟,在一个不可预知的宇宙空间,差异才是永恒的主题!从本质上,差异代表着未知、威胁、冲突甚至是战争。因此,每当宇宙空间的一个新的星球人种通过进化、发展并凭借一个诸如虚空、记忆河这样的平台进而被推入到一个更为庞大的星际大家庭中,随之而来的首先往往便是战争。这几乎已成为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宇宙间普遍存在的定律!这种现象,究其根源,主要还是源自于‘差异’。这种差异不仅仅体现在外形外貌与思维模式,或许越来越多的在广袤无垠、奔流不息的历史长河中被先后‘开采’、‘挖掘’出来的各星球人类如何在宇宙空间这个浩瀚繁杂的大家庭中求同存异、和平共处才是现实世界的一个最为永恒而深邃的主题,也是不同星种的人类世世代代、前赴后继所要永远追寻并不断去付诸实现的!” “对极了!”陶鹏道,“芸儿分析得英明透彻,哲理精辟,简直称得上是个伟大的先知啦。” “还说别人?自己夸起人来才真正肉麻呢。”安芸笑道。 “真正肉麻的还在后面!”说着,陶鹏迅雷不及掩耳般在安芸娇嫩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冷不防儿遭“偷袭”,安芸玉面涨红,一脸无奈地嗔道:“哎,你这人总是这样,每每谈论正经儿话题都被你搞成了低级趣味,真拿你没办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常的情感需要居然被当成了低级趣味,这世道可真的变啦,我看你还是别当淑女,改做尼姑吧!” “那敢情好,省得无休无止遭你欺辱。” “自以为做了尼姑便可高枕无忧吗?要知道本人可正是‘尼姑克星’,而且专克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小‘尼姑’!哈哈哈!”陶鹏笑得很是开心:“不过,刚才对你的夸奖确是由感而发。不然我怎么总是忍不住想亲亲你,即便惨遭你言辞羞辱也在所不惜,怪只怪你太出色、也太迷人啦!”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兀自行进着,渐觉愈走愈高,似是在爬坡。 这是一片开阔地,只是地势有些高,夹在两山之间,景色秀丽怡人。 骤然置身仙境,两人不由停止说笑,尽情观赏起周围景物来。 其实,两人的兴致又岂止是仅仅停留在“旅游观光”上,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找到那看似虚无缥缈、现实中却又切切实实存在的“历史偏离目标”。因此尽管看上去颇为随意,思想上的弦儿却时刻紧绷着。 两人飞累了,也走累了,却始终未能找到准确有效的切入口,只好停下休息。 山坡上草木丛生、枝繁叶茂,显露出一派盎然生机。坐在一片浓密的树荫下,阵阵微风吹拂,舒适无比。 很快便感到饥肠辘辘,原来这肚子里早就没了食儿。于是取出随身携带的压缩食品和高浓度酒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更觉困倦。毕竟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危险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只得轮流睡眠。 时光不断流逝,天色却依然明亮,毫无夜晚来临的迹象,不知这个陌生星球是如天栖星四季如昼还是似摩罗星夜短昼长? 陶鹏从睡梦中醒来。他愉悦地伸了一下懒腰,脸色绯红,嘴角洋溢着颇为满足的笑意。 安芸迷人的双眸正自深情凝视着他:“看把你激动的,又做美梦了吧?” 陶鹏脸色更红了:“没什么,不过是做梦娶了个媳妇而已。” “原来是做春梦!老实交代,究竟跟谁?”安芸不依不饶道。 “有什么好交代的?明知故问!”陶鹏笑了笑。 “偏要你说嘛!”安芸偎在陶鹏怀中撒娇。 “当然是……跟谁有这么重要吗?不就是娶媳妇吗,管她是谁呢?”陶鹏欲擒故纵,吊足了安芸胃口。 “你这没良心的,只管自己过瘾。好啦,就不刨根问底儿啦,交代一下都做了什么吧。”安芸笑道。 “这还不刨根问底儿?还要怎么刨啊?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雅兴?那就告诉你。”陶鹏如数家珍般调笑道,“娶媳妇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拜堂、成亲,拜堂包括拜天拜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喝交杯酒……哦,对了,还有入洞房……” “怎么?还入了洞房?”安芸一声“惊呼”。 “废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洞房,又算娶得哪门子媳妇?”陶鹏忍不住笑了起来。 116、迷失 “得了虎子了吗?哈哈……”安芸笑弯了腰。 “当然……没有,关键时刻却戛然而止,真是扫兴!”陶鹏摇着头,一副意犹未尽、心有不甘的神情。 “说谎,一定隐瞒了重要细节!”安芸依然不打算放过他。 “信不信由你!反正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啦,再若不信,你可以吃上点儿通梦灵,这样不就一目了然了嘛。” “这是在现实世界,通梦灵又有什么用?”安芸道,“就算在虚空或记忆河中,我也不敢与你通梦。要知道,一旦进入你的‘优势’领域,我可就‘危险’啦!” “把我当什么人了嘛……” 两人一番说笑,身体上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了…… “休息好了吗,芸儿?”望着安芸因操劳过度而变得略显清瘦的面庞,陶鹏有些怜惜地问道。 安芸微闭起了双目,在陶鹏的脸颊边儿吹气如兰道:“记得幼时最喜欢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哎!很久没开开心心玩上一回儿啦,不知是否淡忘了。今天,在这个世界历经沧桑而变得疲惫不堪时,能置身于这样一片美丽而新奇的土地,便如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不觉勾起了儿时点点滴滴的美好回忆。鹏哥!可不可以忙里偷闲帮我找回往日的快乐时光?” 对于这样的要求,陶鹏没有理由也绝不忍心拒绝。对于当前行动如大海捞针般一筹莫展,或许也只能希冀幸运之神的垂青,急也急不来,放松一下又有何妨?他不明白安芸此举用意何在,但眼见伊人充满倦意的俏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渴求与期盼,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安芸俏脸儿上露出了孩童般开心的笑容,她抬起头,含情脉脉望着陶鹏,微风阵阵,青丝拂过脸颊,显得分外妖娆。 突然间,她温婉动人、柔情似水的目光中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但很快便随风而逝。 “我们……开始吧!”不知是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安芸的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语居然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望着安芸依依不舍的眼神儿,陶鹏心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一等!”目送着安芸渐渐远去的背影,陶鹏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叫住了她。 安芸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芸儿,不知为何,我总是放心不下,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陶鹏快步追了上去,道出了心中的忧虑。 “不会有事的。”安芸道,“不过做个游戏,干嘛搞得像生离死别?别忘了我们身上带有传感器,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失去联系的。况且,既然我这一生已注定缠上了你,你便是想甩脱我怕也没那么容易!” 说完莞尔一笑,在他脸颊上轻轻送上了甜蜜一吻。 陶鹏激动莫名!要知道,尽管两人患难中曾不止一次激情拥吻,但以往毕竟都是陶鹏“轻薄”在先,安芸“逆来顺受”,而在感情上一向腼腆害羞的安芸主动献吻恐怕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儿。 游戏终于在一片和谐融洽的气氛中拉开了帷幕,而且随着情节的步步深入,陶鹏渐渐体会到了一种近乎“残酷”的快感。在这方陌生土地上,他又重新开始了忽近忽远、咫尺天涯般追逐爱情的脚步…… 山坡上清晰可辨的树丛渐渐演变为一片无边无际的丛林,脚下的路也是愈险愈奇。地势由高而低层层盘旋着一路下沉,似乎如此无休止走下去,便可一直通到地狱的第十八层。 他开始感到不寒而栗了! 真是一个神奇甚至带有魔幻色彩的地域,山体的中段居然有着这样一片开阔地带,而且是如漩涡般一层层径直沉向了地心…… 天空依然安祥而明媚,蔚蓝如初,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片神奇土地上更为神奇的山脉。如此旷世奇观,若非亲眼所见,绝对难以置信! “芸儿,芸儿究竟藏在了哪里?如此奇险的地带,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心中挂念着安芸,陶鹏变得焦虑起来。 他开始通过传感器紧急呼唤安芸,然而却一直得不到丝毫回应。 “不好!”先前的不祥预感骤然加剧,他开始后悔进行这场没来由的“危险”游戏。现在看来,玩笑恐怕是开大了!有迹象表明,安芸很可能被卷入了一个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的“漩涡”…… 到了后来,他终于不顾斯文,大声呼喊着安芸的名字,空旷的山谷间不时传来阵阵巨大的回响,却依旧是隔靴搔痒、杳无音信,他只得无奈接受了芸儿“失踪”的残酷现实。 失去了恋人的陪伴,失魂落魄的他便只能在一个如漩涡般神秘的山体中漫无边际地回旋、游荡着,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尽头。而更奇特的是,这表面看上去延绵不绝的山脉,却似在山体中央便被拦腰斩断、掏空一般,竟然展现出一番别具一格的风貌,只是被外面的山石丛林所掩饰,倘若不是极其幸运地旋入其核心部位的人仅仅从外观上是很难洞悉其内部精妙构造的。他的心情尽管糟糕透顶,却也不得不由衷赞叹大自然巧夺天工的神奇造化! 早已呼喊得声嘶力竭、口干舌燥的陶鹏无奈之下只有选择缄默,心中的愤懑与失落却一时难以排解,只得宣泄般发足狂奔! 于山体间肆意穿行,心中的伤痛使他暂时忘却了疲惫。 空中突然响起了阵阵轰鸣声,陶鹏抬头望去,但见一排排飞船从高空缓缓掠过,一道道无声无息的激光射线正“无微不至”地细心扫描着群山的每一个角落。 想起曾经血腥的屠杀场面,陶鹏顿感惊惧不安。他停止了奔跑,躲在茂密的树丛后,望着空中隆隆驶过的飞船,若有所思。 “一定又是自己的同胞,最好不要被他们发现吧,否则极可能会像先前那些生灵一样被毫不留情地定点清除。”陶鹏默默祈祷着。自己死不足惜,但现在却还有一万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若不能完成拯救人类及找寻并保护心上人安全的使命,他死不瞑目! 成群结队的飞船在空中盘旋了数周没发现目标,便井然有序地渐次离开。 “居然没被发现?很难想象如此众多的尖端设备竟会无厘头般漏掉了自己,简直不可思议!”神奇般躲过一劫,陶鹏在深感庆幸的同时,心中亦油然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惊诧之意。 “如此‘好运’究竟说明什么?”他一时陷入了沉思。 “明白了!”他终于想通了一个关窍:这一群山地带肯定充斥着一种特殊物质,加之茂密丛林所产生的天然保护色,从而形成了一种纵横交错的拟态保护屏障,难怪连同胞飞船上极端先进的扫描设施都“嗅”不到它的一丝儿痕迹,简直太神奇了! 陶鹏立时警觉:如此天衣无缝的安防体系又怎么可能完全出自天然呢?种种迹象表明,这极可能是有人煞费苦心构筑起来的。然而此人抑或是背后的集团组织精心构建起如此庞大而严密的山体工事究竟又意味着什么?莫非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秘? 想到这里,他顿感后怕,猜测背后可能隐藏着的某种惊天阴谋,并随即将安芸的莫名“失踪”与之紧密联系了起来。 “不好!芸儿可能会有危险!但她踪迹皆无,却叫我如何是好?”陶鹏心中焦急,不禁加快了脚步。 117、伪饰 他小心翼翼地开启了体内隐形装置,手握战神高度戒备,哪怕是一丝儿风吹草动都很难再从他的视线中漏过。 脚下的路延绵不绝,地势忽高忽低,置身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但无论道路有多漫长,方位又是如何飘忽,他都绝不放弃,心中的信念更是永远不会磨灭:那就是尽快找到芸儿,共同完成所肩负的使命! 然而却又谈何容易?此地的山体结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不知何时才能安全脱身? 前方的道路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再往前走,眼前竟出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其实是一个隐身于山腰之上的谷中之谷,地形极为奇特。 陶鹏茫然行进于山谷之中。不知为何,自入谷的那一刻起,他便产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眼前景物看上去竟有些似曾相识,尽管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他绝对是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也是第一次旋入了这个山体。 怎会这样?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然而潜意识里隐隐约约熟悉的感觉却不可遏止地萦绕在他的心田,久久挥之不去。 他有意放慢了脚步…… 骤然间,他心头灵光一闪,旋即豁然开朗,困扰已久的悬念也随之破解:“想起来了,这里便是记忆河中自己与芸儿开启飞船驶向未来的出发点。没想到历尽波折后居然又回到了起点,简直太神奇了!”这意外的发现令他欣喜若狂,也依稀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当然明白记忆河中曾经历过的场景在现实世界中再度出现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重复。“终点又回到了起点”,很可能意味着自己已经触摸到了此前所发生的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的核心部位,实现终极目标或许只是一步之遥,一切悬疑都将揭开,只待最后破解的那一刻了,只可惜暂时还无法与芸儿分享这“历史性”的喜悦! 尽管心中狂喜,头脑却未失冷静。他自然清楚“革命尚未成功”,还需付出艰巨的努力,这时候哪怕是一丁半点儿的疏漏都可能造成“千里之堤,毁于一旦”的灾难性后果,使先前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他自然不希望在这最后关头前功尽弃、抱憾终生,因此尽管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却也必须咬牙坚持。机遇稍纵即逝,若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就必须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 “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在神圣历史使命的驱使下,陶鹏顷刻间鼓足余勇,重新焕发了斗志! 他谨慎却又不失迅捷地在山谷间穿行着,同时也在耐心寻觅着心目中的“猎物”——那艘或许停靠在附近不远处、足以承载历史重负的飞船。 然而任其寻遍了整个山谷,却仍是一无所获:“猎物”始终没有出现,莫非这一切竟是产生于一场致命的幻觉? 就在渐失自信之际,他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尽管听上去遥远而又轻微,却立时引起了他的警觉。 绝望之际峰回路转,精神为之一振!尽管启动了体内隐形装置,却仍不敢大意,找一偏僻角落迅速隐藏起来。 对方的谈话声如细蚊、几不可闻,他只能望洋兴叹。 陶鹏有所不知:对方的交谈其实一直是在传感方式下进行的,若非他的体内配置了功能齐备的监听设施,别说谈话内容,就连察觉到对方的行踪也是断无可能,应该说他还是比较幸运的。 他耐心等待,不多时便见谈话之人从自己的藏身之处匆匆走过。尽管瞧不清面目,却清晰可见他们的侧影。 然而,就是这匆匆一瞥,却令他大吃一惊,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他瞬间想起一人——一个曾经令他伤透脑筋的“怪客”——没错,正是那个在记忆河中避之犹恐不及的“银壳人”! 此刻从身边快速掠过的两人正是身着一套令他至今记忆犹新的银壳装束。陶鹏推断,即便先前所遭遇的那怪人不在其中,这两人至少也是他的同伙。 联想到银壳人一身威力无穷的本领,这二人的功夫想必也是十分了得。 思想一分神儿,对方已然行出甚远。 “不行,必须紧紧盯住他们!”陶鹏言念及此,立即纵身而上,迅捷而轻便地跟了上去,他自然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错过,再想找到如此好的线索,可就难上加难了。 那二人径直向着半山腰间一个颇为隐秘的两峰相夹的谷口疾步走去,并如闪电般迅速通过。 他紧紧跟随,待穿过谷口,却早已不见了二人踪影。 他一时大惊:“怎会转眼间便消失无踪?莫非对方发现了自己?”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此处的谷口很是狭长,而且怪石林立,对方行身其中,原是难以察觉。 更令人惊讶的是,原先二人还一直是边走边谈,有了声音的牵引,自然有利于识辨对方的行踪。然而,一旦进入了谷口,两人便连声音都彻底“哑火”,成为名副其实的销声匿迹了。 陶鹏于山石怪峰间穿梭、闯荡,看不到丝毫出路,甚至连原路返回都已变成了奢望,他仿佛被完全套牢在这狭长的谷隙间,再难脱身了。 他焦急异常,双手不时拍打身边的山崖石壁借以排解心中郁闷。剧烈的撞击使他的手臂渐渐由最初的疼痛难忍变得愈发“麻木不仁”。 他无意拍中了身侧的一片山壁,然而令他震惊的是竟如拍在了一团棉花上,不仅没有丝毫的疼痛,反倒觉得无比舒适受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惊异无比,险些便叫出了声。好在他经验丰富,及时控制住了情绪。 他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这片怪异的“山壁”,发现它已与整个山体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表面上看并无任何异状,然而摸在手里却是舒滑柔软,竟如绸缎一般。 他随即断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山石峰壁,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机关入口。只因伪装得精妙绝伦,外人于一望无际的山壁之间很难发现并分辨它。 陶鹏终于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假的就是假的,再狡猾的伪装最终也必将被无情剥去。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敌人的老巢了,而完成自己神圣的使命直至与心爱的芸儿重逢也应该是指日可待了! 便如一层柔软的丝麻一般,陶鹏轻轻拨开了这面伪饰的“山壁”,小心翼翼地探步走了进去。 经过了一段并不漫长的天然隧道,道路变得宽阔起来,他最终进入了一个极为空旷的地带,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银白色建筑。 凭直觉,陶鹏敏锐地意识到这或许是当地人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秘密基地,至于究竟做何用途,一时却难以明了。然而,通过分析此前在记忆河中与那银壳人交锋的历史,陶鹏推测:该“建筑”极有可能便是给人类带来巨大灾难的直接导致“颠覆历史”这一骇人事件的策源地!而它所特有的明显是被某一团体或组织处心积虑构筑起来的超强的安防措施与隐蔽性能,更是无形中加剧了他的疑虑。事实究竟如何,当然还需他深入虎穴去做一番详尽的探究。 118、虎穴 启动了隐形功能,行动起来却依旧谨小慎微、戒心重重,生怕因一个不经意的疏漏而损害了整个计划。 四周空荡荡毫无遮拦,只得选择更为安全、隐蔽的匍匐前进。 并不遥远的前进道路上,对面建筑里不时发出道道激光射线,正自“不知疲倦”地对方圆数公里之内做着地毯式扫描。然而值得庆幸的是,陶鹏竟奇迹般躲了过去。 他紧赶慢赶逼近了那扇似乎是由特殊金属材料制成的大门前。然而,面对着极不友善的紧紧关闭着的大门,一时却也束手无策。 他颇为沮丧地缓步绕行,不时观察着周围哪怕是细致入微的动向,希望收获的不仅仅是失望。 锲而不舍的努力最终迎来了转机。就在绕行了堪堪接近一周时,他发现了一副细微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悬梯。 悬梯柔软纤细便如发丝一般,紧紧附着在金属墙壁的表面,呈与该建筑完全相同的银白色。若不是他突然间灵光一闪,如此隐蔽的机窍原是不易察觉。 他自然而然顺着悬梯向上爬去。尽管又细又轻,悬梯的韧性与附着力却是极高,攀行其上,既身轻似燕如走悬丝,又稳如磐石,不必担心失足跌落。 就在即将爬到弧顶地带时,身旁的一扇暗门蓦地自动打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令他惊出一身冷汗,他本能地以为有人出现,急忙慌不择路拉动悬梯闪在了一边。 良久,眼见并无异动,这才机敏地贴着门内侧闪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阴暗、狭窄的通道,看上去并不甚长,走起来却又颇费周折。再往前走,渐渐透出了光亮,而且,随着进一步深入,光亮也变得愈发强烈,最终,他走出通道进入了一个宽阔明亮的崭新天地。 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竟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天窗上。凭感觉几乎可以断定此处的光线明显采自于自然光。然而似这般完全构筑于山体之内的建筑又是如何行之有效采集到如此充足的自然光线,恐怕就要惊叹于设计者的超人智慧与巧夺天工了。可以想象,将山体各处缝隙间照射下来的微弱光线有机聚焦在一起形成一种强大的合力、进而将整个建筑映照得亮如白昼是一项多么了不起的成就了! 脚下是类似玻璃、水晶一类不知何种材料铺设的透明地面。透过光照,下面大厅中的一切状况尽收眼底。 至少从外观上判断,这里显而易见是一个大型的研究机构,它的构造和陈设都毫无疑问地证明了这一点儿。 三五成群的银壳人们在大厅中出出进进,显得异常忙碌。伏在天窗上陶鹏可以较为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前方战事极为吃紧,敌人即将吞噬我们的整个星球,目前正四处烧杀抢掠,进行着灭绝人性的屠杀,形势万分危急!大家的研究进展如何?奎兹星人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它的身上,这或许是我们咸鱼翻身的唯一机会了!”一个身材矮小、声音略显苍老的银壳人语气焦急道。 “主任也不必太过心急,事实上我们的研究在各个环节都已取得了决定性进展,目前业已进入最后调试阶段,相信很快便可投入实战了。”身旁一位身材高大、声音听上去相对年轻的中年人安慰道。 由于都是一身银壳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陶鹏看不到他们的本来面目。 “可喜可贺!”那老者欣慰地赞叹道,“进展来得正是时候。面对虎视眈眈、来势汹汹的地球人,看来也只有出奇制胜了。” “其实,早知今日,却又何必当初?”大家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一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身后,正自颇为另类地发表着独到见解:“若非昔日在虚空中大开杀戒,破坏了地球人的生存空间,今日又怎会造成强敌环伺、大军压境的险恶局面,又怎会招致敌方联军同仇敌忾、大张旗鼓地前来围剿、征讨?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报应啊!” 此人一开口,陶鹏顿吃一惊!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不是那个在记忆河中所遇到的银壳人却又是谁? 该出现的终于还是出现了!陶鹏心中窃喜,他分明意识到自己业已触摸到了整个事件的终极核心,也更加逼近了最后的真相,看上去,似乎已是胜利在望了! 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遐思…… “混帐!这是什么屁话?你的立场站到哪里去了?你还算不算是奎兹星人?”听到同胞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刚才还在竭力讨好领导的高个儿中年人立时变得怒不可遏。 “葵诺斯,你先少安毋躁!”那老者制止了助手的冲动,对适才大放厥词的魁梧男子道,“诺斯批评得是。呼耶鲁,你也算是我重点栽培、寄予厚望的栋梁人物,怎可如此不假思索信口开河?这般刚愎固执又如何能当大任?我且问你:首先,抛开是非,作为军人,必须坚决执行命令,是也不是?” 那被称为“呼耶鲁”的中年人尽管不太情愿,还是勉强点了点头。看得出,对于眼前这位老者他还是比较敬畏甚至是颇为忌惮的,并不敢太过造次。 “好!既肯承认,那么,”那老者目光如炬,直视对方,“当初你甘犯军法、拒绝执行命令却又作何解释?” “道理很简单:我是人,不是动物,屠戮生灵的勾当我坚决不干!”呼耶鲁断然答道。 “好个大义凛然的‘侠义’之士?”老者颇带有些讽刺意味道,“不过,你或许忘记了,究竟是谁首先打响了第一枪?是谁蓄意制造事端挑起了冲突?又是谁残忍地杀害了我们的兄弟姊妹?” “不错,是地球人!”呼耶鲁道,“但那只是少数败类。任何一个星球的人类都会良莠不齐,包括我们奎兹星人也是如此。惩恶扬善是我们的责任,但也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乱开杀戒,否则又与禽兽何异?” “横竖都是你的理!”老者愤懑道,“事实上,当时的地球人还不仅仅是个别人实施了罪恶,他们的大虚空计划已经对我们构成了严重威胁!他们野心勃勃,图谋独霸虚空,倘若不及时遏止,必将给我们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现在好了,灾难终于降临了!”呼耶鲁叹息一声,“我们最终还是为当初的不理智付出了代价,难道就不该深刻反思吗?” “真的认为倘若当年不曾实施‘虚空风暴’行动,我们如今便可高枕无忧了吗?”老者感慨道,“地球人的野心由来已久,灾难是迟早要来的!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我们没有错,应该认真反省一下自己的立场了!” “可是……”呼耶鲁欲言又止。 “好了!大敌当前,不必再纠缠于这种无谓的争执了!”老主任及时打断了他,“你知道,尽管我们各方面的研究取得了重大进展,那种威力绝伦的神奇射线也在宇宙空间势如破竹、大显神通,所过之处亦是灰飞烟灭、玉石俱焚,极大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说到此处,老者的脸上写满了自豪,但很快便目光暗淡,不无忧虑道:“令人遗憾的是,它却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一个极其致命的缺陷便是它仅仅适用于现实世界,而对于虚空与记忆河根本就是鞭长莫及、望洋兴叹,要知道这恰是我们的摩罗星、天栖星对手常年大力发展的的优势领域,倘若不能斩草除根,必将为我们雄心勃勃的复兴大业留下功亏一篑的致命隐患!面对险恶局面,目前希望也只能完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的项目结果如何?事态紧急,我不希望听到你在这方面毫无进展的消息!” 119、潜伏 “您的要求是正确的,主任!”呼耶鲁道,“我适才所言只是希望充分接受历史教训,以更理智而长远地面向未来,除此别无他意。假如可以从头来过,我们一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停止流血,停止暴力,致力于建立一个和平、发展的宇宙新秩序!当然这是后话,也很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至于当前地球人大军压境、肆意屠杀奎兹星人民的罪恶行径,我与大家一样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希望能够给侵略者以沉重打击,拯救我们的人民于水火,这一点绝对是勿庸置疑的。请相信我报效人民的决心!” “好!”老者一声赞叹,“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呼耶鲁!” “至于我的研究项目,”呼耶鲁继续说道,“目前业已全部完成,特向主任汇报!” “太好了!”老主任兴奋道,“要知道,你的项目可是我们整体计划中最艰难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它的顺利完成也同时意味着我们的整个计划终于大功告成了!现在就看我们精心培植的风灵星‘冤魂族’们如何替我们料理摩罗星人与天栖星人这两个地球人星际联盟中最强有力的助手?相信只要切断了他们的左膀右臂,就是我们彻底颠覆历史,向地球人讨还血债的时候了!哈哈……”眼看倾注了自己大半生心血的这项惊天使命即将付诸实施,那老者不禁喜极而泣。 与此同时,大厅内众人也齐声发出了阵阵狂热的欢呼,庆贺着期盼已久的“胜利”! 与奎兹星人的欣喜若狂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天窗上的陶鹏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终于得知了“宇宙毁灭”这一惊人历史事件的全部真相!不过令人庆幸的是,他此刻正置身于这个罪恶滋生源的核心地带,并且看上去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阻止这一惊天罪恶的发生。然而,面对人数如此众多且实力明显高出自己不知几筹的对手,他又该如何亮剑呢? 技术条件皆已完备,奎兹星人开始着手实施他们的罪恶计划:一批又一批在被篡改的历史镜像中培植出来“冤魂”一族正被源源不断地投入到记忆河的实战中,而且随着他们生命力的不断增强,很快便又从记忆河杀到了虚空,甚而开始辗转出没于现实世界。 随着常年怨气的不断累积与膨胀,冤魂们的实力也不断得到突飞猛进的提高,最终形成了一股极具战斗力的强劲势力,成为奎兹星人反攻倒算、图谋颠覆历史、进而称霸宇宙的急先锋,极大威胁着宇宙间各星球人类的生命安全…… 大屏幕上清晰显示着这一切! 陶鹏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吃惊:那些黑衣人的手段他早已领教过,银壳人的厉害他更是心知肚明,二者联手将产生何等威力可想而知! “必须阻止他们,否则后患无穷!”陶鹏别无选择,他“不远万年”穿越时空的终极使命正在于此,这是他不可推卸的神圣职责。 然而究竟该如何行动却令他大伤脑筋,老实说,他是有心无力。 他自然清楚:就当前形势而言,一旦奋不顾身地贸然出击与对手殊死一搏,那么最终“受伤”的肯定会是自己。敌人的强大超乎想象,况且他又是势单力孤地面对着一个体系庞大的敌方阵营,可以说是毫无胜算!他固然死不足惜,然而一旦无法完成使命,那么给人类造成的损失势将难以弥补,他也势必将成为历史的罪人!因此,几乎是承载着各星球人类唯一希望的他此刻绝对不容有失,他当前的方针也注定是“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正自彷徨无计,突然不知从哪儿伸来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突如其来的偷袭令他大吃一惊,猝不及防下险些便要喊叫出声,然而恰在此时,又一只手急匆匆掩住了他的口。 只觉这只手与方才那只同样柔软细腻、温润光滑更兼香气扑鼻,闻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陶醉感觉。 一个明显是被刻意压低了的柔细却又不失清婉的声音透过传感神经“一针见血”地传入了他的体内:“鹏哥别慌,是我!” “啊,是芸儿!没错,正是芸儿!”陶鹏立时听了出来,毕竟这声音对他来说不仅再熟悉不过,此刻闻之更是如听仙乐。 “是芸儿吗?”心中一阵狂喜,随即传音道。 “鹏哥,是我!”安芸同样喜不自禁。 “芸儿,果真是你,我们终于还是重逢了,你可知道我此刻心里有多激动?”陶鹏颤声道。 “我也同样激动啊!”安芸紧紧依偎在陶鹏胸前道。 奎兹星人并未察觉到自家天窗之上此刻竟会发生如此温馨隽永的一幕,一对儿青年恋人居然可以在他们眼皮底下旁若无人般畅所欲言、倾诉衷肠,尽情表达着别后重逢的喜悦,就像适才压根儿就没发现有人窥视一样,依然按部就班地实施着他们的计划。 显然尽管陶、安二人的技术较之远为落后,但大自然有时往往就是神奇得近乎“不通情理”。就像地球文明中的金字塔、巴比伦空中花园等千古之谜至今仍未破解一样,他们于数千年前在虚空中所研制出的隐形、传感技术居然可以瞒过当前已然处于遥远“未来”时期、技术更是远远领先的奎兹星人,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难以解释的奇迹!然而,奇迹之所以成为奇迹,往往也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芸儿,你到底去了哪儿?险些没把我急死!”陶鹏问道。 “一言难尽,还是长话短说吧。”安芸道,“说实在的,我们来到这个星球时间已然不短,眼见迟迟打不开局面,我便只好另谋他策。我觉得我们的路子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甚至可以说是误入了歧途。我推测,这其中的关窍很可能是与我不恰当的介入有着莫大的关系。毕竟改变历史的关键人物是你而不是我,这一点儿自当泾渭分明。于是,我便开始尝试着从我们的联合行动中暂时解脱出来。我是以一种形同游戏的方式开始具体实施着计划,然后通过感应信号时刻追踪着你的行踪、及时掌握你的动向。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尽管行动必须以你为主线,但倘若果真遇到一些复杂的具体情况却往往不是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所能解决的,毕竟我们的对手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个体,而极有可能是以一个庞大的组织形式存在的。我担心你寡不敌众,于是便根据先前接触时特意暗中采集下来的盟军将士们的基因信息很快与他们再度取得了联系,并共同制订了周密的部署,直到感觉万无一失,这才现身与你相见。总之,我的主体方针便是在最大限度发挥你独特个人作用的同时,又不遗余力地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力争不失时机地向你提供最强有力的支援与帮助,大家齐心协力,争取不辱使命,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当然这其中的第一功臣还是非你莫属,毕竟我们是循着你的‘足迹’(基因信号)一路跟踪而来。此处的山体间弥漫着的特殊隐形气体兼之构筑精妙的天然加人工的拟态体系曾一度迷惑了盟军,是你无意间找到了破解的‘钥匙’。而为了取得最佳的自然效果,我当初擅作主张,没有及时向你说明,更未事先征得你的同意,希望你能谅解!” 或许是担心得不到恋人的原谅,在整个解释过程中,安芸的心情一直惴惴不安,紧握陶鹏的纤手上也沁出了滴滴冷汗。 “原来如此!”陶鹏终于恍然大悟,“恋人失踪”这一曾令他忧心忡忡的灾难性事件至此已出人意料地划上了圆满的句号。然而得知真相后,他却并不感到欣慰,抱怨道:“既是如此,何不事先打个招呼?要知道,我曾经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对不起,鹏哥,事出紧急,就原谅芸儿吧!”安芸真诚“赔罪”。 “原不原谅尚在其次,但这次欠我的,今后一定要补偿!”心情一旦放松,陶鹏随即变得口无遮拦起来,重新恢复了油腔滑调的戏说风格。 “怎么补偿?……”安芸话未说完,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啐道,“呸!想得倒美……” 120、乔装 身临险境,两人哪有心情打情骂俏,很快便言归正传。 陶鹏道:“同胞们却又在哪里?” “就在周围,早已部署好了!”安芸道,“现在我们是万事齐备,只欠那么点儿东风了……” 此时,安芸有意减弱了传感信号,如耳语般轻声将事先制订好的行动方案向陶鹏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能行吗?”陶鹏还是没把握。 “不会有问题。”安芸道,“毕竟是大家的共同决定,集体的智慧嘛!” “那就抓紧吧!” 两人快速撤离天窗,重又退回到了那条阴暗、潮湿的通道中。 “跟我来!”安芸引导着陶鹏从一扇不易觉察的暗门进入了另一个相对明亮的通道,通道七扭八拐,弯弯曲曲,宛若迷宫,但却丝毫难不倒她。 安芸显是有备而来。对于该建筑的内部结构,她仿佛已是轻车熟路,竟似事先曾做过一番耐心细致的实地勘测。 “芸儿,没想到你对此地的环境竟是如此熟悉,不会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吧?”陶鹏惊讶地问。 “怎么可能?”安芸笑了笑,“不过,感到困惑也完全可以理解。想知道具体原因吗?其实还是要归功于你的同胞(亦即我的盟友)令人自豪的先进技术。不瞒你说,自开始行动的那一刻起,你的同胞们便已对该建筑实施了高效能的全方位扫描,待基本摸清主体脉络后,便将它的即时网络结构电子图谱准确地注入了所有参加这次行动的相关人员大脑皮层的映像之中。因此,任其结构如何繁琐复杂,我们都不会轻易迷失方向的。事实上还不仅仅如此,由于图像采用的是时下最为先进的流媒体即时跟踪模式,敌方人员、设施的任何移动、变化,都逃不过我们大脑映像的有效监控。有了这双无所不能的‘电子眼’,我们的行动自然便会更具针对性,安全系数也必定会更高!” 陶鹏叹口气道:“果然神奇,看来经过这番短暂别离,我又已远远落伍了。” “此言差矣!”安芸道,“其实再简单不过,映像本身是采用基因分配的,我们事先早已为你做了备份。只需将我头脑中的映像拷贝一份给你,我们便又可平起平坐了。目前已暂时脱离了危险区,应该是时候了。” 安芸随即将陶鹏带到了一个僻静角落,按图索骥般引导着将映像全盘复制到他的脑海中。 对他来说,一旦头脑中输入了映像,便如突然间开启了一双性能超强的“电子眼”,不仅心情豁然开朗,行动也有了明确指针。 “我们的武器也已落后,它不过是与此相差数千年前的虚空科技产物,必须全面升级,为它充入盟军提供的当代最新能源、技术。”安芸随即又取出随身携带的缩微充能器,帮助陶鹏将战神升级为最新版本。 随后又为陶鹏装备上体积不大却威力惊人的高能浓缩炸弹,以做关键时刻的爆破之用。看得出来,对于行动的每一个可触发性环节安芸都事先考虑得细致、周全。 经过初步磨合、适应,两人很快便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封闭环境中重新达成了默契。无需太多的话语,往往一个眼神、一个暗示便足以充分而准确地传达思想、协调行动,而且效率惊人,足令他们更加身心合一地投身到一场与强劲对手间堪称你死我活的终极博弈之中…… 他们首先从侧翼迂回到对方监控室外侧通道的顶棚。映像清晰显示着,此刻室内正有两个银壳人在坚守岗位。 “这里便是此次行动的突破口,交接班人员马上就要到了。必须严阵以待、提前‘恭候’他们!” 二人又马不停蹄往前赶,从容选准了出击的最佳位置。 “一对一!是一显身手的时候了!”眼见刚刚下岗的值班人员自投罗网般进入了埋伏圈,安芸随即抽出重新升级了的战神,利用激光射线将顶棚轻轻割开了一个约一米见方的缺口,然后与陶鹏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儿,二人同时会意,迅即出手! 随着顶棚的“轰然”坍塌,安芸首先掷出了一颗早已准备好的隐形光弹,用以迷惑对方的监控设施,随后两人便雷霆霹雳般从天而降!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们已挥动兵器,顺手结果了二人性命! “芸儿!抓紧换上他们的衣服!”在将尸体紧急拖入顶棚、辅以适量的隐形材料并将割裂的顶棚重新复原后,陶鹏道,“咱们的隐形技术绝非万能,在当前‘未来世界’中更是远称不上先进,那个叫‘呼耶鲁’的银壳人当初在记忆河中就曾轻易识破过!适才如果不是多了一道天窗屏障,加之奎兹星人一心专注于他们的研究进展,我们便很难不被发现。因此,躲在僻静的角落是一回事儿,与对手面对面又是另一回事儿,为了安全起见,一切还应谨慎为妙!” 说话间,二人已换作了一身银壳打扮。而为确保万无一失,安芸又当场使用了同样是由盟军提供的基因信息提取仪,将对方体内的基因信息填充到自身皮下组织,以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她当然明白这些一直把自己隐藏在“壳子”里的神秘银壳人肯定也是以基因信息来辨别敌友,因此早已料敌机先。一切准备妥当,两人便可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从正面步入奎兹星人的基地大厅了。 以两个刚刚从值班室轮换下来、重返原工作岗位的科研人员的身份在基地内行走,自然不会引起他人的特别关注。 基地大厅内,主任正与一众技术骨干紧张探讨着下一步行动方案,自然没留意到一对儿异星精英的突然“造访”,成功混迹于对手之间的二人因而得以不动声色现场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那略显苍老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道:“重新调用记忆河中的镜像,观察一下行动进展。” 先前的映像重新显示在屏幕上。看着奎兹星人亲手炮制出来的风灵星“冤魂族”与摩罗星人激战的场面,现场一片沸腾! “冤魂族正以我们所灌输的方式与敌人作战,摩罗星人必须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亲手导演了这骇人听闻离奇一幕的“冤魂”导师呼耶鲁沾沾自喜道。 “不错,若说摩罗星人为了自身利益不惜摧毁近邻风灵星球的行径是‘天作孽,犹可恕’的话,那么他们背信弃义、助纣为虐地勾结地球人屠戮我们奎兹星人民的罪行就是不折不扣的‘自作孽,不可活’了。他们能有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葵诺斯也一旁附和道。看得出,尽管对身边这位傲气十足的竞争对手心存嫉妒,但他还是对同事所取得的杰出成就感到由衷的钦佩! 眼见形势一派大好,老主任也不禁洋洋自得道:“计划进展顺利,远远超过预期,我们的自救行动也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耶鲁和诺斯,更是功不可没,在此谨代表全体奎兹星人民对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众人欢呼雀跃,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陶鹏、安芸只得假意附和,心中却是焦急万分。 喧哗声中,却见“老熟人”呼耶鲁疾步向他们走来。 担心被对方瞧出了破绽,两人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呼耶鲁咄咄逼人道:“监控室的情况如何?要知道,越是到了关键时刻,安防工作就越是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便有前功尽弃的危险!敌人的飞船正时刻逡巡在我们的上空,因此你们责任重大,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拿全体奎兹星人民的生死存亡当儿戏!明白吗?” 121、溃散 “明白!”听对方这样说,陶鹏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他稍稍稳定了下情绪,回答道,“我们的替任者此刻正严密监控着外界的一切动向,截至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迹象!”由于事先注入了被乔装者死而未僵的基因信息,因此对自己“新角色”的语言特色拿捏得惟妙惟肖、逼真至极,没让精明的对手听出丝毫破绽。 “这样就好!”呼耶鲁长出一口气,“但愿最后关头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说完,竟自转身走开,精力重又集中在了那令他牵肠挂肚的屏幕上…… 屏幕上接连不断地显示着奎兹星人在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后纵情狂欢的场面…… 眼见自己的“杰作”发挥着前所未有的惊人威力,作为幕后操纵者的奎兹星精英们更是忘情地振臂欢呼,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然而,对这群欣喜若狂得有些得意忘形的奎兹星人来说,他们高兴得却未免太早了些! 好景不长,很快便出现了令他们惊诧莫名的异常状况。 图象渐渐模糊了起来,那些欢呼雀跃着的近乎战无不胜的冤魂族们竟同样也随着飘忽不定的画面渐渐消失了。信号出现了中断,屏幕上无奈地显示着一片片跃动的雪花儿……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故障?”大厅内登时乱作了一团。众人惊恐万状地注视着屏幕,一时手足无措! 维修人员紧急检修器械故障,却一无所获。 半晌,屏幕上又自动恢复了被中断的画面,但此时那些不可一世的冤魂族们却早已销声匿迹,画面上由模糊到清晰渐渐显出一个“人形”来。 看到这位神奇的“天外来客”,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终于看清楚了!应该说,此刻最感惊异的肯定会是一旁隐藏了真实身份的陶鹏:画面中的“人物”正是他! “怎么搞的?”“这是什么人?”众人依旧吵吵嚷嚷,慌乱不休。 “马上鉴定此人身份,随时向我汇报!”老主任紧锁着眉头、面色铁青道。 “是!”作为老者最得力助手之一,葵诺斯连声答应着,立即着手办理此事。众人的目光重又盯向了屏幕。 屏幕上呈现出了一幅幅温馨、旖旎的生活画卷,故事的“主人公”肆意舒展着肢体,自由自在地徜徉在一片钟灵毓秀、令人神往的壮丽自然风貌之中…… 整个画面持续了数分钟,而且自始至终并没有第二个人出现,众人别无选择,只能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屏中人精彩的个人“演出”。 作为“当事人”的陶鹏其实同样不明就里。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时代里一个同样遥不可及的星球上的神秘“主角儿”,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我行我素地展示着自己的风采?难道这一切仅仅是源自于一个穿越时空、历久弥新的古老宿命,抑或是上苍冥冥之中执意成就一个亿万年来亘古不变的“英雄拯救乱世”的旷世传奇?或许这一切来得太过突兀迷离,缺乏起码心理准备的他一时茫然不知所之。 “主任,查出来了!”葵诺斯激动万分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通过海量检索,记忆河中数据清晰地显示,此人来自地球,而且是距今六千多年前的古老地球,简直难以置信,但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我们已多次核对过,不会有错。”葵诺斯继续说道。 “那他究竟意欲何为?”老者问道。 “目前尚不清楚,还有待进一步观察。”葵诺斯道。 “再接再厉,一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老者以一种柔和却又不失威严的语气激励道。 “是!”葵诺斯答应着,旋即投入到新一轮的调研中。 短暂平静后,众人的目光重又投向了屏幕。然而就在此时,最最骇人的一幕发生了:“主人公”陶鹏懒懒伸展了一下腰肢,竟自从屏幕上走了下来…… 这极度恐怖的一幕触目惊心,显然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众人一声惊呼,见了鬼般四散奔逃,现场混乱不堪。 老主任与呼耶鲁竟也出现在了溃逃的人流中。只有陶鹏一脸茫然呆立当场,他委实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如幻如谜的另一个“自我”? 还是如梦方醒的安芸及时拉起了他,随着众人一齐溃散。 “大家拿起武器,准备战斗!”那老者经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很快镇定了下来。紧急关头,终于发挥出了领导者的表率作用。 众人依旧呼爹喊娘,慌乱不休。 “站住!否则我就开枪了!”关键时刻,呼耶鲁挺身而出,手持威力无比的激光枪对准了形似梦游的“主人公”,恶战似乎一触即发!面对险情,“陶鹏”却似毫无反应,兀自前行…… “嗒嗒嗒!”呼耶鲁手中的枪响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激光弹毫无遗漏地尽数打在了“陶鹏”身上。 然而,奇迹却依然延续着。面对对手的超强火力,原本早该是千疮百孔、弹痕累累的“陶鹏”竟神奇般毫发无损,冒着枪林弹雨,依旧执着走着自己的路。 “鬼啊!”众人愈发骇然,没命介儿一哄而散,刚刚凝聚起来的一丝儿勇气顷刻便消失殆尽。 “大家不要慌,都给我站住!”呼耶鲁喊道,“他不是鬼,只是镜像,大家都站住!” “不错!临阵脱逃者,军法从事!”老主任同样声嘶力竭地对着属下们发号施令。 被两人一唬,众人这才勉强停止了溃逃,但却依旧战战兢兢、心惊肉跳,远远站定了惴惴观望着。 “陶鹏”却兀自不慌不忙地前行,只是步伐变得愈来愈快,迅速穿过了空旷的大厅,进入了左首的通道。 众人纷纷躲闪,惟恐避之不及!“陶鹏”所经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所有的奎兹星人皆作鸟兽散,莫敢挡之。 “盯住他,别让他跑了!”那老者急急下令。 所有的扫描、监控设施都迅速集中起来,奎兹星人如临大敌般将所有焦点儿都完全聚集在了一个人身上。 “陶鹏”七弯八拐地在一条条通道间快速穿行,最后进入了基地枢纽——总控室,随即便莫名消失了…… “居然消失了?”“怎么可能?莫非真的发生了灵异事件?”“他究竟去了哪里?”众人一片哗然,随即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恐惧占据了每个人的心头。 “大家不要乱!都听我说,”嘈嚷之中呼耶鲁一声断喝,喧嚣气氛立时平静下来,他目光如炬般缓缓将在场众人环视了一圈儿,这才道,“刚才不过是对方在记忆河中的镜像,尽管方式离奇,但大家完全没必要惊慌!事实已很明确,此人显然担负着与我们的使命截然相反的‘历史修复者’的职责,他的出现甚至比整个敌方联盟的军队更加可怕,是我们奎兹星人最危险的全民公敌,必须阻止、消灭他,不能让他随心所欲施展计划!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战,我们与地球人、当然还有摩罗星、天栖星人,谁输谁就可能彻底输掉最后的希望,因此,我们绝无退路!进则海阔天空,退则万劫不复!同胞们,拿出我们的胆量和勇气,英勇无畏地战斗吧!” 尽管惊魂未定,人们仍为呼耶鲁的激情所鼓舞,不禁鼓掌喝彩! 眼见众人群情激昂,呼耶鲁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重点防范对手‘镜像’的行走路线,而那人此刻很可能已混入了我们的行列,因此,必须尽快将其揪出,以绝后患!” 呼耶鲁危难之际振臂而呼、慷慨陈词的壮举,俨然已是一派领袖风范,一时间竟将老主任的威严与霸气也完全遮盖了下去。 尽管处境尴尬,老主任毕竟不想让弟子专美,他随即慷慨激昂地鼓噪道:“是的!我们几乎称得上是这个星球劫难中所幸存下来的唯一也是最顶尖儿的科研机构,而且长期以来经过全机构所有科研人员的不懈努力,目前业已开发出或许是整个宇宙最尖端的技术,这些技术完全可以令我们的星球咸鱼翻身,彻底改变多年来被动挨打的落后面貌,全面超越地球死敌,拯救人民于水火!伟大的时刻需要我们继续做出伟大的努力,挫败凶残狡诈的敌人,确保计划顺利实施,老朽在此拜托诸位了!” 主任的讲话同样引来了阵阵掌声! “形势危急,所有人听我号令!”呼耶鲁显然对他的恩师主任不屑一顾。在他看来,危急关头老主任一味哗众取宠,明显缺乏对局势的理性分析与判断,根本就不具备卓越的领导才能。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乱世,而“救世主”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他!作为这个星球最具才华和智慧的人,他完全应该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领袖人物,而成就这一切的最佳机遇此刻就摆在了他的面前!于是,他全然不再顾及恩师颜面,俨然以高高在上的“领导者”姿态向众人发号施令! 122、摧毁 “大家或许不会想到,”呼耶鲁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训话般口吻继续着他的权威性论调,“来自地球的‘修复者’此刻很可能已混入我们中间,妄图行使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把他揪出来,以彻底消除隐患,赢得转机!为防不测,每个人都必须立即进行基因透视与脑波检测!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是个好提议!”“只要挖出奸细,一切便大功告成!”众人重又乱糟糟议论纷纷…… “不要争!每个人都必须接受检测,相信‘他’绝对是插翅难逃!”呼耶鲁神情肃穆地喝止了众人的喧哗,气氛重又归于平静…… 眼看弟子抢尽风头,老主任虽有不满,却也无能为力了。与弟子相比,他着实缺乏与其身份、地位相符的应变能力。因此尽管已被彻底激怒,却已失去了与之争锋的锐气。要知道,身处英雄辈出的乱世,一旦失去了对局势强有力的判断、控制力,等待他的就只能是退出这个舞台、进而选择沉默、观望了。 如愿抢得先机又轻描淡写般趁乱攫取了基地最高领导权后,呼耶鲁马不停蹄,迅速开始实施他的清理整顿措施。 在场众人无一例外地纷纷脱下防护服鱼贯接受检测,形势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眼见乔装把戏即将“穿帮”,陶鹏、安芸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儿,不约而同立即行动:安芸迅即将“危急”信号传达给埋伏在基地外的盟军将士们,随着队长张立勋的一声令下,总攻打响了…… 顷刻间,基地外炮声隆隆、杀声四起,盟军战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开了基地大门,随后便如决堤潮水般奋力掩杀了进来! 基地内再度变得混乱不堪,众人无头苍蝇般四散溃逃。 “不要跑!听我号令,准备战斗!”呼耶鲁振臂狂呼,却无力阻止己方兵败如山倒的颓势。 面对如此局面,一向大智大勇的他也只能仰天长啸、徒唤奈何!他清楚,基地内尽管聚集着这个星球最富才华的尖端科研人员,也配备了数量可观的安防警备力量,但面对敌方联盟的王牌正规军队,战斗力本已有着天壤之别,而恰恰又逢对手猛烈火力的突袭,短时间内出现不堪一击的溃败局面便丝毫不足为怪了。 奎兹星人防线溃散、群龙无首之际,盟军战士却以不可阻挡之势从四面八方冲入基地,如入无人之境般往来冲杀,并迅速控制了基地的大部分地域。 眼见大势已去,呼耶鲁长叹一声,无奈之下只得紧急启动他的最后计划——驾驶最新研制出的“时空飞船”穿越时空,去孤身完成“颠覆历史”的终极使命,以拯救自己濒临灭亡的星球! 如此惊世骇俗的“壮举”,他与基地领导层原本筹划已久,按原计划整个基地几乎是要倾巢而出。谁知就在条件渐趋齐备、理想中的宏伟蓝图即将付诸实施之际,却蓦地风云突变,惨遭意外打击!眼见胜利果实即将化为泡影,呼耶鲁只得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只身面对异常险恶的局势,以其非凡的智慧和技术,尝试着去做一个永垂史册的或许是这个星球最后的“救星”!然而,上天会成就他这一切吗? 与此同时,或许注定是他命中克星的陶鹏却在尝试着去完成另一个与之针锋相对的伟大而神圣的使命:那便是让历史恢复它的本来面目!即便真实的历史充斥着血腥与残酷,他也只能义无反顾!况且,既然是上天注定他要为之而生,他也必定暗下决心要“与之同亡”! 此刻,陶鹏在亲密恋人安芸的全力协助下,正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基地中枢——总控室!警报显示,奎兹星人的援军业已赶到,而且所有迹象表明,这个灾难深重的星球已然下定决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住自己这生死攸关的最后希望! 异常惨烈的战斗打响了!面对奎兹星人背水一战般殊死抵抗,盟军进攻势头顿减,而且看情形短期内也很难占到上风,双方一时陷入了僵持。 前往总控室的路上,陶鹏、安芸遇到了一波又一波敌军的强力狙击,形势迫使他们只得放慢节奏,步步为营;与此同时,对手呼耶鲁的前进道路也绝非一帆风顺,他同样需要与越聚越多的盟军战士“贴身肉搏”! 眼见距总控室只有一步之遥,但要通过这最后的一条通道却必须突破敌军精心构筑的最严密的防线,短时间内却又谈何容易? “芸儿,可否提前引爆炸弹?要知道它的威力已足够强!”焦急之下,陶鹏想走捷径。 “不行!”安芸反对道,“敌人的基地建筑是用不明成分的特殊合金筑成的,异常坚固,如果提前引爆,我们并无把握彻底摧毁它,而一旦斩草不能除根,八五八书房便极有可能给敌人留下死灰复燃的后患!因此,我们没有退路,必须冲开血路,强行杀入总控室!” 战斗依然惨烈,而陶鹏等人却在这最后“屏障”前举步维艰、一筹莫展,无奈陷入了漫长的苦战…… 好在此时,张立勋亲率大队人马赶来驰援,盟军动用了军中最强力的激光火炮轮番猛轰,依靠武器上的微弱优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击溃了顽强的敌军,突破了敌人誓死坚守的最后防线! 陶鹏、安芸携手并肩抢先冲入了总控室! 奎兹星人依然在作殊死顽抗,盟军将士丝毫不敢懈怠,竭力清除着敌军的残余部队,零星的战斗又持续了很久…… 陶、安二人显已顾不上这些,他们迫不及待占据了总控室最隐蔽也是最安全的地带,成功避开残余敌人的一轮轮偷袭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载,将威力无穷的缩微炸弹安置在室内各核心部位!此时在基地的另一端,对手呼耶鲁同样突破了盟军的层层防线,进入了飞船! “部署完毕!”陶鹏将信号迅速传给了张立勋。 盟军队长果断下令:“全体人员立即停止战斗,就近选择承载工具,尽快撤离!” 盟军的撤军行动迅即全面而有效地展开。 安芸一把拉起了陶鹏,飞一般冲出了总控室,急促道:“快!盟军的小型飞船就在左首第二通道口,抓紧一点儿还来得及!” “不,芸儿,你先走!”陶鹏此刻从监控图上看到了已经进入飞船的呼耶鲁,急道,“必须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不,你不能,时间来不及了!”安芸以一种焦急而饱含着关切的声音敦促道,“这就是历史的本来面目,我们无法阻止对方,就像对方同样无力阻止我们,双方都只是被派发了‘单程车票’,这是运数,没人可以改变!” “可是任由他在时空中穿梭,必将后患无穷!”陶鹏依然执着坚持。 “我们无需再忧虑什么?该发生的其实都已发生了!”安芸道,“他回归记忆河或许仅仅是为了完成一个例行的宿命,他已不可能再返回来了,而替代者却是我们!现在一切都已结束!只要炸弹一响,我们就将取得最后胜利!鹏哥,别再无谓争执,没有时间了!” 说完,安芸用尽了浑身力气拉着依旧游离于梦醒之间的陶鹏,疾步跃上了飞船。 飞船起飞了!承载着所有人的疲惫与喜悦,穿越支离破碎的基地建筑急欲飞向天际,驶离这个关系着人们生死存亡的危险地带! 此刻,呼耶鲁驾驶的时空飞船同样承载着一颗孤独而苍凉的心灵率先一步驶向了空中,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多么残酷而悲怆的玩笑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他从身体到灵魂都将完全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盟军的飞船即将穿越最后的通道,驶离这片堪称“罪恶之源”的土地。 安芸懒洋洋地依偎在陶鹏的怀中,深情注视着情郎道:“鹏哥,无论在这段离奇宿命中是死是生,也无论将来在现实世界中能否长相厮守,你都一定要时刻牢记对我的承诺!答应我,好吗?” 陶鹏同样深情地望着安芸,嘴角洋溢着动人的微笑:“芸儿,我答应你,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伴随着飞船的升空,天际间突然响起了阵阵震天骇地的轰鸣,巨大的冲击波不时击打着“风雨飘摇”中的飞船,强烈的震颤令陶鹏瞬间失去了知觉…… 第八卷 涅槃之谜 123、现实 随着“叮呤呤”阵阵急促的闹钟铃声,他意犹未尽地睁开了双眼,发现正躺在家中的床上。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家——温暖而舒适,是他真正的归宿! 他眯着惺忪的睡眼,缓缓伸了下懒腰。窗外凉风吹了进来,爽爽的。 “怎么会在家中?芸儿却又在哪里?”他不住问自己。 此前在虚空、记忆河以及未来的时空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悠长深邃、虚幻迷离的梦,时左时右,忽近忽远,恍若隔世。 所有的惊心动魄、艰辛坎坷都似过眼烟云,随风而逝,然而那承载了太多历史重负的一幕幕鲜活而生动的画面却始终清晰地浮现脑海,永不磨灭! 时钟指向6点30分,是该做早饭的时候了。 以往每到此时他便悄悄起床,为全家人美美地冲上一杯香甜可口的热奶,煎上几个荷包蛋,再下点儿挂面儿什么的,便可美滋滋坐下来等待迟到的父母一起用餐。 假如吃腻了自己的“手艺”,还可到楼下美味丰盛的快餐店中挑选一些特色小吃,诸如油条、麻花、面包、馄饨、豆汁儿、甜沫儿、各类应时凉菜应有尽有,同样受用! 唯一马虎不得的是行动务必迅速及时,否则便极有可能被爸妈占了先,一家三口儿多年来一直暗中较着劲儿,谁也不肯服输。 “今天起得够早,爸妈还在睡梦中吧!”他心中窃喜,匆匆洗漱完毕,便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厨房。 看得出,他的状态依然在现实与虚幻间摇摆不定。 厨房里的食品琳琅满目、一应俱全,几乎要将冰箱撑爆。如此众多的存货儿莫非是妈妈刚刚买回来的?印象中,家中的任何一个成员似乎都不曾疯狂购物过!当然,无需“自己动手”,便可“丰衣足食”,却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将冰箱里的食品随意挑选了几样放在微波炉里热了热,然后一边活动,一边耐心等待父母大人莅临“进膳”。多年来,这样的生活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今天确是邪门,左等右等,却唱起了空城计。陶鹏坐不住了,快步走向父母卧室。他清楚地记得他们有个重要会议,该去叫醒他们。 房门四敞大开。 “莫非父母已经起来了?”他猜度着。 当他径直走入房间时却不禁惊呆了!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别说有什么父母,这里压根儿就称不上是一间卧室。十几平米的房间除了桌椅竟满满地陈列着好几个书橱,书橱上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令人目不暇接,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房!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陶鹏大惑不解。 “爸!妈!”他焦急万分,寻遍了整个家,也找不到父母的丝毫踪迹。 他尝试着根据记忆中的手机号码与父母取得联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手机的另一端传来了无情的提示音。 “莫非父母失踪了?”冥冥中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现在该怎么办?”他最初想到了报警,但很快便又镇定下来,此前的生死磨砺使他成熟了许多。 “还是不要兴师动众,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吧,或许父母只是外出散步也未可知?”一边想着,他一边飞快地冲出了家门。 乘坐电梯从30几层下来只需短短几秒钟,陶鹏却分明感到了岁月的漫长,没人想象得出他此刻所承受的煎熬! 下了楼,径直奔向了小区保安处。 值班人员惊讶地打量着这个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年轻人:“别着急,慢慢说!” “是否见到过我的父母?他们一早儿便不见了踪影,能否帮忙找一下?”陶鹏简要介绍了一下事件经过,喘息未定,便又发出了一连串提问。 保安愣愣地听着,一脸迷惑地望着眼前这个语无伦次的青年:“你可是16楼那个姓陶的小伙子?” “正是!”陶鹏急忙点头。 “咦!这就怪了?”年轻的保安一头雾水,“如果没记错,这些年来你一直是单身独居,从未有过父母啊?” “什么?”陶鹏心头大震,他甚至怀疑耳朵出了问题,“没有父母?我又是哪儿来的?” “不会错的!”保安继续道,“当初还是我陪同物业帮你看房、选房的呢,说起来大概是3年前吧,这么快就忘记啦?” “……”陶鹏怔住。 “没错,不会错的!”保安还想进一步证明自己,一时也没太留意陶鹏的表情,只顾双指如飞敲打着眼前的电脑,“网络中有你的资料,稍候片刻便一目了然啦。” “有了,在这里!”保安似乎是在刻意炫耀自己“超凡”的记忆力,“购房人:陶鹏;父母:无;配偶:无;……写得很清楚嘛!” 陶鹏盯视着电脑显示屏上那张致命的购房表,一时呆若木鸡。 保安这才留意到他的异常神情:“对了,老弟,没吃错药吧?颠三倒四的,是劳累过度,还是拿我开涮儿?” 突遭意外打击,陶鹏心情极度失落,他不再关心保安的态度,神情恍惚、趔趔趄趄地转身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保安充满关切的呼唤声:“喂,别跑,要不要叫医生?” 他已全然顾不上这许多,事态的严重与复杂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很显然,在经历了一系列奇异的人生之旅后一切都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或许他将要面对一种“割断”了一切历史情结的前所未有的“崭新”生活。刚刚从未来时空回归的他似乎有着太多的谜团需要破解,也有着太多的问题等待解决,不能再犹豫了! 他毫不迟疑地迅速开车向当地民政局疾驰而去。 首先要落实身世问题。搞清楚究竟是否存在记忆中的父母?没有的话,他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又是如何来到的这个世界? 来到民政部门,迫不及待说明来意后,便焦急等待工作人员从庞大的网络数据库中调出他的个人档案。 数据很快被提取出来。尽管事先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结果却仍令他感到无比震惊与恐怖! 资料上清晰地表明: 陶鹏,男,25岁,孤儿,自幼为社会福利院收养,大学毕业后以优异成绩就职于一家世界著名跨国公司,现于明新小区定居…… 124、寻觅 陶鹏呆呆注视着眼前这一串串残酷的数据,心中百感交集:原先于现实世界中所拥有的幸福生活竟然与其后在虚空、记忆河以及未来时空中炼狱般的生涯同样是发生在被颠覆的虚幻历史镜像中,他怎能想到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所换取的“历史真实”竟会变得如此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如今,在这样一个“全新”的世界中他已再难找回往日的温馨、愉悦以及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天伦之乐。早知如此,他又何必甘冒九死一生的危险执意去做一个立场坚定的“历史修复者”抑或是伟大得足以名垂青史的“人类救世主”? 面对被重新安排了的陌生得令人难以接受的命运,他绝不能善罢甘休,要在这个另类的世界上竭力为自己讨还“公道”! 他找到了民政局的负责人,一五一十讲述了此前所发生的一切。 对方耐着性子听完他的一番喋喋不休的高谈阔论,惊讶得半晌无语。显然,这样的传奇故事对于一位高效务实的领导者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他唯一该做的就是立即给精神病院打电话,通知这里多了一位急症病人。 陶鹏哭笑不得,他不想被当作另类,只好落荒而逃。 他并不死心,随即又辗转来到当地公安机关,希望得到切实帮助。 依然如祥林嫂般重复着那些此刻连自己都已失去信心的奇特经历,这次的遭遇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公安部门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他颇费了一番周折、甚至不幸挂了点彩才算艰难脱身! 一连串不堪回首的尴尬遭遇,使他深深陷入了痛苦绝望之中。他不禁回忆起当初于记忆河中两星联军为掩护他们撤退而打响的以阻止银壳人为目标的终极之战前母亲方心怡对他说过的话:“我们并非你的生身父母!尽管也曾有过在地球上将你抚养成人的经历,但那仅仅是为了在虚空中延续你的生命,这一切其实都是发生在一场被颠覆了的虚幻历史镜像中,而这样的”历史“正等待着你去修复……”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领悟了当时母亲话中的真实含义。他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竟会对他如此不公?难道说成就了“修复历史、拯救世界”惊天伟业的他反倒成了历史的“罪人”与命运的“弃儿”? 现实就是无厘头般残酷。他应该也必须明白: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们显然还无法理解他曾经的“英雄壮举”,因此,他也不可能被当作一个曾经建立了空前绝后丰功伟绩的英雄人物来充分享受世人的“顶礼膜拜”!或许一切都是运数,他必须毫无选择地接受! 陶鹏已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孤独无助的人,走在昔日熟视无睹的街道上都会感到发自心底的陌生与冷漠。在历尽艰辛完成了史上最伟大而神圣的使命后,他居然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的至爱。如果说恋人安芸的临时“蒸发”或许尚有回旋余地,那么他一生挚爱着的父母的双双“消亡”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们摆明了不属于这个世界。 今后该怎么办?他没了主意。下一步的重点是寻找恋人安芸。 他同样回忆起母亲那句耐人寻味的话:“芸儿姑娘才是你真正的有缘之人,希望你们好事成双,早结连理!”眼下,一切似乎都与母亲当初的暗示不谋而合,莫非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无论如何,芸儿都已是今生唯一的寄托,他绝不容有失了! “应该回一趟公司,看看又会发生些什么?”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忽又充满了好奇。 “或许与芸儿再度邂逅也未可知,毕竟在一个不可理喻的疯狂世界,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他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一旦产生了某种期待,心情便会舒畅许多。开着那辆熟悉的轻便跑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广菱大厦。 陶鹏迫不及待乘电梯来到了十二层,然后便急匆匆直奔安芸所在公司而去。 “喂,小姐,我想拜见企划部的安部长,麻烦你通知一下!”面对前台接待人员,陶鹏强自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彬彬有礼道。 “先生找错人了吧?”小姑娘略显惊讶却仍面带微笑,“企划部长姓王,您要找他吗?” “什么?”陶鹏吃了一惊,他感到事态正在向自己所担心的方向发展,“这个王部长是男的还是女的?” 姑娘噗嗤一笑道:“先生的问题怎么总是怪怪的,不会是吃多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吧?” 陶鹏当然没心思陪她搞笑:“其他部长还有没有姓安的?” 姑娘又笑了:“喂!先生,你怎么总是跟姓安的过不去?人家老安家的人招你惹你啦?” “别闹,我在说真格的!”陶鹏一脸肃穆。 姑娘很是奇怪,随即收敛起笑容道:“真不凑巧!我们公司200多号人从老总到职员压根儿就没有一个姓安的,这样的回答你总该满意了吧?” “不可能,绝不可能!”陶鹏喃喃道,“记错了,你肯定记错了!” 眼见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姑娘同情中夹杂着些许无奈,不忍再拿他取笑:“先生一定是记错了位置。要知道,这座楼里像我们这样的公司比比皆是,您还是另寻他处吧!” “不可能!我怎会记错?”焦急之下顾不上太多,硬起头皮径直往里闯。 “哎哎!早说你找错了地方,怎么还是不管不顾乱闯乱撞?看你像模像样的一个人,办起事儿来怎么这样硌硬,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眼见无法阻止身高马大的对方,姑娘一旁不满地嘟囔着。 “谁在外面喧哗?”一身材微胖的中年人送客出来,见状忙询问道。 “哦,是黄总!”接待小姐汇报道,“这人要找一姓安的人,我说没有,他便硬闯……” 黄总三言两语与贵客寒暄道别,面带微笑道:“先生,这里没有姓安的人,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会错的!”陶鹏道,“她叫安芸,是企划部长。” 黄总笑了笑:“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人。这样吧,我是公司的总经理,先生有什么业务,不妨直谈。” 老总果然经验丰富,并未生硬地将对方拒之门外,而是循循善诱,轻描淡写间便化尴尬于无形。 “黄经理,我所找的人对我十分重要,麻烦您再仔细查一下!”陶鹏已是近乎哀求的口气了。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黄总收敛起笑容却依旧不失礼貌地吩咐手下道,“送客!” 陶鹏显然再无理由继续“纠缠”。尽管“初战”不利,他却并不死心。他依然信守着当初对安芸的承诺,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位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红颜知己! 在一个“天翻地覆”的世界,或许一切都要慢慢来,他相信只要坚定执着,即使重新寻回那本不存在的父母都未必是一种奢求。人生还很漫长,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去尝试、等待! 想到此,他重又抖擞精神,决定到公司去看一看。 125、回归 陶鹏的办公室位于第三十七层。从步入电梯的那一刻起,他便突然对昔日熟悉的工作环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陌生与恐惧感。一切都处于强烈不确定中,他想象不出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轩。这个记忆中一向活泼好动的女孩此时却没有了一贯的飞扬跋扈,见到陶鹏,原本慵懒的眼神立时焕发出光彩,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吁”了一声,惴惴道:“喂!我的陶大主管,来得可是时候啊?” “怎么?”陶鹏有些茫然。 “老总刚发过火,看来你有麻烦啦!”小轩小心翼翼提醒道。 “那是为什么?”陶鹏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老总好像提到了什么‘项目’,总之你当心就是了!” “哦!项目?”陶鹏突然想起确有一个政府部门的合作项目,原定9时谈判,不想一早遇到的怪事太多,此刻恐怕已彻底“搁浅”了。 “哎哟!不好!”对于一向敬业的陶鹏来说,如此关键性疏漏算得上是一次重大“事故”。尽管事出有因,还是该向上级解释清楚,再想方设法挽回损失! 他顾不上太多,迅速向总经理办公室跑去。 后面传来美眉小轩喋喋不休的抱怨:“死‘桃树’,人家这样关心,也不感谢一下,哼……” 他匆匆穿过大厅,慌不择路竟与一女子撞个满怀。那女子一声惊呼,手中文案撒落一地,却是商务部经理杜红。 他赶忙赔礼:“对不起,杜经理,待会儿再向你解释。”迫不及待转身欲行。 “不用急了,陶主管!”杜红惊魂甫定,随即道,“老总已经走了,还是等他回来吧。” “怎么?你也知道了?”陶鹏问道。 “太搞笑了吧!”杜红嫣然一笑,“我们商务部负责制订规划,你的动向我又怎会不知?或许确如赵总所说,你最近太过劳累了。” “赵总?哪个赵总?”陶鹏不禁毛骨悚然。 “你说什么?陶鹏,看来你真的累了!就像刚才,本来赵总是大发了一番脾气的,但后来想想便又原谅了你。他说,你累了,或许真该休息一下了。为了公司的业务,你毕竟已连续操劳了几个昼夜,赵总还是通情达理的。” “赵总?是不是叫赵海平?”陶鹏一脸迷惑地问。 杜红噗嗤一笑:“看来你不仅该休息,更该去看医生。我一直劝你要劳逸结合,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别闹了,杜红!”陶鹏正色道,“我在说正事儿。” “这也算正事儿吗?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见他表情严肃,杜红随即收敛起调笑的口吻,不解道。 “这不可能!”陶鹏不禁有些失态。不久前发生在记忆河中的灾难性一幕此刻依然历历在目。曙生(仇风)明明已死,怎么可能重新“复活”?这仅仅是一种巧合,还是世上重名之人实在太多?他决定暂时不动声色,静观事态发展。 “对不起,杜红,你说得没错,我想这段时间确实有些累了。”望着杜红惊讶的表情,陶鹏忙不迭打着圆场。 不管这样的“粉饰太平”效果如何,陶鹏都已全然没心思顾及他人的感受。他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堆满了杂乱无章的各类书籍、资料的办公桌前兀自怔怔出神。 杜红悄悄跟了进来,竟自收拾起散乱的桌面来。 陶鹏这才留意到杜红的存在,歉然道:“杜经理,怎好让你做这等杂事儿?还是我自己来吧。” 杜红笑了笑:“做你的‘勤杂工’是我的荣耀呢!看你整天勤奋钻研、废寝忘食的,我们心里都不太落忍,大家其实都巴不得能为你做点儿什么。” “哎,杜经理,可别这么说,”陶鹏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的业务也很繁重,还能想着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客气什么,我不是早就提议随意一点儿吗?你也是答应了的,看来你对我还是心存芥蒂,至少是放不开。”杜红幽幽道。 “哦,是吗?我倒没太注意。”从杜红的话中他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只好装傻道,“或许是一向严肃惯了,对于你的批评我一定深刻反省。” 杜红笑道:“有这么严肃的吗?据我所知你可一向是个乐天派,随意惯了的,只不过我还不入你的法眼吧!” 这话说得够直白,也绝对露骨,就算再木讷的人也很难毫无反应。陶鹏一时间闹了个大红脸儿,既已无法回避,该说的话便硬着头皮也必须要说:“小杜,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还是很有缘分的,平时接触比较多,相处也融洽,很谈得来,就像亲兄妹一般……” “难道我们便只有做兄妹的缘分吗?难道……难道就不能尝试建立一种创造性的关系?”看得出来,尽管遇到挫折,杜红显然并不死心。 “做兄妹有什么不好?说句心里话,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最亲切、最美丽可爱的好妹子,我希望你也能这样想……”陶鹏耐心开导着,尽管这并非他的强项。 “但我不能!”杜红突然情绪激动,玉面涨红道,“原谅我,陶鹏,我并不是一个盲目冲动的人,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分析一向也是客观冷静的。从当初‘慎重考虑’的推搪之辞到现在新鲜出炉的‘兄妹说’,你的表现似乎已渐趋成熟,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要盖棺论定、不存在任何乐观的发展前景了,这深深刺伤了我!要知道我并非在简单‘粗暴’地强求得到什么,我也从不认为自己完美无暇,但我自认为完全可能得到你的关注、你的喜爱,只是你却从未真正给过我机会……” “你的意思是……” “因为你一直沉溺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我担心这最终可能毁了你。”杜红道,“就目前的状态,是该有自己的另一半儿了。或许认为自己还年轻,但你的情况的确与众不同!你需要有人照料,只有这样才能使你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激情与能量!相信我,陶鹏,假如你心目中有了这样一个人,我会选择静静地走开,然后默默送上祝福,但你现在的种种行为却绝非如此,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你说什么?”陶鹏有些愕然,“我沉溺于幻想?何以见得?” “看看你这些天来的表现吧,自己不心疼,别人还替你心疼呢!”杜红眼圈湿润了,“陶鹏,还记得我们不久前的那次谈话吗?‘我不要同情的爱!我要的是一种发自心底、平淡真实而又义无反顾、百折不回的爱!’这样的话,我可曾说过?” “不错,你确曾说过!”陶鹏感到脊背后面升起了阵阵冷气。他清楚地记得,那次令他至今记忆犹新的对话应该是发生在昔日被颠覆的历史镜像中,此刻竟又重归现实?世事沧桑变幻,他真的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虚幻了…… “知道就好。”临别之际,杜红毅然留下了同样耐人寻味的话,“我不需要同情的爱,自然不会勉强于你,我会一直等待下去。还是那句话:或许时间会改变一切!相信你最终一定会重新回归现实的!” 126、回首 杜红走了,尽管与陶鹏咫尺之遥,但两人的心却似乎永难合拢,毕竟陶鹏早已心有所属。毫无疑问,他的心中还有一个“梦”!而且尽管此刻看来那个曾经漫长而真实的“梦”变得愈发虚无缥缈,但却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神情恍惚,心思明显不在工作上,直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赵总回来了。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便又绷紧,他决心会一会这位在现实与虚幻间死而复生的“幽灵”…… “坐吧!”办公室内,赵总一边不时往电脑中输入着什么,一边语气平和地招呼着心情错综复杂的陶鹏。 “赵总,您找我?”陶鹏静静观察着眼前的上司,貌似平缓的语气中弥漫着难以遏制的紧张情绪。 “你总算来了!”赵总依然没有抬头,这是他惯有的风格,工作起来一般不拘小节,自然不会留意到这种对属下不应有的冷淡。 “赵总!很抱歉今天……” 赵总极为专注地输着资料,随意挥挥手,打断了陶鹏的话:“我早就说过,你累了,该休息了。对于你,我无可指摘。你很优秀,也很勤奋,这就够了!” “但我还是要表示歉意……”关键时刻掉了链子,陶鹏总觉理亏。 “道歉就不必了!”不知正处理着怎样重要的公务,赵总依旧没有抬头,“众所周知,你一贯出色,最近也的确辛苦,出点儿纰漏情有可原。这次叫你来,就是要宣布一项决定。” “什么决定?”陶鹏有些紧张,不知赵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儿? 赵总仍在聚精会神输入着文案,像是赶时间、更像是根本忘却了属下的存在,一时反倒没了下文。 陶鹏感到不大自在,但却必须理解领导。下级在领导忙碌时往往会选择耐心等待,陶鹏也不例外。他一边无聊地搓着手,一边冷静“审视”着对面的“准幽灵”,大脑飞速转动着。 观察半晌,却未见任何异常。还是那个熟悉的赵总,只是过于专注事务。早知分身不得,又何必叫他来呢? 足足一袋烟工夫,赵总百忙中终于开了腔,双手却依旧“噼里啪啦”执着在键盘上:“别怪我,小陶,写给总部的汇报材料耽搁不得,文档室有一份你的休假申请,尽管去办理吧!” “休假?”陶鹏愕然:居然未征得他的同意便自作主张。 “是的!”赵总道,“对于你这样的工作狂,或许就只能如此。这是命令,执行吧!” 陶鹏一脸困惑走了出来。他注意到,这个令人生疑的赵总在适才整个交谈过程中仿佛“心虚”般自始至终未曾抬头看他一眼,细细回味着实有悖常理,公务繁忙似乎并不是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尽管颇有微辞,却也求之不得。毕竟以目前漂浮不定的心态很难专心工作,他感觉如释重负。 无精打采回到家中。打开电视,屏幕上千篇一律的节目实在难提兴致,毕竟他所经历的比之现实世界中虚构出来的任何故事都要精彩万倍;上床睡觉吧,却又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百无聊赖之际,只得选择出外散步。 初夏的天气凉爽怡人,聊以排解郁闷已久的心情。 风景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谁该为这一切负责? 将问题仅仅不假思索地归咎为世事无常显然是自欺欺人的逃避心态作祟,自然不屑为之,他要靠不懈的努力去改变一切!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返回车库,驱车疾驰而去…… 熟悉的咖啡厅令他不禁回忆起与安芸初次约会的点点滴滴,一副副温馨惬意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牵引着他故地重游,希冀收获惊喜? 座无虚席的“爆满”场面在一个和平安定而又充满竞争的年代里确是难得一见。至少表明该店生意兴隆,老板经营有方。 厅内人多却并不嘈杂,反而不经意间弥漫着幽雅、静谧的浪漫气息,处处彰显着店主人在氛围营造上的匠心独具,自然也就愈发衬托出当初安芸在约会地点选择上的独具慧眼。 陶鹏此行当然不仅仅是要感受一种氛围,他径直走向了往日熟悉的飞瀑窗前,急切追寻着那曾承载着温馨初恋的一方福地。 然而,不知怎的,那本应再熟悉不过的角落此刻却因厅内星罗棋布的布局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急切中任你寻她千百度,却依然不见“阑珊灯火”。 他只得返回前台向服务人员寻求帮助。 “什么?”服务生愣住了,“这里从未有过什么飞瀑窗,你所说的那位姑娘我们更是没有印象,不知先生是否记错了?” “怎会记错?”陶鹏心乱如麻,现实再次让他失望了。 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冲出了咖啡厅,但却依旧执着地漂泊、游荡。他清楚地记得,安芸的家就在附近。 他试图找寻记忆中的街道及楼房,然而那曾经熟悉的一切都似从人间蒸发,杳无踪迹。 “天源路,它究竟在哪里?”陶鹏急不可耐地询问着街道上为数不多的行人,得到的却是清一色的否定答案。 陶鹏忽然想到:“天源”亦即天尽头,“天源路”显然意指“天涯路”。咫尺天涯,依然只存在于虚无缥缈的幻境。这该死的谐音,几乎成了他梦想破灭的“罪魁祸首”,令他深恶痛绝! 现实终究无法改变,他无奈得出了一个或许将令他痛苦终生的结论:记忆中的天源路连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都是完全不存在的。当历史恢复了本来面目,他的心上人却是生活在距此近百亿光年的一个遥远星系,而以当前地球的科技发展水平还远远无法跨越这样一个绝对骇人听闻的天文距离,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们重逢的希望都已不复存在! 他只能期待着历史再一次被颠覆,芸儿也得以再度穿越时空与他并肩作战,即使面对再多的艰难困苦,只要有心上人陪伴身边,他便无怨无悔。 现实注定不可能完美,缺憾常常是永恒的主题,再残酷的现实也必须尝试接受。有情人难成眷属,或许就是难以抗拒的“命”! 寻找恋人的所有线索看上去似乎都已中断,一切迹象表明他很可能将永失所爱了。 承载着不可理喻的痛楚,陶鹏仰望夜空,一首凄婉哀怨的词脱口而出: 望海潮 离怨 冷月清辉,阑珊华宴,临别轻寒忽见。 春水秋逝,纤云淡卷,空留满腔愁怨。 把酒酹苍穹,怎生消得?黄粱梦醒。 醉里伊人,天涯望断,痴情唤。 独自夜半凭栏,看水中倩影,畅思无限。 犹忆当年,青湖荷畔,缕缕银丝飞溅。 碧波泛飞舟,翠柳拂朱颜,浅笑嫣然。 何日复此胜景?长聚话婵娟。 127、转机 近来陶鹏的情绪极度恶化。一旦失去了精神寄托,整个人也变得浑浑噩噩,终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之际便天天沉溺于昏天黑地般的上网聊天及稀奇古怪的网络游戏之中…… 一连数日,陶鹏终于厌倦了醉生梦死的生活,渐渐想开了:世事莫测,本是可遇而不可求,且让一切随缘,只要不放弃理想便可无愧于心。于是,他决心重新振作,以积极的态度开启新的人生征程! 告别了颓废与失落,他决定提前结束休假,重返工作岗位。 然而,就在步入办公大厦的一刹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瞬间的灵光一现,却激起了他内心深处难以抑制的强烈冲动:“是她!一定是她!” 起初还怀疑自己看走了眼、抑或是延续了近来一贯的神经兮兮,但他很快便彻底否定了这样的推测:“如此刻骨铭心的身姿倩影又怎会认错?答案只有一个:芸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生命中!” 这意外的发现令他欣喜若狂,他不顾一切、发疯似的冲开人群一路狂奔,试图追上她轻逸的步伐,然而却未能如愿,那迷人的身影连同飞速而上的电梯一齐启动,将他甩在了身后。 陶鹏并不气馁:一旦出现了足以改变命运的契机,又怎能让它轻易从眼前溜走? 他心急火燎地乘另一扇电梯追踪到十二层,疾速奔向那家数日前曾让他痛吃闭门羹的公司。显是有备而来,他不想再度碰壁,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架势! “又是你?”眼见对方来势汹汹,先前吃过苦头的那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自然无力阻止,他终于轻松闯关成功! 不再顾忌旁人惊讶的目光,在大厅的一层层隔断间焦急地穿梭、寻觅着……“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目光很快便锁定了那个昔日熟悉的身影。 “没错,正是她!”他大喜过望,全然不顾周围紧张忙碌又宁静淡雅的工作气氛,不禁惊叫出声,“芸儿,是你吗?可想得我好苦!” 那女子骤然吃了一惊,表情愕然道:“你是谁?究竟想做什么?” “芸儿,忘了吗?我是你的鹏哥啊!”陶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什么哥呀妹呀的,认错人了吧?”那女子愈发诧异。 “芸儿,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会是得了健忘症吧?”陶鹏心中的惊诧显然远胜对方,看得出来,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他强抑内心冲动,耐心开导,期待出现转机。 然而,任凭他费尽唇舌启发、解释,对方都冷若冰霜般毫不买账,令他大伤脑筋。 “先生,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没有正常业务,请马上离开!”不知不觉间公司的保安已面色凝重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并义正辞严地下达了“最后通牒”。 事已至此,陶鹏很难再继续“纠缠”下去,他迷惘地望了一眼“芸儿”,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见他如此凄情,姑娘似乎也有些不忍,现出一脸尴尬表情,但很快还是默默低下了头,明显心不在焉地处理起了手头的工作。 陶鹏悻悻离开。这样的结果,他心有不甘。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如何,一个至少是与“安芸”一模一样的姑娘顷刻间神奇闯入了他的生命,应该不仅仅是一种巧合,或许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他现在必须稳定心态,凡事都要慢慢来。 毕竟是重现曙光,伤心失落之余,他精神依然为之一振!既已选定了目标,接下来便是持之以恒去努力追求了。 他临时改变主意,果断选择继续“休假”。在大厦的室外终端随意聊聊天、玩玩网络游戏不过是权宜之计,藉以打发百无聊赖的时光。 总算捱到了下班时间,陶鹏重抖精神、严阵以待,守在大厅中的电梯口全神贯注地审视着熙熙攘攘“散潮”的人流,焦急期待着目标的出现…… 然而,眼见天色渐晚,人流也愈发稀少,心目中的美丽“猎物”却依旧未能出现,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或许是正在加班。”他这样安慰自己。从外面街道上望去,十二楼的多数房间都还亮着灯,令他的推测似乎变得更加有理有据、切实可信,他有足够的理由继续等待…… 这一次他直接选择了在十二楼的必经之路安心守候。毕竟是寂寞难熬,就在渐感精力分散、昏昏欲睡之际,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几位姑娘一边说笑、一边漫步从走廊对面走了过来。 陶鹏顿时来了精神。借着明亮的灯光,他看得清楚:自己念兹在兹的“芸儿”赫然便在其中! 他快步迎向前去,挡在了姑娘们面前,情不自禁道:“‘芸儿’,终于又等到你了!” 或许是现身太过突兀,毫无心理准备的姑娘们都被唬了一跳,有的还惊叫出声。 那被认做“芸儿”的姑娘惊诧之余,一脸嗔怒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早就说过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怎么还是没完没了纠缠不休,再这样的话我可真要不客气啦!” “是啊!”旁边的一位姑娘道,“有病看病,没病回家睡觉,三更半夜的,也太色胆包天了吧!别忘了,楼里的保安可是随叫随到,到时候有你好看!” 几乎要被误认为“歹徒”,陶鹏哭笑不得:“‘芸儿’,请容我慢慢解释,我想最终你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没等“芸儿”说话,身旁另一位姑娘插话道:“看你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怎么行事却如此颠三倒四?即便是受过感情刺激,也不该毫无节制四处发泄,更不能随意转移目标,见了漂亮姑娘就想认亲,不看看现在的小伙儿追女孩子是这么追的吗?也太缺乏经验和技巧了吧!” “芸儿”玉面一红,“啐”道:“鬼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儿,替谁说话呢?你欣赏他,嫁给他便是,干嘛扯上别人?我与这人不认不识的,难道说他骚扰别人还有理了不成?” 那姑娘伸了伸舌头:“开个玩笑,急什么呀?” “我看你倒是真的想嫁给人家吧!”又一位姑娘加入了“战团”。 “嫁给他又怎样?可惜人家早已心有所属啦……” 几位姑娘一边嬉笑、一边鱼贯走进了位于楼道口的电梯之中。此时,那位适才替他美言的女孩竟有些“依依不舍”地扭头向他顽皮地挤了挤眼睛。待他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然关闭! 尽管再吃闭门羹、行动一时受挫,陶鹏却“斗志”不减。他飞快地乘上旁边的电梯,不弃不舍地继续追逐着“猎物”。 姑娘们已纷纷奔向了各自车位,他还是在“芸儿”上车之前再次拦住了她:“‘芸儿’,不管你是否接受,抑或是思想中是否有这样的意识,我还是希望你能耐心听我解释,我想你最终会理解我的苦衷的……” 128、牵线 被认做“芸儿”的姑娘此刻已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脸愠怒道:“还要说多少次:我绝不是你要找的人。再若纠缠不休,我可要报警了!” “芸儿……”眼见被拒于千里之外,陶鹏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明明是“前世恋人”,但对方既已摆明态度“死不认账”,自己自然也就无计可施,难道说果真要重新接受命运安排,放弃这段曾经超脱历史、跨越时空、亘古不灭的“旷世奇缘”吗?倘若如此,人生还能有什么意义? 眼见对方痴痴呆立当场,姑娘似乎也有些不忍,心道:“此人看上去却也不像是轻薄之徒,或许果真受过感情刺激,一副地地道道的情痴模样……”心软之下想要安慰几句,又觉不妥,终于把心一横,疾步上了车。 那个对陶鹏颇有好感的女孩临行前特意深表同情地向他望了一眼:“喂!还不快走,打算在这儿过夜吗?其实,却又何必钻牛角尖儿?天无绝人之路,来日方——长嘛!” 她有意夸张地将“长”字拉“长”,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转身上了车…… 眼看着姑娘们的车子一辆辆陆续驶出了停车场,陶鹏这才回过神来:毕竟有了明确目标,愿望的实现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他一边开车,一边细细回味着俏皮姑娘适才那句“来日方长”的深刻寓意,情绪也渐趋稳定,提醒自己稳扎稳打,不能急于求成。 正自胡思乱想,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一女子的声音:“喂,还在郁闷着吗?知道我是谁?” “哦,听出来了。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陶鹏马上听出是刚才为他打圆场的那位姑娘,一时兴奋得手足无措。 “知道就好!”姑娘调侃道,“不过,以后追女孩子是不是该讲点儿策略,至少应该找个帮手嘛!” “不,你误会了,姑娘!”陶鹏忙解释道,“我并不是无缘无故……嗨!此事说来话长,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找人倾诉吗?这却不难。”姑娘笑道,“只要你肯破费点儿银子,本人就在平安大道东头的月光咖啡厅等你,不见不散啊!” “太好了,我马上就到!”见有人充当和事佬,陶鹏心中一阵狂喜,加大油门向着约定的地点疾驰而去…… 环境幽雅的咖啡厅内,陶鹏见到了那位令自己从内心感激万分的热心姑娘。 “来得够快,看来爱情的力量的确是无穷的啊!”姑娘感慨着,随即问道,“你叫陶鹏,是不是?” “没错!你怎么知道?”陶鹏诧异道。 “不想知道如何‘窃取’了你的手机号码?”姑娘诡秘地笑了笑,很快揭开了谜底,“说来也巧,有个朋友是你同事,因此一直对你印象深刻。毕竟如此养眼的帅哥想不引人注目确实有点儿难,不叫人动心就更难。不过我可不敢想入非非,你既盯上了唐洁,眼界之高自然令人望而却步,想要夺人之美,我可是既无实力,也无魅力。这个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陶帅哥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姑娘说哪里话,可不折煞我了?”陶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丑话说在前面,一旦失态,也好有个台阶儿。”姑娘俏皮地掩口一笑,“言归正传:特意向朋友了解了你的为人。否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任其如何相貌堂堂,我也断不敢仅仅以貌取人,向他提供任何有关感情方面的咨询与帮助的。况且唐洁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更该对她负责了!” “唐洁?你说的是‘芸儿’吗?”陶鹏问道。 “什么‘芸儿’?我和唐洁可是多年的闺中密友,从未听说她有过这样的昵称。说吧,究竟有什么企图,从实招来!”姑娘开门见山道。 “姑娘误会了,我所言句句是实,不过确是一言难尽!可否赐教姑娘的芳名?” “嗨,客套什么嘛!咬文嚼字的,我听着费劲儿。我叫王雯,叫我小雯好了。”姑娘爽朗道,“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我洗耳恭听便是。” 于是,陶鹏满怀感激又郑重其事地向姑娘讲述了此前宇宙空间所发生的种种惊天动地的重大事件以及自己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离奇坎坷的经历,即便是以回顾的口吻复述出来,依然显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往日的一幕幕依稀浮现脑海…… 小雯同样惊呆了,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刻竟半晌说不出话儿来。良久才终于回过神儿来,叹道:“精彩,十分精彩!陶先生,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还有如此过人的才华,不仅想象力异常丰富,情节构思更是天衣无缝,简直称得上是旷世奇人!这样的故事若是写成小说,还不得‘冲出地球,走向宇宙’啊!只可惜你的这些传奇经历不仅无法取信于唐洁,便是我这一关也断然迈不过去。我说过要为唐洁负责,咱们还是后会有期吧!”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小雯别走!”陶鹏急忙拦阻,“算我求你还不成?” 小雯一双妙目打量着他:“这么说,你总算肯说实话了?” “好,我说‘实话’!”陶鹏有些无奈,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也终于明白他所经历的一切原本难以被现实世界的人们所接受,他必须尝试变通,尽管完全是违心之举,“小雯,你听我说,我很喜欢你的朋友唐洁……” “喜欢便可以‘不择手段’,是吗?”小雯抿嘴“嘲笑”道。 “哎,随你怎么说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对了嘛!”小雯道,“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是再正常不过,何必那般虚伪,非要遮遮掩掩、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了,既然你真心喜欢唐洁,我便挺身而出做一次红娘吧!” “那可真要多谢了!”对这位姑娘,陶鹏打心眼里感激不尽。 “谢什么?”姑娘小嘴一撇道,“其实,我也是看你们郎才女貌、天生的绝配儿才决意出这个头儿的,你若是歪瓜裂枣儿、品行不端,我才懒得管呢?况且干这牵线搭桥的行当往往费力却不讨好,你们若好便一了百了,却未必记得我;倘若感情出了岔子,我便里外不是人,枉做冤大头儿。只希望你是真心实意,今后善待唐洁,也不枉我瞎趟这片浑水儿。” 他连连承诺:“本人一定谨遵教诲,姑娘但请放心。” “我也希望没看错人。”小雯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敢负心,我们一干姐妹儿可绝不饶你!” “说得极是!”他起誓道,“如若有负,陶鹏任凭姑娘处置便是。” “一言为定!”姑娘伸出了小指,孩童般顽皮地跟他勾了勾手,“一切包在我身上!不过,你的那些故事还是会讲给小洁听,毕竟精彩不容错过……” 有了小雯的里应外合,陶鹏心中的石头才总算落了地,他兴奋地返回家中,居然一夜无眠。直到接近天亮,才草草小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他早早起身,精神矍铄地提前结束休假来到公司上班。巧合的是,公司这几日倒也轻闲,没有多少重要业务,难得沉下心来认真编写程序,一边心情惴惴、迫不及待地期盼着从小雯那边传来利好消息。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到了下班时候却依然音信皆无。 他心中焦急:“这妮子该不会把正事儿给忘记了?那可太要命了,如此煎熬不知要捱到何时?”他完全信守着与小雯的约定,留在办公室耐心等待,直到夜色悄然降临…… 正自心急如焚,电话铃声终于响了起来,是小雯的声音。或许是心情太过激动,昔日清晰流利的话语此刻却变得语无伦次:“怎么感谢我吧?要知道,为了你这点破事儿,我前前后后费了多大劲儿?我差不多缠了唐洁一整天,又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才终于手到擒来!谢天谢地,总算替你搞掂啦……” “太好了!大恩不言谢,今后看行动吧!”陶鹏欣喜若狂,差点儿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不小心将办公桌上的茶杯都打翻在地,茶水洒了一地。 陶鹏显已顾不上这些,他忘乎所以地逃离了枯燥乏味的办公室,飞也似冲向了电梯前…… 129、夙愿 守候在十二楼的电梯口,陶鹏心潮澎湃。终于可以与心爱的“芸儿”再续前缘,这又怎不令他激动万分?尽管一切还需从头开始,但毕竟算是步入“正轨”,取得了历史性突破! 没过多久,伴随着阵阵清脆的脚步声,两个婀娜的身影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没错,正是她们! 眼见伊人款款向自己走来,陶鹏顿时热血沸腾。然而,随着目标的不断迫近,反而变得面红耳赤、局促不安,脑中一片空白…… 还是小雯及时“唤醒”了他,才总算没失态:“喂!梦中情人给你送到面前了,怎么反倒没了勇气?往日的生猛劲头哪儿去啦?” “去你的!”唐洁脸一红,拧得小雯夸张般“嗷嗷”叫了起来。 陶鹏这才猛然“惊醒”,竟觉恍然如梦,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不过还是腼腆得有些不自然地对着唐洁微笑致意。 唐洁的脸羞得像块红布,她扭头避开了陶鹏热辣辣的目光,揿动了电梯按钮…… 走进灯火通明的停车场,小雯一脸俏皮地对二人道:“好啦,我这红娘总算完成了使命,以后就看你们自己了,衷心祝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再见吧!” 说完冲二人狡黠地一笑,随即步履轻盈地走向了自己的车位。 望着小雯欢快的背影,陶鹏、唐洁相视一笑,心中均是感恩无限。或许是摆脱了那个小“活宝儿”的一路“监控”,唐洁终于放下矜持回归自然,浅笑吟吟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不过天色已晚,还是早点儿回家吧。有什么话改天再聊,好吗?” “不,芸……唐姑娘!”陶鹏只想抓住眼前,好不容易才有了如此大好的局面,他又怎能任凭时光无故流逝?怎能忍受哪怕是再多一天的痛苦煎熬?“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接续前缘应该就在今夜。 他“勇敢”地拦住了姑娘:“不知该如何表白?总之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你说,请不要让我带着失落进入梦乡!今晚请你喝杯咖啡,好吗?” “陶先生,”唐洁语气平静道,“你的情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年轻,还有许多重要的工作去做,我并不想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谈情说爱上,请多多谅解!听小雯反映,你也是一位积极上进的有志青年,而且博学多识、才华横溢,令我十分钦佩!也希望你年纪轻轻不要过分沉溺于儿女私情,否则对你的前程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真心喜欢我……” 姑娘说到这里,脸色一红:“我们可以等待!我们都很年轻,前途无可限量,应该共同学习,共同提高。至于感情问题,我想只需顺其自然,假以时日自可水到渠成,着急是没有用的。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陶鹏心中暗自叫苦:如此慢火煎鱼,“芸儿”何时才能回到自己身边?莫要等得黄花菜都凉了。要知道芸儿就仿佛是自己的生命之火,一旦“圣火”熄灭,自己真不知该如何生存下去? 然而姑娘话已至此,而且有理有据、头头是道,自己又如何还能再厚起脸皮死缠烂打?彷徨无策之际,两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了车位前。姑娘冲他微微一笑,说声“再见”,便匆匆上了车。 陶鹏长叹一声,只能目送着“芸儿”远远驶离他的心田。他自然明白,她这一去,可能将迎来长达数年的漫长等待期,前景实难预料。 然而,或许连陶鹏自己都料想不到,原本看上去盖棺论定的事态竟似一池平水骤然泛起了波澜! 意外!“天有不测风云”,意外原是时常可能发生的,这本不足为奇。然而,在最需要意外发生的时刻不失时机地发生了意外,就只能感谢命运之神的眷顾了! 陶鹏无疑是幸运的。就在唐洁开启坐驾的一刹那,仿佛如有神助,车子竟完全“哑火”般原地“踏步”。她连打几次火都无济于事,神情颇为沮丧。 这意外的变故令陶鹏大喜过望,就像垂死之人突然间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儿,精神为之一振!他意识到机会来了,忙不失时机献起了殷勤,力邀姑娘同车而行。眼见天色已晚,修车极为不便,姑娘再无理由拒绝他的一番心意了。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如愿当上了护花使者,陶鹏顿觉如鱼得水,浑身便似有使不完的劲儿。他深知这样一个清清爽爽的夜晚对他来说所具有的战略意义,必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 “去哪儿?”陶鹏快速启动坐驾,一边关切地询问坐在后座、刻意跟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姑娘。 “天源路!”唐洁不紧不慢回答道。 “什么?”陶鹏惊讶得险些跳了起来,“天源路?哪有这样一条路?” “何必大惊小怪?”姑娘淡淡一笑,“新开辟的嘛!昨天市政府才正式命名,没听说也是正常不过。” “这可怪了,”陶鹏的疑虑没有丝毫减弱,“你是不是住在宏盛小区36号楼?”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唐洁惊讶了,她几乎从后座上蹦了起来,“你居然跟踪我?” “天地良心!”陶鹏正色道,“本人对天发誓:绝未对姑娘产生过任何不良企图!如果感到诧异,请允许我详细讲述一下我的经历,或许便可得到明确答案了。” “就是你的那个穿越时空的故事吗?”唐洁道,“今天小雯已向我转述过,不得不佩服你超人的想象力!” “不!这不是想象,绝对不是!”陶鹏斩钉截铁道,“相信我,唐洁,这确是不折不扣的事实!会有机会证明这一切的,但这需要时间……” 唐洁听罢沉默不语。 陶鹏不明姑娘心思,也就不便打扰,继续心不在焉地开着自己的车。不过既未遭到意料中的激烈反对,说明事态已然出现了转机,其后的一系列“思想工作”便尽可按部就班地陆续展开。 “该死的车,怎么回事?”车子突然中邪般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启动。 “早不坏,晚不坏,关键时刻掉链子,莫非又是天意?”想到“护花”使命即将结束,或许只能眼巴巴目送着唐洁乘出租车离去。目的显然还没达到,他顿感失落。 唐洁随后“180度大转弯”的态度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她居然一改先前的冷若冰霜,浅笑嫣然道:“真是惊人的巧合,我们的车子居然心有灵犀般不约而同抛了锚!不管怎样,我开始对你的故事产生了兴趣,是否有兴致去喝杯咖啡?” “当然太好了,简直求之不得呢?”他激动万分地欣然允诺。 然而,更令陶鹏惊奇的是,此刻停车地点距那座足令他刻骨铭心的福缘咖啡厅居然只有数十米之遥!如此匪夷所思的巧合,谁又敢说不是天意使然? “这里便是我和芸儿昔日相识、相聚的地方!”故地重游,陶鹏兴奋异常,竟以主人的姿态向唐洁发出了盛情邀请。 “什么?”唐洁同样惊讶,“竟会这么巧?我也是这里的常客!” 130、换位 “这就对了!”陶鹏激动地几乎跳了起来,情不自禁握住唐洁的纤手道,“你就是我的芸儿,我们终于又重逢了!” “又来了!”唐洁涨红了脸,又羞又急道,“还是这般冒失?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再这样的话我可真的不理你啦!” “哦,对不起!”他放脱姑娘的手,“确实太冲动了!不过,相信我……” “嘘……”姑娘打断了他,“虽然很喜欢你的那个惊险浪漫的故事,但我却并不想做一个故事里的女主角。记住:我叫唐洁,忘掉‘芸儿’吧。” “该如何向你解释?唐洁、芸儿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生存空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时刻不忘努力开导。 “也就是你所说的‘修复历史’?”唐洁笑意盈盈地望着陶鹏,“一般来说,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往往是喜欢追逐理想的,甚至会有些幻想狂,然而当他一旦找到理想和现实的坐标,就会变成一个激情、浪漫、懂生活的人,我期待着你能最终完成这一‘蜕变’!”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在大厅内寻找着座位。 突然,陶鹏惊讶地叫了起来:“快看,那扇飞瀑窗竟真的又出现了,我们当初就是坐在这里,现实又回到了理想!” “这倒真是奇事一桩儿,我一直也喜欢坐在这里。这扇窗子是最近刚刚装上的,观赏窗外的景色,一切尽收眼底……不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唐洁惊讶道。 “承认我所言不虚吧。”陶鹏道,“相信终有一天我会重新寻回失落的爱情!” “你的意思是:让唐洁变成芸儿,”唐洁一脸迷惑地注视着他,“果真如此有信心?” “是的!”陶鹏语气坚定道,“绝对有信心!” “有意思!”唐洁靠窗坐了下来,“把你的故事彻头彻尾讲一遍吧,不要漏过任何重要细节。要知道,我对它越来越感兴趣啦,就像对你一样!” “好的!”于是,陶鹏又把他的传奇经历绘声绘色地复述了一遍,唐洁听得很是专注,不时提出种种疑问,陶鹏也是一一认真作答。 渐渐地,唐洁发现了问题:陶鹏的讲述尽管表面上荒诞不经,但逻辑结构却异常清晰、缜密。其间有对未来世界的完整构架,更有对感情生活的细致描述,听起来竟是说不出的丝丝入扣,真实感人! “这完全不像是虚构!”唐洁渐感震惊,“否则怎么可能在如此宏大的故事构架中编织得天衣无缝又无懈可击?而倘若相信这是真实的,那又意味着什么?历史果真是在被颠覆之后重又得到了修复?那么既然可以颠覆第一次,从逻辑上讲便完全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历史终会陷入循环往复、无穷无尽的颠覆与修正的异常轨迹中,那么还有什么会是真实的呢?或许以后真实与虚幻、现实与思维的界限也将全然不复存在,而是逐步融合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这样虽然人类生命的运动轨迹可能会无限拓宽,但种种危险与不安定也必将随之不可遏止地接踵而来。很难判断人类向着怎样的方向发展,又该如何改变这种局面?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望着唐洁惊愕的表情,陶鹏坚信自己的解释已初见成效,他愈发确信唐洁就是安芸勿庸置疑的替代者。不仅仅是因为二人精确得不差分毫的相貌、气质,从一系列事态发展进程中所体现出来的种种惊人巧合中便更能得到印证。至于眼前的“唐洁”因何缘故缺失了昔日“安芸”的经历与记忆,暂时还是未解之谜。 他需要更深入地探寻唐洁的内心世界:“从小便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吗?” “记不清了,应该不是吧……”唐洁啜饮着依然有些发烫的咖啡,“小时候由于一次意外事故,我的脑部曾遭受过创伤,从而导致记忆缺损。好在损伤并非致命,我现在依然可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对自己的过去就没有一点儿印象?”陶鹏继续问道。 “那倒也不是,”唐洁道,“梦中经常会出现一些似曾相识却又不着边际的场景和人物,很多似乎与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迥然不同,这时常会令我感到莫名的恐惧!我怀疑极可能是缺损记忆的潜在反映。因此尽管看上去逻辑混乱,但我一直深信这绝非偶然,二者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只是由于太过支离破碎,很难完整破解它。” “这就对了!”陶鹏点点头。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吻合,令他愈发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你说什么?”唐洁不解道。 “不……我是说,”陶鹏道,“这其实不足为奇,或许你更该相信我的推断。” “你的意思是……事实竟果真如你故事中所描述的那般:我们是来自不同星球的一对恋人儿?”唐洁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相信我,目前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了。”陶鹏异常坚定。 姑娘陷入了沉思。对于那段惊世传奇的认知态度,她已明显产生了动摇。毕竟这些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同样疑点多多,很多细节恰与陶鹏所言不谋而合,更令她疑虑重重:真相未明,谁又能凭空断定这仅仅是一种形式上的巧合? 陶鹏同样为自己卓有成效的“攻势”而倍感欢欣鼓舞,费尽周折,“胜利”更属来之不易!他坚信依此势头,用不了多久,心爱的“芸儿”就将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他不想让眼前的“胜利果实”化为泡影儿,推心置腹般进一步因势利导:“能简单描述一下梦中的人物和场景吗?” “记不太清。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人们热情、善良,格调、氛围却与这里大相径庭。不知究竟意味着什么?总之太令人惊奇了!”唐洁若有所思道。 “能谈谈脑部遭受创伤的情况吗?”陶鹏俨然摆出了一副“审问”中夹带着些许“采访”的口吻,他需要“乘胜前进”! “完全不记得了,”唐洁一脸迷惘,“否则记忆就不会缺损了。此前的所有经历其实都是父母转述给我的……” “什么?”陶鹏再度惊愕万分,他分明记得安芸曾自称是个孤儿,作为芸儿无可争议“替代者”的唐洁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变换了身世?这又该如何解释? 他心情徒然间烦躁异常:自打回到现实世界,自己与恋人的命运竟奇迹般“移星换位”、乾坤倒转,历史毫无疑问再度遭到了颠覆。“芸儿”得享天伦之乐(炫&ǔмDтχт.сοм书*网),而自己却万般无奈、身不由己地沦为了孤零零的弃儿,看上去简直就是上天对尘世间芸芸众生的一种愚弄! “你怎么会有父母?难道说千年的孤儿也能熬成人子?”陶鹏一时竟难以从迷茫中解脱出来,喃喃自语道。 “不可以吗?”唐洁大睁着双眼,迷惑中流露出些许不满。 “洁儿,事情的真相或许三言两语很难说得清,能介绍一下你父母的情况吗?” “你查户口啊?”唐洁不悦道。 “告诉我,洁儿,这很重要!”陶鹏坚持道。 131、圆缺 “好吧!反正也无所谓。”唐洁道,“他们在市自然科学研究所工作,你还想了解什么?” “啊!”陶鹏突然间一声惊叫,脸色变得苍白可怖,慑懦道,“这……怎么可能?竟会有如此咄咄怪事?” “你怎么啦?”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唐洁惊得花容失色。 “洁儿,带我去见你父母,快!”陶鹏惊慌失措道。 “不!你必须把话讲清楚。”唐洁坚持道。 “快,洁儿,极可能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晚了或许就来不及了!”陶鹏匆匆结了账,拉起唐洁迅速离开。 唐洁半信半疑,被陶鹏拉紧了手臂,一时却无力挣脱。 “告诉我你父母在哪里?我一定要见到他们!”陶鹏焦急地问。 “凭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家事你无权干涉!”唐洁涨红了脸道。 “这并不仅仅是你的家事,事关紧急,容我稍后再向你解释。”陶鹏几乎是在哀求。车子坏了,他们只得疾步奔跑在宽阔的街道上。 “好吧,答应我不要伤害他们!”唐洁的防线出现了松动。 “怎么会?我完全是在保护你们!” “他们住在与我同一小区的44号楼……”唐洁终于不再固执,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不知怎的,尽管充满疑惑,但对眼前的青年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陶鹏早已迫不及待,他心中只剩下最后的悬念,一旦破解,所有的谜底都将迎刃而解。紧急关头,绝不容许出现半点儿差池! 夜色已深,本非繁华的街道上行人愈发稀少,冷冷清清,更显宁静幽雅,在明亮街灯映衬下,确是恋人们欢聚的绝佳去处。 一对儿小儿女却毫无雅兴,只顾发足狂奔,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知何时,一辆轿车由远而近疾驰而来,突然一个急转弯儿,径直冲向二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唐洁呆立当场,全然不及躲闪。好在陶鹏反应神速,于电光石火、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发力,迅捷无伦地和身而上将唐洁一齐扑倒在人行横道上! 那辆发了飙的疯车一时收“足”不住,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将路边商亭撞得径直飞了起来! 两人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回想起适才惊险至极的一幕兀自惊魂难定。 “快记下车号,一定要抓住他(她)!”陶鹏叫喊着,拉起唐洁紧紧追赶。 那辆看上去坚实异常的肇事车却及时“抚平”了“创伤”,突然加速,瞬间消失无踪…… 仓促中两人看得清楚,那是一辆无牌车,所有的线索都将中断。 “好险!”唐洁惊出了一身冷汗,抱怨道,“交管部门是怎么回事?怎么任由无牌车肆虐横行?抓紧报案,决不能让肇事者逍遥法外!”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陶鹏缓缓摇了摇头:“报案没有用,问题不是交警可以解决的。洁儿,还记得我讲的那个传奇故事吗?只不过我们‘阴阳易位’,同样的灾难降临在了你的身上!历史已被重新‘颠覆’,抑或是压根儿就未能彻底‘修复’,一场新的浩劫似乎已不可避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嗯!”唐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血”的事实“教育”下,她渐渐“入戏”了。 两人手牵手一路狂奔,将一场险些置自己于死地的恶性车祸完全置之脑后,准备破釜沉舟,去迎接即将降临的一切磨难。 他们很快赶到了目的地。陶鹏事实上是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情迫不及待地期盼着“父母”的“闪亮登场”。夜色已深,两人在门外很是焦灼了一番,才总算如愿…… 完全不出所料,尽管事先做好了迎接任何意外的心理准备,他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自己失散已久的父母,竟阴差阳错般摇身一变成了有缘人唐洁的双亲,他只能无奈发出命运多舛、世事无常的喟叹! “爸,妈,这些天来还好吗?鹏儿终于又见到你们了!”此言一出,陶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你是什么人?”“小洁,究竟怎么回事?”唐洁年轻的父母睁开惺忪的睡眼,满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他们甚至怀疑宝贝女儿深更半夜带着一位精神上明显受过严重刺激的青年前来造访的真实意图,言语间充满了埋怨与责怪。 “爸,妈,真的不认得我了?我是鹏儿啊!”陶鹏已是泪如泉涌。 看着父母错愕的表情,唐洁也帮着解释道:“爸,妈,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还是进屋详细讲给你们听吧!” 做父母的不好违拗宝贝女儿,勉为其难地接待了这个神经兮兮的陌生青年,不太情愿地沦为了他那惊心动魄、荒诞离奇“神话故事”的新听众…… 唐父、唐母同样为陶鹏绘声绘色的精彩描述所震惊,情不自禁击节赞叹:“绝妙的故事,绝妙的想象力!” “爸,妈,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们,直到这一切得到全面印证。”陶鹏道,“毫无疑问,历史已再度被颠覆!只是这一次角色互换,我‘有幸’成为了知情者,芸儿(也就是唐洁)即将成为故事的主角,上天赋予我们必须重新肩负起重任。接下来,不可遏止的劫难或许会来得更加猛烈,敌人也将更加强悍凶残,但我们必须面对!” 唐父、唐母听得云里雾里,摇头叹息。 好在唐洁坚定地站在了陶鹏一边,“夫娼妇随”般帮腔道:“爸,妈,这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杜撰,更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切都将成为现实!不久前我和鹏哥还曾遭遇过许多离奇凶险的怪事儿,险些便性命不保,而这一切都与鹏哥的陈述完全吻合。所有迹象表明:危机已然迫在眉睫,请相信我们!” 唐洁转过身,深情注视着陶鹏:“鹏哥请放心,我们绝对信任你!至于我本人嘛,会逐步成长为你心目中的‘芸儿’。” 刹那间“梦想成真”,陶鹏不禁喜极而泣,动情道:“谢谢你,唐洁!不,是‘芸儿’!” 望着“曾经”的双亲与恋人,陶鹏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他当然清楚今后所肩负的使命,也完全料想得到即将面临的惊涛骇浪,然而,历经凤凰涅槃般的浴火重生,此刻最最值得欣慰的是,他终于又能与至亲至爱之人欢聚一堂了。相聚或许短暂,未来还将承受更多不可预知的痛苦煎熬,但重新拥有了这一刻他便已觉不虚此生!美丽的人生本是要靠不懈奋斗去书写,至于尘世间的波谲云诡、莫测无常谁又会真的介意、挂怀?正如今夜高悬天边的那一轮如钩弯月,虽说形状残缺不全,但倾泻在广袤大地上的盈盈辉光却是那样的圆润皎洁、溢彩流莹,将每个人的人生映照得绚丽璀璨、完美无瑕!吟诗为证: 七绝 挽情 一夜情催头满雪,梦中犹系相思结。 劝君痛饮今宵月,莫待明朝空自嗟。 尾声咒怨 他倦倦地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窗外的凉风吹了进来,清新而刺骨,浑身毛孔一张,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继而遍体通泰,说不出的舒爽受用。 经历了太多的惊心动魄,身心极度疲惫,他只想美美地睡一觉…… 婷婷袅袅地飘过来,浅笑嫣然。 “洁儿,你来啦!”他如雾里看花。 “洁儿是谁?”那声音明显不悦,“你个喜新厌旧的花心萝卜儿!” 声音熟悉亲切、悦耳动听,却又形同陌路。 “唉!果真是忘记了!”声音中满是焦虑。 “你不是洁儿?”他惊愕地睁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这一次他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错。 她紧咬下唇,明显伤心失落。 他渐感震惊,脑子飞速旋转着,殚精竭虑寻找着答案。 突然,他眼睛一亮,兴奋地喊了出来:“对了!你是芸儿!是芸儿!”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 “没错!你就是芸儿!芸儿,你怎么哭了?”他有点惶恐不安,“那洁儿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一个人?” “那不是我!”“芸儿”的声音苍凉、哀怨,镇定得有些令人心悸。她转过头,望向了窗外。 蓦地,他听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是怎样的声响说不太清,总之是似有似无,若即若离,肉耳难以捕捉。依稀更似是彻头彻尾的错觉。 他莫名警觉起来,再看心爱的“芸儿”,已然了无芳踪。 “芸儿!芸儿!你在哪里?不要离开我啊!”他骤然身心崩溃,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咝咝咝……”异样的声音响了起来,渐渐充斥了他的耳膜。 他的呼喊愈发显得苍白空洞、徒劳无益。 那声音近在咫尺、迫在眉睫,将他挤压得呼吸紧促,透不过气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狂躁不安,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一番。他急不可耐地竭力拖动着沉甸甸的仿佛早已不再属于自己的身躯,翻了下来。 身体突然又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仿佛生活在虚无中。周围清晰如故,意识瞬间斩断了一切关联,变得无足轻重。这样一种压根儿就不着边际的飘浮原本就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他相信自己已然超脱。 声音终于黑压压地渗透了进来,一丝一丝的,从无到有,前赴后继、络绎不绝。他渐渐看清了:天啊,这是什么?黑黑的,黏黏的,稠稠的,完全没有形态,没有轮廓,一条条,一块块,一团团,一片片,一滩滩,以完全超乎想象的生命力在任意方向上肆意侵袭、蔓延…… 天啊!这究竟是什么?他的瞳孔无限放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东西见缝插针、见血封喉,无所不包、无孔不入,无声无息、无畏无惧,铺天盖地、张牙舞爪地吞噬着一切…… 直到黑压压地将他裹了个天衣无缝、水泄不通,进而无孔不入、一针见血地渗进了他的眼眸、鼻孔、耳膜、嘴巴、肚脐……将他深深溶化在了一片黏糊糊、乱糟糟的黑暗中…… 他大睁着双眼什么也看不到,想要大声疾呼,却是如鲠在喉,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以一个生命体的形式存在了,他感到了这沁入骨髓的绝望! 堪堪就在心如死灰、了无生念之际,蓦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藏得很深的全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无法描述声音是如何的轻描淡写、又是如何的细致入微,却还是被他极其敏感地捕捉到了。 “我来了!”湿溚溚的黑暗中,那声音阴沉、凄楚、郁闷、压抑,几不可闻却又声声入耳,深不可测却又生生不息地猛烈撞击着他已然脆弱不堪的神经,令他振聋发聩。 “你是谁?为何躲着黑暗中?”他愤怒异常。 “哈哈哈!”那声音如夜枭般笑了起来,飘忽虚无却又惊心刺耳,“这就是你的归宿!我来了!你必须死!” “为什么?”他大声呼喝。 “因为我还活着……”一如绝望中死灰复燃般破土而出,从头到尾滴淌着嗜血的咒怨,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天马行空、酣畅淋漓地肆虐、癫狂,给这个支离破碎、风雨飘摇的世界注入了触目惊心的一抹猩红…… (全文完) 更多好看的TXT/UMD电子书请登陆【炫书网】www.umd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