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阅读类型说明后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 【变身嫁人】 类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变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变身嫁人】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 下载者不得将下载的文本用于任何非法用途及商业用途。文本仅用于收藏和试读 任何基于此文本进行盈利和非法商业行为者,自行承担相关的法律责任。 本压缩包最新的内容并不是由之前更新变嫁小说合集的大佬制作 那位大佬因为一些原因将不在继续制作压缩包合集, 我代替那位大佬继续更新变嫁压缩包合集 声明:和那位大佬一样制作本变嫁压缩包合集不会涉及任何的盈利用途!更新制作仅为个人兴趣 没有收取来自第三方任何形式的金钱支持,章节都是自费购买,纯属用爱发电 如果觉得压缩包内的文本侵犯到了你的权益,请私聊或者@我删除掉相关的小说文本 「菠萝包变嫁小说合集」https://www.aliyundrive.com/s/AdoxEU3dLy7[阿里云盘] 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道门大师兄不可能是魔教妖女 作者名称:放火上孤舟 小说序号:555803 小说字数:290257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2022-12-25T20:04:24 作者标签:仙侠 嫁人 武侠 女性主角 第1章 有故人归   拔地山争秀,藏天谷受虚。   世有奇险,险不过巍巍蜀道。   位有极高,高不过在上吾皇。   于这座江湖而言,青城山就是这风雨飘摇的大江大湖中的定海神针。再高不过了。青城峭皂江寒,入世即是平乱定波。   任凭风吹雨打,仍是七百年屹立不倒,   江湖武夫,贩夫走卒,见那一袭青云袍谁不心生敬佩?   老道人捻了捻长长的白须,脸上提及青城山更是露出得意神色,絮絮叨叨的对着围在身前的孩子们,说着这些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儿。   说着还伸出大拇指点了点天上   "咳咳,不瞒各位小友,老道儿便是那青城山自在峰头上辈分最高的那一位!"   老道士许是觉得这些小孩儿听不懂这些,便又说道   "就是说……那一整座青城山头都是我的。"   说罢便洒脱的甩了甩手中拂尘,   春风吹又生,微微拂起破旧不知经年的道袍,到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儿。   可惜了   老道士身前的半大孩子们可不买账   为首那个虎头虎脑的   板起了小脸   "牛鼻子!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我娘说了你要是再不还我家饼钱茶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罢便撸起袖子   身旁伙伴见此也叫喊起来   "还有我家的包子,你也没给钱!"   "我家的酒。"   "我家的芙蓉糕你也白拿了不少"   "还有……嗯~嗯~不管了,反正你该打!"   …………   老道士一脸惊疑的看着最后那个孩子   ~"小友,我跟你无怨无仇,也没有拖欠你家银钱,你又为何!"   那个头戴虎头帽的孩子,吸了吸露头的鼻涕,眨了眨眼睛看向周围的"兄弟"   "我爹说了,你这老头是个偷奸耍滑的坏蛋蛋!还会~还会偷我的糖人!该打!"   老道无语凝噎   拂了拂衣袖,转身就奔逃而去   一个挥手将孩童口袋中的山楂顺走   "呜哇!!!……"   一群孩童风风火火的撵着身材高大的老道落荒而逃   原本就热闹的街上就更是喧闹了,   人间烟火气,冉冉升起。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桥流水,船渡人家,杏花微雨,山水如画。   过长街的马蹄声声入耳,青石板上的声声回响。   在这依水相伴的小镇,   有艳若桃李的采莲姑娘,在翠嫩间嬉戏,莲花开了,那片片碧绿的莲叶,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往来游鱼忽近忽远   鱼儿在莲叶中嬉戏,一会跑到东边,一会游到西边,一会游到南边,一会又游到北边。   惹得少女们惊叫连连。   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比花更娇艳,嬉笑打闹间更是如诗如画。   那群小姑娘中有个更小的,不同于其他女孩儿的生动活泼,只是绷着脸,埋着头费劲的采着,年岁不大的她哪怕用尽全力,单看她背后的竹笼便知道收获不丰。   女孩白嫩的小脸儿上已经泥渍斑斑,轻喘着气,像只累坏的小猫儿。   同行的少女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小镇不大这些年纪相仿的女儿家,算是从小便一起长大的。   而这个年龄最小的孩子,更像是大家的妹妹。   有几个姐姐,偷偷给塞了"几个"。   众人心照不宣,   落日渐渐向西,池虞擦了擦脸,笑着对着少女们告谢   "谢谢姐姐们,等下次,我给大家还回去。"   一个秀丽的身影来到池虞面前,轻轻的将池虞环抱着   "什么还不还的,这是我们的心意。阿虞,苦了你了。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没什么大本事,只能…………"   天边烧成了火   池虞告别了姐姐们,背着明显不符合她身材的大竹笼缓缓走在石板街上。   看着周遭变换的风景,池虞只觉得如梦幻泡影。   重生而来的这些年,明知道是现实,她却有时仍会觉得这都不是真的。   女孩儿走走绕绕,来到一条巷子里。   深深的巷子里,破落的门户藏在其中。   "小鱼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身上弄得这么脏,小淘气包!"   池虞晃了晃神,   小镇自古就有深巷水乡的称谓   在这江南诸镇里,不像其他地方,以财力风骨见长,青云镇向来便是盛产美人儿的地方。   镇中估摸着也是风水养人,镇中小娘子,个个都俊俏的很。   有好有坏,也因此小镇风评两极分化的厉害。   在外乡寻花的男子眼里,这里是极乐之地。   在那些妇人眼中,这便是红骨瘦马镇。   她跟着娘亲初来这边的时候,也没少惹人闲话。   都说不定是哪家官人,在外养下的外室。   最后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年轻妇人,独特的个人魅力。掰正了众人偏见。   池虞回神,眼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神采飞扬的骄矜女子。   池虞推开门,进了院子里。放下竹筐,来到主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屋子里,却是极其温馨。   屋内几张色彩鲜明的挂画,更平添了几许俏皮。   池虞对着桌子上的灵牌拜了三拜,嘴里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是娘亲走后三年来,她每天都要做的事儿。   没有原因   没由来的   她想便也这般做了。   上辈子,娘亲走的时候,她是不记事的。   后来上了山,所修所习皆以天道无情忘忧为先。   她心中的情感,早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而今重来一遭,与娘亲那些相伴的日子,更加清晰。   那干枯的芽,竟隐隐有了抬头重生的迹象。   到如今,她能明显感受到如今自己内心,已是花开漫烂,生机勃勃。   物换星移几度秋,池虞上辈子最大的遗憾,不是妖邪未除,而是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道法剑术越来越高。   却忘了娘亲的音容笑貌,忘了行路的原因。   思及此   她有些担忧,又有些释然   担忧是此生恐要遭有情劫   释然是前世遗憾终有了结   暮色将近   池虞坐在门垛上看着墨色   上辈子有人说,道藏天池青云剑   有池虞在,可保青城山下个百年无双   山上师门对池虞寄予厚望   山下江湖对她推崇备至,冠以谪仙之谓   池虞现在想来,也许当初是累了吧。   所以身死道消之际,她心中有莫名喜悦   所以她这辈子投身女儿身,也没有怨天尤人。   想来众生皆苦,无量生有无量劫。   道法天真,纯然忘我,物我合一。   池虞皱了皱眉,看着不由自主结出法印的小胖手,不禁失笑   抬头看向星星眨了眨眼   "月亮啊,星星啊,保佑我娘亲在天上一切顺遂,告诉她,我很好。"   十分的孩子气   这位昔日的道门第一人,第一次有求于天地。   与此同时   相隔十数条街巷的青白瓦屋顶   一个老道停下了啃鸡腿的动作   不顾手中油腻   掐住指尖向下轻点三下   眼中露出笑意   "老天总归没有亏待老道,天生道胎,出巷池鱼,入我青门,胜过龙门!" 第2章 额,见谅见谅   不好意思哈,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上有点儿不舒服。   所以就停笔了一段时间。   人没走,还能写。   390485031   有兴趣的可以来哦。 第3章 似有风雨   小镇里最近很热闹,往日并不受待见的镇里久违的来了不少外乡人。   天刚放亮,几个学堂里的孩童提溜着各自的小背包。蹦蹦跳跳的跑向学堂,穿过一道道清水巷弄,跑到那座高高的无名石坊,   一个清丽的身影正站在学堂门口,接着学塾中的学子,来往的学生都向她俯身行礼,那些稍微年长一些的还会偷偷脸红。   鹅黄色的短衫长裙,随着女子的步伐轻轻晃动。   每每有风轻抚,头上的流苏髻,也细细挑弄着鬓角头发。   少女极为清丽的眉眼间已有了些许动人的风韵。   小镇虽说靠女色扬名,但在这以文人风骨称盛的江南道里,读书人那是遍地都是。   小镇的文风但是比旁的府镇里,更正一些。   对读书人也更加推崇。   说到底   小镇这些年的风评被害也跟这些读书人脱不了干系。   那些个外乡骚客,看准了这一点。   来镇中卖弄才情,那些年轻的小娘子,被所谓情深迷了眼。   倾心与他,轻信与他   下场自然惨烈。   要不怎么说,情之一字,无情定负有情人。   "哎呀!阿虞,今天怎的来的这般早啊。"   "仝姐姐早上好,嗯,昨天采的莲子多了些,便早起了一个时辰。"   仝意顺手接过三层木盒,掀起顶层,里面热气腾腾,清香四溢,叠放着七八个莲子糕。   捻起一个,轻抿了一口。   "嗯,阿虞的手艺越发精湛了。如今看这糕点,已经不逊色于那几家酒楼了。"   仝意摸了摸池虞的小脑袋,伸手从绣囊里取出一小粒银花,递给了池虞。   看着一脸无措的池虞   仝意笑嘻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是给阿虞的奖励!"   池虞笑着点头   "谢谢仝姐姐!"   自娘亲走后,周遭邻居或多或少的都会接济池虞。   池虞跟着邻家姐姐学做了些寻常糕点   仝意也是个怜惜池虞的   便每日会买下些。   池虞回首。   绕岸朝阳疏柳   她很好奇也有点儿奇怪,为什么上辈子对这些充满善意的人,都没有什么印象。   甚至她连在小镇中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   上辈子也是因为在小镇里无法生存,才上的山。   她将这一切都归于修行上,便也不做他想。   想起青城山,池虞不禁有了点笑意。   世人都道那青城山,山高道远。   世俗之人高不可攀   可世间之人   都有精气血肉,有父母生养。   怎会都像市井流传的话本小说那样?   嗯,至少她的师傅师叔伯们都是挺有趣的人。   现在都还记得,那几位得道高人,为争抢一串糖葫芦,耍泼卖疯的场景。   至于小辈们,对她也是毕恭毕敬都是些侠肝义胆,   惩奸除恶的大义之人。   啧啧啧,是不是过段时间去青城看一看呢?   池虞心中有些跃跃欲试   毕竟生活了二十几年。   说是第二个家都不为过。   可如今自己该以何种身份去呢?   这辈子,还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吗?   这些东西都是池虞心中疑惑不解的。   "嘶~不合道理啊~怎会是个女娃?难道老天欺我?天机弄人啊!嘶~"   在池虞身后不远,一个偷偷摸摸的老道人,一脸茫然。   昨夜他天机算尽   以为得遇良才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到今早良才出门。   怎料天机算尽,这天生道胎,竟是个女儿身!   这让老道人,一时竟有些头晕目眩。   这也难免,当年老道人一行,正值意气风发之际,又是于天地有功德的大造化之人。   都曾推演过己身   南边的天云宗,百年后会得到一块刀法璞玉,能做江湖磨刀石。   西边龙宫,又有幻术奇才,注定也要在这世间掀起风浪。   北边那位年轻至极的小北地王,更是近年来江湖公认的武夫魁首。   本名斗君的老道人,测到他们这青城山也会得一位无量功德的道君,镇邪除妖。   可是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   这道君不是男儿身。   不怪老道焦头烂额,没办法。   青城山上留有祖训,青城门下,不可有女儿身。   据说是当年青城山祖师爷,被一女子伤透了心。   一气之下就定下此规,这一定下,就让青城山多了八百年的单身汉子。   普生那个老秃驴私下里不知打趣过斗君多少回了。   斗君也无可奈何就是了。   斗君在池虞家门前,徘徊不定。   算无遗策的道法大家,纵横世间百余年。   头一次拿不定主意。   不过还是老姜辣,心一横,手一推。   嗯?手一推?   淦!   门开了。   等池虞,刚洗完菜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师傅?   正狰狞的看着自己的左手,   那一副后悔至极的表情,仿佛让她回到了,曾经两人坐隐忘心林中,师傅把把悔棋认输,屡败屡战的时候。   池虞内心有些不知所措,但一瞬间更多的是惊喜,那种喜悦瞬间盈满心头的感觉。   甚至让她有点儿想哭。   "咳咳,娃娃。额,老道,额,我叫斗君,是东边那座大山的……"   看着结结巴巴的老道人,池虞有点想笑。   "道长,有事儿您就直说就好。"   斗君   摸了摸头上的青木簪   开口道   "小友,今日日头太大,贫道口渴难耐,想来讨口水喝。原想着敲门,结果用力太大,嘿,不小心,小友莫怪。"   "那道长先坐下歇会儿,我给您倒水去。"   池虞歪头看了看斗君,笑着跑开了。   斗君   仔细打量着这一方不大的小院   干净整洁,看着极为顺眼,就是缺了点儿人气儿。   老道手掐了几下   皱了皱眉头   叹了口气   "本是福源深重,为何落得孤身一人。到底是天不遂人愿?啧,终是人祸在先啊!"   日头行到正中,池虞跟老道大眼瞪小眼   斗君放下手中的茶杯   "小友有何疑问,老道有些手段,说来看看,说不定就能给你答疑解惑。"   "哦,有。我想问问,道长为什么来这里啊。小镇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道士走动啊。"   池虞是真的有疑惑   在她的记忆力,青城山在这南边小镇里,向来是没什么跟脚的。   上辈子第一次和师傅见面,还是她在青城山脚下晕倒时,师傅将她背上山。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师傅平日里,虽也是个闲人。   可是向来不喜山下   如今又怎会不远千里来此呢?   斗君捋了捋灰白的胡须   笑着打起了哈哈   "老道,平日里就喜欢游山玩水。这东南西北四方各地,不说别的,老道可都用这双脚走过。路过小镇,看这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不免心驰,就进来一探。今日看见小友,果然山水养人,不是说说而已。哈哈。"   池虞面露迟疑   算了,既然师傅不说。那也不用探究。   总归不是特意来寻她的   吧? 第4章 他年落墨   沉沉马蹄声,层层叠叠。   在清江士林之首的陈府门前停下。   刺眼的如血朱砂官服,套叠在面色阴郁的人身上,那人拂袖踏步入门,身后的玄色劲装护卫,分开两排,拍刀昂首,紧随其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府中护卫家丁,皆被其肃杀之气震慑,竟无一人敢出手阻拦。   年纪轻轻便已身穿绯色豹袍的男人,抬头看了看主屋上,那"芝兰清流"的门匾,轻扯了下嘴角。   无声冷笑。   那人端坐在大堂主座上,   没一会儿   陈府老太爷就在一众人的搀扶下   来到大厅   双眼浑浊的老人,在看到年轻男人的样貌时。   竟是一个哆嗦瘫倒在地。   "你……你……怎会……"   男人笑了笑   "陈祭酒,好久不见啊。"   老人颤颤巍巍的开口   "小……大人自上京一别已有近十年了,来此有何吩咐啊。"   感受到男人的冰冷眼神   老人及时改口   "陈恪礼,你好歹也在老首辅下面待过七八年。是不是如今这富贵闲人做的久了,那位的吩咐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了?嗯?"   老人听此,更是连忙推开下人。   腿脚也利索了,来到男人身前慌忙行礼。   "老朽,老朽怎敢忘记!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   陈府众人在老管家的眼色下,带离了大厅。   男人用手撑着脸颊   歪头问道   "哦,是吗?凰星现世至今已有十年,这江南道区区十数镇,你到现在都没有个所以然。啧啧啧,是没找到,还是根本就没有找啊?当初是你主动接下这一任务,才保的你的一条命。如今天机阁中的那位已经快等不及了。"   膘肥体壮的老人跪倒在阴郁年轻人脚下   "大人!大人!您可误会下官了,这些年来下官找寻江南各地世家名流符合条件的女童,十年间从未停止,可是与那天石皆无反应啊。这……这……"   年轻男人神色舒缓开来,   "呵呵,陈大人,我这镇皇司听得进你的话,不代表天机阁会记得你的劳苦功高啊。我今日前来,不过是应人所托,此番言语,也只是提醒提醒陈大人。毕竟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对吧?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在这样的世道里,如何保命,你比我要更擅长不是吗?"   说罢,便拂袖而去。   在走到那芝兰清流的牌匾下时   他开口   "记得多年前,陈大人雏凤之名,也曾响彻京师。芝兰玉树,清冷谪仙之姿让不少小娘都心驰神往。如今看来,呵呵,这江南到底是养人啊。"   曾经的国子监右祭酒,掌握天下士林的读书人,神色晦然。   待那些人气势汹汹的离开后   那位跟着陈姓老人三十余年的陈府管家   急忙跑来搀扶着自家老爷   沉声道   "老爷,这镇皇司当真如此放肆!他一个四品武正司,凭什么如此跋扈,难道就因为他姓庞!"   刚才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神态的老人,眯了眯眼睛。   "没错,就因为他姓庞,陈三,离开京城这么些年,你是当真把这阎王爷给忘了?糊涂,他家太爷还在一天,镇皇司!庞不休!就是我们头上的一把刀,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下去吧。我自己走走。"   陈三   晃了晃神   领命退下。   身姿臃肿的老祭酒,双手插袖,看着院子里的桃花,莫名的有些感伤,   此物此景,明明并无任何不同寻常。   春天早就过去了,可是唯有这一树桃花,不言而开。   总是年年岁岁花相似,   难得的是岁岁年年人不同   陈恪礼好似觉得眼前景象,脑海中有些印象。   那年春闱,有位桃花树下的姑娘,哭着与他送别。   他说总会有相逢   后来纸醉金迷的上京城   湮灭了年少痴情郎   后来那座风起云涌的庙堂   将读书人陈恪礼给碾的粉身碎骨了   便再也没有了后话。   陈恪礼觉得眼睛好像被风给迷了眼   有些酸   ————   ————   庞不休走出陈府   将护卫退去   独自一人来到一个破落庭院   荒草丛生的庭院里   仅有一张桌   两张椅   庞不休巡视四周   冷淡开口   "这么些年了,还总是装神弄鬼,当真幼稚!"   语罢   一道黑色流光便已然落座   "哈哈哈,庞老弟,这不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吗。老哥便想给你个惊喜,怎的如此不经逗。只管落座便是。哈哈!"   这边黑影露出本相   令人意外的是   明明是粗犷豪迈的声音   那人却生的一张少年娃娃脸   此时正嬉皮笑脸的打趣对面人   庞不休哼笑一声,随后坐下   "呵,有屁快放,别误了我的事儿。"   "嘿,你这小子,倒也无甚的大事儿,就是想与你对饮一杯罢了。谁知道你……哎哎,你别走啊!人找到了!"   庞不休神色凌厉了起来   "白无相,说清楚!"   "咳咳,哼,这时候着急了?"   看着庞不休   渗人的表情   白无相摸了摸鼻子道   "这么吓人作甚,别说她是你妹子了,你别忘了,她也是我宗圣女,嗯,调查过了,在青云镇,前几年夫人内伤太重已经去世了。哎呀!你别激动!"   安抚住   情绪激动的庞不休   白无相擦了擦头上的汗   "嗯,现在小姐一个人生活,我已经派教中兄弟前去保护小姐。放心吧,小姐那边是极其安全的。青云镇,说起来还在咱们的范围之内,这倒是我们这么些年来没想到的。唉。"   "那个人呢?"   白无相愣了愣   "你说宗主?"   庞不休直直的看着他   "这,宗主这一年来都在闭关,此事尚未禀告。"   "呵"   庞不休冷战一声,起身便走。   白无相翻了翻白眼   "你这小子,要是小姐真跟着你走,我还真担心你会不会把她养歪!哎,你等等我!"   ————   ————   "嗯?道长,你要手我为徒?"   池虞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老道   "嘶,老道正是此意。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斗君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拢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正揪着花瓣。   愿!   不愿?   愿!   不愿?   ……   池虞是真的没想到,师傅会这么突然。   毕竟   青城山上不收女徒这个规矩,她也是清楚的。   池虞打量着闭着眼的老道   想了想   起身回房   老道人悄mimi的睁开一只眼   内心直呼完蛋   想想也是   无凭无据   自己跟拍花子有何区别吖。   唉,应该多做准备啊!   唉……   池虞走进屋内,   对着母亲牌位拜了三拜   娘亲,阿虞要离开你了。   娘亲,阿虞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去一趟青城山。   娘亲,院子里的便是阿虞的师傅,他对阿虞很好。   娘亲,谢谢你。   娘亲,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的孩子早就已经长大了。   娘亲,谢谢你让我再一次拥抱到你,感受到你。   娘亲,阿虞很爱你。   娘亲,娘亲。   上辈子池虞忘记了很多东西   可是哪怕她已经模糊了音容笑貌   却记得   她的娘亲是个如太阳一般热烈,骄矜的女子。   娘亲走的时候,说过只允许哭一次。   她的那一次已经用过了。   池虞抹了抹眼角   走出房门。   斗君看着收拾好包袱的池虞,   眨了眨眼睛   "师傅!等会儿我去跟邻里亲朋告个别,咱们就上山吧!"   斗君咧开一口大白牙,头上高高的玉冠也不住的摇晃。   "哎,哎!"   池虞走在熟悉的青石板上   思绪恍然   其实娘亲走后,就已是远游。 第5章 万物入怀   池虞跟着老道人离开了小镇   尽管那几位姐姐都对老道人秉承着十分怀疑的态度   但是仍经不住   池虞的坚决   当然老道人   那手御剑当空的手段   也尽了一份力就是了   池虞已经离开小镇   一旬的光景了   斗君为自家小徒儿擦了擦鬓角的汗   心中难免有些心疼   "徒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唉,早知道就把咱们的山头往南边挪一挪了。"   池虞啃着大饼   含糊不清的说   "没事儿的师傅,这每日行走的路程,还不如那些年给我娘抓药走的远呢。嗯,往日里去学堂的时候总会听到那些先生说,读书行路,要去游历,要去经历。经历越多心智越坚。我觉得我喜欢走在路上,跟着师傅走了这些日子,见到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知道了许多从前并不明白的道理。我觉得很开心啊!"   确实如此   上辈子的池虞   虽说身在青城山,身为道家天君   可由于天姿过高   反而让人难以接近   也就没有机会体会到人世间的总总   如今仔细想来   上一辈子的   池虞极少下山   每次下山   都是去杀人。   虽说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   但是这也让池虞的心性或多或少的有了些微妙的改变。   池虞想了想   或许最后的结局   自己应该早有预料   只不过从未放在心上,   老道人摸了摸池虞的小脑袋   "好孩子,这么些日子了,我也有些疑惑。你当真不害怕我是个拍花子?毕竟我嘴上说着我那些所谓的名头,可如今我连租赁一辆马车的钱都拿不出来,你心中就这般有底气跟我走?"   池虞依旧笑着回答   "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判断一个人别听他说什么,而要看他在做什么。师傅对我如何,我是能够分辨的。这些天晚上徒儿身边连蚊子都不见一个!"   斗君看着池虞有些晃神   他莫名觉得   这样的场景好像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   他回过神来   如此妙人儿,青城山幸甚。   斗君幸甚。   老道人伸了伸懒腰   "孩子,世间万物天地都留有一线生机。你我相遇就是天地赠与的缘分。哈哈,为师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便是这天地清凉!"   老道人一手掐诀,一手挥拂尘   点点光辉聚会与指尖   林间树梢压低了头   远处的湖面生起了波澜   树叶婆娑起舞   云朵走,风沙起   一指递出   天空中霎时电闪雷鸣   丝丝细雨,转换成豆大瓢泼。   原本干旱许久的大地,承接了恩赐的雨露。   在林间小道中   池虞都能听得见,远方百姓的欢呼,和不知多远多远的地方传来的风铃声。   雨还在下,却进不了两人周身三尺。   池虞看了看斗君   问出了她最后的疑惑   "师傅,青城山上有女道士嘛?"   斗君 "………………"   ————   ————   "人呢!"   庞不休快要疯了   这么多年了,他找了这么多年。   明明已经找到了,为什么为什么。   头好疼!   想杀人,都是废物。连个小女孩否看不住!   杀了吧!   把那个人也杀了   母亲妹妹   都是他害得!   都死了才好!   面色狰狞的庞不休倒在白无相怀里。   白无相收了收手   脸色复杂的看了看庞不休。   沉声问向周围的黑袍人   "怎么回事儿?"   为首的黑袍人   行礼开口   "大人,小人真的不清楚。我等昼夜看护,小姐明明就在屋中,并未走动啊。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我等当真不知晓啊!"   白无相   瞥了一眼道   "给你们三天时间,给我把这里查个遍!找不到人,你们也永远消失吧!"   黑袍人四散退下   白无相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庞不休,有些头大。   "宗主啊宗主,快些出关吧。白某是真的挺不住了!"   白无相将庞不休   抗在肩膀上   踏月而去   "大少爷,想我堂堂右月使,如今亲自给你当牛做马。你就老实点儿吧。"   白无相看着睡梦中,还不老实的庞不休。   很是无奈   关于这位   身份委实是复杂的一批   镇皇司   太师府   月宗   哪一个都不是省心的主   再说这些势力中,说白了,也不都是团结一心。   这位在这三方势力中,混的如鱼得水,   可不单单靠的是那点血脉的原因。   就是   这么个按理说有枭雄之姿的人   一遇到生母和妹妹   竟跟换了个人似的。   白无相不太理解   但是也不会点破   千人千面白无相   向来擅长把握人心,唯独对着庞不休,明明心境破绽如此大,却是无可奈何。   "一物降一物啊,臭小子!你赚大了知道吗!别乱动!"   月亮蕴漾出暖色   池塘边的少年郎嘴里衔着片竹叶,双手枕在脑后,晃悠着腿。   悠闲至极   "唉,要不怎么说人人都爱逍遥游嘛。看这月亮看这山看这水,啧啧啧~"   少年郎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粗麻布的灰色长袍   青涩的面容,痴痴的对着月亮发呆。   身后发出沙沙的声音   少年歪头看去   一个小道童正抱着一堆野果   小道童好像发现了他   瞅了他几眼   不过是没理他就是了。   少年生来就是个活泼性子   倒是起了逗弄的心思   "哎!小道长,三更半夜的怎会来此啊。这附近可没什么道观啊。"   池虞仍旧是不理他   少年更起了兴致   翻身站起,溜到池虞身边。   池虞加快了洗果子的动作。   少年郎接着说道   "啧啧啧~小道长莫不是个哑巴。怎的都不理人啊。还是说耳朵有疾?唉,刚好我医术精湛,来来来,我来瞅瞅。"   池虞烦不胜烦   抬头瞪了他一眼。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少年郎,   被晃了神。   月光下   小道童灵秀的五官,   大大的眼睛倒映着月亮。   直直的看着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少年郎   头一次后悔,没听先生的话多读些书。   现在脑海里连句形容的句子都没有。   少年喃喃开口,眼神惊奇   "你是哪方精怪化得形吗?"   此时池虞更是吃惊   刚才没看清,这离得近了。   才发现   这少年气息如此熟悉   这不就是   少年顾长渊吗!   他不在北地待着,跑到这么东边干嘛。   池虞难免吃惊   圣贤学宫   青城道观,   普陀寺   江湖武夫   三教圣人   要想成就大道,突破天阶,再往上走   便需要这天下契合己身的气运   交汇于己身。   才能登龙而上   儒家著书立说   道家窥探天机   佛家度苦度难   武夫以力证道   都是气运机缘,如今这个江湖,除去斗君这样的独占一方气运的老人。   未来的百年江湖   五分天下气运   分别是,龙宫朝暮云,   天云宗刀石   青城山池虞   宫墙,柳柳   剩下的一个便是   北地王,顾长渊   这五分气运,占尽天下九成大气运,但是运有多寡,气有长短,却不是平均分配   哪怕将来   她会成就道君   成为道法第一人   面对着以力证道的顾长渊,仍然没有必胜把握。   甚至斗君曾说过   若是顾长渊,不为权力所困。以一己之力,或能开拓武道新契机。   让武道更进一步,彻底与三教渐行渐远。   而且上辈子两人没由来的,互相看不顺眼。   甚至池虞觉得,她上辈子身死道消,都跟顾长渊脱不了干系!   这个完蛋玩意儿,怎么会在这儿?   按道理来讲,他如今应该还在稳固北地内政啊。   怎么回事儿,重来一世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定因数?   池虞一瞬间想了这么多   "额,姑娘?方才是小……小生无理了。不知,额,天色已晚,在这荒郊野外也不安全,不如让我来送你回到住处。如何。"   池虞看着扭扭捏捏的少年郎,   突然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语气生硬   "不必了,我师傅就在不远处。"   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却不料   脚下打滑,马上就要往溪流中仰面趴下。   顾长渊掂了掂怀中的人   心道   "果然是女子!"   池虞则是双目瞪圆,只恨这辈子清池剑没在手!   这……这小贼!在摸哪里!!! 第6章 天地苍苍,生生衍行   顾长渊觉得自己生病了   距离见到小仙女那天已经过了三天了   可他还是没日心不在焉   尽管小仙女给了他一巴掌   导致他最近三天都没有洗脸!   唉,他觉得自己有点怪怪的   甚至怀疑   小仙女给他下了蛊   可是细细想来   以自己的功力,一个毫无修炼根基的人。又怎么给自己下阴招。   顾长渊   揉了揉脸   "唉,还是脸皮薄!那天就该嘴上去的!"   竟然怂了!   真是丢尽了他们北地男儿的脸!   唉:-(   顾长渊眯了眯眼   觉得不能再守株待兔了,兔子的气息早就消失了。   以小仙女的能力是断然不可能,发现并打散他的气息。   顾长渊摸了摸下巴   "看来小仙女的师傅是个狠人啊。嗯~出入道家门庭,仔细想来,小仙女身上的天道机缘不可小觑。那就好办了,本来就是要去青城山的。如今看来行程要提前了啊。"   风声渐紧   竹林中   少年郎伸了伸懒腰   突然向身前挥出一拳   金色拳罡竟凝成了一条巨龙,沉沉夜幕里几道黑影被巨龙碾成了渣。   少年喃喃自语   "看来还是要尽早回去啊,唉,小仙女一定要等等我啊。"   风拂杨柳人已远。   "阿虞,怎么了,这几天魂不守舍的。"   斗君看着池虞缓缓开口   "嗯?没有啊,最近几天日头太大,有点不舒服。"   "我给你的清凉符呢?"   "啊?哦,我给忘了。"   "你这丫头。"   "哎,师傅别忘了,我现在是道童,可不是什么小丫头了。"   斗君捋了捋胡子叹了口气   "难为你了,"   池虞倒是洒脱开口   "没关系的,师傅没必要为我一个人就改变什么。大不了以后我深居简出。"   没办法,池虞是真的接受不了以女儿身,在见那些熟悉的师叔伯,师兄弟。   师傅已经用秘术,改变了她周身气息。   以符箓改变了容貌,师傅为她已经做了很多了。   她都想好了,等到修为提上去了,   要多往山下走走   好好看一看这方天下。   斗君越发喜欢这个小徒儿了,   资质心性   他老道敢说,当今天下同辈之中,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徒儿,昨日为师教你的可还记得。"   "世间风云兮幻亦真   天地无穷兮大道行,徒儿当然记得。"   "可知其中道理?"   池虞觉得自己应该不能懂   "不太懂。"   斗君挥了挥手中拂尘   "世人都以身为万物灵长自居,正是这种妄自尊大的想法。才阻碍了人在大道上的步伐,我们只是天地万物中的一份子,师万物之所长于一身,最后应当融于万物。这,方为正道。"   池虞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那那些山精海怪,为何大多数都与人交恶呢?前一段时间的那方竹林精怪,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老道人缓缓回答   "这便是欲望情感的衍生,当那些个精怪产生了灵智,开了化,懂得了些许情感,有了自己的想法,在这个以人为主导的世界上,难免会受到不公。身为灵物,心中难免会生出不忿,嫉妒,愤怒,这些负面情绪都可以称之为欲望,因为不满,因为想要得到更多,就会如此。"   "那欲望不就一无是处了吗?我们修行之人只要摈弃欲望不就行了吗?"   池虞深有体会   上辈子她专心修行   看似无欲无求   心中却早早的被欲望侵蚀   宗门大兴   除魔卫道   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出世感   都是大道上的心魔   斗君眯了眯眼笑着道   "这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了。大道数万万,谁又能终生不踏错一步,万物生生不息,世理虽然循环往复,但时时刻刻都有变数。那些个读书人有太多的无病而吟,但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总归是可取之道。"   池虞行礼   "徒儿记下了。"   跟师傅聊了会儿,但是让池虞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   毕竟前些日子遇见顾长渊,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后世里人人都知道北地王的心机城府极深,   一不小心就被阴到坑里了   按年龄算起   顾长渊如今是十五岁,应该是刚刚接任北地王。   可是他不远万里来到这边儿   又是有什么阴谋?   会不会对青城山不利?   难道上辈子他的谋划竟可以追溯到今日?   还有……   池虞突然又想到了些事儿   脸上青白交加   这北地王还是个登徒子!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千般烦忧,才下心头…………"   池虞不由得感叹一句清心诀还是好用的   池虞干脆不想这些了。   今生与前世的因果,左右都还有大把时间来推敲。   顾长渊现在至少也有天阶的实力   还有北地龙脉气运加持   现在的自己,怎么也对付不了他。   还是想想怎么提升修为境界吧。   脑海中的那些道法秘术   自从师傅出现后,时刻闪现在眼前。   她为了循序渐进   已经很克制修炼的步伐了。   可是在师傅的眼里自己已经算是天赋异禀。   "天清玄雷决,这个入门倒是简单,泥丸九真皆有房,方圆一寸处此中,内服紫衣飞罗裳,但思一部寿无穷……"   夜风吹拂,   池虞盘腿而坐,两手握固,拇指掐在无名指根处,其余四指握住大拇指,之后双手不断变换动作。   周身气息渐渐散开   紫金色的光芒缓缓汇于池虞周身   夏日里的萤火飞虫   仿佛受其感召   飞舞盘旋在池虞头顶   无名飞鸟相与还   数百米外的老道人感受到了这不大不小的动静,   微微睁眼,甩了甩那根破旧拂尘。   之后继续凝神   "真炁上腾,升入乾官,动而后静,合阳中之阴,名日乌肝。   ”先凝神,聚于坤位,静中生动,采阴中之阳,名曰兔髓。”   "………………"   池虞刚开始是写意轻松   行至两个时辰   便是浑身大汗,   后来疼痛难忍   三个时辰之后   慢慢的紫气升腾   池虞仿若神识通明,浑身不见疲惫,周身散乱的气息自成一方。   天边扬起来朦胧的光   池虞吐出一口气   "怎么会这么轻松就能运转呢?这具身体,好像比以前要更加适应法决的运行啊。倒是好事儿!"   "啧啧啧~小仙女可当真又给我一个大惊喜!"   池虞还没来得及高兴   一道金色流光就到了眼前。 第7章 确实是蠢   池虞眯了眯眼   眼神危险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   顾长渊   笑眯眯的跟池虞对视着   "咦咦咦!小仙女这张面皮到是有趣。不过还是瞒不过我!小仙女身上的气息,有种极为精纯的道门术法的味道。"   池虞背后冒出冷汗   对着他道   "我自认前几日已经给过你教训了,不知道今日你来所谓何事?"   眉眼间满是风流写意之色的少年郎   混不吝的说   "嘿嘿,自然是一见仙女误终身啊,那日一别,甚是想念。哎,可惜你周身气息被隐藏的极深,要找到气机还真不容易。还好昨天运行术法的时候,漏了出来。小仙女,我可是替你护了一晚上的道呢!"   池虞眉头紧锁   这玩意儿是不是个傻子啊!   "你,你是不是做惯了登徒浪子!说话怎能如此孟浪!"   上辈子,池虞没有感情上的困扰。   但是也见到过不少,过不去情关的同门。   下场那是极其惨烈的   这玩意儿!   莫不是想以此扰我心智   不对啊,如今我二人又无恩怨。   他做这些毫无动机啊。   难道他也是重生而来?   池虞露出惊疑的神色   顾长渊   眨了眨眼   看着眼前人   莫名的有些紧张   嘶,衣服是刚换的,应该没破吧?啧,莫不是这几天没洗脸,有脏东西?   呜呜呜,小仙女在看我!   池虞想了想,又有些不可能。   上辈子她死之前   北地王还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那时候北地在庙堂,江湖一家独大。   说是天下五人   可是池虞也知道   等她一死   剩下的那三个   多半也不会与北地交恶   再说她跟顾长渊也算是老相识   顾长渊那么个骄傲的性子   要是重生而来   如果看她不顺眼估计只会是   一巴掌拍死!   哪里会这么磨磨唧唧的   话说这真的是顾长渊吗?   真的不是单纯的长得相似?   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蠢!   嗯~好吧。由此就可以看出这两个人的脑回路,根本不是一个构造~   顾长渊感受到凝重的氛围   不禁开口   "啧,小仙女你也别多想,我就是单纯的想让你跟我回家!……嘶,不对,更准确的说,我想让你当我媳妇儿!"   池虞"………………"   在旁边偷听了有一会儿的斗君   ""……………………""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偏生这边有个大傻子,根本感觉不到   仍是自说自话   "嗯,我家在北边,虽说不比这边繁华些。可是好山好水好风光啊!我们那边的玉龙雪山也是,绝美非凡。当然,不比小仙女。哦!对了。我们那边的天门道宗,也是研习道法的好去处。等到你来北地,我去跟那些老道们说,让他们帮你研习术法!啧啧啧,怎么样,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池虞这边完全是吓傻了   是真的吓傻了   池虞现在脑袋晕晕的,   方才她还觉得这辈子的顾长渊是个蠢蛋   结果马上就反转到自己身上了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刚才顾长渊是想让我当他道侣的意思吗?   可她才十岁啊!   不对,她是男的啊!   也不对,嘶!这怎么样看都不对啊!   他们上辈子,说小了是关系极差!   往大了说,也能算的上生死仇敌了。   这辈子,他们才刚刚相遇,就来了个这么大的反差。   池虞现在感觉就像是被天雷咒劈了一样   意识已经不能转动了。   这边的老道士已经快忍不住了   斗君方才是感受到了   一股充沛的气机,冲破了他给小徒儿设下的屏障。   结果就看见这么个不要脸的混小子,在诱拐自家小棉袄。   当即一指点出   这边的顾长渊,刚停下嘴   就感受到一道凌厉至极的流光   他也一拳轰出,与那道光相撞。   他方才就发现了周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道韵天机。   也知道了就是这人,隐藏了小仙女的气息,   只是没想到这人修为这么强横。   这人的身份   也摆在眼前了。   "北地顾长渊久闻大天君盛名,今日得以领教天君道法,果然名不虚传!"   顾长渊双手插袖,笑眯眯道。   斗君来到池虞身边,看着迷迷瞪瞪的徒儿。   叹息一声   对着不远处的少年郎道   "我道是谁,要拐走我家徒儿。原来是北地王啊,倒是老道失礼了,既是误会,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老道先行一步!"   说罢拉着池虞就要离开   顾长渊一个身影闪到师徒身前   "天君何必如此着急,我又不会吃了令徒。只是我方才所说还望小仙女考虑考虑。"   斗君眯了眯眼   "北地王有此想法便是想与我青城山,彻底撕破脸面了。老王爷可知晓?"   "我方才所言句句真心,是跟小仙女打商量。小仙女不愿意我自然不会逼迫。"   说完顾长渊双手插袖不再言语   这边池虞刚从迷糊中醒来。   看到自家师傅,在跟顾长渊对峙。   想起方才的那些事儿,一阵头大。   "这位公子,你方才所说我经过深思熟虑,还是算了。我自入道门,便已无心俗世之情。公子怕是错付了。"   说着便默默躲在斗君身后   乖乖,如今池虞方才知晓   顾长渊是当真惹不起   她是有点儿怕了。   这边儿的顾长渊   听过后,欲言又止。   看着躲在老道士身后的人儿。   想了会儿   还是笑了笑   "既然小仙女不愿,那我也不强迫。唉,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倒也遗憾,不过小王还是希望能知道小道君的名讳。不知可否。"   池虞看了看斗君   斗君给了她一个眼神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有师傅在,他动不了你。   池虞觉得她与顾长渊,估计总要相识,说说也无妨。   "我叫池虞。"   顾长渊眼睛都亮了几分   "顾长渊!我的名字,嘿嘿。等会儿,接着!"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串用油纸包着的糖葫芦,抛给了池虞。   "这是我这一路上遇见的最好吃的糖葫芦,你尝尝好吃不。"   说着白衫少年   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我观你修行法门,确实有独到之处。刚好我家也有个老道,指点过我。我送你一句话。太乙含真气,精神魂魄意,静极见天心,自然神明之!唉,小仙女要不你还是跟我走吧!"   "咳咳!咳咳!"   池虞看了看斗君的脸色   心想   你可别说了   我都害怕一会儿师傅真的忍不住动手   她确实没判断错,这辈子的顾长渊,或者说少年顾长渊确实是有点脑袋不好使。 第8章 青城山上清池君   就在池虞感觉斗君马上就要出手的时候   这边儿的顾长渊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匆忙告别   踏空而去   池虞长呼一口气,   "还好这傻子跑得快。"   她是清楚自家师傅的实力的   如今的顾长渊,虽然也很强。   但是离开了北地龙脉的温养,他是断然不可能与斗君一较高下的。   还是太年轻了。   再过个几年,等他把龙脉给吸净了,估计就成了。   "武道与三教交融,前所未闻啊。年纪轻轻,就有仙人之姿。比之那人也是不遑多让啊。阿虞,记好这个人,将来如果你想更进一步,离不开这小子当做磨刀石。"   老道人难得的夸奖一个人   池虞点了点头   "嘿,不过也无须过于在意。慧极必伤,这小子命途坎坷,说不定还未到尽头,便已上断头台。"   池虞看向斗君   怎么看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好吧,确实自家师傅向来不是个大度之人。   莫名的有些可怜顾长渊了。   这些个老家伙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斗君所说的那人,池虞是知道的。   他们道典中记载   五百年前有位大能,融合三教气运。   斩龙除龙,世间所有伪龙。   或是德不配位的帝王   都被他斩杀殆尽   纵横那代江湖百余年   那人横空出世没留下姓名   后世之人,尤其是世家豪阀   对其讳莫如深   传承至今,天下间也只剩下那几条龙纹遗脉   证明过那人来过   曾经斗君说过   那人的根底脱胎于他们道门   甚至与他们青城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如果按照上辈子   顾长渊的那种势头   说不定还真的能让他达到那种境界。   池虞和斗君同时摇了摇头   道止损长,不容思量。   时维九月   跟着老道人长途跋涉几个月,师徒二人终于到了青城山脚下。   青城山作为天下道脉根底   雄居于东陵城   说来有趣   青城山虽然是出世之地   但却坐落在   夏庚帝国东边最大最繁华的城里   这也惹出过不少非议   当今天子重道,各方豪门都有不同派系的道门,为了扶持自家的道脉,不少人都曾诋毁青城山   不够超然物外   明明是满口出世   却是身处繁华喧闹   说不得便是些沽名钓誉之徒   这么些年来也没有变过   这些她也是上辈子下山后听到的   对了!   叫的最凶的就是那个北地小流氓!   东陵城作为曾经的王都所在   又有东京之称   师徒二人走走停停   其实主要是池虞被不少新鲜事物吸引了   路那厢,有不少的木柱木门木栅上贴有赤符,那是镇风水用的。   池虞倒是不常见这般颜色的   特别是那雕镂朱漆的木窗棂,池虞能感受到,那建筑上附着的道法真意,和时间的味道。   斗君见小徒弟一脸好奇开口解释道   "这座城在几百年前的群雄逐鹿中,曾经也差点遭到屠城,我青城山的先辈们,冒死守城。才勉强保全了城中百姓,夏庚建国之出,便定都于此,后来找到了那些个龙脉才迁都到上京。这些个符箓,都是老百姓为了纪念我们这些为他们而死的道人们,用人血画就,万民之血,历经数百年风霜,仍是鲜红如初。这也时刻提醒着我辈修行之人,修为不高可以,尘事萦仍道甚希,但是这向善之心,可万万不能丢弃。"   池虞点点头   这些都是上辈子她无暇顾及的事儿   上辈子她出入山门   下山上山   都是御剑破空而去   都是目标明确   见到妖邪的人和物只管毁去   然后就到山门之中继续潜心悟道。   如今回头看看   倒是忽略了太多。   斗君看了看明悟的池虞   又看向那些个鲜红符箓   世间百态,有得有失。   那些符箓让他们青城山有了道祖门庭的美誉   又何尝不是禁锢他们的监护铁锁   青城山世世代代都在为当初的杀孽赎罪   天理因果循环往复,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救百姓,积善缘。   救百姓,却又有损梵行。   斗君想了一辈子,老祖宗说过的无为而治,道法自然。   少年时精才艳艳的道门魁首佘思量想不通,想要效仿前辈,然后除尽了世间蛟龙,最后自己被浩浩天劫劈的神魂聚灭。   如今的道家大天君斗君,也想不通,便也就不想了。   斗君看向池虞   或许这个问题也从来不是个问题   青城道观   就在青城山巅   本来是以道观称呼的   后来叫的多了   天下道门派别又多了许多,就不合适了。   便以青城山相称了。   看着眼前的九千石阶   说起来   她唯有第一次上山时走过   并且也没有走到尽头   至于之后嘛   青城山上的清池君   御剑下青城   奔赴世事洪流   可是后世美谈啊。   没由来的池虞想起一件事   "师傅,我在家乡的时候听过话本,说是青城山下压着条白蛇,是真的吗?"   斗君"?????"   ————   ————   巍巍红墙   北地向来是苦寒之地   当年还不叫夏庚王朝的庚国,在诸国混战中,能取得大胜,到如今的一统天下。   历任的北地王功不可没   庙堂之上谁人不知   北地顾家   就是大庚的定海神针   如今大庚经历百年休养生息   渐渐国富民强   加之天子承接大统后重文抑武   大幅度削弱武将地位   那些原本依仗着北地王的武将们   或是被贬   或是因违反律法伏诸   北地如今的威望早已日落西山   大不如前了   身着白色蟒袍的貌美少年   端坐在王府的院落里   轻轻扣动着大拇指上的青玉   顾长渊周围围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   许是气氛过于压抑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沉声开口   "王爷刚回来就召我们进府,到底是想说什么。怎的这么不利索!我等已经在这等了半个多时辰了,你一句话都不说,要是没事儿,郑成可就告辞了!"   说罢就要起身   旁边一个相貌阴柔的男人轻轻拉了拉,给他使了个眼色。   这粗犷汉子,偷偷瞄了眼,居中而坐的少年王爷。   其余众人仍是不为所动   "呵呵,叔叔伯伯们也不必着急。再等会儿,马上就来了。"   顾长渊笑着说道   风渐起,如墨的浓云,侵复而来。   院中众人   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   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砣般一物,却不住的乱幌。   众人猛然一惊   在座众人不说都是修为深厚   可放在江湖上都算是一流武夫   可刚刚都没发现异相   那个青木匣子,摇摇晃晃。   狂风大作   突的匣子却是不再摇晃   木质的匣子颜色变得更加厚重   竖垂的匣子   往地面开始滴下不知名液体   一滴两滴   慢慢汇集,越来越多   那股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同样涌现出一股浓厚的凶煞之气   终于在座的坐不下去了   "红云血障!"   "此等妖法,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当年老王爷都把血谷给荡平了,这等妖法怎么还会留在世间!"   那些个北地各方的名将武夫   人人面露惊骇   那股子血雾缓缓蔓延   停在了蟒袍少年郎的身前   少年郎轻轻抬眼   拇指扣中指,向前一弹,厚重无比的血雾,轰然散去。   红雾散去,   露出少年冷凝的俊美面容   "叔叔伯伯们,你们可知,我在返回北地的途中,斩杀了多少妖物?" 第9章 天地同力,英雄自由   北地不大仅有五州之地   邳州,泸州地广人稀,是有名的苦寒之地。   离州,肇州,早些年论功行赏,那些有功之将   大多数都被分封到了这两个州。   剩下的便是中州   留作北地首府   往前推个大几十年   北地如日中天权势正盛   下面的文臣武将,虽然偶尔有些小摩擦   但总体来说   到也算是无风无浪   北地军民上下一心   算得上一方美谈   可连天下大势都有分合之说   人心利弊又怎能例外?   先帝登基后,休养生息,武将渐渐落寞。   力行科举制度   将读书人的地位一提再提   到了当下   文官大盛   那些个曾经的豪强武将门阀,   被某些读书人笑言,   匹夫看门犬   朝堂六部   如今兵部掌权人,都不曾在军队中打磨。   北地这边仍是重武   这也导致文官集团报团不满,近些年来已经有好些谋臣文官,去往了上京,   北地的武将   有实权的   可以说都算是一方土霸王   往日里还有顾长渊他爹镇的住他们   可没办法,王妃身患重病。   老王爷爱妻心切   便撂下了担子   与王妃泛游天下,寻找能治愈王妃的能人异士   顾长渊刚刚世袭北地王   看着这样的烂摊子   说实话是有些无奈的   他爹娘感情好他理解   可是这群按辈分来讲算是他叔叔伯伯的人   对他可就不是那般良善了。   那日与小仙女分别时   他便感觉到不对劲   返回途中   一路上明面上暗地里   往日里那些个隐藏的极深的魔宗余孽   纷纷现行   就在北地边境   为了阻拦他回来   竟足足有三千邪灵来拦路   北地边境士兵,竟无一人发现。   顾长渊不禁有些唏嘘   在座的一十五位   都是他爹的生死之交   有好些人小的时候都曾将他放在脖子上一同玩闹。   权力的诱惑当真如此之大吗?   顾长渊沉下声   "在廊云镇,那个邳州的重镇如今是个空城,有邪灵将超过半镇之人都给屠杀殆尽。杀我无妨,何苦为难百姓呢?叔叔伯伯们,为官之本都给丢光了啊!"   那名身材魁梧明显是武将出身的中年人   有些难以置信的吼出口   "小子,你说的是真的吗?邳州诸道由我所管,为何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马叔,当年万里觅封侯,只有你愿意去邳州那么个捞不到油水的地方。邳州军务由你摄领,当年剿灭魔宗,驱除鞑虏之患,你功劳最大。你一心为北地百姓着想,可你下边的人也是这般想的吗?"   顾长渊双手拢袖   走到汉子身前   伸出手指了指那个匣子   "我本欲将亡灵收敛,可我在镇中找到了这个匣子。冤魂亡灵皆化作血蛊,用前人以祸后人,何其歹毒。"   顾长渊看了看神色悲愤的汉子   不再言语   那孔武汉子双眼通红,随即一掌将白玉桌打碎   环视着众人   "我知道,当年大哥给我们封官,我去了邳州那个你们认为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都说我马忠勇脑子一惯不好使。可是你们还记得吗,就是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在剿灭陈国余孽的时候,招募的好儿郎是最多的,战死的人也是最多的!邳州百姓十不存三,我不管你们中是谁干的,别让我查出来,看在咱们的袍泽之情我留你们一个全尸!"   说罢拂袖而去。   那个相貌阴柔看起来不过刚刚及冠的年轻男子   向顾长渊行礼后   急忙追了出去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一位年岁最高的老人开口   "王爷遇袭,我等确实难辞其咎,这般妖法邪祟,我等也不会纵容定会严查到底。天色不早了,王爷要是无事了,就让大家散了吧。也好早些查起。"   顾长渊依旧笑了笑   "早就听说赵老是有名的谋臣,我爹走之前还跟我说,如果政务有疑惑,可以向您多多请教,小王牢记于心。好吧,那今日便到这里吧。众位叔伯,小侄今日得罪了。改日我在王府办一桌家宴,向长辈谢罪。"   一行人,拜谢后   稀稀拉拉的离开了王府   "呵,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哎,这谁知道,是你你会说吗!"   "算啦吧,赶紧回去。派人找找,二娘子还等我呢。嘿嘿!"   "哎,老詹你的那些个小老鼠怎么都派出去了啊!"   "………………"   偌大的庭院里   只剩下一个白袍少年郎   那个青木匣子   已经被染成红色   飘向少年手中   顾长渊有些失神   小小的一个匣子,里面却有着千万冤魂。   有时候命原来真的这么不值钱。   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当时他在那个死城里   看见了一个已经变成凶灵的孩童   当他接近那个孩童的时候   那个孩子却好像还保有灵智   不但没有像其他恶灵一样扑上来   那个孩子只是递给他一个木质风车   那个风车已经残破不堪了   可是他还是透过   血迹   污泥   看到了那个风车上刻画一家三口   那个孩子的指尖   和咧开的牙缝上都是人的血肉   孩子在哭   顾长渊最后还是杀了他   顾长渊还是救不了他   顾长渊从小就喜欢自由   他在初读逍遥游的时候   跟他父母说   将来要做那在九天遨游   朝游北海   暮至苍梧的鹏鸟   后来他习武修行,渐渐的发现,原来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的自由。   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   行过多少路   等再走还是不一样   武功再好   修为再深   上面也都还有一道屏障。   后来他当上了北地王   他父亲在离别前跟他说   对不起,北地就交给你了。   所以鹏鸟的翅膀上就又多了一道枷锁。   "时来天地皆同力"   顾长渊喃喃自语   他的那些个师傅们说他的天赋是连老天都艳羡的   自嘲一笑   暮色将至   这座王府别院空旷异常   顾长渊将手中的匣子   向天上掷去   暗夜将至   匣子里   好似有万鬼哀嚎   他两指并拢,   太上敕令 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 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 無頭者升 鎗殊刀殺 跳水懸繩   ………………   后世只知道北地王是天下武夫极致   却不知晓   顾长渊融百家之长   更是儒释道俱同于一人   那个匣子上血红色渐渐褪去   一道道幽蓝色的魂魄   从匣子里游窜而出   最后一道道光影,幻化成人形漂浮空中。   顾长渊头上方   密密麻麻已经全是幽魂   不同于一般亡灵   这些游魂   显得生机勃勃   不少人都满脸笑容   "哎呦!老郑头,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啊,哎哎哎,留个标记,刚好下去了,你好还我酒钱!"   "夫人!为夫来晚了!"   "娘亲,咱家旺财还没刻上呢。"   "…………"   喧闹了好一会儿   估摸着时间到了   密密麻麻的幽魂   齐齐的对着顾长渊叩首跪拜   "去吧,鬼门已开,快些去吧。"   顾长渊指了指众鬼上方,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游魂们鱼贯而入   其中一个小鬼儿   对着他母亲说了几句话   就对着顾长渊游了过来。   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风车   "哥哥,给你!"   顾长渊愣愣的接着   待鬼门关闭   那个风车也随之消失   孩子怎么会知道   阴间物如何能在阳间存。   顾长渊笑了笑   "去他娘的远去英雄不自由!" 第10章 今朝辞旧日   青城山上有两颗大树   一棵常青松   一棵刽子手   这两棵大树与旁的树有些不同   两棵大树是真的很大   高三四十丈的两棵大树   常年不败   青城山高耸入云,   这两棵树也于天接壤   青城山分有一十八个峰头   池虞在的峰头   叫自在峰   为啥叫自在峰呢?   池虞很清楚   因为自在峰是十八峰头最大的那个!   也是人最少的那个!   斗君便称其为悠然自得自在峰   一共就两个人!   看着熟悉的小木屋,池虞莫名的有些伤感。   毕竟这个初代小木屋,会在不久后被自己的天雷给劈的粉碎。   吖!   看那边儿的灵田,也是熟悉的模样!   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种出大萝卜。   地灵"…………"   今天青城山还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今天也是池虞上山的第一天   虽然时间上要比上辈子提前了许久   可大致情形与上辈子并无不同   那群师叔伯们将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师伯   ……"哎呦哎呦,这是哪找来的好胚子啊!瞧瞧这根骨,这经脉,啧啧啧~"   三师叔   "师兄,这么着吧,我吧我那十八位关门弟子,通通送给你打杂,把这小子给我怎么样?"   五师叔   "哼,得了吧,你连人家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这明明是个女娃,还想用你那群不中用的废材来换,看看自己配不配!"   "嘿,就你看得出来是吧,我是给掌门师兄面子你懂不懂!没脑子的东西!白活了这么大岁数,这么些年,光顾着养你那几根须发,头上没毛都,看看你有没有出息!"   "老三,你怎么还骂人呢!玩不起是吧!有本事比划比划啊!"   "来来来,我怕你是吧,刚好教教你什么叫,目有尊长!"   "………………"   池鱼被斗君笑眯眯的拉走了   池虞对着斗君说   "师傅,师叔师伯们看起来都很好啊。"   斗君笑了笑捋了捋胡子没有说话   在池虞师徒离开后   几位青城山的老天师也停下了絮叨   "这,掌门是真的要收一个女娃当徒弟?这不合规矩啊"   "哎,那又如何,我看那女娃娃天资聪颖,道缘深厚,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怎的就收不成了,我看就是老祖在世,估计都得动心思!"   青城山上代掌门   行走江湖多年   收有七个徒弟   按道理来说   接任掌门的应该是大徒弟   庆图   曾经的道门大师兄,虽说修为不算最高,可是却最为服众。   后来   老掌教,据说从死人堆里扒出来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历经战乱全家都没了   老掌教看他天赋异禀   便倾尽全力传他道门功法   妄想以他作为青城山未来的寄托   再后来   后来那个名叫佘思量的年轻人   被天劫轰成了渣   大师兄庆图   为了救他修为尽失   筋脉再也通不得灵气   成了个废人   老掌教   一气之下   提前飞升了   说是要跟贼老天讲一讲道理   可是老掌教飞升那天忘记带佩剑了   在飞升的那一天   仍是没抵得过天劫   焦黑的老道人   最后一句话   就是让斗君,接任掌门。   更加出人意料得是,原本顽劣的道家二徒。   在接任后,竟也是改了性子。   这百年间竟是将青城山的威望又提高了一大截。   更是在龙山福地硬抗了六道天雷   挺过了天劫的槛   以至于在世人眼中   大天君斗君   就是神仙的代名词   听着师弟们的争论   庆图捋了捋胡子   "算啦,青城山如今是掌门说的算,收了也是咱们的福气,你们又吵什么,哎呀,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   回去的路上   斗君摸了摸池虞的小脑袋   "在接下来要有不少日子,你都不能显露真正的自己。有委屈吗?"   池虞摇了摇头。   斗君笑了笑   "修行这东西可是很苦的呦!"   "徒儿最会苦中作乐了!"   "哈哈!好,那咱们就开始吧!"   晨钟暮鼓日复一日   寒暑消融年复一年   那两棵大树底下仍旧好乘凉   那座小木屋也没有被劈坏   三分灵田还是种出了大萝卜!   地灵"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神灵你懂吗!不是萝卜!"   哦哦   三分灵田还是种出了大萝卜地灵   地灵"…………"   自在峰头   人头攒动   天空中尽是悬空而停的飞剑   飞剑上头   都是身穿青云袍的道门子弟   "哎呀!大师兄怎么还不出来啊!上次我心法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呜呜呜,大师兄的天心诀加上玄符箓,形成的烟花效果太棒了,我也想学!"   "嘿,我就知道,上次下山你就不对劲,你练了给谁看!"   "嘶~不对啊,按往常这个时候,大师兄一般已经开始练剑了啊,今天怎么还没来啊?"   "…………"   在青城山上的这些年   池虞跟上辈子截然不同   随着修为的提高   她也不再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修无上道   她会偶尔出出自在峰   去其他峰头逛逛   上辈子,讲真的在青城山二十几年   但是连其余那几座峰头都没有去过   这么些日子以来   池虞凭借着   修为,品质   收获了一大堆小迷弟   在得知池虞是斗君唯一的亲传弟子后   道门小天君清池君   的名号在青城山已经颇有盛名   整个东陵城的百姓   也对那个   画的一手好符箓,救人助人的清俊少年郎   印象极佳   这些年   原本人数不算多的   青城山   因为仰慕清池君而自愿入道门的也越来越多。   十八峰头除却自在峰   那个峰头都是香火旺盛   连师傅都打趣过池虞   说那高台上的三清祖师爷   逢年过节都要给池虞些红利   往常她现在都会在自在峰修习   可今天实在不行了   前几天她就感觉身上有点儿不舒服   她总感觉身上尤其是肚子,总是疼痛难忍,有种下坠感。   今年终于是忍不住了,   现在正在床上卷着身子发抖   不大的小木屋里除了挂着几副色彩鲜明的画   也没有其他鲜活的颜色了   往常到没觉得什么   可偏偏今日   倒是看什么都不觉得顺眼   师傅自前年下山   就在也没有回来过   整个自在峰   现在估计只有边崖上   那些仰慕池虞的   小弟子们了   迷迷糊糊的   池虞破天荒的想起一个人   平日里见了便心烦意乱   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   脑海中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顾长渊,平日里整天在我面前活蹦乱跳,如今用的着了,反而不见人影,臭小子!" 第11章 此日他年   池虞难受极了, 她感觉如今的周身气息混乱无比,难道是功法相冲了?   池虞迷迷糊糊的想着   咦,怎么感觉有东西出来了。   "小鱼儿,看看哥哥给你带什么了!"   人未到声先至,昔日的少年郎已经褪去了青涩。清朗的嗓音透漏着浓浓的喜悦   青衫男子推门而入,还没等他举起手中的蜜糕。看着卷在被子里的池虞,急忙冲了过去,蹲在床边。   "怎么了?有血腥味,你受伤了!"   池虞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顾长渊你是不是又采我的星笼草了,我闻到了。"   顾长渊眉头紧锁   "你到底怎么了"   说着握着池虞的手腕   "气血运行的也太快了吧,按脉象来看并无内伤。可那股子血腥味哪来的?难道是外伤?"   这样想着顾长渊便想伸手去拉被池虞卷在身上的被子   池虞昏沉的脑袋有了一丝清醒   "你做什么!"   "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外伤。"   "你放开!"   "别闹了!身体要紧!"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门口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一根大白萝卜,   "啧啧啧~小年轻啥都不懂塞~嘞个叫葵水,晓得不。"   话音刚落,这边的顾长渊神色便僵了一下。   对啊!气血涌动,不见内伤,可不就是癸水到了吗。   顾长渊破天荒的有些尴尬和无措,就在小王爷还在愣神的时候。   池虞倒是忍不住了,虽说一直都在为今天做心理准备。可真的到了才知道,一切防线都是胡扯的,怎么会这么痛!一般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呜呜呜~   不过还好她有所准备   "柜子里有白纸,给我拿过来。"   顾长渊愣了愣,就去翻起了柜子。随后递给了池虞一堆"奇奇怪怪"的白纸。   见男人还愣在哪里一动不动,池虞心里更加烦躁了。瞪了瞪顾长渊   "你还杵在这儿干嘛?"   "啊?哦,我去看看那群小崽子练剑。"   说罢,便溜的飞快,出去的时候还没忘记把大萝卜也给捎带走   "哎呦!你弄啥嘞!疼!疼!你轻点儿中不中!"   池虞在这边一阵摆弄,原本泛白的小脸儿,现在微微的泛起了红润。没办法,上辈子一心向道,根本不了解女人。自己这些年了,也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身体,说起来刚才还说是第一次。   "唔。"   说实话她是挺好奇的,要不在看一眼?   池虞慢慢掀开被子的,刚才胡乱穿戴一通,亵衣并没有穿整齐,垂头瞄了一眼,只看见两条白玉似的腿儿,池虞不好意思的厮磨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耐着性子再往上瞅,顺着细腻的线条……池虞收了手。   "三清在上,弟子一时鬼迷心窍。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池虞想起了上辈子,那些山下"同道"拉着自己去花楼,看着那些衣着暴露举止妖艳的女子,她都没反应的啊。怎么这辈子到自己身上就把持不住了?   难不成她就是花楼里经常说的小色胚?   池虞想起了什么,小脸儿更红了。   "怎么,怎么没毛呢?   ——————   ——————   小菜园里,青衫郎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白菜叶,时不时的傻笑几声   地灵有点看不过眼   "呵,瓜娃子,蠢嘞很。一天天净想美事儿!"   顾长渊难得的没有踹过去,笑问道   "哦,萝卜那不成你还懂些占卜之术?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哼💢,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乃天养地生,千年一出的地灵,不是萝卜!"   "可你就是个萝卜啊。"   "我怎么会知道,那个蠢妮子会在灵田里种萝卜啊!"   "好了好了,那么大声作甚,小鱼儿正休息呢。"   "呵,没出息!我看你修为颇高,又有些龙气加身,怎么会被一个女人吃的这么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不外呼就是那妮子初葵来了,再过个一两年你就能抱美人归了是吧!"   顾长渊眼睛亮了亮   "啧啧啧,没想到啊,你也是这般想的!"   "呸呸呸,我说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我问你,你这几年在这山上可得过池虞几个好眼色?你凭啥认为池虞会跟你走?你喜欢她,可她不待见你啊!"   春风吹又生,轻轻拂起青衫男子宽大的衣袖。   顾长渊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那又如何?就算她不跟我下山又如何。在我这里,她的意愿就是普天之下最大的道理,再说了,你那个眼睛看见她不喜欢我了?我俩之间的小情趣,啧啧啧,妙不可言,岂是你个小萝卜能懂的。"   养灵千年的萝卜头,不对,养灵千年的地灵,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脸皮能这么厚,也算是种别样的才能。   "唉!朽木不可雕也!别烦我了,让个坑,我进去睡会儿!"   顾长渊摸了摸衣袖,早些年按北地藩王服的样式和颜色。他穿白袍多一些,三年前那个青城山大天君特地去北地找了他一趟,说要让他为自己的徒弟护道。   开玩笑,他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他屁颠颠的跑回来了,青城山上都穿青云袍,他想起了他的双亲,也总是爱穿那同色的衣服,于是他便白袍换青衫。   这么些年看的越发顺眼了。   刚开始他都是暗中观察池虞,直到那天那个小蠢货自引天雷,他才被迫现身。   后来他看着池虞一步步成长,下山助人,降妖除魔,在青城山上声名渐盛。看着她隐藏女子身份,自学障法,刚开始不熟练,总是这样那样的出错,像什么一半男子一半女子,要么就是变得奇丑无比,看着她开荒种田,却只会种萝卜白菜。   看着她一点点进步   一点点的由小女孩儿,长得亭亭玉立。   他有时候会暗暗的感谢这障目的术法,让他能够独享小鱼儿。   他也重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或许这也是不足于外人道的小事儿。   他这些年往返北地和青城,每每离开池虞,回到北地,他都感到窒息,而一见到池虞便如入清凉门。   这些年他杀了不少人,有坏人,也有世人眼中的好人。不算身不由己,只是那些人必须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可能是出了点儿问题。   顾长渊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只要池虞安全,北地平稳,他便再无他求。   身后的小屋里传来推门声   日头正盛,顾长渊转头看去,热烈温暖的光,柔柔的打在池虞披散在肩上的及腰长发。   顾长渊恍然不知今夕何年   池虞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心情莫名的明朗了不少。   春日里的风,卷着梅间暗香,打散了萌芽的柳枝,一点点一丝丝的渗入复生的大地   春风踉跄   上下对望着的两人同时抬手拂了拂鬓角   相视一笑。   顾长渊心里想着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叫情趣啊,这就是。   小萝卜头怎么能懂呢? 第12章 人间碎碎风   "对了,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了,你们北地很闲吗?"   正埋头淦饭的顾长渊嗯了声   "我们北地民风淳朴,官民相亲,唉,我也想找点儿事儿做,可惜啊可惜!"   池虞看着眼前的顾长渊,有些晃神,上辈子两人这时候应该还没有相遇,她在青城修道,他在北地韬光养晦。怎么这辈子突然就乱套了,那,他们的恩怨还会重蹈覆辙吗?   想到这,池虞觉得饭都不香了。她又不是石头人,这么些年了顾长渊一直都陪在身边,她也知道顾长渊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可是如果顾长渊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她的选择又该是什么呢?   池虞放下碗筷   许是看出她心不在焉,顾长渊偷偷瞄了一眼。咽下一口饭,拍了拍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池虞。   "喏,今天是百花节,山下热闹的很。我上山的时候见着了,台云阁新出炉的,排了老长的队呢。"   "你,倒也不必如此。虽然我……是挺喜欢吃的。"   "哈,那不就成了。"   "不是,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是不值这个价钱。"   "嘿,你觉得好吃这钱就不冤枉!"   池虞抿了抿蜜糕   味道不错,她知道这东陵城中富贵人家不少,这台云阁的后台东家也不知是何徐人也,这糕点里面的星海苍蓝竟然有这么多!   在他们修行人眼中星海苍蓝都可遇不可求,这一家说白了就是个点心铺子,怎么会这么大手笔。   话说她原本还想着种些苍蓝呢。   可惜她仙缘比天高,反到是折损了草木花情。   养不活啊。   看着狼吞虎咽的顾长渊,池虞现在是越发看顾长渊顺眼了。   :-(怎么吃个东西都能这么虎虎生风   池虞继续小口抿着,毕竟以青城山的月银来看,她要攒好长时间才能吃到这玩意儿了。她可不得细细品味。   顾长渊看着池虞也是越看越稀罕   "鱼儿,今天下山吗?东陵城的百花节三年一次,每逢今日,每家每户都会将自家种养的奇花异草拿出来供城中人观赏,啧啧啧~要不说这边儿闲人多呢。去嘛?"   你不也是挺闲的?   池虞想了想也是,好久没下山了,小厨房的肉也没了,青城山上是不允许吃荤腥的,顾长渊刚来的时候无肉不欢,后来知道了规矩也跟着她吃起了素,嗯,她决定下山让他开开荤。   而且她也很好奇百花节   过去在青云镇里,每年会有上元节,镇中百姓会自发的组织起来,往日里为生计奔波的百姓,也会在这天放下一切,庆贺新年!是少见的年节,这百花节这两辈子了她还没去过的。   倒是听那些师弟们没少说,   池虞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   顾长渊也笑道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池虞倒是反问顾长渊   "你们北地水脉多吗?"   顾长渊想了想答道   "北地地广,多山地少平原,嗯,我印象里也仅仅有洛神,青羊,北华三方大湖,不过你可别小看了这三湖,这三湖源头绵延天下,贯通南北,说来也巧这东陵城北边那条天江,就是青羊的水脉。那条小水蛇论辈分还要叫青羊一声祖爷爷呢。"   顾长渊到了杯水递给了池虞   "哎呀,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不去找个时间跟我走一趟?"   青衫少女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摆了摆手,   "师傅下山前说过,我出入青城山倒是自由。天大地大无我不能往。可独独去北地却是要等他回来商议后,才能决断。"   顾长渊叹了口气   老头子临了还给自己摆一道。   ——   ——   此时龙山福地那条盘卧着的黑龙轻轻眨了眨眼睛,轻轻推了推盘膝而坐的老道人,被老道人用拂尘狠拍了下头颅后,又沉沉睡去。   披散着头发的老道人,掐了掐手指,也闭上了眼。   或许只有身后黑龙才能听到那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   ——   "城外的孩子放风筝,远远的能看到。城里人家养鸽子,鸽子飞起来,我们看到的是鸽子的背。几只野鸭子贴水飞向东,过了河堤,下面的人看见野鸭子飞得高高的。"   池虞看着热闹的街道,无不动容的说道   "我们那边水脉深远,那时候记得每年都要祭拜河神,如今想来那些个祭品多半都被河灵海怪贪墨了。"   "江南道自开国以来便是山水正神的敕封之地,上至江河下至通渠,其中有能耐的精怪数不胜数,你们那江水养人,多半也跟这些小精怪有关。"   顾长渊看着明显活泼起来的池虞也甚是开心   他总觉得池虞就该是这样的,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的,想吃的不用顾虑太多,想去的地方说去就去。   明明就是一个小女孩儿,还总是要故作老成。   这么些年了,他总想把她揣怀里带走。   呜呜呜,小仙女可稀罕死他了!   东陵城山水相依,除却青城山连绵而成的山脉。便是四周环水。东陵城水运通达,往来商贸极其便利。富贵人家,游学旅人不少。这也算是青城山备受诟病的原因之一,外面传的真真假假,甚至有人说青城山九千石阶都是白玉做成,山上两棵大树,更是宝石满缀。   两人下山前,经不住顾长渊的软磨硬泡,久违的解除了障目法,恢复了女儿身。让池虞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任何排斥。   护城河浩浩汤汤,渔船渡口数不胜数,上水的大船多撑篙。弄船的脱光了上身,使劲把篙子梢头顶上肩窝处,在船侧窄窄的舷板上,从船头一步一步走到船尾。   然后拖着篙子走回船头,欻的一声把篙子投进水里,扎到河底,又顶着篙子,一步一步向船尾。如是往复不停。大船上用的船篙甚长而极粗,篙头如饭碗大,有锋利的铁尖。   使篙的通常是两个人,船左右舷各一个;有时只一个人,在一边。这条船的水程,实际上是他们用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这种船多是重载,船帮吃水甚低,几乎要漫到船上来。   这些撑篙男人都极精壮,浑身作古铜色。他们是不说话的,大都眉棱很高,眉毛很重。因为长年注视着流动的水,故目光清明坚定。这些大船常有一个舵楼,舵楼大都伸出一支竹竿,晾晒着衣裤,风吹着啪啪作响。   世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前一阵子她还处理了周边河精海怪,周围的篙夫都还记得她,这样一想换个样貌也不错。   池虞眼前一黑,耳边传来顾长渊咬牙切齿的声音。   "糙汉子有啥好看的!回去看我的!"   池虞抬手扒拉下来,白了他一眼。   "脑袋不好使了,回去我给你扎几针!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说罢转身就走,   绣有锦堂花的白色裙摆轻轻打了个转,看着随着主人来回跳动的束冠马尾。   顾长渊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眯着眼看了看被落日映红的海平面。   “一年春尽又是一年春”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袍,嘿嘿的笑了两声。   快步追上,与池虞并肩而行。   "你别乱摸行不行!"   "哪有!我就是感觉你瘦了,我试试是不是我感觉错了。"   "…………别发癫!……"   淹没在人海里的两朵白色堂锦花,消失的最后,纠缠在一起。   宜入新春未是春,   残笺宿墨隔年人。   ————————   宝子们我回来了! 第13章 如穿堂风,如过肩摔   东陵城是夏庚东部最大的城池,周围群城环绕,形拱月之势,当年夏庚定都东陵,多数原因便是此城王气汇聚。   这座千年老城,经历了数百年的蹉跎,哪怕如今王朝迁都,这东陵城仍是世家门阀的养气之地,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有如此浩然气,那座儒家学宫却是重来没有人来过,哪怕那些个世家门阀的盛情邀请,学宫仍是岿然不动,自迁都这数十年来,学宫子弟无一人来东陵讲学。   "哎哎!小宝儿,这有毒不能吃!哎呦,你怎么还踢人啊!师叔,管管你的驴!"   黄土飞扬,一名书童模样的孩子,正在与一头小毛驴较量。   "林间兔,山里狐,贩夫走卒,引壶卖浆。"   在小书童不远处,儒衫男子盘膝坐在巨石之上,两手拖腮,迷迷瞪瞪的好像是在看着远方沉沉的乌云,又好像是在看山头另一边的旧日都城。   "师叔,师叔!"   小书童气喘吁吁的牵着小毛驴艰难的来到男子身前。   "师叔,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我快不行了。"   儒衫男子皱了皱眉头,思索一番,好似明悟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这路线都是参考的师兄年少时画的地图,你看,这里这里,嘶,不对啊,这里应该是有条大江的啊!咋回事儿。不对劲不对劲~"   本名行木的少年郎,一脸难以置信。   ~"师叔,不是吧。来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你不是说最多一旬就到了吗,这都三个月了!"   儒衫男子慈爱的摸了摸少年郎的脑袋   "哎,当年师兄把你交给我,这么些年了对吧。师叔照顾了你这么多,该到了你回报的时候了。"   "师叔您这是睁眼说瞎话!不是我一直在照顾你的衣食住行吗!你……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哎,你忘了,师叔我啊本来就是个瞎的啊。"   出身世家名门的行木,本家在那座比海都深的上京城里都能说的上话。奈何明月照沟渠,这代到了行木这里,反倒是不喜庙堂之高,对那些晦涩的典籍倒是相通融汇,在去学宫前一直仰望着儒家学宫的君子圣贤。   他那时心比天高,总想看看那些个天下最顶尖的读书人,心中的道理是不是真的比天还高。   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这几年来,学问到没学多少,道理没悟透丁点儿,倒是成了个贴身书童!   原本想着在学宫山庄里当苦力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位小师叔竟然带着他偷跑出来了,走了这几个月,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时就该恪守几心,动什么偷跑的心思!   "唉,师叔,要不然咱们回去吧。咱们好好认错,山主也不会处罚咱们太重的。"   行木垂头丧气的哀叹道   青衫男子眯了眯眼,轻声说道   "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翻过这座山,谁知道后面就不是柳暗花明呢。行木,走吧。"   "好,知道了"   小书童只好蔫蔫应答,牵着那头仍是不服气的毛驴。   ————   ————   "山水有相逢,何必曾相识"   "嘶~小友,你这卦象不怎么吉祥啊。"   顾长渊挑着眉问道   "道长,此卦何解啊。"   须发尽白的老道人,伸出修长的手指上下摇晃了两下。   "这,这本是天命所归,唉,极其难解啊。不好办不好办啊!"   顾长渊笑了笑伸手将腰间玉佩取下,   "道长放心,此玉由大师开过光,想来能帮助道长躲去天劫反噬。"   老道人眯起来的眼睛,终于是张开了。   "嘿,咳咳!小友是有缘人,这贴身之玉,自然能解了这一关。"   老道人眼疾手快的将玉佩收入袖中   又取出一签递给顾长渊   顾长渊并未直接看签,对着老道人行了一礼后就转身离开。   老道人见他走了,便伸手将玉佩掏出,看着通透的模样,老道有些控制不住表情,悄摸摸的看向四周,趁着夜色和热闹的人群,溜走了。   夜色已至,由护城河分流而来的不知名小溪流上形状各异的花灯顺水而流,夏庚从蛮荒走出来,民风剽悍,这百花节真要说起来,相对于年节,更像是官方组织的结亲会,一对对情深男女结伴放花灯,也是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看着望不到尽头的花灯河流,映衬着满天星斗。   池虞一时间看呆了   夜风阵阵,卷起了鬓角发丝。池虞觉得或许世间真的有让光阴停止的术法。   肩膀被人环住,池虞伸手打掉。   "去哪了?"   顾长渊与池虞并肩而坐   "嗯~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我猜你猜!"   "无聊,您今年几岁啊。"   "哈哈。"   周围是有情人的喃喃蜜语,   白袍男子双手向后撑,看向身旁坐的笔直白裙女子。   还真是到哪都一板一眼的,倔倔的,却也耿直的可爱。   柔柔的月光打在了心头,顾长渊时刻感受着心头的悸动。   "鱼儿?"   "嗯?怎么了?"   "嗯~我好像得病了。"   "哦。"   "怎么能这么冷淡,都不问问我怎么了,哼,薄情寡义的小骗子。"   池虞一脸无可奈何   "到你这种修为,寻常疾病怎么可能进的了你的身。"   顾长渊一脸心痛   "可是我得了一种病,这种病一发作起来就必须吃鱼才能缓解。"   白裙少女一脸疑惑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病?"   高大的男子俯身而来,池虞只觉着黑影笼罩   "真的,不信你试试。鱼儿,我真的忍不住了。"   顾长渊越靠越近,等到两人唇瓣相依的时候。   池虞脑子里想的竟然是,顾长渊原来早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模样,在她也成长的这些年。   男人的气息越发浓厚,炽热的手掌紧紧缚着细腰,透过衣裙越来越紧。   唇齿间的攻伐没有悬念,舌尖相触,大舌带动着绵软小舌,卷过齿间的角角落落,升腾的热气熏得小姑娘小脸儿通红。   高大的白袍男子将白裙女子紧紧扣在怀中,春风渐起,缠绵缱绻,哪知今夕复何夕。   唇瓣相离,勾出细腻,男人迷蒙着眼,细细的舔舐,只留下嫣红。   看着池虞水润润的眼睛,顾长渊心头又痒了起来   "真乖"   又俯身凑近,在池虞脸颊上轻吻   霎时,眼前景物变幻,摔了个底朝天的顾长渊,神色僵硬,看着羞愤的要哭出来的少女连声安抚   "吖,鱼儿,好甜啊!不对,嗯,好软啊!不对不对,哎呀,你等我组织组织语言。"   池虞抹了抹眼睛,冷笑了一声   "呵,有什么话给阎王爷说去吧!"   平日里极其讲究的人,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   拂起衣摆便踏空而去,   从山上唤来的青云剑铮铮鸣叫,另一道流光紧随其后。   在二人走后,除了那些惊呆了的伴侣们。   地上还留有一只青木签   上面仅有八字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第14章 好花千万枝   在东陵城的南门前,一袭宽大儒衫随风吹鼓着。   "这边的风还是好大啊。"   旁边的小书童费劲的牵着条不停跳蹬着的毛驴。   "师叔,学宫规定不是不能去东陵城吗?咱们如果被发现了咋办。"   儒衫男子双手拢于袖中笑了笑   "山主是我兄长,与我血脉相连。"   说罢便大步走进城中   行木人都麻了   现在装都不装了是吧!那我咋办!   行木愁眉苦脸的思考着藏典阁到底有多少本经史典籍了。   两人一路上虽说走了不少弯路,但好歹是到了地方。入了城,那头倔强的小毛驴反倒是安静下来了,行木也终于不用看一头驴的眼色了。   这时行木想到一件事儿   "师叔,我忘了问你,你说你来这东陵城有啥事啊。犯得着顶着规矩亲自来吗?"   孤山红颜千树放,竹林孤影无可拟。   儒衫男子笑而不语,   行木见自家师叔又变木头了,也摇了摇头。看着大街上颜色各异的花瓣   行木一拍脑门   "哎呀!忘了,师叔知道百花节吗?"   正轻抚着衣袍的男子,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行木"……算啦师叔,您估计在山上只顾着读圣贤书呢。哪里会顾的上这个,往日我在上京的时候就知道这百花节,东陵城各家各户都会将自家养护的奇花异株在这一天拿出来,供世人欣赏,   更厉害的是这天青城山上据说有棵大桃树会降桃花雨,而且这些花瓣一碰到人就会消散,只有某些有缘人能够触碰到花瓣,据说这些花瓣在这些人手中永远不会凋谢,啧啧啧~真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   "行木,你本家姓周是吗?"   小师叔打断了他   行木开口   "对啊"   "那庞家跟你们是姻亲?"   "嗯嗯,我娘亲是太师府二房嫡女,嗯?师叔,怎么了?"   双眼一直无神的读书人点了点头   "镇皇司的那位,现在估计已经到学宫了。"   行木一愣   "舅舅?"   随后冷汗就流下来了   "师叔,师叔您都知道了。"   "你这般紧张作甚,往日的恩恩怨怨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在内疚故意把地图带到我这个瞎子旁边,引我来东陵?"   木行神色越发僵硬,   "师叔……"   青衫读书人笑了笑   ……"傻孩子,不必内疚。跟你无关,这东陵城我怎么都要去一趟的,那青城山上我也是要走一遭的。学宫那位平日里下棋时脸皮厚比城墙,反倒是对这青城山这么些年了,说句道歉的话都羞愧于口。可没办法啊,你是他的学生,他的道歉就由你来替他办了吧。这也是你如今到这里的原因,你不会当真以为你家先生对你的所作所为丝毫不清吧?"   行木已经汗流浃背   周家行将就木,本来已经只剩一副空壳了,那年花开半夏,一名婴儿降世,便让上京城一位兵家大势之人做了决断,说此儿将来便是周家的定海神针,势必要与那北地孤狼做了决断。   天子得知特赐下兵权二字为名   行木或者说周兵权,确实天赋异禀,三岁便能识得经史典籍,八岁便以研习攻伐之道。确实心比天高,直到第一次见到他名义上的舅舅,上京城大小官员的噩梦,庞不休。他头一次知道了原来真的有人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胆寒。再加上后来知道了周庞两家的恩怨,怎么还敢待在上京!   后来在遇到先生,得遇先生收留,并将他收入学宫。攻伐之道就当是放屁了,老老实实的去学宫钻研典籍才是真。再后来,先生说要把他交给了学宫里学问最大,修为最高的那位。   "师叔,我们是要去青城山吗?"   "嗯,我要去赴一场十年前的约。"   "跟那些个道士吗?"   "哈哈,是也不是。"   "?????"   "道士要去见,但跟我有约的不是。"   "哦。"   "怎么了兴致不高啊。"   蔫蔫的少年确实不太提得起兴致   "师叔,我家先生当年犯了什么错啊?我过去会不会被打死啊!到时候您可得护着我啊。"   视力不太好的读书人脸色有点奇怪   "啊,这事儿你到了山上自然便知哓了。"   "哦。……哎,对了。师叔,你知道青城山在哪吗?你带着我走了半天了。"   "嘶~这个,我找找地图。"   ……"…………"   ————   ————   池虞很不开心,池虞不开心自在峰就要遭殃了。   自百花节过后的这三天来,自在峰头剑气纵横,已经削平了相连的其他小峰头,从自在峰头往外扩张三四里,都能感受到那股子精纯剑意。   这倒是方便了往日里仰慕大师兄的其他峰头的师弟们,如今在自家峰头便能看到那些个奇光异彩。   池虞气喘吁吁的停下挥剑,   豆大的汗滴顺着细腻的脸颊滑到唇珠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池虞双眼泛起了红润。不过倒是没有继续祸害那些个"古董"。   她调匀了气息,倒持剑,走进木屋。   空气中还残留着熟悉的气息,桌子上全是些池虞惯喜欢的吃食。池虞冷冷的看着,   "呵,够胆就永远躲着!"   瞄了瞄那些个东西,挑了个山楂糕,便施法将剩下的收进了绣囊中。   这些天来顾长渊一直都在躲着,池虞也懒得管他。已经休息了些时日了,也该办正事了。   ————   ————   "嘿,听说了没,百花节那天在洛河旁边有对仙人打架,听说把桥都打断了"   "咦?我听说是把城主府给拆了啊!"   "放屁,你们啊,都错啦!跟你们说,这两个高人分别是陈,匡两府请来顶级高手,就为了争那个位置!这两家这回听说连自家的小姐都给献出去了!"   那人摇了摇扇子,伸出一根大拇指👍🏻   "哦~原来如此,齐兄果然是万事通,这般秘闻都知晓,佩服佩服"   "哈哈,那是!"   ~"可是我听说其中一个是个仙子。"   "哎,你懂什么现在的仙女玩的更花!"   "哦~嘿嘿"   "哎呦!我的头流血了,"   "啊,你头上烂了个窟窿!来人来人帮忙送医啊!"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奔向附近的医馆   在旁边的茶楼上有一袭青衫,不紧不慢的和跟对面两个儒衫读书郎,大眼瞪小眼。   行木眼睁睁的看着方才眼前这人将一滴水珠弹出去,   咽了咽口水   "额,这位先生,我们就是来问个路,问完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说罢便伸手拉着师叔就准备溜   可那平时极好说话的小师叔,如今却是怎么都拉不动了。   "师叔!快走!"   行木悄摸摸的打着信号   面带笑意的儒衫郎开口道   "去下面买些花吧,来一趟也不容易。"   行木只好作罢,行礼告辞。   风风火火的跑了下去,   面对面两人也不言语,好像都在等对方说话。   青衫男子挑眉瞅了瞅对面,放下茶杯   "先生不在学宫养神,不远万里来青城有何贵干啊。"   读书人慢慢放下茶杯   "我倒是不清楚这青城山何时划分到北地的管辖了。"   顾长渊挑了挑眉,伸手在男子面前晃了晃手   "呦!先生还知道我?莫不是装瞎。"   读书人仍是满脸笑意,一只手指了指胸口   "眼是不中用了,都在这呢。再说了,当今天下有如此雄厚气息之人,又如此年轻,除开北地王估摸着也就剩下山上那位了。"   顾长渊摸了摸下巴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好了,也该说了吧,苏礼先生,或者你更喜欢儒圣这个称呼?"   "王爷过誉了,叫我本名就好。"   顾长渊哼了一声   "说吧,跑这干啥来了。你们儒道两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不是来打架的吧?"   苏礼笑意越发明显   "怎敢怎敢,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山上那位的修为,怎还敢去讨罚酒吃,我来此便是为了解决儒道两家数十年的过节,别无他求。"   顾长渊疑惑的看了看苏礼   "你怎么知道她的修为?"   读书人更如春风拂面   "在下修心眼以观万象,王爷的右眼青紫在下但是能察觉。在联想方才王爷的出手,不难想出,倒是那位清池君想必生的是貌美异常了,才会被误认为女子。倒是凭生感慨,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顾长渊神色一僵   悄悄摸了摸眼眶,   "咳咳!你知道便好了,那……那位确实修为高深,不是好招惹的。所以,嘶,你看着办,别惹事啊。啧,这天怎么这么热!我去吹吹风,请便!"   说罢转身离去。   苏礼收敛了笑意,沉默许久,手中摩挲着一瓣桃花瓣。   脑海中恍惚间描绘出了一副画面   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女子双手掐腰,娇憨的指着他,大声的对他说:那些野花野草都不要去看,哪些经史典籍更是无趣!看这里,看着你,看着我。只看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   春风吹又生,拂面人不知   这位在外人看来一生得意的读书人喃喃自语   "满目山河空念远,满目山河空念远…………" 第15章 世发新意,沧海横流   学宫的那位小圣人来的无声无息,登顶青城山的时候,除了几个老家伙儿外也就池虞感受到了那股极其内敛的气息。   青城山主峰灵秀峰,五位青城山资历最高的长老一字排开,对着那条长阶的尽头。一袭儒衫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个牵驴少年。   目盲儒士走得很慢,又仿佛很快,九千石阶,若是单看他的速度估计要走到猴年马月了,可是那条长阶在他的脚下却是一缩再缩,片刻间已经来到青城众人面前。   苏礼对着世间道门的定海神针,深深行了一礼。   "晚辈来迟了些,望各位道君不要怪罪。"   五位道君但是没过多在意,大师兄庆图摆了摆手   "儒圣何须多礼,这场约定是你跟老二定下的,我等只是前来迎接做一做地主之谊罢了。谈何怪罪,哈哈,到殿里面说话吧。"   语罢便引着众人往前走去   行木悄摸摸的对着苏礼私语   "师叔,这些个老道士看着挺好相与的,不会是有诈吧。"   话音刚落,五天君赤阳便斜过眼,意味深长的看了行木一眼。   苏礼笑了笑   "少说多看。"   木行闭上了嘴   一行人进入大厅,一位俊逸非凡的出尘男子已经等候多时,跟几位师叔伯行了礼,庆图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跟身后的苏礼介绍了起来   "苏先生,这位便是我家老二的亲传弟子池虞,那老小子如今不在青城,便由他来完成当年的约定!"   苏礼无神的眼睛转向池虞   "久仰清池君的大名,我这一路上听了不少尊下的事迹,今日一见当真是少年英雄。"   池虞冷淡的摆了摆手   "儒圣先生才是天下奇人,我所作所为怎能与您相提并论,折煞小子了。"   看着眼前人   池虞突生怀念,上辈子她与这位著书成圣的儒家圣人,虽说并未有太多交集,但每次相遇都有君子之乐,这个目盲先生总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与他相处格外舒适。   没想到这辈子也是同样的感觉,池虞心里面暗暗想到,难道书读的多了,都这样?嗯,看来她以后要多备点儿书让顾长渊多看看了,省的总让她心烦。   这般想着,还不忘从怀中掏出斗君留给她的锦囊,递给苏礼。   "这是家师下山前留给先生的,说是这里面有先生想要的东西。"   苏礼慢慢的伸手接过,将锦囊收入怀中,并未打开。   "感谢大天君。"   池虞转向师叔伯们   "师伯师叔,师侄还有术法未修,先行告退了。"   道君们摆了摆手示意   "苏先生,若还有疑问,可去自在峰找我,我先行一步了。"   "那就打扰清池君了。"   池虞走出大殿,看着大殿外那个儒衫少年郎,正在无聊的拔着地上的小草,她定睛看了一眼,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行木方才抬眼,看见了一个谪仙般的俊美男子打量了他许久,他还在脑海里找寻了好久,还以为是熟人,结果那人眉眼不善的冷哼一声就走了,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唉:-(,看来这些道士就是跟我们不对付啊。唉,师叔你咋还不出来啊。"   池虞仗剑横空,想到刚才那个少年,眉头皱了皱,周兵权?他怎么会在这?按时间算他这时候不应该在军队里受虐吗?   怎么会在学宫里跟在儒圣身边呢?思索了会儿,想不通便也没在想。   反正不过不管他在哪,这辈子好与坏,良与善。池虞都对他没有一点儿好感,甚至是厌恶至极。上辈子崇儒灭道,周兵权对他们道门可以说是赶尽杀绝,那些日子如今想起来,竟还要感谢顾长渊的北地为道门留下了最后一点儿血脉,池虞每每想到这些,心里总是有些庆幸。但总不知道庆幸些什么。   或许是庆幸那个人还有些良知?或许是………………   池虞眼神凌厉,双指并拢,一道道晦涩的紫金色符箓缠绕在指尖,变幻莫测,以手做剑横扫而出,将云层划破,斩向一点!   那道青光一闪而逝,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鱼儿!你干啥!你是真想整死我是吧!"   池虞冷冷开口   "呵,贼眉鼠眼,装神弄鬼,偷偷摸摸,心存不良,打的就是你!"   顾长渊袭至池虞身前,握住池虞准备出剑的手。   "鱼儿!鱼儿!别别,伤还没好呢!再来一遭我就受不住了。轻一点嘛~温柔些~"   看着死皮赖脸的顾长渊,池虞眼里闪过丝丝笑意,但仍是冷冷开口   "别恶心我,拿开狗爪!"   顾长渊委屈巴巴的应答   "哦~"   池虞看着顾长渊突然就想到了,山下守山门的那条大黑狗,笑出声来。   见顾某越发委屈,收敛了笑意,指了指顾长渊的眼眶   "伤还疼吗?"   "疼!可疼了!你看这淤痕还在呢!鱼儿,你都不心疼我。"   "你好好说话行不行!别给我整着一出,挺大个人了,一点儿都不知羞〃∀〃。"   "那你给我揉揉,都好些天了。人家见了都笑我~"   "活该!"   "揉揉~"   池虞以放出神识,周圈确实没人。   掏出锦帕抚上了顾某的眼眶,阳光下,顾长渊的一口白牙晃眼至极。池虞给了他一个白眼。   顾长渊觉得这几天太值了,呜呜呜,他头一次觉得他老爹说的没错,坚持不懈,软化防御,正面出击,一击拿下!   "鱼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池虞晃了晃神放下帕子   "回北地吗?"   顾长渊正声说道   "北地是要去,但主要不是那里。边境出了点问题,血宗余孽出现了,昨日密报中已经有千余名百姓百余名将士失去踪迹,人心惶惶,我此行便要去彻底解决这一后患。"   池虞想了想   "我跟你一起去吧!魔宗现世,我道门子弟本就应该出一份力!"   顾长渊笑意渐深   "鱼儿,我很开心。但是你不能去,天君三年之约已到,马上就要回山,青城山有一劫难,青城山需要你,你不能走。"   池虞沉默不语   顾长渊摸了摸池虞的脑袋,附在她耳边轻轻道   "鱼儿,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畅快过,等我回来。"   "别摸我头,谁管你。我是担心你修为不行,除不了魔宗,害得更多百姓丧命!"   池虞闷闷开口   顾长渊哈哈大笑,   "好!放心,当今天下只有你清池君能伤我,天大地大,我顾长渊横行无忌!"   说罢将池虞扣在怀里,良久后,破空而行。   浩浩天幕上,只剩一人一剑。 第16章 命数难违?   青城山上的大桃树多年来未曾凋败,往日里都是各个峰头的弟子们,练剑修术法的地方。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到花瓣,可是这十年来桃树已经不再挑选有缘人了。   可今年倒是不同,久违的桃花雨,甚至那些个资历比较久的弟子们,还能明显的看出这棵桃树,emmm有些……荡漾?!!   在树下修习的弟子们看着摇晃的越发剧烈的树干,都有些担心。   "唉,这树怎么回事儿啊。"   "嗯,按照植物的医理来看,多半是内部长虫了!"   "是嘛?平日里连剑气都不怕的树,我感觉应该不会吧?"   "啧啧啧,早就该败了,世上哪有花开不败的道理。"   "天理循环往复,唉,这树大道难容啊!"   昔日里有着一双明亮双眼的读书人,曾经意气风发至极。书中那些个圣人,那么多枭雄,通通都不放在眼里,登天梯,跨龙门,与天子论学,在那座天河上以笔力画就了盛世山河图,天下读书人的顶点,学宫里著书立说成圣的读书人,而他那时刚刚及冠。   自然万事万物无所求无所欲,   他一步步走向那棵不知几百千年的古树,他眼睛不再明亮了,当初他觉得自己跟睁眼瞎没什么区别,所以自废双眼,这么些年仍是认为没错,现在却有了些后悔,   一步一步   "呆子!这书有什么好看的啊!外面花开了,不去瞅瞅?"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吾辈楷模。"   一步一步   "你能不能笑一笑啊!天天给我摆个臭脸,哼!心情都不好了!"   "对着道理规矩,就应该严肃以待。况且我天生便不爱笑,万万不能强人所难。"   "哼╯^╰!呆子!"   一步一步   "今年雪好大啊,听说瑞雪兆丰年,是不是真的。"   "民间俗语也是大智慧,格物致知的道理便是出于经验之总结。"   "嗯,听不懂。不过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一步一步   "唔,今年山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好多个山境海怪都跑到我哪里去了,嗯,好烦啊。"   一步一步   "嗯,今天听他们说山那边有天灾,起了好大的火呢。哎,只好收留他们了,他们都说我人美心善呢。嗯,呆子,你觉得我美吗?"   一步一步   "呆子,我最近不知怎的总感觉好困啊。哎,他们太吵闹了,天天吵来吵去的。"   一步一步   他停到了桃树下,后来便没有后来了,他的小妖怪被她好心收留的精怪们分食了,更可笑的是仅仅是为了她身上因为沾染了自己的儒家气息,而结出的那颗文丹。   他的小妖怪最后只剩下了一片花瓣。   读书人向来以德服人,以理处事。可是他当时连那些个道理的影子都找不到,书中万般道理我都懂,我都懂啊。   他没杀过人,也没有除过妖。他的干干净净,曾经引以为豪,直到那一天他杀了那座万灵之山上所有精怪,而他认为他没错。   血雨中,他感觉到处都是他的小妖怪的气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痛苦,他撕碎的精怪个个都融合了他小妖怪的血肉精魂!无处不在!无处不在!   他发了疯,就在他废了自己的眼睛,准备了结自己的时候,一只枯瘦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片熟悉的花瓣。并给了他一个十年的约定,所以他来了。那她会来吗?   从那时起读书人苏礼,便只为着这个约定而活。   他非常努力的瞪大了双眼,可惜眼前仍是漆黑一片。他也没有气馁,春风拂面满脸笑意,   "读书人苏礼,字呆子,来接你回家!"   没有回应   树下的其他青城弟子,都跟看傻子一般   "这人疯了吧,你认识不"   "他在干嘛?跟树说话?"   "啧啧啧,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趣有趣"   "咦?这树怎么不晃了?"   "读书人苏礼,字呆子,来接你回家!"   "读书人苏礼,字呆子,来接你回家!"   "………………"   "呆子来接夭夭,回我们的家!"   那棵开满花的桃树,盛放已经有千百年,如今却在瞬间凋落,数不胜数的桃花瓣纷纷落下,由青城山巅,散往天下,苏礼腰间的锦囊迎空漂浮,锦囊与花瓣相接,散成点点光华,在桃花的树干前渐渐凝成一道虚幻的身影,散落的花瓣卷成实型,身姿曼妙的人儿,向着苏礼飘去。   眼前的黑暗被光芒笼罩   熟悉而又陌生的呢喃倾覆在耳边   "呆子!真笨!早这么说,我早就出来了!"   光影凝实成了人形,与儒衫男子紧紧相拥。   "嗯,我就是个呆子,可你是呆子的!"   桃花精脸红扑扑的   "呆子,你学坏了!"   苏礼泪流满面哈哈大笑   "哈哈,我只是再也不想当个睁眼瞎了!"   桃花苞再次点晕在树梢,孕育着新的生机,天机循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   ————————   师叔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灵秀峰大殿上,被几位道君围住的行木,神色尴尬。   "嘶~你说你是那个衰货的亲传弟子?"   "额,小子正是山主的亲传弟子。"   "是他让你来的?"   "额,额额,对……对的。"   "哦~那便好了。咱们来算算帐吧!   "!!!!!!"   呜呜呜,师叔快来啊。你最可爱的小师侄要没了!呜呜呜   只见庆图道君拿出了一个三十尺的算盘   嘴里喃喃   "三十年前论道会上因为输了不服气,砸了我们二十个道场"   "后来厚着脸皮吃了我们八十年一结果的慧果。"   "在之后,………………"   "…………………………"   "嗯,这些个杂七杂八的算下来,估摸着还个八十万两黄金就差不多了。小子,听明白了吗?"   行木呆呆的点了点头   他想不通自家先生是怎么在十年间,欠下如此债务的。   不对!   这踏马就是儒道两家这二十年来不相往来的原因。   先生!你这也太瘪犊子了!   ————   ————   儒家学宫善意林里正在品茗的紫衫男子,打了个喷嚏。看了看骄阳似火,   "唉,不知道那两个傻小子到没到,嘶~我是不是该直接带他们去?不行,还是算啦,我去了估计会被打死吧。唉,啊呜,嗯,还是睡觉好了。万事成蹉跎,烦恼皆可抛!"   说罢打着哈欠,沉沉睡去。   ————   ————   最后经过商议决定,学宫山主的债务彻底的转移到了上京周家,行木人麻了。   尤其是他看到挂在自家木头师叔胳膊上的妖娆女子的时候,他更麻了。   呜呜呜~什么鬼! 第17章 眼睛多多   落阳城临近东陵,曾经也算是个拱王之地。后来迁都,豪门北迁,除了余下的几家资历较深的门阀,落阳也真的随着不断翻篇的历史被淹没了。   "嘿,木府这小公子这怪病还没治好?"   "要不怎么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呢,东陵城的名医看不好,听说上面那位直接排御医也无计可施。"   "估摸着,那个小霸王这回是真的完了。"   "小声点儿,你们当真不怕是吧!"   人们围着告示议论纷纷   落阳木府,是这落阳城里面数一数二的世家。当年木家先祖跟着天子睥睨沙场获封平阳候,累世功勋,木家后人倒也争气,当年迁都之际急流勇退,倒是让木家声望更胜一筹。   可惜了,这代嫡系子弟一个比一个纨绔。就那那告示上所说的那位,木府的小公子来说。本就是这落阳城里的顶天大的小霸王,平日里无法无天,招呼些高门子弟那叫个横行无忌,这不,前些时日十几个人,直接夜行百里去了那封龙山,可倒好,惹了一身怪病,木老太爷心疼坏了,托着宫里头那位贵妃娘娘,赐下了最富盛名的御医,可这病怪啊!要不怎么说它怪呢!   那御医忍着不适,寻诊疗判了三天三夜,仍是找不到一点儿除病之法,最后反被沾染,废了一只臂膀,一双眼睛,一代名医也算是半废了。   九曲回廊,青云绣文的长袍随着步伐而摆动。   "仙长们,这边来。"   神着紫色锦绣的老人,神色慌张的引着三位青城道长。   身后两位年纪稍小点儿的道士,自来到木府就没停过传音。   "我说这侯府确实不一般,怎么这般大!绕来绕去都快把我绕晕了。"   "跟你说这侯府在这落阳城可是最顶尖的勋贵世家,这位老太爷更是了不起,曾经做过…………"   为首的那位俊美道爷轻轻瞥了一眼   后面两位小辈面色僵硬,不再传音。   池虞面色冷淡,身后这两个是五师叔门下弟子。   往日她下山历练,积累功德。一开始都是她一个人,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师叔和师伯便会给她塞人。说是要跟着她刷点儿经验?   不过这次来的两个,属实是有点儿话痨了。一路上都没停过!传音秘术就是让你闲聊天用的?   在侯府那位老管家的带领下,三人不紧不慢的跟着来到了,大院深处的一间厢房,老管家示意三人在门外凉亭等候。随后小跑着来到门前轻轻扣门三下,   "大师兄,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离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妖气!"   长着娃娃脸的小道士开口道   "是啊是啊!刚进侯府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一到这里就好臭啊!"   池虞皱了皱眉   话说这俩小家伙儿也不是一无是处,虽说离那个厢房还有段距离,但是那股子腥臭味真是太明显了。   但又不单单是股子臭味,其中还夹杂了些不应该存在的味道。   "追风,追云,先备好符箓,一会儿如果真有妖邪,先保护好周围无辜的人!"   "是!"   "遵命!"   池虞眯了眯眼,好熟悉的味道啊。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雕栏玉砌的房间内,须发尽白的老人端坐在椅子上。老管家俯身禀告   "侯爷,人已经到了,现在就在外面候着呢!是不是让他们进来。"   老人看向贴满了符箓的床铺,神色哀伤,喃喃道   "青城山来的人,应该是有用的吧?"   老管家跟着老侯爷五十多年,这才短短不过一个月,老侯爷原本乌黑的须发已经尽皆斑白,看着都心酸至极。如果小侯爷当真挺不过去,这木府又要白发送黑发,到那时老侯爷估计是真的顶不住了。   "侯爷,青城山上的都是真神人,跟那些个江湖骗子不一样,咱们让他们进来瞧瞧吧。"   "对!对!他们不一样,快快,让真人们进来!"   "哎!哎!"   池虞看着九曲回廊和府中布局,有了一丝明悟。山川伏脉各有不同,强行改移又怎会不出问题?   房门打开老管家又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三位真人,请跟我来!"   待老管家转头,两个小的便各自伸手抛出一张金色符箓,符箓接触老管家背部直接散成光点消融。   追风追云对视一眼,   池虞大步走进厢房,身着蟒袍的"颓废"老人,与她四目相对。池虞又看向那个用众多符箓封住的床铺,追风追云一入房间,便差点儿被铺面而来的腐气熏吐。   老人鹰眼瞪向二人,清俊挺拔的男子开口解释   "侯爷莫怪,我这两位师弟天生道气充盈,遇上妖魔邪气反应比平常人快些,当然也更敏感。这间屋子对常人来说除了阴凉了些,便也没什么。到对于我们来说这味道确实有些杀伤力。"   老人声音浑厚   "闲话便不多说了,真人去看看我那孙儿吧!"   老人走到床边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些个符箓,最后还是作罢。   池虞走近,伸出两指轻轻点在那些符箓上,原本平静的透漏着死气的符箓上泛起了金色的波浪,一圈一圈的由池虞的指尖向外扩散。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一串串咒语从池虞口中说出,竟是幻化出文字实体。缠绕着池虞的指尖,那些个黑紫转金黄的符箓,在这些文字的冲刷下也渐渐消散。   池虞掀开床帘,一个消瘦的少年面色青白,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在池虞身旁站着的老人突然身形摇晃,被管家扶着才没有倒地。   ……"真人!我孙儿这是怎么了!是真的被妖邪所侵吗!老朽如今就只剩这一个嫡亲的孙儿了!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听着老人悲痛欲绝的嘶吼,池虞仔细观察起来,以金光护手掌,将少年身上的被子掀开,将衣衫除去,少年胸前光洁无物,池虞一手拂过,将少年翻了个面,阵阵黑色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身后追风追云二人,手捻符箓严阵以待!   池虞眼睛眯了起来,这少年郎背后,竟是密密麻麻布满了紫黑色的圆圈,每个圆圈中心都有一个红色的小点儿,活像是一只只怒目而视的眼睛,那些个"眼睛"仿佛通了人性,见到池虞越发嚣张,竟隐隐有向外扩张,破体而出的迹象。   池虞冷笑了声,两指并拢,于空中画下繁杂的符箓。   向前打出   "区区邪咒,见我还不退散!" 第18章 封龙山   床上的少年郎开始挣扎起来,嘴中发出痛苦的嘶吼,背上的印记越发明显,在池虞的符箓与那些"眼睛"交汇后,那些"眼睛"竟然也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霎时间光芒大盛,过了好一会儿,光芒散去,那些个眼睛渐渐闭合,最后凝成一个小点,在众人的注视下结成血痂。   池虞收手,在旁边的老侯爷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见结束了。便急忙开口问道   "真人!妖邪除掉了?"   池虞瞄了瞄那些血痂,淡淡说道   "邪咒已除,到还是多亏了之前的那些个镇灵符,不然小公子拖不到现在。"   池虞捏了捏手上那半张未消散的符箓,询问道   "小公子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正常,接下来几日让他多见见太阳。"   睥睨官场数十年的老人此时老泪纵横,摸着床上少年憔悴的脸,泣不成声。   池虞给了追风追云摆了摆手,三人便出门走到凉亭。   池虞观察了下   "南北形长、东西狭窄,长而方正。仰目之居出富人,庶人得此亦难贫。子孙印绶封官职,光显门庭共九卿。这本是极佳的地方啊。可惜了。”   追风摸了摸脑袋,   "师兄怎么了?有啥奇怪的地方吗?"   面色冷淡的青年没有开口,只是两手不断变幻结印,淡蓝色的光晕犹如凌凌水晶柱,池虞弹开光晕,向侯府四周飞去,水晶柱破碎开来,将整座外院包围起来,在蓝色的屏障里,渐渐升腾出黑色浓烟,浓烟四散开来,从院子里的角角落落里穿出,在触碰到屏障结界时都被蒸发了。   待在没有黑烟冒出后,那个结界渐渐收缩,最终凝成一颗小球回到池虞手中   "师兄!这是什么呀!"   "鬼煞凶气,刚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本来还以为…………"   看着追云追风亮晶晶的眼睛   ……池虞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没什么,接下来还有事儿,麻烦你们俩,在这庭院四周布上安神箓,尤其是角落里。快去吧。"   "好嘞师兄!"   两人倒是极为欢快的跑远了。   池虞没说的是,有些豪门世家为了延续功德权势,会在家里豢养小鬼儿,她本先以为是侯府就是为了这个才养的这些东西。   可她虽说才初初接触老侯爷,却也能看出,这位老侯爷周身的那股子浩然正气,这股子正气可不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邪祟能近身的,更别说豢养了。   这些个勋贵圈真乱!   池虞不禁感慨,这些年她也为不少权贵除了不少邪灵,每一次都有些乱七八糟的后院起火事儿,想了想还是作罢,邪魔外道她管,可这人祸她属实拿捏不了。算啦,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说着池虞还是从袖中掏出一柄小木剑,伸手一甩,木剑飞向侯府大殿的房梁之上。   池虞拍了拍手,只要他们自己不作孽,这柄桃木剑,便能镇压登天境以下的所有邪祟。   池虞挑了挑眉,还是这玩意儿好用。可惜自己没多少了,回头让顾长渊在雕…………   池虞一时没反应过来,哦,人都走了好些日子了。   "唔,二十二天了。"   "真人!真人!仙长!我家小侯爷醒了!您快来看看!"   老管家又是小跑着过来   池虞倒是没有意外,方才她除邪的时候就发现,这位小侯爷周身也有文脉正气相护,这样的人多半是的大气运的天生奇人。能这么快醒完全不意外,他要是不醒那才棘手。   "爷爷!别哭了,我做梦都梦见你哭了,这才把我吓醒的!"   少年郎将老人环住,努力的大声安慰   "臭小子!臭小子!你是要吓死爷爷啊!咱们家就你一根独苗了,你走了我都准备一起跟你见阎王爷了!"   "哎呦!您可别这麽说,您那些个妾室可都等着怀我小叔呢!您努努力!"   少年挤眉弄眼的样子倒是逗笑了老侯爷   "嘿,你个小犊子!看来是真的好了,真的好了。"   看见池虞走进来,老侯爷擦了擦眼角,对着池虞行了一礼。   "仙长此次出手,侯府无以为报,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老朽若能办到绝不含糊!"   "侯爷无需多礼,降妖除魔一直是我青城山的宗旨。我也是尽了我该尽的义务。"   "哈哈,青城山不愧为道祖门庭,说来惭愧,老朽之前还只当青城山与旁些地方无甚区别。哈哈,倒是老朽错了。为了表达歉意,仙长可要多住些时日,好让老朽给仙长们谢罪。"   池虞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应承着   老狐狸罢了,留他们在这无外乎是怕这小侯爷身上的邪咒未除干净罢了。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   "爷爷,这便是救了我的仙长?"   老侯爷这时才向池虞介绍   "仙长,这便是我家孙儿木迟。"   池虞看过去,褪去了病态,倒是个眉眼干净的少年郎。   木迟却是脸色奇怪,察觉到池虞的目光,洒脱开口   "原本我还以为救我的应该是位,须发全白的的老爷爷呢,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俊俏的哥哥!"   池虞不以为意   老侯爷神情严肃   "胡闹!要叫仙长!"   少年郎更是不以为意了   老侯爷转头对着池虞笑道   "那老朽这就安排三位仙长的住处,木石,带仙长去客房。"   "仙长请。"   池虞看了看少年郎,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方才她还奇怪怎么这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现在那股子凶煞之气的腥臭味退却了,她感受出来了,是跟顾长渊身上那股子龙气极其相似的一种。但又有根源上的不同。   是夜,追风追云今日在宴会上被敬了不少酒,如今已是醉醺醺的酣睡起来。   明月高悬,池虞两辈子都没喝过酒,今日宴会上仍是滴酒未沾,可就在此时此刻莫名的,她顺手拿了一壶绿酒。   话本上那些个江湖侠客,都爱喝酒,书上也说一醉解千愁,池虞很好奇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   身后那轮圆月升至中天,又大又圆。   今日宴会上她知道了小侯爷是在封龙山上中的邪咒,跟他去的那些人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就他自己被抬回来了,小侯爷提起这事儿来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太丢人了。   "仙长你如果要去封龙山,一定给我找出来那个鬼东西,小爷我…………咳咳……我非得给它两个大嘴巴子!"   月亮越升越高   "鱼儿,以后每年的中秋我都陪你一起过!所以别在这么可怜的看着月亮了,我心疼!"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说过   池虞有点晕晕的   估计是记错了吧   春园柳啼鸦,和月折梨花。月明人尽望   "秋思落谁家?" 第19章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思绪漫上心头,池虞闻到了一股香味,她很熟悉,那是北地特产的一种香料,往日里她没少闻到,可如今自己不是应该在平阳侯府里吗?怎会有如此气味?   池虞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前还是混沌一片,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被什么束缚了手脚。想用术法,结印了大半天也是毫无反应,   "见鬼!这是怎么了!"   明明看不见任何东西,术法也不管用了。可池虞却莫名觉得自己如今所在的地方就是北地王府,上辈子她在这呆的太久了。   难不成是顾长渊把她绑回来的,不对啊,把这种想法抛出脑后,不可能,顾长渊没有理由这样做,难道是邪魔外道知道自己心魔所在?   池虞还在瞎想着,哐当一声门便开了。   "谁!"   那人也不说话,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给了池虞极强的压迫感。   "你要做什么!现在放开我,你还有活命的可能!"   那人语义不祥的哼笑了声   那双炙热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摩挲着,池虞小脸儿绷紧了,划过眉眼之间,定在了水润的唇瓣轻轻的点着,池虞忍不下去张口就咬,却不想那人顺势而入,反倒是让那两根手指在紧致的檀口四处作乱,指尖夹住滑嫩的小舌,摩挲着,池虞本想用力咬下,却不知为何已经失了力气。只得呜咽着挣扎,那人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沿着腰线往上攀爬,一路平坦及至漫漫耸立,   轻轻抚上去,慢慢揉捏,许是不尽兴,那只手穿过亵衣,直接抚上了乳鸽,男人发出喟叹。而如待宰羔羊般的池虞只觉的煎熬异常,浑身发烫,烧的她神智不清了。   将手指拿出,引出明亮的银丝,在池虞看不到的这里,男人将银丝舔舐干净   "谁能想到,原来名震天下的道君竟是个女儿身。"   池虞渐渐回神   "顾长渊!你搞什么!"   顾长渊不理她,反而是更加细致的摆弄着她的身子。两手不停的揉搓,那点红梅早已挺立,被他夹在指尖,慢慢厮磨。   "呜~停下来,停……下来!你怎敢!"   "哈,我为何不敢,是道君有求于我,顾某答应了道君收留青城山一脉,如今天下都在诛杀道门,顾某顶着这么大风险,怎么能不收点儿利息?"   说罢便更是放肆,伸手一刮,解除了池虞的束缚,池虞眼前一亮,便看见了顾长渊嚣张的嘴脸。抬手一拳,却被顾长渊轻飘飘的接下   "呵呵,道君何必呢,我封住你周身脉门,若是你没有受伤到还有办法,可如今除非我亲自解开,你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何必在挣扎。"   池虞刚才也是气急,这会儿观察顾长渊,发现还是有些不同,阴翳的眼神,狂妄自大的作风,完全不是这辈子的顾长渊。   这是又回去了?   在池虞还在愣神的时候,顾长渊已经俯身而下,双唇轻启含住了暴露在空气中许久的红梅,仔细舔弄着   "呜~"   池虞抬手妄图推开他,却也只能说无济于事   男人的双手往下滑动着抚到了腿根儿,接着一手向前一手往后,池虞剧烈的挣扎着,顾男人许是不耐烦,齿间轻嗑,那朵红梅绽放开来,池虞浑身猛然一哆嗦,细长滑嫩的脖颈向后仰去,   男人满脸笑意的抬起头,伸出湿滑的手掌,将池虞扶正看着她失神的脸,将手掌中的水儿汇成点点水珠挂在两指上,再次侵入小嘴,   "来,尝尝自己的味道。"   "你看你生来就是该给我🌿弄的,你看我俩多契合,哭什么。"   池虞的眼角划过泪珠,仿佛断了线,不停的留下。   顾长渊皱了皱眉头,两手指拿出,俯身将泪珠舔尽,附上了女人的双唇,勾引着小舌起舞。   随后说出了让池虞头皮发麻的一句话   "我的武运,你的道运,那我们的孩子该是何等天赋!"   "师兄!师兄!大师兄!"   池虞睁开眼,太阳透过窗,打在脸上,看着陌生的环境,池虞渐渐回神。没一会儿,池虞给自己用了个净身咒,从芥子中拿出新衣服换上,冷淡的打开了门。   "何事如此慌张。"   追风追云明显感觉到大师兄心情不佳,跟两只小鹌鹑似的弱弱的开口。   "师……师傅传音给我们,说是封龙山有异变,咱们离得近,想让咱们去看看。师兄您觉得呢?"   池虞沉默了会儿   追风追云头低的更低了   "收拾收拾,马上出发。"   两只小鹌鹑连忙领命,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池虞回复了下,看着院中的小草发起了呆。   上辈子遭逢大难,师傅却已经飞升,确实是北地收留他们青城山。而代价便是池虞要为顾长渊扫除登顶皇位的一切障碍,所造下的许多因果,皆由池虞背负。当年她最后沦落到众叛亲离身死道消的下场,也跟这有关。   回到这辈子,她原先是不准备跟顾长渊有过多牵连了。可是这辈子的顾长渊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就扯不掉了。   池虞心中想着也许,这辈子终究是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不是吗?已经有这么多变数了,人人都有了不同,池虞和顾长渊也不会重蹈覆辙了吧。   "侯爷就不要送了,我等去过封龙山处理好事情,就会立马回到侯府。"   老侯爷哈哈大笑   "哈哈,仙长多虑了,若有大事儿或是时间紧急,不必会落阳,等到那臭小子身体好了,我带着他上山拜谢!"   眉眼间明显较前些日子开朗多了的老侯爷,这两日笑容都没断过,此时却沉声说道   "知道三位仙长修为深厚,但是我听那孩子说这封龙山,邪乎的很,三位还是小心为上,有什么需要老朽准备的尽管开口,我马上准备!"   身后追风悠然开口   "老侯爷,我家大师兄的修为可是顶天大的,完全不必担心,那区区封龙山而已我…………"   池虞轻轻眯了他一眼   小鹌鹑又上线了   追云绷着脸背过身,双肩轻轻颤抖着。   池虞开口   "侯爷,我等就此别过,先行一步了。"   "嗯,仙长万事小心。老朽在落阳静候佳音!"   客套完后,三人便御剑横空而去   留下侯府众人   "唉,这世上这种修行人再多多少,都不嫌多。当真是年少有为。不知道那位青城山的大天君又是何等超然风采!"   "侯爷,那些个庸医怎么办?"   "迟儿这病还是不要外传了,就让他们留在侯府吧,把他们的家人接到侯府好好安置。"   "好的侯爷。"   其实老侯爷有句话没说,有此等修为,若都是慈悲心肠倒也罢了,若是………… 第20章 萝卜,小蛇   封龙山曾经是王朝特封的东方山水正岳,五百年前更是龙族卧居之地,直到那个杀红了眼的无名道士,从南砍到北,从东劈到西,最后竟是真的将那些眼高于顶的真龙砍的半只不剩。   此后世间只剩蛟龙,后世帝王为了那么点真龙天子的面子,将这封龙山的地位一提再提,直到夏庚王朝一统天下不已真龙自居,这香火才慢慢断了。   此时三人现在封龙山的羊肠小道上举目望去,尽是枯木杂草   追风拔下头上木簪,嘴中喃喃细语   "阴阳两仪,倒转万象,敕令金刚,行!"   那木簪上发出金光,阵阵罡气萦绕在木簪上,直直的破开枯木杂草。留出一条通道。   三人御剑飞行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可这明明应是正午时分,这封龙山却已是黑压压暗沉沉的了。   那木簪从远处飞到追风手中   "师兄,这里虽然看着阴森,可我的簪子却并未发现邪祟。"   池虞在四下里瞅了瞅,皱了皱眉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能探出更好,如今情况这只能说明,这里反而更加危险。随时做好准备。"   追风追云对视一眼,从包裹中取出一大堆符箓,拿出剑,对着剑哈了口气,那些个符箓全部融进了剑中,   "好嘞师兄!"   "对了师兄,你要不要来点儿!这是我师傅特意给我们准备的。还有不少呢!"   池虞看了看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追风   "你傻不傻,大师兄会缺这玩意儿!况且以大师兄的实力,还会怕这个!哼,没出息!"   追云   "你是不是贴的比我都多!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嘿!怎么师兄说你两句都不行了!"   "跟上!!"   "是!"   "好嘞!"   明明已是夏日,这封龙山却是不见一丁点儿的阳光,难怪这些个草木都会枯死。   池虞心里也有点纳闷,木迟身上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龙脉之气,可她动用神识笼罩这封龙山,也没发现一丝龙气。奇了怪了,难道是木迟骗了她?可他又有什么理由呢?   池虞突然想起了个东西,眼睛发亮。对了差点把它给忘了。   她闭上眼睛,嘴中默念着什么。不多时,池虞三人脚下的土地有了明显的松动,追云追风二人,那些术法加持的灵剑严阵以待,打地下传来破土声,越来越近。出来了!   "弄啥嘞!弄啥嘞!我给那睡觉嘞知不知道啊!你一句话都某说,直接都叫我拉过来咧着不着!"   池虞拦下追风追云的剑,对着那根大萝卜说道   "天天睡觉?那正好这些日子来养足精神了,有事儿要办了。"   那根长着像手脚似的触须的萝卜,愤愤道   "凭啥听你嘞?动不动都威胁我!需要我了一个样,不要我了一jio蹬!不去!"   追风追云倒是没见过这么个东西,虽说世上精怪不少,可在青城山上那些个寻常精怪,反倒是不容易见到。天地视人如蜉蝣,大道视天地亦泡影。   而这些个道人视那些个精怪也是如此,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好奇,   "师兄这是你养的精怪?萝卜精?"   "倒是挺有食欲的,额,不对,这萝卜长的好精神啊!"   池虞看了看两个师弟,以心声传音给地灵   "你不听话,我就把你送给我这两个师弟,呵,你可能不知道,这两位是出了名的爱吃萝卜!"   "死妮子!你……你……我讨厌你!"   "呵,只要你听话,下次我给你换个好看的身体,不然…………"   "吖,我怕了你了,我投降我投降,说吧,让我来弄啥嘞?"   神色冷淡的大师兄开口   "这是封龙山,曾经的龙兴之地,不过这百年来,这些个龙气竟是全部消失了,你不是对气息敏感吗?去找找这龙气汇聚在哪了都。"   萝卜精,不对,地灵点了点头   "说句实话,这些个龙族的孩子确实也挺可怜人的,要说起来也没干啥大坏的儿,好端端的就让人给端了!唉,我来瞅瞅!"   那地灵将周身触须插入大地,不断延伸,整个萝卜身体迅速膨胀,渐渐拔高,最后停在了二十丈的高度。   "乖乖!这让彭师叔看见了不得高兴坏了!"   池虞"…………"   彭师叔是个厨子   就这般吸食这封龙山的大小气息,不多时,那个高达二十丈的萝卜仿佛放了气的气球,又缩回了原先的大小。   ……"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啊,堂堂万妖之祖,龙族后裔如今却要这般苟延残喘。搁在我那个时候还真是想不到,也不敢想啊!"   "找到了?"   地灵神色得意   "那是当然,有我出手,那还不是手到擒…………"   看着池虞不耐烦的神色,萝卜精瘪了瘪嘴   ……"哼╯^╰在那边火山口下面。"   说罢立马钻进地里消失了。   "我走了,别喊我,喊我我也不会回来的!"   "在那边?怪不得地上找不到。"   池虞叫上还处于兴奋中的追风追云,飞向那边的火山口。   "师兄,你那个萝卜改天能不能让我们在见识见识!"   "对啊,师兄。我们从小在青城山长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玩儿的东西呢!"   "不行。"   "啊~"   世人哪怕供奉封龙山数百年,估计也很少有人知道,这封龙山整体就是个大型火山,池虞三人步入山口,往里面走了半个多时辰,仍是没有发现。   "看来刚才是打草惊蛇了,它藏的更深了。"   池虞倒是不急,毕竟整个封龙山已经被她用结界封住了,想逃是逃不出去的。不外呼就是比耐心呗。这方面池虞还没有输过。   洞穴中越来越闷热,追风追云二人已经满头大汗了。池虞给他们降下清凉咒,二人才得以喘息。   "师兄好厉害啊,竟然能自居持续清凉咒这么长时间!"   "唉,要是我也能像师兄一样厉害就好了。"   池虞用边用符箓开路,边回答   "平日里多用些苦功夫,你们天赋不差,最重要的是用心,下次出来别再带那么多符箓了。你们师傅宠你们不假,但是他更希望你们能依靠自己闯过一次次劫难,而不是依靠他的符箓。"   多说无益。池虞及时打住。   追风追云默不作声,默默的将剑上的符箓一一撤了下来。   三人继续走着   突然池虞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只听得   嘶嘶~的声响,还有磨擦地面的声音。   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对着池虞冲了过来。   池虞眼疾手快,那照明的符箓由明黄变成刺眼的银白,将腾空而起的黑影击落。   池虞三人向前查看,发现拿道黑影竟是条黑色小蛇。   中了池虞一击的小蛇,已经昏迷不醒。   追云挠了挠头   "就这玩意儿?这也太弱了吧,怪不得查不出来,这不就是一条小妖蛇吗?"   池虞倒是没有惊讶   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千年为应龙   龙为水兽,角龙之前的阶段,还是“龙无尺木,不得升天”   得成角龙之后,便能上升于九天   这个小蛇虽然妖气淡薄,但却暗藏锋芒,确实是龙之后裔。气运循环往复,如今龙族全灭,这条小蛇身上包含的气运不可想象,若是让有心之人得了,那才是大不妙。池虞还是决定先将小蛇带回去,等过段时间师傅回来了在行定夺。   就在池虞准备伸手之际,又一道影子挡在了池虞身前。   一条要纤细的多的小白蛇,不住的嘶鸣,仿佛知道池虞的强大,小小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   池虞揉了揉眉骨,好像被当做坏人了。 第21章 如果有人问你章节名怎么写   池虞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小白蛇,收回了手。小白蛇吐着信子用尾巴轻轻卷住身后的小黑蛇,可惜黑蛇的体型要比白蛇大的多,小白蛇费尽力气,也不能将它拖走。   追风问道   ~"师兄这两只都是……"   池虞点了点头,   "可不要小瞧了它们,那条黑蛇善力,如果是普通人,方才那一击估计就要透体而过了,这条白蛇则是善修术法,小侯爷估计就是中了它的术法,再加上侯府有邪灵作祟,才差点儿丢了性命。"   "那咱们怎么办,是直接除了它们吗?"   池虞沉默了会儿   "先带它们回青城山吧,毕竟是龙族遗脉,过段时间等天君回山了在做定夺。"   "天君要回山了!"   池虞点了点头,蹲下身   "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们说的话,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跟我们走我可以治好它的伤,要么你们俩个小家伙儿就得被封在这至少三百年,我们是好说话,可前段时间你伤的那个人,可是恨极了你们,随时都会来除掉你们。你想一下。"   池虞伸手凝出一道光决,白蛇阻拦不及直接打在黑蛇身上,白蛇立刻围着黑蛇焦急的打起了转。不停的嘶鸣着,   "放心,它过会儿就能醒过来了。没害它。"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稚嫩的童音传入耳中,池虞愣了愣,她方才还以为这两个小家伙儿修为稀疏,没想到竟然已经学会了传音入耳,还会说人话。   池虞笑了笑   "呵,小家伙儿那我问你,我就算是真的想要害他,你又能如何呢?用你的幻咒杀我?"   小白蛇冷静了下来,不在言语,只是贴在黑蛇旁边。   池虞也不管那么多,反倒是仔细观察起这个洞窟。细细看过去,池虞猛然发现这洞窟石壁上,密密麻麻全是些古老的文字,池虞看不懂,开口询问   "小家伙儿,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追风追云一脸懵逼   "师兄你在跟我们说话吗?"   两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嘿嘿,师兄我俩不小了,不能用小家伙儿"   池虞没好气的说   "对对对,两位师弟还正是孩童呢!"   小白蛇感受着黑蛇身体内涌起来的滚滚生机,极其不情愿的开口   "这是我们龙族的文字,你们当然看不懂。"   "它也说话了!"   追风追云大受震惊   池虞倒是很有兴趣   "哦~那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池虞倒是也没计较,仍是在洞窟中四处溜达。   这边儿的两人则是将小蛇围了起来   "小白小白!你在说一句呗!"   "嗯~就说你们俩在这多久了,是公的还是母的,你们龙族是怎么生小龙的。"   ~"对了对了,我最想知道,你是怎么把小侯爷给折腾成那样的。是你们龙族的秘术吗?你们是天生就会,还是要学啊?"   白蛇完全不理会两个憨货,呵,他们龙族是最为慕强的种族,在这的几个人里,就刚才那个面瘫确实是强,这俩憨货它还真没放眼里。   池虞抚摸着嶙峋的石壁,感受着时间带来的韵味。   上辈子她没来过封龙山,却在北地的时候,听说天子豢养了两条蛟龙,通过蛟龙之气养出了个什么龙兵卫。刀枪不入,术法难侵,当时让顾长渊头疼不已。可惜那时她被因果损伤,已经无力再帮助顾长渊处理这些东西了。   吹花小径,听雨高楼。   如今想来,极有可能便是这两个小家伙儿了。后世的天下如果还是按照上辈子走的话,这两个小家伙儿除了青城山也别无其他去处了。   黑蛇的尾巴渐渐舒展开来,轻轻的摆动了下。   白蛇会意,霎时间两条小蛇交缠在一起,身体迅速膨胀,眨眼间空旷的山洞已经被两条头长鹿角的黑白巨蟒占满,   "牛鼻子们,当真以为我会跟你们走!笑话!我龙族永不为奴!"   追风追云呆了呆,池虞走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去吧,让我看看你们两个的根底。"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坚定,分别祭出灵剑,发出青红光芒,腾空而起对着两条巨蟒刺去。   两条巨蟒同时摆尾,迎上青红剑气,剑气抵挡不住,轰然破碎。   两人身影交错开来,同时持倒剑式,同时手中法决不断,金色光辉由指尖附着在灵剑之上,身形灵动,一剑横扫,斩在了巨蟒厚厚的鳞片上,   白蟒开口   "两个憨货,也就嘴皮子利索!"   白蟒猩红的瞳孔发出阵阵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对着二人袭来,追云追风二人一击不成,反而更加沉着冷静,臂膀相扣,持剑的手同时挽成剑花,两人不停旋转将那些波纹一一击碎,山洞中发出阵阵巨响,皆是残余波纹的回响,一旁的黑蛇寻找着机会,迅猛突出,两人不得已分开,险险躲开,仍是擦伤了臂膀,两人还要继续向前,   池虞拍了拍两人,示意退后,   "有药吧?"   "嗯,准备的有些。"   "好好疗伤,做的不错。没丢人。"   说罢便慢慢走到两条巨蟒身前   两条巨蟒,机警的盯着池虞,它们是知道的眼前这人不好处理。   "当真要兵戎相见?"   白蟒不屑的开口   "想不战屈人之兵?开玩笑,我龙族傲骨岂能被一介凡人折断!"   池虞点了点头   "那确实,都被凡人灭族了,确实不会这般轻易的相信我们。"   黑白两蟒怒火中烧,也不在言语,直接出击。   声势浩大的冲击波,和宛如小山一般的撞击,池虞两指向前凌空画出符箓,符箓由正常大小随着两蟒的接近渐渐变大,两蟒的攻击,定在了符箓的另一侧。   同时两条巨蟒也被定在原地,看着它们不可思议的眼神,池虞走过去一蟒给了一个脑瓜崩。   两条巨蟒又变成了两条小蛇,   随着池虞的走近小蛇瑟瑟发抖,池虞倒是笑了笑。   "不必担心,我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两个选择,我在给你们一次机会。如何?" 第22章 何来楚狂奴   红艳的丝绡里,露出半截莹润光洁的小腿来。凌乱的裙,质地轻飘,妩媚的鲜艳颜色下掩映着少女毫无瑕疵的白皙肌肤,此时在紅绡光影的映衬下两条长腿腿根处泛起了细腻的嫣红,并紧着,纤直的线条延展下去,到脚踝时紧紧一收,再往下便是玲珑雪嫩的一双玉足。此时脚趾却无助地蜷缩着,双足的肌肤都泛起一层淡淡粉色。   少女的芊芊玉手此时正不断揉搓着丰盈饱满,小嘴轻启可见雪白齿关,流溢出摄人心魄的娇吟。   "青山!青山~"   少女细细的喘着,颤着音儿绵绵的叫着。   许是忍不住了,少女缓缓挪动一只手往身下探去,薄薄的轻纱亵裤已经被浸透,紧紧的贴扣在一处,那只小手慢慢的摩挲着,轻轻的拨弄着,少女面色潮红,随着剧烈的抖动,情事儿终于结束了,   少女摩挲着被褥失神的看着桌子上的人皮面具,神色恍然。   ——————   ——————   平阳侯府内来了群不速之客,   老侯爷满脸笑意   "哈哈,前些时日还听闻庞司长跟着陛下去了学宫,这才几日啊,就来了这儿,怎么,要去青城山看看?"   黑衣男子摆了摆手,不冷不淡的说道   "那些日子听陛下说小侯爷得了重病,上京事务繁忙陛下从学宫出来便快马回京了,特意嘱咐我来拜访侯府。不知小侯爷病情如何?"   老侯爷喜笑颜开   "唉,难得陛下还记得老臣,那小子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青城山上的仙长们。哈哈当真是神了,怪不得陛下对青城山推崇备至!确实是了不得!"   庞不休点了点头   "青城山?"   老侯爷捋了捋胡须   "正是!是那青城山大天君的亲传弟子。昨天去了封龙山,想来不日便会回来,若司长不急,便多住几日,还能碰个头。"   这般客套的话,老侯爷真没当回事儿。镇皇司哪有这么闲?   "那就劳烦侯爷了。"   "不忙不忙,慢……"   老侯爷神色僵了僵,只得打着哈哈   "想来也是上京无事儿了,司长可定要多留两天啊。   哈哈。"   庞不休难得的笑了笑,转着杯子   青城山,镇皇司掌管天下情报,那位天君亲传弟子清池君,他也有所耳闻。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位不曾深入江湖,却被奉为道门下个魁首的年轻道人,究竟有没有这个实力。   这边儿的池虞三人还在御剑途中,   追风追云手中各自拿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球,里面黑白两条小蛇正在来回游窜,池虞已经用术法将两蛇的修为封尽,御剑天地间,临近落阳城,池虞停下来。   "两位师弟,此去落阳城也无什么事儿了,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将这两条小蛇送回青城山,交给长老们。"   "师兄那你什么时候回山啊?"   "嗯,等那位小侯爷好的差不多了,我便回去了,估摸着还需要几天。"   与追风追云分别后,池虞落在城门外,方才她在天上就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杀气。是她这辈子目前为止见过最压抑的气息,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城门外,身旁人来人往,青云袍随风飘荡,大袖揽清风,青衫郎一动不动,人群中赤线黑衣缓缓走近,面色阴翳的男人率先开口   "清池君?"   又是个相识的面孔,池虞心中一叹。   镇皇司庞不休,那个虽在庙堂却另无数江湖人胆寒的杀神。按理来说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可是谁能想到,这位权势滔天的庞家公子,还与魔宗勾结!试图颠覆天下。   池虞在感受到那股杀意的时候,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答案。   上辈子的两条蛟龙,估摸着也是庞不休替天子抓来的,平阳侯府小侯爷重病,天子再不济也会给这位侯爷,或者说老丈人一个面子,而派镇皇司这个天子门面来,在适合不过了。   "庞大人,叫我池虞就好。"   庞不休眯了眯眼睛   "不曾想清池君也知道我的名字。到真是另庞某人意外啊。"   池虞拢在袖中的手悄摸摸的掐着   "在下对于占卜还算是精通一二,庞大人倒也不必太过在意。不知庞大人特地在此等我有何事?"   庞不休伸出手,   "日头这么大,清池君还是先随我进城吧。"   呵呵,不是你在这堵人?   池虞面上到没表现出来,拂了拂衣袖越过庞不休。   两人一路上也并没有什么交流,池虞被庞不休引入一间酒楼,步入雅间了   "庞大人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不必这般兜兜转转。"   黑衣青年给池虞满上一杯茶   "久闻青城山这些年出了个小天君,一直不能得见,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结识一番。"   "庞大人是有求于我?是也不是?"   庞不休破天荒的有些窘意   "咳咳,实不相瞒,在下有一胞妹,年幼时跟着家母离家,至今未归。清池君尽得大天君真传,我是想让清池君为小妹卜上一卦,看看如今何在。"   池虞开口   "庞大人主管镇皇司,司天下,眼线遍布都寻不到,天理条机,也要顺应规矩,我恐怕是帮不了你。"   确实如此,镇皇司这么多年了都找不到,人估计多半已经不在世上了,池虞也懒得为庞不休卜卦。这人野心太大谁知道答应了他这一件事儿,他还会不会有第二件?倒不如一了百了让他绝了心思。   黑衣青年眼神凌厉起来,   "这么说清池君是不准备帮我这个忙了?"   池虞不以为意,呵,威胁她?庞不休现在还真没有这个资格。   "天命也,池虞无可奈何!"   庞不休紧紧盯着池虞,最后反到是轻声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确实,有时候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   无奈至极,庞不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清池君还要回侯府,就不多打扰了,请便吧。"   池虞起身离去,走出酒楼,她回头看了看。   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也没多想,多半是跟庞不休这种命理凶气重的人打交道,总会遭点儿反噬。   池虞走后,庞不休久久没能回过神。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衣的美艳女子进来,从背后环住颓然的男人。   "青山,别难过了。这些年都过来了,月宗也在寻找着,相信我,我们总会找到的。"   庞不休沉默不语,轻轻抚了抚女子的脸颊,   "玉儿,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女人轻笑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是在庞不休未曾察觉的地方,眼中流露出难以掩盖的悲伤。   有时候面具待久了,连自己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了。 第23章 剑走大江,气滚青川   "提剑风雷动,垂衣日月明!妙哉妙哉!"   池虞收剑,走到小桌前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趴在小床上晒太阳的木迟,眼睛闪闪发光。   "大哥!你刚才使的是什么剑法,我看着真的好看,等我好了能不能教教我!"   池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这是我根据清城山剑法根基稍加改动的剑法,不外传。"   "哦~那我猜您为师不就行了!我这就行拜师礼!从今以后您就是我师傅了!"   "不行,我不收徒。"   "啊?为什么?您要是不收徒那您这一身超凡的本领不就失传了吗?"   "它该如何便如何,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小侯爷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侯府继承爵位吧。"   听此木迟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一个两个的都想让我当侯爷,可我是真的不想当!官场不好混,我爹我娘都是稀里糊涂的没得,我不喜欢。"   池虞这几天倒是或多或少的听说了,木迟的父亲,那位精才艳艳的人物,曾是当朝状元郎,自愿脱离侯府,入仕后不去担任黄门郎的清贵职务,直接去了边境小县,政绩突出,后来直接入了军部,再后来官场风风雨雨,这位文武双全的状元郎,稀里糊涂的病死在军中,那位伉俪情深的状元夫人不久也因相思成疾去世了。   "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世界上已经有那么多痛苦了。如果自己还不能让自己开心,那样的人生未免也太无趣了吧。江湖之远天大地大,渴时纵饮美酒,累时便醉死在山林海雾,岂不痛哉!对吧师……大哥!"   池虞并未反驳   确实,木迟的话虽说有些幼稚,但很让人羡慕不是吗。年少时很多人估计都是这般想法吧,哪怕是她曾经都觉得青城山太小,有时候练剑都不痛快。   "那小侯爷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能随心所欲吗?"   这方小院传来声音,黑衣青年缓缓走近。   停在了小床旁边,木迟皱了皱眉,他超级讨厌这个镇皇司司长,装模做样,说是来看望他其实就是整天在他面前耍威风!这人怎么还不走啊!   "你想说什么!"   "呵,我就是路过听见了你这一番没脑子的屁话,实在听不下去了,过来让你清醒清醒。"   "你!"   "让你产生这种想法的根源是因为你有底气,而你的底气就是你想要逃离的平阳侯府。世间人哪有什么无拘无束,你以为的枷锁,不知道有多少人甘心跳进去,小侯爷,你跟狗抢过食儿吗?你因为过半个脏包子被人打的只剩半条命吗?没有亲人,孤零零的一个人靠着自己过活了三年的苦难你经历过吗?"   池虞抬眼盯了盯庞不休,   庞不休继续说着   "你有什么?你在这世人眼中就是个依靠着平阳侯府,斗鸡走马观花的纨绔子罢了,没了这一切你什么都不是,还随心所欲?可笑!"   木迟双目通红,   "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消失在我眼前吗!"   黑衣青年瞄了瞄俊逸的青衫道士,待在原地也没在言语,过了许久,转身离去。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吧。"   木迟将脸埋在枕头里,池虞倒也没有安慰。开玩笑,被人说几句就不行了,这跟废人有什么区别。池虞仍是继续喝着茶。   脑海里想起了刚才庞不休说的话,有些奇怪。他调查过她?为什么?镇皇司业务如此事无巨细?   走出院外的庞不休伸出手,手掌上面已经是血迹斑斑,方才他已经是拼了命的克制自己了。那位大天君竟有如此神通。能够强行改变人的认知,如果不是多年前月宗和他亲自了解过,到真是让他给蒙混过去了。   努力克制自己,才不至于兴奋的发抖。他的小闻子终于找到了!要带她走!回家!自娘亲走后,他已经无家可归多年了。   在庞不休的脑海里疯狂与就在来回拉扯   "带她有啊!这么多年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在犹豫什么!"   "她现在是青城山大天君的嫡传弟子,将来是要接任天君的,况且你没看见她现在生活一片平静吗?你想把她扯进你乱糟糟的世界!"   胜负早已经定下了,在他见她的第一眼,血脉的牵扯让他浑身发抖!   庞不休看着无云的天空,轻轻的笑着。   "还好还好!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好的多!"   庞不休是连夜离开平阳侯府的,天子召令刻不容缓。   池虞没什么感觉,木迟开心坏了,没了庞不休他又是一个小霸王姿态。   "虞哥儿,你就教教我呗!就当给我个防身的武器,以后遇见邪祟我不仅能自保也能保护府上的人啊!"   池虞本是不愿教,可耐不住木迟的厚脸皮,还有老侯爷诚挚的眼神。   木迟已经能够下床了,在这天夜里,池虞带着木迟来到了落阳城外的汉水江,池虞伸手掏出一柄桃木剑,江风拂杨柳,木迟跟在池虞身后三丈竟无丝毫寒意,池虞剑横于指尖,随后身影动荡起来,青云袍迎着月光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身姿灵动,月下惊鸿,木迟看的有些痴了。   说时迟那时快,池虞凌空一跃,荡在空中一剑劈出,青芒渐盛,浩浩汤汤的江水如同布帛断裂,一时间江水分流,青光布满整个江面,好似将沉沉的天幕照亮。   池虞收剑停在江面,青云袍迎风而动,随刃而行,木迟觉得世上如果真有仙人,就该是这般模样!   ——————   ——————   北地边境悾悾山脉,无数黑影趁着无边夜色穿行在连绵起伏山脉间,月光向下拉,黑影停下,显现出真实面容,猩红的眼眸,似牛视虎的头颅,高如巨象的身躯,亦有恶灵化的人类死尸在呕吼嘶鸣,地上爬行的不知名物体露出八只眼睛,无数怪物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山峰,   身后的巨大圆月衬着白袍更加光洁,轻轻拨弄着束冠乌发,连池虞都觉着俊美的脸上,此时全是肃杀之意。   数不尽的怪物潮水洪流般冲了上来,仅仅容得下一个人站脚的山峰上,一人俯冲而下,犹如金色流星。   光芒越来越盛,崎岖的山脉上金色流光,幻化成一条金色巨龙,撞上黑色洪流,势不可挡,一瞬间贯穿。血肉横飞,尽皆湮灭。   金色巨龙撕裂洪流到达底端,又向上冲去,金色巨龙上青红光芒四射,来回冲撞,变成七彩色,翱翔于九天之上,最后光芒散开砸在山脉上,轰轰隆隆尘埃落近。   顾长渊拂了拂衣袖,抬头对着头顶圆月,向东南望去。   ——————   呜呜呜~我真是勤奋的小天才!我可太爱宝子们了! 第24章 梦幻泡影   池虞在平阳侯府住了五天,是在小侯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的。   "哥!等我彻底好了我就去青城山找你!"   呵,你可别来了。   池虞这次到没打算回去这么快,入世与出世之间并不矛盾,如果不懂入世,一直持有出世的心,这条路上哪怕再是天才,最后也无非断头路。   这是上辈子池虞在最后的那段时光里领悟的,可惜那时候她已经没有机会了。池虞出了落阳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要去哪里,看着路上人来人往,池虞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年虽说不少下山了可是都是有所目的,有一回自己独自出门,竟有些不习惯。   向着背离青城山的方向,池虞走的很慢,她脱去了青云袍,背着个小包袱隐没在山林海雾间。   东部边陲小镇里来了位年轻算命先生,这位小道长姓陈单名一个醉字,不知道他从何处来,也没人知道他早去往哪里。只知道他每天都会在周边几个小镇来回摆摊,也没有什么招牌,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里,双手插袖,脚下丢着几个铜钱。就这般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第二天换个地方就又开始如此这般,周围几个镇上的百姓也没当回事儿,只当这模样俊俏的后生实在没处去了,混的个谋生的手段。   有时候经过村头,那些个老大爷们还会"指点"这后生几手   "我跟你说,这摆卦摊光搬个小板凳算怎么个事儿,你得有招牌,你看像什么,半仙大仙,你的有个噱头!"   "这年头,老百姓吃的饱穿的暖,你这行头不中用了。那要是在往前推个二三十年,嘿,更不行,谁家信这个啊。"   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的豁牙老头儿笑呵呵的说着。这老头也不嫌烦,陈醉这些天在这个小镇占卜,这衣衫破旧的老人,算是少有的捧场之人。   陈醉好奇的问   "老先生怎的这般了解?莫不是曾经也做过这些事儿?"   "哈哈哈,你这后生瞎讲究,还老先生!当真有趣,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我就是个无家可归,这些天靠着你吃饭的老乞丐?你们这些肚子里有点儿墨水的都是些伪善的货色!"   老乞丐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小树枝,剔了剔牙。   "这都是些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你这后生年纪还小,怎么可能懂的了这些。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陈醉笑了笑,是发自真心的笑,摆弄着几枚铜币,不断变换着正反。   老乞丐瞅了几眼,吧唧吧唧嘴。   "我看你与其靠这玩意儿,还不如找个高门大户去当个上门女婿呢,脸蛋儿到还过得去。"   陈醉不以为然的说道   "确实如此,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俊。"   陈醉其实还真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毕竟对他来说这皮相没啥用,还有些惹人眼,但是很多人都这么说过,估计,应该,好像,不会惹人嫌吧。   "嘿,你这小子脸皮到厚。"两人蹲在小板凳上,动作都出奇的一致。   "倒马关~倒马关~过山川~过山川,雪海难过人难挨~走三关,闯三滩…………"   太阳行到正中,偶尔有几个同样老的老头儿,经过摊子时会跟那个睡得云里雾里的老乞丐打个招呼,也不管他理不理,陈醉在这方小镇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有件挺奇怪的事儿,小镇里基本上没什么青壮年,都是些老弱,而且这些个老人身体上都有缺陷,陈醉精通医术,自然也能看出来都是些刀斧伤。   陈醉看着打着呼的老人,轻轻拍了拍他。   "阿伯,晌午了,要跟着我去吃饭吗?"   老人眉眼间不耐烦的转了个身,嘴里嘟囔着   "去去去,给我带回来。"   陈醉一脸无奈,说实话这些日子混迹于这东边境界,老人虽说没给过他好脸色,可是也着实帮了他不少,这日子也算是他养着老人,反正他也不会在这待多久了,老人无儿无女又无家可归,他能帮就帮吧。   陈醉拍了拍灰尘,起身向几条街外的那个汤面馆走去。   青衫男子这些日子来,倒也多了那么些人气儿。出来混兜里没钱那是不行,有时去买面也会多留下个一文两文钱,面馆的那个老掌柜笑呵呵的递过两碗面,   "掌柜的,等会儿我把面碗送回来。"   掌柜的仍是满脸笑意却并未言语,陈醉见怪不怪。   回去的路上他原想着给老人在带点儿酒,可见天怪的,记忆里的酒铺,现在竟然变成了米铺。   "嘶,许是记错了吧。这几个小镇都一个模样。"   陈醉喃喃自语   仍旧是那样寂静的街道,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晃晃悠悠的走着。陈醉端着两碗面,走到老乞丐身前,   "呦!今个咋还有煎蛋!"   "今天这碗面要贵三文钱。"   "啧啧啧~不懂持家!"   老乞丐吃的倒是挺香的,三五口就把一大碗面吃净了。打了个饱嗝,瞥了眼陈醉,又抬头看了看明镜似的天,那只没有瞎的眼眯了眯。突然叹了口气   "本是梦幻泡影,怎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陈醉只当老乞丐又在发癫也没有理睬   "唉,罢了罢了,我便帮你清醒清醒吧!"   老乞丐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柄细长的铁锥,刺向陈醉。   陈醉端着碗,一时反应不过来,直直的看着那个长锥刺向自己。   陈醉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最后还是选择紧闭双眼。疼痛没有来临。陈醉睁开眼,雪白的皓腕握住了老乞丐的铁锥,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儿,嗯,是个美人儿!   呆呆的捧着碗,看着美人儿一掌将老乞丐打成了灰儿。   陈醉打了个寒战,池虞拍了拍手,看着呆头呆脑的陈醉,脸色有些奇怪,尤其是陈醉对自己的称呼。   美人儿?   池虞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   因为池虞就是陈醉,陈醉就是池虞啊。   话说那日池虞离开了落阳城,一路西行,没想到刚走了一天便误入了一方福地洞天,所谓福地洞天乃是天地气机与福缘结合交汇而成,这福地洞天可遇不可求,斗君曾在龙山福地斩龙证道,成就大天君的威名。池虞误入的洞天倒是与旁的不同,这个洞天在池虞刚进入的一瞬间就让池虞进入了幻觉,池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将计就计,将元神一分为二出窍入了这洞天幻境,这便是陈醉的由来,陈醉就是池虞的二分之一。   "额,美人儿,你是何方神圣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池虞围着陈醉转了一圈,她是真的没想到这方福地竟然如此有趣,她刚才查看了陈醉的记忆,发现陈醉在这方福地里,又重新过活了一番,有自己的家,有先生,有挚爱亲朋。   怪不得一入这福地她便失去了对陈醉的掌控,不得已将另一份元神反复投入到福地找了好半天,池虞看着陈醉倒也起了点儿心思,她想看看这方福地能将自己的元神改造成什么样子。   "陈醉?"   "啊?咋啦?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美人儿是追着我来到这的?   池虞是能听到的,算了,她突然就没兴趣了,还是赶紧出去吧,省的自己待在这越来越蠢。   池虞一挥手陈醉就化作云烟,池虞觉得浑身自在起来,呼了口气。就想破开福地出去,突然看见了地上的碗筷,池虞顿了顿。 第25章 一城烟雨一楼台   陈醉或者说是池虞将碗送了回去,道了谢后便收拾东西准备逛一逛这方福地。按照陈醉的记忆,他是背着父母入的道门,自入道门已经近十年没有归家了。原本他来这东部边境,就是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池虞想要接着陈醉的路走一段。   看一看瞧一瞧   池虞收拾了收拾陈醉的行礼,就打算离开小镇。这方福地洞天池虞莫名觉得这方洞天好像就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当池虞元神合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竟然无法沟通天地灵气,这意味着她的那些个道法根本用不出来。   池虞按照记忆里家的方向出发了,这个世界没有那些个神奇的术法,都是些以力证道的武夫。倒是有趣。池虞出了小镇后看着无言的山河,心境也开阔起来,说不定这福地当真能给她裨益,了却了她心中最后一块心病。   池虞戴好斗笠,牵着一匹红棕马走在乡间的小道上。竹林随风而动,倒是衬得这一人一马格外悠哉,沙沙声起,池虞停下,竹林中出现十数道黑影,挡在了池虞身前,   "打劫!"   看着为首的人凶恶的说出这种话   池虞转过身看了看身后,指了指自己用口型说   ……"我?"   那群贼人又吹鼻子瞪眼起来   "说的就是你这个小白脸儿,快点儿身上有啥值钱的赶紧拿出来,还有把那匹马放下,就赶紧滚蛋!"   实不相瞒,池虞这两辈子都还是第一次被人劫道,心中竟隐隐有点兴奋,这可是话本里才有的事儿啊,咳咳,话本这事儿嘛,还得是小王爷的锅,那些年小王爷看池虞整日练功修行,生怕把人儿给累坏了,就去民间找了些小玩意儿,可是池虞根本不感兴趣啊,小王爷在茶馆喝茶的时候,刚好遇见几位结伴的小娘子在推荐下,给池虞屯大量的话本。   池虞本是不感兴趣的,可是看了些后,看着话本上写的那些个江湖趣事,心里也渐渐琢磨出了些味道,这么些年几百本是有的,这还是池虞比较克制的情况下。   池虞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人,好奇的问出来。   "你们打劫的一本情况下都不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实力吗?按话本里说你们一般这么出来打劫,都会遇到那些个高手,然后被打的屁滚尿流。我觉得吧,你们下次出来前至少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毕竟你们这一行也挺危险的。"   "大哥,他是不是个傻子啊。"   一旁的小弟凑向为首大哥的耳边轻轻说着   "管他傻不傻!有钱就行,去,把他拿下,咱们查查他有多少银子!"   周围的小弟迅速围了上来,池虞看着那些人拿着些破刀战战兢兢的样子又问道   "你们都没什么经验吗?还有这刀平时要多磨一磨,这般锈钝的刃一点儿威胁都没有啊。"   池虞看了看这条小道前后   "这条路一看就知道不常走人,你们还有其他的地方打劫吗?光靠这一条怎么养活你们这么多人?"   "等什么!拿下他!"   "啊!呀!"   周围十数人一拥而上,挥着刀乱砍,这些个贼人虽然看起来不聪明,可是力气和配合倒是不错,池虞扭身不停躲闪着,那些个刀剑乱舞,连池虞的衣衫都碰不着,池虞将气凝在两指,每个刃划过来的时候,她都再上面抹一下,池虞辗转腾挪,踏空跃起跳出包围圈,来到匪首身后,点了他的穴道,就在几个呼吸间,其他贼人还在愣神,手中武器已经尽数折断。   "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匪首颤抖着问道   没理他   池虞走向那群人,在记忆里找了找。   "你们呢?说说吧,为什么干这行?我瞧着你们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有这身手干什么不好,非得冒险干蠢事儿。"   那群人中有个小胡子,见池虞没有打杀他们的打算,站了出来   "我们本是这地界的边军,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谁想干这个?我们死了没事儿,可是我们那些个妻儿老小那是怎么也活不下去了。"   "为什么?官家不发银饷?"   "公子不是这边境的人,自然不知,我们这边儿的军队分两种,一种是吃公粮的,这另一种是直属于都卫府的,我们都是后者。原本银子就不比吃公粮的,上位都卫府长对我们到还算不错,起码这银子都能按时发,可这自从前年新的都卫府长上任,这银子是月月都在减少啊,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这银子竟是直接停了!我们的人去闹,结果不是打残了就是打死了,我们这批人,连着妻儿老小,都被赶到了这边儿,连出去都出不去,有冤更是没处伸啊!行此劫道之事也是没办法了。"   池虞倒是没有想到过还有这种情况,池虞解开了为首的穴道,那群人连忙扶住   "伍长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那位伍长双目通红   "诸位老兄弟,老哥对不住你们,带着大家干这种不堪之事!"   "伍长,您帮我们的够多了,您原本是能走的啊。"   "………………"   池虞看着一群老兵,心里也开始了思虑   这方世界在自己看来一切都是假的,可在生活在其中的人来说,什么是真,什么又能被称为假呢?   他们一生都在这个世界中努力的生根发芽,那这个世界是真是假也便不重要了。池虞开口   ……"带我去见见你们的家吧。"   道路百转千折,池虞一行人走了两个时辰,才找到那个村子,都是些茅草屋。里面皆是这老弱妇孺,看见池虞这个陌生人都有些警惕,那个伍长对着大家解释了一番。   "好了好了,散了吧散了吧!"   伍长神色尴尬的看着池虞   "公子,这……这……家里人都以为我们是出去干公活的,我方才说公子是外来的富商。"   一个脸上全是污渍的女娃娃,晃晃悠悠的走到池虞身前,圆圆的大眼睛,直溜溜的看着池虞手中的杂粮饼子。   池虞将饼子递给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嘶~要是把那个府长给打杀了,会不会背负因果呢?   ——————   ——————   宝子们,全运会排练时间太长,完全没时间码字。还好我能偷时间,呜呜呜~质量下降了别骂我~还有大半个月呜呜呜,这日子没发过了! 第26章 啦啦啦啦啦~黑猫警长!   山河日行,池虞走到山脚下的竹林空地,折了根竹竿,随手比划着,这方世界按陈醉的记忆来说,并没有那么多高手,能够凝成剑气,由体而发的那些个人都是这方天下江湖中的最最顶尖的人物,但池虞并不那么觉得,一方福地洞天都有其福源牵扯,哪怕不化做武运,也会有其他形式融入此方世界。   为了万全准备,池虞留了一手在元神合二为一之前,在这世界上留了点灵气,当她需要的时候,便能将气收回己身,大概还能用些个术法。   吃了上辈子的亏,再加上小王爷这些年时不时的唠叨,池虞的戒备心倒是有了大长进。将竹竿指向天空中的明月,   "福源聚散,道法无常,天地无极,速速归来,收!"   臂膀挥动竹竿,画方又画圆。   等了好一会儿,那轮缺月,散发出清丽的光芒,光辉流了下来,与那根竹竿相连,到了最后那缺月挂疏桐,竟也渐渐圆满起来。   "哇!好厉…………呜呜"   池虞将灵气收回,淡淡的瞥了眼竹林。   风声渐动,青竹叶哗哗沙沙的响弄着。池虞刷刷两下将竹竿上的光芒甩净。   "出来吧,一群小滑头跟着我作甚?"   "他发现了!快跑快跑!"   几个小孩正准备扯着腿跑路,却都没了重心,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控住飘在了空中,   "妖怪!妖怪!爹!娘!哇~"   一瞬间哭喊声此起彼伏   池虞满是不耐,小孩儿都这么闹腾吗。将他们拉到身前放下。   "再哭屁股打烂!"   看着她冷厉的脸,小孩儿们倒是不敢再哭了。互相擦了擦眼泪。不停的抽抽着   ":-(怕我跑了?"   孩子们不说话   池虞从怀里掏出来几块芙蓉糕,孩子们不在抽噎,都直愣愣的瞅着池虞的手心。   "说话,我就给你们。"   小孩儿们互相看了几眼,一个明显年龄要大一些的少年郎开口。   "我们就是好奇,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帮我们,爹爹和叔叔们都是骗我们的我们早就知道了,那都卫府哪有这般容易就放过我们,让我们去挣银子!我们好多位叔伯都被打死了。况且,我们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真本事,那都卫府人老多了,你若是不行,我们便打算还是让你快走吧。毕竟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那少年郎低下了头   池虞倒是没有过多言语   "跟我回去吧,你们爹娘会担心的。"   "嗯。"   "公子别跟我娘说。"   "现在知道我多大本事了?"   "……公子是神仙吗?"   "不是。"   "能教教我们吗,我们也想学那个!"   "哪个?"   "就那个!飞起来那个!"   "哦,不行。"   "吖~"   "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过些日子让你们吃上肉。"   "真哒!"   "我陈醉说话一言九鼎。"   "鼎是什么啊?"   "嗯,跟缸差不多。"   "缸我家以前有啊,我娘腌的咸菜可好吃啦!"   "以后多读书,总有用的。朝廷的科举,还算公道。"   "可是我爹说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到底是不如那些人的,他们都不用考试就能当大官!"   "总会好起来的……"   "…………"   次日一早池虞在伍长的带领下,来到了都卫府。伍长还没开口,那都卫府的卫兵便提着长枪冲了过来。   "好你个老吴头,谁允许你来城里的!拿下!"   伍长怒目而视,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数典忘祖的玩意儿!你们的爹娘要是泉下得知你们是这么个玩意儿,都得爬出来整死你们!亏得我那两个老兄弟啊!"   那两个卫兵却是不以为耻   "呵!老家伙儿活该死的早,跟府长作对哪里有什么好下场。不过要是看见我现在这么出息,说不定也就跟着我享福了!"   "你……你!"   伍长也从军多年,身手自然不必多说,正准备掏出腰间的短刀。   池虞拦了下来。   "告诉你们府长,京城太平将军府有客人来拜访。"   那些个护卫愣了愣   "将军府?什么啊?"   为首的那一人倒是冷静了下来,对着身边人说   "看着他们,我去禀报!"   "是!"   池虞对着呆愣着的伍长笑了笑,便随手削平了府门前的石狮子,坐了下来。众人明显吓了一跳,老伍长哈哈大笑,坐在了池虞旁边。对着池虞伸出了个大拇指   "公子是这个!"   池虞从包裹中取出了两个大饼,递给伍长。   "等会儿吧。"   那些个护卫互相看了看,咽了咽口水,握着枪杆的手都在颤颤的发抖。这是什么手段!   这边儿的伍长看着池虞犹豫再三还是小声问了出来   "公子,这太平将军府我也听说过,您是……"   池虞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这边儿的铜门大开,一个肥头大耳的官服男人慌忙的扭动的身子,奔向池虞的位置,擦了擦汗。   "哈哈,不知道,有贵人来访。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池虞摆了摆手,   "不怀疑?"   男人脸上更是堆满了笑意,笑呵呵的指了指池虞的腰佩。   "下官也从京城来,这太平将军府的虎纹佩下官曾经有幸见过,就再也没忘过。"   池虞笑了笑,还是这玩意儿好使,陈醉他爹在他出来前特意给他塞进去的。在这官场中说是顶顶能耐的那种。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啊?"   "陈醉。"   "陈……醉?"   看着都卫府长的疑惑模样,陈醉也没解释什么。   "都卫长,不会连杯茶水都不让我们喝吧。"   府长还在思索,听此话,忙不迭的说道   "哪里话哪里话!里边请里边请!"   池虞带着伍长进门,旁边的护卫指了指伍长,那位都卫长,瞪了一眼。随后急忙跟在池虞身后   "哎,府中狭小公子莫怪哈,这边儿请。"   进入堂厅,都卫长亲自给池虞端上热茶   "哈,嗯,这个,公子离开京城来这边境所为何事啊?"   池虞将茶放在一边儿   "确实有事儿,要相求于都卫。"   "哎,客气了,公子客气了,公子有事儿,下官那是拼着命也要帮公子完成的啊。您这样说属实折煞下官了。"   池虞点了点头   "其实也非常简单,家父曾经路过此处,那时被敌军追杀,幸得此方兵士相救,于是便令我找寻故人,这千里跋涉虽然辛苦,可到底还是让我找到了,就是这位吴老伍长和他的兄弟们,今日前来本是来找寻故人来报恩的,可没想到这些个恩人如今过得如此艰难,连饭都吃不起了,这,不曾想这都卫府的拥军连银饷都没有了啊。"   "这……这,公子有所不知啊,这边境之地不比那些个繁华的地方,原本这拥军便是都卫府私自设下的,自下官接手这都卫府发现府中亏空甚多,这佣兵制自然也就停了。"   身侧的伍长忍不住了   ……"你放屁!这佣兵制是起初确实是私立的,但是上任府长何大人早已经将佣兵制上报了朝廷,如今我们也应当是吃官家粮的!你这黑心官,贪墨了我们多少银饷如今还不承认!当着公子的面儿还敢满口胡言!"   那府长瞬间炸毛   "你有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胡言乱语,你所说所言有何证据!诬陷朝廷命官,你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池虞制止了两人   "二位稍安勿躁,我此次来也不是说银饷这些个东西的。"   伍长眼睛瞪大   "公子?"   府长则是满脸笑意   "嘿嘿,公子您说,您说。"   池虞给了老吴一个眼色,老吴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府长啊,既然如今已经没了银饷,那我的这些个恩人们连生活都没了保障,这确实是让人良心不安,家父曾有嘱咐,若是遭遇类似的事情,就让我找人安排,将恩人们带回京城,家父自有定夺,今日前来就是特意告知此事。"   那府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公子的意思是接走这些个贱……老兵?"   池虞点了点头   ……"这~"   府长有了些犹豫,不是别的,万一这些个腌臜泼因为这军饷的事儿,捅上了天,那才坏事儿!虽说这些个贱民也不大可能,可是如今榜上了将军府那便不一定了啊。万一将军府的那位…………毕竟太平大将军刚正不阿可是出了名的。   "府长有何为难。"   "嘶~这,您也知道这些个人都是些老兵,朝廷都记录在案,一时间凭空消失这么些人,下官解释不清啊。况且这人数也不少,如果随着公子进京难免惹人猜疑,是吧。"   池虞向后仰去,歪在座椅上   "不是说是都卫府的私兵吗?怎会记录再案?嗯?"   "这……这……"   "府长不必多虑,你担心的一件不会发生,还是说府长不想让人跟我走呢?府长对百姓当真是关爱有加啊!"   "不敢不敢,人您可以立马带走,下官绝无任何异议。"   池虞笑了笑,   "府长别紧张,我……本公子又不会吃了你。府长肯让人跟我走,说起来还是将军府欠了您一个恩情呢。"   "额,不敢不敢。"   "还有一件事儿,就是这一路上风险颇多,我们是准备走水路过去,本公子离家之时,银钱到没带太多,这一路上的费用,还望府长能多多助力啊。"   "啊?"   "嗯?"   "额,自然自然这是应当的,应当的。"   看着府长青白的脸色,池虞心里倒是挺开心的,   嘶,别说这拿官压人是挺管用的。   "不知公子要多少银子啊?"   "嗯,五百两就行了。"   "啊?"   "哦,对了,是黄金,船只我已经商量好了,各项费用加起来,五百两黄金差不多够了。"   "这这这这这!下官……"   看着池虞明明在笑却冷的发寒的眼神,府长想到了门口的石狮子,   "下官,下官一力承担,一力承担,哈哈,哈哈,"   池虞跟旁边傻眼的老吴对视了一眼,老吴咽了咽口水。这都行? 第27章 只惜不是旧时人   晴明湖勾连这方天下的河流海陆,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池虞看着军士和其家人们一个个的走上舳舻,她对着都卫府长点了点头。   "多谢府长, 改日再见。"   池虞想了想话本里的话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都卫府长,神色尴尬的笑了笑。   "呵呵,哪敢哪敢,若是有机会,下官到了京城定会拜访大将军。"   池虞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府长,真让他们就这样走了?"   府长神色凌厉   "这是你该问的吗?去,把府中财产清点清点,哎呦!可心疼死我了!"   都卫府长在护卫的搀扶下也离开了港口。   清灵澄净的海面被光打成了彩色的锦缎,池虞倒是没见过这种景象,极为好奇,在甲板上不停的变换着位置,打量着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的目之所及。   老伍长凑了上来,对着池虞就要行下跪礼。   池虞拦住   "伍长不必如此,我辈修……我们但凡有点儿良心的,还有能力能够帮忙的,遇见这种事儿都会伸出援助之手的。"   "公子大恩!我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以后我们的命只要您要便拿去,我等毫无怨言!"   池虞拍了拍老伍长的肩膀,看着他坚决的眼神,也不在说这些,对着海岸尽头缓缓开口   "春鸟夏蝉,秋虫冬雪,月下松,山间明月,或许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但谁又不向往草长莺飞,报答我的方式何须用命?就当我是个虚荣的,就喜欢看见自己所救之人能够过得更好,然后心里念着我的好。老吴叔,能答应我吗?"   老伍长颤颤点头   "好!好!"   池虞笑了笑   "对了,我昨夜寻着了个好地方。啧啧,我是没想到啊一个地方都卫,竟然能有那么多私藏。可见平日里没少耍小动作。"   此时都卫府中那个小山般肥壮的府长已经被晕倒在地了,为官这么些年来的积蓄全消失了,对于视财如命的人来说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的好。   "府长!府长!来人啊!…………"   ——————   ——————   看着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老伍长咱都直了。   "从这些里面挑点儿,大家每个人都分一些,等到了京城也好过日子。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看那府长印堂发黑,想来不日便会大祸临门。也算是给那些个老兵一个交代。不过…………"   看了看老伍长,池虞到底没能说出来后话。她或许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内心,不愿意去考量人心,毕竟这玩意儿想来经不起折腾。   人生如浮云朝露,有时候不去想那么多,反到落了个轻松。   池虞退了出去,看着老伍长犹豫几许后,招呼过来各家的男人,商量此事儿。   池虞来到甲板,日头渐渐向下拉,此时也就剩下一小半露在海平面上方,红色的,卷着云霞海雾,铮铮的放着光辉,海风吹拂在脸上,衣角,显得人格外惬意。   要到家了,池虞,又或者说陈醉心里却有些情怯。当年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家门,但是格外洒脱,如今十年未归,不知家里头又变成了何种光景。池虞虽然知道这是福地,里面的人和物都是福源所化当不得真,但是毕竟也在这生活了二十几年,心里到真有点儿说不出的意味来。   "近乡情更怯,师傅说的没错,读书人有的道理反而更顺应天理人情。"   池虞喃喃自语   月亮从那头升了起来,还在走着。   船行了有月余时间,路上倒是遇见了一件趣事儿。   那天遇上了一伙儿海贼,气势汹汹的来了,最后都被池虞丢进了海里。顺带的还救下了几个锦衣年轻人。   池虞一看,呦吼,还是老熟人。   "哥哥!我是希儿啊!"   emmm好吧,有一个她的亲妹妹。   池虞看着缠在身上薅不下来的陈希,这妹妹记性怪好的哈。这都十年了她离家的时候这还是个不大的小团子呢。这么多年不见还能认得出她,确实不容易。   "先下来,姑娘家家的没个正经!"   "嘿嘿!你果然是哥哥!跟娘亲一个样!"   池虞摸了摸自己的脸   陈希笑的更开心了,抱着池虞撒起娇来   "呜呜呜~哥哥,你终要回家了吗?这些年爹娘都好想你啊。娘亲天天都会亲自打扫你的房间,爹爹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会经常在你的院子里练拳,说这套拳法是你曾经怎么学都学不会的。希儿也想你,你当年给我的玉人儿我每天都将它放在床头呢!"   陈希没有忘记   池虞更没忘记   她知道陈醉是极其宠爱这个妹妹的,当然她亦能感同身受。她元神在蠢蠢欲动,仿佛怀中少女是世间珍宝。   池虞不理解,但是控制不住。   这时看见了陈希之外的三人,两男一女。   池虞轻轻拍了拍陈希   "希儿,为什么会被海贼劫持?"   陈希眨了眨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眼珠。   "嗯~他们超级凶。我们本来是游湖来着,那些个贼人见我和牧姐姐花容月貌,就起了歹心,打杀了府中护卫,将我们掳到船上了。"   池虞一眼就看出来小丫头在撒谎   "别骗我,哥哥看的出来。"   小丫头撅了噘嘴,踮起脚尖轻轻附上池虞耳边   ~"哥哥,其实我是逃婚出来的。"   池虞俯下身,听到后挑了挑眉。不过人多眼杂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那些个贼人有没有欺负你?"   陈希喜笑颜开   "嘿;-)他们虽然是贼人,不过听说了我是太平将军府的小姐,倒也没敢动我。哥哥你还不知道呢,他们正打算把我们送回京城呢!结果就遇见了哥哥!"   陈希娇美的小脸上满是崇拜   "哥哥如今好厉害啊!爹爹说如今的江湖有几个顶尖高手,莫非哥哥就在其中?"   池虞摸了摸她的脑袋   "瞎想什么呢。我要真有那个本事早就回京了。"   提及此,两人皆是一滞   陈希明显失落了下来   "哥哥,要不你把我送回去就走吧。我害怕……"   "放心吧,我既然决定回来,那么那个预言就是错的。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我家顽劣的妹子安全送到家。"   "哥!"   池虞笑了起来   "来,跟哥哥说说,是哪家的公子这般入不了你的眼啊。"   "啊?我不要说!"   "…………"   余下的那三人,池虞到没怎么理睬。   看他们的面相虽说都是些富贵相,可是心术不正,尤其是那个姓牧的女人,池虞总觉着怪怪的。能让她感到奇怪的"东西",可不算多啊。   那三人中的紫衣男子感慨道   "原来少将军竟是个如此俊美且武艺高绝的人,倒是与传闻的不想符合啊。对吧英姐"   名叫牧英的女子笑着点了点头   "我早就说过了,这将军府何曾有过庸碌之人。"   更何况这位不过十五六岁便有斩龙之称的人呢? 第28章 闻有故人,叹昔时乐   江水绿如蓝,极为秀气,绿波荡漾,没有什么疾风劲浪,水面宽阔却给人温婉感觉。   池虞每日早起都会在船头打坐,身着宽大青袍的小姑娘,此时便会悄悄的走近,然后猛虎扑食。   "嗷呜~我是林间大老虎!小道士怎得一个人在这!来,跟我回家!咱们一起探讨道法!嘿嘿"   池虞倒是习以为常了,她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血脉牵扯真的有这么厉害,面对陈希偶尔的发癫,她只会觉得可爱,不会有丝毫的不耐烦。   池虞没有动作,仍是保持不动。   陈希仍是挂在池虞身上。   "哥哥,你身上好香啊。嗯,什么味道呀~"   池虞到没觉得有什么味道,反而是好些天没洗过澡了,如今又不能随便用净身咒,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哥哥,又不理人了!哼╯^╰哥哥以前不会这样的!"   突然明丽的少女仿佛想到了什么,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哥哥,你离家这么些年,是不是给我找了好些个小嫂子了!"   "嗯?何出此言。"   陈希抹了抹眼角   "话本上都是这么说的!那些个武功高强的大侠,身后有无数红颜知己,然后因为种种原因,最后相忘于江湖。哥哥一看就知道是这种人!"   "嘶~话本?都是些假的,以后少看点儿。咦!对了,你跟那清平侯府的小侯爷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怪池虞多嘴,实在是这话本害人啊,像这个年纪的小丫头,说不得就被话本里的风花雪月给蒙蔽了双眼,便见不得眼前人对她的好了。   虽说陈希是个机灵聪慧的人儿,但万事不都怕那个万一嘛。   嗯,池虞觉得自己没被话本荼毒完全是自己定力超群!   "哎呀,哥哥不要转移话题!说!有几个!"   "我……"   "哇!难道我已经是姑姑了!"   池虞弯指敲了敲小丫头的额头   "坏丫头,拿我开玩笑是吧!"   陈希撅了噘嘴,双手盖着额头   "好嘛~谁让你拿那个臭小子压我的。疼~给摸摸~"   池虞伸手揉了揉   "我离开家这么多年,你个小团子都长这么大了。身为兄长,自然要了解清楚你的近况,更别说你那个未婚夫婿了,是爹娘给你找的?"   陈希舒服的眯了眯眼   "不是呀,是我同意的呢。"   "哦?那你为什么要逃婚。"   "哼╯^╰楚清那个混小子背着我去昙花楼!跟漂亮姐姐一起喝酒!我讨厌他!"   池虞皱了皱眉头   "当真!"   陈希连忙拱火   "当然了,我都看见了!他还说什么调查案件,哼,我才不信呢!什么案件会到青楼里去喝花酒,哥哥你没见着,那对狗男女笑的可开心了!"   "爹知道吗?"   小丫头迟疑着摇了摇头,声音小了起来   "我……我还没跟爹爹娘亲说呢。"   "哦~没跟爹娘说就自己一个人上演了逃婚的戏码?你可真行啊。这让他们得多担心啊!"   "知道了,希儿知道错了,等到了家,哥哥一定要替我求情吖。"   池虞倒是想先替爹娘揍一顿这丫头,可想起来了那位大将军的手段,想想还是作罢。唉:-(可怜见的娃,还是先让她在悠哉个几天吧。   日头从东边的海线上升起,光芒四射打在碧蓝的平镜上,熠熠生辉。两人并肩而坐,   "哥哥,还有一件事儿。"   "嗯?"   "那个…………"   身后甲板上传来脚步声   "少将军,起的这般早啊。"   两人转过头,那名紫衫男子摇着柄桃花扇,正神采奕奕的笑着。   陈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狗,你也太懒了吧,这都什么天了"   男人神色复杂,有点尴尬,有点羞恼。用扇子遮住脸小声道   "咳咳,姑奶奶!你在你哥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我叫顾知意,能不能别叫小名!这也不好听啊!"   "哦。哥!他叫顾知意,是兵部顾大人的嫡子,小名叫二狗子!"   说罢便蹦蹦跳跳的躲到了池虞的身后。   顾知意也装不下去了,将折扇收入怀中。   "咳咳,小弟久闻少将军之名,少将军当年救先帝于恶虎之下,少年英雄,离开京城这些年来仍是广为流传,厉害厉害啊!哈哈!"   池虞站起身来,   "顾公子为何会跟着小妹一起被贼人抓到呢?"   顾知意愣了一下   "额,那日我跟我二弟正在湖中游玩儿,恰好遇见令妹与牧姑娘被海匪劫持,我二人当时立马上前营救,嘿,可惜技不如人……"   池虞看了看顾知意,顾知意挺了挺胸膛   "小妹贪玩儿,倒是麻烦了顾公子。"   "哈哈,没事没事儿,我跟陈……陈小姐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遇见这事儿怎能置若罔闻,漠然置之。少将军多虑了。"   池虞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船上的朝食应当也准备好了,顾公子先去吧。"   说着便带着陈希离开了   顾知意拱了拱手   "唉,这少将军确实不好接近。啧~"   池虞走进船舱,便给陈希拿出了一堆零食儿。   陈希快爱死她哥了,怎么就这么厉害,这几天了,她哥的零嘴都没断过!你说从哪来的,陈希才不在乎。   池虞看着各色的零嘴,倒是有些出神。   这还是顾某当初为了讨好她给她捎带的,她一直都没吃,放进了芥子中,如今在福地里虽说不能使用术法,可是她依靠着那点儿微末的灵力,打开芥子倒是能做到。这些个零嘴也算是排上了用场,没办法,这船上的大饼,任谁吃上个把月都会吐的。   唉,小顾还是有点儿用的。   ————————   ————————   尘土飞扬,飞跃十万大山,千里江河。从一粒尘土,网罗昆山,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袭来,数千名黑玄铁甲手持长枪按阵型排开。   破军山是北边的天脊,没人知道它有多高,离天有多近。绵绵不绝的山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被称为圣山,往年里都有些忠实的信徒一步步沿着一个个行道,朝着山顶进发。   今年却是不同了,破军山方圆数十里已经没有了生机。   "这种鬼天气,也就那些个鬼东西会来了!"   厚重的铁甲将人包的密不透风,身后鲜红的披风在风雪中飘摇着。身旁明显要小一号的铁甲拍了拍他   "进洞窟吧,养精蓄锐,咱们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来。"   "哎,不必,我在等等,你先进去,外边风大身子本就没养好,这次你就不该跟我来!"   两幅铁甲紧紧挨着   "呵,我还不知道你?我不在你身边儿,谁能拉的住你去送死?"   "啥叫送死!老子身经百战,御敌无往而不胜!到你这就成了送死了?"   "得了吧你,真当这些个东西还是寻常兵士?你这冲动的性格,杀疯了眼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嘿嘿!媳妇儿别气,别气,这不是你在吗。"   "哼!"   风雪渐急,大地在颤抖。   "呵!老子等你们很久了!"   茫茫雪山之巅,一个,两个,三个,百个千个,密密麻麻越来越多的黑点,俯冲而下。   铁甲卫士们,将手中兵刃,在铁甲上磨擦了几下,黑色铁甲仿佛被火花点燃,玄色铁甲上纵横交错着无数脉络,发出红光,似花般艳丽,又似复仇的烈火。   这是青城山的赤焰镇魔箓   北地王亲自传授   两方冲锋,两方交缠在一起。   ——————   ——————   一袭白衣的年轻人走在街道上,走过绿意葱葱的树木,走过趴在地上晒日头的黄狗,走过欢声笑语的孩子,年轻人喃喃自语,碎碎念叨。   万家宴漫,举杯残月,往来如烟,自,长河漫漫,千里相会独舟庆荡人间乐。   这一年的北地格外难熬,或许连这位武夫极致都想不到,事情竟会如此艰难。   为了真相,他踏入了那个凶祸起源的深渊。   与外界的烈火烹油全然不同的浮世清欢,白衫客不知自己走到了这方世界的哪里,是尽头?还是起点?   他看到了杨柳依依,   他看到了一片**,   他在这方世界游荡了不知几何,看过了不知多少明月别枝惊鹊,又有多少隔海灯火相闻。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一艘船,翻涌的浪花上一条泛着光芒的小鱼儿,顺着海波奔他而来。 第29章 春风一杯酒,落花又逢君   "国运已尽,自此衰败,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天下将乱,民生凋敝,大将军心痛国难,痛失爱妻,伤心欲绝,遂离世而去,将军府中仅留下几块残骨......"   偌大的茶楼中,说书先生拍案讲着,周围人声鼎沸。   酒楼雅间内,一个身材修长,穿着一件青色锦袍,头戴玉冠,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另外一个则是一身玄色锦衣,腰带貔貅玉佩,最后那位,头发束起,眼角微皱,赤色金丝纹就的长衫,显露着几许威严;   手拿折扇的青袍年轻公子哥儿坐在茶馆的二楼,听着楼下的评书   "这位公子,您想喝点什么呢?"   一个小二走到公子跟前问道   "给我来壶普洱吧,久闻兰亭楼里面的普洱茶了。"   "哎!好嘞!"   小二退下   那青袍公子哥摇了摇扇子,对着旁边二人说   "哎呦!二位哥哥,怎的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我叫你们出来就是开解你们的。"   那二人都冷淡的瞅了瞅青袍男子   "如果你叫我们来就是喝茶的,我想我们也该走了。"   "哎哎哎,别啊,这都多久没凑在一起了,我在江东那边都发潮了,才回来你们就这个态度?楚清你丫的就是无趣至极才把媳妇弄丢的。"   身旁的黑衣男子拍了拍他,青衫郎赶紧闭上了嘴。   赤服青年眉头紧锁,双目泛红,嘴唇颤抖似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不语,拂袖而去。   "陈潇,你这憨货!啥话都敢说是吧!你不知道阿清有多难受啊,伤口上撒盐,还是不是兄弟!"   青山郎低头不语   "别骂了别骂了,小弟知错了,咱们出去追人吧。"   两人刚出雅间,就听见楼下一阵吵闹的声音。一看不打紧,自家兄弟此时正跟人对峙着。   "咦?那个人回来了?"   "谁啊?"   陈潇疑惑开口   "你离开京城之前体弱多病久在府中,你不知道这位的容貌。那我说先帝微山遇刺时最大的功臣是谁,你总知晓了吧。"   陈潇将扇子猛的一合,瞪大眼睛。   "少将军?"   冯晨点了点头   "不过这位先帝特封的殿前少将军,已经离开京城得有十年了吧。突然回来不知是好是坏啊。"   冯晨跟陈潇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都有些莫名的凝重。   茶馆酒楼说书人停下了评书,端起了杯清茶。小老头老头坐在角落里,旁边一个少女拿着一张画卷在上面描绘着,她画着一副山水图。那画的是古城,城门口,两扇厚重的红漆木门紧闭,城墙上面站满士兵,城门口的街道上,行色匆匆。两人都没有被楼厅中的喧闹气氛感染,   池虞瞄了瞄躲在身后扮鬼脸的陈希,抬眼看向眼前少年郎。记忆里模模糊糊的好像有点儿印章,那群勋贵子弟里小时候唯一一个看起来能成气候的,估计就是这个曾经翻墙被她揍了一顿的臭小子了。   楚清尴尬至极,方才他烦闷的夺门而出,不曾想竟碰见了日思夜想的人儿,狂喜之间没留意她身边的人,刚准备拉人,就被一脚踹翻了。   还没等他生气,待看清眼前人容貌,直接就差点儿裂开。小时候被吊在树上两天一夜的噩梦又汹汹的袭来,这霸王怎么回来了!   池虞冷笑着开口   "小侯爷,多年不见,看来是在这作威作福惯了啊,我家妹子也是随便就碰的?"   待冯晨陈潇来到楚清身边听到的便是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无奈。   这楚清文武双全,什么都好,在这京城是公认的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就是偏偏应了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话,从小到大一遇到跟陈希有关的事儿,脑子就不好使了。   楚清捂着胸口不说话,冯晨陈潇二人对着池虞拱了拱手,   "少将军此处不便多言,不如去楼上,咱们在细细道来。"   池虞看了看二人,这方福地洞天的天下,也是一朝独大。京城里面盘根错节,她脑海中的记忆与京城断开了十年,其中信息也都要了解了解,便带着陈希随着二人上楼了。   身着织金马面的娇俏小姑娘在经过楚清身旁时"狠狠"的踹了一脚,楚清抬眼看过去小姑娘脸颊鼓鼓的,瞪着他,楚清呆呆的笑了笑,不曾想又挨了一脚。   "陈希!"   小丫头被霸王叫走了,楚清拍了拍脸,急忙跟上。   池虞走到二楼雅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楼下,还是那祖孙二人那副画还未画完,围观凑热闹的人已经散开了。   在池虞进雅间的同时,茶楼也进入了一人。   那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小二儿连忙招呼着,白衣男子蓬头垢面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异常,小二倒是没有嫌弃,   "客官不知道要点儿什么呀,咱们家的小菜跟清茶可是一绝。"   男人摸了摸兜,停下了动作。   那小二似乎也知道了什么,也渐渐没了耐心。   "这,要是实在没钱,可以转头去两条街外,王员外家这个月都有施粥。请吧!"   周围的客人也都在指指点点   "嘶~最近咱们这怎么来了这么多乞丐?""   "嘿,您别说,我也正发愁呢。也不知道哪来的贱民,大早上的把爷们家门都堵住了!"   男人仍是不动弹,小二伸手就要将他拉起来   "嘿,路都给你指好了,还不走?非得逼我动手是吧。"   那小二正准备一掌拍出去,便被一只枯瘦的手给握住了。   小二愣了愣收回手   "杜老先生,这…………"   那说书老先生笑了笑   "自古人无千日好,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咱们跟着落难的人生个啥子气嘛。来来,给他上菜,老头子给他付了。"   小二无可奈何   "杜老先生您就是太良善了,嗐,得嘞,小的这就去!"   老人拂了拂清灰麻布衫,看了看男人,见男人的视线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楼上,笑了笑,便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拍了拍案板又开了一折   "天底下的事情,就是江湖的事情,而这江湖传闻趣事儿,有七八层与武林脱不了干系。而我,就是武林中人………………哈哈,在江湖上,有三样东西,一样是钱,一样是功法,一样是美酒,有那飘逸出尘的剑客侠士,还有为义舍了身家性命的有情怪盗,人世发新意,江中荡涟漪,且听我慢慢道来…………"   那副画好的画卷被打开来,山河月明人尽望。   底端几行小字   "云飞烟上山,青松翠柏下。一壶清酒醉红尘,白发苍苍不如意,身负重债不归路。"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卷起了黄沙飞扬,茶楼门被吹的哐哐作响。一时间楼下一阵骚动,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白衣男子轻点了杯中水,扬起一滴水珠,掷向的大门,哐当一声,门被关上。 第30章 丐装小顾,在线发癫   雅间内的气氛不太美妙   青衫郎竭力克制住想要摇扇子的手,   "额,这个,原来是少将军将二小姐给带走了,哈哈,害得大家担忧了这么些天,原来是一场乌龙啊。"   余下四人还是沉默着   冯晨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自家发小不是一贯是才情极佳的嘛!这种蠢话都能说的出来!人家小两口出问题了,你就个背景板,老老实实的喝茶就完事儿了,多什么嘴啊!   池虞细细的品着茶,嗯,这茶倒是好的。也不知道这洞天里的东西能不能带出去,唉,还是算啦,这玩意儿估摸着也种不活。   陈希跟楚清大眼瞪小眼,用只有他们能看得懂的眼神,额,光明正大的交流着。   "哼╯^╰你这坏蛋等着吧!我哥哥一定会揍你丫的!"   ":-(希儿,这当中真有误会,等会儿如果真要揍我,你可一定要拦着兄长啊!会死掉的!"   "什么?你还说那个姐姐比我好看!"   "嗯,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呜呜呜~她是大,可是我还会长的。呜呜呜,我讨厌死你了,你完蛋了!"   "希儿,别哭,没关系的不用求情了,虽说是公务但还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   看着眼眶泛红的陈希,楚清觉得自家媳妇真好,这么体贴,想到自己会挨揍都快哭出来了。   额,嘶,有时候吧人不能太自信。你看这不就出事儿了。   "哥!他说我丑!不如花魁姐姐!给我揍他!"   眼儿红红的陈希委屈的看着楚清,小侯爷人麻了。乖乖,不是要替我求情吗?咋还拱起火来了?   陈希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倒是惊醒了池虞,倒是想起了正事儿。   "小侯爷,我跟小妹相遇的时候便听她说了你们的事儿,我离京多年对多方形势不甚了解,小侯爷跟我聊聊吧。"   池虞放下手中杯子,楚清正襟危坐。   "不瞒少将军,我现如今在边防营当差做了个副使,前些日子我们营里有五人失踪了,典刑司办事儿太不利索了,我们营中几位便商议了下,私下里查办,这顺藤摸瓜就找到了……"   楚清瞄了瞄陈希   "就找到了……"   池虞其实心里早有答案了,她就算不相信楚清,也会相信父亲的眼光,楚清既然能入了父亲的眼,人就不会差了,她回到京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带着妹妹在城里转悠,跟父母也有关系,池虞没见过父亲,跟着母亲的那些年里,说实话她的母亲性格比较跳脱,跟陈醉的母亲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与人相处不是池虞擅长的地方。   而且池虞也看得出来,这二人明显情根深种。就是闹个脾气,不过池虞还是给这个未来妹夫提点了下   "小侯爷年少有为,不过为了避免这类事情再发生。以后还是先做个提醒,小妹脾气想来你也是知晓的。"   "小妹就是在府里被拘束坏了,你们的事儿我不插手,好好哄哄。"   楚清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句话,他一愣,看了看面色冷淡不言语的池虞恍然大悟。对着池虞拱了拱手,   "我谨记在心!"   池虞摆弄着茶杯,看着欲言又止的三人,   "三位还有什么想问的?"   冯晨犹豫再三终于开口   "也没什么,就是少将军当年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如今又突然回来,这难免让人好奇。知道少将军当年风华绝代的模样,文才武治在京城都是最最顶尖儿的,又在先帝遇难之时以雷霆手段救下了先帝,当时少将军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堪称一段传奇"   池虞点了点头,确实陈醉这小子在这洞天里混的是挺不错的。   冯晨倒是越说越激动,   "实不相瞒!我一直都在准备写一本天下奇闻杂谈,可惜俗事缠身,不得遍访游历,一直无从下笔。少将军离京十年想必定然是游历无数山河大川,奇闻趣事数不胜数,不知可否与我彻夜长谈!我也好积累些素材!若是有少将军的帮助,那本书定然能格外精彩!"   冯晨说着说着眼神越发亮堂,仿佛面前池虞就是个旷世珍宝。   池虞想了想自己不知道啥时候就离开了,这种编撰的活不能接,正准备开口回绝   "哎哎!你个乞丐!这是雅间都是贵客,你干嘛!"   雅间外传来急切的呼声   门被推开,小二儿拼命的拦着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仍是拦不住。   楚清眉头紧皱,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儿!"   那小二紧张起来,明显是认出了楚清   "小侯爷,这是最近京城来了不少难民,小的这就赶他走这就赶他走!"   小二不断推搡着脏乱的邋遢的白衣男子,男人满脸胡茬,就那般站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看着这边儿。   陈潇见人赶不走,扔给了小二几块碎银子   "给他一顿饭,让他快些走。"   那小二慌忙开口   "爷,这楼下杜老先生已经请过一顿饭了。"   陈潇摇了摇扇子,笑道。   "噢,这是赖上你们了啊。"   那白衣男子渐渐走了过来,在靠近陈希时被楚清拦了下来。楚清眼神危险   "差不多可以了,在靠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高大的白衣男子,瞄了瞄楚清,似乎是笑了笑   陈希也拉着池虞的臂膀躲在池虞身后,冯晨陈潇也站了起来。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边儿的池虞倒是先起身走向了白衣男子。青衫郎定在男人身前,仔细的在打量着什么,   "事儿完了?"   白衣男子沙哑的声音传来   "没有。"   "搞成这个样子?很麻烦?"   "还成。"   两人若无其事的交谈着,周围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噗呲,池虞笑出声来,陈希万分稀奇,跟在自家兄长身边的这些天来,他都没怎么笑过,更多的是冷淡待人,她还想着人长大了都会变的不苟言笑呢。毕竟兄长以前年少的时候可是个顶顶爱笑的人啊。   如今想来倒是人没变,不过是没能遇见那个能让兄长开怀大笑的人罢了。   白衣男子也无奈的笑了笑   "你啊。"   池虞转过身,对着众人介绍   "这位是在下江湖中的朋友,好久都没见着了。不曾想在这遇见了。"   楚清几人倒也没有不知所措   "这,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刚才多有得罪,还望…………阁下莫怪。"   "他叫顾长渊,你们叫他小顾就行。"   陈希眼神更奇怪了   池虞当然想不到,她一句调侃的话能在妹妹这里发酵成千奇百怪的东西。   顾长渊点了点头,他刚进入了这深渊世界时,就发现了他的灵力被封印了大半,看着身边陌生样子的池虞,他觉得十分有趣,如果不是他对池虞周身的气息太过熟悉,还真看不出来这是小鱼儿。   啧啧啧~他突然灵光一闪,咦?那貌是男儿貌,身是?   池虞感觉腰间一紧,两人的衣衫都比较宽大,挡住了不少小动作,这人就开始当众发癫了?   池虞冷笑一声,手中运起了暗劲,一瞬间顾长渊身上白袍尽碎。   丢人的小顾   "………………" 第31章 杨柳依依   暮色中,糕点铺子来了一位极为不常见的客人,男子约莫知命的岁数,身材高大,双眉修长,古铜色的肌肤,虽然被素衫覆盖着,仍能感受其蓬勃的阳刚之气,可偏偏这人却生的一副秀气阴柔的容貌,配合魁梧阳刚的体魄,两相结合到有了有一股别样的风采。   那人走进铺子,店铺老板本已经准备收摊了,不耐烦的抬头,看见男人的脸,当即抖了抖身子。   "大……大将军,您要点儿什么?小店的糕点都是晌午就卖得差不多了,当下是没什么新鲜的了。"   男人摆了摆手   ……"就来看看,你继续收拾,我待会儿就走。"   老板战战兢兢的擦了擦头上的汗,忙不迭的收拾着。店铺中还有位少年,虽说没有靠近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太平将军,往日里听过不知多少这位将军的传奇话本,将这人说的跟个妖魔鬼怪似的,如今好不容易见着,难免有些好奇。   紧紧盯着,陈靖坤当然看到了,对着少年招了招手,少年无视了自家老父亲疯狂的眼神示意,快步走了过去。   陈靖坤笑了笑,世人都将他传的跟个活阎王似的,仿佛要想战功卓著就该是个不苟言笑的冷脸,他的两个孩子都仿了他都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当然其实也没多少人会在意就是了,太平将军只需要做个太平将军就好,陈靖坤笑与不笑实在是无关紧要,这位当朝武将中最为彪炳的大将军看着眼前的少年,胸中突然涌起了千言万语,脱出口去也不过一句   "你很像一个人。"   春雨贵如油,绵绵絮絮的点滴在青石板街。滴滴答答响个不停,男人听着身后店铺老板的训斥声,也荡长了思绪,京城气候干燥,不常有雨水,也就稀稀拉拉几场小雨,今年倒是来的迟了些。   老家是个多雨的地方,春夏尤甚,那个不大的小镇有数不尽的河岸廊桥,晃晃悠悠的各色油纸伞,门前的溪流就无论何时都会有撑船摆渡的蓑笠翁,幼时他问过娘亲为什么总有下不完的雨,他想出去玩儿,她说   "因为人生苦短,这些个雨啊,雪啊,也不想被拘束在天上,它们也想看看这世间万物,一年一世界,年年不相同,万物都向上看着,而这万物也都在期盼着承接天上的雨露,它们看不到的听不到的,就由那些个天上来的告诉它们。天和地便有了勾连,万物开花结果,而我们人便在这天地之间也有了依靠。"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要从天上开始?现在他同样不懂,为什么不能从人开始?   他苦涩的笑了笑,他总感觉自己一辈子其实从未踏出过天理,年幼时病弱在老家养病,后来父亲接他去了边境磨炼,再后来年少成名拜将封侯一步一步的太过顺遂,总感觉这一生都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着,他想后退,那线便拉着,他想前进,那线便扯着,他东倒西歪,那线又总能拨乱反正。   后来他有了孩子,初生的第一声啼哭让他晃了神,他觉得世界好像就是不一样了,那条线也越来越模糊,那是个极其优秀的孩子,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学什么都快,还特别爱笑。   在这人人都在隐忍的京城里,有了他,就仿佛有了新的希望。再后来年轻将军又有了个女儿,软软嫩嫩的将军都不敢碰她,后来他一手牵着陈醉,一手抱着陈希,便觉得故乡的雨停了,觉着世间的太阳月亮都在了,都在了…………   最后?最后那位年幼时救过他的道长说他的孩子是天命之人,要是继续留在京城会早早折断。他犹豫了五天,还是让道人把孩子带走了。这一走已经十年了。   而他的女儿更是在他眼前的京城里消失了,这么些年上了沙场,入了朝堂,风风雨雨,生死之间,都没有摧折过他的傲骨,可这短短几天便以让他脊背弯曲。   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坑窝。   他喃喃自语,记得很久以前中秋赏月之时,自家闺女问过自己   "都说梨花像雪,其实苹果花才像雪。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   风阵阵吹过来,   他闺女说什么来着   "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   他晃神   "对对!"   嗯?男人回过身,娇俏的少女正冲他做着鬼脸。   "爹!下着雨不回家在这干嘛呢!"   男人回过神似笑非笑:-D一手直接捏住了陈希的耳朵,揪着质问   "臭丫头!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知不知道你娘亲都急坏了!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回家看我不关你个十天八天的!"   陈希哇哇大叫着   "爹爹,疼!哎呀!"   陈靖坤收了手,陈希一脸委屈的揉着耳朵。   "坏爹爹,很痛的。"   "不疼不长记性!"   "哼╯^╰,"   陈希突然一脸神秘的拉着陈父的衣袖,   "爹爹!我这回出去给你带了个大大大大大大大惊喜!"   陈父眯了眯眼   "又给我闯什么祸了?"   "哪有!算了!不跟你计较!"   陈希踮起脚尖附在陈父耳边,说了一句话,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方屋檐下。   陈靖坤当场愣住   "哥哥回来啦!在那边!"   目之所见,身姿修长的青衫郎立在那里身旁还跟着个,额,只穿着亵衣的登徒子?!!!咦?为什么会是登徒子?陈父莫名觉着就是这样!   隔着雨雾看不太清容貌,顾长渊轻轻靠着池虞,被池虞抖抖肩甩了下去。   "鱼儿,咱们为啥不过去啊。"   "关你什么事儿?"   "不是啊,那边儿能挡风啊。我这儿有点儿冷。你又不搂着我~"   "活该,滚一边儿去!"   "鱼儿!你对我越来越坏了!我们可是好久好久都没见了!虽然说一见面就脱人家的衣服,是挺大胆的。"   池虞翻了翻白眼,   "别恶心我了行不?信不信我现在让你连亵衣都不剩?"   "吖!鱼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竟是如此主动!让我如何是好!🤔🤔嗯~也不是不行了啦!"   池虞一掌拍去,顾长渊轻松挡下。   "嘿嘿!用点儿…………呜!"   池虞收回腿,   "别发颠,"   "你你……你……你当真不怕?这是咱俩的事儿,坏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见池虞又要动手,小顾只得连连告饶,夹着腿蹦跶去了一边儿。   池虞没说什么,她可能,大概,应该。嗯,她有点儿紧张,这么些年了,她……哎,算了,管他是人是鬼!她现在叫陈醉!   还没等这边儿做好准备,陈家父女已经穿过雨幕往这边来了。   哎:-(这,能不能再给点儿反应时间!   池虞有些慌张,一双手抚上了肩头,   "紧张什么?有我在呢。"   陈靖坤顶着雨幕来到池虞身前,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思绪万千。   两人对视良久,这位父亲的千言万语终是汇成了一句话   "咱们回家吧!"   那细密的雨丝也停了下来,池虞看着中年男人明媚的笑脸,鼻头莫名的有些酸,她分不清这是陈醉还是自己的情感。   但,总归不坏。   风吹过杨柳依依   "还记得你离家那年种的那棵柳树吗?"   "记得"   "如今已经…………"   客思似杨柳,春风千万条。 第32章 是龙阳君啊!   宫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一座华丽无比的王座上坐着一个俊美绝伦,风姿卓越,身穿金色龙袍的少年,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已经融入了天地之中,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王座下方此刻正有一男子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难解之事,若是殿中有武将文臣,定会大惊,怎会有两个天子!   王座上的那位,单手撑着一侧脸颊,眯着眼看着殿下那位   "这般慌乱,哪有一点儿天子气象!一个陈醉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天子宿星云仍是掩不住的慌乱,在殿中大喊大叫   "你……你会不知道我害怕的是谁?那个老牛鼻子不死我怎么放的下心!"   上面的宿尘风冷哼了一声   "那又如何,就算他没死又真能拿你怎么办?天下可以没有宿星云,但不能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天子人皇!况且就算他来了,真要杀了你我,以你我如今的实力还会怕一个将死之人!"   两个相同面貌的人,就这般一上一下的对视着   宿星云长叹一口气   "我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年我们没有被一分为二,现如今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你就是我我也是你,你想做的我替你做,你不敢做的,我也替你做,可生死两茫茫,你我性命交关,无论怎么样,你我总归是要一起面对的!"   宿星云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不再言语。   宫殿雕梁画栋,华美至极,四壁悬挂着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画中有的人物是高居九霄之上,有的人物是手持长枪,有的人物是骑着白马,有的人物是手提着长棍,有的人物手拿宝剑,有的人物是手持长矛,有的人物是手提宝刀。   宿尘风缓缓走下王座,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墙壁。   宫殿处处华贵精致,一眼望去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在这些雕刻之中,隐藏着的是深深的权力的诱惑与欲念。   他从来就懂!从来就懂!   所以一个自诩天命的老道士怎么可能阻拦的了他登天化龙之路!   此时,一个年轻俊朗的少年走上宫殿外的阶梯楼梯,他身材修长挺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脸型轮廓分明,五官端正,鼻子高挺,身后背着柄长剑。   与此同时,一身白衣的女子缓步走向殿门口,一袭黑发随风飞舞,她的眼神淡漠而空洞,似乎没有任何焦距。   她的手中抱着一只猫咪,那只猫咪长的十分奇怪通体雪白,唯有眉心毛发成了一道黑色闪电。   少年跨过廊桥,看着对面的女子,悄悄红了脸儿。拱手行了一礼,便向着主殿走去。   女子面无表情,怀中白猫打了个哈欠,用肉爪抚了抚女子的高耸,女子微微颤抖着,随后也向着主殿而去。   一座又一座的宫殿群屹立在宫殿群中央,高耸入云的塔楼,高耸入云的建筑,层叠的阁楼,无处不在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优雅。   在宫殿群最中心,一座华丽的宫殿屹立在那里。   在那华丽而高耸入云的宫殿上方一个目盲的老人盘腿坐着,指尖仿佛捏着些什么,仔细一看却是空空如也,老人时而皱眉,时而开怀大笑,是在与己博弈。   ——————   ——————   当年护国公府的嫡小姐在陈靖坤功成返京都时,一眼便被俘获了芳心,非太平将军不嫁。谁料反而是这太平将军后来先一步求得了娶亲的圣旨,当年可是一件美谈。   将军府不豪奢,但是面积极大,处于一片山林之中,占据了整个山脉的大半边,其规模比起皇宫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整个东方的国土上,只有将军府拥有着如此庞大的面积,而将军府内的侍卫们,都是曾经随着将军上阵厮杀过的好手,个个气势惊人。现在府门前,倒是比那两个石狮子更有威慑。   太平将军府的少将军回到京城,早被传开了,今日将军府宴请众宾客,氏族勋贵们都闻风而动,早些年仰慕陈醉的小辈们,更是尽皆到场。   将军府的一座宽敞的主楼内部,此时却是乱糟糟的一片,人声鼎沸,吵嚷喧闹不绝于耳,一股浓郁的酒香味从远方飘散而来。   陈母在看见池虞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放开过池虞的手。不停的问着池虞近些年来的情况,情至深处难免落泪,池虞没什么经验,手忙脚乱的哄着,陈希也说着俏皮话,这才拉回了陈母的眼泪,池虞心中感慨,陈醉的母亲太过娇弱,年少时却能够为爱奋不顾身,估计已经用尽了此生所有勇气了吧。   将军府的边缘小院内,一身白衫的男子静立在一颗粗壮无比的树上,眼睛死死盯着下方不远处,那些正在忙碌的士兵,心中暗道:"好强大的气势。"   男人身材高挑健硕,脸庞俊朗英挺,眼睛漆黑深邃,鼻子挺直高翘如刀锋,嘴唇紧抿。   听说是少将军的至交好友,不喜热闹才到了这方偏院。   "咦?怎么不见了?"   "啊?"   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倒于此,他的眼眸紧闭,浑身散发着冰冷无比的气息,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他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着。   一袭白衣缓缓落在他的身前,就在刚才,这名黑衣人接到了将军府外面传来的消息,说要打听打听这少将军的虚实。他身为暗网中的第一高手自然首当其冲,结果他四处找机会,避开了那些个精兵护卫,就差一步就能进入主殿,结果就遇见了这个妖人,他也曾浪迹江湖,靠着一身神鬼莫测的身法,自认天大地大只要想走便无人能够拦下他。   可这自信到了这妖人这儿,通通都没了!   无论他跑到哪里,这白衫男人都能追的上,他曾经听说过世上有那成型的精怪,他本是不信的,他也不信这个邪,干脆不跑了,主动出击,结果他使尽浑身解数最后竟然被这妖人一掌给打了个通透!   他的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再起不能了。   "咳咳!"   顾长渊倚靠在树旁   "跑的这么慢,怎么敢来这儿的?哎呀,你别瞪我,何必做如此求死的样子,我也没打算要问什么,谁派你来的,来干什么的,无所谓。毕竟有我在那些个阴谋诡计也通通都行不通。"   "噗呲!"   "行了行了,别吐了,我晕血!"   顾长渊装模做样的掩了掩脸,随后一指点出,又快速将一颗药丸弹进了黑衣男口中。   "我呢,不会让你死的,回去给你家主人捎口信,有什么明的暗的通通使出来便是,我叫顾长渊,是陈醉最最最最要好的,睡在一张床上的那种朋友你懂吧。都冲我来,我都给接了。要是还想冲着陈醉冲着将军府,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顾长渊低头瞅了瞅黑衣人   "你们的命我给收了。"   随后又是一掌推出,凌厉的掌风将黑衣人直接吹飞出了围墙。   顾长渊拍了拍手,哼着小曲返回了小院。   "这天高,谁又知?这云深处呀!有个神仙,正等着我去寻呢。"   ——————   ——————   宴会正在喧闹着   一个锦衣公子哥端着酒杯与几个青年笑谈着,一群人正在热烈的交流着什么,正巧池虞要出殿,锦衣公子哥犹豫着,最后仍是端起酒杯跟了过去,对着池虞说道:"少将军,一别十年!不知道还是否记得仝某!"   池虞被人叫住,回头看去,   "仝……仝卓?"   那人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正是!正是!一别多年没想到少将军竟然还记得在下!当真是,当真是……"   男子身穿紫色长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摇着。长相俊朗英气逼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贵族之气,一双深邃如星辰般的眼眸中,流转着一种淡雅清高的光芒。确实是一副好皮囊,   只是此时那张俊脸却是一脸娇羞的看着面前身姿修长的男子,   "少将军难道忘了吗?多年前在醉仙楼,我曾经邀请过您一同喝酒的,但是少将军却一直对我视而不见。后来龙山之难也是您将我救出,从那时起,我……我就……"   池虞一脸懵逼,等等,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那紫衫锦衣的男子,作起了矫揉造作的女儿姿态   "我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我不求名分!只要……只要少将军每日来看看我,让我一解相思之情就好~"   池虞腹中突然不停的翻涌着,听过这番话后终是忍不住了,转身吐了出来。 第33章 那年少年弯满弓   仝卓哭哭啼啼的逃走了,池虞抚了抚胸口,仍是惊魂未定。转头也快步离开了大厅。   将军府后山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起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竹林中还有一些花草,有几株开的正艳丽的牡丹,花蕊中间还有一朵小小的红梅,这样一座美景胜景之地,倒是让池虞清醒了不少。   后花园中的亭子中坐着一群人,其中有三个年轻人。   池虞过去,到都是些熟面孔。   楚清冯晨陈潇三人站起身来对着池虞行了一礼,池虞问道   ~"几位好闲情啊,不在大厅里,反而在这赏清风明月。"   楚清三人互相看了看   "我们三人一向不好热闹,对那些个俗世繁礼实在是不感兴趣,方才酒也敬过了,便想着出来透透气。"   池虞会心一笑,倒是些通透人儿,对着天上圆月也起了闲情逸致,或许是今日喝了不少酒,竹林的清香透过风穿插在池虞的衣袖间,再看如此清丽的月亮确实要比那些个酒肉繁礼要沁人心脾。   今日的池虞是与往日不同的,月光透过竹林的间隙打在池虞身上,褪去了青衣。虽说早知道这位少将军样貌出挑。   那三人还是有些晃神,仿佛眼前人不该是那力能斩虎的少年将军,他更适合做那纵情山河万里的谪仙人,有着一把剑就可此生风流快意!   她身着一袭白衣如雪一般纯净,往日里总爱束起的发丝借着酒气也放了下来,长发披肩肌肤白皙似玉美目盼兮、眉若远山,唇红齿白、肌肤胜雪   一颦一笑间皆透露着一种风流之态。这世间仿佛应该有两个月亮。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月亮与他哪个更引人注目,   竹林间有座小竹屋,竹屋也在竹林的深处,三层小竹楼之上,站着一道人影,也是一袭白衣,风华绝代,如同一幅画,似天外仙人,又似惑人妖孽。   此时,他正坐在窗台旁边喝酒,酒杯之中盛满红色液体,酒香四溢,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他一身白衣飘逸,手中拿着一个玉瓶,玉瓶之中盛放着一粒血红的丹药,好似鲜血一般,让人凭生了些畏惧。   "砰",一只黑猫不知何时从他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直接落在了桌子上,看到桌子上的酒杯立刻跑了过去。   "喵~",它叫了一声,伸出爪子抓了抓那血红的丹药。   "滚",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这只猫,然后直接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劲气直接把这只黑猫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喵~",这只黑猫发出一声哀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转头跑了出去。   那人向下看去,正好与池虞四目相对,应是风吹竹叶太沙哑,或许月色晃人太过朦胧。池虞刚下去的酒意又浮了上来。脚一软,整个人就要瘫坐在了地上。   那楼上的一袭白衣倾然而下,扶住了池虞。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池虞的真实容貌渐渐显露,只见池虞的脸上浮现出阵阵潮红,而且她的呼吸渐渐粗重。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恍惚。   小嘴不停的嘟囔着   "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会到这儿?"   顾长渊拂了拂池虞鬓角的发丝   "怎的喝了这么多?"   池虞摆了摆头,使劲蹭着。   "你别转移话题!"   顾长渊笑了笑   "那日我找到了血祸源头,乃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我跳了下来,在其中找寻了不知多久,终于寻到了一阵光亮,便来到了这里,恍若世外桃源,与我前段时间所知所遇,简直天塌地别,如今想来这估计也是一方福地吧,天下福地虽说不是相通相融,但照此看来,估摸着不过其中有些个壁垒,打破了桎梏便能通彻。"   池虞把玩着顾长渊的发丝,用手指缠着一卷一卷   "那里边黑吗?"   顾长渊低下头   "黑,根本见不着光亮,也不晓得要如何去走。"   "那你害怕吗?"   估摸着真是醉的彻底了,平时的池虞哪会做此问,多半会一板一眼的说,山一程,水一程,人世万物皆修行,所有苦难都是历练。   顾长渊暗暗的笑起来   "害怕,怕极了。"   害怕回不到北地,害怕北地乱成一锅粥,害怕父亲的托付成了空,害怕将来娶不到池虞,害怕将来会有一个不是他的人,像他一样守在池虞身边。他怕的太多了,但是他很开心,当他有了这么多的恐惧,他也就知道了,自己也就有了缰绳,而他乐此不疲。   怀中少女凑了上来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娘亲说过害怕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亲亲,我亲亲你,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顾长渊猛的抱紧池虞闷声笑了起来,在他胸前的池虞感受着震动,拍了拍他的胸口   "别动了,不舒服!"   顾长渊抚了抚小姑娘的脸,池虞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儿像极了他儿时养的那只奶猫,我池虞喜怒不形于色,独独这双眼睛,偶尔流露出的情绪总能让他得到慰藉。   "乖,我让你舒服起来好不好。"   小猫的眼神警惕起来,挣扎着要起来   顾长渊继续谆谆善诱,凑近池虞的耳侧   "鱼儿,鱼儿。"   "呼~呼~"   顾长渊无奈的蹭了蹭池虞的脸颊   "小坏蛋。"   月儿弯弯,思君如弦不易转   他一直都很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太阳和月亮总是相提并论,却又总是擦肩而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和她应当…………   竹楼之上两人紧紧相拥着,应当也没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分开。   ————   ————   丛林中,坐落着一排房间,在那一片房屋中间,一道高达数米的身影矗立着,那道高达数米身影就像是站在高处观察自己一般,而那高达数米的身影,赫然就是一只庞大的猛虎,猛虎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嗜血凶残的光芒。   围在身边转悠了好一会儿,终是扑了过来,   "啊一"   床围之中的女人被惊醒,她神色惶恐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一手抚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儿,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张熟悉到不行的脸庞就映入了她的视   她的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但是刚一挪动身子,就被来人拉住了腿儿。   狠厉的声音传来   "怎么?这般不待见我?见我这般害怕?哦~小情郎回来了,是不是急坏了啊!"   "你胡说些什么!"   "呵,我胡说?哈哈,陈醉回来了,他还没有娶妻生子哦!哈哈哈哈!"   女人眼睛发红,男人越发兴奋。   "听说他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议亲了!可惜了,可惜了,等了他这么多年的你,还是没机会!"   "求你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女人带着哭腔,声音却是又娇又俏,男人的手顺着滑腻纤细的小腿一路往上,女人慌乱至极。不停的挣扎,被男人塞进了一粒黑色药丸儿。不多时,女人便不再挣扎,女人面色潮红,嫩红的小舌悄悄探了出来,本就滑腻的肌肤又附上了一层薄汗,让她整张俏脸变得更加妩媚诱惑。   男人的喉咙微微吞咽,眼眸中闪过一道亮光。   "啊~"女子娇嗔,轻轻扭动纤腰,那柔软的娇躯仿佛要融化在男人身体内,那双玉腿紧紧的缠绕在男人的腰间。   "嗯~"   男人的声音沙哑粗糙,眼睛死死盯着女人胸前傲人的凸起,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到红梅之上。女人仿佛被灼烧一般,不停的抖着   "嗯?s货!真该让你的陈醉哥哥看看你这幅样子!"   男人的手指仍在摩挲着萋萋芳草,一进一出间水声渐大   "呵,真s,现在的你还能被其他人满足吗?哈哈!"   男人渐渐疯狂起来,薄薄的帘子倒映出两人的影子,随后竟是化成了三人的影子。糜艳至极。   女人半梦半醒间依稀记得那年草长莺飞,京城里最耀眼的少年为了她弯满了长弓要射下星辰。 第34章 有剑客,有书生   说书老人抚了抚灰白的胡须,拍案而起   "江湖百年,人才辈出,有道是后浪推前浪,浪浪比山高!上回说到那瘸腿刀圣为了一个情字隐居山林,被那初出茅庐的年轻剑客,一剑斩出了下个百年江湖…………纷纷扬扬恩恩怨怨,浪荡游侠痴情儿女,这人世发新意,江湖荡涟漪,且歌且叹息!"   老人拍板   台下众人齐声称好   "杜老先生,能否知晓那剑客是何许人也啊。如此惊才绝艳之辈,我等也身在江湖,为何从未听说过啊?"   "确实啊,杜老先生您不会是随口编撰的吧?大家伙儿可都是冲您这百晓生的名头来的啊。您可不能糊弄我们啊。"   老人捋着胡须,继续开口   "那年轻剑客名为李莫愁,乃是武学奇才。虽说这李莫愁一介女流,但其天赋根骨却是江湖百年难遇的大材,出身亦是不凡。她的母亲乃是江湖中有数的剑仙。她自小便聪颖过人,学武天赋极高。十六岁那年,其父与人争斗,不敌而亡。她自那时练习剑术,二十五岁时便已经达到剑仙境界,二十八岁时便突破了先天境界,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三十岁时,便已经成为剑仙巅峰,在那一代江湖独领风骚。"   看客中有人开始议论   "原来如此啊!"   "真想知道那个剑仙到底有多厉害啊。"   "听杜老先生所说,那剑仙似乎还是个美女哦?!"   ........................   ......   "杜老先生,你继续讲述啊!"   老人抚着长须,接着开口   "那李莫愁在武学上的造诣实在是太深厚了,她一心求剑,只想超脱世俗,追寻至极致,可谓是心如铁石!父母过世后,她就独自修炼,对于剑法、功夫、内功都了如指掌,并且悟性奇佳,在这方面,无论是她还是她的那一代江湖都称之为武林第一剑!在其剑下,鲜少有敌手!"   "杜老先生,这么说来,她不仅剑术天下无双,还剑法通神了?!"   "那是!"   老人点点头,继续道   "据传,李莫愁在练剑之余,还会与人打赌,谁输了谁就要答应别人一件事!"   老人的话语刚落,便引得台下众人哗然一片。   台下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   "什么事情啊?"   "就是啊,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呢?"   "是啊,杜老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   "杜老先生,快快告诉我们,快告诉我们。"   台下的人群顿时沸腾了。   台上的老人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们猜猜看。"   "这个,我猜,肯定是那个李莫愁赢了,或者是哪个英俊潇洒的小公子输了,然后被李莫愁给强行拉去陪酒了呗。"   "对对对,这个肯定是,这个肯定是,肯定是。"   老人笑着摇摇头   "人们啊总喜欢给那些个风光无两的人物们,添上些风流事迹。不过嘛,猜的也差不多,那李莫愁就是看中了某个小公子的容貌,想要把那小公子拉去陪酒。"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停了下来   台下的人顿时又是一阵哄闹。   "老先生又在拿我们逗趣!"   "唉,老先生近来把货藏的越来越深了。"   "我陈三纵横江湖这么些年了,这李莫愁之名压根就没听说过。"   "许是老先生又在讲故事了。"   这下台下的老人笑的更加厉害了,看向台下众人,拂了拂衣袖,行了一礼,转身向着里间走去。   "今日老朽嗓子不舒服啊,便到这里了。"   众人到没有起哄,反而是都站起身来对着老人拱了拱手,随后便各忙各的了。   儒衫老人缓缓落座,那旁边的小姑娘赶紧将杯中温茶满上。   "丫头你也累了,坐下歇一歇吧。"   那俏丫头摇了摇头对着老人摆起了手势   "不累不累,您快喝茶。"   "哈哈,我那是托词罢了,偏就你一个人当了真。"   老人端起了茶,细细品茗。   一口气将茶水喝完之后,他缓缓抬眼,那少女慢慢滑落在地,老人将目光落在那突然出现的锦衣少年的身上。   "小伙子,你叫什么?"   锦衣少年恭敬道:"回先生,我叫李云飞。"   儒衫老人笑眯眯道:"不知阁下来这儿有何贵干啊?"   少年郎拱手行礼   "晚辈也曾拜入圣贤庄,说到底还算是先生门下弟子,虽说早已脱离儒家,但长幼尊卑还是懂得,晚辈冒昧打扰,还打晕了您的人,晚辈先请一罪。"   老人仍是笑容可掬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少年直直的盯着老人缓缓开口   "在下想求前辈替我杀一个人!"   老人颇有兴趣   "哦?谁?"   "太平将军府少将军陈醉!"   老人抚了抚手指上的红绳,略带疑惑   "他不是才刚回来没多久吗?估计还没来得及跟您见过面吧?多大的仇啊这得?还有您为什么会认为老朽吃饱了没事干,才去招惹是非?如今的快活日子我可是还没过够呢。"   少年郎皱了皱眉头   "先生的快活日子快到头来,那她呢?"   指了指地上的少女   "想来先生也猜到了我的身份,我本也是不相信的,可万事总有个万一,便派钦天监观察了她的气源,先生果然厉害啊,竟然凭借一人之力连人的转世都能找到。"   老人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轻飘飘的   "不知天子想说什么?威胁老夫?"   "李云飞"轻松惬意的开口   "怎么会,老先生多虑了,您的功力杀我不是轻而易举?我只是想说,您老人家的快活日子确实能再过个几年,可之后呢?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这辈子您封了她的武穴,她又是个哑巴,到时候真遇见什么事儿了,您在地底下能安心吗?"   "生生死死,你我她都能参透,又有何惧?"   两人之间气氛紧张了起来   锦衣少年郎不紧不慢的说着   "唉,老先生实不相瞒,您一直在找的前世之骨,其实我已经找到了。"   老人眉头紧锁,抚着那根红线的手指已经发白   "哦,是吗?那东西可不好找啊。"   "呵,确实难找,我顺着莫愁仙子的祖坟开始,竟绵延到了东海的仙山之上。可是废了我不少功夫呢。"   看着老人渐渐沉静下来的表情,宿星云意味深长的说道   "先生不妨好好想一想,时间还长。"   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间,老人轻轻扶起少女,抚摸着少女的脸颊。   百年江湖,身不由己。多少浮沉浪打,人在其中如同沧海一粟,李莫愁,杜尘,也已经没人记得了,可只有老人自己知道,他已经记了整整百年!世事洪流只留一人。 第35章 有方小灵泉   池虞近来找到了一处好地方,将军府后山上竟有一个泉眼,无声惜细流,新泉覆旧流,明明就是一根指头的大小,清清澈澈不绝的流出,当然这不是关键,池虞发现了这泉眼流出的水竟然有着浓郁的外界灵气!   池虞蹲下身,轻轻划了几下,一丝幽蓝色的气缠绕在指尖,幻化成了一个雾气小人儿,在蹦蹦跳跳,好似在欢呼雀跃。   将小人儿放了回去,池虞的脸上露出笑意:"果然是好东西,不过这里的灵气对于如今的我来说还是太稀薄了,若是用来培养灵植的话,效果应该比不上在外界的那些灵药,但是用来酿酒的话,效果肯定要好许多,只是不知道能够酿造多少美酒出来?如果能带出去就好了。"   不过对于如今身处灵气短缺洞天的自己来说,这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了。原本她存的灵气就不多,这洞天竟然还能让人化为五漏之体,她的灵气无时无刻不在往外溢出,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池虞挠挠头发,想了想,便拿出了一柄小木剑,在青城山,顾长渊曾经雕了十把蕴涵了道家真意的木剑,这些年她用了不少,平阳侯府中的那柄就是其中一柄。这些木剑跟池虞心意相通,不需要灵力都能催动,还能吸引灵力,实在是居家旅……额,池虞手中握住了小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池虞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小剑收入了怀中。   池虞做完这一切,便盘腿而坐,运功调息起来。   池虞内视,便能看到自己的丹田之内,灵气在丹田内游荡着,不断的壮大,不时的还有灵气从丹田外飘出,进入了四肢百骸,这些灵气进入四肢百骸之后,便在体表形成了一层淡金色的灵气铠甲,灵气铠甲之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看起来十分漂亮。   这些灵气并没有消失,而是不断的在池虞的体内转移着,最后全部融入池虞的身体,在池虞的体内形成了一团金色的灵气,这团灵气在池虞的丹田之内缓慢旋转着,不停的释放出金色的灵气来,灵气的数量越来越多,池虞的身体也渐渐被灵气充斥,灵气越来越强烈,池虞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了一层金黄色,而在池虞的脑袋上,出现了一缕缕青烟,青烟缭绕,在脑袋的上空形成了一片云雾。   池虞的脸上渐渐显出痛苦的神色,池虞感觉自己的脑海像是被针刺着一般,疼痛无比,而且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把刀狠狠的切割着一般,池虞的眉心处渐渐显出血迹,一滴一滴的鲜红色血珠从池虞的额头滴落下来,掉入了下面的泥土之中。   突然间,池虞的双眸睁开,两道精光射出,她的身上涌出强烈的灵压,眉心间凝出了一点莲花印,而在池虞的脚下,一朵巨大的莲花盛开,这朵莲花呈五瓣,每一瓣花蕊都有拳头般大小,每一瓣莲花的颜色都不同,有的是红色、有的是蓝色、还有的是白色,莲花之上,长满了细密的花骨朵,这朵莲花正是池虞的灵魂。   池虞心中连连惊叹,原本只是打算稍微收点灵气,没想到这方灵泉竟这般深不可测。竟助她修成了元神外身,寻常人不过三魂六魄各司其职,掌控几身。如今她六魂八魄已经完全相融。倒是她走了眼。   "嘶~这还算是个人吗?"   池虞喃喃自语   在灵魂的周围,一道黑色的雾气环绕着池虞,池虞身体周围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黑雾吞噬一般,变得透明起来,而且黑雾的颜色也在逐渐变淡,池虞体内的灵气也渐渐变得稀薄,池虞的肉身在灵力的灌输之下变得愈加的凝实起来。   灵魂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池虞看向了周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原来的清泉,来到了一片荒漠之中,池虞站起身来观察了四周。   她现在越来越好奇这方洞天是个什么东西了,不仅能跟其他洞天相连,明面上没有什么灵气,暗地里却有大机缘。   池虞将木剑插入泥土中,木剑便没入了泥土之中,池虞的脸上露出惊讶,这剑怎么能这么快就消失了?   更奇怪的是,在木剑消失不见后,池虞便感觉不到木剑的存在,但是冥冥之中池虞又能感受到木剑就在周围,池虞控制自己的灵识,试图操纵灵识寻找小剑,但是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池虞皱起了眉头,双手捏决,不停的隔空画着符箓。好一会儿她便知道了,如今的这片荒漠,还在洞天之中,不过在这里自己完全不能动用灵力,禁制要比单纯的在洞天里更加强大。如果说在洞天里她是那漏网之鱼还能缝隙中逃脱,那在这儿,就像是固若金汤的蛋壳,挣脱不得。   池虞想到这里便收敛起灵识,不敢贸然尝试探查周围的情况,毕竟现在她是在陌生的地方,若是碰到了什么危险,可是会很麻烦。   池虞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身体之上,方才凝实的四魂八魄这时发挥了大作用,身体之内的筋骨、血液都变得更加凝练,而且,池虞发现,神识运转的速度比先前要快很多。   池虞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灵魂变得越来越强大,灵识也随之增强。   池虞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着:"天地万物皆是虚妄,唯我心不虚。"   池虞的眼前,渐渐出现一个虚影,一个身穿灰袍的老人,老人满脸笑意,眼中闪烁着睿智与坚毅的光芒,是许久未见的斗君。   大天君挥了挥拂尘,对着她招手。   池虞不为所动,仍是默念着   "天地万物皆是虚妄,唯我心不虚,唯我心不虚!"   那道身影见池虞不为所动,渐渐恍惚起来,原本慈祥的面容竟是变的狰狞可怖起来,扭曲着身体向她扑来,池虞闭上眼,那身影在触碰她的前一秒分崩离析尽皆泯灭。   池虞睁开眼,眼前已经又是将军府后山清泉之地。   "哎呦!找了你半天了!怎么在这呢?"   熟悉的白衫男人,池虞盯了盯他   "这般看着我作甚?"   "你脸上有脏东西。"   "嗯?在哪?"   顾长渊摸了摸脸,池虞嘴中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   池虞神色一凌   "要你狗命!"   一柄木剑不知从何处飞出,一剑洞穿了顾长渊的胸膛。"顾长渊"满脸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   池虞看着湮灭了的"顾长渊"冷笑一声   "这狗东西脸皮厚的一批!你这没魂的小鬼儿怎么会懂!"   池虞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周围景象不断变换着,山川草木,大江湖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百姓们休养生息,有商旅引壶卖浆,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有豪杰枭雄被文钱难倒。楼阁娇娘红烛泪垂,沙场秋点兵,埋骨无定河。池虞不为所动,又仿佛已经走过其中。   一方天地自有各自气运,所谓时来运转。不过是某些人或物,以自身度化一方气运,纳为己身所用。   她以道脉气运养神,有人以一地兵伐之气锤炼己身,时来运转,北海沧溟,不复昨日不复朝,池虞睁开眼。   一颗脑袋倒悬眼前   "鱼儿!你醒啦!"   池虞闭了闭眼,一拳打出。   "混蛋玩意儿,要吓死老娘是吧!" 第36章 三尸不除,怎敢登天   "噗呲~"   身穿嫩黄长裙的女孩儿,娇俏的笑出声来。   池虞走在前面一句话都不敢说,偏生有个脸皮厚的。   "咦?小妹妹你笑了一路了,当真如此好笑?"   其实陈醉的样貌便与池虞有七分相似,这陈希更是仿这池虞的长相来的,此时小姑娘捂住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遮不住的笑意。   "顾大哥,你真厉害!"   顾长渊瞄了瞄前面的池虞,对着陈希使了个眼色   "低调。"   池虞只当没听见,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密。池虞转过头   "陈希!我……我……"   陈希双眼发亮   "哥哥我懂的,你跟顾大哥在练功!我懂~"   "你……"   顾长渊在背后给陈希竖了跟大拇指,池虞扯了扯嘴角,没心思理会他们这小动作   "希儿,爹找我何事。"   陈希停下了嘻嘻哈哈,凑近池虞耳边   "爹爹说有个人想见你,让你去正厅。"   池虞看了看陈希   小姑娘连连摆手   "放心吧哥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额,池虞揉了揉眉眼   "那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爹爹没跟我说啊。他就让我来找你来的。"   "你怎的知道我在山洞里,"   "哈,后山我经常去玩啊,有什么地方我都了解,那个泉洞在盛夏里我也常去,嘿嘿,不过嘛,以后我就不去了。"   陈希对着池虞眨了眨眼,池虞抬手给了一个脑瓜崩。   "你啊你,差不多得了!"   "唔~"   将军府正厅里有两人正在品茗着,其中一人身上穿着一套青色长衫,面容俊秀,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玉冠固定起来,一副翩翩公子模样,此时他正面带笑意,眼睛望向窗外,似乎正在看着窗外的景色,而另外一个人则穿着黑袍,手拿着一块玉佩,不停的摩挲着。青衫男子缓缓开口   "老将军近来身子可好?"青衣男子转过头问道,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   紫袍男子转过头望了青衣男子一眼,随即微微笑道:"托陛下之福,老朽的身体还算硬朗"   青衣男子闻言微微点点头,接着便转过头去继续观赏窗外的风景。   陈靖坤看了看年轻天子,不由得开口   "不知道陛下来找小儿所为何事?"   年轻天子听到陈靖坤的询问,脸上露出笑容,接着道:"朕是听说那位离京十年的少将军回来了,所以特意来恭贺。太平将军府忠军爱国,那少将军更是救先帝与虎口,朕又怎能不来探看。"   陈靖坤闻言,不禁皱眉道:"陛下到不必如此多礼,这都是臣下的本分,实在是不足挂齿。"   年轻天子闻言笑了笑,道:"太平将军客气了,你的本分朕心领,朕只是代表先帝而已,太平将军不必拘束。"   陈靖坤闻言,微微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的坐着。   年轻天子接着问道:"不知道那位少将军现在在哪啊?哈哈,实不相瞒,朕可是仰慕这位少将军很久了。"   "回陛下,臣已经让人去唤他了,还请陛下稍候片刻。"   "无妨,既然是来贺喜的,自然要等他,这样才显得朕诚心,对吧。"   陈靖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干干的笑了笑。   他倒是猜不出这位皇帝陛下的想法,毕竟这几年这位跟刚登基判若两人的皇帝,其所思所想让朝堂上那些个鉴臣言官都不得其解。   就这般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   年轻天子见状不禁赞叹道:   "好一个英武少年郎。果然是人中龙凤,英姿飒爽啊!少将军果然不凡啊!"   陈靖坤脸色尴尬   "陛下这是我家的护卫长,"   "额,哈哈,果然不愧是太平将军府,连这护院都这般英武,唉,再看看宫里的禁军,都是些废材。"   "陛下莫要取笑臣了。"   陈靖坤连忙打断   "哈哈,将军才是过于谦虚了。府中将士身经百战,个个勇武非凡,这也是我朝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啊。改日还烦请将军进宫指点指点禁军啊。"   陈靖坤垂下眸子   "不敢不敢,府中将士兵卫皆是陛下的子民,陛下这些年修养生息,百姓人人得以安居,不受兵伐,免于饥饿,这才是天下之福啊。陛下仁慈宽厚,爱民如子,我等岂敢懈怠?臣等文臣武将都深深敬佩着陛下,至于这指点禁军一事,届时定会与徐统领商讨此事。"   宿星云转了转茶杯,微微一笑   "旁人若是这般说我便当做阿谀奉承,不过将军若做此言,那朕可要当真了。哈哈!说来还有一事将军说来还有一事,有人托朕邀请陈少将军去御花园一聚,不知陈将军可愿意?"   渐起风来,厅外的杨花沙沙做响   陈靖坤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   "臣遵旨,只是臣家中有事,怕是要耽搁几日了。"   年轻天子笑道:   "无妨,朕会安排人陪同陈将军前往的。"   "谢陛下美意,"   "不必谢,"说着,年轻天子端起手中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又笑道:   "不过陈将军,朕有件事倒是不得不说啊,朕最近总是梦到一个女子,那女子的模样不甚清晰,只是朕每每追寻,这尽头都是这太平将军府,说来倒是有趣。"   "这......"   年轻天子继续道:   "这个梦境实在是太奇妙了,朕竟然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中原委,所以想问问将军,朕是该相信梦境呢还是相信眼睛?"   "回陛下的话,臣不敢确定,因此不敢妄自揣测,请陛下恕罪。"   陈靖坤心里暗骂,这年轻帝王的梦竟是如此的奇葩,他不由得怀疑这年轻天子该不会是梦游吧。唉,怎的跟他老子一点儿都不像!有啥说啥不香吗!非得搁着哑谜似的猜!你猜我猜大家猜,猜他娘的猜!一点儿都不爽利。   "爹!我哥来了!"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锦服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眉目如画,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红润的嘴唇,小巧玲珑的鼻梁,白皙娇嫩的皮肤,官精致绝伦,犹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美的令人窒息!   年轻天子眼神闪烁,他不禁多看了几眼,随即轻轻皱了皱眉头。   方才他说的话并不假,这些日子来他确实天天都会梦见一个神秘的女子,他耐不住的时候追到尽头确实是在太平将军府。   只是他却没办法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样,但那神秘的面纱却始终遮掩着她的真实容貌,让他心痒难忍,只能靠幻象来安抚自己。要么就加倍在陆烟儿身上讨回来。   陈靖坤见年轻天子神情有异,不禁有些担忧,这又是做梦又是亲自登门,不会是…………   年轻天子收回眼中的异色,脸上重新挂起温煦的笑容   "这就是陈小姐吗?陈小姐可有婚配?"   陈靖坤一惊,连忙摇了摇头   "回陛下的话,小女尚未成婚,不过臣也替小女物色过了,是那清平侯府的小侯爷,虽说小女心性顽劣,但这门亲事到是满意的很。"   陈希现在陈靖坤身边也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便是天子?抢了自家嫂子的混蛋玩意儿?   "哦,原来如此,"   年轻天子闻言恍然大悟,随后一袭青衫也跨过了门槛,宿星云抬眼看去,他仿佛明白了为什么陆烟儿这么多年了还是忘不了陈醉,为什么那个自诩天命的老牛鼻子会收他做弟子。   世间万物蜉蝣可栖,得亏了那老道士将他一气分二,反而让他得窥天机,他能看得到天地间那存在的一股气,并能化为己用,世间武夫只知道磨炼筋骨,在他看来不过是废物罢了,可今天他看到了这人世间又一股截然不同的气。   让他嫉妒的很!   为什么为什么!这人身上有如此精纯的气!   好在身居高位多年,他还能面不改色,仍是笑意盈盈   ……"这位便是少将军了吧。果然天人之姿。"   年轻天子说着,伸出手来,"久仰陈少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靖坤连忙站起身,拱手行礼   "谢陛下夸奖!醉儿来拜谢陛下。"   陈醉拱手行礼   "参见陛下!"   年轻天子微微笑了笑,"免礼,两位请坐。"   "谢陛下!"   三人落座,   年轻天子摆摆手,看向池虞。   池虞面色平淡,但是身边的陈希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池虞拉了拉她的手,对着陈希示意。   陈希看着自家傻哥哥,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有了新欢忘旧爱,以前陆姐姐多好啊。每次陆姐姐来都会带好吃的,还带着她放风筝。这有了顾大哥,啥都忘了,原本她还想着哥哥要是问起了陆烟儿,她该怎么安慰呢!结果这么多天了,愣是一句没问。   这般想着,陈希一脸怨念的看着池虞,如看负心汉。全然忘记刚才跟顾长渊嘻嘻哈哈的人儿是谁了。   "嗯?"   池虞不为所动,只觉得自家妹子可能脑子是真的跟平常人不同,这点到是跟顾长渊挺像的,两人各自出着神。   宿星云开口   "少将军,朕期待你进宫的那天。"   "嗯。"   嗯?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啊?   池虞面不改色,   宿星云站起身来,双手负后,快步走出大厅。   "将军不必相送了,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好好走走。"   "遵命!"   宿星云回眸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池虞,大笑着离开。   陈靖坤拍了拍池虞的肩膀   "怎么样,这几日歇息的可好?"   "嗯。"   陈靖坤面色惆怅的看着池虞   "孩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过几日到了宫里,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记得忍字当先!"   嗯?怎么回事儿?怎么都怪怪的?   陈靖坤叹息着走开   ——————   ——————   宿星云走出将军府,便看见了门口石狮子旁边倚着的男人。   男人正拿着鸡蛋在脸上轻轻揉着,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回头看过去,两人都是一顿。   宿星云走过去,指了指顾长渊的眼角   ——"阁下这是……被人揍了?"   顾长渊悠哉的开口   "唉,媳妇爱的印记!痛也乐哉!"   宿星云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在理睬,就摇着扇子大步离开。   在其走远后,白衫男子,剥开蛋壳一口塞了进去,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含糊不清。   "三尸不除,怎敢登天。"   宿星云仿佛福临身至,回头看去,那石狮子旁边已经空无一人。   "呵,倒是有趣。" 第37章 风云   峰马如山脊,江湖似故人​。   "老兄弟,咱们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关心头上响起,只见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块巨石之上,手里拿着酒壶朝下方喊道。   听到这道声音,关心脸色微变,眼神不禁向上方望去,却见此时一个中年男子背靠着巨石,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双目紧闭,一副享受的表情。   "老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装逼了?"那人身旁一名身穿白衫的俊美青年不禁开口问道。   "嘿嘿......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做高手韵味。"老李不屑的撇撇嘴,说话间手里拿着的酒壶晃了晃,那模样仿佛在说,你懂啥,懂什么,懂不懂。   看到老李这副模样,青年不禁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老兄弟啊,你现在过的咋样?有没有发财的机会?"   这时,老李又将视线转移到关心的身上。   "还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你呢?你怎么样?"   关心淡淡一笑道。   "还行吧,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说到自己的生活状态,老李显然比较高兴,说话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对了,听说最近新开业一家酒楼,听说里面的菜品味道相当不错,要不你带我去尝一尝,怎么样?"老李看着关心说道。   "这个恐怕有些难度!"关心摇了摇头。   听到关心这句话,老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不满的神情:"你是瞧不起我是不是?"   关心摇摇头:"我怎敢,老李兄弟你可是一代酒仙,我哪敢瞧不起您啊?只是我如今当真是有些事情要做。"   "哼,少拿酒仙来压我!"老李冷哼一声。   关心笑而不语。   "算了,既然你忙,那我就改天吧!"老李见关心不愿意答应,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随即将酒壶绑在腰间,"我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说罢,转身向远处飞去。   "哎!你个老李头!等等我啊!"   那袭白衣也随之而去。   看着老李离去的背影,关心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也就仅仅一瞬,便消失于眼底。   老李离开之后,关心便来到一旁坐下,端起面前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大口,脸上流露出一抹沉重的表情。   "关剑主,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就在关心刚把茶杯放回桌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柔软温婉的声音传来。   关心扭过头一看,顿时看见一个容貌绝美抱着白猫的女子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关心的视线落到那名女子的怀里。   那名女子身体娇小玲珑,抱着那只白猫,就像是在抱着自己的孩子般。   这名女子身材苗条纤细,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丽脱俗,看起来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般。   此刻这名女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关心,眼眸中透着一丝迷惑。   关心被那名女子注视着,一时竟然忘记了反映。   看到关心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子眼中的迷惑之色越来越深。   关心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余姑娘,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看你怀里的白猫十分漂亮,所以多看了两眼。"   听到关心这么说,女子也不再追究,笑着说道:"多看几眼没有什么关系,白猫虽然长得十分漂亮,但是它可不是我养的哦!"说着,女子用手抚摸着怀中的白猫,眼神温柔,仿佛这只白猫是她的宝贝一般,让人忍不住怜惜。   关心将视线挪开,自前些日子形天子传召来了京城。遇见这女子的第一眼他就没见过这只白猫从女子怀里面出来过,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端起杯子偷偷瞄着女子,师傅说山下的女子都是洪水猛兽,曾经他信以为真,如今到觉得并不全然。   那白猫斜眼瞥了过来,女子也抬起头,关心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后剑,见过了京城的繁华,他还是觉得不如山上的快意自由,就是不知余姑娘愿不愿意跟他回山看一看。   这些日子他也知道了天子要他来作什么,虽说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师傅会同意让他来帮天子杀人。但是师傅总不会害他,师傅说天子是明君,他是天生的扶龙之人,理所应当来帮天子扫平天下的障碍。   这余姑娘应当也是如此,但是看她柔柔弱弱的身上也感受不到让他战栗的威胁,到是不知道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还有那个无论刮风下雨都在宫殿之巅上的老瞎子,每次见他都觉得仿若高山崩于前。   师傅说他是这江湖百年来间求剑法最好,得剑道最高的人。可是他明明就是个弱鸡啊。师门里的师兄弟们比他厉害的数不胜数,思及此他不禁有些发愁,唉,万一拖累了大家咋办?   十五岁的小小少年摸了摸脑袋,突然身边的女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关心也笑了出来   "余姑娘因何发笑啊"   那女子眉眼弯弯   "关剑主,当真是个妙人儿。我倒是好奇浮萍山是如何教出来你这般人的。"   关心憨憨的挠了挠头,说实话他师傅也很少管他,就是每隔三年就让他下山一趟,还是不给他钱那种。剑求也都是山门里的基础剑术,他甚至都觉着他师傅这次让他下山就是让他打个过场。   "师门对我很好,……嗯……余姑娘……若是有机会,可以去浮萍山上走走,我来引路!"   少年磕磕巴巴的说出了心声,自己还整了个大红脸。   女子垂眸低声细语   "是嘛,可惜…………"   "嗯?余姑娘你同意了?"   怀中白猫打了个哈欠   女人连忙轻轻抚摸着它顺滑的毛发   "若是有机会,定会去浮萍山拜访剑主。"   关心心中暗喜,为了不让她看出端倪,只得岔开话题。   "对了余姑娘,你知道咱们要杀什么人嘛?"   "嗯,一个能让天下大乱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外人。"   "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天下大乱能理解,说明这个人有本事呗,可是这外人一说是什么意思?"   "关剑主认为这天下是真是假?"   关心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下还有真假一说?"   "万事万物都有真有假,天下如何做不得假?"   "倒是有趣"   关心也来了兴趣   "那若是天下是假,那你我又该如何?若天下是假,那如何能让虚幻之你我窥得天机?"   听到关心的问题,女子微微一笑:"关剑主,天下真假都是虚幻之象,只有虚幻的东西才能称之为天下,虚幻之所以是虚幻,是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得过它的眼睛。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也是因为它不会让你们知晓。"   "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女子淡淡的说道   "什么事?"   "找到那个能够破解虚幻之人。然后杀了他。"   "这怎么可能?"关心有些惊讶,"余姑娘是不是误解我的意思了,若是天下真的是假,我们岂会找到他,更何况这人若当真如咱们猜想的那样,那岂不是要与这天下为敌?"   听到关心的话,女子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嘲讽。   "呵呵,你说的不错,这虚幻之人就算真正存在,又岂会是普通的人,而且,这虚幻之人是否存在,谁知道呢?就像现在,你我根本不知道虚幻之人到底在哪里,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杀他。不过,我相信,有一点你可以肯定,那就是那虚幻之人肯定会现身,他迟早都会现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怎会是这样......"   关心喃喃道。   女子继续说道:"不止这样,那个虚幻之人,肯定会在某处出现,而且,他一旦出现,肯定就会招惹来大麻烦。"   关心听的一头雾水,他还想再问,但是女子已经转身离去。   关心晃了晃脑袋   "当真是……方才我竟有些信以为真。"   ——————   ——————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天空中挂满了皎洁月牙,一轮弯月挂在天际,照耀大地。   一个黑衣男子坐在一棵树枝上,他手托下巴望向天边的月亮。   男子眉清目秀,一双漆黑眼眸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仿佛深渊的漩涡,吸引着别人的魂魄。男子手上握着一把青竹剑,一条长长的银丝缠绕在竹剑的尾端,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宛若银铃,悦耳动听。   男子的左手握着一个玉瓶,他打开玉瓶,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男子闻着那股香味,微闭双目,仿佛是在品尝美酒佳肴一般,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似笑非笑。   良久,他张开双眼,望向远方,一个黑影从天边慢慢飘近,越飘越近,男子看到那人的身材,身形修长挺拔,白衣飘飘。   他嘴角微勾,笑容邪魅   "终于来了吗......"   男子站起身,朝着男子迎了上去。   "公子。"男子行礼   "嗯。"   男子将玉瓶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拿在鼻前嗅了嗅,眼神变得冰冷   "这千花酿味道不错,不愧是天下一绝。不过,这酒虽好,也并非是什么仙品。你确定这酒能杀人?"   "确定"   "那人本领极高,我在问你一句,是否有万全把握?"   不怪他这般谨慎,只是上次那个妖人属实恐怖。他手下的第一刺客都被打废了,他也只能亲自出手了,这次若还是失败上面那位可不会轻饶了他。   "公子放心,此毒乃是我那毒王师傅亲自调配,若是此物都不能那下他,小人必定提头来见!"   "哦,既然你这么肯定,我便不多说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是!"   两人飞身掠出,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夜凉如水   夜色下的天京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   "吱呀......"   院落的大门被推开,一袭素净长衫,白衣飘飘的男子缓缓走进屋内,男子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眉梢一挑。   "这丫头又哪里去了?不会又去灵泉了吧。"   想到此,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将右脚抬起,朝前迈了一步。大步走向床围内,   将被褥裹在身上,卷了几下便大口吸着被窝中的香气,他不由的嘟囔起来   "鱼儿还是不够谨慎,这被褥的香味太浓了,嘿;-)还得靠我给吸干净!" 第38章 死后化尸   天京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一辆马车徐徐驶进天京城,一匹高头大马停在大街上,一道黑衣人从马车内跳了出来,他身材高挑修长,   男子的面貌十分英俊,只是面色苍白,嘴角隐隐有血迹。他抬头望向高楼上的一个房间,那里,是他曾经的住处。是他最不愿回忆起的记忆。   他的手一挥,一枚银针射出,直接扎入窗户上的木框上面。   只听见木框"咔嚓"一声响,屋顶被炸裂,碎木四溅,一块砖瓦掉落下来,砸在他刚才射出的银针上面,顿时,银针断裂,他的手一抖,那银针便掉落在地。   他伸出右手食指,在地上画圈圈,一道道银色的波纹扩散开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圆,圆中央,是一团黑烟。黑烟渐渐聚集起来,变成一个人的模样。面貌渐渐清晰起来,两人竟有着同样的面貌。黑衣男子对着影子使了个眼色,那影子凌空跃起消失在夜色里。   若是池虞和顾长渊再此,估计也会好奇,这一手段就如同洞天外的身外化身,而这般奇妙术法,竟出现在了一个浑身上下毫无丁点儿灵力的人身上。   男子收回右手,一步跨出,便出现在高楼之上,他的脚一用力,整个人如同壁虎般趴在墙壁上面。   男子伸出左手,一道白色光芒从掌心迸射而出,他双臂向下一拉,便把檐上挂着的布帘扯下,一阵狂风吹过,那布帘便消失的干净,就连灰尘也不剩下。男子纵身一跃,跳了下来,轻盈地落在院落里,院落里的花草树木在这狂风中颤抖,有的树叶都从枝头脱落了下来。   "咳咳!"   男人捂了捂胸口,真是没想到,他们暗楼高手尽出,还有毒王的酒酿,都没能拿下那人!全军覆没,若不是他有独门的脱壳之法,估计他也要栽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他的前方传来,很快,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俊逸男人从黑暗中走来,他手上拿着一壶酒,酒香扑鼻,白袍男子将酒壶向下倒,酒水就这般轻飘飘的浮在空中。他伸出手指将酒水缠绕在指尖,酒水仿佛有了生命,一蹦一跳的在空中欢腾雀跃。   池虞观察了一下这酒,确实是有着独到的地方,在这个靠着内力行走的江湖,若是喝了一口,那就是内力   尽散,筋骨皆融的下场。   啧啧啧,当真歹毒。   说来也搞笑,她本是去灵泉养神的,突然想起了那两条小蛇的事儿,这不,顾长渊那边也有龙脉存留,便想去问问。结果顾长渊没等着,倒是来了一堆索命小鬼,还知道顾某的名字,池虞心生感慨,顾王爷到那都不闲着啊!这才几天啊,就惹来这么多穷凶极恶之徒,当然,她都给废了。那些人虽说性命无忧,但这一身的武艺算是全废了。   "你!你怎会!"   看到来人,男子脸上浮现一层寒霜,双拳紧握,浑身的气势瞬间爆发,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在颤抖。   楼中那么多兄弟看来是白死了!   "呵呵,这么惊讶做什么?"   池虞微微一笑,今日她穿了将军夫人亲自置办的衣物,说是这么些年了,每年都会按季置办,今年终于是穿上了。腰束玉带,头戴紫金冠,是不同于池虞日常穿着的,连顾长渊见了她这一身都觉着惊艳。   嘿嘿;-)鱼儿穿啥都好看!嘿嘿嘿嘿   可在这杀手黑衣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妖人!果然是妖人!   说来也是离谱,那么些个人只知道顾长渊在将军府的住处,却是不清楚顾长渊的长相,也对,那位第一刺客现在还口齿不清的在床上躺着呢。阴差阳错之间便又是招惹了一位"外人"。   池虞手中的酒壶轻轻晃动,空中的酒水随之晃荡,酒香越来越浓郁。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看似十分平易近人。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维护将军府!"   男子咬牙切齿的看着白袍男子,眼中满是愤怒,他的右手缓缓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冲上去与对方搏斗。   "你不认得我,便来杀我?"   白袍男子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威严"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男子冷哼一声:呵!"   男子的剑出鞘了,他一抖,一抹寒光闪现,那是一把通体雪亮,锋利无比的宝剑。   剑光凛冽,带着强烈的杀意,朝池虞斩去。   池虞不慌不忙,一只手拿着酒壶轻轻摇晃着,一股酒香便从壶中冒出,她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抬起,一抹紫光闪现,一柄紫色小木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将木剑往身前一挡,一阵剑鸣声响彻天际,两道剑影在空中交错,发出铿锵之声。池虞轻描淡写,轻松的就挡住了男子的攻击,   其实在这洞天之中也有好处,在外面她很少有人能跟她过招,除却境界太高,便是她术法通神,对于这种真刀真枪的招式之比,她也不看重,如今倒是能打磨一下剑法,池虞扫视着男子。   "你不是我的对手,若不想送死就认输吧!嗯,输一半儿那种。"   "哈哈哈......我会怕死吗?我要是怕死,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池虞摇了摇头:"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那我便成全你!"   黑衣男子一抖长剑,再度挥舞起来。   一时间,剑影重重,寒光耀眼,剑气纵横,整个院落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股股肃杀之气笼罩着这片土地。   池虞轻巧的避开男子的攻击,手中的木剑慢慢的旋转着,一道道剑气向男子射去,黑衣男子用尽全力抵挡,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但是,他依旧没有后退半步。   男子咬紧牙关,不断挥舞剑花,身上的内力涌动起来,在身前竖起了一道屏障幽幽的泛着蓝光。男子的额头渗出汗水,一滴滴汗珠滑落,打湿了他额前的青丝。   他已经尽了全力,他知道,他还是没办法击败眼前的人。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啊!明明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为什么,为什么,就这般转瞬即逝了!   男子的脸色越来越惨白,额头的汗珠也越来越密集。他知道,他已经撑不住了。   这时,一道紫光忽然袭来,男子的身体被击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嘴角溢出鲜血,眼眸里满是绝望之色。他知道,他已经败了!   他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他的武功修为在对方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对方不费吹灰之力便击败了他,而他却连那人的衣角都没摸到!   不行!他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他是暗楼的楼主!是天子门下的罗刹!怎能就这么死了!他要活下去!这妖人,他迟早会剥了他的皮!忍一忍忍一忍!   "我认输!我认输!前辈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池虞收了剑,这黑衣人剑术确实有点东西,还有之前那个影子化身的手段,她也极为好奇。本来她也没打算杀他,带回去,嗯,池虞心里打好了算盘。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抹狡黠的笑,这笑容落入黑衣人的眼中,就像是在嘲笑他的弱小与无知,令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偏偏又不敢发作,只能在心里狠狠诅咒着。   他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得逃!这个地方他待得越久就越危险。   "你想要活命?"   池虞笑眯眯的问道,她一脸玩味的看着黑衣人。   "是的!前辈,请您放过我!放过我,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我保证,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不会报仇!"   这个男子跪坐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祈求道,他心里又怒又怕。   池虞问了出来   "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来杀我吧。这点儿诚意还是要有的吧。"   "这……当然当然,我们前段时间有位兄弟跟前辈发生了点不愉快,我们江湖中人行事一………额…"   池虞弯腰拿着木剑挑起了男人的下巴,神色冷淡   "别拿我开玩笑,谁的时间都很珍贵。"   黑衣男人低垂着眸子,突然在男人身后有一道红光悄无声息的刺入了黑衣人的脖颈,池虞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晚了,一抹鲜血溅出,洒在了池虞的衣衫之上。黑衣男子瞪大双眼,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一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身体开始变软,男子的眼眸渐渐变成深绿色,他的皮肤也慢慢变成绿色,他的双手慢慢变得漆黑,变得狰狞,一张口,他居然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池虞用木剑一拍将男人击飞数米,尘烟散去那"男人"便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冒出黑色的雾气,他的绿色皮肤迅速变成枯黄,他的双目又变成绿色,他的身体变得佝偻,最终,变成了一具骷髅架子!   池虞的目光冰冷,毫无温度,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变成这副模样,空气中顷刻间便弥漫出浓浓的腐臭味儿,这种味道,池虞倒是不陌生,这显然是僵尸的尸气。   池虞心生疑虑   天地生灵气,人总喜之而循环于周天,才能修行。   僵尸?僵尸的尸气说白了就是灵气入体不出,人死后无法循环,犹如鱼儿搁浅,不得自由,憋闷的久了便破笼而出,自主操控着生前之体,祸乱世间。   "嘶~这洞天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越来越搞不懂了。"   池虞蹲在"骷髅"旁边,伸出手指隔空画着符箓。   嘴中喃喃自语   尘归尘,土归土,气化清风肉化泥。归尘!   那"骷髅"泛起金光,随着符箓入体,慢慢随风而散。   人死如灯灭,飘零如秋叶。   池虞皱了皱眉头,那道红光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看来这福地洞天着实不简单,还是回去找顾长渊商议一下此事吧。 第3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池虞返回将军府后山,发现府中已经戒严,府中护卫来回巡查。这倒是在她意料之中,想必是那些个"小黑"被发现了。   她追出去之前便将那些个"小黑"给定在了一起,想来也挺吓人的。哎,早知道先用目隐术把他们给藏起来了。   方才她回府的时候被父亲母亲好一番"盘问",好不容易哄好了哭的带雨梨花的母亲,此刻她有些头疼,兜兜转转的竟来到了顾长渊的院子,她倒是惊奇,这么热闹的日子里,顾某人竟然不来凑热闹,这一天了愣是没见到他的人影儿。   池虞坐在小院中,开始认真思索今夜的乱事儿。   那些杀手明显训练有素,按他们的功夫在洞天里也算是一流高手,说他们背后没人是不可能的,一进来便点名道姓的说要顾长渊的狗命。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顾长渊惹下的麻烦,可如今细细想来,顾长渊……嗯?前些日子他是不是跟自己说过宴会那天晚上,有个小贼溜进来被他教训了一顿?   池虞抽了抽嘴角,不会说的就是这批人了吧。这狗东西说话都不能说清楚吗?这些人个个身手非凡,到了普通人家那里可就是大祸临头,如果没了他们俩在,今晚这将军府可就……   还有那道红光,那个尸气冲天的骷髅僵尸。难道说这个洞天里还有除了他们之外的"外人"?池虞深吸一口气,她早该想到的,这偌大的洞天世界又怎么会只有他们二人进的来?   师傅曾经对她说过些天下洞天其实都可算是一件密宝,天下有能者都欲得之,师傅的龙山福地便是如此,师傅入了福地斩杀了恶龙后,便将福地收为己用了,当时他便说当年好些个对手都在跟他争抢,比如那个他骂了很多年的老和尚。池虞决定就在洞天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毕竟为了防止上辈子的事儿在发生,多个保命手段总归不算多。   "嘶~这般说来是真有人要来与我争夺这福地?"   池虞倒是没有太多想法,一事一物,或者万事万物都是有能者居之,若是其他人修为比她要高,她也会顺其自然。   你我他都是如此。   "哎,这顾长渊去哪了?怎的还不回来?"   正在埋头苦睡的小顾   "嗯?窗外啥事儿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唔,嘿嘿嘿嘿,鱼儿,咋还不回来哇。"   ————————   ————————   楼高百尺,在宫城的最高峰上有柄寒铁铸就,在危楼顶上悬挂着三尺青锋剑,剑鞘用红布包裹着,剑鞘之内则放置着一柄寒冰玉制而成的剑刃,剑柄用金丝镶嵌,剑柄处雕刻着一只翱翔九霄的凤凰,   此处太高,早些年的登楼梯也断了,先帝自登位后便下令不让任何人登顶,如此这般几十年,拆不可拆,修不可修,住在此处周围的宫人们,没日都要提心吊胆,害怕这旧楼 会不会随时倒了下来, 也都搬走了。至于那柄剑更是早已无人知晓了。   一道身影犹如拂墙壁虎,在高楼墙上攀爬,随后快速快速跃入了一座顶楼的屋子,那屋子内空无一人,四处都是灰尘与蜘蛛网,一片凌乱。屋里有些脏乱,屋顶还漏着水滴滴答答的响。   若是池虞再此定会惊奇,这人面貌跟那"骷髅"生前竟是一模一样,此时那人面色平静的看向一旁,在一张桌子底下看到了一条蛇尾巴。   蛇正紧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死。   这条蛇尾巴有半米长,身体呈现暗黄色。它的皮肤呈现暗淡的紫褐色,眼睛是竖瞳状。它的身体有一些类似于蜈蚣,但却更加像蝎子。它身体的颜色并不均匀,有蓝色,有白色,也有绿色,看上去极度丑陋。   一双暗绿色的眸子盯着那条蛇尾巴,那蛇尾巴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游动着向那边走去,它的动作极为轻微,就连尾巴都没有摆动。   它的头顶长着一根触须,上面缠绕着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些夜明珠在它游动时会随着它的游动闪烁着光芒。这蛇尾巴看上去十分诡异,尾巴呈现出了一个扇形样子,上面闪闪发光,好似诸多眼睛,亦如同它有了两个头颅,一首一尾。   那条蛇尾巴游走至那人的一条腿旁边,它伸出触须在腿上抚摸着,一直在抚摸着。那触须就像是一条蛇的尾巴一般,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男人神色漠然,苍白的面色映衬着猩红的眼,不似个活人。那条蛇终于爬到了腿弯处,它将尾巴探入了那条腿内部。   "嘶~"   一声惨叫,传来。   那条蛇的身体突然扭曲了起来,那条蛇身体越扭越长顺着那道口子,猛烈的往里面钻着。它身体的表层开始泛白,那白光渐渐变得刺眼。   不一会儿那条蛇已经钻入了大半   男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他用力的挥舞着拳头,但依旧阻挡不住身体上的剧烈疼痛。   "嗷呜,嗷呜,嗷呜!!!"   男人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身体上的肌肉都在跳跃着。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的额上布满了汗珠,嘴唇紧抿。   男人不停的翻滚着身体,他的身体被挤压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那条蛇又似乎想要从男人的身体里爬出来,但是那个地方就像是一张巨嘴一般,它的身体不停的挣扎着。   男人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的额头上冒着青筋。   那蛇的蛇身上渗出了鲜血,它身体的蠕动更加剧烈,男人的身体已经扭曲变形,随着时间额推移,那蛇身子越缩越短,最后竟成为了一截小胳膊粗细的"树干"。   而那因疼痛而昏过去的人,浑身的鲜血慢慢的流了回去,不一会儿站起身来,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仿若有了人气儿。   "嘶~不……不对,嘶~这就是人身吗?嘶~"   男人的脸上流露出疑惑与兴奋,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眸子中也有了焦距,他看到自己站立着,那双腿,也是人的腿?   "嘶,我,我的腿?"   他的脚尖微微一碰,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音。他的手臂微微抬起,那双手臂已然变得有力量了,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不错,不错,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我终于又能恢复人的身份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的手轻轻的放在胸口上,那里有一个红色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着。   他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   他的身子慢慢变得虚幻起来,他看着周围的环境,看到了这个封禁了自己数十年的房间,他的手指轻轻的在墙壁划过,留下一道浅痕,他的手指轻弹,一股气浪冲出,房间周围,发出了一阵噼啪之声。   "嘶~。"   他的身体又渐渐的变得透明,他的手轻轻的握了握,发现没有了那种沉重的感觉。   "嘶~"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他抬头望向远处,看到天边有一轮圆月,那圆月很亮很亮,他的嘴角微勾:   "嘶~月圆之夜,月圆之夜,嘶~是你们的阴阳交替之夜吧,我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臭道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仰天狂啸,他的双目赤红,他的身上散发出恐怖的气息,那气息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他一掌打烂了墙壁,站在了顶楼之上,就在他想要跳下去的时候。他头上方的那柄长剑熠熠发光,风阵阵吹过来红布迎风飘落,金光大盛!   那蛇妖惊骇不已,伸手抵挡,金光与黑光相撞。黑烟袅袅升起。金光消失不见,那蛇妖也消失在了原地,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那蛇妖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那把剑也变回了之前的模样,挂在那里。那原本掉落地上的红布也好似有人牵引重新包裹住了长剑。   巍巍宫墙之上有个目盲老人,与最为宏伟的楼殿之上来到此地,看着满地狼藉,吐出一口气。   "当真是条蠢蛇,死也便死了。"   又抬头看着那高高挂起的长剑,心神一动,便飘然而上,浮在空中。画地为牢困在宫城里数十年,那老牛鼻子明面上为了镇蛇留下那把剑,实则是为了给他留了个诱饵罢了。   目盲老人对着那把剑伸出了手,仔细一看,他的每个指尖上都贴合着一枚棋子,越来越靠近那把朝思暮想的剑,老人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到那股汹涌而来的灵气。   怎料还有三寸的距离,一道如洪钟般响亮的咒言扑面而来,   "省身勿取!"   老人直接被震飞到宫城外的杨柳树上,堪堪稳住身行,又吐出了一口血。   这牛鼻子修为到底高到了哪里!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是解不开这道禁制!虽说离得已经非常远了,但是老瞎子仍能感受到那剑上的杀意。奔涌而来。   那天子说过,老牛鼻子已经油尽灯枯,远离了人间。他这些年也确实感受不到那种压制的气息了,心想着对付个死人的法宝,他还不能手到擒来!那他也不要活了!   "你以为就你会施展术法么?老夫也会!"   他一声冷哼,双手结印,他的背后出现了九道虚幻的影子,他的手指轻轻在空中比划着,一个复杂玄奥的图案出现了,那图案上面画着的是一幅奇异的图案,那图案上面有九座石碑耸立着,每个石碑之上都刻满了字,这些字就像是活物一般,在图案上面不断的跳动,那些跳动的图案似乎在吸纳图案上的字一样,吸纳的速度极快。   图案一转,图案上的字都变成了血色,图案上的那些字也都化作血液流淌进了那石碑中。   石碑上的血液不断的增加,血液也变得越来越浓稠,图案也变得越来越清晰。那些血液就像是活物一般。   "吼!"   一声怒吼响起,那石碑猛地炸开了,石块四溅,化为粉末,在天空中纷纷洒落,而石碑内的东西全都化作血雾,在空气中飘荡着,这些血雾凝聚成一道虚影,身高十数丈的虚影手持长枪,凌空而起,撞向长剑。   之后无声无息   只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识破无人无我,何须求拂求仙。随时随处总安禅。一切幻尘不染。选甚山居野处,何妨闹市门前。执中守正固三田。久久神珠出现。"   那瞎眼老头,神色惊骇。   "怎会!怎会!你……"   "下了这么多年的棋,还是笼中雀。鬼先生,我已经放过你三十年了,就这般不想要这条命?"   "哈哈哈!"   名叫鬼先生的瞎老头大笑起来!   "你这妖道!我自进来便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惜斗不过你,这洞天也无法收入囊中!我死了也便死了!可我告诉你……你……"   鬼先生话还没说完,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击,打了个粉碎。   那苍老的声音传来   "这般不会说话,那你就死死看吧。"   风过了无痕,也再没有东西能证明任何事的发生。 第40章 陌路红颜妃子笑   巍巍宫墙之内,宫女侍从来来往往,内监宫人也在宫中走过忙碌的身影,这座古老巍峨的皇帝陛下居住的地方,这里有着无数高官显贵、有着无数权利财富和权利,都说鸿儒大家的门前往来无白丁,但是估摸着只有深深的宫墙里面才是真的富贵逼人眼,百花盛放,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御花园内有假山池塘,有假山湖泊,还有小桥流水,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回廊假山,等等一应俱全,有的地方甚至还有专用于观赏的马车,在御花园中穿梭着一群群的丫鬟侍从,这些丫鬟侍从们的服饰各异,有的是宫廷里的婢女、侍卫、管事等等,还有的则是一些王公贵族或者是其他国家的贵族,   御花园的东边,一栋三层小楼矗立着,小楼上面写着"永寿殿"三个大字,小楼四周围满了宫廷禁卫,这是一座非常气派威严的建筑,在这座建筑的后面,一座小小的凉亭,在凉亭的外面,还种植着许多奇花异草,有的已经长出了花骨朵,   这些奇花异草的花瓣上都沾染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诱人的色泽,   凉亭旁边,是一个清澈透亮的小湖,湖中央有着一条石板铺就而成的小路,   这条小路通向远处的凉亭,此刻在凉亭的旁边站着几名侍女,在凉亭四周站着数十个护卫,在凉亭里面坐着一个穿着龙袍的年轻男子,他的左手拿着一把玉扇,右手拿着一本奏折在阅览着,而在凉亭的右边站着几名女子,她们有些衣衫单薄,有的身材娇小玲珑,有的丰姿曼妙,有的面容姣好,也有的身材火辣,有些是清纯少女,有些是风韵犹存的美妇,   而在凉亭的中间则是一张矮桌,上面摆着茶具和糕点,在这张矮桌上面,还躺着两只白瓷酒壶,还有一套青花瓷茶具和两副青花瓷杯具,   一旁侍女捧来热腾腾的茶水,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入到茶杯之中,又倒上一盘糕点,放置在矮桌旁边的小几上面,这是一件极其考究的事情,   而在无人的另一方亭子内,也有一个身穿青衫儒装的年轻男子,正在细细的品茗着清茶。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名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这个女子面容绝丽,五官精致,肤若凝脂,双眸含羞带媚,楚楚动人,她的身体曲线婀娜,胸脯高耸,臀翘圆润,腰肢纤细,身体凹凸有致,凹凸有致中又不乏丰满。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吹弹可破。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   她的头发梳理成髻,上插一根翡翠金簪,斜插入鬓,头上插着三枚金步摇,在这一刻她显得格外的高雅,高雅的同时又不失妩媚动人。   宫中人尽皆知,当今天子虽好女色,但最为宠爱的便是当今太傅的嫡女陆烟儿。入宫五年仍然盛宠不衰。众妃嫔背后不知道揪烂了多少小手帕了。   不得不说陆烟儿有一副好皮囊,此时含情脉脉的看着池虞,池虞只觉着万般尴尬。今天一早她就被宣旨入宫,在这凉亭里一呆便是一个多时辰,皇帝没见着,倒是等来了这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看着眼前的陆烟儿,池虞心中难免感慨。在她的记忆里,陆烟儿是个活泼可爱、天真浪漫,有些小调皮,也有些小聪慧的小姑娘。当年自己在京城里没多少人说的上话,旁的世家子弟都不喜欢与她深交,偏生这陆烟儿顶着自己的冷脸跟自己越来越近,她也渐渐的将陆烟儿视为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如今十年未曾谋面,这位昔日的妹妹,也已经嫁人,没了小时候的幼态,成熟的气韵扑面而来,倒是让池虞有些恍惚。   在看着如今陆烟儿这幅神态模样,   池虞不禁有些失神,这让她不由的想起了当初那段岁月,如今细细想来怕是陈醉辜负了女儿情长。莫名的有些愧疚。   池虞不敢抬起头来与陆烟儿对望,只能够低头品茗,   陆烟儿看到池虞有些尴尬的模样,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随即她站起身,走到池虞面前,   "少将军"   "嗯?"   听到陆烟儿的呼唤,池虞连忙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陆烟儿看着池虞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瞧你紧张的模样,我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有必要如此吗?"   听到陆烟儿的调侃,池虞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也不言语。   "好了,我是来看你的"陆烟儿看到池虞不说话了,便接着说:"你也别拘束了,坐吧,"   听到陆烟儿的邀请,池虞连忙做了下来,不过池虞的身体还是有些僵硬。   陆烟儿看着池虞的举止,忍不住掩嘴娇笑出声,   "少将军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娘娘夸奖了。"   "少将军还是叫我烟儿好了,就跟以前一样,我喜欢你那么叫。,"陆烟儿轻巧一笑,   池虞脚趾头有些发麻。   "娘娘这不合适。"   陆烟儿神色迷离   "怎的就不合适了?又没有旁人,怎的就不合适了?你……你……"   池虞看着眼眶泛红的陆烟儿,更是不知所措。   "娘娘!别……"   "嗯?"   池虞叹了口气   "烟儿,别哭。"   "好了,不逗你玩了,"   陆烟儿看到池虞这幅紧张的模样,笑出声来,不再继续逗他,   池虞到是显得无可奈何。   陆烟儿看了看池虞,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糕点,说道:"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吗?看起来好香啊。"   "嗯,"池虞点了点头,她听那天子说是故人,为了诚意便带了些糕点。   "少将军的手艺可比以前厉害多了。"   "都是些普通糕点,谈不得厉害二字"池虞说道。   "你曾经可没少喂我你那些个失败品哦。"   "小时候也不过是胡闹罢了,"池虞淡淡的答道,   "这样啊"陆烟儿看着池虞说:"我小的时候就特别崇拜我爹,我爹从小就会做菜,而且还特别擅长烹饪各式的菜肴,我每次看到我爹做菜,我都会流口水的。"   听到陆烟儿这么说,池虞笑了笑,不过她并没有说话,   "醉哥哥,这个桂花糕真的特别好吃,你尝尝,"说着陆烟儿用勺子舀了一块桂花糕送到了池虞的嘴巴边。   池虞不为所动,仍是那般直挺挺的坐着。   陆烟儿看到池虞如此,心中不悦,她不悦的将勺子扔到了桌上,随后将头扭向一边。   "你......"   陆烟儿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停顿了下来。   "醉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陆烟儿有些委屈的看着池虞。   池虞闻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的,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我的,"陆烟儿继续说着。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很喜欢你,你知道的,你说喜欢什么吃食,我就跟着你的口味,喜欢什么衣服,我便穿着些什么,喜欢什么首饰,我便置办,我们那年放的花灯上我的愿望便是与你白首不相离!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走了之?你可知爹爹已经同意向陛下请了那道赐婚的圣旨!为什么为什么!"   池虞听了陆烟儿的话,头皮发麻,她有些无措的坐着,   "娘娘"   "不许叫我娘娘,"陆烟儿打断了池虞的话,   "烟儿,这样不妥"   "哪儿不妥?你明明就是在拒绝我,你背叛了我!我不甘心。"陆烟儿有些激动的说着,   年少时的欢喜,经年以后再回首,估摸着还不如那年盛夏梅子酒来的香醇。   池虞听到陆烟儿的话,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陆烟儿解释,   "我不明白,我究竟哪点配不上你了?你告诉我,"   还没等池虞开口。   "不,烟儿不怪你,"陆烟儿打断了池虞的话,   "烟儿只怪自己命苦!为何老天要这样惩罚我,爱而不得的痛苦,没人比我更懂了。"   说罢陆烟儿,起身来到池虞身边。轻轻的靠依在池虞的怀中,拉起她的手,抚向自己的脸。   "我的醉哥哥,你说这个世间究竟有没有真正的永远?"   "娘娘,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醉哥哥,我不怪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爱我吗?我要听实话,不然我会疯掉的。"陆烟儿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陆烟儿的表白让池虞不知所措,这两辈子加上陈醉的这几十年,她都没有到女儿家这般直接的爱意,她已是满头大汗。   许是池虞迟疑的缘故,陆烟儿的手松开了,她伸向了自己的衣襟,轻轻拨弄着小红穗,   "醉哥哥,这里,我这里,我的这里,你摸摸,"陆烟儿说着将胸脯挺起来一些,浓浓的奶香扑面而来。   池虞有些尴尬,   "娘娘,你......"   "我这里也很痒,你帮我挠挠,可好?"陆烟儿的声音软软的。   池虞人彻底麻了,一个翻身将陆烟儿按在椅子上,头也不抬起身告辞。   "臣退了。"   看着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池虞,陆烟儿神色麻木,淡淡的笑了笑。   那一袭金色龙袍,出现在凉亭中。   宿星云看着衣衫不整的陆烟儿,冷哼一声。伸手向前一挥,陆烟儿衣衫尽碎,捏住她的下颌   "喜欢勾引人是吧!看见情郎就发s是吧!怎么是不是水漫金山了已经!怎么能这样s!好啊!既然如此,今天就让大家都看看你是个什么s浪贱货!"   陆烟儿神情麻木   宿星云则是浑身颤抖,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陆烟儿淡淡开口,   宿星云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将身上龙袍脱下,披在陆烟儿身上,也离开了亭子。   宫墙潇湘泪,宫墙泪,   一滴泪水滴落到石凳上,晕染了一片斑驳的泥土。   年少时的欢喜,若是抽身而去,经年以后再回首,如同盛夏梅子酒,香醇至极。   若是沉溺其中,便如同寒夜刮骨刀,刀刀要人命。   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者少之又少,痴男怨女,士二其行者多矣。   他她他都是如此。 第41章 虽道非道,可我为我   "一口吞尽金乌,一口饮尽玉醴。三百年修道,不足百岁便成仙人。"   "道长,您怕不是在吹牛吧,这世上真有仙人?"   "呵呵,小兄弟,你这就不懂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世外高人也多不胜数,有的甚至比那世外仙人还强嘞。"   周遭的汉子们都一阵唏嘘,他们走镖遍经天下山河湖海,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倒是这所谓仙人还真没听说过。   这京城里的牛鼻子到底是不一样,见多识广?   似是心有所感,这白发飘飘的年轻道长挑了挑眉头。   "唉,小兄弟,老哥我跟你说啊,你们没见过那些个超然物外的人,但并不代表着就不存在呀,你可曾听闻过一句话:天地之间,万物皆有灵,这世上有许多灵物,有些东西是我等不可企及的。"   "天地之间灵物众多?啥个东西?"   "嗯!那是自然,简单来说,你我众生皆离苦得乐,都算得上,有情有灵。"   那些个长相彪悍的镖师们都蹲在道士身前,挠了挠头,憨憨的问道。   "那道长知道这天地之间哪里有灵物吗?"   "嘿嘿,这我倒是知道一二。"   "哦?不知道道长知晓什么灵物呢?"   "这个嘛,嘿嘿,我只知道有一种灵物是叫做灵泉水,这灵泉水是天生地养的神药,据我所知,这灵泉水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气机,嘶,用来洗涤肉身,脏腑,伐练筋骨,可是极为有用滴。"   年轻道士瞄了瞄汉子腰上的银牌,   "咳咳,而且这灵泉水包治百病可解万毒,可不是开玩笑滴。"   扶了扶头上的高高玉冠,眯了眯眼,笑看着众人。   那些个汉子皆是目露惊骇,也不怪他们,   自开国以来,朝廷便尤其喜好黄老之术,道家地位水涨船高,天下道门只这穷极道观为道家榜首,为首的汉子见多识广,知道这青鱼高冠是那穷极观门中独有的识别标志。且上面的鱼纹越多地位便是越高,这年轻道人头上的高冠上就有六条青鱼。虽说就在这京城摆了个地摊,可却是万万不能小看,说不得就是个驻颜有方的道家高人呢。   虽说他们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般神妙之物,但如今他们解签而来,更不可能未解完便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那道长可知这灵泉水能在何方获取,家中的那位小兄弟,可撑不了太久了。"   "哎呀,这灵泉水嘛,虽说是那无比神秘之地所产,但是怎么能这么巧!"   道士啧啧称奇   "我们道观内就有几瓶灵泉水,这灵泉水虽然稀少珍贵,是我们镇观之宝,但我们行走天下不就是为了救苦救难吗?唉,罢了罢了,哪怕受到责罚……"   看着汉子们不为所动   "咳咳,哪怕受到天劫之难身死道消!唉,我也拿出来救人!"   听到此言,为首的镖师眼角抽了抽。对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个汉子一愣,都伸手摸向怀中的银钱,为首那人笑呵呵的递给道士。   "道长放心,若是能救了我那兄弟,我们便是将您供起来也无妨。"   道士装模做样的皱了皱眉头   "哎呦,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可不行挂……一定能治得好捏。"   摸了摸腰哎呦一声,面露痛色。   "啊,这天到的这般快,你个贼老天!唉,我这老腰已经被天雷所劈,要有个压胜之物,才能助我抵挡。"   镖师摸了摸腰间银牌,感情还是保不住了是吧。   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道长,我这腰牌……"   眼明手快的接了过去   "哎,这虽然凡间俗物,倒也能解一时之需。"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白玉瓶,递给了那人。   接过瓶子打开盖子一看,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闻着这股香味儿,镖师们都是精神一振,一股热流涌遍全身,那腰部的疼痛似乎减轻了几分。   "这是什么?"   "灵泉水!"   道士甩了甩拂尘,得意的说道,"这灵泉水能够洗涤肉身筋骨,减轻疲劳压力。"   听到此言,几位镖师脸上都浮现狂热,他们原本就是走南闯北的人,听说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像这般见效如此之快的宝贝,还真没见过。   只是还不待几人说话,那年轻道长不紧不慢的开始收拾起摊子,   "哎呀!贫道突然想到家中晾晒的衣物还没收好,诸位好汉,贫道先行一步了。"   利索的收拾好,一溜烟儿的便溜走了。   看着格外晴朗的艳阳天,众人面面相觑。   这道长也太急了吧,这一趟下来就收拾了半天,竟然连个铜板都没留下,还是个急性子的主儿。   那道长一溜烟儿的小跑出了二里路,才在破庙里停了下来,拍了拍胸口   "还好赶上了,幸亏我跑得快。"   一抬头,就见破庙里一人正笑望着他,不由的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有些惴惴不安,似乎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年轻道士又是拍了拍胸脯,稳定一下心绪,这些个日子他都是在这庙里面休憩,也没见着过这人。   只见这名白衫青年拦在他的面前,笑呵呵的对着那年轻道士拱了拱手。   "小道长,别来无恙啊。"   道玄摸了摸脑袋疑惑道   "我与你见过?"   顾长渊心想当然没见过,要不是今天偶然出来倒还不知道这灵泉不止一处呢。   "道长忘了,前几日给我占卜说我红光满面要走桃花缘。这不您算的真准,套着媳妇了。今日特意给您道个喜。"   年轻道士挠了挠头,是真想不起来了,不过还是顺着说了下去。   "哎呀!贫道当时就告诉过你,你今年运势正旺要走大运!"   顾长渊笑了笑:-D好家伙儿,喘起来了。   "不过嘛!"   年轻道人瞄了瞄这人的装扮,嘶~看着像是个冤种。   年轻道人眉头紧锁,   "不过嘛,实不相瞒,那日你走后我又给你算了一挂,啧啧,你呀!身上有灾!"   "哦?"   顾长渊强忍笑意,面带焦急的问道   "不知是何灾?可有解救之法?"   年轻道人彻底放下心来,嘿嘿!这京城当真是人傻钱多!这些日子骗……挣的钱比在那些个小城可多太多了。   蹲坐下来拿出一个小木簪在地上画画写写,   "玄关一窍,理幽深、至妙了无言说。阴极阳生初动处,便是采铅时节。地下雷轰,山头水降,满地红尘雪。你呀,看着也是个有缘人,这句话记好喽!还有……"   顾长渊扯着嘴角,打断了年轻道士的话头   "还有行功之际,马猿休纵颠劣。霎时虎啸龙吟,夫欢妇合,鼎内丹头结。身外有身犹未了,圆顿始能通彻。嫩嫩黄花,青青翠竹,此理应难泄。为君举似,水中捞取明月。是吧。"   "嗯!??"   道人拉了拉包袱,伸腿儿就跑。   奈奈地碰上硬茬了,糊不住了!   这厮竟然连自己吃饭的家伙儿都知道!这可怎么办呐!   顾长渊哈哈大笑。   "好啦!道长,我们还是来聊点儿别的吧!"   "不不不!"   "哎~道长,别跑啊。"   顾长渊追了上去,两人在林中转悠着   道玄见自己逃脱不得,索性站定,冲顾长渊挥了挥拳头   "好小子,你敢耍我!呵!我也不装了,我这一手螳螂拳法,在这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你不是贫道对手,速速离开,免受皮肉之苦!"   "这个嘛......实不相瞒我倒也粗通些拳法纲领,出拳也无妨,来吧!"   年轻道士咽了咽口水,神色凶狠了起来,大叫着冲了过去,抱住了顾长渊的大腿。   "好汉饶命哇!我也是迫不得已嘛,小子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狗子,要养家的嘛。今日您饶了我,往后您想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嘿嘿嘿......"   顾长渊笑的诡异,道玄颤颤发抖。   "这般紧张作甚,你的命自己留着,其实,贫道乃是道门正宗。"   道玄一怔,顾长渊也不管道玄是否相信了,继续说道   "贫道道号天元子,乃是道门三大圣祖,道德真人。"   "啊?"   "嗯?怎么,不信?"   道玄小鸡叨米似的点头   "信信信!小道信!"   顾长渊抖了抖腿,将道玄甩在一边儿。盘腿坐下撑着脸看着道玄。   "嗯,说说吧,你那灵泉水哪来的?"   道玄愣了愣神   "啊?灵泉水?"   "嗯,你说呢。"   道玄眨了眨眼,"在路上捡的。"   顾长渊挑了挑眉,笑看着道玄   "捡的?"   "额,……好吧,是个老道人给我的。"   顾长渊示意他继续说   "额,前些日子来京城的时候,在流民里给了那人一块馒头,那道人便给了我一瓶水儿,说是什么清泉水,治百病伐练筋骨,我看他邋邋遢遢的也没信,就那个瓶子还挺好看的,我们这一行的遇到这种玩意儿,脱手还挺简单的就留着了。今天刚刚脱手,挣了一笔。"   顾长渊点了点头   "你就不怕喝死人啊,"   "那倒是不怕,一般来找我的都是药石难医走投无路的,我就是勉强算是雪中送了根柴火,那么丁点儿亮,随时都可以熄了,怪不到我头上,…………再说了,到时候我也走了,他们也找不到。"   顾长渊没有说话,事实上小道士说的也没错,世上多数人都存有些信仰,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人,他们无条件的信任着所谓的神邸,生老病死,他们不会怪罪于那些信仰,反而都是归咎于个人。   "行了,走吧。"   "啊?真的?"   顾长渊笑了笑   "假的!"   "额。"   "这次就放过你小子,不过以后算卦可以,就别乱给人治病出方了,忒缺德了。传承的香火小心到最后都断了。"   道玄连连摆手   "前辈放心,小道以后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儿。嘿嘿!"   ——————   ——————   "那确实是清泉水,看来咱们猜的没错,这洞天确实有其他人,而且我估摸着比咱俩来的早多了。"   白衫男子拿着牙西瓜悠悠开口   另一旁的青衫客不动声色,顾长渊知道这是在发呆了。   "嘶~鱼儿,……鱼儿……鱼儿!"   "啊?怎么了?"   顾长渊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该问你怎么回事儿了。去了趟宫里回来这几天了,怎么没日都魂不守舍的。"   池虞笑了笑仔细看了看顾长渊   "阿渊,问你个事儿。"   "嗯?"   "你觉得我是池虞还是陈醉啊?"   顾长渊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摸池虞的额头。   "咋的啦,生病了,说胡话?"   "跟你认真说话呢!"   池虞拍开狗爪,白衫客低头轻笑一声   "我是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顾长渊猛的伸手捧住了池虞的脸   "鱼儿,我知道你的一半儿元神在这生活了二十几年,如今与你相融,你有了这几十年的记忆,便觉得也许自己比起池虞,更像陈醉是不是?"   "唔~"   "那鱼儿,我问你,如果你是陈醉,你会让我这样捧着你的脸亲近你吗?"   池虞刚想说放屁,但看着顾长渊这般认真的模样,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鱼儿,你从来都是你,陈醉是你,你也是你。是顾长渊心头的那个鱼儿。来!笑一个!"   "你捏的我脸疼!"   "啊!都红了,来,哥哥给你呼呼~"   "你起来!"   池虞觉得心境陡然开阔了起来,她最近在这洞天里过得太过快活,以至于她每每想起陈醉便觉得难受,如果自己放任元神在这里,也许陈醉也能有自己的一生,而不是她享受着属于陈醉的温情,她一向随遇而安,那些不属于她终究不是她的,可她还是难受。   慈爱的父母,调皮可爱的妹妹,将军府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氛围,她曾以为自己不需要这些凡俗烟火,现在发现也许自己高估了自己。   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今天晚上咱们去城上看星星吧,我今观天象,发现今天有七星连珠的盛景。"   "嗯,好。"   也许她也不必羡慕陈醉,不是吗? 第42章 有人观星   "今天晚上怎的这般热闹?"   "这次七星连珠可是钦天监发的消息,下次再遇到估计要等一个甲子。"   "哦吼,这么厉害?"   "嘿,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听说还能让人心想事成呢!"   "这样说来,今日我定要一睹这七星连珠的盛况!"   "哈哈,王兄,走起!"   ......   夜幕之中,人群熙熙攘攘,都在议论着那浩瀚的的星空,而一些年轻男女正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此番盛景让原本就繁华的街道更加喧闹。   一个身穿黑衣、蒙着脸的男子正从一处偏僻的角落慢步走出,他悄无声息的靠近一间酒楼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他转过头向四周看去。   酒楼内,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闭目养神,而在他身旁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腰间挎有长剑,神色冷淡,却透漏出凝重,无声无息的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黑衣男子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其他陌生的面孔,于是他快速的闪身进入酒楼。   单膝跪地,双手拱起。   "公子"   年轻男子挣开眼   "他们在哪儿?"   "华宵山!"   "嗯,继续看着他们,退下吧。"   黑衣人又隐没于黑夜中。   年轻天子站起身来倚靠在窗边,喃喃自语。   "就让烟花更亮些吧。"   巍巍宫城内一白裙女子抱着白猫,踏空而行,宛若神仙妃子。   酒楼河畔,高树枝头,有一口衔竹叶背负长剑的道士,看着朗朗明月照沟渠,风声未动人已去。   人群中一白头小道人,挤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抬头望北,摸着手中的铜钱笑了笑,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茶馆中今日没了那个说书老先生。   高楼之上的红布碎成了布条,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   京城以北的华宵山,清朗的月光蕴漾着高耸的峰头,这是一个山脉形状的山峰,其峰高逾百丈,绵延不知何处,整座山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如果不是山顶还有些松软,真的难以想象这座雪山竟是如此陡峭。   此刻,在华宵山最高的那座山巅,有两人并肩而立   "这座山到是有趣,一座山脉竟包含四季气候。这在外界可没有。"   青衫郎蹲下身抓了一把雪,她居住的自在峰因为灵气充裕,气候并不分明。要见这皑皑白雪,到也不容易。   顾长渊一脸得意   "嘿,我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哦。你要收了这方洞天不急于一时,毕竟如今我们都不得法门。可这十方天下美景,倒也值得欣赏。"   池虞疑惑道   "你一天天不干正事儿,就瞎跑着找乐子?"   "额,咳咳,谁说的,……我,我也有干正事儿的时候好吧。你看我今日找的这个地方难道不妙?"   池虞敲了下顾长渊的额头,转过身去看着清朗的夜空。星星眨了眨眼,她开口   "忙完了这事儿,你就出去吧。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你要找的东西。北地需要你。"   白衫客笑了笑   "该去时我便去。"又貌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我还是讨人嫌了啊。"   池虞喃喃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长渊笑出声来,他当然知道。指了指远方。   池虞抬头,看到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奇特的是它的构造,它的峰体呈椭圆型,峰顶有三条直线,其中三条弯曲,而其余两条却是直径十丈左右的直线。   像是三道抓痕。   顾长渊看着那山峰,轻声说道   "那个东西就藏在这山峰之中。"   池虞看着顾长渊   "凶祸之源?"   "嗯。"   池虞长呼出一口气。   "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将它引出来,然后杀掉它!"   "......"   看着池虞怀疑的眼神,顾长渊眨了眨眼。   "这玩意儿穿过了两个洞天福地,不知吸纳了多少福根气运,到了外界才成了让我头疼不已的凶祸,在这洞天,它初生的地方它反而是最弱的。往日我来它便躲着,修为被压的厉害,还真抓不到它,今日七星连珠,正是它最需要吸纳气运的时候,我便能一举铲除了它。"   池虞沉默了会儿,奇怪的看了看顾长渊。   小顾摸了摸脸,今日没洗脸吗?   "北地王到底是北地王。"   小顾挠了挠头,这是在夸自己?   此时月色隐去,天空斗转星移,繁星密布,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一阵狂风刮来,吹乱了几缕发丝。   星斗开始缓缓旋转,星辰列行,渐渐的组成一颗星,这颗星就像是一只眼睛,静静地观察着整个天地间的情况,一股强大的气流正在它身边酝酿,光芒大盛仿佛是要爆炸一般。   "轰隆"   天空突然响起巨大的声音,接着便是漫天的星辰落下,砸在了那星辰之上,星星点点的星光瞬间便淹没了这颗大星。星光越发的璀璨耀眼,这是一种极端绚烂的颜色。   星辰的数量太多了,一瞬间便淹没了整个天空。   池虞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一幕实在是惊世骇俗。   "轰隆隆"   又是一阵巨响。   星辰落下,星芒冲破苍穹,化为一道道星龙冲向了四野。   顾长渊抬头看去,看到了漫天的星龙在飞舞,在盘旋。   "这是星空异相吗?怎的是七星连珠了。"   池虞发出疑问,顾长渊摸了摸下巴   "鱼儿,单纯用眼看,它确实是七星连珠,这是单纯给我们看的。或者说是给这方天下的修行者发的信号。"   池虞跟顾长渊对视一眼,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七星连珠之后,那颗星辰又恢复了平静,星辰依旧静静的漂浮在天空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两人看着恢复平静的天空,好似同时感受到了什么,同时笑了笑,看向山顶的另一侧。   "唉,这来的太慢了。"   "哦?你早就知道了?"   "嘿嘿,咱们这是心有灵犀!"   顾长渊舒展着筋骨,池虞也伸了伸懒腰。   风雪夜归人,一名负长剑的道士双手拢袖顶着风雪而来。   "在下关心,来自浮萍山,要取二位性命。"   风雪再大,也沾不到他的衣角。关心长呼一口气,唉,这山上也太冷了,早知道穿的厚些了。   "喵喵!"   关心对着身旁女子点了点头   "关剑主来的如此快,倒是出了我的预料。"   关心笑了笑不言语   白衫女子飘于空中,怀中白猫仍旧是那懒洋洋的模样。   顾长渊挑了挑眉对着池虞说着悄悄话   "这也太看得起我们了,都是些狠人哇。唉,不好整不好整,倒是这位姑娘倒是心善,将这只活不长的猫养到了现在。"   那白猫瞳孔竖起,微微露出了尖牙。   "浮生一世,但求心安。"   儒衫老人缓步走来,池虞看了看老人,看向了顾长渊。   顾长渊对着老人拱了拱手   "老先生别来无恙。"   百年前的儒家圣人也回了一礼   池虞点了点头   "还差一位。"   "哎呦喂!这鬼天气!还让不让人活了!大夏天的咋还下雪呢!"   白头小道士,晃晃悠悠的挪了上来。   "哎呀!前辈!你咋也在这儿呢?"   顾长渊眯了眯眼   "那你有又为什么来这呢?"   白发小道士露出了明媚的笑脸   "嘿嘿!我来杀人啊!"   东西南北各个方位皆为阵脚,将二人牢牢的困在了中间。   池虞拉了拉身旁人,顾长渊凑了过去   "咋啦?"   "不是说今晚要看星星吗?"   顾长渊摸了摸池虞的脑袋   "嗯嗯,鱼儿乖,咱们速战速决!"   道玄挠了挠头   "嘶~前辈还是个断袖。嘿嘿,我喜欢!" 第43章 此方天地   一方天下有一方气运,洞天不大但也经历了不知多少个春秋,养人养气都有一手。   人人都说浮萍山道剑双绝,手握浮萍剑的历代剑主都堪称天下第一人,关心也从未当过真。他从小被师傅捡回来教导,后来研习道法剑术,他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来,师傅说他天姿极高,是浮萍山数百年来武道成就最高的那一个,他总是笑着摆摆手,师傅也总是笑着摸摸他的头。   大多数人总觉着山上修行是寂寞了些,可关心并不这么觉着,师傅说凡人到了顶点便能登天而去,说那真人行世,入火不热,沉水不溺。那么仙人呢?   关心以前不知道,而今日他想让世人看看。   风雪逆袭,一身麻布灰袍的负剑道士,仍是双手拢袖,淡淡的光华如水银流淌滚动,散发出淡淡的五彩流萤,然后顺着身后剑柄和手掌,向上蔓延到了关心的肩膀、脖子,等到那些光彩彻底没入肌肤、筋骨,终于,关心一闪而逝,   池虞站在沟壑边缘,双袖无风而摇。对着顾长渊使了个眼色,顾长渊心领神会,转头对着那儒圣杜夫子冲去。   紧接着下一刻,一股磅礴罡风扑面而来,池虞虽然纹丝不动,可是衣袖和头发都被吹拂得纷乱无比。迎面与关心对上一拳,拳罡四散,两人四周飞雪呼啸四溅。   另外的两人则是不动如山,白头小道士道玄啧啧称奇抬手拍飞一颗快若床子弩箭矢的雪团,瞪大眼睛望去,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好家伙,这两人出手,简直就是要打得山崩地裂。一袭灰袍的关心,和一身青衣的池虞,已经快到了身形分别如白雾和青烟。两人所到之处,天翻地覆。一场凶险万分的近身搏杀,两个身影没有一次拉开一丈距离,至多不到三臂间距,除去一人一臂,这意味着两人哪怕被一拳砸中,都绝对只退出一臂距离!   武道修炼修劲锻骨,可道玄倒是明了,这二人都不是纯粹的筋骨武夫,   "嘿,倒是有趣,这二人还在互相试探?白猫姐姐,你咋不说话啊?嗯?莫不是连舌头也被人吃了?"   有个与本人气质丝毫不相符俗气名字的余花,也懒得跟这满口花花的小道士找话茬。仍是密切的观察了战场。   那边的白衣男人就是杀了小黑的人,她安抚的摸了摸怀中呲牙的白猫。   道玄瘪了瘪嘴,干脆盘腿坐下,一手掏出捂在怀中已经温热的铜钱,一手撑着脸颊,看向池虞与关心二人。   这两个好似疯了魔的家伙皆是方寸之间摧城撼山,道玄都怀疑这二人真是血肉之躯?两道飘忽不定的身影腾挪转移,却又只在那个包围圈的圆里面。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尽头那边,飞雪遮天蔽日。   负剑道士笑着拉开了距离,这位浮萍山最年轻的剑主虽然灰头土脸,衣衫破破烂烂,但是没有半点颓丧之意,反而像是做了一件快意事。   池虞独自走出弥漫的飘雪,收敛了气息,不见半点。就像是一个最寻常的年轻人,只是一步跨出,就来到了关心身前三丈。   池虞眨眨眼,问道:“能不能不打了?”   关心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不好意思,浮萍山出手,人死则停。与人与己皆是如此。"   池虞点了点头   "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关心!"   池虞点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池虞身上突兀的升起道道光华。   关心皱眉。这道光华不同于刚刚出现之前的光芒,那种柔和的光芒,是一种道韵在内,而这些光华之中,竟然隐隐透着凌厉的锋芒。   这些锋芒不断变化。   有一个,是一把飞刀!   那飞刀的刀刃呈现淡红色,上面的血线如同蚯蚓般不断蠕动,而那血线,竟然是由无数根细细的丝线组合而成,一条条的,如同一张血网一般,在池虞身边不断游荡,不停的扭曲。   血丝凝聚。池虞伸手一抓。   那血线立马被她攥在手中。池虞捏着血线的尾端,向下一甩,血丝瞬间脱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关心飞射而来。   那血线之上,一层薄薄的金光笼罩其上。   血线所到之处,寒冰消融。   一路上,血线所到之处,飞雪皆是被那金光所吞噬。池虞冷哼了一声,血线再度飞向关心,关心也不躲闪,一个侧踢,狠狠的将那血丝踢飞出去。   那些血丝落地,又迅速的凝聚,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关心一招得手,不敢怠慢,一脚踏地,身体向前冲去,两指向前,身后剑悍然出鞘,浮萍剑一出,霎时间白光尽显。   迎面对上如同雨点一般的飞舞血丝,   一剑扫过,血色飞散。   一剑扫尽血丝,关心身形一闪,再次冲向池虞,这次,他不再躲闪,而是挥剑刺向池虞,一剑刺来,白光如同瀑布一般,在剑上不断汇集,越来越多。关心双目微眯,眼中射出一道剑气,那道细密剑气竟然直奔池虞眉心。   这是要取了池虞性命!   池虞冷冷一笑,身上一片血光,如同一座血山一般,挡在了剑气的面前,撞在一起,溅起道道血花。   两人同时往后倒飞出去,在空中交错而过的时候,池虞右手的血线突然暴涨,化为数百道血线,如同毒蛇吐信一般朝着关心缠绕而来。   血色如同一座大阵,一道道血线,将关心牢牢困住。关心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是什么邪门歪道?   池虞面上不显,心中也是震惊这法门竟是如此霸道。   …………——   ——————   飞雪连天,故人见故人   曾经"乞丐"顾长渊在最落魄的时候有位茶楼说书人。给了一口饭。   今日两人再相见,便要分生死?   顾长渊笑问道:“那幅画很好,保存得当说不得还能成了传世佳作,就是缺了点东西,您说呢?”   老儒生亦是抱以笑脸缓缓开口   "向来由心,便是极佳。"   就像普通朋友之间的客套寒暄。像那晚来天欲雪,像那风雪夜归人,可惜注定没有那一壶温酒饮一杯了。   "您请!"   昔年儒林世家公推圣贤庄为天下正道领袖,有位勋贵子弟由武入文,习武至巅峰,到了那丝丝缕缕的可露天机,被称为最有望摆脱俗世樊笼的人,然而最后毅然舍了一切,遁入人间,最终消泯于众人眼中。   这位百年前公认的儒圣,闭上眼睛白发转青丝,苍老的容颜竟是渐渐变得年轻,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恍如梨花落满了乌发,雪成青丝,顾长渊看着眼前的儒衫少年郎,朗声开口   "请!"   少年郎满面春风,一步步走来   地上白雪皑皑,竟都泛起了粉红色,仔细一看片片雪花皆化作了温柔的红梅,少年郎周身三尺天地自成方圆。   "无规矩不方圆,天外来客,从何来便回哪去。"   天地之间仿佛静止,飞雪停顿,点点红梅喷涌而来,顾长渊伸出一掌,掌风吹出打散了梅花,少年郎杜尘,于梅花中闪出,凌空一指点在顾长渊眉心一点。   一股庞大而强大的道韵传来,顾长渊身形倒退,一口鲜血狂飙而出,他脸色惨白如纸。   他抬头看去一阵暖风袭来,如同杨柳春风千万条。   身着白裙的池虞温柔的捧起了他的脸,眼中春水蕴漾。   哪里还有那少年郎,   一闪而过,红烛帐暖花开,顾长渊抚上了那白嫩水腻的肌肤,对着红装池虞娇羞的眉眼缓缓低下了头。   杜尘收回手指   "红尘巷陌繁花难割,不如就此流连于梦中吧。"   青衫少年郎回望天地,仍是白茫茫一片。   "真干净。"   那年依稀也是如此,那人就那般空落落的留下了他一个人。   "阿尘!快来堆雪人啊!哼哼!这次我们用剑堆!"   杜尘瞬间回眸,霎时脸色煞白,两行血泪从双眼流出,盘腿坐下,吐息调神。   "你怎会…………"   杜尘转头看去,那个粉红温柔乡里的"顾长渊"渐渐散去,化作幽蓝的荧光蝴蝶,流散于天地间。   一阵叹息   "我输了。"   顾长渊走近杜尘   "先生有颗澄净之心,是个世所罕见的琉璃心肠。有些事情可求不苛求,于人于己皆是如此。"   儒衫少年郎闭目笑了笑,不言语。   顾长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花瓣,走向池虞。   人世皆苦,生老病死,情别神伤,没谁是特殊的。   神仙人物又如何?   能者可争之,输了也莫怪他人。万般皆是如此,也并无不公。   "用尽了残喘半生的力气,还是没能再见你一面。哈,早知道多陪你走几趟江湖了。"   少年郎笑着闭上了眼,   天京城最有名望的一座茶楼门前的阶梯上,一个青衣少女,看着天上灿烂的烟花,无声的笑着。手中的木枝在地上划着,好似在数着烟花的数目,有好似在数着离人何时回家。   "嘿嘿!阿尘!随我走一趟如何!"   "得了吧,狗刨江湖有啥好的。不如回去,走马上阵杀敌!"   "嗳!真的不陪我?"   "我……"   故木梅花千万束,愿君记取此一枝。   故乡的花今年已经开过了。   那些年的江湖也早走过了。 第44章 哈哈哈   "哎呀!哎呀!"   道玄在雪地上写写画画,对着前方战场丝毫不关注。好似满心满眼都是手下的那个四不像"乌龟"。   扶了扶头上的高冠,甩了甩手上的雪渍,笑眯眯的看向抱着白猫的女子。   "姑娘,都看了这么久了,约摸着也该出手了吧。咱俩是谁先上啊?"   余花俏脸绷紧,说实话看了这两场战斗,她还真没有把握了。一个"陈醉"已经让她毫无胜算,还有那个白衣男人,连那杜老儒圣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还有身边这个话多的小道士,她总觉得不安心。   摸了摸怀中的白猫,那只白猫抬头瞅了余花一眼,从她的怀中跳了出来。通体雪白的猫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道玄仍是嬉皮笑脸的   "贫道听说在天之脊背有座供奉着雪神的庙府,庙府门前有一头白虎神兽,传闻能上达天听,下往地府,是不是真的?"   那女子睨了他一眼,不在说话,向着池虞顾长渊走去。   这边儿顾长渊摸着下巴,看着血线牢笼。啧了啧嘴。   悄摸摸的问着池虞   ……"鱼儿,你们青城山还有……还有这么霸道的功法?"   池虞皱了皱眉跟他解释   ……"这不是青城山的道法,我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学的,方才他出剑,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我就这么使出来了。"   池虞心里也是闷闷的,这明显就是妖邪功法。为什么啊?   顾长渊轻轻说道   !"没事儿,到咱们手里的就是咱们的。"   两人还在说悄悄话,笼子里的关心则是抓紧时间运功调息,看着举止亲密的二人,关心表示大开眼界。说实话两个清雅俊逸的男子现在一起还是挺养眼的,前提是自己没被打成重伤就更好了。再等等!再等等!   "咦!大猫?"   风雪骤起,池虞二人周围被风雪裹挟,形成了暴风龙卷,顾长渊眼尖的看见了龙卷外面那头雪白猛虎。幽蓝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二人,池虞顾长渊对视一眼,   !"倒是挺可爱的。跟你说啊,我小时候还养过一头这样的小猫呢!"   顾长渊笑着对池虞说道   池虞没理会他,这只白虎带给她的威胁要比之前的关心强得多。不像是一般的生灵。她两手捏决一挥手,周围的风雪龙卷像是被什么东西扰乱,渐渐打散了。   被拉到余花身边的关心点头对着白衣女子示以谢意,余花瞅了他一眼   "关剑主再不动真格,不如便让小白吃了吧。还省下了点儿粮食。"   关心捂住胸口神色一僵,余花冷哼一声,身影飘然而去,对上池虞二人。寒风凛冽,三人一虎对峙着,那十数丈高的白虎一跃而起,凶猛的扑了过来,顾长渊身形一闪而过,再出现便是凌空一脚踢在了那颗硕大的虎头上,将那白虎踹飞到远处的雪山岩壁上。   余花从袖中甩出细长的藤鞭,破空声袭来被池虞一手握住。双方在角力。   余花身影翻腾着,手中藤鞭也打着圈   那些缠绕在其中的藤条发出呼啸声。   池虞见状,松开藤鞭,不知从何处召来木剑,快速舞动着剑锋。   那些藤蔓全部被斩断,掉落在雪地上,余花眼眸中露出一抹杀意。身形再次一转,一股冰霜在她的身周环绕着。一阵阵寒气在她的身周萦绕着。她的身体像是变成了冰雕,身上的白衣也渐渐凝聚成霜,她的双手一扬,一柄柄冰刃向着池虞的方向刺来。   顾长渊在余花攻击的同时便已经撤离了战场,来到池虞的身旁。二人并肩战斗。见那无数柄冰刃袭来,拳罡凛凛尽皆击碎,又是以指作剑。   "噗嗤噗嗤"几声,顾长渊的剑划过余花的脖颈。余花身影晃动,躲避着剑锋,飘然而退,身上的霜冻瞬间消失,又恢复成了白衣女子的模样,但是那张脸已经是惨白无比。   余花擦拭干净脸上的霜痕,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个"外人"来这世间本身就是个错,高高在上?为所欲为?可笑我族人竟还要奉你们为主!我呸!你们通通都该死!"   她的身上泛起了淡红色的光芒,像是火焰,又像是寒冰。手臂上也出现了冰霜。   顾长渊的眼睛眯了眯,池虞小声道   "他们几个都不简单,你还行不行?"   他二人修为被束缚,而对面这几人哪怕是放到洞天外面都算的上顶尖的那一批,虽说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但事已至此,池虞也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顾长渊表情夸张似是不敢相信,随即飞身而出,直奔余花。   "哼!"   余花冷哼一声,挥手间无数寒冰飞向顾长渊,那些寒冰化为了无数冰锥向着他的身上招呼。   "砰砰砰"   无数寒冰击在顾长渊的护体罡气上,发出了一阵儿响声。两者交锋崩碎的冰渣四散飞出,犹如细密的飞剑。   换做旁的江湖武夫估摸着现在已经成了筛子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冰棱,仍是阻拦不了顾长渊分毫,他的身影一闪,来到了余花的近前,一掌拍向了她的肩头,余花不闪不避。直接承受了他这一击。   "咳咳咳!"余花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影倒退数步,撞到了山壁上,又滚落下来。嘴角挂着鲜血,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兮兮。只是眼神依旧狠厉,顾长渊还欲上前,   "小心!"   一柄飞剑袭来,顾长渊扭开身子。   灰袍关心捯持浮萍剑而来,挡在余花身前,听着身后不停的咳嗽声,关心叹了口气。   "余姑娘速速离开,关某…………"   ……"咳咳!少来假惺惺!"   关心无奈一笑,向着身后挥了挥衣袖,余花便被劲风吹出老远,缓缓的落下。不远处的雪山岩壁里,一阵疯狂的咆哮声传来,那只原本只有十数丈的白虎,已经有数十丈高大,   "那天你说会到浮萍山,我……我是真的很开心。"   池虞二人并肩而立,看着身前不远的关心闭上双眼。   池虞感慨   "道门一气化三清,这人的修炼法门倒是独特,竟是硬生生将自己分成了三份,各自修行!只待各有所成,三分合一。"   话音刚落,那灰衣青年身旁便多了两道虚影,一个手持酒壶正在开怀畅饮,一个白衣束发笑意吟吟,关心睁开眼,三道声音同时想起   "剑起!"   "酒何在?"   "周而不比。"   白虎开头,四道身影同奔池虞二人。 第45章 无题   池虞手执桃木剑,左右开弓与那灰袍关心和那头巨虎周旋,顾长渊则是对付那些虚影。   负伤的余花在一边观察,那两道虚影,一个手拿一卷青书,一副文采翩翩的模样,而另一个则是穿着青衣散发的,他手中拿着一壶酒一把刀,两道虚影对阵顾长渊刀光剑影中,一时之间竟不落下风。   余花皱眉,她没想到关心的实力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光这两道虚影人的修为都绝对不弱于她。   "浮萍山剑主果然厉害。"   余花捂着胸口喃喃自语,随即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池虞手执木剑,一道剑风扫向那白虎,只见那白虎的脑袋突然爆裂而开,白虎的尸体倒地,血流满地,溅射在地上。   来不及分神,关心手持长剑,朝着池虞飞身刺来,一道灰色剑气飞出。池虞身形一闪,避过那道剑气,手中木剑一抖。一道紫色光芒迎上了那道剑气,轰的一声炸响,余波荡漾四周。   灰袍关心被震飞,摔落在地,嘴角溢血,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关心擦掉嘴角的血迹,站起身来。   "本来以为你是从哪来的邪魔外道,如今看来也是我道门子弟。不知师承何处。"   "你的剑法确实不错。"池虞淡淡开口,抬起木剑向前冲刺。   答非所问,二人又打在一起。   "轰"一声巨响,二人再次分开,一个踉跄后退,关心一身剑意不退反进。   "这两人实力竟是如此…………"余花在一旁喃喃道。   ……"陈醉"暂且不说,这浮萍山关心她原本以为是他们截杀众人中实力最差的那一个,结果倒是她走了眼。但是仅凭关心,恐怕是战胜不了他们。   关心咳嗽一声,道:"余姑娘不必担忧,我们还有一个帮手没出来呢。"   关心说完,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背着双手,蹲在一处雪堆后面,头上高高的玉冠摇摇晃晃,   "道兄,请助我一臂之力!"   道玄抬头睨了关心一眼,拍了拍手悠哉开口   "三气合一,那边儿的前辈交给我了。"   关心抹了一把嘴角血迹,看了道玄一眼,道:"如此,就有劳了!"   ......   道玄走到那白衣男子面前。笑呵呵的道:"前辈,别来无恙啊?"   顾长渊收了手淡淡的笑着   "你小子倒是藏的挺深啊,不知道你的藏气功法是在哪学的。"   道玄朗声道   "啧啧啧~你不如问我是从哪来的好些。想知道吗?北地王。"   顾长渊眯了眯眼,来者不善他是早就知道的。他率先出拳,金色拳罡裹挟这周围的飞雪,将道玄的衣袍吹的鼓起,这平日里都是混吃骗喝的的白发小道士丝毫没有慌乱,不紧不慢的投掷出六枚铜币。   那六枚铜币在半空中化作六个铜人,挡住了顾长渊的拳罡,顾长渊眉头微皱,他的拳罡在接触到铜钱化作的铜人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顾长渊眉毛拧成一团,他的拳罡竟是无法攻破六个铜人!   "不愧是北地王,拳劲竟能抵御我这铜钱之术,佩服。不过,你也休想破解我这铜钱化身术!"   "是吗?"   顾长渊不以为然。   道玄冷哼一声,他伸出食指与中指,捏成兰花指的姿势,轻轻一点,那六枚铜钱化身立刻消失不见,他身子前倾,用食指戳向顾长渊的胸口,顾长渊侧身避过他的指尖,同样使出了同样的招式。   "嘭"的一声巨响。二人身形俱是向后退了几步。顾长渊看着面前一脸轻松的白头小道士。他眉头拧的死紧,没想到这道玄的修为竟是如此高强。若是同为"外人",受到这洞天福地的压制还有如此功力,那么在洞天外面绝对是那顶顶的一小撮人。   道玄一击不成,再次冲向顾长渊,手中六枚铜钱不停旋绕在指尖,"天清六道护我周天。"   顾长渊听着这咒语,眉宇间不禁浮现出一抹凝重。   "六合镇魔诀!"   顾长渊也低吼一声,双手合十,他的周围出现了八道金色的光圈,他双掌一推,那八道金色光圈直冲云霄,一股庞大的威压笼罩在天地间。那些光环撞击在一块,竟是发生了爆炸,那一刻,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声响彻天地,一条五爪金龙从那爆炸的光圈中飞出,那龙尾一甩,便砸向了道玄。   至此道玄面色大变,脚底一踩,整个人腾空而起,躲开了龙尾。   他刚一落地,那龙尾又一次挥舞着袭来,他只能再次躲开。但是,在那龙尾的攻击下,他渐渐显露出疲惫之态,身上的道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多出了数道伤痕,有一道伤口甚至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肩胛骨流了下来。   道玄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他一咬牙,将身体内的元气催动起来,顿时周围的气浪翻滚。   龙尾一个横扫,道玄躲避不及,只能硬扛,但是在龙尾横扫的一刹那,道玄的身体猛地被抛向天空,那龙尾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狠狠抽在了道玄的后背上,将他狠狠的抽向了地面,摔得他口吐鲜血,浑身疼痛难耐,他挣扎着站起身来   那龙尾一击过后,又迅速的收了回去,。   道玄一脸的狼狈,他抬头瞪视着顾长渊,愤怒的嘶吼道:"你敢伤我?"   "哈哈,你算什么东西?"顾长渊不屑的嗤笑一声   "你找死!"   道玄怒吼一声,手掐印决,六枚铜钱化作一道巨大金光符箓打出,符箓周围隐隐有着六道巨大的铜人虚影,朝着顾长渊飞射而去。   顾长渊眉目微沉,他抬手一抓,那金光被他捏碎,化成一团金雾消散不见。道玄一惊,他没想到对方只用手便接住了他的全力一击。   "你的实力果然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但是不要以为我就没有后手!"道玄大叫一声,再次施展出金光,化成金色剑光朝顾长渊斩了过去。   顾长渊身影飘忽不定,他每一次的移动,都能轻易避开那剑光,道玄连续施展了数百次,竟是没能奈何的了顾长渊分毫。他不禁有些焦急起来,对方的速度竟然比他还要快,他根本抓不到对方的行踪。他不甘心,又是数百次,那些金光再次化为金色剑光向顾长渊劈砍而去,这一次,那些金光竟是幻化成一柄柄长达七尺的巨型宝剑。   "嗖嗖嗖......嗖嗖嗖......"那长达七尺的巨型宝剑不停的旋转着,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向着顾长渊绞杀而来,顾长渊双掌合拢,口中默念着一段奇异的古怪符号。   那些宝剑在即将靠近他的身躯时,突然停止了旋转,那剑身上竟然冒出一阵阵青烟,青烟升起,最终消失在空气中,而顾长渊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吸干了一般。   顾长渊看着那些青烟,嘴唇微张,道:"阴阳五行阵,给爷聚!"   他一句话落下,原本在空气中飘荡的那些青烟迅速汇集到他的身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那巨大的阵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闪烁着淡淡的黄色光芒,阵法上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道玄看着眼前的这个阵法愣了一下。   那巨大的阵法中传来一道道轰鸣声,那轰鸣声越来越剧烈,震耳欲聋,那些声音越来越强大,最后轰然炸响,阵法爆裂,化成漫天光华,那些个金光剑也消散于虚空,那些光华散尽,只留下一个大坑。   "怎么会这样?在这洞天里你怎么可能运用如此庞大的灵力!"   道玄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废墟。   顾长渊站在废墟中,冷笑一声:"我这五行五行阵,可是以五行之力聚拢五行之气,凝练五行元素,凝聚出的五行阵法,可比你这种以元气凝聚的阵法要强太多了,你觉得我会输给你?"   道玄脸色微变,他知道顾长渊实力极强,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强。同辈之中,还有谁能跟他一较高下?不对,应该说普天之下还有人是他的对手吗!   ————   ————   一柄木剑与泛着银光的浮萍剑相撞,灰袍关心,持刀饮酒虚影,手捧书卷的虚影并肩而立。   池虞看着"三人",关心开口   "你很强,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说罢,那两道虚影渐渐与关心相融合   "我曾斗酒斩沧澜,得以酒仙之名。"   "我亦读书破万卷,笔下惊风雨。"   "道法双绝,三清合一!" 第46章 剑   茫茫雪峰顶,一时间剑气纵横。   池虞衣袍鼓了起来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随着关心的这番话说完,他手中的浮萍剑突然绽放出夺目的绿色火焰。   关心手腕一抖,手中长剑朝着虚空狠狠的劈斩出一剑,那剑身所到之处,一切皆毁,一道长长的剑痕横跨数米。   "轰隆隆"   无边雷霆落下,一道粗壮的紫色闪电在关心的长剑之上游走着,雷霆游走之间,那长剑竟是在缓缓的增长,眨眼的功夫,就变得足有一丈来长,剑身之上,绿色的火焰上又骤然闪烁着耀眼的紫色电光。   "天罚,诛灭妖邪!"   再次挥剑,那巨大的剑影朝着池虞冲去。   池虞眼中精芒暴涨,手中的木剑迎着那巨剑斩了上去   "铛铛铛......铛铛铛......"   两把剑激烈的碰撞着,在空中爆发出一串串耀眼的火花。   "噗嗤~!"   池虞的身子被一股强劲的反震力道推出去好几步,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的肉身虽然不比顾长渊那些武道上走到头的武夫,但也已经修炼到了一个极其高深的境界,竟是被关心那一剑给震退了。   "这一剑,威力倒是不弱"池虞赞叹道。   "那当然!"   关心手中长剑一晃,化成数百柄细剑,朝着池虞刺了过来,池虞手持木剑迎了上去,与那关心的缠绕着紫光雷电的银剑在空中战在一起。   两道身影在雪山上交错而过,剑锋碰撞产生璀璨的光华,那一剑剑光闪烁不休,两人都不断的往后飞去。   "砰~"   两道人影分开,池虞脚踏云朵,飘飘而下。她手中木剑上,剑刃处流淌着点点红色的液体,她甩了甩剑尖儿,池虞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眸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这关心的实力真是令人吃惊!"   "我也没料到你竟然能挡下我这一剑。"   关心身姿挺拔的悬浮在半空中,看着池虞,道:"我越发好奇你从何处来了,莫非这天上真的有别样的世界?"   "若是真有仙界你要去吗?"池虞笑道   关心愣了愣好似在思索些什么,认真开口道   "余姑娘与我说过这世上存在着"外人",于这天下并无裨益,你是吗?"   池虞点了点头,确实她于这方天下而言就是"外人"罢了。   关心笑了笑   "神仙好玩吗?我倒是还是喜欢浮萍山的青山绿水,人间的红装黛眉。"   三清合一的关心明显成熟了些,由原先的少年郎模样变成了青年样子,关心摇了摇头   "仙界实在不愿去登,那我们凡间你们这些个"神仙"还是别来插手了。"   池虞心中暗暗想着   【随手便能引来天雷加身,这还算是凡人吗?】   "那便再试试你能不能挡住我的第二剑吧!"   关心说着又冲了上去,池虞也没有躲避,直接硬憾了一招。   两把木剑再次在空中碰撞,一股股强劲的气浪从两人交接的地方扩散开来,两人同时退了几步,各自稳住身体。   "第三剑!"   关心再次挥舞起手中的长剑,那剑上闪烁着的紫色电芒更加亮丽,那紫色电芒仿佛化作了一条长龙在关心的身后盘旋,一股毁天灭地的强势压迫之感朝着池虞席卷而去。   "三千剑,万法归一!"   池虞也没想到关心的潜力竟然如此大,看着那条剑"龙"喷涌而来。池虞闭上眼睛,原本光洁的额头眉间渐渐显露出一点红莲,   在将军府后山清泉洞里她曾多修出一魂二魄,化作眉间红莲。那点红莲渐渐变大,最终形成了一朵红莲印记,这朵红莲印记一闪而逝。   那红莲印记一现,整片天空突然间变得黑漆漆一片,天空乌云翻滚,狂风四起。于她的三魂六魄不同,这一魂二魄相当于是这方洞天所孕育,池虞能够依靠它跟这方天地沟通,池虞猛的睁开眼,看向那条剑"龙",一声低喝   "给我破~!"   池虞的声音犹如雷鸣般响彻在空中,手中木剑朝着那道剑龙劈去,刹那间,一朵巨大的火焰从那木剑之中迸射而出,那巨大的火焰瞬间包裹住那条紫色长龙。   "砰~!"池虞手掌朝着那剑"龙"一拍,顿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池虞的手掌中迸射出去,池虞的手掌仿佛变成了一面墙壁朝着那条剑"龙"轰击过去。   池虞一招便将那剑"龙"给破掉,那剑"龙"化作无数道细剑,散落在雪地上。   "第三剑。"   关心冷冷道,再次提起长剑,身体瞬间消失不见,出现在池虞面前,一把剑朝着池虞劈砍下去,剑刃之上,紫色的电光闪烁。   "砰~"   池虞一剑挡下那把剑的攻击,那剑却突然变幻方向,绕到池虞的背后,狠狠的斩了下去。   池虞身上,泛着一阵阵的蓝色光辉,那光辉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朵朵小巧玲珑的蓝莲,池虞身上的衣裙随着她身上蓝莲的绽放而飘荡。   "砰~!"   剑芒劈在那朵小蓝莲上,小蓝莲炸裂开来。   关心摔倒在地浑身焦黑,原本飘逸的灰袍已经是破破烂烂。   "咳咳!"   关心发丝向上支棱着   "你赢了。"   关心躺在雪地里,轻轻的喘着气。天上飘下来雪花落在了脏乱的脸上,也是一个冬天,师傅那年将浮萍剑交给了他,所有人都说他是浮萍山未来的希望。   可是他还是更喜欢师傅手里的那跟糖葫芦,确实,很甜啊,好多年了,好多年了   关心闭上了眼睛。   "" 第47章 解点儿   "结束了。"   天上的星星依旧闪亮着,七星连珠的盛景也仍然在。山下的天京城里的百姓们也不会知道,在离星空最近的地方发生过什么。   白头道士两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天空,看着身前两人。笑了笑。   "二位觉着这方洞天如何?"   顾长渊嗤笑一声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何方神圣,观你手笔,在洞天外面也不像是籍籍无名之辈。"   道玄啧了啧嘴   "当真无趣,哎,算啦算啦,看在二位不杀之恩我就小小滴说一哈。咳咳!"   道玄抚了抚胸口   "你真是一点儿都不留手,嗯,多的不说,我从那西边儿来。随意你们怎么想,原本我就是来抢着洞天的。按洞天里面的时间算我可是在这儿呆了七十年了,唉:-(,二位刚来的时候我便感受到了外面的气息,嘿,你们也不用怀疑,我在此方天地修行数十年,养条狗都知道跟我亲热,何况这洞天福地。"   道玄嬉皮笑脸的指了指天上   "人家帮着我呢,王爷初初见我自然也是洞天帮我隐藏气机,啧啧啧~本来以为着这洞天都已经认我为主了,嘿,这小叛徒竟然还给你们也留了灵泉。如今细细想来,怕是这洞天本就是想着让我们相杀,最后留下那个最后的人吧。"   顾长渊与池虞对视了一眼   白头道士幽怨的看着池虞二人   "两个小子运气倒是好,不过嘛,输了便是输了,在洞天里这么些年了,早就看开了,也该回家了。哎!走之前还是要骂骂这贼老天!误我七十年!呸!"   池虞悠哉开口   "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在这这么些年且不说境界的提升,心境跟宝贝多半也得差不多了,福缘深厚已是定论,除开这福地天下,你也不缺什么了。在这说冬天时间与外界互不相同,数十载光阴也不过弹指一瞬罢了。"   "嘿嘿,别说这般明白好吧。"   道玄揉了揉鼻尖   "给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还有一事……"   顾长渊原地蹦了蹦,活动下筋骨。   "钦天监?"   道玄愣了愣,随即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倒还是小瞧了你们,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啥可说的了。你们小心便是,别丢我们这些个"外人"的脸,输给了人家。"   风雪早已经停下,这座洞天福地中最为高耸的山峰,降下一缕银光,直直的打在道玄身上,突然道玄与二人对视   "我与王爷曾有一面之缘,如今倒还记得王爷英武的模样,不知这位小哥何许人也,可否告知姓名,以后出去了我得躲着你俩走。"   池虞面色冷淡,不为所动。   顾长渊一脚将道玄踹到空中,光芒散尽,道玄也消失在这世间。   顾长渊回头   "你觉着有几分真假?"   池虞摇摇头   "几分真假都无所谓,既然知道了是谁要与我们博弈,那便好说了。去找那位天子"聊聊"便知晓了。"   顾长渊点点头,那确实。   两人看了看正抱着那头身死白虎默默流泪的女子,   "那她……"   池虞走过去,哀大莫过于心死,眼前女子已经没有了战前的斗志,眼中尽是空洞。   那头白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池虞伸手指向内心间的红莲,引出一滴精血,滴在了白虎的尸体上,那白虎浑身上下泛起火红的光芒点点,巨大的身躯也随之消散,余花神色动容的抱起那只重生的小猫,痛哭起来。   顾长渊来到池虞身边   "不可惜?"   "嗯。"   "那就走吧。"   两人并肩飞身下山   那只小猫轻轻抚了抚余花的眼泪,余花泪流满面的笑着,其实这一人一猫早就是孤家寡人,福地洞天每过些年都会有"外人"从天外来,他们一族人曾被某个天外客收为奴仆,自此每逢天人来此天地都由他们一族代为引导,可"神仙"也分好坏,他们一族被后来的某个天外客给几乎屠杀殆尽了,她苟活至今就是要杀尽所谓的天外神仙,可小白是无辜的,它从未害过人,如今也不过是她软磨硬泡才让小白帮她的,她错了吗?她神色迷蒙了会儿,那只白猫,伸出小爪   "喵,喵~"   似在阻拦,余花低垂着眼眸,使劲儿蹭了蹭小白猫。   是嘛…………   ——————   ——————   夜已过半,天京城内灯火渐歇。   不同寻常的今日那巍巍宫城内也是晦暗至极,不见多少光亮。   年轻的天子站在宫殿外,看着天上星星的移位,七星连珠早已不可见。看来失败了,真可怕,这方天下这么多高手都没能杀了"陈醉",天子蹲在宫阶上,他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要是鬼先生没死,会不会有机会呢?   哼!也怪那老鬼人心不足蛇吞象,竟妄想拿那老道人的剑!   还在想,要是自己也去会不会也有机会呢?   今年南边儿大丰收啊!   边境也没有发生过战乱。   呵,如果不是他登位,这天下怎会有如此盛景!   他才没有错!   他不仅要这天下,他还要登上那无上天界,人间帝王做的,那天上帝王如何做不得?   夏蝉鸣叫着,今年虫鸣声好大啊。偌大的宫城里在他的命令下,也没了往来的宫人。   大到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在何处了,他想了很多,小时候流落乡间的时候为着一个脏馒头跟旁人打架,馒头没了,脸也肿了,那个时候快给饿死了,是谁给了他一顿饱饭呢?   哦,是那个小仙女儿。   看,一点儿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后来他回到宫里,又遇见了她,可惜她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人。他犹犹豫豫,他愤恨嫉妒,他无可奈何。   再后来他要权!有了权,他便无所不能。他杀兄弑父,他强取豪夺,他再也没有失意过!是嘛?   直到那个老道人出现,说是什么他们王朝天下的卫道之人,要守天下正道,要杀了他这个毫无忠孝之人。   凭什么!   都是虚伪之人!他明明文才武功都是天下顶顶的人儿,还是皇子,理应得到想要的一切!皇位天下也好陆烟儿也罢!凭什么要把自己的东西让出去!   结果便是那老道人将自己分为两者互相牵制,看,都是些假义不由心之辈,为了天下?杀不得自己!   可惜了,宿星云哪怕有两个身子,那也只会让他自己更强!   宿星云面色狰狞   ""   池虞顾长渊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与宿星云正面相对。   独坐在高高宫阶上的宿星云恢复了平静,   "二位夜闯皇宫可不是个好名头啊。"   池虞直视着年轻天子   "为何?"   宿星云嗤笑一声   "为何?不知道少将军要问何事?是我强占了陆烟儿,还是故意让钦天监放出消息,将你们引至华宵山,暴露你二人真正的身份?"   顾长渊双手抱胸朗声道   "唧唧歪歪作什么?一句话是不是非得杀我们!"   宿星云抽了抽眼角   "呵,就凭你们来自天外!就敢这般有恃无恐?"   池虞一阵无语,什么玩意儿,不是你先动手的吗。他俩招谁惹谁了?动不动就天外天外的拿这东西说事儿。魔怔了不成!   二人都有些无语,他们只想问个原因,顺带讨个"公道"罢了。今夜的围杀也好,这方天下也罢,他俩还真没当回事儿。   可惜了,一方不愿说,一方便也听不着了。 第48章 再解一点儿   "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   华宵山顶身穿破旧道袍的老道人兑着雪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身后雪地里只余下一滩血渍。老道人掏了掏耳朵,那头小老虎的吼叫声太闹挺了。留着也没啥用了,就当做过冬的皮毛衣吧。嘶~要不还是卖了换点儿酒钱?   老道人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拖着厚重的虎皮走下了山。   算啦算啦,还是去找自家徒弟谈谈心啊。   嘿嘿!这么些年不见了,倒还有些想念呢。   "山下路黑呦!切莫信人呦!哪管他是人是鬼…………"   山顶上的歌谣留在了山上,有人也永远留在了山上。   ————   ————   夜间的宫闱一场战斗发生的无声无息,宫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皇帝会是这天下间顶尖的高手。池虞向后退去,是被宿星云一掌打退的。   看着那边儿和顾长渊缠斗了另一个宿星云,她皱了皱眉头。宿星云的这"分神"跟关心的还不同,关心一气三清还算是同源本体所化,就是自己的三魂六魄平分成了三份,可是这宿星云的分神就像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但又心意相通,两者之间的配合无比默契,又仿佛是一个人。   而且她还发现这宿星云身上流溢而出的全然是外界的灵力,太过匪夷所思了,早知道她有那么大一方灵泉,才能收集一点儿的灵气。   而这宿星云周身流溢而出的灵气,却是无比磅礴。加之方才在山上已经消耗了不少灵气。对着宿星云她如今竟是没了必胜的把握。   宿星云又是一掌推出,一个巨大的手印虚影迎面而来,池虞一躲再躲,还好有那新生的一魂两魄不停流转吸纳着灵力,尽管非常缓慢,但对于善用灵力的池虞来说也算够用。方才顾长渊将他们四人用结界符箓包裹起来,四周静悄悄的才不至于引起那么大的动静。而这宿星云仿佛也有这顾忌,也甘心在结界中与他们争斗。   砰!"   一声惊天响彻,宿星云和池虞同时被弹飞。   池虞落在地上,身体晃了晃,嘴角流淌着一丝鲜红的血液。   而宿星云在半空翻了几圈稳住身形,脸色苍白,嘴角挂着淡淡的血液。   池虞擦拭干净了嘴角的鲜血,冷眼看着宿星云,   宿星云眼里则是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今日我便让你尝尝什么是万蚁蚀骨之苦!"   宿星云话音刚落,便朝池虞攻击而去。   "唰唰"几声破风声传来,年轻天子手腕一抖,三枚银针便射向了池虞,银针在月光下散发出幽蓝的光辉,一股寒气袭来,池虞脸色一变,连忙催动灵力抵挡住了三枚银针,但是那三枚银针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银针到达之际,池虞的护身罡气已然碎裂,三根银针准确无误的扎进了池虞的肩膀,三颗血洞瞬间出现,一滴滴猩红的血液滴落下来。   那三根银针入体既化,完全寻摸不到,池虞暗道不好。   那边宿星云发出癫狂的笑声   "这三根银针乃是我这些年琢磨出来的好东西,管你何人,总归有血脉元气,这三根针,封你血气,毁你灵脉。你怎么跟我斗!天人!神仙!哈哈哈!"   …………   那边儿的顾长渊回头看了看池虞,隔得有些远,也不了解池虞的情况,脸上也生起了晦暗,看着对面那个"宿星云"也越发阴冷。   他本就不是个善人,只是他近善便也就装作善了,如今看来这些个东西死了就死了,他也不必再留手了。   "宿星云"神色一愣,眼前的白衣男子,气势猛的一变,他竟隐隐有了些不知名的情绪,知道顾长渊一拳将他的头给打烂,他才知道,哦,原来是恐惧啊。   ………………   池虞面露疲惫,低垂下了头,神色晦暗让人看不清楚。狂笑中的年轻天子突然一颤,他感觉到了,回头看去正是另一个自己被顾长渊一拳爆头。   "不!!!!"   宿星云神色悲痛欲绝,双目圆瞪,眼眶里流出的竟然是血泪!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了出来。顾不得养神,正欲冲向前去,却被一道剑气拦下,青衫池虞手中晃悠着三根银针,悠哉悠哉的看着他。   宿星云神色阴郁   "你是怎么躲开的。"   池虞笑了笑,   "虽说不知道你是如何修炼的,但确实挺厉害,那三根针并没有躲开,不过嘛,你打中的可不是我。"   池虞指了指身后的渐渐消散的虚影,宿星云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捂着胸口单膝跪地。   顾长渊来到池虞身边,两人对了对眼色。   "没事儿吧。"   "嗯,无事。"   又看向了重伤的皇帝,   "伤到了心脉,这么重的伤,多半是活不成了。"   宿星云闻言便盘膝而坐,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的很,这三根银针扎入,按他的预测,即便他是天神也难逃一死,可偏偏这人不仅能躲开他的银针,还让他的心脉受到震荡。   "天人。"   他喃喃的说道。   这便是天外来客,他们这些个人,当真便达不到这种高度吗?   头一次他发出了疑惑。   仿佛是看穿了宿星云的念头,池虞缓缓开口。   "我在民间游历了十年,起先那几年的乡野之地民不聊生,盗贼匪患多不胜数,即便是那些个小城小镇里也有许许多多的百姓吃不饱饭,过冬了也没件合身的衣服。后来的这几年,各地平和,有些地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我回京的一路上提起当今天子,百姓们都会面露喜色,贤君明帝当之无愧。你是个好皇帝。"   宿星云面色恍惚的看向那边儿的池虞,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天人竟然会对他做这番解释。   他是个好皇帝...............   可惜这皇位,不该是属于他的。不是吗?   当的再好,他心里再没有愧疚,他的皇位还不是堂堂正正得来的,都是假的,都是偷来的!他一直隐藏的很深,可是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心痛,好在,如今要解脱了要解脱了。   ............   ............   池虞顾长渊走出皇城,顾长渊对着池虞道   "这般烂摊子,就这样放下了?不像你了。"   池虞反问道   "那我该是什么样?"   "嗯,你方才至少会留他一条活路。"   池虞叹了口气   "我平日里就是这般菩萨心肠的?对着敌人…………"   似乎是想起了余花和那个大猫,池虞神色一僵。   顾长渊笑了笑,摸了摸池虞的脑袋   "马上要离开了,这方世界也会重组。属于陈醉的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你也不必想太多了。"   池虞回头拍掉那双大手深深的看了眼顾长渊,她说不出不舍的话,比如她还没有看到陈希的大婚,她还想再去将军府看看。正如同顾长渊所说,一切如同梦幻泡影。都是些假的罢了。   如今要紧的事儿是毁了凶祸之源,了却北地祸端。她和他都要出去了。 第49章 凶祸龙城   天京城中心街道叫朱雀道,进入天京城后直通宫城,沿街路上有三百余户官员及其家眷,是天京最富庶繁华之地。   往日里常常是灯火通明,今日倒是不同,灯火尽消,不见人迹,未到三更便是那打更的都不见了人影。   "今晚倒是过得极慢啊。"   顾长渊难得的感慨。   先前花宵山上的围杀,后来宫城内又是一场,如今不知道又是何人布下杀阵。这朱雀大街上充斥着动荡诡异的灵气,池虞与顾长渊对了对眼色,他们二人都有道缘,与道家根源深厚,这街上的灵气虽然动荡不堪,但又有迹可寻,天下杀阵以兵家最凶,战场冲杀无往而不利,但也仅此而已,若论困灵,或是去邪镇魂他们道家才是好手,这整条街道,甚至是整座天京城,都被这不知名的阵法笼罩,池虞二人也是如今才发现,说明什么,说明直到刚刚从宫城里出来这座法阵才堪堪坐实,或者说是那人掐好了时间,特意等他们出来才把法阵给合拢了。   这是什么人布下的大阵?   "又是个高人。"池虞沉声道。   "嗯。"顾长渊点头。   池虞与顾长渊二人并肩走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查探着四周的情况,他们已经走过许久,却连一只苍蝇都没看见。   顾长渊忽然问池虞:"这座大阵,你可曾听闻?"   池虞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自己深修道法,自认两辈子见过的大阵不可谓不多,   上辈子为了守卫青城山,她的数位师叔伯,那几位大天师联合布下一座护山法阵,威力奇大,这才让山门中大部分弟子得以脱身。   然而这座阵她确实是毫无印象,甚至都没有听过这样的阵法。   "不过,此阵似乎是专门针对道门修士布下的。"池虞又道。   顾长渊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因为他明显感觉的出,一入此阵,身上那些个符箓术法都受到了限制,自己走的是武夫路子,兼修百家,故而影响不大,   池虞乃是天师,乃是道家正统。修炼之法也是正宗的修炼法诀,修为之高,是那天下道统的下个领袖。   一身术法入了此阵已经是面色苍白,身影都有了些摇晃。顾长渊伸手环住池虞腰间,眉目间有了些紧张。   "没事儿吧。"   池虞有些虚弱,一时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座大阵,对她影响太大了,光是站在这都觉得难受。顾长渊心疼至极,这么些年了,他还没有见过这般没有人气的池虞。   福有多寡,运有良疵。池虞这些年靠着深厚的道缘气运,修行方面一日千里。如今便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斗君曾经与池虞说过天下没有真正的无敌,他们修道之人信赖的天道也从来是无情又无义,你好到顶点了,那老天可不得怕有人将它捅破?使劲儿的都得把你薅下来,人人被老天爷握着把柄,这把柄便是…………   池虞半眯着眼,依靠在顾长渊身上。   "你放心,我没事的。"   她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倒下,即使如今处境确实危险。   "嗯。"顾长渊轻嗯一声,抱住池虞,一步步向前迈去。   这大阵极为厉害,他们必须要找到那主阵之人的藏身处,否则他们一旦被困牢了,想要脱困,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天空中不断有雷电落下,但都是被顾长渊用灵敏的身法化解掉了。雷电虽是凶猛,顾长渊却也丝毫不惧。   池虞在他怀里,思绪万千。她自认从未求过人,更没有依靠过谁。上辈子更是旁人口中的"不近人情",可能也是归咎于她曾经修炼无情道的原因吧。   这辈子她不想走上辈子的老路,舍弃了那更为接近于道的修炼法门,今世自从遇见他后,她明白,她一直是被呵护着的那个。   "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顾长渊颠了颠怀中的池虞,仍是没停下来。   ~"爷乐意!谁都管不着。"   天空之中,乌云渐密,一道闪电划破乌云劈下,瞬间便在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焦坑   他的身影,在黑夜中犹如闪电一般迅速移动着,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布置了大阵的人。   他冥冥之中有了方向。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可这宫城却仿佛越来越大,终于是看到前方出现一片树林。   顾长渊立刻飞奔了过去,树林内,一名负剑老道人负手而立,看起来仙风道骨。   老道人一身灰袍,手持拂尘。一双丹凤眼透露着睿智与深邃,一身道骨仙风,气质超凡脱俗,不染一丝烟火气息。就是身上道袍破旧了些。   看到顾长渊的身影,老道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小友好手段,老道佩服佩服。"老道人声音竟是如同少年人般的清脆。   池虞睁开眼,看着老道人。脸色越发苍白。顾长渊阴冷的看着那道士。   老道人挥了挥拂尘,   "还是没想到,我养了这么些年了的徒儿竟是个女儿身。"   池虞心神受创,无法维持陈醉的样貌,已经恢复原样。池虞正难受,看着"陈醉"的师傅,那个她记忆中疯疯癫癫的老道人,更加难受了。索性将头埋进了顾长渊的怀里,头疼的厉害懒得出声了。   ,老道人还欲拉近乎   顾长渊一脚踢出,一股刚猛无比的劲气直逼老道人门面。   老道人面色惊变,身后被红布包裹的剑自行出鞘,挡下了这劲气。   好生霸道的一脚,你这小子!到底是哪来的?"老道人一边躲避着顾长渊的攻击,一边开口说道。   顾长渊面无表情。   "我劝你还是早点将阵法撤除,否则,我们便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了。"   老道人哈哈大笑,   "老夫活了这么多岁月,岂能惧你这毛孩子!"   话音刚落,一股狂暴的气势自老道人身上散出,一条条黑线在半空中蔓延开来,黑线越聚越多,转瞬间已经遍布了整片宫城。然而那些个黑线却并未伤害顾长渊二人,仅仅是笼罩在宫城中心处。   顾长渊眉头紧皱。   "好浓郁的血腥味。"   老道人冷哼一声,   "这个宫城中的血腥味,全都是从那个阵中散发出来的。"老道人指了指宫城的最中央。   果不其然,在宫城的最中央,有一处大洞。径直的向上通达天空。   老道人转过身对着那个巨大黑洞,缓缓开口。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并未想对你们出手,更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   看着顾长渊冷漠的眼神,老道人摸了摸脑袋。   "好吧,其实本来是有那么一点点儿意思,不过仅仅是试探你一下,毕竟陈醉,不,你怀中的女子,不管她愿不愿意也是老道的关门弟子,我总要看看她是不是挑错了人。"   顾长渊没忍住开口了   "这就是你布下法阵,伤她心神的原因?如果是,我还是。"   听到顾长渊如此愤怒的语气,老道人倒是没怎么生气,他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且不说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害她,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会受委屈,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有人心疼。况且,是不是真的伤心神,她会不知道?"   老道人对着顾长渊努了努嘴   顾长渊感受到怀中女子的一瞬间僵硬,也懂了个大概。   池虞又羞又恼   刚开始确实是有些头疼,可是在被顾长渊抱在怀里一阵,就不觉着疼了,反而还觉得心境越发圆满了,可是这让她怎么面对顾长渊,只得紧紧抓住顾长渊的衣襟,装鸵鸟样。   顾长渊怎会摸不懂这丫头的心思,微微扯了扯嘴角,心中仿佛有只小风筝,越飞越高。麻唉!真他孃的高兴! 第50章 快出去了   城中的黑红色漩涡越来越大,老道人有些焦急的走来走去,确实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池虞以心声告予顾长渊   "这凶祸之源怎么会突然来到这宫城里了?"   "估摸着是发现我了,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打我个措手不及,这老道人心思如何我懒得猜,但是这阵确实是能克制它吸收凶煞之气的速度。"   顾长渊拧了拧眉头   池虞小声道   "这道人确实是陈醉的师傅,在陈醉的记忆里是个良善之人。"   顾长渊瞄了瞄池虞,应了一声。   "嗯"   池虞继续说道   "我们不能在此等候,必须赶紧找出破解的办法,否则等这道人把整个宫城里的凶戾之气和那一丝丝的龙气给全部吸食干净之后,那便不好说了。"   顾长渊沉默半响   "好吧,那你在这帮那道人护阵。"   池虞愣了愣   "那你呢?"   顾长渊向前探出一步   "那个凶祸之灵害了我北地不少百姓,得去给他们讨回来。"   见惯了顾长渊的吊儿郎当,池虞倒是很少见到他这么认真的模样了,一时也有些出神,是了他上辈子惯常也是这样,当真恍如隔世。回过神来。   "我在旁边助阵。待阵稳当了,我进去找你!"   顾长渊点点头,随即一步踏空而行飞入了宫城中央的漩涡之中。   那老道人万分震惊   "徒儿!他怎的就进去了!这这这!其中凶险不可估量!哎呀!坏事儿了!"   池虞对着自己这个便宜"师傅"印象还是不错的,不过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道是顾长渊要去那里面解决些私人恩怨。   顾不上老道满脸的疑惑,池虞闭眼念起咒语,双手做结,幻化出一道道符箓形成了一团团光芒,在空中闪烁,将四方照亮。   池虞的身上不断散发出来阵阵白光,将那漩涡照的更加耀眼,老道人看到池虞身上的光辉,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功法!竟然可以抵挡住那凶恶之物!"   老道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   这些符文是他从来未曾见过的,旋转更迭十分玄妙,不过眼下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老道拂尘与剑尽皆出手,周身紫光大振,将老道人笼罩在内,剑气纵横,向漩涡中央的凶煞之物攻击而去,老道人不停挥舞着拂尘,剑光交织,将老道人保护的严严实实。   对着那法阵不断加充着灵气。   顾长渊的身影已经完全淹没在漩涡之中,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池虞见状不由得担忧起来。   她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威胁。   老道人见池虞神情凝重,以为她不懂阵法,于是出言解释   "你看那漩涡中心处有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就是那凶悍之物引发出来的,他们在那里相互缠斗,你放松心态。只要注意那力量的强弱,以及那里的灵气波动,这些东西就奈何不了你。"   听完老道人的话,池虞的确是放松了许多。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漩涡,仔细的寻找着凶险的力量,终于,池虞看到了一抹白衫身影。   她立马屏息凝视,生怕错过一丁点儿。   "看到了吗   池虞点点头,将目光投注在了那股力量的变化上,老道人也将目光投注在了池虞的身上,不禁叹息一声,看来这女娃娃在外界也是个根骨极佳的修行者。就是不知道是那个山门里的了。   他原本收陈醉为徒,一是看中陈醉的根骨,再者也是合他的眼缘,老道在外界就是个逍遥散人。独身一人大半辈子,在外界也没有个徒弟啥的。也不抱啥希望了,就当自己一身本领白费了,没想到在这福地洞天里竟遇着了。   唉,本来想把这福地洞天当做自己的墓地,前些日子他观海波不平,银鱼出水,才算的出这徒弟也是外界来人。终究是要出去的,于是便从那海外之地星夜兼程,想着将这洞天当做礼物送给徒弟,为了这,甚至破了心中杀戒,杀了那老瞎子,和那个注定要与池虞不死不休的雪虎,没想到最后出现了那凶祸之物,老道心思复杂,:-(世事难料。徒弟是女儿身还有了情郎,老道心中诡异的想着,要不就让那个年轻人死在漩涡里吧。   这样他也能找出理由留下徒弟,突然老道神色一凌,一指点在眉心,   老道脸色苍白,差点儿就让那凶物坏了道心!   老道这边心思百转,池虞自然是不会知道,她如今只是担心顾长渊在那漩涡里如何了。   她的神识已经锁定了顾长渊的所在,那漩涡虽然看起来通天接地,实际上却是不大的,池虞能够看到顾长渊所处的地方,顾长渊在漩涡的中间,池虞只需要稍微挪移几步就能够到达顾长渊的附近,池虞的脸上露出笑容,只要到那边儿就好了!   池虞的元神一路往漩涡深处走,这一路上不断的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她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强大程度已经不是普通的凶煞之物能够比拟的。上辈子她也遇见过那些个凶煞邪物,却从未见过像这般让她感觉到压抑的气息。   池虞咬牙坚持着,一路向前冲,终于,她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身穿月牙白袍,在漩涡的中心处,与漩涡的力量相抗衡。   "呜呜呜呜~"   "哼。"   顾长渊冷哼一声,脚下一用力,冲破漩涡的力量,向那黑袍邪灵冲去,手中幻化出的长剑挥舞出道道凌厉的剑气,将黑袍邪灵逼得步步后退。   顾长渊的力量虽强,但那黑袍人却丝毫不惧,一招接着一招的与他战斗着,可终究不是顾长渊的对手,渐渐落在下风,顾长渊的速度越来越快,招式也越来越狠辣,不消片刻,那黑袍邪灵就已经落败,他一连向后退了数十米远,才堪堪站定。最后被顾长渊一剑洞穿胸口,消散于世间。   池虞的元神长呼出一口气,要结束了。只是还不待她走向顾长渊,顾长渊周围竟又出现了无数黑衣邪灵,张牙舞爪将顾长渊围住   "顾长渊!还我命来!"   "顾长渊!我为北地赴汤蹈火,不就是杀了几个贱民?你便将我除以极刑!我说过要化为厉鬼也要香蜜索命!"   "王爷好大的威风啊!你手上沾染了多少我们这些个世家叔伯的血!"   "…………"   无数邪灵将原本就不宽阔的漩涡腹地,占据的拥挤不堪。邪灵诡异可怖的神情,让远处的池虞都有些毛骨悚然。池虞想靠近,却发现虚幻的元神灵体无法前进,她万分着急,唉,都是这方福地灵气不足,她能元神出窍已经是极限了。   她看着那一袭白衣背影,渐渐被黑影吞没,也不管不顾,便要元神归窍,用真身闯进来了。   "诸天法门,万般不由。"   黑影中,顾长渊的声音传来。   他是杀了许许多多的人,可却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接手北地,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的人不在少数,想杀他的,想要北地覆灭的,他有的杀了,有的让他们生不如死。   为着北地子民的安居乐业,幸福美满。他不会后悔,   "诸位,地府不收,那我便再送你们一张拜贴。请再死一次吧。"   黑影退去,那袭月牙袍直直的挺立着,微微颤抖着。   柔和的风吹拂着,   好奇怪啊,哪来的风呢?   清灵的虚影,从背后抱住白衣客。   "阿渊,咱们出去吧。"   "鱼儿。" 第51章 呜呜呜   漩涡终究褪去了,露出一条通往外边的道路。黑夜仿佛走到了尽头。   白色月牙袍,背着道虚影,从黑夜中缓缓走来。   那老道人见此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这中央凶物没了,他也好收了这阵法,一步踏出,转瞬间就来到阵心之处,他的手中拿着一块石板,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语,随着他手中的石板一挥,一道白光划破漆黑的夜空射向空中。   轰隆!!   阵法破碎了!巨大的阵型分崩离析,化成万千晶莹的碎片。一股狂风呼啸而来,老道人身形连闪躲过这道狂风,祟说是自己布阵,不过此阵法极其凶悍,阵主解阵都要万分小心。   阵法被毁,阵心之处一阵扭曲变换,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形状,上面刻满了各种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青绿色的荧光,在月光下发着点点的光芒,如同萤火虫般璀璨夺目。这些星光汇聚在圆球之上。   老道人双目紧闭,双掌合十,嘴唇轻启,低声念起什么。   这时候,在这个圆球之内突兀的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四周的青绿色星光吸入其中,渐渐的凝成一颗巨大的圆珠,这颗珠子足有磨盘大小,在空中飞快旋转着。   "去!"老道人口中吐出一个字,顿时,这颗圆珠猛然飞出,向那青色的圆球撞击而去。   嘭!!   两颗圆球在空中相遇,顿时爆裂开来。   一团青绿色的烟雾在空中弥漫着,青绿色烟雾中隐藏着无数的符文。   这是阵眼,也是整个阵的核心。   老道人双眸猛睁。一抹凌厉的光芒自瞳孔中射出,他身体猛的腾空而起,冲向那些青绿色的烟雾。   青绿色的烟雾猛然炸裂开来,无数符文自中间炸开。无数道青绿色的光柱射出,直奔空中的老道人。   这青色的光柱威力极强。在空中化成无数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射向天空中的老道人。   老道人手中出现了一柄长剑,剑身上有无数复杂繁奥的符号,老道人一抖,一道金色的光幕从剑尖喷涌而出。形成一堵厚厚的墙壁挡住了这些青绿色光束。   老道人身形一晃,便出现在光幕的另一端。继续前行。   他手中拿着一枚玉牌。这玉牌上画着一个古怪的图案,老道人手指轻弹,一道灵气打入了那玉牌之中,玉牌立即亮了起来,一层光晕笼罩在老道人身上,老道人的速度猛的加快,身影闪动间已经来到了那个青绿色光球之上。   老道人右脚一踢,身形如电,穿透了那个青绿色光球,出现在那个青色的圆球的上方。   他一甩拂尘便击碎了那青色的圆球。   "呼..."老道人长舒一口气,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喃喃的说道:"终于解决了..."   顾长渊将池虞元神带到真身庞,元神灵体本就脆弱,还在凶气那么强的地方待了那么久,此时那灵体已经虚弱到透明了。   顾长渊看了池虞一眼,手指轻轻点向池虞眉心,一抹金光自他手指射出,钻入了池虞的眉心之中。   池虞的灵体一震,身体慢慢的飘了起来。顾长渊一抬手,池虞的魂魄被他收了起来。   池虞的灵体在顾长渊的控制下,回归了肉身。   池虞的灵魂回归肉身之后,立即恢复原状,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池虞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查探周围的环境,当看到周围熟悉的一切之后,他才安心的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顾长渊微笑着问道。   池虞摸了摸头   "确实难受╯﹏╰。"   顾长渊伸手替池虞揉捏着穴位   "强行出窍,可不得受罪。以后可不准了。"   池虞瞄了他一眼,收收哈喇子,笑的太傻啦!   "凶祸了结了,北地就安全了吧。"   顾长渊沉声说道   "凶祸之乱带来的影响太大,百姓心中阴影甚重,凶祸虽除,民心难复,任重而道远。"   池虞听到顾长渊这话,眉毛挑了挑,他看向顾长渊   "你这么说话,我怎么感觉你倒是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嗯哼!"顾长渊哼了一声   "那是自然!不信我?"   "信,当然信。"   池虞点了点头,"但是我还有很多疑问。"   "什么疑问?"   "这一次的凶祸,是怎么发生的?按理来说这福地洞天本就有屏障,不会轻易相通,像你能从深渊进到这里,便已经是常人不能理解的了,这些凶气源头,我是觉着没那么大能耐自己跑出去......."   顾长渊看了池虞一眼,眼睛微眯   "这些我也想过,凶祸来势汹汹,打的我措手不及,回北地的这些个日子,忙的晕头转向,仅仅是布置防线便已经是极其艰难,不过心中也有了些思量,回去了就该算算帐了。"   池虞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说了   "有些不必要的因果,你……你便是放下也无妨,你……哎呀!你自己什么都懂,看着办!"   池虞转过身   ……"那个老道人呢?怎的这么久都不见人影了,阵不是都解开了吗?"   顾长渊心中一阵暖意,又有了些愧疚,估摸着是方才凶祸之中的心魔影像吓着池虞了。有些东西能在你情愿与不情愿中拿起,却不是能说放下便放下的。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听进去了。池虞的话他一向声声入心。   顾长渊与池虞并肩,   "方才那位道长结过阵就远游了,"顾长渊道   池虞一愣:"结阵远游?"   "这个......"顾长渊犹豫了一下,他也不好说出来,只得含糊的说:"道长年纪已高,这几年也累了,不如去云游四海。"   "哦..."池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顾长渊呼了口气,方才那位道长在解开阵后,与他心声入耳,大致也就是这个意思,他也能感受到道长确实有了些油尽灯枯的味道。还不等他说带着道长一起出去,那老道便又威胁他起来。   说是如果对他徒儿不好,他……他便再洞天里扎个小人诅咒他。   顾长渊笑了笑,谁见了池虞不得说句得天独厚。哪都有护短的,当然他也幸甚至哉。 第52章 噜噜噜   落日故人归,秋也零落。清俊的青衫郎一落坐便吸引了不少目光。茶馆的女儿家,神色闪躲的轻声问着   "公子要喝些什么?"   池虞淡淡道   "清茶便可,在随意弄些糕点。"   那小娘子直溜溜的盯着池虞的脸,池虞摸了摸脸   "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女孩儿慌乱摇头急得羞红了脸颊   "没、没有。"说罢急忙离去。   池虞一脸疑惑。   不过也没有在意,而是心中暗暗想着事儿。   自福地洞天出来也有一些时日了,她如愿收了洞天,令她惊喜的是原本以为这洞天被人为收服后,便会破碎,没想到那洞天内的世界依旧存在,仍然在运行着,只是没有了陈醉的生活痕迹,她出来后曾又进去了一次,将军府依旧存在,只不过那个少将军已经不是陈醉了,她看见了陈希的大婚,也看见了那个年轻天子的春风得意,果然如同顾长渊所说在洞天里的一切对于他们而言都不过是场"梦境"罢了。   天生地养,灵气孕育,每个洞天都算的上一个有着大造化的灵宝。这些个洞天也有着不同的使用方法,师傅曾经在她面前展示过那龙山福地的黑龙,她这些日子没回青城山,一是想要多历练历练,二是想自己一个人多探究探究这洞天该如何使用。   说到底所谓收服洞天就是将天地公家物,变成了一人私有。上辈子自己一心精修于道,   她这些时日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洞天的奇妙,它不像斗君的洞天能够反手覆灭山河万物,而是更像个能装人的芥子,而且相较于芥子,这洞天更为随意,且空间极大,她能随时随地的进出,如此一来有了这洞天加成普天之下基本上便没谁能杀了她,实在打不过直接钻进去,用顾长渊的话说,就跟个王八壳似的,说来不好听不过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池虞摸了摸下巴,顾长渊已经回到北地善后了,他们二人在洞天里便分别了,顾长渊回到了那个深渊入口,在池虞将洞天收服前。池虞现在想的是要不要给顾长渊开个口子,这样一来他二人便能通过洞天来往更加方便,还有顾长渊…………   呸!池虞!你想什么呢!   此时池虞万幸这皮囊的表情总是冷淡平静,不然真就丢死人了。   池虞拿起茶杯,放在嘴边用牙齿轻轻嗑着杯沿。不知道思绪滚到哪里去了。   "公子,是个生面孔啊,不知从何处来往何方去。"   一个穿着锦绣罗裙的美貌女子,款步走近池虞。   这个女子生的是眉目如画,虽然身材娇小,但却凹凸有致。   池虞回过神笑道   "在下确实不是山庄的人,游历到此。这茶楼布置的极为清雅,便进来讨壶茶水。"   那女子轻轻一笑:"我也只是想与公子同饮一杯而已,并无其他意思,请公子勿怪。"   池虞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姑娘相邀,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女子嫣然一笑,转头吩咐道   "去取些清茶,在拿几样糕点来。"   "是,姑娘。"   女子坐在了池虞旁边的位置。池虞端起茶盏,浅啜一口,顿时一股清爽之气传遍全身。池虞赞叹道:   "真是好茶。"   女子抿嘴一笑:"公子过奖了,若论品茶,还要属我家主子了,这壶茶是他最喜欢的。不知公子是否喜欢这壶茶?"   池虞笑道:"自是喜欢。"   美貌女子道:"那我就送给公子了。"   "多谢姑娘。"   说罢池虞将手中的茶水递了过去。   女子接过池虞的茶,笑着道:"既然公子这么爱喝茶,那我便赠些茶叶。"说罢女子站起身,径直走向楼梯处。   池虞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女人在搞什么,不过她观看女子体内灵脉,平庸至极无甚出彩,应当就是个热心肠的美人儿妹妹?   不久之后,一名丫鬟端来了一壶热茶放在了池虞的面前,又把一碟精致的糕点和茶水摆在桌上。池虞笑道:   "多谢姑娘。"   女子也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道:"既然公子这么爱喝茶,那我便赠些茶叶。"说罢女子站起身,径直走向楼梯处。   池虞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女子有何用意,不过她观看女子体内灵脉,平庸至极无甚出彩,对她也没有敌意,莫非是个热心肠的美人儿妹妹?   不久之后,一名丫鬟端来了一壶热茶放在了池虞的面前,又把一碟精致的糕点和茶水摆在桌上。池虞笑道:   "多谢姑娘。"   女子笑道   "公子客气了,那我便先告辞了。"   "嗯,姑娘慢走。"   池虞目送着女子的背影离去。   那个女子出去之后便立即回了房间。   "姐姐,这便是主子要咱们跟的人?"   屋子里那位娉婷的"美人妹妹"淡淡开口   "嗯。"   美丽女子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看着眼前的美艳丫头   "他身上的气息我感觉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遇到过,可惜就是记不起来了。"   女子身旁的丫鬟开口说道   "姐姐你是在想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或许是在我以前的家乡见过他吧,可能吧!算了,这位公子是主子特意叮嘱过得北地贵人,好生待着,他在这几日咱们便尽心几日。"   ……"嘿嘿,那当然,这位公子俊俏极了,见不着主子,看看这位公子也能养养眼!"   "你这丫头啊。嗯~切莫胡闹便是。"   女子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再想这件事情。   .........   池虞回到客栈,刚刚坐在床铺上,便发现床上放着一封信。   信纸是白色,上面用毛笔写了两个字   虞儿。到了这些日子,池虞才觉着上辈子顾长渊,或者说北地是真的有能力去争一争那个位子。在这东边儿离北地这般远的地方他都有办法联系到她,什么当街被人塞个玉佩,被人送小吃零嘴啥的,她在外面可是个雄伟男儿身!搞得整日出门都捧着七八串糖葫芦,几大袋子糕点,成何体统!信件什么的这分别才多久,如今三天就能收到一封,   池虞将这封信打开看了看,看了几眼又赶紧合上。什么鬼!池虞拍了拍脸蛋儿。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把信件拍在桌子上,这厮哪里来的这么多…………虎狼之词!从哪儿学的!也怪她不长记性,明明次次都是这些让她脸热,   不过……怎么自己所有的行踪都在他掌控之中?明明她都换过好几个皮囊了。别说外人了,估摸着就连她那些青城山的师弟们都认不出她了。   池虞当然不知道,早些年北地发现龙脉之时,曾有彗星接地,老王爷取出精石,造出了一面陨星镜,放入与之相关的灵气,变可观望一地,因此池虞是走到哪里,北地那位都能知晓,嘶,这老王爷要是知道了,这镜子被子孙这般用处,心中又会有怎样思量,倒是无人知晓了。   不知道这些日子,他过的如何。北地混乱以他的能力应该不成问题吧。   池虞突然发现自己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顾长渊,心中一阵悸动,这可不行啊!脸色一阵扭曲,怪异极了。池虞赶紧甩了甩脑袋,将顾长渊的模糊印象甩掉。不行不行。这是中蛊了不成?   池虞只得转移注意力,想起了之前在山庄里看到的场景,那位姑娘似乎是山庄的主人家,对她也未免太过客气了。   上辈子她在北地待过几年,对北地装潢也算是熟悉,想北地有名的茶楼一般都会有那游龙壁画,此乃北地风俗,画上游龙只有一种,是那五彩颜色,那方茶庄虽然收敛了些,但是她还是看得出来,毕竟她可是资深茶友,北地有名的茶楼她可是常客。这游龙说白了,她自己都能画的出来,又结合今日的举动,池虞怎么还能不明白呢。   池虞又看了眼桌子上的信,心里默念了一句   "顾长渊你到底在搞什么?" 第53章 月宗(一)   岁暮今朝,秋老虎来势汹汹,天渐渐寒了。往日里的热闹街市此刻已经冷清了许多,除了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鸡鸣之外,便只剩下树叶沙沙的响声。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看来是真的快要关门了。"一辆马车上面坐着一男一女,马车缓缓地前行,   车外的车夫手中握着缰绳,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清。   "我们还要走多久?"坐在车内前排的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突然间转过头,向着后面的一个女子问道。他身材瘦弱,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双目无神,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但是此刻那个女子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的坐姿,她正低头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公子,我们已经走了快一旬的路程,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要不了几日便可到东陵了。"坐在前面的车夫看着自己的公子,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轻声回答道。   "快到了?"那个瘦弱的少年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不是说还要走数百里吗?"   "公子,如今天凉了,我怕公子身体受不住,所以便动了点儿手段,想早点儿赶过去,。"车夫继续解释道。   那少年轻轻皱了皱眉头   "李叔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下次可不许再大动灵力了。"   那中年马夫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   "好吧!我歇会儿。"瘦弱的少年听到了车夫的话,便放弃了追究,他伸手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好嘞!公子,前面便是春城,坐好了!"   车夫看到自家公子不再说什么,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脚下用力一踩马腹,那匹马顿时长嘶一声,加速奔跑了起来,马蹄踏起,扬起漫天的灰尘,扬长而去。   "春城吗?"   少年睁开双眼,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象,喃喃自语。   春城,是大庚东边儿除开东陵城最为繁华的一座城池,它坐落在东临山脉之中,是大庚的东方重镇。   春城,顾名思义,为春暖花开,熨人心怀。   当年大庚一统天下之时东边儿反抗最为激烈,当年半数豪杰枭雄都出在这边儿。故而其风土民俗,更为相像于北地。不同于其他东边儿城镇,这被誉为"东城花"的春城。   这里儒学兴盛,在学宫与东陵城冷战的这些年里,春城被儒家教化,堪称第二个学宫。东陵城对这边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心思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也。   那辆马车进入城池后便慢了下来。那少年郎探出头,看着初次到访的地方。   春城,一共有九条主干道,分别通向四面八方,分布在九座城镇之上,每一座都有着极其宏伟的建筑,高大雄伟。春城内有一条宽达百丈的大河贯穿整个春城,大河两岸的房屋都是由砖瓦建立而成,房檐上都雕刻着龙形图腾。   "山水有相逢,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一位青衫郎手里拿着几根糖葫芦从马车旁过去,少年愣了愣,   还不待少年继续观望,他便被一股巧力拉到座位上,少年眨了眨眼,偷偷瞄了眼身后那个清秀的翻书少女。正襟危坐起来。   那个马夫许是察觉到了车内的动静则是偷偷闷声笑了几声。   自家公子跟少夫人一向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是从他俩小时候便看出来的。   在这些高大建筑物的后方,则是大量的民居。   这里的百姓,都是从小就生活在东临山脉,从小耳濡目染,儒家春风如沐,故而他们对于儒学的认知也极为深刻,对于文人墨客的敬仰更甚于普通民众。在这春城官大可不算真的大,要说这地位一说,不得不提这"春山谷音"   马车停稳之后,李忠跳下了马车,走到一扇红漆的大门前,看了看门匾上的"谷家"二字,轻轻叩击门环。   很快,大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到李忠之后连忙躬身行礼,   "李管家,您来了,里面请吧!"   "麻烦你了!"李忠向那个管家道谢后便掀开帘子准备扶少年出来,结果被那娴静的少女轻轻"瞪"了一眼,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少年则是笑了笑,自己这小夫人,不喜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般的小事儿更喜欢让他亲力亲为,她的用心自己是知道的,这般孱弱的身子在不锻炼锻炼,那可就真废了。   院子很大,装饰的古朴典雅,院子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字画。   在院子的一处角落,还摆放着一尊雕塑,雕塑栩栩如生,显示出这尊雕塑的工艺水平,雕塑的右手拿着一把剑,剑鞘是红色,剑柄泛着是金黄色。   在雕塑左手边的位置则是一口黑木棺材。   棺材前摆放着一个香炉。   香炉中燃烧着袅袅的青烟,在青烟之中还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在棺材之旁还站立着四五个人,这些人一看便不是寻常人。   "这些人都是什么人?"看着那个管家对他们恭敬的态度,那个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脸上有些苍白,身边儿的女子眉头紧锁,将少年身上的大氅使劲裹了裹,   ""少爷,这些都是这周边名医。咱们是来接他们的活儿的。"   那几个名医也注意到了他们一行,待听那管家的介绍,立刻面露喜色。纷纷跑来对着少年行礼   "莫小医仙。"   少年沉声道:"诸位辛苦了。"   "莫小医仙太客气了。"   那几个医师连忙道。随即他们将目光投到了少年的身旁,他们看向少年的目光中充斥着好奇。他们在大庚国的医术也算是赫赫有名,但是对药圣谷还是有种由衷的敬仰。   对这位药谷亲传的莫医仙,更是万分好奇。江湖中将这位少年郎的医术传的是神妙异常,活死人生百骨,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莫青轻咳了一声,   "诸位稍等,在下去看看谷公子的病症。"   "哎哎!"   "……"   在少女的搀扶下莫青来到那口大黑棺材旁边,给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少女神色淡淡,手指轻点棺木,板木大开,里面那个神色苍白的面孔也显露了出来。   ""   莫青走上前去,里面的少年面容枯槁,面无血色,嘴唇发紫,身上缠绕着白色布带,胸脯起伏不定,已经没了呼吸。不禁暗暗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少年体内经脉已经半废,哪怕救了回来,用尽灵药,也不过十年光阴了。许是感同身受,莫青也是感慨不已。   在这个世界上,人当真脆弱不堪,命数劫难原来当真有所不同。   那几个名医见莫青面带悲悯之色,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儿。不禁上前一步,   "莫小医仙,请问我等该怎样才能帮助这位公子治好这种病?"   "我已经替公子看过了,"   莫青摇了摇头。   "这种病叫做"亡心",中毒者,必须将毒素逼至心脏之上。然后在牵引出体外,再无其他办法,若是不及早治疗的话,哪怕是由这七星沉香棺,和这太鼎香炉也救不回来,咱们先将公子移出棺木,将这压抑的毒性放出来,我好驱赶。"   "好好好!"   众人闻言连忙应道,然后将那具尸体抬出了棺材内。   莫青快速施针,点点银华如雨点般落在病人身上,一时间竟有如彩虹般的光华覆盖在谷家公子的全身。   "妙手!当真妙手!"   "我原先还对莫小医仙……唉,当真有如此通天医术!"   "……"   一个时辰后   莫青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这尸体身体没有其他外伤后,长呼出一口气。   柔嫩的小手轻轻的拿着帕子在他额头上擦来擦去。   莫青笑了笑   对着众人   ……"谷公子还需静养,嗯,多晒晒太阳。"   那几个名医一阵沉吟,他们在这行当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了,对各种毒理也有研究,但这种毒却从未见识过,人家一来不过一个时辰便解了毒。这少年医术当真厉害的惊人,不愧是医圣谷的亲传弟子。   "多谢莫小医仙,在下等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公子恢复的。"   那些个名医拱了拱手道。   "莫小医仙,您的医术当真厉害,这次救命之恩,我谷家没齿难忘,还请医仙在此住下,待家主从学宫回来,我谷家定有重谢!"   那个老管家双目泛红   "医者仁心,这是我等学医之人应当做的。谷家风骨我在药谷也有所耳闻,是天下有名的仁德雅士,我来此一趟也不枉此行。"   莫青笑了笑,"只是在下医者难自医,这身子实在扛不住疲乏,便只能叨扰贵府了。"   "莫小医仙太客气了。"   谷家的老管家将小主人安置妥当后,连忙招呼众人将莫青等人迎入了庄园之中。   "诸位,请进屋歇息吧。"   老管家对众人道。   "那多谢老伯了,"   "哪里哪里。"   ………………——   ——————   池虞叼着根山楂糕,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摇了摇头   ……"这般浓郁的药味儿倒是罕见。"   说罢直直的走向茶庄。 第54章 月宗(二)   "公子,请喝茶。"   小丫头端上一杯热腾腾的清茶递给了池虞。   池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叶清澈香甜,带着浓厚的药香味儿。   他微微皱眉,   "茶不错。"   "这是谷家特产,谷家的药方上就是这茶。"   "嗯?谷家?"   池虞这些日子都待在春城,自那天知道了这旧林楼是北地产业后,她便与这茶楼的那位女楼主心照不宣了,除了巩固在福地洞天获取的东西,就是来这茶楼细细品茗一壶。反正她是不着急,清火慢煮的日子香味渐渐的也出来了。   "哦,对了!公子有所不知,咱们春城头号世家便是谷家!春城百姓尊崇儒家门脉,对待那些个王宫贵族虽说不算嗤之以鼻,但心中都会有些轻慢,这谷家是从那学宫里出来的大儒,在咱们春城威望极高,而且那位谷老爷据说又与药圣谷有很深的渊源,本身就是一代名医,平日里有时间了,便会在谷府外搭个棚子行医问诊,不要银钱救治百姓,谷老对于草药颇有研究,他制的茶叶味道非常奇妙,每个人都能品味出不一样的味道,我家姐姐对此极爱,得益于茶楼的名声,每次谷老逢季节制成了,都会给茶楼几罐儿。有时候主子来茶楼里,喝的也都是谷老亲制的茶叶。公子您可是除了主子之外第一个喝到我姐姐亲手泡的茶的人呢!"   明艳的少女双眸含水,脸颊红扑扑的可爱至极。   "谷家。"   池虞听到那姑娘提到那位药圣谷的谷老爷,顿时有些兴趣了。她记忆中那位谷老爷,曾经在学宫里担任过副院判,后来离开了学宫,在江湖游历了三四年,然后去药圣谷学艺了。而谷家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响亮,不仅仅在江湖上,在朝廷也是非常有影响力的,后来六部之中有半数都是那位谷老的门生。   池虞摸着杯盏,在后来的覆灭道庭的那条路上,极少有人替他们道家说话,这位谷老便是那少数人中的一个。这也是她印章特别深的原因。嗯,是个好人。   "嘿嘿~"   池虞一愣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叫藏花的少女。   少女本就红润的脸颊,被池虞注视着越发艳红。她不由羞赧的低下了头,两只手紧紧的绞在一起。   呜呜呜~真的好俊俏哇!跟主子完全不一样!呜呜呜~   "额,藏花姑娘你刚才提起的那个谷老如今在家吗?"   藏花回过神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倒是不巧了,半年前谷老受学宫邀请,至今还没归家呢。"   藏花又凑近小声说道   "听说谷家那位公子重病,都快不行了,要是谷老在,估摸着也不至于此。"   池虞喃喃道   "重病,药谷,怪不得味道这么浓,莫青也来了。"   "公子?怎么了?"   池虞笑了笑   "无事,想起了个故人。最近天寒料峭,估摸着他要难受了。"   藏花晃了晃脑袋,双手托腮看着池虞问出来一句   "公子,问句我们做奴婢不该问的,您跟主子…………是什么关系啊?"   藏花瞪大眼睛   ……"嗯~嘿嘿,我太好奇了!我家主子外人不知道,可我们这些以前府院里的可太了解了,话说我一直觉得主子不会交朋友呢。"   说罢还掩耳盗铃似的捂了捂嘴巴,做了一个鬼脸   "公子你说说嘛~"   池虞看着藏花的模样,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普通朋友罢了。哎,你这壁画倒是灵气十足,呀!这…………"   然后转身往里间走去。   藏花嘟起小嘴   "哼,还普通朋友!我家主子那性子,哪有普通朋友。"   她本来还想打听打听池虞的身份呢,算了算啦,有主子在,总会有机会的。   说罢也跟着池虞走了进去   "公子……"   ..................   一个穿着朴素的青衫中年男子端坐在柜台前,他身边放着三个茶壶,每一个茶壶里面装满了茶叶。   "好,这位爷,请您稍等片刻,我给你上壶好茶。"   那掌柜的笑着点点头。他端起其中一个茶壶把里面的茶叶倒了出来,然后倒入一个大瓷瓶之中。   "这位爷,您尝尝这个茶叶如何,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几包。"   掌柜笑呵呵道。   "嗯。"   那中年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许道:"果真不同凡响。"   掌柜听到这夸奖,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谷家秘制的'玉龙茶',是谷家那位谷老爷,他自己制的。这玉龙茶一共分为五种,这种是用最好的雪莲泡制而成,而雪莲的莲子可以炼化为雪莲液,所以这种茶叶的功效非常显著,养神养气都是一绝,对身体极有裨益。您看这茶叶,色泽金黄,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嗯,果然不错。"   那中年男子笑着点头,然后又端起另外一个茶杯喝了口茶,他喝完了茶杯里的茶后,把茶杯放在柜台上,从袖袍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赶忙接过银子,然后恭敬的鞠了一躬。   "客官您慢走。"   中年人走后,这位见多识广的掌柜长呼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能人居陋巷,这位爷,刚进来的时候那股子势,都快把他掀飞了。   ..................   一间客房内,池虞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忽然间窗户被打开,她睁开双眸,一缕青烟闪过,她披上袍子,飞身而出。   "嗖!"   她身形一晃,便出现在屋顶之上。这屋檐上面还挂着一条红绸,上面绣着"天香阁"的标志,看样子这是个烟雨楼。池虞眉头皱了皱。   一位中年青衫男子双手负后站在楼顶,这男子虽是中年,但仍是相貌俊朗,身上穿着素布长袍,一双剑眉微挑,嘴唇微薄,明明是个儒生打扮,整个人却透着一股潇洒飘逸的气息。   男人在看到池虞后,便是止不住的笑意。   "小丫头,终于被我找到了!"   池虞心里大惊,面上仍是一派镇静。   "胡言乱语。"   男人笑了笑也没追究池虞岔开的话茬。   "我是谁不重要"   池虞冷笑一声   "半夜三更的,扰我清梦,所为何事!"   池虞看向那个男子,他身姿修长,气息绵密,灵气敛而不发,一看便是个高手。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他看向池虞   "我若说我只是恰好路过,又恰好从你房外经过,你信吗?你修为不错,我便想结识一番。"   男人话题转的很快,池虞依旧冷声   "呵,这就是你特地在一所烟雨楼上等我的原因?"   男人一愣,看了看脚下的楼,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嘶~我就是看这楼高些,是为了凸显气质才来的。你可别误会啊。"   池虞神色冷淡。   ~……"怎么,要跟我打一架?"   话音刚落,池虞率先出手! 第55章 月宗(三)   话音刚落,池虞率先出手!   池虞一拳挥向男人,拳风如刀,气浪如浪,席卷而去,男人一个旋身便躲开了池虞的攻击,然后双腿一蹬跳到墙壁上。   他一跃而下,站立在池虞对面。朗声笑了起来。   "好!"   池虞冷笑,她双手掐决,手心里浮现出金芒,金芒凝聚成一只金色小鸟,小鸟冲着男人张牙舞爪。   "咦?我可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男子轻描淡写的伸出食指一弹,小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笑眯眯道:"你这金灵鸟是引得妖邪显形的,对我用实在是令人有点儿伤心。"   男人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池虞不理,手指又掐诀,又一只小鸟浮现出来。   这次小鸟身上泛出金芒,这金芒越变越大,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它张开翅膀朝着男子扑去,男人见状,连退数步,然后抬手对着那只凤凰拍出几掌,一阵强劲的风刮过,把那只小鸟给吹的四处乱撞,撞破了房梁掉了下去,摔了个稀巴烂。   池虞轻瞥了一眼男子,   男子见势,哈哈大笑。   "怎么?不服啊?"   池虞则是轻声一笑,刚好发愁没办法用这洞天秘法,这靶子就来了。手指继续掐法。只见她的手上金芒闪烁。   两人周身风景变换,出现在一座山峰之上。   男人双手负后,仔细打量着周围。   "这不像是幻术,结界?"   池虞没有回答,这便是她那洞天的秘术,运用洞天,她便能凭空创造出与洞天内相同场景的一方空间。在这方洞天里,她有着一定的灵力加成。   池虞右手手掌猛地拍在左掌之上,一股气浪袭出。   轰隆隆!   一声闷响,两人脚下的山峰居然被池虞一掌打的坍塌!碎石滚落,烟尘弥漫。   这时,池虞再度掐动法印。   轰!   一声巨响,这座坍塌的山峰再次拔高,化成一座数百米高的巨型山岳悬挂于半空中,这次池虞没有停顿,又一次手掌按出。轰鸣声再次响起。山峰又一次拔高,遮天蔽日,就要朝着男人压下。   男人见状脸上表情惊讶至极。   "这是什么秘法?"   池虞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捏动手印。   轰!轰!轰!   山岳一次比一次高,最终化作一座万丈的山脉。   这座山脉的威压比之前的还要恐怖,山体内似乎藏着一头凶兽。   男子见此情况,连忙告饶。   "停停停!认输了认输了!"   池虞长呼出一口气,本来她就是试验一下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在秘境结界的加成下自己确实有了不俗的提升。修行中人九境为顶,前五境没有明显的境界划分,统称小宗师,寻常武夫以一到五境划分。五境之上还有四种境界。   冬藏,秋叶,夏蝉,春鸣。其中又各分五层。   四种境界逐渐递增,原本池虞在夏蝉一层困了好久,如今依靠着洞天福地的秘术,已经有了三层的境界,加之她们道门剑道双修,战力隐隐摸到了五层的门槛。   而这洞天秘境能将术法之力破阶提升,本来她这个搬山术,撑死了也就仅仅能搬挪百丈山岳,而外这方结界里,她能搬挪万丈山脉!   池虞见男子认怂,便收敛气息。   "说罢,找我何事。"   男子闻言松了一口气,道:"我真的就是路过。与你说你又不信。"   池虞沉默了会儿,开口问道。   "我想知道一件事。"   男人点点头   "你说。"   "你是怎么看穿我是女儿身的?"   自己的咒术也没有解除,按理来说如果修为不是高出自己许多许多的人,怎么都是辨别不出的。   这男人莫非隐藏了实力?池虞眯了眯眼。   听到这句话男人眼神有些飘忽,随即他干咳一声,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咳咳,嘶,家中秘术,不可外传。得罪了,不过既然……既然姑娘不方便外人知晓,放心,我也定然不会说出去。"   池虞方才故意没用道门术法,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对着这个一眼就看出自己真身的人,她也无意结交。甚至心中有点儿小小的慌乱。   "这位公子,在下池仁,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男人打破了寂静,是个有眼色的。   池虞解除了结界秘术,两人对峙在寂静的街道上,池虞觉得没必要与这人多说些什么,可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人,她总觉的十分熟悉,熟悉到她口不对心的说出了她的名字。   "池虞。"   男人一怔,随即笑了。言语间明显轻柔了下来。   "池虞,池虞…………好名字。"   池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最终正声道。   "你身上没有对我的杀意,暂且信你,不过我对你实在不喜,以后若是见你,多半还是会揍你一顿,所以你懂吧。"   池仁一僵,也没说什么,只是周身一直"活泼"的气息顿时消停下来了。   池虞转头离去。   池仁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池虞远去的背影,良久,叹了口气。   "这丫头真随你,性格挺直爽,不错。"   池仁趁着夜色坐在一方木桌上   "秋去冬来万物休,唯有柿子挂灯笼。寒来暑往十数个春秋了,他曾经觉得自己没错,后来觉着自己大错特错,现在后悔莫及,失去了一切,对,失去了一切。池仁坐了会儿,池仁?痴人!不过痴人说梦罢了,如今那还有资格问这问那?   池仁长呼一口气,自家那个蠢蛋儿子还瞒着他,也不看看他是谁,还好还好,她一切都很如意,都很如意。   男子嘴中喃喃自语,没人能知晓他说些什么了。   夜已深了,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行人,偶尔有一两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在夜晚的荒郊野岭之中,马蹄溅起灰尘,尘埃迷蒙,让人睁不开眼睛,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男子。   男子闭目盘膝打坐起来。   "呼~"   一缕青丝飘飞在风中。   "万般不由人。"   ......   翌日清晨   阳光照耀进屋内,床榻之上池虞悠悠醒来。   她微眯着眼,伸了伸懒腰,舒展身躯,缓慢坐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脖颈。   "好累。"   这秘术带来的反噬就来了,   池虞嘟囔了一声,然后掀开了盖在身上的锦被,赤足站在床榻上。   她走向窗户边,看到天色已亮。   池虞伸手摸了摸肚子,饿了。   她从床上下来,走出客栈, 第56章 月宗(四)   街上叫卖声   此起彼伏。池虞摸了摸口袋,这次出门比想象的要久,自己的小金库却是越来越多了?嘶~池虞悄mimi的合上。最近白嫖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实非我愿,实非我愿。"   池虞小声嘟囔着   "公子,这是您的馅饼儿。"   池虞接过   晨间的春城,路边小吃已经是香味四溢。池虞觉得春城的这些个小吃风味比东陵城要多些,一个馅饼怎么能有这么多种口味!   池虞漫不经心的走着,想着出来这么久也该回青城了。不知道师傅是否回山了,上辈子也就是这个时候师傅带着那个人回山。   池虞之所以不急着回去,那个人也是个原因。两人追根溯源,池虞亏欠他太多,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思绪万千,池虞恍然,看来自己是真的变了很多,若是还如同上辈子的心绪,这些事儿向来是不过心的。哪还有如今的烦忧困扰。   就这般走着,想着躲也躲不过去,还是尽早回去吧。便想着去旧林楼,与那两姐妹告个别。   "哎呦~"   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少年躺在街边,揉着自己的脚踝,眉头紧皱,脸颊上满是痛色。街上民众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待反应过来之时,一袭青衫已经蹲在少年身旁,察看着他的脚踝   池虞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少年并无大碍只是轻微扭伤。池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在布帕上,将其缠在了少年扭伤的脚踝之上。   池虞轻轻扶起少年,将他扶到附近的摊子座位上。   少年年纪不大,看着也是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一路上龇牙咧嘴的轻声呼着,   "我这药见效极快,不要剧烈活动,半个时辰后行走便无妨了。"   池虞对着不停痛呼的少年解释着   少年眨了眨眼,好像是不太疼了哦。池虞将小瓷瓶递给少年,:"这便给你了,一天三次涂抹在伤处,三日便好。"池虞对着少年道   小少年看着清俊的青衫郎,连连点头,显然是被一副好皮相迷惑的不轻。   池虞站了起来,准备离去,那少年郎急忙叫住   "公子!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在下伤好了定要登门拜谢!"   池虞背对着少年摆了摆手,脚下不停。   少年看着池虞背影,笑出一口白牙,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又转头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路人,轻轻皱了皱眉头,越发握紧了手中的小瓷瓶。   一位麻布衫老者坐在少年身边,老者开口   "少爷,这药没问题。"   少年轻哼了一声,   老者有些无奈,自家这小少爷整日不着家,家中长辈又都疼着宠着,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他们从西南道一路走来,老人明里暗里不知处理了多少贼人,到了这春城这离东陵城一步之遥的地方,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可这一不留神还是让这少爷给溜了。这腿脚还伤着了,他头又开始疼了。哎!作孽!   池虞来到旧林楼前,看着熟悉的匾额。   池虞走上台阶,踏进门槛,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   "还想着找个机会跟你见个面,没想到这么快。"   池虞轻声嘀咕着。池虞抬起右手,手指轻弹,几缕青丝落到空中,池虞看到了身披鹅绒大氅的莫青。   说起池虞与莫青的交情,跟这茶也脱不了关系,前辈子池虞被顾长渊半胁迫着为北地做事儿,那时顾长渊在那渐起的乱世里,要争那最高之位。药圣谷也早早依附于北地,谷主莫青与北地王的"影子"池虞,也互相都有些耳闻。   但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北地第一茶楼,倒也没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儿,但人往往就是这样,有时候费尽心思想与人真心换真心,往往独留一身伤,有时候相逢一笑,便顿生知己难得之意。   池虞与莫青便是后者。   在那段身处北地的日子里,池虞难得轻松的时候便是与莫青烹茶煮水之时。思绪回笼,看着莫青小两口轻松惬意的样子,她也没有不知趣的凑上去,   医者难以自医,看着如今身体还算康健的莫青,池虞心中倒是轻松快意的,上辈子见惯了病恹恹的莫青,如此这般春风得意的人倒是第一次见着。   池虞摇摇头,转身入了楼上雅间。楼上雅间,一桌酒菜已经上齐。   这桌菜肴是按照池虞的口味置办,而且也是专门为池虞而烹饪。   "公子来了?快尝尝看,味道如何?"身姿娇小的白裙女子拿起筷子夹起菜肴便要往池虞口中喂。   池虞神色一僵,连忙摆手   "藏花姑娘,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   藏花不以为意   "公子这样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啊。"藏花执着的给池虞夹着菜,丝毫未曾放弃。   一旁的云梦瑶看着二人的模样,娇声笑着   "好了好了,藏花别再戏弄公子了。"   藏花不甘心的收回手,   "好吧好吧,那就听梦瑶姐姐的话。"   "梦瑶姐姐"四字,藏花故意拉长了尾音,语气之中还透露着一些撒娇的意味。   藏花虽是这样说,但仍是红着小脸对着池虞扮了个鬼脸,小声嘟囔   "哼,假正经的公子!"   池虞被藏花这般可爱的举止逗乐了,也是不由笑了起来。藏花这般,倒是让池虞想起了师门里那些个,一有时间就爱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师弟们。确实是有些想念了。   池虞端起碗,喝尽一碗汤。开口道   "二位姑娘,在下今日前来,是为请辞。"   藏花一脸的迷茫,   池虞笑笑道   "离家久已,近来思家之情渐深,该回去了。"   藏花与云梦瑶对视了一眼,似是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池虞看着两人的表情,知道确实是有些突然,毕竟前一段时间,还说要一起过中秋赏圆月。   在春城近两个月,与这两姐妹虽不说朝夕相处,也是日日相见,她不常与外人打交道,但是这两姐妹个个都是可人心意的妙人儿,如今别离,再相见不知又到几时了。池虞心中喟叹。   云梦瑶抬起水眸,   "我们还有一段时间便要到达北地,不知道公子打算何时归期?"   云梦瑶也接话   "不知道公子准备何时归家,若是不嫌弃,我等愿随公子同往。"   池虞也是一愣,   "啊?"   这边儿的藏花也是红润了小脸儿   "嗯~主子说了,若是公子离开春城,便让姐姐和我…………嗯,尽心跟着公子一同行路,好好的……服侍公子!唔。"   说罢便垂下眼睑,不在吭声。   顾长渊你要死了是不是!   池虞头皮发麻。   "呃,不用不用,顾……你们主子一片好意,我心领了,这些日子也劳烦二位姑娘了,大可不必如此这般。"池虞尴尬的道。   "公子便不用客气了,我们也是刚好有此意,只希望公子能够带上我们,不然不说是主子不愿,我姐妹二人讲实在也确实是舍不得公子,公子若是不愿带着我俩,实在嫌弃我俩麻烦,那我二人便偷偷跟着便是,到时候路途中人生地不熟的,便是遇到歹徒,那就让我们姐妹任人欺辱罢了。"   云梦瑶语气平静,可这话里话外倒是强硬至极。   池虞两辈子都没与多少女子共处过事儿,一时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无奈道   "姑娘怎能如此说,我实在没有嫌弃二位的意思,只是……你家主子没说过我的身份吗?"   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池虞现在恨不得给顾长渊一巴掌,什么玩意儿!   "在下出自青城山,是那山上人。二位姑娘有所不知,青城山上不留女眷,实在是没办法。"   此话一出,藏花长呼一口气,拍了拍鼓囊囊的胸口   "哎呀!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公子暂且放心"   藏花说罢,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池虞,说道:   "这是主子给公子的。"   池虞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信的内容不多,大致内容便是他小顾在北地每天都忙的一批,估摸着要回青城山的时间又要遥遥无期了,便让这两姐妹,替他陪在池虞身边解解闷儿,还说这两姐妹修行功法,无比特殊,是那双生并蒂花开之法,两人感官相通,嗯?顾长渊!你是个傻子吗!跟我说这个干嘛!此外还有些不能为外人言的字眼儿,池虞脸上又是一抽。   什么鬼!还陪着解解闷儿!怎么解闷儿!   池虞又一次觉得,自己越发不是顾长渊的对手。太特么不要脸了!   "公子不必替我俩担心,我们北地在东陵也有不少产业,到时我直接入主即可。我们姐妹俩也不会暴露与公子的关系。公子若是……若是有…………有了…………直接找我们便是,虽说我二人也无经验,但我们会努力的…………我们…………我们会让公子舒服的。"   云梦瑶仍是轻声细语的说道,只那水润的眸子和轻轻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藏花则是大胆了许多,兴奋的说道   "嗯嗯嗯!公子放心!我也会非常努力的!"   池虞(✘_✘)   无奈一笑   "好吧好吧。不过二位姑娘,可别误会了,不必把我当成……嘶……哎,这一路上我会护着二位平安到东陵。"   池虞一口饮尽杯中茶   算了算了,就当是带着两个妹妹出去玩儿!   那两姐妹相视一笑。   窗外月月圆,三人举杯共饮,顺着月光,   池虞看向远方,轻轻吐了一句   "月夜清凉,星辰闪烁。"   愿人人心暖情在 第57章 月宗(五)   夜凉如水如沁,一围篝火,三人坐。   ……"一子慢,满盘皆落索。"   青衫郎手捻一子落在"大地棋盘",对面那貌美女子则是笑笑放下手。   "公子棋力高绝,小女服了。"   青衫郎轻扯了嘴角:"云姑…………梦瑶谦虚了,方才那一手亦是妙手回春之术,棋艺自是非凡。我能赢实属侥幸,你这可是捧杀我了"   池虞轻轻擦了擦额头,这出来已有几日了,池虞还是觉着不适应。头一次带着两个女子远游,真是哪哪都不自在。而且…………看着紧紧靠在自己怀里睡得憨沉的藏花。   而且她们俩似乎是真的把后半辈子都托付给她了。   池虞越发的头大起来,只能将这些烦心事引来的烦躁心绪都给了顾长渊。她决定等啥时候在见着了小顾,一定要跟他打一架!   "公子,"   云梦瑶轻唤一声,抬眼看向身旁的青衫郎,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中带着些许羞涩:"公子,这次出行,梦瑶觉得甚是舒畅,也很高兴。天地为床,四海为席,真好............"   池虞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梦瑶,这次出门,你们二人不能再这样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怎么............"   "梦瑶不怕,公子不用担心"   池虞听到这话,更是无奈。   云梦瑶仍是语气淡淡   "我自是知道公子对我二人无意,此番带着我们不过是尽了君子之风罢了。我也是知道公子对我二人的怜惜之意,此番到东陵,主子也有其他谋划,我姐妹二人不过任人摆布的棋子,棋局总会是要收盘的。棋子…………"   说到这里云梦瑶低头看向藏花,眼中带着一丝柔情,   "不过藏花就不同了,她天真烂漫,心里向来藏不住事儿,如今情窦初开,对公子是真心实意的。藏花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虽无血缘关系,却已然胜似亲姐妹,我只愿公子将来能在我护不住她的时候,看在我二人的真心面前救她一命。"   说到最后,云梦瑶声音竟是有些颤抖,显然内心也是十分激动。   这些话她并未对旁人说过。   池虞听了这番话,她不是傻瓜,自然听出来了这其中的含义,不由心中叹息,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云梦瑶,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抚。   有时候人世天命,谁敢说的定。   她池虞天通道人,道门大天君。算尽天下万物,不也是没能算出来自己的未来?   池虞心中有了思量。   云梦瑶见到池虞平淡的反应,她心中苦涩。但她也没办法,毕竟这事儿她也不能强求别人做什么。她何尝不知人性凉薄,求人做事,又怎能仅靠"人情"。   她咬了咬唇,伸手一挥,一股暖流便裹挟靠在池虞身旁的藏花,将小姑娘轻轻放到了一边儿。   池虞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在她面前一向是一副仙子姿态的白裙女子,已是轻解罗裳,   露出了那凹凸有致的曼妙曲线,只是她的衣襟早就松了,胸口处大片雪白暴露出来。   池虞一阵眩晕,不由赶忙移开眼去。   而就在此时,她只感觉腰间一紧,一双温热的手环上了自己的细腰。   池虞身体猛地僵硬起来,   "你......你干嘛?"池虞的声音颤抖,   池虞的话让云梦瑶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巴,眼睛里瞬间溢满泪珠。只那玉颊越发红润。   "公子,您......"云梦瑶一双玉臂缠绕在池虞的脖颈上,声音娇媚至极。   池虞只感觉的无比尴尬,脑袋轰的一声炸响。   嗅着云梦瑶馥郁的香味,让池虞忍不住的开口   "你,你别乱动。"池虞的男相本就俊俏,此时一张俏丽的脸颊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让人只觉得艳丽非凡。   云梦瑶不禁感慨,若是公子是个女子,不知该是何种倾城模样。   "公子,我想............"云梦瑶声音越发娇媚,   "............"池虞心中暗叫糟糕。   云梦瑶看着池虞这幅表情,不由扑哧一笑,一双纤手缓缓移到了池虞的背后。   池虞只觉得一股电流袭遍全身,整个人一动都不敢动。   "公子。"云梦瑶的声音软绵绵的,   "............"池虞的脑袋里一阵空白,只听到一阵阵娇喘传来,池虞头皮发麻,皮肤上泛起了小疙瘩。一时竟忘了反应。   云梦瑶看着池虞那张脸越发绯红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知道,这是她的魅惑功夫见效了,她现在只需要稍加施展就能够让一个正值壮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失魂落魄。双生并蒂莲,两种功法,不善攻伐,唯这魅惑之道,一清冷谪仙,一热辣似火,双生合道,是顶尖的鼎炉双修之法。   主子让她们修炼此法,原先她是想着将来要为主子所用,可如今主子将她们二人送给了池虞,故而在云梦瑶的心里她们便是作为了池虞的人,自然要将这法门物尽其用。   正在她准备伸手去脱池虞的衣衫之时,恍惚之间,顿觉天旋地转,在一回神,已经如同藏花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放在了地上。   嗯???   嗯!!!!!   眼前的少年郎哪里还有那"情动"的模样,只见池虞神色淡淡,   "梦瑶,云姑娘,我最后在与你说一遍,咱们可以以友相称,但也仅此而已,莫要过界。再有,以后莫要如此轻贱自己,藏花天真可爱,身为朋友若有危难我自会帮忙,你也同样如此,若是你再如此轻贱自己,我们之间的情谊也就此断绝,等到了东陵我们也不必再有纠缠。"   池虞声音冰冷,她的心中有些愤怒,她不喜欢云梦瑶的做法。   云梦瑶闻言,心中不免一痛,   "公子,我知晓你是关心我,只是梦瑶自认自己不是那般轻贱自己之人,只不过这件事情......"   "这事儿没得商量!"池虞直接打断了云梦瑶的话,   云梦瑶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自己这次是触犯到了公子的底限,心中不免懊悔万千。   "公子,梦瑶错了。"云梦瑶咬牙道歉。   池虞闻言,神色稍缓,   "这一次就算了,以后切不可如此轻贱自己,有人曾与我说过,这天下间的坦诚相待都应交付于有心人,我们修行一途,那些个高深典籍上都说要绝情断爱,才能登上那最高的山巅,可人活一世,怎可心如顽石,梦瑶若是以后遇到了那个有心人,想必你会追悔莫及。"   池虞重活了一世,自认修行方面没什么大长进,但终归是学到了什么。如今拿来教教小女孩儿应该也没啥事儿吧!   云梦瑶点头,   "嗯!!!梦瑶知晓。"   池虞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池虞说道。   "是,公子,"云梦瑶乖巧的答道。   "嗯!"   池虞轻轻应道,转身离开之前在这篝火之外划定了一个圆圈,布下守神之阵。既能驱魔除邪,又能镇定安神。   月色温柔,清风徐来,竹林间月影积水空明,池虞在林间穿梭着,青白的影啊,卷着风声,青衫客踏碎了溪流,在月华缱绻之处停下。   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池虞抚了抚眉头   "庞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庞不休转过头,深色复杂   "你…………你,"   池虞看着庞不休的反应,神色警惕   ……"庞大人听了多久了?"   唉,怪她压着修为习惯了,最近更是将修为尽皆封存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庞不休。   庞不休扯了扯嘴角   "在那小姑娘对你投怀送抱之前。"   池虞脸色平静,内心是啥样谁知道呢。   庞不休心中可有大不平,自家妹子不会被青城山养歪了吧! 第58章 月宗(六)   秋风萧瑟今又是,竹林间瑟瑟作响。池虞紧皱眉头看着对面那个冷面男人,她实在是不太愿意跟庞不休打交道。   世间向来非黑也非白,镇皇司便是那游走在黑白之间的那道灰。庞不休年少成名,十二岁时便入了镇皇司,仅仅两年便坐到了首座的位置,监察百官,管他是什么王宫贵族,但有把柄镇皇司便是其断头台。皇权专许,庞不休一向是那位天子的心腹。   近些年来镇皇司又以过江龙之姿,侵入江湖,江湖武夫虽心有不服,但也无可奈何。他们道门望气功夫了得,像庞不休这般周身凶煞之气满溢而出的,若是一般修道不精之人遇上,灵气与凶煞之气一相冲,估摸着都得在床上躺个半月,如同池虞这般修为精纯的,也是避之不及。   不对啊,上辈子她与庞不休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如今是怎么回事儿?看他这样子像是特意来找她的?   池虞天生道胎,本就是一颗通透直白的道心,讲的便是一个万事由心。池虞又懒得在修炼之外的事儿上尽心,便格外厌烦那些个心机太重的人。   所谓人心难测,谁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呢?如今这庞不休可谓是占尽了不讨喜的地方,故而池虞也懒得给他好脸色。   "庞大人,你们镇皇司都很闲?三更半夜的来窥听个人私事儿,还是说镇皇司如今是要连青城山都要监控起来了?"   池虞冷嘲热讽道。   庞不休听到池虞的话不怒反笑:"呵呵,我来此,自是有要事相商,清池君何必用这种语调说话呢。"   池虞闻言也不恼,淡然道:"哦?庞大人此番来此,是为了何事呢?"   庞不休明显感觉到了池虞的不喜,心中自是有大大的无奈。百转千回的找着理由,叮!   池虞疑惑的摸了摸头,她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庞不休带着"和善"的笑   "咳咳!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天机阁中的望气师发现了封龙山上有些许龙气外泄,陛下特派我去那山中,说来奇怪,我亲领百名望气大能,竟是无功而返。心中郁郁难平,这不出来走走,这不凑巧了,刚好遇见了清池君。呵呵。不知清池君能否为我答疑解惑?"   得亏那些个锦衣司卫不在,不然可得惊掉下巴,他们首座何时这般好说话了?往常若是有人胆敢如此质问,估摸着人都要挫骨扬灰了。   池虞脸上不显,心中有了番思量。   此地确实离封龙山不远,他说的话倒也有几分真,毕竟庞不休总不能拿天子做假吧。龙气确实是有,那两条小蛇虽然还在幼年,但确实是龙族后裔。   "在下"   池虞刚准备说话,忽闻一声清脆的鸟鸣之声传来,只见一只白色小鸟飞落于池虞肩膀处,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滴溜溜的乱瞄。   池虞看了一眼那小鸟,随后微笑道:"这只小鸟乃是我的灵兽,叫做"青鸾鸟"。   与我多日未见了"   庞不休笑了笑   "倒是可爱。"   池虞略微思索一番道:"龙脉之气乃是至尊之力,岂是寻常人能够窥探的?况且此事乃是国事,不容怠慢,我等皆为臣民,怎敢私探龙气?庞大人问错人了。"   庞不休点了点头,也不甚在意。反正只是个借口罢了。   "若是无事,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池虞拱了拱手,正欲转身便走。却被庞不休拦住了脚步,池虞疑惑的看着庞不休。   面容冷俊的男人向来冷情,也说不出什么体己的话,连那扯出的笑脸都尴尬无比。   "中秋月圆,愿君常安。"   庞不休说完转过身,池虞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她总觉得这庞不休有古怪,可具体哪里古怪,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道谢   "感谢!庞大人同乐。"   二人同时说了这句,便再无交集。   池虞往回慢悠悠的走着,那只七彩斑斓的"青鸾鸟"落在池虞身前,一阵白烟升腾。   一根半人高的大萝卜显形,   "哇哇!死妮子你去哪儿啦!哇哇!你知道我这么些日子咋过的嘛!"   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哞哞哭的响亮的大萝卜,池虞嘴角一抽给了它一巴掌。   "闭嘴!大半夜的消停会儿!"   地灵委委屈屈的抚着头上的萝卜叶儿   "你咋还打萝卜啊!怎么这么讨厌!我睡着觉你一句话就给我从地里薅过来了,我啥都没说呢!呜呜呜~"   池虞掏了掏耳朵   "差不多行了,我不在,你不更快活些?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地灵假惺惺的抹了抹眼角,撅了撅嘴   "好嘛~"   池虞开口问道青城山的近况   "你这次下山一别小半年,了无音讯。本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你那几个牛鼻子师叔伯都准备派人下山去寻你呢。还是你师傅传信过来让山上不必管你这才作罢。"   地灵又仔细打量起了池虞   "妮儿,啧啧,你周身气息怎么这么杂。咋还有点儿精纯的龙气。"   大萝卜伸出触手抱住了头   "不会吧不会吧!你真让那小子得手了!那你道体不是破了!妮子咋这般糊涂!哎呀呀!"   池虞冷着脸收回手,淡淡开口   "看在你看家的份儿上,这次就饶了你。呵,若有下次我看不如就把你送去师叔的伙房吧。"   大萝卜捂住了嘴慌忙点头   "对了,师傅回来了吗?"   "道君前几日便回来了,哦哦,对了,他还带回来了个小鬼,听说要给你当师弟玩儿,"   池虞点了点头,看来这处还是没变。   上辈子归海也是这个时间到青城的。   地灵继续开口   "说来奇怪,那小子周身气息与你竟有七八分相似,而且道缘比之于你也是不逞多让,也不知道这青城山走了什么狗屎运。再加上北地那小子,青城山未来当真能开创新的道统。"   池虞淡淡的瞥了它一眼,地灵委屈的瘪了瘪嘴   "我错了我错了,你知道的,我这嘴一向把不住门。下次不敢了。"   池虞双手拢袖,抚摸着腕子上的红愿珠。   "青城是青城,北地是北地,我们又何须他人援手。"   大白萝卜悄摸摸的瞅了眼池虞,这是咋啦?   小顾啊小顾,任重而道远啊。   池虞想着上辈子的旧人情,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那些个记忆又涌上心头,   青衫少年挡在她身前,为她挡下了一剑又一剑。   在她众叛亲离之际,上辈子好像是只有归海一人,仍是坚定的信任着她。   上辈子她对谁都不假辞色,对待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同门师弟更是如此,谁能想到后来的事儿呢。   池虞轻叹一口气,要不自己尝试着养养师弟玩儿? 第59章 山水有灵👻   池虞三人带着只"鸾鸟"又走了四五日,一路上到也有不少趣味,在天上飞久了,一入山林,到真生出别有天地非人间之感,那两姐妹自那日起倒再也没有过于"亲密"的举动。   池虞倒是真的放松下来,春城无处不飞花这点儿估摸着是与东陵最为相似的地方,在春城与东陵之间的路上,哪怕临近中秋,依旧是百花盛开。   "物情无巨细,万物皆有灵。"   池虞突生感慨,一路上有多少人走过这平常的风景,也就仅仅当做平常了。   "就是这里了,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吧。。"   池虞对着身旁的"鸾鸟"道:"鸾儿,你去探探路吧。"   "啾啾~啾啾~"   "鸾鸟"叫了几声,转过头看向池虞,眼神中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它其实是感受到了,这方山谷里有些凶气,仔细想了想,唉,这是喜好除魔卫道的毛病又犯了!   池虞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鸾鸟"听到池虞的话,立马展翅飞上了高空,向山谷深处飞去。   "啾啾啾啾~"   山谷内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叫声,"鸾鸟"在飞行途中突然停住脚步,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草丛中。   "鸾鸟"突然停止飞行,池虞等人不禁疑惑。   池虞顺着"鸾鸟"眼睛所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方有一株树木,此刻正在微微颤抖。   池虞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对身旁的两女道:"你先停在这里,别靠近!"   两姐妹听到池虞的话,乖巧的停下,池虞缓步朝着前方走去。   池虞刚刚接触到树木,只见树木突然发射出数道绿光,绿光如利箭一般直射向池虞。   池虞见状,一手捻决,嘴中喃喃念起咒语。   "授命於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灵魂和鍊,五脏华丰,百醴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量,律令摄。"   如此美好的地方,她又怎能容得妖邪作祟!   池虞念起咒语的速度极快,只眨眼间便已念诵完毕。   念完咒语的池虞并未收手,而是将右掌置于左掌心。   池虞右掌心向上,掌心向下,五根纤细的手指在掌心画出一个奇异的符号,随即池虞猛地一挥手,那手掌心中的奇异符文竟化为一道金色闪电射入那绿色的树枝之上。   那金色闪电射入树枝之中,整棵大树顿时爆炸开来,一团团浓郁的黑气从树枝里冒了出来,在阳光下显现出妖艳的颜色,这些黑雾在空中翻滚,发出阵阵怪异的叫声。   池虞身形急退,与此同时池虞右手食中二指并拢竖起,嘴中默念法诀,只见池虞的双目突然睁大,瞳孔骤缩,一股强烈的杀意涌了出来,这股强烈的杀意直冲云霄,那浓郁的黑雾竟被那股强大的杀意压制住。   在池虞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还夹着一颗闪耀着红色光芒的圆珠子。   这便是顾长渊在洞天之中,那个凶祸漩涡里凝结出的红愿珠。里面又加入了池虞的道法心得,相当于先天灵宝,对于妖邪的克制力,如今终于可以实验下了。   在池虞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颗闪耀着红色光芒的圆珠子。   圆珠子的周围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那闪烁的红光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一般。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一阵轰鸣的雷声响彻天际。   一条粗壮的紫色闪电从远方的天边劈下,狠狠击在那黑雾中央,只见黑雾被劈散,那棵大树也被劈的粉碎,化作漫天尘埃消失在空中。   云梦瑶与藏花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透漏出震惊之色,她们原本想着池虞身为青城山门生,又与她们主子相交好,不过是靠着出身,或许是哪位天君的嫡传弟子,若说本事那必定是有的,可属实没想到竟有如此通天手段!   关键是他们相处数月,池虞竟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显露。她们姐妹二人修为不算弱,北地帐子房里有那评判各方势力修为的花名册,分为上中下她们姐妹二人便在那中册前三之列。如此便可见面前的青城山小公子到底是何等修为。   两人本就是心意相通妙人儿,此时心里只得同时感叹道   "这青城山当真如此超然物外?这年纪不大的小公子都有如此修为,那上面的那些个老道君该是…………"   "啾啾~啾啾~啾~"   此时,一阵鸟鸣声响起。   池虞循声望去,只见那黑雾中的大树中央竟是站着一个人影。   此人正站在原地,背对着池虞等人。   "谁?"   "啾啾~啾啾~"   池虞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那道人影缓缓回身。   一张清秀的脸庞映入眼帘,那人的眼眸十分清澈,一头墨色长发,白衣胜雪。   池虞的眼神微眯,手下轻轻掐着法决。   那人看起来十分迷茫,楞楞的看着池虞。   两人一时间僵持起来,直到那地灵所化的鸾鸟以心声入耳   "丫头,他不是妖精,身上有我熟悉的神灵的气味儿。"   "神?怎么这么呆啊?"   地灵仔细看了看那人,   "这货神性淡的很,我猜可能是这一方地格之神,估摸着是被方才那黑气邪灵欺压的不轻,"   池虞悄悄挥了挥手,熄灭了掌中火雷。   "这一路上虽说都有些凶气,可这些个花花草草竟无丝毫衰败之意,看来这土地没少出力。"   地灵摇了摇头   "那也没办法,都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可这山水也需人来养,这小土地之所以被那邪灵侵扰了这么些年都没消散,也跟着周围百姓虔诚的信源有关,都是善善之举。"   池虞听后,眉头一挑,"善善之举?"   "嗯。"   地灵轻声应了一声。   池虞听后,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   "善善之举!"   池虞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她的手掌一招。   只见那棵大树的碎屑被她吸到自己的掌心,只是眨眼的功夫,那棵大树便变成了几块碎片,最后化为灰烬飘落下来。   池虞将那些碎片丢在地上,只见那些碎片竟是渐渐聚集在一起,慢慢变成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那粉红小花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那些粉红的花瓣慢慢的飘到池虞手上,那些花瓣慢慢的合拢。   "这些东西倒是有趣。"   池虞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小花。   那朵小花在池虞掌心轻轻晃动,像是在撒娇一般。   池虞的眉头微皱   "方才不是凶的狠吗?看看你把那位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如今好好做灵,就罚你陪这小土地一起养神,等啥时候小土地神性补全了,你才能得自由,听见了吗?"   小花听闻此言,立刻摇摆起来,那花瓣也开始轻轻的颤抖。   "唧唧~唧唧~"   "哼!"   池虞瞪了它一眼   池虞将手中的小花往天空一扔。那朵小花瞬间融入了天空。   方圆十里降下了粉色的水滴。 第60章 啥意思?   一方天地蕴漾出勃勃生机,那原本眼神黯淡的土地神,如今也流露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光彩。四方花木本开的正盛,可却是刹那间尽皆枯萎。一缕缕光华从花木中流散而出,夹杂着粉色点滴,一起涌入了那面容俊美神灵体内。   看着两姐妹惊叹的目光,池虞缓缓开口。   "万物有灵且有情,土地自身都受着侵蚀,却仍愿意护着这数十里的花草木灵,如今为了让土地恢复,这些有灵众生也愿意尽自己一世之情。"   众人了然   光芒大盛,风中漂浮的花瓣也散落开来。化成了般般点点,明明秋意正浓,一行人却感觉仿若春风拂面吹又生。   光芒散去,白衣仙人缓缓走出,一根青玉簪横插于青丝之间,脚踏皂鞋,手中托着一个青瓷葫芦,腰间的佩环随着风叮当响着。   他面容清秀,一袭月牙白长袍,面上带着淡笑,眼眸之中满是温润的神采。   走近众人,行了一礼。   "在下叶玄,乃此地山水灵神,此番多谢道友搭救"   池虞微微颔首。   "土地无需客气,此地乃是极佳的养灵之地,若非我对灵气嗅觉灵敏,自是感受不到任何凶祸之气的威胁,可见阁下已经尽力而为了,况且又在这东陵与春城必经之路,我青城门下理应出手相助,还望阁下以后继续庇佑这方民众。"   叶玄微微躬身:"道友放心,我定竭尽全力"   池虞微微颌首。倒也没有多问其他什么,   那便不打扰了。山水有相逢。"   池虞说罢,转过身带着两女离开,   高大的山水正神,目送着一行人离去,那只"青鸾鸟"回过头来与这位神灵四目相对,叶玄微微一笑,对着它又深深的行了一礼。当年王朝初立敕封了十天八谷神灵,人间帝王分封王气,将有灵精怪策封为正神。   他便是其中之一,本就是花木成精,自然能感受到那"青鸾鸟"周身的特殊亲和力,   "青鸾鸟"微微颔首。这小辈倒还懂事儿   那"青鸾鸟"看向叶玄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   它虽然是灵神,但是却并未离开过青城山太久,都说众生变幻莫测,可在它这地灵面前仿佛又是一成不变的,千年之前那个人敕封神的世道不还是一直持续到了如今?   明头上有了神的名头,可还是受人间诸事枷锁掣肘,万般不平皆无人可说,无人可叹。   可今日它见到了这小辈,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众生的世道还可以如此变换。原来为众生所乐为此生所愿的时光一瞬间被唤醒了。   那"青鸾鸟"飞身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一圈,落在了池虞的肩膀之上,池虞看着鸾鸟以心声入耳   "去哪儿了?"   "随意走走…………看着天高海阔,突然间就万事不纠结了。"   "是嘛。青峰,等下次我下山,你便与我同行吧。"   "嗯。"   被叫多了大萝卜头,都快忘了自己还有真名。   ——————   ——————   叶玄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伸出手触碰着脆弱的已经枯萎的花木,虽说当时他被腐朽之气掩盖但仍是知道他能恢复的这般快,离不开这些花草精怪,人力有时尽,尚且只有一世,更何况这些个未成道行的小精怪呢?   "都是这般傻。"   这位曾被敕封为东方山水灵气卫神的"小土地"两指并拢划破眉心,划出一点金色的血珠,滴在了大地。   风吹浮萍,一朵鲜红的花灵,围绕着叶玄。   这位好脾气的神灵,只是淡淡的笑着。   "我与你推心置腹,万万不可再骗我第二次。可知?"   小花灵慌忙的点了点头。   仿若又相逢   那些花草树木,依旧还在继续开花、结果。   那些曾在这片土地上存活了亿万载的精怪,依旧还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它们的子孙后代,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   ——————   池虞呼出一口气   "藏花,有话就说出来,瞧了我一路了。"   小姑娘娇俏的笑了笑   "公子,您怎么这么厉害啊!您刚刚可是救了山水神啊!"   池虞轻轻摇头。   "我只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罢了,有能力去帮助些良善那边尽我所能,我们青城山上,都是如同我一般的人。无甚惊奇的。"   藏花吐了吐舌头   "都说青城山为道门魁首,以往我还觉着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呢!"   "藏花!"   一旁的云梦瑶皱着眉拉了拉藏花的衣袖。   小姑娘马上捂上了嘴!眨着水润的猫眼儿,闷闷的说着   "公子对不起,我嘴快了。"   池虞摆摆手安抚着藏花   "无妨,世人若非亲眼所见,亲身所经历,自然是不肯也不愿去相信所谓传言。见过了太多虚伪,便也不肯再去相信。人心皆如此,便也无可厚非。"   池虞看着远方,眼神飘忽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梦瑶看着状态不太对的池虞,轻轻的瞪了眼藏花   小妮子!啥都好就是说话不过心,想起一出是一出。   藏花看了看云梦瑶,又看了看池虞,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心里有些发慌。   云梦瑶轻轻叹了声,对着池虞开口   "公子,可是快到东陵了。"   池虞回神   "咱们一路上步行,是慢了些。估摸着还要四五日。"   池虞犹豫了下   "若是你们着急,我让鸾鸟回去再东陵布下传灵咒,即刻便能过去。"   云梦瑶摇了摇头   "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惬意,慢慢走也无妨。"   池虞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碧绿湖水,轻声开口   "我曾经听闻,东陵最富饶的便是碧波湖,听闻东陵城中的豪贵世家都对那地儿讳莫如深,如今细细想来,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可笑的是这还是顾长渊跟她说的。   云梦瑶听着池虞说的话,心中有些疑惑。   "公子这话,怎么说?"   池虞笑了笑   "顾长渊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在东陵布局这般宏大,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云梦瑶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过碧波湖确实是北地产业。   池虞看着白裙女子,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追问,只道一句,天色昏沉,找地儿躲雨。 第61章 遥相风雨   碧波荡漾,这场秋雨来的甚急,几乎连绵不绝,天空中飘着点滴细雨,打湿了整片天幕。天幕上的雨帘越来越密集,渐渐遮住了整片天幕,将天地间笼罩成一片迷蒙的灰色,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楚。   巍巍青城山,九千石阶已经阻拦了多少山下人。淋漓的雨雾将阶石打成了深色,开道数百年,便也在这挺立了数百年。   一条黑色的长蛇缓慢地游动着,在它身边,则是一条白色的小蛇,两只红宝石般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的路,似乎有些焦虑,时不时地转头向身后望去。   "吱吱......吱吱......吱吱......"   一声声叫声在长蛇的口中响起,听起来十分急躁。   而长蛇却始终无法走出这个地方。   此时,一个穿着青色道服的老者出现在了长蛇的旁边。   "呦,还没绝了心思?"老道人看着长蛇,捻起了发白的长须,笑眯眯的开口。   两只曾经占据一座龙气山脉,作威作福的真龙后裔顿时呆住。   它们的确没有放弃过离开这个鬼地方,那时候冷脸道士将它们两蛇托给了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小道士,如今困在这自在峰头快半年了!   这坐以待毙的滋味是真不好受,谁知道将来会拿它们俩做什么文章!它们可是一身都是宝。   本来它们还以为到了这无人的自在峰头,也算的上是自由自在,可那根大萝卜欺蛇太甚,仗着修为高,整日以锤炼筋骨为名,折腾它俩,实在受不了,可又逃不出去。这不大萝卜走了,可这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寒酸老道人便成了又一块拦路石!还有那个不显山不漏水的臭小子!竟然还妄想拔了它俩的龙筋,说要给大师兄做见面礼!谁能忍……忍着不跑!   它们都快憋屈死了!   老道人看着它们两个不停挣扎,也不着急,就像是看猴戏一般。   终于,盘踞岩壁上的黑蛇忍耐不住了,张开大嘴就要咬老道人,老道人一抬手,一道白光射在黑蛇的脑门上,瞬间将其制住。   黑蛇的双目之中露出恐惧之色,这老道人的神通太厉害了!   "别费劲了!我家那老大快回来啦,在等段时间呗。"老道人笑眯眯的开口。   老道人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凭空出现,手里拎着一柄银霜剑。一个清俊的小道士,几个翻身便来到两蛇面前。   "师傅,您怎么跑到这来了?"转过身对着老道行礼,清瘦的小道士皱着眉头   "大师伯找您好久了,说那盘棋还没下完呢。"   斗君吹胡子瞪眼   "有啥没下完的?你大师伯那个烂棋篓子,谁不知道!严以律他,嘴上说着落子不悔,整日却是胡乱下手,我敢去吗!再说,我不放心啊,你说这俩货万一跑了咋办?我咋跟你大师兄交代!那萝卜头前几日便被你师兄唤下山了,我可不得来看着。"   归海轻笑一口气,虽说心里知道他那位大师兄是师傅的掌中宝,可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笑意,未免也太不像师徒了,稳了稳心神,   归海又不禁想道,在者说,论起棋艺,您两位半斤对八两,大师伯不找您找谁?   "师傅啊......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这俩蛇关押起来,等到大师兄回山了再处理,您说行不行。"   老道人沉默良久,才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唉,你这大师兄,算啦算啦,你看着办吧。"   老道人说完,便化作一阵青烟消散了。   小道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黑蛇和白蛇,摇摇头,蛇菜还喜欢整花活!一天天的,麻烦事还不少,莫名的他是真的对这两条蛇没有一丁点儿好感,如果不是师傅说大师兄用得着,他早就抽了筋做成法宝,送给师兄当见面礼了。   话说这两条小龙,更是有苦说不出,这青城山独享道门八成气运,要说也是个极佳的修炼去处,可偏偏它们龙族断绝就跟这道门脱不了干系,而龙族向来便是依靠传承血脉而兴盛不绝的,它们在这待着便觉着浑身不自在,山上充盈的气运,仿佛砍在它们先祖身上的剑意一般,也映照再了它们心神之中,这也导致它俩的频频出逃,自由真他娘的太美了!青城山是个啥鬼地方!如果能回到过去,它们是绝对不会伤了那平阳侯府的世子,可惜了。   身量不高的小少年老成的将手中剑负在身后,冷冷的对着两蛇命令道   "速速滚回乾坤袋!"   两蛇敢怒不敢言,只得乖巧的溜进了少年腰间的口袋里,说来有趣。本来它们也不将这小牛鼻子放在眼里,毕竟它们说实在的也有个小百十年的修为,对着个小娃娃有啥怕的,比如于它们"相熟"的追风追云,要不是法宝太多,早就被它们吞入腹中了,可…………可这少年实在不能以常理度之,太强了。   那一剑带来的道运威压,差点让它们心神崩溃。   呜呜呜~   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少年又伸出两指在袋子口绕了两圈,才向山上走去。   "大点纷林际,虚檐写梦中。明朝知谷雨,无策禁花风。   石渚收机巧,烟蓑建事功。越禽牢闭口,吾道寄天公。"   两年前的谷雨之际,也是这般大雨,跌倒在泥泞山路上的褴褛少年,被那个白日里被他偷过一个馒头的老道人捡回了破庙里。   老道人问了他个事儿   "馒头硬不硬?"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很好吃。"   雨丝密密麻麻,偏又避让着青衣少年。初认的归海这位少年郎之人都觉着他面冷心冷,不近人情却不能否认修练天姿甚高,他跟着师傅回山那天,几个师叔伯都说是天生的修道苗子。   与他那大师兄一样。   他师傅从未与任何人说过,他来自那个龙山福地,本不是这方世界的人。   欲者念也,妙者道也;念者人之心,道者人之路。   当师傅教他识字后,随手丢给他那卷书上,他记忆最深的便是这句。   山雨越发浓密,月骤天黯聚峰头。   自在峰不大,他来的这些日子已经熟悉了,自在峰没有那些个气势恢宏的主殿,九曲回还的小道周边,尽是花草灵木,少年郎单手负后,另一只手放在小腹前,不停的掐掐算算。   细密的点滴打在周身凭生的屏障上泛起绵绵不绝的涟漪,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峰巅,一座木屋映入目中,木屋前有三分菜园,如果被庞人看到菜园上发出的淡淡紫光,估计都会惊掉下巴,莹莹三清咒,护神除邪,裨益周天,如今却被人用来护着一方小菜园儿。   少年老成,整日冷脸的少年郎笑出声来,伸手拂袖,青衣迎风鼓起,秋雨之中独独为这山峰之巅留下云破天光,昏沉的天乍现出一缕微光。打在了菜园,木屋,缠绕的藤木越发脆绿。   归海在屋外站立了许久,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已死之人不死,僵去之气不休。三魂归故里,六魄又逢春。"   归海喃喃自语   这是曾经斗君给他算的一挂,不太吉祥。他师傅说让他不必挂在心上,算着玩儿罢了,当时他也一笑了之来着。   但其实…………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万事万物都有两端以制衡,可唯有青城山大天君斗君,平生不算漏策之卦象。   归海修为有限,破开天地气象也不过一刻。   巍巍风雨,微微风雨。   .....…………   窗棂下的铃铛声声作响,正在躲雨的青衫郎打了个喷嚏。抬头望向远方,神色柔和下来,快到家了。 第62章 山花烂漫各有其香   —更深月夜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约摸是个早春,样貌清俊至极的郎君,走进了那座并不巍峨但在如今却分量极重的王府,穿廊过巷,踏着石板路,向自己的居处而去。   那些丫鬟婆子看到那个身影,皆纷纷行礼,并不敢抬头直视,那些个侍卫见到那人也无比恭敬。   "公子回来啦!"管家见到来人,立即满脸堆笑   青衫郎君顿了顿脚步,点了点头   "嗯。"   "刚好今日王爷也在,特地嘱咐我让我见着了公子,告诉您,让您过去承泽园一趟。"管家低声说道   年轻俊美的青衫郎君,沉默了会儿,便转身大步向着承泽园而去。   年迈的老管家,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拂拭着布满细密汗珠的额头。最后长呼一口气。   王府里旁的下人不懂,只道是这府里来了位俊美无涛的年轻贵人,可他却是知道的,这位公子辉煌的过去,和不堪的如今,细细想来,倒也是他们王爷一手将这云端上的神仙人物拉了下来,混迹于污泥之中。   不过更多的是佩服自家王爷的好手段。   明珠蒙尘,自然让人可惜,可若是别家的明珠,旁人恐怕是快意大过叹息吧。   老管家站了会儿,便唤来下人去布置晚上的膳食了。   ………………   ………………   王府从外面看并不豪奢,但里面却是别有玲珑洞天,三湖九园,分别取北地三方大湖,九座高峰,费劲能工巧匠之妙思,究尽广袤之物象,可说的上别样的豪奢,池虞在来北地之前多少听人说起过,北地寒苦,人,物,皆穷。故而初到王府之时对着顾长渊这个北地王,心中更是多了点儿厌恶。本就不讨喜的地方,人,变得更加丑恶。   虽说池虞并不知晓这里面的行行绕绕,但要建造如此规模的庭院府宅,里面到底有多少百姓的血泪?池虞原先出世之时,并不关心。如今被迫入世,观心观人观世,都觉着心生愤懑不满。   虽说这位人间武夫极致到底说的上是救了他们道门一脉,可终究架不住这入了世,又情绪来的极快的大天君。   看着正倚靠在廊桥边儿悠哉喂鱼的顾长渊,以问拳之名一符箓递出!   ……"王爷,请赐教!"   这边儿的顾长渊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黑紫色及人高的晦涩符文便扑面而来!   顾长渊一愣,便被打入了湖中!   这会儿换池虞愣在原地。   打错人了?他不是顾长渊?   思绪流转间,成了落汤鸡的顾长渊黑着脸跳了上来,蒸干了身上的湖水,咬牙切齿道   "清池君何时也学会了那些个下三滥的偷袭手段?"   池虞也是一时冲动,如今想来确实又违道义,不过听从己心也就是了。   虽说心里觉着确实有点儿不太好,   "王爷身处高位,平日里更要勤加修炼,不然你看连那小小的一片符箓都能让你措手不及。要是有些肖小之辈趁虚而入该如何是好?"   顾长渊抽了抽嘴角   "清池君…………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池虞沉默   身着白色蟒服的高大男子用手指轻轻摩梭着石栏,望着湖中豢养的各色游鱼。   "清池君会觉着委屈吗?"   也不求池虞的回答,更像是自问自答,   "每次让你出去不是杀人就是杀人,江湖人,庙堂客,你也从不过问是好人还是坏人,心中多半是怨恨本王的吧。心中会不会想着自暴自弃,为着青城山就可咽下这一切苦果?"   顾长渊转过身,紧紧盯着池虞。   身姿修长,姿态堪称甚美的男人也没再沉默。   "那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呢?天下人认为的好人若是也曾为着一己之私屠人一族,只因为他是天下公认的君子圣人,便是好人了?什么是坏人呢?祸乱朝纲,假公济私,莹莹苟且之鼠辈?便是心中一点儿光都投不进去的恶人?………………我从不会去分辨什么是善与恶,人人心中都有准绳,不缺我一个,我从不畏惧,在意旁人的眼光。以往的清池君是如此,如今的我也是如此。至于自暴自弃,青城山还在,我便不会,青城山不在,我亦不会。王爷城府在下猜不透,所以不必与我打机锋。有话直说便好。"   说罢便拂起衣袍坐在了石凳之上。   蟒袍藩王笑嘻嘻的来到池虞身后   "池虞,道胎通明,有着先天优势。天地万物浑浊不堪,这般世道已是如此,生于天地之间,俯仰一世。不要问天地给了咱们什么,要问咱们给这方天地带来些什么。你认为我是那贪慕权利的小人,我知道,为了一己之私便殃及天下百姓。还自以为大义凛然,真是令人不齿,呵呵………………天下这般破败,那我就打烂它,再造一个新的!我要百年后,人人心头都有滚烫之热血,有为天下走的更为阔远的大道,清风明月为人心,草长莺飞为世界,不再有莹莹苟且,不再有人心龌龊…………"   男人最后声音越发沙哑,   "鱼儿,站在我身边好吗!"   斗转星移天渐晓,穹庐渐开日正头。   池虞看向窗外的曦光,便不再想梦中的情景。那是前世的光景,有些是真的,有些是由梦境延伸而来的。   刀光剑影,阴谋诡计,无一不是真,又好像万般皆是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白日里所思的碧波湖,与北地的关系,还有北地在东陵的谋划,以及这些日子北地在各地复杂繁密的情报网,一切的一切都让池虞心生不安。若是顾长渊真的乐天知命,有何须步步为营,布下这般长远的谋划。这次又在她身边硬塞下了两人。   她想或许顾长渊一直都是上辈子的顾长渊,还会走过去的老路。那条荆棘丛生,注定孤独坎坷的路。池虞恍然间想到了斗君对顾长渊的评价,慧极必伤,余路未尽,必上断头台。   "公子,饭食已经备好了。"   "好的你们先吃,我马上便来。"   昨日雨下的急,三人入了临近的小镇找了方客栈。小镇不大连带着也仅有唯一一家客栈,这几日雨水多,客栈也就不怎么好开张,那个她们刚进来时候还趴在桌子上打哈欠的店小二,懒洋洋的给她们打扫了房间,并告知她们客栈的厨子回家成亲去了。小店只包住宿不管吃食。   还是云梦瑶去外面带了早点,三人坐在大堂,外面小雨淅沥。那百般无聊的店小二眼珠子时而瞅瞅外面的小雨,时而在池虞三人身上打转。   看着两女不停的在给池虞倒茶夹菜撅了噘嘴,这富贵人家就是好,出门在外还有两个美娇娘作陪。那两个小娘真是…………昨晚上灯火微暗,没咋注意,今个这一瞧当真是看的他欲火焚身,这一白一红,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美人儿。可惜了这个月的银钱还没到手,没法去一泻千愁,   "小二,店开在这里能挣得到银子吗?"   匆忙收回身下的手,小二笑呵呵的弯腰走近三人   "我家老板说了,挣不挣钱不重要,反正开这家客栈本就是与人行方便的。而且咱们这还有土地爷的保佑,这么些年了都没啥大灾大难的,还求啥。"   池虞看着眼神浑浊却,周身有着深厚福源的店小二,轻轻皱了下眉头。   "哦?土地爷?这镇上还有真神?"   小二又靠近了点儿   "那是,您不知道,小的也是听老一辈人说的。说估计得有个五十年了吧。那土地爷随着百花降世,给咱们这镇上每户人家都留下了一道金光,还别说,就这道光后这镇上不仅没了饥荒,连带着人都长寿了起来,当真是无病无灾了。咱们这的百岁老人可有不少呢。"   池虞点了点头,对着小二笑了笑。   小二晃了神,只顾着瞅那两个女子。倒是没想到,这年轻公子哥也是这般…………这般貌美?   "哎呦喂!"   小二撑着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他是怎么摔的?真邪乎!撑着身子刚起来,又是一个后仰,于是街道上偶尔几个行人在大早上便看见,客栈内有个一直摔跤的倒霉孩子。   池虞三人离开了小镇,想到那个小二藏花不禁叹了一口气   "唉,叶玄老爷要是知道他庇护的后辈儿是这个德行,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池虞倒是笑着说道   "人世间的神灵多半是天生地养,且能够获取神格又都是心善纯良之辈,叶玄心性更是如此,庇佑一方自然有他自己的思量。后悔一说未免也太小瞧了他。"   娇俏的红衣小姑娘吐了吐鲜红小舌。   黄昏日落西方,老庙落幕残阳,哪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四方。   各山各水各有灵,各花自有各花香,走走看吧。 第63章 中秋(迟来的章节)   "哈哈!公子!这边儿!"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   人似川流,已到了中秋月圆之日,街上诸人都在为今晚做准备。   这个时候,有一辆马车从城西慢悠悠的行驶着,   马车里的女子身穿粉色锦衣,头戴镶红珠玉冠,容颜绝美,气质清冷高贵。   她的目光淡漠无情,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寒意。她就那样静静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在思考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双眸,看向远方。   马车的速度骤停,她微微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马夫赶紧掀帘子下去查看情况,过了片刻,又折返马车,对车内的女子道:"回姑娘,前面路被堵死了。"   女子微微皱眉,不再多言。   她伸手撩开窗边的薄纱,望向前面。   此刻的前面,是一条宽阔的主干道,两侧店铺林立,行人熙攘,好不热闹。   可是现在,道路的中央,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名白衣男子正牵着在一匹枣红骏马,一袭青衫,俊美非凡,神采奕奕。周围百姓都在围着他转。   女子见到这人,心里不禁感叹此人容貌出众,哪怕身处高位在那座富贵至极的城里见惯了美姿容的人,还是心生慨叹,果然无论在哪里皮相优越者都能受到更大的关注。   池虞倒觉着万分不适应,今早她们三人才刚回到东陵城,送那两女到了碧波湖,她便准备开溜,结果来接两位"新主人"的碧波湖下人们,可能是为了显示隆重,竟是骑了数十匹骏马,藏花乐坏了,非得要看她骑马的样子,便送给了她一匹最"贴合"她气质的马儿。   原本今日街上人便多,而她这些年所行善举颇多,清池君的名号在东陵城说实话便是头一等的,当然这是顾长渊说与她听的,往日里她也没当回事儿。可这次真真的让他开眼了。东陵百姓有不少都是熟面孔,这一被认出来,就更走不动了。   "清池道长!这是我店里刚做好的芙蓉糕,还热乎着呢!"   "清池道长!这是我家老爷特意让人赶制的新衣服!"   "清池道长......"   "清池道长......"   "......"   池虞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   "清池道长"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炸在池虞心头。   她抬起头,循声望去,看到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站在人群里朝自己招手。   那少女长的极其漂亮,肌肤白皙细嫩,柳眉弯弯,一双大大的杏眼灵动可爱,唇形饱满,笑容甜美,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艳牡丹花,娇俏可人。   池虞疑惑看着那女孩,   "清池道长!…………给你!"   说罢便红着脸又快速跑开。   看着手中的绣帕和带有合欢花刺绣的香囊,池虞更加头大了。   "哎呦!那不是盛泽楼的刘家小姐吗!"   "嘿!让这小蹄子抢了先!"   "清池道长,家中小女也甚是仰慕与您啊!若是您有还俗的念头,在下立马便把家业通通托付给你们小两口儿了,哈哈!"   "…………"   嗡嗡嗡~嗡嗡嗡~   众人只听得一阵莫名其妙的声响,不知从何而来的枫叶荻花渐迷人眼,再回神,池虞和那头骏马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咦?人呢?"   …………   "呵。到是个妙人儿。林公公,那人是谁啊?"   "回殿下,听周围百姓的讨论,说是那青城山大天君的弟子。"   面如清花白玉的女子笑着放下帘布,马车缓缓前行。   驾着马车的年迈太监突然紧张起来,   "无妨。故人罢了。"   女子问着车内突然出现的白袍男子神色平静   "怎么?北地王竟是这般急色之人。还未成亲便来…………"   明明慵懒的瘫在塌上的顾长渊,神色确实凌厉起来。   "华清,差不多可以了,再说下去,你车外那个老太监可护不住你,那个视你为弃子的天子更不必说了。"   神着白金蟒纹袍的顾长渊抬起一条腿,脚尖抵住这位美人公主的下巴。   "所以不要在说那些惹我生气的话。你没那个底气。"   女子原本如飞花般艳丽的面颊变得苍白无比,死死的咬住嘴唇。凝出一串小血珠。   "啧啧啧~还真是不负京城第一美人儿的称号啊。这要让人看见了,不知道还得怎么个心疼法。"   "北地王来此便是为了羞辱于我!那你满意了吧!"   "不满意!"   顾长渊冷冷的笑道   "怎么有胆子找我,没胆子承认了?觉得京城里混不下去了,便想找北地当后路?"   女子狠狠别过头   "怎么,要杀了我?"   顾长渊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杀人可太庸俗了,况且公主殿下真的想死吗?哈哈,不用给我装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小时候你在北地落难的时候是王府收留了你,不是我说你什么心思我早早的就摸透了,就是没想到你还真恩将仇报起来了。啧啧啧~皇家无情真不是说说而已。"   这位先帝最为宠爱的公主殿下转过头来,紧紧盯着顾长渊。   "我……我没想害北地。向皇兄请旨赐婚,也是真的厌倦了京城的勾心斗角,人总会累的不是吗?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在北地的那两年是最开心的时候。况且你未婚我未嫁,你也应该知道当今天下,只有我才是与你最为相配!你的心思没人比我更懂!你……"   ……"呵,华清,记得我与你说的话。别不当回事儿!"   女子敛眸   "可圣旨马上便要下了,我该怎么办?"   顾长渊沉声   "北地苦寒,公主金枝玉叶,怎能忍受?不如去承靖寺静心养神个两三年在行定夺也不迟。想必太后也会同意的吧。您说呢?"   女子面露痛色   "你便如此厌恶与我?"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白袍一闪,霎时间便消失不见。   女子轻轻倚靠在塌上,嘴角扯起一抹笑   顾长渊啊顾长渊,又有谁会爱上你呢?你根本不配得到爱!所有!一切!   女子眼角泛起涟漪,狠狠一抹。走着瞧吧,看看谁会走到最后!   ——————   ——————   九千长阶恍如登天之路,池虞拂起衣摆牵着马儿,缓步而上。   一路上,不曾遇见任何同门,她知道这是青城山的规矩,中秋团圆之时有家人者皆可归家,而那些个无家可归之人此时都会在莲花峰主殿赏花观月,或是去山顶的云霄台祭祖。又或者在各自的洞府修炼。所以,池虞并没有遇见任何人。   只是,越是走到山顶,她越是觉得有些奇妙,山上与山下截然不同,空旷,寂静,却又有种莫名的温馨和谐。池虞抬头看向天边的夕阳,不由得微微一笑。   她终于走上来了。   "虞儿。"   耳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池虞转头望去,正好对上那人。   池虞笑着对着老者行礼   "师傅,徒儿池虞远游归来,让师傅忧心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斗君大笑着抚着长须,伸手拍了拍池虞的肩膀。   "好好好!这次出门竟有如此之进步,好好好!"   池虞笑着摸了摸头,看向斗君旁边的清瘦少年。   少年至池虞出现双眼一直追随着,看见池虞注意到了自己,回礼道   "大师兄好,我叫归海,是师傅新收的弟子。"   池虞仔细打量着归海,轻轻嗯了一声。走了过去,也是轻轻拍了拍归海的肩膀。   "太瘦了,多吃点儿。"   弯着身子的归海愣了愣,随即回神。   "是……是……。"   三人没有惊扰了其他同门,悄悄地回到了自在峰,池虞与师傅师弟,分享了她这半年来的所行所遇,斗君全程笑呵呵的,归海则是一脸严肃,听见福地洞天中的截杀之时,神情紧张,仿若身临其境。   池虞有些小小的自豪,嘿,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写话本的潜力。   月上天中,池虞牵着马独自回了自己的木屋,屋中有清洁咒,倒是干干净净的。支起了窗,月光打了进来,池虞坐在桌子旁,托腮看着外面的天色。   任谁也不晓得她在想着什么。   月上中,星辉点点。   忽然一阵铃铛响起。池虞皱了皱眉头走了出去,从怀中掏出铃铛,轻轻摇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池虞神情一变,嘴角含笑,看着外面的树林,一片安静祥和,偶尔有鸟鸣虫叫,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兽类的吼叫。池虞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一跃而上,踩着一颗高大的松柏,踏着树梢飞上了房顶,看了眼天际的圆月,轻轻一跃,跳入了夜幕,一路向山上攀爬。   "这丫头。"   斗君叹息一声   "随她去吧"   ......   山顶上有一个很大的水潭,水潭边有许多桃树桃花,红梅红杏。有座竹楼就坐落在池虞的隔壁,池虞在竹楼前站定,看见那扇敞开的门里面有灯火,不由得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方进门去,便是眼前一黑。   "鱼儿!我也瘦了!疼疼我~" 第64章 年年岁岁,吾道不孤   那是种淡淡的木槿花清香,是池虞闻惯的味道。池虞自己很少熏香,可她见过闻到过不少,有清冽如同寒霜的,亦有芬芳馥郁如姹紫花开的,有富贵闲人,也有从古书生,也有那擅长调香的高人隐士,可这木槿花的味道每每闻到,都会让她心悸。   白袍男子垂眸看着微微闭着眼轻轻嗅着自己身上气味的人儿,长如蝶翼般纤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琼鼻微微耸动着,   高高束起的冠发,被男人拂手放下,墨染般浓密的黑发在风中轻拂,像只小猫儿慵懒又惬意的样子。他忍不住抬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指腹感觉到她柔滑细腻的肌肤。滑到了少女的眉梢眼角,其实池虞的长相一直都不算清雅,他们少有的触碰中,每当池虞双目泛红之际,他总会想,要不便不忍了吧!之后带着池虞回北地,做他的王妃,他一生一世便守着她一个人,要星星便摘星,要月亮他便登天取月。做一对神仙眷侣,等有了孩子,要是一个女孩儿便把她当成月亮,要是两个女孩儿,便当成两个月亮,若是三个………………嘿嘿嘿嘿,生孩子,造小孩,顾长渊喉头咽了咽   此时,池虞能明显感觉到顾长渊周身在微微的颤着,感受到环着自己的臂膀又紧了几分,池虞气血有些上涌,不过仍是没有挣扎,红朴朴的小脸儿似乎埋得更深了些,可不多时,突然间池虞用力将顾长渊推开。   顾长渊愣住,还想伸手将人搂住却被对方避开了去,池虞睁开眼,眸中水汽朦胧,眼角红艳无比,眸子却又像一汪清泉迎着光泛着亮,别开了眼,"你......……你自己缓缓!"   说罢便要转身回去,   这边的小顾急忙伸手拦住池虞,只是微微弓着身子与池虞拉开了些距离。   "别啊,鱼儿别走!"   攥住了池虞的手腕,看着池虞的背影。顾长渊一阵苦笑   奈奈地这能怪他吗!这能怪他吗!   "鱼儿,我错了我错了,这中秋佳节你忍心让我一个人过?相信我相信我,我不敢了。抱……陪陪我好不好~"   池虞咬唇,转身瞪着他,顾长渊赶紧举起右手保证道:"我发誓,真的没下次了!"   池虞   顾长渊继续卖惨,   "鱼儿,我从北地来一路上受了老大罪了,多少恶人在路上对我是围追堵截。我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这可算是在这月圆之日赶回来。就原谅我这回?"   池虞看着确实是稍添风霜的小顾,定下神来。往里屋走进。小竹屋是多年前顾长渊亲自做的,屋内布置温馨舒适,屋角的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糕点果盘。   池虞坐在软榻上,   "过来坐。"   小顾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软榻旁盘腿坐着,   "鱼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池虞坐下,北地距离东陵数千里路程。看着顾长渊确实是清减了许多,其实池虞心里藏了许多话,或者说是许多疑问,原本是打算见着了这人一一要问出个答案来的。可人至眼前,话到嘴边,便也无所谓那些个糟心问题了。   "我想吃碧波湖的肉包,还要喝碧波湖的养神汤,不行我还要吃碧波湖的烧酒!"   "呃......这个,"   顾长渊神色一变支吾了两句   "鱼儿?这又是我的错了,我坦白,我不该瞒着你的,虽说我有我的理由。但是惹着你生气了便是我的过错。"   看吧这人总是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拿捏她。这让她该怎么怪他,池虞自认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心思流转间。   面前已经递过来一块月饼,   "鱼儿,这是…………这是碧波湖里今年的酥皮月饼,以松仁、核桃仁、瓜子仁和冰糖、猪油为馅,食之不觉甜而香松柔腻,迥异寻常。快尝尝!"   池虞伸手接过月饼,刚咬了一口便被甜的皱了眉,顾长渊见状忙端过她手里的酥皮月饼,   "这么甜,怎么不早说!"   "啊?是嘛?我尝尝。"   顾长渊撅着嘴将大半块月饼塞进自己嘴里,一口咬下,   "嗯,还行啊。口味变了?"   池虞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顾长渊将最后一口酥皮月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唔,确实味道变了!"   池虞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是你太挑剔!"   "嘿;-)里面有鱼儿的味道。"   模样俊美至极的白袍男子鼓着脸颊,却偏要做出那自认潇洒的表情,显得滑稽至极。   池虞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鬼使神差的掐了把小顾的脸。   顾长渊咽了咽,眼睛笑的眯了起来,伸手抓住池虞的手紧紧贴在脸上。   "顾长渊,这么些年的中秋都陪着我一起过,你家里人怎么办?"   池虞慢慢收回手,倒了杯清酒,轻轻抿着。一向在池虞面前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小顾,听到后破天荒的挺直了腰板,一板一眼的说道   "我刚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不过不是啥好事儿,反而是天生气虚体弱,我爹为了这个不禁找尽了天下名师圣人教我文成,还将北地龙脉灌输与我周身灵脉,重塑筋骨。原本指望着我读书养神,后来发现我的武道之路更为绵长,为了延长我的寿命,重小到大都没啥轻松日子。不是在那边打,就是去那边儿打。打来打去便有了如今的我。嗯,外人都觉着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哈哈,可我从不觉着开怀。"   顾长渊伸手夺过池虞手中的酒杯一口闷尽。   (≖_≖ )池虞"………………"   "还有人说武道尽头便是我,可谁又知道呢,因为我,我娘亲身在气盛之年却如同活死人,我那个比我早出生一刻钟的兄长被我吸尽了灵气。天下还有我这般运气极佳之人?"   面前男子仍是笑意盈盈,池虞则是紧紧盯着他,男人目光柔和的回望着心尖上的人儿。   "可我遇见了你,便也觉着他们说的没错。只是运气来的稍微有些迟罢了。"   淡淡清酒香裹挟着木槿花的清香杂糅一片,白袍男子抵住青衣女子额头   "鱼儿,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我的。我想让你爱我,不……我不该如此的,明明知道的,可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鱼儿……鱼儿……"   池虞看着醉倒在身上的顾长渊,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头,抹去了他眼角水渍,摩挲着男人的眉眼。   师傅曾说她走的是条独木桥,大道之上,无牵无挂,   "我道不孤,阿渊,你可一定一定…………" 第65章 哈哈哈哇哇哇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落了下来,打在凝了露珠的娇嫩花瓣上,天高气远,是这些日子少有的好天气。   木屋外的花架随风摇曳,一片姹紫嫣红的生机,明明将要深秋,可在自在峰头这方"小天地"中仿佛仍是春意盎然。   若是举目远眺,变可看见那连绵不断的山脉群,穿插在云雾之间,又哪能望得到头。   将袖口挽在臂弯的青衫郎,正在拿着小铲子在自家的三分地上,划划铲铲。   旁边的土坑里有个大白萝卜,还在叽叽喳喳   "我跟你说那两条小蛇今日又来吃灵果了,你也不管管?你到底怎么想的?依我看你要是没想好怎么处理它俩干脆送回去好了,省的在这让我心烦,我的果子都是精心养的,这才几日就让它们拱的差不多了!"   池虞不为所动直起了身子,用沾了泥土的手指戳了戳白萝卜的脑门。   "行了,那几个灵果我赔给你,消停会儿,头都大了。"   "唔,当真?先说好我那几颗果子是什么品相的你可是知道的,你可别诓我。"   小萝卜头声音越来越小。   一股清流绕着池虞的手腕旋转着,清洗着手上的污泥。放下衣袖,抬眼看着远方山峰,在自在峰边儿上的另一个山峦之巅,有一座巍峨高耸的石峰拔地而起,峰顶平整光洁,无一丝杂色,在阳光下犹如镀上了一层细腻的银光,令人心神迷醉。   在那尽头,隐约可以听见一阵悠扬悦耳的古筝声响起,那琴声清越动听,仿佛就像是溪流潺潺而行,清晰可辨。   那琴声之中带了一股空灵、飘渺之感,让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不愿出来。又好似水般柔和,   地灵奇怪的开口   "你师父都回山了,那小子怎么还敢留在这儿,也太嚣张了吧!"   池虞笑了笑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就是…………我倒是不知道他琴艺这么好。"   "好歹是当做正经北地王培养的,再说了往前推个千百年北地顾家,可比如今的天子门户可要显赫多了。"   萝卜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   "丫头,你不会是想把那两条蛇送给顾长渊吧!"   池虞不紧不慢的说道   "怎么,不行吗?"   萝卜头惊呼   "你…………你想什么呢!北地龙气本就充盈,要是再加上这龙族最后的血脉龙气,那不得比天子还高?两虎尚且不能容于一山,两条不分高下的龙相遇于一方天下,你想让天下大乱是吧!"   池虞皱了皱眉头,   "我没想那么多,顾长渊在洞天之中,帮了我许多,而且相当于把洞天拱手相让,我只是…………再说了,北地刚被凶祸之气祸乱过,我给他两条小龙,让他用龙气是更好的镇压凶气,而且我也不相信顾长渊会借这龙气行反叛天子,为祸百姓的事儿。"   池虞说罢便转身进了木屋,萝卜头则是罕见的严词正声   "丫头,天道无私,福源太深连老天爷都会嫉妒的。"   池虞背对着它,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   "那就让老天爷和那所谓的大道看看吧,也让我开开眼,看看是怎么个嫉妒法!"   萝卜头闻言叹了口气,不知该作何表示。   天空一片蔚蓝,万里晴空。   在这个时代,天地元气其实已经远远不如千百年前了,除却一些传承久远的大宗门,或是三教百家中人,普通人很难得以修练,而像池虞这样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   它看着池虞长大,对着池虞就像是在看一位晚辈,甚至是看做唯一的亲人。所以它不想不愿看着池虞跟顾长渊扯上任何关系,它活了不知多久,观天时,观命格,都没见过像顾长渊这般奇怪,或者说凶奇之人。   像池虞这般贴合道缘天道之人,最最忌讳的便是与那种命格相交,仿佛一个是将死之刑徒,另一个则是背负命运的刽子手,注定不会善终!   它不愿看着池虞一步步走向深渊。可如今看了是不是它已经无法挽回了?   池虞坐在屋中的竹椅上,双脚盘膝而坐,周围散发着浓郁的元气。   她在努力吸收着体内的元气,同时又在努力淬炼着她的肉体。其实地灵将说未说之事,她也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些许,但是她仍是有信心,能够走出不一样的一条路,她两辈子都在顺从天命,可天命当真是对的吗?   世间苦难繁多,人人都对天命有所寄托,可能得到回应的,至少池虞没见过,都说天道无私,可世间除却苦难之路,又有什么旁的康庄大道?   池虞本觉着她的道应该是道门的道,天高海阔任她去的道,是那条独独为她一人准备的孤高之道。   可见过了有情众生,便也知一花一叶皆有情,觉着一茶一饭过一生的生活,更是她想要的。人都是贪心的不是吗?她也想要更多,只是她现在很难笼统的总结她的更多是什么。所以她对未来充满了自信,充满了期待。   幽蓝色,玄青色,两道光华纠缠着环绕着池虞的周天,   她的气息渐渐稳固,丹田处也多了两颗颜色各异,宛若星辰的东西,它们静悄悄的悬浮在池虞的体内,不曾离去,也不曾离去,好像在等待着池虞什么。   池虞睁开了眼睛,她感受到了那两颗珠子的存在。   一颗是红色的,名为"赤珠"。   另外一颗则是白色的,名为"碧珠"。   "赤珠"的功效池虞已经试验过了,是增幅灵气,提升修为。而碧珠的功效是能够增强神魂力量,而这两颗珠子便是她在洞天里获得的一切,碧珠便是那多出的一魂二魄。   池虞从竹椅上跳下来,她伸了个懒腰,舒展开双臂,看着自己的拳头。悠扬的琴声仍在飘扬,她轻笑了一声,走向床榻翻身躺下,最近思虑太多,她可要好好的睡一觉,养养神。   随心而动,向来如此。   ——————   ——————   巍巍山巅,青云纹袍的男子仍在轻轻弹奏着身前的古琴。   这琴声悠扬绵长,婉转清澈,如同潺潺的溪流缓缓流淌,在天地间荡漾开来,一圈又一圈,直至消失殆尽。   一曲终了,山巅之处突然风云变色。   一个灰蒙蒙的影子从天而降。顾长渊停了下来,站起身来对着这位青城山的斩龙道人,行了一礼。   斗君眯了眯眼,   "王爷多礼了,老道如今可是受不起了。"   顾长渊神色平静,缓缓开口。   "说来也有几日了,还未曾拜见大天君,是小子无礼再先,该行的。"   斗君笑了笑   "没事儿,反正王爷也要走了,这些繁文缛节便也不必过多计较。"   老道人说的坦坦荡荡,倒是忘了数年前还是自己亲自去请的人家过来。   顾长渊淡淡道:   "确实是该走了,但却又是离开不得。"   斗君笑着摇了摇头   "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束缚能困住王爷?"   顾长渊走到斗君身前,又是深深地行了一礼。   "鱼儿刚刚回到青城,当然要在天君身前多留段时日,我便也走不成了。"   斗君抚着长须的手顿住   了,他抬起眼眸看向顾长渊,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鱼儿?"   顾长渊淡淡一笑,   斗君收回目光   "王爷走便走了,与我那徒儿有何干系?"   顾长渊咧开了嘴   "鱼儿同意与我一同前往北地,我身为向导又怎可先行。"   "什么?!!"   斗君抽了抽眼角,却又马上平复   "这我怎么没听她说过。"   "哦,这是鱼儿的思量,毕竟刚刚回来若是此时便与您说了,总归不好。"   呵呵,老牛鼻子!这回你拿什么拦我?   好个臭小子!跟我下黑手?   须发尽白的老道人看着眼前"得意"的人,恨不得给他一剑!可是不能,自家那护短的小徒儿肯定第一个跟他翻脸,他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当初直接带着池虞走了的好,说到底还是他引狼入室了!   可叹这位道门大天君,对着这个混小子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了。   只得狠狠说道   "我不许她去,王爷觉得你便能带走我家徒儿?"   顾长渊笑了起来   "哈哈,当然,若是您开口,鱼儿定然不会与我同去。不过您会让她去的。"   看着顾长渊胸有成竹的模样,斗君是越看越来气。   奈奈的!老子的剑呢! 第66章 你看,有的人啊!   林长安最近有些郁促,前些日子连通东陵城外的那条护城大河中有妖邪作祟,让渔民们受了不少的罪,本就是休渔时节,不少渔民们都会借此机会播撒鱼苗。   万物生养各的其时,这也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之谈。   更是东陵城海鱼业兴盛的原因,可这邪祟之物一来,不仅将大河搅得个天翻地覆,渔民们无法下海,那些个刚下水的鱼苗基本上是没啥活头了。   其中有这些个胆大的,受不了这口气,便自行组织着要抓了那鬼东西,结果一去便再没回来。这下可吓坏了众人,终于想起来报官了。   可官府又能怎么办?作为东陵城新任府官,林长安觉着世上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多半就是条稍大一点儿的鱼罢了,被那些无知愚民夸大了而已。不过这个是树威的好时机,他当然不会放过。   所以当他亲自带人去,看到那条大鱼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晕了过去。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鱼!这位年纪轻轻便被天子委以重任的年轻地方官被狠狠地上了一课。   之后待他回过神来,便组织兵众,可那条鱼竟是机灵的很,人来它走,人去它来,又在**的海中,实在是滑溜的很,绕是林长安这般有韧性耐心的人,与这条鱼斗智斗勇数十次也有些吃不消。   身着紫色锦衣的年轻男子,伏再案上双手抱头,那条怪鱼还在横行无忌,而他能做的仅仅是不让百姓靠近那条河,这让自年少起便得意至今的林长安十分受挫。   "唉,莫非人力真的有穷尽?"   他林长安自小便天赋异禀,干啥啥行,做啥啥棒。考功名他是一甲探花,论文治他是写下过"太平治论十策"的贤才直臣,也就是武功差了点儿,哎呀哎呀!这鱼该咋办?   这边儿林大人还在不停的拔着头发丝儿,繁华喧闹的东陵大街上,有三人奇怪的走着,为什么奇怪,不要误会三人并未有何出格之举,那三人都身穿青云纹袍,看着像是那山上的人。   两个身姿修长美姿容的男子,中间夹了个清瘦的少年郎,旁的人见了只觉着亏得那个小少年清瘦,不然可真不够旁边儿那两位挤得。   归海觉着难受极了!前几日看见师兄的屋子里走出一个陌生男子吓了他一跳,直接一剑就砍了过去。结果非但没讨着好,还被这人一挥袖给甩了个狗吃屎!想他自从修道以来,哪里吃过这种亏,还没等他起身再战,就见这人被一脸怒容的大师兄给了两拳,他却更难受了,那分明没用上丝毫气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归海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他师傅说了遇见这人,不必给他留面子,有啥不顺心的往他身上使劲儿就行了。虽然归海也问过这人是谁,不过他师傅没跟他说就是了,虽说好奇,但归海一向是个耐得住好奇心的人,更何况他从第一次见到这人,他便觉得百爪挠心,刺挠的厉害,不顺眼到了极点!   这次下山来解决河妖之事,他更是主动请缨跟着师兄一起来,没想到这不顺眼的男人也跟着,不对?他是不是一直没走啊,那他住在哪里?不会是跟师兄一起住的吧!   越想归海越觉着眼睛发酸,只得在这一路上恶狠狠的瞪着顾长渊。   顾长渊也是觉着旁边的小鬼碍眼至极,这人小鬼大,每次看见池虞那双眼就"缠绵"的很,都要不是池虞警告过他不许再对他出手,他早就一巴掌让他该去哪去哪儿了!这次是跟着鱼儿久违的出门打怪,结果这小子又硬生生的插了进来,那个老牛鼻子当真是铁通一个,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能吃了鱼儿吗?派来这么个小牛鼻子。   池虞倒是没啥反应,她也确实没感觉到这两个人的剑拔弩张,心里一直想的就是海怪的事儿。若是旁的地方出现怪异情况池虞也不见得会有多奇怪,只是记得今年三春之际,也是护城河一带,有精怪凶气,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竟又出事儿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认为这是件简单的精怪出没。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这几次出事儿的护城河,是天江的分流,顾长渊跟她说过天江的源头在北地的青羊。   瞄了一眼小顾,小顾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算了算了,等先解决了这次的事儿,回头去北地的时候一并给查查。   一旁的小顾被池虞意味不明瞅了一眼,一颗"芳心"七上八下。   "唉,鱼儿又看我了!哇哇哇哇哇!"   归海看着两人的眉来眼去,紧紧皱了皱眉头。总感觉自己倒是个局外人了。   周围倒是有些百姓认出来池虞的身份,有的人刚想打招呼,却无一例外的都被她的身边人给瞪了回去。   "大人大人!"一名官员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身边   "怎么回事?"林长安放下手中的文件,眉头微蹙。   那名官员擦了擦头上的汗气喘吁吁   "大人,青城山的仙长来了。"   "仙长?"林长安微愣了下,随后起身:"快请!"   "是!"   "等等!我亲自去迎。"   ......   片刻之后   林长安便出现在府门之前,看着眼前三位青城山上的道人行了一礼。来之前他便想过了,这已经是他没办法的办法了,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若是读书救不了人,那死马当活马医便也是一味灵丹妙药了。   "大人不必多礼,还是速速带我们去往灾祸之处吧。"   池虞淡淡开口   林长安抬头微微愣了愣,直到顾长渊挡住了他的视线。   "大人,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林长安尴尬一笑   "额,对……下官这就带仙长过去。"   说罢便引着三人向前走去,心中却有些怀疑,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青城山道士们的各种事迹,虽说他不认为这些道人都是这沽名钓誉之辈,但也不觉得他们真有那般通天手段,唉,还记得他刚上任的时候还那位离任的陈大人那个让他去青城山拜拜的建议,他也没有放在心里,如今看着这般年轻的三个道人,他心里还真没有底儿,莫不是青城山上的老道们来糊弄他的?还是说这些个道士真的手段通天,连个小辈都能解决此番祸事?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祈求灾祸能够尽早结束了。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盘旋着穿梭于树木花草之间,一条小径通向远方。   林长安引领着池虞三人走在其中,这位大人声势浩大,引得百姓都自发的跟着前往。   "哎,那不是清池道长吗?怎么跟着都府大人走了?"   "你不知道?前些日子那护城河中来了头吃人的精怪,这新任都府大人搞不定啊,可不得来请清池仙长!"   "嘿,要我说还得是仙长!"   "那可不是………………"   林长安听见百姓的言语眼角不住的抽了抽,路得尽头一条浩浩大江出现在眼前。   "林二!派人封锁此地,不要伤到了百姓!"   "是!"   林长安对着三人道   "三位道长,这便是那条鱼怪出没的地方了。不过这鱼怪精的很,"林长安顿了顿接着道   "它每隔一天便会出现在这附近,每次都是在傍晚或者夜晚的时候才会出来作祟,但凡发生过打斗,它都会立刻消失。"   池虞点点头:"这精怪通了灵智,会趋吉避凶倒也无可厚非。无妨,待我将它引出来。"   "仙长小心!"林长安脸色一变。   池虞摇摇头,踏上了渡江的小舟。   林长安目送小舟离去。   "林长安,你这样做不怕被皇上治罪吗?"一旁的顾长渊问道。   林长安惊诧的看向顾长渊:"道长?怎知我的姓名?"   顾长渊笑了笑,走到这位近来朝堂中声名鹊起的黄门郎。   "天子没与你说过上任之时,一定要上山求道签吗?"   林长安眯了眯眼睛   "阁下不是青城山门下,不知阁下有何用意?"   顾长渊哈哈大笑,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我嘛,算半个。"   林长安心中警铃大作,这人是谁?王家,还是庞家,能跟青城山一起来此,莫非京城世家之中已经有人与青城山有了勾连。   顾长渊,看着脸上青白变幻的林长安,耸了耸肩   "我们青城山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解决都府大人的难题来着,大人应该笑一笑。愁着脸作甚?嗯?"   林长安干巴巴了笑了笑   "天子确实说过,只是交接事物繁忙,在下是准备过些日子在登山拜访。"   顾长渊看着那小舟越来越远,轻飘飘的开口   "万事万物都要有敬畏心,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都甩不开心中的偏见,我看跟白读也差不多。临时抱佛脚确实是爽啊,心里是这么想的吧。"   "我…………"   顾长渊回头   "林大人毕竟还要在东陵待上几年,多上山拜拜,夫子没教会你的道理,那泥塑的三清说不定会给你答案呢。"   洗尽苍生炎夏苦。喜气匆匆。好向尊前醉晚风。   有池虞在的青城山,他见不得受委屈。   有些人看不惯它,无所谓,他顾长渊会让所有人心甘情愿。 第67章 东海有鱼   湖中一点泛起涟漪,池虞没想到那条小舟竟是个漏的,那条鱼怪胆子有小,而且听林大人的说法,估摸着它的望气功夫还不错,她是伪装成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的样子的,所以不能使用术法。   于是她从芥子中悄摸摸的拿出了修补工具,埋头修补着,好半天才补了上去,长呼一口气,小时候在那个江南水乡过活的那几年,把这些个艌料和艌缝工艺学了个大概,这回是用上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行到了中心,举目四望唯见泱泱雾水,横向天际。风起风停,小舟停留在原地,池虞打量着四周,雾气更加浓厚,原本澄净的湖面泛起波澜,一丝细微的声音入了耳朵,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在接近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小舟猛的一颤,似乎遇到了什么危险。   一阵剧烈的晃动,将小船掀翻。池虞定了定神,凌空踏起,顺手将小舟收入袖中。   却见到一抹白影在她正前方飘浮着,池虞定睛看去,那抹白影似乎是想要逃走,一闪而过,可惜为时已晚。   池虞双手掐诀嘴中喃喃细语,   "此水非凡水,北方壬癸水,一点在研中,云雨须臾中,束水召令,去!"念完咒语后,以池虞为中心的水面,一瞬间翻江倒海起来。   涌起来数道激流喷涌而出,化成水龙如同幻影般朝着那抹白影追去。   那抹白影速度极快,它在雾气中穿梭游荡,似乎是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可是水龙的速度比它快多了,只听见噗哧一声,它被水龙缠住了,池虞伸手轻轻一捞,将那抹白影抓了出来。   池虞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东西,只见它是个白色的"鱼"?全身雪白,背上生出了一双如同蝴蝶般的轻薄翅,黑溜溜的眼睛里带着恐惧和害怕。   池虞还真没见过这种精怪。不过那"鱼"一点儿都不消停,不停的哇哇大叫着。   池虞隔空给了它一巴掌,"鱼"仿佛受到了惊吓,马上变得安静下来了。   "老实点儿,问啥答啥,懂?"   那抹白影似乎不敢直视池虞,悄悄把脑袋扭了过去。   池虞哼了哼   "别装了,说人话。"   白色的鱼抖了抖,然后缓缓转过头来,   "我、我......"   "我怎么啦?"池虞好整以暇的问道。   "我是水月洞天的鲲鹏大王!你......你快放了我吧,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那鲲鹏闷声道   "要不然我就吃了你!哇!"   又是一个大逼斗,鲲鹏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委屈表情。池虞竟从它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可怜巴巴。   池虞极为擅长望气,天地之间,万物之中都有各自的气,世有生灵起便养气自盛,有人凭借自身良善,助人积德,养一口浩然气,有人心术不正,靠旁门左道,作恶多端,又成凶气。   方才她泛舟于湖上也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气息,原本她还以为是这精怪修为较高,如今看来不过是实力太弱了,那股子气息微乎其微,她也没当回事儿。   看着那自成为鲲鹏的鱼怪,池虞耐下心思对它问道。   "先不问其他的,那些个被你掳走的百姓和兵士都在哪儿?"   那鲲鹏闻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哪能放我走嘛?"   池虞沉声正色道   "现在你没有与我讨价还价的机会,速速办事儿,不然…………嗯,不然翅膀薅掉!"   那双原本不停扑棱着的小翅膀,顿时没了原本的活力,瑟瑟的缩在了一起。   "不要薅我的翅膀,呜呜呜~我没伤害他们,我就是饿,我想吃东西,我不吃人的,人太臭了,哇哇哇哇哇,娘亲,爹爹,哇哇!有人欺负我!哇~"   那鲲鹏一时间哭的稀里哗啦,声响穿出老远。   在岸上的林长安,更是脸都白了。心后怕着,这精怪的吼叫竟有如此有力,若是当初来抓它的时候给了他一击,估摸着现在就没他了。   看着身边另外两位青城山的道人,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也不想丢了面子,强撑着发软的腿脚,咳咳两声,看见归海疑惑的眼神,他缓缓开口   "咳咳,风大凉着嗓子了。无妨。"   这边儿的顾长渊则是轻轻哼笑了一声。   这边儿池虞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鱼未免也太能嚎了吧?可听着这玩意儿还没成年,池虞从小便独立,见不得这种哭爹喊娘的,上去对着那颗大鱼脑袋又是一巴掌,鲲鹏眼中续满了眼泪儿,眼圈红红的,池虞虽说有点儿于心不忍,但到底还是想先把人给救出来为先,只得"狠下心"来   "乖…………乖乖的把人放出来,我保证你不会有危险。"   说罢又加上一句   "而且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饿着,懂?"   要说别的鲲鹏还真不懂,你说不挨饿,那它可就精神了!生怕池虞反悔故而,还没等池虞反应过来,   一张嘴,吐出一堆泡泡   "嗯?"池虞(≖_≖ ),每个七彩绚烂的泡泡里都有个人,一动不动嘴角带着笑意。池虞检查了一番发现那十几个人都是昏睡了过去。这才放下一口气。毕竟已经过了好些日子,如果这鲲鹏真有杀心,她这无可奈何。她从袖中掏出一只葫芦,向天上一抛,那葫芦便从中间裂成两半儿,那些个泡泡同时化成碎片,那些人被池虞一一放在葫芦里,伸手一挥,葫芦又合成一只,飞向远方的岸上。   池虞拍了拍手,转过头来看着,那鲲鹏一脸委屈,一副我不是故意的模样。   池虞无奈叹了口气,这家伙儿,也是个麻烦,该让它去哪儿呢?放在旁的地方还真没有保障,就方才那一会儿,池虞便在心里给这家伙巡了好些个,都不太合适,地方太差喂不饱它,地方太好,又害怕它这个胆子小的被某些邪修抓了去。如果它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只传说中的神兽,可值得某些人花大手段来抓捕。池虞想了想,又挠了挠头,最后伸手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自己的荷包,嘶~要不还是让它自生自灭吧! 第68章 庄梦   "哎呀,老李头,真没   想到咱们还能活着出来!"   "那可不是,那大鱼哐当一下就张开了嘴,把我魂都给吓飞了!"   "哎呦!媳妇干啥呢!疼!"   "现在知道疼了!偷偷背着我们娘仨去抓妖怪的时候咋不知道!知道我们在家是咋过的嘛!呜呜呜~"   "…………"   "林大人,林大人?……林大人!"   "啊??"   林长安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年轻道人神色复杂。他在京城也见过不少自诩得道的高人道士,在外面端的是一副神仙姿态,可到了那些个权贵身边便原形毕露了,成了权贵豢养的笼中雀。白的变成了黑的,或许那原先的白也不见得就干净。看过了这般多的庸俗贪婪,他也就渐渐不喜了起来。   他是天子近臣,自认了解那位的心思,因为天子亲近道家,他平时便也没少劝谏,天子总会一笑了之,他也是知道的天子将他调任东陵也是想让他摆正心思。如今他倒是稍微了解了下这座道脉魁首青城山。   那巨大的葫芦从天而降,带给他的震惊已经是不小了。但刚刚这清池君临江踏空而过的仙人风采更是让他产生了原来世间真有仙人的喟叹。   林长安拂了拂衣袖,对了池虞行了一礼。   "清池道长,此番救回百姓护我东陵之事,林某再此谢过,明日我便将此事禀明陛下,想必陛下定会褒奖一番。"   池虞点了点头:"林大人不必如此,我们修道之人不在意这些个虚名。"   "不管怎样,我也要代表全城百姓向道长致谢!"   池虞看着林长安,心里有些好奇,刚刚这人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虽说方才林长安表现得十分恭敬,但池虞也能感觉到,这人那骨子里不屑,对,是对他们三人的不屑,可这才多大会儿,就变了副嘴脸。难不成是自己的手段震慑到他了?难道京城里都没什么高手?   池虞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林大人,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等也该离去了。"   林长安连声道   "我看日到正午了,不若到我府中用过午膳在………………"   "林大人,就不必操心我们了,如今百姓刚救回来,身为父母官还是先平复民心吧。您说是吧。"   那眉眼极为俊朗的男人笑着拍了拍林长安的肩膀,林长安微不可见的抖了抖身子。   "那就恕林某不能远送了。"   顾长渊笑嘻嘻的又拍了拍林长安,转身便跟着池虞归海离开了。   林长安看着那消失不见的三道身影,目光闪烁了几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竟是我眼拙了。罢了罢了,改日去登山拜访吧。"   ——————   ——————   "辰星列宿,风起云卷,封灵之门,开!"   池虞念完咒言,挥了挥衣袖,一道淡蓝色流光从袖中"滚"落到地上。   光芒点点散去,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娃娃   浮现出来,她的周围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白雾,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只翩跹蝴蝶一般。   池虞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团白雾,白雾散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脱身而出。许是被扰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小姑娘睁大了双眼,一双湛蓝的眸子懵逼的四周的环境,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进了池虞怀里。   "哇~我没翅膀了!哇~"   池虞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从里边拿出了一块糖蒸酥酪、塞到女娃娃嘴里。原本正哭唧唧的人,吧唧吧唧了嘴,瞪着水润的大眼睛看着池虞。   "这是什么东西?"   池虞将手中糕点递给她,   小姑娘一口咬了一口,顿时眯起了双眼,满足的发出"吧唧"的声音。池虞无奈,只得又喂给她吃了几块,看她吃完,才把糕点放进兜里。   女孩舔了舔嘴唇。身量不高的她,扯了扯池虞的衣袖,眨了眨眼睛   "还要。"   池虞摆摆手表示不行。并警告她不许再哭。   旁边儿的顾长渊倒是看出了这女娃娃不是个"人",归海则是一脸严肃对着池虞说道   "师兄!"   池虞看着他的样子,便知道他是想歪了,她也不像是拍花子吧?   知道是在担忧那小姑娘,便笑了笑,   "放心吧。不是拐来的。"   她转过身来,看向那个小姑娘。   "告诉他们你的身份来历。"   女娃娃抬起头看着池虞,歪了歪脑袋   "我叫庄梦。是只鲲鹏!超级厉害的鲲鹏!"   听到庄梦的话,归海一愣,然后齐齐转过头看向她,眼神里充斥着震惊。   "鲲鹏...鲲鹏......你......你真的是鲲鹏......?!"   庄梦一脸骄傲   "当然啦~鲲鹏是很厉害哒~~我还没见过冒充鲲鹏的呢!"   庄梦的一席话让归海都有些傻了眼。   庄梦见这小道士不信,便跳了起来,一跃而至半空之中,展开羽翼。一双玲珑剔透泛着莹莹白光的大翅膀,在小姑娘身侧展开。   "嘿嘿!相信了吧!"   庄梦站在半空中,一脸得意洋洋的冲着三人晃着翅膀。   池虞看着她,有些无语。   "好了,回到地上吧。"   庄梦不甘心地哼了哼,但还是乖巧地下来跑到池虞身边儿,死死的抱住池虞的大腿,仔细瞅着不认识的另外两个人。   顾长渊轻声开口   "这便是这次的罪魁祸首?"   池虞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她了。"   顾长渊笑了,   "不过能在这儿见到这么一只小鲲鹏,要不说清池君的运气真是好到了极点啊,出个门都能捡到神兽。"   池虞眼神奇怪的看了看顾长渊,又瞅了瞅归海。   "咳咳,原本是打算将她放到其他山湖里,后来仔细想了想,若是将她一个放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很难存活下去,听她的话说是有父母的,可惜一问三不知,连化形都是极为勉强,我便想着将她带在身边儿,帮她找找家在哪儿。"   轻轻摸了摸庄梦的小脑袋,不得不说手感不错。   下面的庄梦看着顾长渊的样貌,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拉了拉池虞以心声入耳,小声的对着池虞说。   "鱼鱼,鱼鱼“ 第69章 梦里花开   干嘛?"   庄梦看着顾长渊,一脸痴迷,眼中满是崇拜,   "他跟鱼鱼长得一样好看~~"   "嗯?"   池虞挑了挑眉,打量着顾长渊,嗯,确实好看。咦?她问道   "你们鲲鹏的审美也认为人长得好看吗?"   小姑娘语气轻快起来   "那当然啦!我们要在人间生活,化个好看的人形可是很重要的呢!"   "噢~"   池虞拖长了尾音,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姑娘软乎乎的小脸,   "你喜欢他?"   小姑娘点了点头,   "他长得真漂亮。比我爹爹还要好看呢。"   池虞心里想笑,但面上却不露分毫,故作思考状,   "这样啊~"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   "是啊,是啊,他的身体好香啊。比我的肉好吃多了。"   说着小姑娘又闻了闻顾长渊身上传来的淡雅幽香。   池虞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觉得小姑娘的话有些怪怪的呢?   "师兄。"   池虞回神,归海皱着眉头   "可是师兄你要如何安置这小姑娘,山上不让带女客吧。"   池虞笑了笑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的。"   归海见池虞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放下心来,毕竟他也觉得池虞帮助小姑娘找家人的想法没毛病。   池虞牵起了小姑娘软软的小手,说实话在庄梦刚化形的时候属实给了她不小的惊喜,青城山上的师弟们有些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在山上见多了少年老成的师弟们,这次猛一见着软乎乎的小姑娘池虞心里软成了水儿,显然是忘了开始的时候给庄梦的那几个大逼斗了。   池虞轻声说道   "走吧,咱们回去,带你看看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   小姑娘一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立马乐呵呵的答应下来。那可不,留在这里不仅吃不饱还要被人追着打,她都没还过手!   "嗯嗯,好的!我们回家啦!"   庄梦跟着池虞,一蹦一蹦的朝着远处跳着,一副兴奋得不行的样子。嘿嘿!肉肉,糖糖,糕糕!我来啦!   顾长渊看着池虞二人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角,又看着还在皱着眉头的归海,轻轻哼了一声,也随即跟上。   至于归海嘛,虽说池虞告诉他不必担心,可青城山的规矩,一向严苛,他还在思考池虞该拿什么方法留下小姑娘,青城山中对精怪之类的非人之灵有压制,一般都不会生成灵智,更别说化形了,这还是那根大白萝卜说的,哎,话说那萝卜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嘶~师兄真是浑身上下都是迷啊…………   归海摸着下巴缓缓的跟在池虞一行人身后。   一路上小姑娘都叽叽喳喳的,池虞也听她讲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什么大海里有头大章鱼要跟她拜把子,结果是想吃了她,后来被她一个甩尾给拍飞十数里,还有她爹带着她在天池里找到了个大宝石,要给她娘当寿辰礼,巴拉巴拉的,小姑娘讲了很多。   池虞也不觉得烦,觉得这样也挺好玩儿的,就任由她的小嘴不停的叭叭叭。   "哇,好多人啊!"   一进入城镇,庄梦就兴奋的大喊起来,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嗯。"   池虞笑了笑。   东陵城一向繁华,只是她不太喜欢热闹罢了,所以下山的次数不多,偶尔的几次无事下山闲逛,也都是跟个顾长渊一起下来采购些东西。   日头行到正中,城镇里有很多卖东西的摊贩和一些做买卖的人。小姑娘在蹦蹦跳跳的在各个摊位上不停的瞅着看着,最终定格在一个摊位旁边摆放着的一个小木雕上。小姑娘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抓起那个小木雕。   "鱼鱼!这个好看!"   池虞看见了那个木雕,不禁愣了一下,心中浮现一丝异样。那是一个大鱼的木雕,摊主是个须发尽白的老者,抚着长长的胡须,笑眯眯的开口   "漂亮么?"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嗯嗯,很漂亮,很漂亮。"   "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木雕了,跟我娘亲很像!"   池虞则是一愣,小姑娘不懂事儿什么话都说,瞄了眼摊主,那老摊主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庄梦   "哦?小娃娃的娘亲也是做木雕的?"   池虞替庄梦回答,缓缓开口   "嗯。"   老摊主笑意更深了,   小姑娘的声音糯糯的软软的,甜腻的让人心中都是一片柔软,而且,小姑娘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似乎带着几分灵动,又有几分懵懂。仍是仔细摩挲着那个大鱼木雕,软糯的小姑娘到哪都吃香,池虞看着庄梦越发的怜爱,便准备问价钱,那老摊主连连摆手,   "不值钱的东西,送给娃娃让娃娃开心些,也是赚到了,哈哈。"   池虞听到这话,倒不再坚持,有些善意接受了总是让人如沐春风,哪怕很微不足道,笑了笑说道   "那我就先谢谢老先生了。"   "嗳。"   东陵城很大,穿街弄巷很快便日落西山,归海提前被斗君唤了回去,   池虞则是带着小姑娘慢悠悠的游览着整座城。身后跟着个双手插袖晃悠悠的"大尾巴"。   天边烧起了红霞   ,池虞看着渐渐变红的晚霞,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指甲尖上染着点点嫣红,这一幕被一个人看见了。心情很不错,嘴角噙着浅浅的弧度,   庄梦抱着个灯笼在不远的河堤上晃来晃去,隔得不远能听见小姑娘嘴里"呼呼"的声音,   "鱼儿,你很喜欢小孩子啊。"   池虞的往后看去,一袭月牙色的长袍,身材修长挺拔,往日里极为侵略性的脸庞,如今在红霞的映衬下,透出几分温润,含着笑意的眸子,轻轻划过池虞。   池虞捏了捏衣袖上的青云绣,轻轻的磨着指尖。   "还没遇见师傅,小时候在故乡的时候,年纪小,娘亲又走了,一个人过活的很艰难,那时候有很多人都帮过我,邻家的姐姐们尤甚,原先是不懂得,大家那个时候都不富裕,为什么要帮我?并且不求回报。后来大概明白了点儿,人心向下的世道里,那点儿细微的善意或许便是每个人心中的火苗儿。我娘亲病重的时候曾告诉过我,不要把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善意当做理所应当的,那每一桩每一件心里都要记得,然后在心里藏起来,再替那些火光的源头继续传承下去。我来青城这么些年修道倒显得其次了。"   "一百三十五次,"   "嗯?"   顾长渊轻声道   "自你来青城山为周边百姓大小善举一共做了一百三十五次,去除精怪妖邪六十五次,如今东陵道脉大盛鱼儿你功不可没。"   池虞愣了一瞬   "你………………"   顾长渊煞有其事的点头   "我还知道。你在青城山上的清池君,还是………………一位仙女儿,专勾我魂儿的仙女儿。"   池虞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转身给了小顾一个脑瓜崩   "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好好说话行不行!"   顾长渊摸了摸额头,喃喃说道   "唉,什么世道!连个真话都不让说了!"   池虞翻了个白眼,   "没空跟你贫!"   池虞说完,径直离开。   顾长渊望着池虞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两个人沿着小溪一前一后的慢慢走着,庄梦跟在池虞身边儿,仍是神采奕奕的模样,不远处一座高楼屹立,楼阁的四周挂满了灯笼,在夜色星河中闪烁出绚丽的颜色。   小姑娘仰头看着那幢高楼,忽的扯了扯池虞的衣裳,小声问道   "鱼鱼,我们上去瞧瞧好不好?"   池虞低头看她,庄梦眼中蕴漾出了一副星河画卷。   "好,"   "阿渊,带路吧。"   顾长渊一愣,看着神色戏谑的池虞,不自然的揉了揉眼角。   看向碧波湖周边儿的建筑,   "咳......"   他干咳一声,朝着池虞招了招手,   目之所见,一片幽蓝的大湖,被群山环绕,中间被一条栈道一分为二,幽深静谧,而那远方的亭台楼榭却又是喧闹无比,静与闹被完美分开,又相得映彰,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远看已经是绚烂无比的繁华,近看更是吃惊,灯光花市盈路。往日里池虞仅仅是听说这碧波湖是这东陵城世家豪阀一掷千金的地方,那日送别二女也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未曾想过里面是这般景象,见着许多、头戴纶巾才子身着凉薄艳质轻纱的美艳女子,携手并肩低语。   池虞冷冷的看了眼身旁的男子,顾长渊紧绷着身子慢慢走着。唉,这不能怪他,碧波湖生意覆盖面广,花楼一能带来不小的收益,二来又能打探情报,实在是各方势力都喜爱的手段,顾长渊以心声对池虞说道   "鱼儿,都是手下人办的,我是一次都没来过这楼里面!我发誓!"   池虞面上笑了笑   "呵。王爷何须向我解释,北地名下的资产要是一一都对我说了,我耳朵估摸着都要听出茧子来了,而且就算王爷想说,我也是不想听了!"   牵着庄梦向前走去。   小顾"………………"   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连忙追了上去。   "买玉梅争戴,缓步香风度。北观南顾。见画烛影里,神仙无数。引人魂似醉,不如趁早,步月归去。这一双情眼,怎生禁得,许多胡觑。"   一曲琵琶声响起,伴随着的是悦耳的歌喉。池虞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女子倚窗弹唱,姿态曼妙,声音柔和悦耳,   "此时有佳人驻颜,莫等闲,白首不相离。"   这一句"莫等闲"说得太动情了,池虞的视线忍不住停顿在了那位女子身上,她一身素白,腰间佩戴着同心结,头顶上戴着一支碧绿色镶嵌着宝石的簪子。眉眼弯弯,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一颦一笑皆带着无尽的风流韵致。   顾长渊也顺着池虞的视线看过去,眉毛拧了拧。这丫头,看上哪家公子了?   女子抬头,看见了站着的两大一小,   "咦~"   她放下手里的琵琶,笑容甜美。正欲过来,之间顾长渊给她使了个眼色,云梦瑶给台下的人点头示意便退下了,台下诸人便是掌声雷动。   "此生能得云姑娘的垂青那才算得上是此生无憾啊!"   "哼,云姑娘是我的!"   "哎?你们想想就算了吧。如云姑娘这般的妙人儿,仙子般的人物瞧不上人间俗物的。还得是我!哈哈哈!"   "老爷老爷,夫人来了,快走快走!"   "……………………"   众人纷纷散去。   "主子,公子。"   身穿淡粉色衣衫女子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顾长渊身子后仰撑在栏杆上,看着湖中繁星倒影,淡淡的点了点头。池虞去扶起云梦瑶,   "我倒是没想到梦瑶你弹琵琶会弹得这般好,"   云梦瑶笑吟吟的看了池虞一眼,   "梦瑶自幼习武,这琵琶也算是常用之物,这一年多来一直闲暇之际练习,不过是小成罢了,哪里能入得了公子的法眼。"   池虞问道   "藏花呢?怎么不见她?"   云梦瑶掩着嘴笑道   "她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我让她出去办事儿去了,估摸着还要有几日才能回来。"   池虞看了看廊道外默不作声的顾长渊,轻轻点头。   两人说着闲话儿,云梦瑶看向池虞身侧的顾长渊,轻声道   "公子,主子何时到的东陵?我等竟然没有任何消息。"   池虞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早些日子便到了,没跟你们说估计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云梦瑶笑道   "主子的性格我们自是知道的,这次主子既然来了东陵,就定不会轻易走的。"   又覆到池虞耳边轻轻说着   "那要不要奴婢给主子准备房间吗?"   池虞回道   "你自己跟他说吧。"   云梦瑶抬头看了看那身穿月牙袍的男人,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   "公子,我不敢。"   池虞挑了挑眉,   "他不是你主子吗?有何不敢的,况且这只是一个请示罢了。"   一向落落大方处变不惊的女子,罕见的露出一丝尴尬,嗫嗫开口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与主子基本上没甚么交流,一般都是影卫们代传主子的命令,我与主子最近的时候还是在春城给他泡茶的时候。"   池虞倒是不太意外,两辈子顾长渊对待下属的手段一向如此,方才倒是她忘了。   池虞走向顾长渊,秋老虎来势汹汹,风吹起两人的发丝。   云梦瑶则是逗弄着庄梦。   "既然今天来了,还回青城山吗?这边儿的飘香榭可比地板好多了啊。"   小顾瞪了眼偷瞄这边儿的云梦瑶,   "咳咳,嘿,啥东西,我就是觉得鱼儿的地板是最好的!咱们还是回去,现在立刻马上!"   说罢便想拉着池虞离开,不过池虞反过来一把将顾长渊拉住,转身对云梦瑶笑道   "梦瑶,此番来的匆忙未曾准备些什么,我们改日再来。"   "主子和公子能来特意看奴婢,奴婢已是三生有幸"   池虞皱了皱眉头,看向顾长渊。   顾长渊哼哼了两声,   "以后见着我们不必自称奴婢了。"   云梦瑶有些受宠若惊的慌忙行礼   "谢主子!"   池虞这才微微颔首,唤来庄梦,便离开了碧波湖。   待池虞几人走后,这位碧波湖的新主人才直起了腰,看着他们背影若有所思。   又婢女为云梦瑶披上了大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小姐,您在看什么呢?"   云梦瑶摇了摇头   "没事儿,以后记着若是方才的人来,碧波湖一切以他们为先。"   那婢女压下心头的震惊,俯身行礼。   "遵命。"   云梦瑶看着池虞的身影渐行渐远,眼眸闪烁,看来她走的那布棋没错,公子果然与主子交情不一般。 第70章 苏桃夭   天高地远无穷极,一位儒衫男子举目远望,这天又拒绝了一位访客,一位在地方上享有盛名的官员。   若是之前,儒衫男子哪怕不愿意“开门”,到底还是会露个面。这一次直接就见也不见了。那位想充当和事佬儿的官员只得失望而去,内心深处,难免还有些惴惴。不知为何这次那位读书人,如此不近人情。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他们府州的一位新任都卫长在那学宫后山遇见了位极为美艳的女子,这位来头极大,在京城都背景极深的二世祖嘴上不把门儿,在那女子自报身份后仍是羞辱调戏了人家,还把那位儒家小圣人叫做瞎子,这不,被人打了个半死,都一旬了还在床上躺着呢。   要他说也是活该,这此方地界儿,还是在学宫里你把人家副山主的媳妇儿羞辱了,这搁谁都受不了。再说了论背景,人家跟天子讲学,跟太师论道,更是天下公认的圣人,那什么跟人比,这不事情一出来,京城里那位大将军府里算是乱了套了,他们这些个与其牵扯甚深的官员是一茬接一茬的来学宫给人家道歉,可奈何人家不稀罕啊,说是必须让他们吃到教训,从京城那边儿传来消息,说是天子朝堂上竟是特意说了此事,看来将军府是要彻底没落了。算啦算啦,此事儿就作罢吧,他也懒得躺着蹚浑水了!   拂了拂衣袖整了整衣冠,又是两袖清风的"名臣清流"。   儒衫男子一直住在学宫的偏僻一角,往日求学,也曾在那显赫至极的"山巅"不知日夜几何,后来万般落尽后,反而是更喜欢这偏僻一隅的地方,方才明白了那一句书山有路的含义。   他站在其中一处,正在翻看一本随手抽出的儒家书籍,他眼睛不好,他媳妇儿特意给他用本命花瓣做了个"眼镜",花瓣附在眼前,便能恢复视力,正常观万物。轻轻摩挲着这本书。   撰写这部书籍的儒家圣人,文脉早已断绝,纵有万般惊世之才,也不过如此了,而弟子又未能够真正掌握文脉精髓,不过百年,文运香火就此断绝。他放下书本,走出茅屋,来到山顶,继续远观沧海。   世间哪里有真正的天经地义?如果他没有学宫的身份,没有通天的修为,那是不是就要看着夭夭再次离他而去?   一位艳丽的女子站在他旁边,   "呆子,我惹麻烦了吗?"   眉目精致如画,艳若三春桃李的女子不安的说道。   她穿着一袭红衣,脸颊绯红,一头乌黑秀发随风飞扬,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烟雾之中,朦胧不清。   儒衫男子垂眸,看向她   "什么叫惹麻烦了?"   女子一跺脚   "那些人都在议论我,说我勾引你,为了我得罪了天子朝臣,说我是那什么红颜祸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儒衫男子看着女子委屈的样子,不禁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轻柔   "傻丫头。"   女子嘟囔着   "你才傻!"   男子轻笑。   "好,我傻。"   女子一愣,随即迅猛的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我觉得我没做错,下次遇见了这般行事的人我还是会揍他们!你会嫌我麻烦吗?"   男人沉吟了会儿   "若有下次,叫上我,我替你打,打疼了手,我还心疼呢。"   "真好......"   女子紧紧搂住男人的脖颈,一张粉嫩的小脸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似乎很满足。   抬头狠狠地亲了男人一口,   "奖励!"   可惜了如今的呆子哪里还是曾经的苏礼。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手段如今是琢磨的透透的了。   男子摸了摸被吻到的嘴唇,轻轻地笑着   "嗯,这奖励倒是蛮有趣。"   隔着衣服轻轻按住女子的腰窝,女子的耳朵尖都红了,周围的桃花香越发浓郁,苏礼了然,动作更加放肆起来,惹得桃夭娇嗔地捶了男人一拳   "不准当登徒子!"   儒衫男子笑眯眯的   "咦?难道不是媳妇儿你先上嘴的嘛。"   女子听完这话,瞬时炸毛了,直接一口咬在男子的肩膀上,男子闷哼一声,自家媳妇牙尖嘴利的厉害,他是早就知道的,更是"身有体会"想起各种妙处,他只觉着浑身似火烧了起来。他也低头伏在桃夭的脖颈处,   "呜~你小狗吗!嗯~唔,这在外面呢!不准!别~~轻点儿~~…………"   苏礼拂袖四周自成一片小天地,春意盎然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学宫主殿内,一身穿紫色锦衣的男子使劲儿揉了揉脑门儿,自家弟弟是越发不成体统了,唉,不过看他光棍到现在的份儿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伸手阻绝了那股子浓郁的花香,便继续翻起了书,视线不自觉的看向正在为自己研墨的少年,记得初来是还是个胖乎乎的孩童呢,啥时候便长开了呢?唉,时间过得真快啊。   思及此,苏辰摆了摆手示意木行过来,行木放下砚台,对着苏辰行了一礼。   盘膝而坐的苏晨开口:“这些年可曾怨过我,当了个甩手掌柜将你丢给你师叔?"   行木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先生会说这种事儿,他思考了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苏辰好奇的问道   "为何点头又摇头?"   行木笑了笑   "先生在行木最需要帮助之时,伸出了手,仅这一点儿,行木便在怨不得先生。故而摇头,点头则不是关于行木的事儿,而是师叔这次与那大将军府的事儿,学生万分不解,为何先生不出手,而是白白的浪费了与天家的香火情?"   苏辰俯身轻轻敲了敲行木的脑袋   "看来还是对你师叔亲一点儿!"   行木正襟危坐像是真的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晨笑了笑   "唉,你这小子,自顾自为了你师叔着想,可你真的知晓你师叔想要的是什么吗?你只想着让我用学宫的香火情抵了你师叔的,好让天子对你师叔仍是一如当初。那你可就太小瞧了你师叔了。"   常年身着一袭紫衣的学宫山主缓缓起身,   "你师叔从小便聪慧过人,三教百家经史典籍一点便通,一生从未修习过武道却让同辈之中的武夫人人自惭形秽,我原以为他会一直这般如同皓月当空,让天下人只被他一个人的光辉吸引,再看不到他人。可我很担心,因为一个诸事顺遂的人,一个看惶惶世间如刍狗的人,便不会有太多顾虑,可人生在世若是没有个牵绊,就容易走极端,后来他名声越来越大,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可杯中的水,空中的月,是看不到这些的,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让他为之牵挂的人,那他便无所谓任何事儿了,天家无情如今的这位天子外表温良,其实又如何?你师叔早年在天子身边儿,攒下的那点子香火情还能剩下多少?所以他便通通打碎了揉尽风里,行木你本家在京城,里面的弯弯绕绕应当是懂得。"   行木沉默了会,站起身来向着苏辰深深的行了一礼   "先生,学生受教了。"   苏辰笑了笑背对着行木看着日落西山   ""百事忙千事忧,到头来万事休,天凉好个秋呀好个秋!过些日子送送你师叔,他这一走啊也不知道何时回来了。”   儒衫少年轻轻点头 第71章 嘿嘿嘿   天下术法有人走正途,修那典籍之上的浩然正气的道法,如那道门雷法,   有正道便有所谓的邪门歪道,如那三百面前流传出来的能够吸取他人修为化为已用的天魔大法等,投机取巧伤人又伤已的术法都属于邪道,邪法自古以来都有大盛的时候,不过却很少能显盛很长时间。   万事万物要想长久的繁盛,离不开传承一道。   正道之士通过创立宗门,将自身的道法传承下去,不断的积累,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够一鸣惊人。   而正派中人,为了将宗门传承下去,必然都会建立以行侠仗义为准则,救苦救难为宗旨,将善之一字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以此来保障宗门的传承与兴盛。   这也是邪道难以为继的主要原因,没宗门,没传承,搞啥子呦?   可这世道终究还是变了,两百年前有个年轻人,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一本术法残卷,修炼了几年之后便突飞猛进成了修道的山上人,一手通天剑术修炼的炉火纯青,可他从不杀无辜之人,他将宗门命名为行云剑派,剑派弟子皆由他亲手,而行云剑派的宗旨则是,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为国为民,为民除害,一时间风靡整个江湖,但也惹来无数仇家,后来那人也是被逼无奈,这才选择隐姓埋名,潜入了天家。结识了那时的天子,天子也是一心想将天下大治,便让那年轻人成了天家的供奉,这一守便守了百年。直至天下纷乱,那人才出现。   后来天下渐无风雨,这人便在江湖之中创建了龙宫,本来无事,可偏偏有人认出了那人所修剑法乃是天魔功法的残卷,一时间江湖风起云涌,无数"正道豪侠"涌上龙宫,要为江湖诸邪破魔,形势越发险恶,无奈之下天家选择介入,最终定下了龙宫只能游走于西边三州之地,不得自由。   "这个我倒有些了解,龙宫的朝暮云听说天纵之才,不仅习得一身剑术,还将那天魔大法给补全了,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池虞挥着小锄头,身侧的顾长渊便拿出小手帕给池虞擦着汗。   "是真是假不知道,不过这朝暮云确实是有些本事,你还记得咱们在洞天里面的那个小道士吗?"   池虞停下动作,   "怎么?他俩有关系?"   顾长渊点了点池虞的鼻尖儿笑道   "别小看我哦,我专研天下武学术法,那个小道士一开始我确实是没认出来,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藏气功夫我才想起了,我曾看过一本典籍上面记载了些关于天魔大法的事儿,其中一条鬼魅无踪,杀人无形,我看便是说的那巧妙的藏气功夫,连你我都能蒙蔽,我觉着便跟龙宫,至少跟那天魔大法密不可分,再结合传闻中那位修补了这门术法的朝暮云,我的猜测应当八九不离十了。那个小道士多半就是朝暮云。"   池虞沉吟着点头,   她对朝暮云不太了解,上辈子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到对得起龙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名号。   上辈子属于中立人物,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   "哎,对了,鱼儿,你问这个干嘛?"   池虞解释道   "我前些日子问了梦梦,相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否则这跟大海捞鱼无异。她跟我说她家那边有很多三梦观星草,这种草我问过师傅,。刚好便是龙宫的区域,便想着了解下。"   顾长渊点了点头,   "那便等过些时日,我们一起去瞧瞧。若是有机会我也想见见这位龙宫第一人,如今是何种修为。"   "顾长渊,"   "到!"   "咱们是去找人的,不是去打架的,懂?"   "顾长渊领命!"   池虞无奈的扶了扶脑袋,   "好吧,我知道了。"   说着池虞便转身去挖土了。   顾长渊看着池虞的背影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他家媳妇儿总算是长大了,知道关心他了。   "你家媳妇儿长大了呢,"   池虞扭头白了他一眼,顾长渊捂了捂嘴,嘿嘿不小心说出来了。只是小声说道   "那是!"   "顾长渊,你真是......"   "嘿嘿!"   池虞懒得理会,转过头来开始刨坑,顾长渊便坐在旁边盯着池虞。   池虞抬起头看了一眼,   "顾长渊,你看什么啊?"   顾长渊嘿嘿一笑,   "鱼儿,我帮你!"   说真的有时候真觉得顾长渊就跟个孩童似的。有时候靠谱的不行,有时候就跟个二傻子似的,就现在这样跟山下那只大狗都没什么两样,她有时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放纵顾长渊了,导致现在这人已经是把她给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一样。   不过想归这样想,池虞还是挺享受和顾长渊相处的这份自在的,没有跟长辈之间的唯唯诺诺,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儿都能做,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池虞红了耳朵,轻轻抚了抚,好吧   不管顾长渊是傻子还是城府极深的北地王还是眼前这大狗一样的顾长渊,她都不讨厌就是了。。   "不要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池虞挥了挥手   "你忙你的,我自己可以的。"   顾长渊皱眉,   "你一个人怎么行,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池虞撇了撇嘴   "不就是个坑嘛,我还能把自己挖到坑里去?"   最近她用洞天里的灵泉水,将门前的三分地扩的更大了些,池虞很享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过程,再耕地中不会用一点儿术法,这也导致了好些日子来,顾长渊根本没有过上想象中火辣的幸福生活!   顾长渊只得在旁边看着池虞一锄头一锄头的耕着地,话说再平常人家里男人不都是应该出力多的吗!妻子在旁边给他鼓劲儿不香吗?   想起池虞穿着轻纱晚上躺在床上,慰劳劳碌了一天的自己,顾长渊不争气的流下了哈喇子。   "顾长渊,你干什么?"   池虞看到顾长渊流口水的表情,不满的问道。   "嘿嘿!"   顾长渊笑了两声   "鱼儿,你真好看。"   池虞脸色微红   "滚蛋!"   顾长渊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害羞的模样,   "好啦,鱼儿,我就是想看看你而已。"   "我又不会跑!"   池虞瞪了顾长渊一眼,继续埋头苦干。   顾长渊看池虞埋头苦干也不打扰,转身去了屋檐之下。然后手掐了个决,   "阿嚏~!"   天空中突然雷声轰隆,顾长渊刚转过身瓢泼大雨便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屋檐之下站着一身青衫的顾长渊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难道是有人惦记他了?想到这里顾长渊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得逞的笑容。   "你在偷乐什么呢?"   传来池虞带着疑惑的声音。池虞拍了拍身上的水渍,   "这天真邪门儿,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呢。"   顾长渊一愣,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我能有什么好乐的?不过是觉得今天天气好。"   说完顾长渊便转身离开,池虞撇了撇嘴,她还能不知道顾长渊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不乐意拆穿他罢了,一张求雨符箓,在市面上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这人也太不会持家了!   顾长渊转头看着池虞一脸愤愤的模样,挑了挑眉头   "我可是好人。快进来,雨下这么大,着凉了咋办?"   池虞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再跟他斗嘴,转身钻进了屋子。   顾长渊见状笑嘻嘻的走到池虞身后搂住了她,池虞挣扎了几下,没挣脱,索性任由着他抱着。   "鱼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顾长渊的声音低沉悦耳,池虞听了之后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混蛋玩意儿还敢让她回忆这个!她才多大啊,他都下得去手,他是不是对别的女孩子也做过,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便一发不可收拾,偏生这边儿某个不知死活人儿,还在火线上来回折腾。   "鱼儿,我第一次见着你,你猜我怎么想的,我当时在想为什么不好好念书,结果遇见了那么好看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嘿嘿。"   "嗯,所以你就上手了?"   池虞冷冷清清的开口   顾长渊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的开口。   "嘶~额,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嘛~" 第72章 人间有草木,清澈抚人心   世有各色山水,皆有其山川灵脉维持着周遭的生机维存,一是为了防止了山洪地陷,二来则是为敕封了他们的天家提供了百姓的香火。   山中多有灵气充沛之处,有的更甚于五谷杂粮,有的更能增强修道人的法力和神通,因此不但有修道之士会到此寻找灵脉,还会引得凡俗中人前去拜祭。一方山水相潜之处必有神灵相佑,先前的春城外的土地叶玄便是如此,而旁的地方自然也有,池虞看着啃着肘子的庄梦,想到了什么。   各方的神灵其实大半都是于众生百姓有大功德的花鸟精怪幻化而来,天上有没有仙界池虞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但世间所谓气运一事,池虞很感兴趣,福缘多寡,道得与失,寻常百姓,一草一木都有那么点儿气运在身上   ,而对他们而言,这种气运可比金银财宝更加珍贵,只要他们肯勤恳,努力耕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个所谓无私的老天爷总会让你得到那么一点儿。   庄梦见她盯着自己,有些疑惑:"鱼鱼你要吃嘛?"   池虞摇头,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眯眯:"梦梦很可爱。"   对于无论是传说中的神兽还是湖泽野精,没了代天行礼的天子对它们敕封,都仅仅是世人眼中的精怪罢了。是不是很不讲理,池虞觉得是,为他人摆布,仅靠着一句话几个字便能决定你的大道远近,翼翼归鸟,载翔载飞。虽不怀游,见林情依。   这片浩荡无穷的天地,却吝啬的连一小片儿自由都不愿意给。   那书卷中记载的那般无拘无束,朝游北海暮到苍梧的鲲鹏也只能被束缚在三州之地。人又能怎样呢?池虞思绪流转万千,发起呆来。   修道一途总是要需要经常反思回顾,而她因为天赋高,很多在旁人眼中视为天堑的关卡她都如履平地,因此她还真没想今天这般想过这些个问题,师傅说她如今修的道,已经是他无法参与补足的道了,要让她自己去走走看看。昨天她曾跟斗君有过一场谈话,   斗君许是看出她心情不佳,便拿出了一块桂花糕像小时候一样笑呵呵的递给她,并对她说   "来到人世间走一遭,不应只局限于眼前的鸡毛蒜皮,纷争杂事,在感到迷茫的时候,多走出屋子去看看身边的花鸟虫鱼,看看身边的那些个民俗文化,看看这大好河山。人间草木本无情,奈何赏者自有心。看到波澜壮阔的江河,一望无垠的草原,一览众山小的高山,目无穷极的戈壁。江河湖海,山川草木活了几百年,乃至几千年,他们的存在会让你觉得自己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尘埃,再大的困难烦恼也都只是星星点点。"   老道人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最后又画了个大圆,又递给池虞一块芙蓉糕,这么些年过去,这位道门大天君仍是这样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池虞笑着接过。   老道人挥了挥拂尘,拍了拍身边的蒲团,池虞过去盘膝而坐,老道人瞧着自家徒儿小口小口的吃着,这是两人过去的习惯。斗君眉目间流露出慈爱的神色,好些年了,又好像转瞬即逝,那个小娃娃如今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斗君轻声一叹,池虞转头,斗君说道   "孩子,为师对你有愧疚啊,我这做师傅的将你带到这青城山,委屈你这么些年都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笼统的也没教过你太多东西,一走便又是好些年,怨过师傅吗?"   还没等池虞回答,老道人又自言自语起来   "唉,你肯定不会怨我,你这孩子为他人着想过多,便难免忘了自己。这便更让我心疼了。你今日来此的原由我大概猜到了,要跟着他去北地?"   持续正襟危坐,看着老道人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说出口。   老人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抚了抚长长的胡须,开口道   "为师是想将你留在身边儿的,可我也知道,你的道总归要你自己去找。为师多半也猜出来你与那位北地王之间牵扯儿。"   池虞更加紧绷了起来   老道人面上不显,还轻声安抚着,心里已经砍了那位北地王千八百剑了。老道人总觉着那天应该多揍会儿!   "别紧张。"   斗君接着说道   "我啊,便更是不想让你随着他走,戾气太重,命格太凶,你原本平坦的大道,难免会生出波折,为师不想让你陷入此等境地。…………为师年少的时候啊,见过那个最最得意的人,过江斩龙,诛邪灭魔,风流至极,一人一剑便让他被天下推崇至正道魁首,让人只觉着他高山仰止,我们这些人啊都被他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儿,连我都觉得算啦,跟在他后面也不错。嗯,不觉着他是个道士,到像是那些个儒生笔下的潇洒侠客,哈哈!山门的台阶几百年了都没有来过那么多女香客"   斗君缓了缓,声音也沉了下来。   "可后来啊,这般惊艳的人,还是被那天雷劈的魂飞魄散,啥都不剩了,只好取了那山上一捧土做了个不像样的衣冠冢,为师那些年总会想,若是他留下遗言,多半是不屑于留下这冢的,你也应该是知道的这人是谁了"   池虞点了点头,她四师叔的那座衣冠冢她是去拜过的   "你那佘师叔惊才绝艳,让那一代的天下英才枭雄豪杰都黯然失色,可最后仍是不得善终。归根究底便是那极凶的命格。"   斗君怜惜的看着池虞   "上个天下是佘思量,这个天下是顾长渊。孩子,路很难走。"   这次池虞毫无顾忌的点了点头,   "师傅,徒儿是知道的。"   "不后悔?"   池虞掐了掐指尖,   "倒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寒来暑往,悟道参禅,这是徒儿原先的那条坦途,清静无为,造化钟神,本是徒儿那颗澄净的道心,可正如师傅所说的,总有些地方要去看看,总有些花草要亲自辨别,哪怕它开的不是最好,哪怕它开的很迟。总归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斗君笑意盈盈,   最后给了她十二个字   "人生苦短,人生如梦,一意孤行。"   池虞没觉得师傅有任何亏欠她得地方,就像是那做工简单的桂花糕和芙蓉糕,她吃了好些年还是惦念着。那家糕点铺子不大,但生意极好,每次外面都要排着很长的人流。这般想着池虞总会觉着师傅觉着徒弟怨恨师傅,那是不是徒弟做的不够好呢?   ————   ————   许是前些日子烦心事儿太多了,池虞最近心情时好时坏,揉了揉眉梢,那个混蛋好些日子没露面了,她想找个肉桩子都找不来,算了,确实是该好好静心静修一番,顺便晾一晾他!   每次发起疯来都她都有些后怕,害怕没有死在路上,而是凉在床上!试想一下,池虞连忙晃了晃脑袋,不行,不敢想,太丢人了!池虞抽了抽眼角,不行那股子气又上来了!   庄梦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出神,但还是乖巧的没有打扰她,拿起另一个肘子啃了起来,上次吃到肘子还是在上次,呜呜呜~真的太好吃啦!   池虞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见她小小一只抱着个大肘子又啃了一个,不禁笑了笑,那股子邪气渐渐退了下去,心下也有些担心,这小小的人儿,能吃下这么多吗?不会吃坏肚子吗?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然后把手里一块软糖给塞进了她嘴里,小丫头顿时瞪圆了眼睛看向了她。   "鱼鱼这是什么啊!好好吃"   庄梦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池虞轻声回答   "消食用的,小肚子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吗。"   庄梦骄傲的伸出满是油渍的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肚子:"能啊,我肚子可大着呢!这点儿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儿呢!"   池虞看向她,心中一片柔软,不禁也跟着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子   "你呀。"   "嗯!"庄梦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扑到池虞的怀里,   "鱼鱼,你好香啊!"   池虞轻轻环抱着小丫头   "哦,是什么香味,我怎么闻不到?"边说边帮她擦着小爪子。   庄梦深深嗅着,   "很充裕很香,像我家里的味道!"   池虞大概明白了她的话,她周身灵气充盈,又是天生道胎,对万事万物来说都是可以进补的好东西,除了她种的那些个菜,她觉得应该没有其他非人灵物能抗拒她,嘶~怎么就养不活呢?   这边儿的小丫头狠狠的吸了口气,闷闷的问道:"鱼鱼,你身上有大哥哥的味道!好长时间了都没散掉,更香了!"   池虞愣了愣,什么东西?什么味道?庄梦嘴里的大哥哥自然便是那北地顾某人了。   庄梦抬头盯着池虞   "难道人长大了身上就会串味吗?我娘亲身上也有我爹爹的味道!"   池虞"………………"   ——————   ——————   青城山上那棵高耸入云的桃花树上朵朵花开,再繁密的花瓣之中,一袭白衣胜雪,正躺在枝丫上小憩,猛然睁开眼,一道雪白剑光迎面而来,他自然认得那柄青城至宝,清池君的配剑清池剑。 第73章 问剑?   青城山上那棵高耸入云的桃花树上朵朵花开,再繁密的花瓣之中,一袭白衣胜雪,正躺在枝丫上小憩,猛然睁开眼,-道雪白剑光迎面而来,他自然认得那柄青城至宝,清池君的配剑清池剑。   他手指轻弹,一枚玉符出现在掌心,那枚玉符化为一道金芒将清池剑挡了回去,他笑呵呵地抬起头,"鱼儿,咋啦。"   青衫郎手持长剑,凌空与白衣客对峙着,顾长渊拍了拍身上的花瓣,站起身来,他这些日子来没敢去自在峰,一直都在这棵树上待着,除了挨了那位大天君一顿揍外就在这树上扎了根儿。天天揪着花瓣,问老天爷啥时候鱼儿能让他回去,揉了揉还在作痛的臂膀。   参天的桃花树上,秋风荡起,桃花雨纷飞,飘飘洒洒地落下,纷纷扬扬地落到顾长渊肩头,   他伸手接住落下的粉红色桃花,低头嗅着,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看着眼前的剑尖儿,将花瓣放在清池剑上,剑身嗡嗡作响,天下灵宝都有其灵,更何况这青城至宝,不外乎这剑灵的脾气不太好就是了,不如他家软乎乎的鱼儿,哪怕板着脸都能让他觉得可爱。   "我说鱼儿啊,你就让我回去吧,外边儿风太大了,人都给吹皱巴了。"顾长渊看向那边的青衫女子,一脸的受伤。   池虞冷哼一声,"我也没看着风把你吹走,刚好今日无趣至极,不如与我问问剑!"她说话间,又是一道青色剑光从剑尖儿处射出,朝着顾长渊飞速射来。   顾长渊身形一晃,躲过这一剑,然后一个闪身到了池虞身旁,"鱼儿,别动手啊,别动手啊。"   "少废话,看招!"池虞正声怒喝道。   顾长渊看着那道剑光,连忙举起手中的鱼符,剑光瞬间被击散。散开的剑气将远处的几座小山头给削平了,原本树下便有不少的青城弟子,早就注意到了大师兄御风悬停在桃树上方,这一剑之后才发现原来树里面儿还有个人,看他们大师兄像是要一剑劈死那人的气势,下面的道门弟子们都瞪直了眼睛,想要看看师兄的剑到底是怎么个惊艳法儿。   周遭峰头上修炼的青城弟子,也都被这一剑之威惊到了,都是急忙感到桃树下,一时间青城山诸多峰头,一道道颜色不一,粗细不同的流光轰然落在桃树之下。   "师兄怎么了?"   "不知啊,头一次见师兄这么生气。"   "师兄的剑法清逸出尘,方才那一剑应该是《青冥剑决》吧,我竟是差点没认出来!"   "哎,你们说树里边儿那人是谁?"   "我也是极为好奇…………"   "………………"   至于那位树里面的正主嘛,正在欲哭无泪中,歪在枝丫上,顾长渊心里暗道:这次池虞是来真的了。   他想了一下,看着池虞的眼睛,道:"鱼儿,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番吗?"   池虞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一副我要跟你没完的架势。今天庄梦说到那个味道的事儿,恍惚间那种黏腻的液体,腥膻的味道便又萦绕在鼻息之间,他还拿着她的手,将那些个腌臜东西………………   手中的清池剑收到主人的情绪,一时间剑中竟隐隐流露出清脆的凤鸣声。   顾长渊道:"这样吧,鱼儿,这里是青城山的地,你那些个师弟们都瞧着呢,打死打活的总归不好,再有就是打坏了东西咋办,不如咱们换个地方怎么样?"   池虞沉吟不语,风吹的冷,倒是把那些个恼人的思绪吹散了点儿,她突然发现她还没有跟顾长渊正儿八经的交过手,如今是个机会,一个看看这位武道第一人真正实力的机会。   "好啊,你说吧,你想带我去什么地方?"池虞冷哼一声,道。   顾长渊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该带她去什么地方,他想了半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突然一拍脑袋,兴奋道:"我知道了!"   池虞眉头一挑,"什么地方?"   "就是......"顾长渊凑上前去,小声说了几句。   "你......"池虞一听,脸色涨的通红,"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顾长渊一脸不解。   "我说我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不去的理由?"池虞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连剑都不问了,顾长渊赶紧拉住她的胳膊,"鱼儿啊,你看,这么个天气,咱们打累了,直接就泡泡温泉水,岂不乐哉!"   下面诸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自家大师兄收起了剑,被那一身白衣的人抓住手臂一瞬间便消失于空中。   众人一阵疑惑,不过他们哪里会想过大师兄是被人掳走了,只道是两人去了庞处比试。   远离众人的一处山顶,归海牵着庄梦看着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皱了皱眉头,小丫头拽了拽身边少年的衣袖,归海附耳过来。   "龟龟,鱼鱼去哪儿啦?"   背负着三长三短六把剑的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归海道。   "哦......"小丫头嘟起嘴巴。   ——————   ——————   青城山峭皂江寒,峡谷,山脊,河流,大小迷地众多,按照风水地理来说,青城山并不算好,甚至过去的青城山属地凶气还是太重了些。   好在经过青城山一代代的努力,靠着自身的功德福源,一步步净化了这些个凶煞之气,这些个地方在青城山仅有一部分修为高些的弟子能够通行无阻,   顾长渊带着池虞去的地方是青城山后边的偏隅一角,一处幽静的山谷之中,那处山谷四处弥漫着浓郁的灵气,遍布着灵药花株。   池虞甩开顾长渊的手,顾长渊笑嘻嘻的将手拢在袖中。   "来吧,鱼儿。此处无人,尽可使出手段!"   池虞冷然一笑,一剑从天而降,   那剑迅如雷霆,直刺向他。   顾长渊见状,立马运足内力,凌空踏出十数丈,五指并拢成爪式,用掌心迎向那一剑,只听砰的一声,那一剑与顾长渊的掌力相撞,爆裂开来,两股力量互相排斥,最终相继湮灭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两人各退一步,皆收敛气息。   青衫郎甩下清池剑,伸出一手双指并拢,在身前一划,立刻出现了一柄无形的剑。   那柄剑在他的身边旋转盘旋,剑身上闪烁着淡蓝的光芒,仿佛是在吸收着周围浓郁的灵气。   白衣客见此,双手向下猛的一挥,大袖揽清风,无形的风,在接触到顾长渊的双手之时立刻化为了金色拳罡,一举一动间皆有龙吟虎啸。   两人并不言语,同时出招。 第74章 问剑?问个屁!   池虞手腕翻转,那柄剑尖一转,一条青龙飞了出来,张牙舞爪冲着顾长渊扑过去。顾长渊手中的掌力凝聚,手中的龙爪猛的朝着青龙一抓,顿时便将那条青龙给捏的粉碎,化为一团雾气消散在空中。   池虞眼眸微眯,一剑横扫,直逼顾长渊的胸口。顾长渊脚尖一点,身影快速后跃,避开了池虞的攻击。   池虞见此,双目微眯,眼中闪烁着寒光,再度一剑劈斩而来,顾长渊不敢托大,双掌齐出,与池虞硬撼一击,身形暴退。   两人的身形在空中一晃而过,又停了下来,再度向着对方出招。   "鱼儿,你这剑术还挺厉害的。"顾长渊夸赞道。   "那是自然!"池虞道。   顾长渊哈哈一笑,"那咱们就比剑法,比剑技,看看你到底强多少?"   池虞闻言,冷哼一声,"好!"   "来吧。"顾长渊双掌齐出,双手之上,凝聚起淡青色的气息,在身边形成了两条巨龙,那龙威震天,似乎要将整片天地都给吞噬了进去。那两条青龙化作两柄长剑一左一右冲了过去,与池虞手中那把剑硬拼,一时间,刀剑声响彻整片山野。   这是顾长渊第二次与池虞交锋,两人的招式,都带着极其强悍的破坏性,那些个灵药草木,在他们的劲风中,全部化为灰烬,尘土四溢,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到彼此,却知道彼此的动向。   顾长渊的剑法诡异莫测,变幻万千,一般人根本就防不胜防,即使是那些个修炼剑法已久,剑术精湛的老剑仙,在没有防备之下,也会吃亏。但是池虞并不一样,她不仅修习剑法,还是道法奇才,道剑双绝的称号,更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又经过两世经验的淬炼,故而两人虽境界相当,池虞自信能够压制的住顾长渊。   顾长渊的招式诡谲多变,变化莫测,而池虞却是稳扎稳打,招式虽说简单,却有种奇特的韵律,让人无法琢磨出她的招数究竟出自何处,   顾长渊不停出招,一剑接着一剑,每一剑都蕴含着磅礴的内力,池虞全神贯注,以剑抵御,以她的身体为圆心,四周的灵气纷纷汇入她的手中,她手中的长剑发出嗡鸣之声,发出了夺目耀眼的白光,那白光越聚越大,渐渐地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剑轮,在半空中旋转,将四周的天空都给映照成了白昼。   顾长渊见此瞳孔一缩,手中招式未停,两条青龙一前一后围绕着他,威势更大,他手持的双剑也开始剧烈的颤抖着。   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一动不动。   良久。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从那巨剑中传出。   巨响过后,尘烟弥漫,那巨剑的中央突然炸开,一道道白色的气流四射,席卷而开。那白色的气流,像是一朵朵白云,飘渺无踪,但是每一道气流落下,必然能够在山峰之上留下一道道深坑。那些个石壁上被气流刮过,都会出现深深的凹痕。   顾长渊见此,连忙向后倒飞出数百米开外。池虞则是不断的挥舞着手中长剑,在那些气浪之中穿梭,她的身形如鬼魅般的移动,最终光芒散去,青衫郎的剑尖抵在了白衣客的脖颈上,池虞一脸平静的看着面色苍白的顾长渊。   两人仅仅隔了一剑的距离,互相望着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谁也没有先开口。   过了片刻,顾长渊才叹息一声,一脸遗憾的摇摇头,"我认输我认输!鱼儿,快拿开快拿开。"   池虞收回了剑,将剑给散去,顾长渊长呼一口气,苦笑道   "鱼儿,真是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啊。"   池虞白了他一眼   "跟我比剑不就是想着这般结果吗?怎的,苦肉计用上瘾了?"   池虞给了顾长渊一个板栗,顾长渊笑嘻嘻的捂了捂脑门,   "那有用吗?"   身姿修长的青衫郎转过身去,嘴角微微翘起   "还行,是畅快了不少,下次惹我生气还这么办!"   小顾脸色一白,唯唯诺诺   "那……那下次能不能轻点儿,我……我害怕。"   池虞转过身来轻瞪了他一眼,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懂?"   "嘿嘿,懂!懂!鱼儿说啥我听啥!"   "哼╯^╰!"   一点一滴,雾气下沉,星夜如满泽,池虞与顾长渊两人并肩行走在桥头,桥下的江水泛着冰凉,两岸枫叶荻花秋瑟瑟飘飘,风儿吹起两人鬓角的发丝,一人是白衣如雪,一人青衫飘然,皆是风华绝代。   月照澄湖,湖畔两株不知名的花树,树梢飘零着粉红色的花瓣,随风轻扬。荡漾出一圈一圈涟漪。   一阵微风袭来,带来了阵阵花香,夹杂着泥土芬芳,令人迷醉。   顾长渊与池虞两人走过了桥头,来到湖边。   湖畔的两岸是一排排青松翠柏,绿油油的一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幽静。   顾长渊抬头仰望着天空,一轮弯月高挂在夜幕中,银色的光辉洒在湖水之中,波光粼粼。湖水之中倒影着月亮,倒映着星星,美不胜收   两人挨得近,衣袖不自觉的磨擦着,两人的衣摆一荡一荡,顾长渊看着突然有些痴迷,微微侧身抓住了身边人的手,池虞的身躯顿时僵了一下,看向顾长渊,她微微挣着,顾长渊握的更紧了,池虞便也没在挣扎,不然也显得太过矫情,任由顾长渊牵着,池虞低声道:"你这人,怎的突然这般无赖起来了?原先不是这样的!"   顾长渊闻言,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露出两颗虎牙,煞是好看。   "鱼儿,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直就很无赖,无赖起来,连我自己都怕。只是先前你还小,我怕吓着你了。"   池虞没说话,心里却突然生了些不服,想她两世为人,加起来的年纪,让他顾长渊叫上一声姨姨都不过分吧!不过一个臭小子罢了!   两人静静的站立在湖水旁。   湖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一阵清风拂过,撩起两人鬓角的碎发,顾长渊看着她,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柔软而清甜,顾长渊的舌尖探了进去,与她的丁香小舌缠绵在一起   ,轻轻的**、纠缠着她,顾长渊吻得很温柔,似乎是要将她揉入怀抱之中。池虞的身体慢慢的瘫软在他怀中,顾长渊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穿过外袍,抚摸上她的背脊,缓缓地摩挲着,感受着那光滑的肌肤。   池虞沉溺于他的温柔,也没有挣扎。其实池虞一直以来都不算很排斥顾长渊的亲吻,要说原因,或许是她也觉着舒服吧,或者是一向顺于本心?   但事后总会羞涩,这也无可奈何。   顾长渊轻轻的吻着她,两人的唇瓣不断的纠缠着,池虞感觉到顾长渊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心中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闭上了双眸,感受着顾长渊带给她的那股悸动。   湖光点点山水色,清风吹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顾长渊的舌头在她的嘴唇上轻轻的舔舐,带着几缕湿润,顾长渊的手顺着她光滑细腻的皮肤向上游走,抚摸着她胸前的柔软。   池虞微微张开了眼,看着眼前动情的人,悄悄探出了舌尖轻轻扫了扫男人的虎牙,感受到了那滑腻的触感,池虞又轻轻地舔了舔。   "嗯..."   顾长渊一怔,感受到那滑溜溜的触感,身子一颤,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的喉咙发出一声闷哼,眼中闪烁着火光,盯着池虞看着。   池虞见他盯着自己,不禁笑了,骄傲至极的笑,轻轻推开他,伸手捏住了他的耳朵。   耳朵一疼,顾长渊的身子一震,他赶忙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声音嘶哑道:   "别闹,我有些忍不住了。"   池虞本就娇美的眉眼更加娇艳,   "这是惩戒。"   轻轻伸腿抵住顾长渊,轻声说道   "修行一途,最忌讳心浮气躁,为人行者,欲念一事更是将落断头台,动心忍性方能成就大道,忍不住也要忍。"   顾长渊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神情严肃的人儿白嫩的鼻尖。   "好啦好啦,池先生学生受教了。"   说罢便轻轻抵住了她光洁的额头,"与大天君说过了?"   "嗯。"   "那…………"   "师傅同意了。"   池虞道。   "好。山河远阔,大道分衍万千,大天君能放下青城的天道,让你去追寻自己的道,已经是大善了。"顾长渊点点头,轻轻抚着池虞的长发。方才比试之间,用来束发的簪子已经断了一半。   池虞缓缓开口   "师傅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嗯?"   三千青丝如瀑般散开,疑惑抬头,只见顾长渊将那断开的木簪收入袖中,又从怀中掏出一根青玉簪,为她重新挽起了发丝,那只青玉簪简简单单,唯有在首柄的位置又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鱼儿。   "前些日子在北地龙脉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带有龙气的玉矿,我便差人找了块最好的,可惜了我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找了十数个玉师,也就只能勉勉强强的做成这个模样了。唉,倒是有些可惜了,等改日做个更好的,才配的上鱼儿。"   玉面朱颜青簪,月下池虞顾渊。顾长渊越发觉着自己真是栽了,不然他怎么会想着就这般死了也是好的呢?   秋风起,月儿弯弯摇了又摇,池虞紧紧的盯着神色温柔的男人,轻轻踮起脚尖,伸手捧住他的脸颊。   顾长渊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缱绻的看着她,等待着下文。池虞凑近,在顾长渊的薄唇上印上了一吻,蜻蜓点水般,蜻蜓点水的吻过后,池虞飞快的退了回去,抬眸笑道   "我很喜欢。" 第75章 医者不自医   东陵城内,一个客栈中   一群穿着锦衣绸缎的公子哥正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哎呀,这个老板娘可真是厉害啊,竟然能够把那种药材培养到这个程度,可真是太厉害了!"   "就是嘛!真想不通这老板娘是怎么做到的,我们东陵城的炼药师可不少啊,怎么就没有人培育过这种药材呢?"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种药材可是最难培育的,不是炼丹师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培育出这种好东西来,这老板娘来历不简单啊!"   "嘿嘿,也是,这般美人儿要是没了主,那得被多少人惦记着?"   "嘿,你小子………………"   东陵城最近是格外热闹,这刚入冬的时候这东陵的大小药铺子都通宵开起了门儿,这让百姓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总会是好事儿,这是东陵医药界的传统,唯有到了年关之际,或是有了天大的喜事儿,才会如此。偶尔有些好奇的人问了,那些个药铺的老板们总是会摆摆手呵呵一笑,不方便透漏。   这又是过了几日,当那座本来是东陵第一大药庄的高楼换了主人的时候,某些人便也就懂了些什么。   后来众人也知道了,那个接管了药庄的是一对夫妇,男主人是个病恹恹的大夫,总是拥着一件鹅毛大氅,逢人便笑,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那位女主人则是一位清冷美人儿,不仅会炼药,还会炼造那传说中道门高人才会的"仙丹"。   "仙丹?!这个东西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有个人疑惑的询问道。   "这东西可是一种神物,我听那些个老人儿说过这仙丹以前都是那些道门老仙人遇到有缘人才会拿出来相赠谋的机缘的宝贝!后来啊你也知道了,这些个山上人很少下山了,这东西就更难的得了。我是听说如今只有青城山的那几位仙长会炼制了,这种东西不但价值连城,而且还是一种保命的良品,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年轻妇人也会炼制,奇哉,怪哉。"   "哎,是真是假过去看看不就完事儿了,咱们再去求买几颗,保不准真的有用呢!"   "嗐!差点儿忘了!今个人家老板娘不在,说是陪着老板去上青城山了。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   ——————   东陵城外的山脉中,群峰环绕,一处云遮雾绕的山峰上,一个身材修长、脸色苍白的男子,双目微闭,静静的站立在哪里。   在男人的周身,有淡淡的雾气围绕着他,使得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朦胧,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隐隐约约的发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光晕笼罩住了他的身体,使得他显得非常虚幻缥缈,让人根本就没办法看清楚他的容貌,只是凭借着身形猜测出他的轮廓。   就在这时,突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身着青云袍的老道人,另外一个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袍服,头戴玉冠,手握折扇,颇有些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姿态。   两人走近了一些。   那老道停下脚步对着那位在此等候多时的女子说道:"莫夫人,莫医仙可有好转?"   那个女子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眼眸深邃无比,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她抬眼看向了这个老道,俯身一礼,轻声说道:"大天君,可还有其他的法子?我夫君身子弱,这天灵入体一时可以,但已经三个时辰了,还不见停下,反而更加猛烈,我很担心。"   眉目间满是忧愁,看向不远处的莫青。   "天君,我家老祖宗说夫君的病只有在青城山才能获得新的造化………………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斗君看着这对夫妇,一时也有了些感慨,早些年他游历江湖,心比天高,自认天底下除了他那个师弟之外,同辈之中再也没有能让他放在眼中的人,但总也有顺眼的人,就像这女娃娃口中那药谷的老祖宗,年轻的时候也与他一起游历过些日子,这些个香火情到如今都是要还的。   斗君缓缓走向被天灵雾气包围的男子,药谷莫家,可谓是天下医道的顶点,他对这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莫家新任医仙也有所耳闻,可叹这医术通天的药谷都没办法治得了这位传承之人,那个老鬼估计要心疼死了。   斗君轻轻拂了拂衣袖,一阵清风拂过,将那浓郁的天灵雾气驱散。   随即斗君伸手轻轻按在了莫青的肩膀上,缓缓运转功力。   "嗯?"莫青微皱起眉头,感受着这位天君的气息传到自己的身体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一阵阵波纹激荡而出,在斗君的身边形成一层防护膜,抵抗着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将斗君与莫青二人护在了当中。   唐糖顿时神色紧张起来。   "莫夫人不必惊慌,这天灵气虽是一种极端霸道的气,用于强行改经创脉,但有大天君在,你夫君不会有事儿的。"   一旁的白衣男子悠哉说道。   唐糖对着男人行了一礼,对于能同青城山大天君并肩而行的人,这些个礼节不能忘。   "多谢先生指点,是我心急了。"   "不妨。"   顾长渊看了一眼莫青,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位莫医仙的病就算好了,以他的命格接下来的路还是要走的极为艰辛啊。"   唐糖闻言,不解的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顾长渊淡淡的说道:"天灵气霸道,这种气不能用于强行修补筋骨经络,而是要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来调理经脉血肉,使得它慢慢变得柔软,最终达到了修补筋脉的作用。但莫医仙先天便缺少了天地灵根,说句不好听的实话,能活到现在离不开药谷全力的医治,哪怕大天君能重新塑造他的筋脉,补全他的灵根,但终归是人为新创,不比那些先天体格,仍会体弱多病,且估摸着也仅仅只有二十载春秋可以过活。"   那名眉目清丽的女子沉吟了会儿,看向斗君与莫青的方向,缓缓开口   "总归好过现在吧。"   便不再开口,顾长渊也沉默下来。其实想一想这些东西他们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人生自是有情痴,人生一世自是多苦难。   能有人陪着自己走过,便已经足够了。他们这都是如此。   "小子!借你气脉一用!"   金光灿烂之中,斗君的声音传来,顾长渊心领神会,将周身灵气释放而出,与斗君结成了某种联系,一种无形的牵引之力,将他与斗君的联系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顾长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天灵雾气,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将自身的浩然龙气传予斗君,这也是斗君让他随着来的原因,以天地龙气养护经脉是在好不过的事儿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池虞的师傅呢,他可不得进他力所能及的嘛。   斗君在天灵雾气之中吸收天地龙气,莫青盘膝而坐在旁边,双目微阖,感受着那天灵气的流动,一丝丝灵气从莫青的毛孔里透露出来,钻入莫青体内,与龙气交融在一起,形成相互缠绵的状况。   在斗君的帮助之下,天灵雾气不断的进入莫青的身体之中,修补着莫青体内的经脉,肉眼可见的一串串光华沿着周身经脉点缀在他的皮肤上,   不知过了多久,斗君终于松开了手,莫青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斗君笑了笑,   "可算是醒了。"   斗君一挥手,莫青的身边出现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颗散发着莹润光芒的丹药。   莫青吞服了下去,不久后,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从喉咙之处传来,瞬间流遍全身。   斗君看着莫青,缓缓开口说道:"你体内的天灵气已经消耗殆尽,需要好好休养,这几颗丹药对你的伤势有所恢复,而且可以帮助你快速恢复元气。"   说完,又取出了数枚金黄色的丹药,递给莫青:"这里面装有疗伤灵药,可以助你快速恢复。"   "这是?"莫青看着这些丹药,疑惑的问道。   斗君说道:"这是九品疗伤丹,能够帮助你恢复一些伤势,对于你这身子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增益,但胜在药性温和,又能减缓你的衰败症状,你先服下这些疗伤丹,好好调理一番。"   莫青闻言点了点头,拿起那疗伤丹便直接服下了,随即闭上了双目,盘膝坐在了草地之上。   顾长渊与唐糖也不说话,静静的守护在旁边。   过了不多久,便看到莫青缓缓站了起来,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虽然还是虚弱,却已经没有之前那副病态的模样。唐糖急忙跑过去扶着莫青,莫青抿唇笑了笑,揽住自家媳妇儿   "姐姐,我觉得我又能多陪你好些日子了。"   那自始至终都十分冷静的女子,双眼泛红,紧紧抱着男人。   "嗯,嗯!"   斗君看到这一幕微微颔首:"这药效还不错。"   顾长渊恭维道   "大天君过真厉害,还能想出这种办法。小子佩服,小子佩服。"   斗君斜了他一眼   "别拍我马屁,瞧你不顺眼还是要揍你!"   顾长渊僵硬的笑了笑   "是……是。大天君拿小子练手天经地义!"   "………………"   莫青在唐糖的搀扶下走到两人身前,正欲深深行礼,被斗君拉了起来   "哎呦,不必在意这些个繁文缛节。"   莫青笑了笑   "多谢大天君与这位前辈出手相救,莫青感激涕零!莫青无以为报,也就点微末医术能拿得出手,今后若是有用的上莫青的,莫青必定全力以赴!"   斗君笑道   "你这娃娃啊,莫花田那个夯货确实有福气,有了你这么个医道奇才,往前三百找不到。"   斗君又看了看唐糖   "加上这女娃娃,往后三百年也找不到能与你们比肩的人了。"   莫青笑道:"大天君谬赞了。"   斗君哈哈一笑   "不是谬赞,而是事实。你们将来的成就必然不低。"   莫青闻言,也没有再谦虚,只是轻轻笑着,捏了捏唐糖的手,与她相视而笑。   斗君点点头,"天色不早了,我这青城山上都是这小牛鼻子和老牛鼻子,便不留你们了,让他多动动,对身体好。"   唐糖点了点头,斗君抚了抚长须   "我们便先行一步。你们两口子可要好好培养感情,早日生下一个健壮的孩子,哈哈。"   唐糖闻言一愣,旋即俏脸通红,低头不语。   斗君又看了看莫青,莫青尴尬一笑,   "多谢大天君吉言。"   莫青与唐糖离开了青城山。   待莫青与唐糖的背影完全消失,斗君看着笑嘻嘻的顾长渊,挥了挥衣袖便化作流光离开了此地。   顾长渊还是乐呵呵的模样,转过身来一脸无奈,一挥袖中乾坤,一道身影便落在地上,身姿修长的青衫少女出现在身前。   顾长渊摸了摸鼻子   "鱼儿,咋非要来这儿?你认得那药谷的人?"   池虞瞄了瞄他   "他们二人确实与我有些渊源,不过不可说。"看着小顾受伤的表情,池虞又补上了一句   "现在还不可说,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我感觉我算的应该错不了,你与那两人以后也会有牵扯。"   顾长渊笑了笑   "药谷吗?确实是个好地方啊。若是能让他们为我所用,确实不错。"   池虞拿手肘掸了掸顾长渊的腰   "不许耍那些小手段,害人又伤己,过去的无法挽回,以后我会盯着你的,注意点儿。"   "哈哈哈!好!好!都听你的。"   池虞瞅了瞅顾长渊   "对了,那两条小蛇你放哪儿了?他们的龙气对你有用吗?"   白衣男子那折扇拍了拍   "龙气本源不同,要强行收了也不是不行,可总归划不来,我是想把它们养起来,以充足北地气运,将它们化作一地气运,等时日一到,或许能有大用处。如今正在我的阴窍洞府里用我的龙气温养着。"   池虞点了点头顾长渊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这两条小蛇与其被个人收了,不如化成一地气运,护卫一方百姓。至于顾长渊的阴窍洞府,她是了解的,与她的洞天差不多,都是一方自由天地。   "嗯,可以,我觉得可行。"   顾长渊笑着拽住了池虞的衣袖,   "哎呀!还是快些回去吧,我都饿死了,回去了给你熬鱼汤喝,嘿,我刚学了一手,正好给你露露。"   池虞挑眉看他   "…………嗯。" 第76章 龙走江,化气运   青城山脉里有条起源于北地境内的大江,顾长渊钓起了一尾出人意料的大青鱼,这是他今天晚上的收获之一。   他把鱼放在岸边的木桶中,取来水壶倒满清凉的溪水,又从竹筐中拿出了几只竹筒和小刀。   然后,他将大青鱼放到了一个不算太平整的石头上,用小刀轻巧地划破了它的表皮,用锋利的尖刺挑开了外层的肉质,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的鲜红鱼籽。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刀,一点一点剖开鱼腹,将那颗饱满圆润的鲜红鱼籽挖了出来。   然后将鱼肉切成均匀的片状,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石盘,在上面涂抹上了蜂蜜、酱汁和盐巴,再撒上一点香料和调味粉。   这就完成了。   顾长渊端详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眼神专注而深邃。捻起一片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带着微苦却又清甜的味道。北地有他的影子在他倒也放心,自从他两年前将那些个不老实的"出头鸟"打下来之后,北地到还算平静。除开日常的通信,他现在反而有了"无事一身轻"的味道,啥事儿都是闲出来的,在青城山吃了这么些年,他还是不喜这些清淡至极的食物,   总觉得没什么新奇劲儿。而且,这一年四季都没啥大变化,嗯,他在家的时候嘴便刁,他是真的受不了了,再说了,他的鱼儿还小呢,总吃些素食怎么行!不长了咋办!   他看着手中的这道鱼脍,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他父亲的书房中,看见的那些古旧的食谱,他记忆犹新,因着体弱他被限制着一切,吃食方面就是一关,他有时候馋了,他那时还没有病重的娘亲便会偷偷的下厨给他做些可口的菜肴,而他最爱吃的就是那种他娘亲亲手腌制的鱼脍。   想起往昔的一幕幕,他的嘴角扬起了笑容。他少有的欢乐记忆便也就是这个了。   那些年,他过得并不如意,因为他娘亲的身体越发的差劲,她不但生病了还经常昏迷不醒,父亲没日忙于政务,回府之后还要对着娘亲神伤,他那是哪里会懂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每次都伏在娘亲的床边儿,想着为什么娘亲这么爱睡觉呢?他爹便总会摸摸他的小脑袋,沉默不语,他那时候看不懂的伤痛,如今倒是能懂些了。后来,想着娘亲的身体不好,他便更加努力了,他那时觉着他的身体好了,娘亲说不定也就好了,所以哪怕在那个伐筋洗髓,如同万千钢钉刺骨的龙脉腹地,经受着龙气入体,他也咬牙坚持了,哪怕没日没夜的随着众位师傅习武,浑身血汗,他不愿不想,可他也认了。   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健康,他才开始读书写字,他的字写得极其好看,为的便是有人能夸他一句,"世子笔锋神似王妃!"   他爹娘已经远游了好些年了,北地探子这么些年了,都没有找到过他们一丝一毫的踪迹,   顾长渊亲自去寻,也只能得到些零碎的消息,待他赶过去早已无迹可寻。   顾长渊有时候会想,他娘应当是好了吧,是不愿意见他这个让她伤心至此的儿子了,才不回来,如果真是这般结果,他也认为是极好的。   至于旁的他也不敢去想了。   风吹浮萍,落叶归根。   青衫飘飘,墨发飞舞,思绪回笼,他望着自己手中的这道鱼脍,唇瓣漾起了一抹温柔的浅笑。   "鱼儿应当是没吃过的。"   站起身来,他曾经害怕失去的如今都不见了,他要的不多,如今只求一个人而已。   ————————   ————————   自在峰头,几个"小孩儿"围着一人打转儿,庄梦疑惑的瞅着自从见了自己就缩在池虞身边儿的两个人儿,奇怪的摸了摸脑袋,伸手递出了手里的糖葫芦,那白衫少女惊叫着扑进池虞怀里,那个黑衣少年则是颤颤巍巍的挡在了两人中间。苍白着脸色,明显是惊惧至极。   庄梦奇怪的看了看池虞,池虞开口解释。这俩人儿,便是那两条小蛇,在吸了顾长渊的龙气,温养了体魄之后已经能够化形了。出乎意料的,两个小家伙儿一化形便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原本这小白还在她面前嘴炮自己有多厉害,天赋有多高,没想到庄梦一出来便就成了鹌鹑,连看都不敢看了。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符合常理。鲲鹏一族,与那龙族都亲风水,本就有大道之争,可惜了那鲲鹏一族,又喜吃龙,这大道之争变成了鲲鹏对龙的屠杀,在那个最终斩尽真龙的道人出现之前,这龙族当年最大的仇敌便是鲲鹏了。   池虞看着怀里面不停颤抖着的白衣少女,估摸着是血脉之中的恐惧造成的,池虞轻轻抚了抚小白。   眉目精致至极的少女,褪去了先前的桀骜,眼角泛红的抬头看了一眼池虞,然后又垂下了头。   抱了抱池虞,池虞"嘿,方才不是还天不怕地不怕嘛?怎的如今是连个女娃娃都怕了。"   小白带着哭腔闷闷说道   "你这人!她吃龙的你知不知道!"   池虞突然生出了坏心思"当然知道,不然我为什么要让顾长渊将你们俩放出来,就是簪给我们家梦梦补充气运的。"   小白闻言,一张小脸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池虞看着小白吃瘪,她就忍不住想逗弄她一番。   池虞伸手捏住了小白的耳朵,小白一声惨叫。   "哎呀,疼!"   池虞又对着少女的耳边吹了口气儿,小白不敢再动弹了,乖乖的任由着池虞揪耳朵,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泪花儿,看着甚是可怜。   池虞忽然就懂了,欺负小美人儿的滋味竟然如此美妙!   看着身前黑衣少年敌视眼神,池虞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咳咳好了不逗你们了,梦梦告诉他俩你吃龙吗?"   庄梦楞楞抬头   "龙是什么?还能吃吗?"   池虞对两条小龙解释   "梦梦虽然说是鲲鹏,但你们龙族明面上都消亡了多少年了,人家口味早就变了。而且你们看这小丫头,你们觉得她有能强到把你们吃掉的境界吗?"   两人对视一眼,将信将疑。   池虞转身坐在了小木墩上沉声道   "顾长渊既然选择留你们一命,我自然便也不会伤害你们,这般畏畏缩缩,也对得起你们祖上的名头?"   小白一听,立马又挺直腰杆儿,傲娇的抬头,瞪了庄梦一眼。   "哼,我才不怕呢。"   池虞看着小白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这两条小龙,各有其性格,小白龙是个圆滑机警的性子,那小黑龙则是沉稳至极。   她抬眸朝着小黑看去,却见少年微眯着一双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他不会觉着自己......   池虞心中一乐,倒也是有趣的。   少年收回了目光。   不多时几人便熟悉了起来,池虞也便开始了正题,这些真龙传承的底蕴,长达千年还要往上数,不夸张的说那些个"山上"奇闻估计要比他们青城山都要懂得多。   池虞问他们那些个神仙餐霞饮露,汲取沆瀣之气和日月精华,是不是真的很有用处。   小白不屑的瘪了瘪嘴   "小之又小,没啥用处。"   黑衣少年也默默的点了点头,,   白衣少女飞身而起,坐到一棵翠树枝头,摇头晃脑道:“我们龙族,以天道为准则,遇山吞山,遇水吃水,山根水运,皆为我等囊中物,那些个小打小闹我们才瞧不上眼呢!”   池虞眨巴眨巴眼,这话说的倒是很霸气啊!   庄梦满眼崇拜的看着少女,啥时候大山都能吃了呢?这牙口得多好啊,要是她吃那大牙不都得崩掉啊。   白衣少女看着那没见识的小鲲鹏艳羡的模样,得意的笑了笑,哼!修长的小腿晃得更起劲了,那黑衣少年就站在树下,向上伸出双臂,也不说话就那般,笔直的站着。   树上的少女轻轻一跃,跌入少年的怀抱。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小白可不乐意了哼声道   "你是不是在嫌弃我?"   少年低头,第一次在池虞面前开口,声音温润如玉,却透着股清冽的寒冷   "哪敢。"   "嗯?你明明就有,重新说一遍,不然不理你了。"   "我…………"   池虞瞅了瞅,解围似的继续说道   "你们俩想要成龙,以后还要尽可能挑选一条长过万里的江海,走水入海不知多少年才能成就大道,还是勤加修行,切莫眼高手低来的好。”   小白翻了翻白眼   ……"哼,北地那三条大江已经是我们的了,到时候再去北地勾连山根水脉,将北地化成一处,我们在潜心修行个数百年,到那时,哼哼~"   庄梦也兴奋的伏到池虞肩膀上   "好厉害呀~~"   池虞笑着摇头,她可不认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小白瞥见了池虞的神情,撇撇嘴说道   "那是自然,我们龙族本就是天道最完美的继承人,你别不信。"   "我信又不信。"池虞笑着回应道,   "哼。"小白轻哼一声,   "此话怎讲?"   池虞慢悠悠的开口   "我信是信你们的天赋做不了假,未来成就大道,未必不可能。可我不信,是不信这不靠努力,仅靠着天地运势投机取巧的你。"   小白不服气的说道"世间凡人尚且有那一朝悟道,便鸡犬升天的人呢。我就不信,我们这种天资聪颖的龙,还不如那些凡夫俗子?!"   池虞摇了摇头正欲说些什么,只见自在峰头浓重的雾气中,走出一位青云道袍的男子。   "呦,还没聊完呢?"   脱下头上的斗笠,对着池虞笑了笑   "我去给你做了道你绝对没吃过的菜。"   说罢便取出石盘。   这边儿两条小龙,见着顾长渊便显出本体,往那云层伸出飞去。   池虞瞅了瞅   "别管他们了,来,快尝尝。"   池虞夹起一片儿,奇怪的问   "生食也可?"   顾长渊笑着点了点头   "可。"   池虞本先是不食荤腥的,可在顾长渊这些年的潜移默化之中,也渐渐习惯了。   她咬了咬唇瓣,尝试性的咬了口,果然鲜香甘甜,   "确实清甜。"   池虞夹起一片准备喂给庄梦,可一向贪吃的小丫头,这会是看也不看   "这有啥好吃的,还不如糖葫芦呢。嘶溜嘶溜~"   池虞:"......"   她默默的放下筷子。对着眼前人说道   "小黑天赋好,资质高,可将他放入青羊,慢慢磨砺。小白心性佳,机灵,可让她先走江。差不多可以同时化龙,只是具体要多久,那便不得而知了。"   顾长渊嗯了一声   "嗯,北地如今诸事平和,他们的造化我觉得倒不必求之过急,该是怎样便怎样,看他们自己。"   池虞点了点头   "龙族先天修行便比常人快,他们若是想要成就大道,只需在山根水脉修炼便可,他们修行讲究的便是一个"狠"字,一旦有机会,便像那富家翁千金散尽也要求来,我有些担心他们到时候会为了登临大道,而对北地百姓造成威胁。"   顾长渊拍了拍手,沉声回道   "这些情况我也想过,所以我才让他们在我的阴窍洞府里养神。"   池虞沉思一番,豁然开朗   "阴窍洞府就像是一座崭新的天地,己身的灵气,便是他们修行的"天地灵气",龙族依靠天时地利的修行手段,就相当于是依靠的你!化形为根基,那他们之后的一切便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顾长渊眼睛一弯   "他们如今并没什么弯弯肠子,但正如鱼儿所说,任何事一但与本身大道相关,那便由不得自己了,我这么做也算是早做准备了。"   池虞深以为然,修行之辈对于道之一字的追求,若是形象的比喻出来,便如同寻常人家对于权势金钱的追求。在这些面前,往往能见得到大多数人的根底心性。   池虞嘴中嚼着鱼脍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边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顾长渊拿出帕子,替池虞轻轻擦了擦嘴角。   "一起走着看呗。"   旁边正舔着手指的庄梦奇怪的瞅了瞅两人,她是不是错过啥东西了,嗯,算啦,上次喝的那个鱼汤真好喝,啥时候能在尝尝啊。嘶~ 第77章 雪满头(一)   冬雪初霁的时节,京城里的街道显得更加萧瑟清冷。街头的行人都裹紧了厚厚的棉衣,低垂着脑袋,匆忙地往家赶,脚步匆匆地走过那些小摊子,带起一片雪渍。   街角处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并肩朝一间酒肆走去。   这是京城中最有名气的酒肆之一,在这寒风凛冽的季节,这些个暖人心肺的地方也最是热闹。   今天正值午时,酒肆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或三五成群、或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昨夜有陈侍郎家被抄了!"   "是啊,据说是因为贪污受贿,那位亲自去的。"   "这位陈大人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往日里还多有善举,风评极佳,怎么也做出这种事情来?"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整陈家呗。"   "嘘,可千万别这么说。"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传到了那两个男人耳中。   那两个男人的神情依旧淡然如水,只是眼底掠过一丝阴霾,随即又迅速地恢复了原样。   两个男人刚走进酒肆,就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qin刻间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楼里便鸦雀无声。   这两个男人长相俱是俊美无比,一黑一白,穿着虽然普通,却依然掩饰不住那与生俱来的豪阀气质。   可显然这不是能让众人噤若寒蝉的原因,要说京城里们和老百姓最畏惧的是什么,除开那跟天比高的天威皇权,那剩下的便是那主抓刑罚的刑部,和那仅尊皇命,行事百无禁忌的镇皇司了,今天可这不巧了吗,这刑部二把手,跟那镇皇司的首尊同时出现,大早上的可比阎王现世还要惊悚。   原本喧闹无比的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屏息凝视,大气不敢喘。   那酒肆掌柜,小跑着迎了过去。   "二位大人,您二位的包厢已经准备妥当,请随我来。"   那掌柜笑意盈盈,弯腰请这两位"阎王爷"上楼。   只见那两个人面容沉寂,不怒自威,缓缓地迈动双腿走上台阶,朝楼梯口走去。   众人顿时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心脏怦怦跳动,几乎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其中那位身着黑衣的男人走到二楼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目光锐利地扫向众人。   一瞬间,整座楼里似乎都充斥着肃杀之气,众人只觉得脖颈处一凉,心跳陡然变慢。   男人的目光落到了其中一张桌子上,那个原本说的最起劲的男人,立刻低下头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想若是不是腿实在抖得厉害,估摸着他早就回下去了。   庞不休冷声道   "掌嘴百下,长长记性。"   说罢转身继续上楼   那名圆润似球的男子脸色一白,连连点头称是,当即原本落针可闻的一楼的大厅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和惨叫声。   这一次,所有人再不敢乱嚼舌根,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生怕在惹恼了那阎王爷。   二楼雅致的包厢内,熏香炉火暖意盎然,白衣男子脱去大氅,瘫倒在软塌上,毫无规矩,另外脱下鹅毛大氅的庞不休,露出一袭墨紫色的长袍,衬托得他身姿笔直。那张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木雕花纹的酒壶和一副精致的酒盅,两个酒盅旁边放置了一套银筷子,一个瓷碗和四碟小菜,还有几盘点心,看起来简单而温馨。   庞不休接过酒杯,倒满了酒,轻轻地摇晃了几下酒杯,将酒盏递回去给酒馆掌柜。   掌柜拿过酒盏,一饮而尽。   男人的目光依旧冰冷如霜,而那那一身白裳的男子,则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懒洋洋地斜睨着庞不休,嘴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哎,以后可不敢跟着你一起来喝酒了,耶耶耶~瞅瞅你有多吓人,自家的酒楼都这般谨慎,跟你待的时间久了,旁的人指不定背后怎么说我呢。"   庞不休放下茶盏,冷笑道   "唐大人差不多得了,半斤对八两,谁也不差谁的。"   唐可久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说吧,找我何事?"庞不休问道。   唐可久笑眯眯地凑近庞不休,低声道   "这不就是我找你的目的嘛,咱哥俩还客气什么?"   庞不休斜睨他   "你这是打探消息呢,还是来看热闹的?"   "哪里哪里,你看我像是打探消息的人吗?"   庞不休不理会他,轻抿着杯盏。   唐可久径自道   "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大臣一大早便来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我想那幕后之人恐怕不止要害死陈府这么简单,这件事还没完。"   庞不休淡淡道   "陛下仅命镇皇司全调查此事,你刑部的手伸这么长,不怕被剁了?"   "啧啧啧~~你瞧瞧你,我不就是顺口说了句话么,你就说砍掉手,我说庞大人,你这人也太冷血了吧。"   庞不休瞥了他一眼   "我对唐大人何止是仁至义尽,若是换做庞人,方才我便亲自压着回镇皇司了。"   唐可久挑眉   "哟,那我可得谢谢庞大人对我手下留情了。"   看着眼前这冷峻的人,唐可久心里也忍不住暗叹,方才庞不休说他二人还有情面在,是做不得假的,两人冲小便一起长大,后来又一同入了官场,多年宦海沉浮,两人也多有扶持,可谓患难兄弟,他自认对庞不休的性格还是颇了解的,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冷血无情的呢?他也不太清楚了,是他将那位两人共同的长辈,那位通敌叛国的秦国公亲手剥皮的时候?   还是雷厉风行,眼都不眨屠人九族之际?   唐可久心里有疑惑,可是又不想去触碰这人的逆鳞,所以他也识趣地不去提。   庞不休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   "先收起你的好奇心,既然来了,那便帮我盯着顾刘两府,看看他们府里有没有什么人可疑的地方。还有......"   "也对,陈顾刘三家有姻亲,说不得也有些牵连。"   唐可久点点头,又装作不平道   "唉,可怜见得,啥都不跟我说,还要拉我做劳力,庞大人的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我说怎么这么好心的来请我吃酒,感情不是免费的!"   庞不休扯了扯嘴角   "不白用你,你家夫人不是痴迷武学吗,我给你两本秘籍,带回去让嫂夫人开心开心。"   唐乐久顿时拍桌而起   "好你个庞青山!你这是拿我开涮是吧,你明知道我在家天天挨揍,还送秘籍!不干了不干了!"   两人又岔了会嘴,最终以庞不休答应再请十顿酒为代价,换来了唐大人的帮助。   推杯换盏间,两人心情不错。   "对了,青山,你那位红颜知己呢?怎么这次没一块过来,莫不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吧?"   庞不休脸色微变   "你胡说什么!"   唐可久耸耸肩   "好了,我开玩笑的嘛,别绷着脸啊,这里没外人,不必装的。"   他当初见了那女子还吓了一跳,想着他这位冷心冷清的挚友何时开窍了。后来日子久了,觉着那位聪慧机敏的女子又实在与庞不休极为般配,当时他还打趣"天不绝人之后"   庞不休没搭理他,转移了话题   "年关渐近,你们刑部快忙起来了,你这身子还不如你家里那位,平日里我教你的五行拳多练练,总归是有好处的。"   唐可久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多谢庞大人提醒我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唐某人万分感谢。"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屋内暖意愈胜,推开了小窗,一缕雪   花落入屋内,用手接住又转瞬之间融化成水,洒落在洁净的羊绒毯子上。   唐可久来到庞不休身旁,双手插袖。   "我一直觉得,被冬雪覆盖的这座城更好看些。"   庞不休轻声说道   "显得干净些吧。"   干净些吧。   ————————   ————————   青城山头三千雪,一场大雪,将整座山峰掩埋。山巅之上的木屋前面,静静矗立着三个模样奇怪的"雪人",两个少年人外加一根萝卜正在围观。   大萝卜头开口说道   "嘶~这雪人,嘶~应该是雪人吧?"   神色骄矜的白衣少女一脸嫌弃   "不,我觉得像是雪猪才对!"   黑衣少年沉默表示赞同,三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在一旁哼哧哼哧还在努力堆雪人的小姑娘。   庄梦回头露出一口大白牙   "没事儿,马上就堆你们的了。我堆雪人可厉害了!"   大萝卜看着躲得远远的的两条小龙,沉下声问道   "那你堆的这三个都是谁啊?"   小姑娘一脸认真,   "鱼鱼,龟龟,哥哥!"   萝卜头抽了抽嘴角,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   小丫头歪了歪脑袋,疑惑的问道   "你笑什么。"   萝卜头平复了心情,伸出"大拇指"   "真像!就照这个堆!"   小姑娘听了乐呵呵的继续奋斗着,一边继续往雪人中间填雪,一边嘀咕   "我也这么觉得。"   屋内用了秘术,祛除了寒意。   房间里,一袭青衫手捧着书卷时而皱眉时而舒颜,不时发出几句低喃声。书桌旁放置着一个古朴的竹筒,里面装满了书页。她时不时的拿出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偶尔又放入嘴边咬上一口,不时地摇头晃脑。   再她的对面同样是一袭青衫,则是手眼不停的在批阅着身侧小山高的文书。顾长渊看着近些日子堆积的北地事务,越发头大起来,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对面的池虞,又是一阵埋头奋笔疾书,最终他从文书中抬起头,站起身来脚步都有着摇晃,伏在池虞的双膝之上。   池虞见状立即放下了手中毛笔,手肘支撑在书案上,另一只手时而轻抚着他的背脊,时而抚着他的发丝。   但眼睛是半分都没有分给他,全在书卷上。   "鱼儿?这话本就这般好看?"   池虞抬头看了一眼,修勾委屈了?哦,再拍拍就好了,便又低下头,翻着书页,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顾长渊见状,有些生气   "鱼儿,你看本王这般憔悴,你都不关心关心?"   池虞依旧是一言不发。   顾长渊气的不轻,便要伸手去夺。池虞马上收回手,伸出一指抵在顾长渊的双唇之上。   冷冷的说道   "男人,你不乖哦。"   顾长渊"嗯?"   嗯????你到底看的是什么书啊! 第78章 头满雪(二)   池虞喜欢看话本,顾长渊是知道的,说来这也算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起初他刚来青城山的时候,不敢再池虞面前出现,只是偷偷的观察着小池虞。   还没有长开的小池虞那时候   便已经很可爱,穿着一身青衣,喜欢坐在草地上,双手托腮,仰头望天,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他幼时养的那只小猫。   斗君离开了青城山,众多师叔伯们为了掩饰她的女儿身份,也不大让其他峰头的第子们与池虞过多交流,这小丫头却也没有抱怨,整日里都是勤勤勉勉的修行着,修炼的道法稀奇古怪的厉害,不是那些个雷法,阵决,就是什么剑气啊、符咒啊之类的,修行之快,天姿之高令顾长渊都觉着大开眼界。他渐渐的明白了那位青城山大天君让他来照看池虞的深层含义了。   有了池虞这样天赋极高,道心极其稳固的人,登临大道似乎只差一块磨道石。刚开始明白过来的时候顾长渊只觉着那牛鼻子老道当真是心眼呵呵极了,可后来又想了想,若不是这老道人对自己过于自信也不会便宜了他来照看池虞。   这样想着,也便不在意了。   后来的一些时日里,池虞越发显露了惊才绝艳的天资和潜力,青城山的道法剑决她总能很快便容会贯通,甚至在某些方面比那些个老一辈的弟子更加的有天分。   而顾长渊也发现,每当看到池虞在修行之余还会去做那些个古怪而又无聊的事情,比如说,她总喜欢在那些个树叶上画画,然后拿在手中把玩着,有时候一站就是半个多时辰。她总是这般的认真专注。   彼时的顾长渊不懂池虞的孤独,但他看懂了池虞的不开心,他那时候不懂她为什么不开心,有了那般令人艳羡的天赋,将来大道一切平坦,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可是,她不开心,他也觉的心里闷闷的。池虞每次的饭食都是她那几位师叔伯,派嫡传弟子来给她送的,他看不惯那几个臭小子仔细打量池虞的眼神,像看着什么稀奇物件一般,所以他偷偷给池虞留了些菜种子,甚至还在送来的饭箱中偷偷放了本《耕山志》来教池虞耕种,   池虞的修容之法还不够熟练,好几次都是他用秘法帮了池虞隐藏了真实容貌,种出那个大萝卜地灵时方圆数十里的凶灵为了吸取这天养地生还未稳固的神灵精魄透过了青城山的封灵之阵,是他一手拦截的,期间种种还有许多,是池虞至今都不知道的。   顾长渊把这些事儿放在心里,便打算永远放在心里。   小小的丫头,慢慢的又快快的长大了,一身青云袍,仅仅用一根简单的发带束着发,也美得让人心惊,他仍然在暗处,他也想过要不就这样出现在池虞面前,笑呵呵的说   "小仙女儿,别来无恙。"   可惜不能了,那些年他因为北地的事宜心境变了许多,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他觉得与其让池虞认识了解一个这样不堪的北地王,那还不如不相识。池虞就该是那天上的月亮,照耀一方天地便好,明月勿要照沟渠。可惜天不如人愿,又好像老天偏要遂人愿。   "你怎么在这?"   一句问话,惊得他浑身血液逆流,脑袋轰鸣作响,那天池虞正在进阶雷法,怎料那雷劫突然来袭,因着池虞本身便背负着大气运,天威浩荡,这天劫便更强些。   以池虞当时的修为,若是被这几道天雷劈到,后果难以想象。   他想也没想便将那雷劫给挡了去,然后飞奔过来,将池虞护在身后,用尽全力护住她。   他没死,她没事儿。   顾长渊想,那时候,他只记得一个念头,他不能让池虞受到伤害。   事后池虞便对他问了那句话,他当时说了一句   "天气真好。"   便晕了过去,至于是真晕还是假晕,便无人知晓了。   后来便没有后来了,他心(厚)安(着)理(脸)得(皮)的在自在峰后面的山头上搭了个竹楼,跟池虞做起了邻居。如此这般便是又过了好几年,直至到了今日。   看着池虞仍在兴致勃勃的看着那本叫《春庭录》的才子佳人话本,顾长渊叹了口气,这还是他请教了他的那些个影卫们,如何让女子开心,舍弃了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便有了这话本子,他当时用袖里乾坤装来了近千本儿,如今想来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他是真不懂这些个东西有啥好看的,   不就是男人的花言巧语,女人的哀怨愁肠吗?有他好看?   顾长渊亲了亲池虞的手指,趁机将那《春庭录》抽了回来,塞进怀里,"没收!"   池虞眨了眨眼睛,轻轻皱了皱眉头,似是不解的看向了他   "为何?"   "你看看里面写的是些啥?"   池虞撇了撇嘴角,"这里边儿那位女角儿可厉害了,养了好些个男宠,有什么武林盟主,还有敌国王子,甚至还将亲哥哥迷的…………。"   顾长渊听罢,一张脸黑得吓人。   "你还是想找个男宠?!"   "嗯?这些编出来的东西我怎会当真,你怎么了。"池虞理所应当的回答,然后又歪着头看了顾长渊一眼,欲言又止的说了句"对了,这上面还有那敌国王子与那丞相之子的暧昧。阿渊……你说…………"   顾长渊气的脸色铁青,将池虞抱起放在腿上,苦大仇深的说   "鱼儿,我现在真想回到过去,给那时候的我两巴掌,咱们以后不看这些个东西了行不。"   池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后,不解的问道为何。   "我家聪慧至极的鱼儿,自从看了这些个东西后都快变成一条小笨鱼儿了,你说说看你有多久没有静心梳理经脉了?这两个月来,那些个术法典籍你又有多久没翻过了?真的想就此停步于此?"   池虞眨了眨眼睛,她也知道自己最近确实太沉溺于话本,有些怠懒了,于是便说道   "那你帮我疏通疏通经脉吧。"两人疏通经脉要比一个人快些,而且顾长渊体内的龙气,总是暖洋洋的舒服的很。   顾长渊哼哼两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不行!你现下已经有了夏蝉五层的修为,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到了进阶的时候,你就算是有我在身边,怕是也要吃亏了。"   虽说被池虞依赖的感觉非常好,可在正事儿面前小顾自然不会过于惯着她,毕竟现在不努力将来受罪的还是自己,修行一途向来如此。   池虞起身向塌上走去,双臂悬空,周围涌起小漩涡,以池虞为中心,小屋四方灵气皆涌入。   顾长渊撑着下巴,看着她。他曾经听过旁的那些个所谓"山上神仙"说过   世间情爱,男女之情,到底只是其中一种。   山下世俗市井当中,兴许此情可以感人肺腑,可以让痴男怨女不惜生死相许,但是在山上修行,要复杂得多。   他不否认,可也不全然认同。   与人世间修行,修力可见,步步为营,只需要往上走,差异只是每一步的步子,各有大小。修心则缥缈,四面八方,处处是路,仿佛条条道路能证得大道,但又好像条条道路都是旁门左道,谁也给不了指点。   在修心一事上,身怀道心之人,叫一步登天。   而他顾长渊的道心,早就定下了。 第79章 雪(三)   深冬的一场雪,下的很大。窗外飞雪落得正欢,   "听说今年各地的雪都特别多,瑞雪兆丰年,明年留客足鸡豚。百姓们应当是极其欣慰的。"   "不然,天寒地冻,又有多少无家可归之人会冻死当街。好与不好岂能尽如人意。"   顾长渊跟池虞一同盘膝围坐在塌上,听见池虞的回话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池虞说话向来直白,却总是一针见血。   池虞突然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觉着当今天子对这天下百姓如何?"   顾长渊从未与池虞聊过这些,不过他确实懂了,一个超然物外的道门中人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多半与他相关了。伸出修长的手掌,轻轻揉了揉池虞的脑袋。   池虞皱着眉头躲开   "天子嘛,对于这天下应当是个好皇帝,对于那天上更算得上是一个好的行刑官吧。登基的这么些年里,百姓安居乐业,风波不起,塞外蛮夷不敢来犯,在南边那些重镇里,歌舞升平,虽说不必先帝那般有许多大刀阔斧的改革,做到如今也算得上一位守成之君了。"   顾长渊故意刨去了这位"新帝上任三把火"火火烧北地的"大好事儿",一是觉着没必要说,二是觉着不该让池虞因为他而对那位天道代言人生出龌龊心思。   池虞点了点头,心里越发奇怪了,如果真的如同顾长渊所讲,他跟天子并没有直接的冲突,为何最后宁愿生灵涂炭也要跟天子相争?上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自重生以来,有太多事情的发展轨迹与前世是一根毛都不沾边儿,原本她还打算用自己的卜卦推演能力,和前世的记忆,将那条线给推出来,后来发现她大错特错,那条独行线,在经过不少事情的摧折下,已经分化成了百万条枝繁叶茂的树杈枝头,任她本领通天都是算不出来了。   池虞没在问下去,好奇归于好奇,可顾长渊不愿透漏出关键,她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顾长渊看了看池虞又笑了笑,看,他有多大的面子能让这位出世之人如此惦念,他大概是猜想出来了,亦或许是通过某些蛛丝马迹,了解了,知道了,北地与那位天子的恩怨磨擦,不过他也确实没有与那位为敌的想法倒也是真的,且不说与他有和好处,于天下有何好处,就是这与天道密不可分的三教圣人,尤其是这与天接壤最近的道门圣人,就必须在天道的裹挟下与这天子拴在一起,不然必定遭受反噬,他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顾长渊思索了会儿,轻声宽慰道   "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大道繁衍不可逆也!我等恪守其分便是最好,万事由心,莫去忧心便是。鱼儿,可好。"   池虞看着对面双手拢于袖中,笑的眼都眯了起来的顾长渊也笑了起来,这么个人儿,将来会成了那暴戾的模样?池虞不信,不愿信,不敢信,若是将来他仍是走上了上辈子的老路,那这世道得坏成了啥样,才让她的小顾变成了那般惹人心疼的北地王。   池虞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她是在一个风很安静的夜晚离去的,那位身穿蟒袍的年轻男人眉头皱的很深,她离开王府之前,理所应当的认为估摸着又是战事扰人心,只记得当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清池君,早些回来,我这儿有好茶。啧,千金难买。特意给你留的,你不回来,我可舍不得喝。"   年轻男人抚平了眉头,笑逐颜开,眉目间渐渐与眼前人重叠,明明不是同一个人,明明又是同一个人,池虞抿着杯中茶,明明不是酒,她却有了三分醉意。   "顾长渊。"   "嗯?"   "顾长渊!"   "嗯。"   "顾~长~渊~"   "嗯~我在。"   鹅毛大雪纷飞,青城山两池四潭九井二十四深涧三十六雨岩八十一朝天秀峰,五里一庵十里便成了宫,丹墙翠瓦望玲珑剔透,近千年来无数求仙道者归隐此地,或坐忘悬崖,或云隐竹海,或隐于仙人棺,听戛玉撞金梵音仙乐,看雾腾云涌青山秀水,数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站立在雪堆之上,对着那无名孤冢行礼祭拜。   五掌教陈抟意悠悠开口   "高风摇​玉​树,明月盛金轮。似花飞花去,飘渺入凡尘。​嘿,你说写的出这般诗句的人,如今偏生见不着那高天明月了。"   斗君抚了抚长须笑了笑,   "哈哈,我连他最喜欢吃的石榴都不给他,就让他急去!"   一群年过百岁的老人得道高人,活像个孩子,在冰天雪地里对着故人调侃嬉笑。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可我们这群老不死的年年好似都一个样。独有你一个还是那般年轻的模样。"   大师兄庆图吐出一口气,对着佘思量的孤冢长长叹息。几位师兄弟也都沉声静默。事事无奈人无奈,当年他们几个师兄弟都有各自的大道可依,有天道,有地道,又融于世间的道,又有那可令众生平等一起走的康庄大道,可唯有佘思量走出了一天属于自己的道,一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道,一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道,他们很伤心,伤心的是未到道而身死,他们亦有欣慰,因为他们的这位师兄弟没白白的来世走一遭。   被那贼老天裹挟,他们敢怒不敢言,像是在夹缝中求得一缕心安,可唯独佘思量敢于天争,这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所以他们的那位本可正道长生立地飞升的师傅,愿意为自己的第子去讨个公道,向那畏惧了一辈子的老天爷。   世间有路千万条,总不缺人走那最难的一条。世间山上修行之人暂且不论,他们青城山便从不缺豪气。   几人陆续下了山巅,只剩下庆图与斗君二人。   庆图虽然年龄更大,但仍是黑发黑须。到显的岁数比他小了十几岁的斗君仅以面容更为像那大师兄。   "下定决心啦?"   斗君无奈的摇了摇头   "孩子又不小了,我又怎能拘着她呢。人来一世总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师兄啊,这个坏人我可当不了。"   那位在天下道统地位高的不能再高的老真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师弟,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年百花节我与那北地王有过一面之缘,嗐呀,跟佘师弟完全就是全然不相干的两种人,师弟你不必烦忧。"   斗君开口   "那师兄觉着那北地王是什么样的人?"   庆图看了看远方山脉连绵,被冬雪覆盖,意味深长的说   "不择手段,睚眦必报,却又至情至性之人。"   斗君摆了摆手,   "别不多了,就他这般性情,我便不放心把我那乖徒儿交给他。让他俩出去历练,我跟是担心啊。"   庆图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放心吧,真君子与假小人还是有区别的,师弟啊,尘事萦仍道甚希,你看人的眼力还不如你那徒儿,唉,人啊有时候不要觉着旁的人不够磊落便不好,真君子克己守礼,伤己而利人看着便如同那日照大江,光彩绚烂,可看久了眼睛可是会疼的。那假小人,自私利己,为着自己想要的便想法设法,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都能用的出来,如烈日蒙阴,些许阴凉,可日头之下缺不了这些个乘凉之处。真君子为了世俗中那些个所谓的道与义,能置自己及身边人不顾,于大众看来颇有伟烈的意味,但平心而论,你愿意将池虞交托给这般人物?"   道理很简单,做起来往往便不那么简单。斗君叹息   庆图接着说道   "至于这假小人心中一旦有了牵绊,便如负缰之野马,为己为身边人,总要思虑更多,顾虑更多。对万人言害,对一人则弗称不善。我倒觉着小虞儿与那北地王一道十分安全,完全不必担心。"   旁人不知道,这位须发尽白的老道人,自年少成名起谁都不放在眼里,连那佘思量也仅仅是艳其敢与天比高的心性罢了,独独对这位青城山上最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师兄心服口服,时至今日。   斗君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就随他们去吧。以后的天下终究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唉,说来惭愧,活了这么些年岁,早该随心所欲起来,没成想到了如今还是这般放不开手脚。唉。"   庆图看着自家师弟,又伸手重重的拍了下去   "师弟,这些年,辛苦了。"   "自师兄代师收徒将我带回山上,斗君便已是一身轻松,谈何辛苦。"   这座不高的山峰上,站着两位身材高大的老人,高到好像能把那下着鹅毛大雪的低垂天空给撑起来。   百年风雨,下了不知多少场雪。天地苍茫。   天地之间只剩这一片皑皑白色。   那雪,像是一层层厚重的白纸,铺满了天地间的每一寸角落。   一阵微风吹过,白色的雪沫簌簌落下,飘飘扬扬的飘落在两位老人身上,终于雪满头。 第80章 光明正大!   自古以来龙游江河,要走那千万里通渠。儒家书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怀化七年春,春分时节,天生异象,云波浩荡,东陵城百姓于云层之中观看到了两条飞龙模样的神物,于青冥中遨游。   而此时亦有两人在热闹的街头巷陌,离开了东陵城。木柳夹岸,春风料峭还有些寒意,有道是社日双飞燕,春分百啭莺。   空中偶有些雀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不见尘土的官道上,飞马纵横,一队商旅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不小的阵仗。在车队的尾巴处,有两人驾马远远的随着这对商旅队伍,两人同是身穿白衣,一人身段修长,一袭白袍,黛眉如画,丹凤眼桃花眸,狭长而妩媚,肤白如玉,精致至极的美人瓜子脸,俊美非凡,另一人剑眉星目,翩翩公子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身姿修长,凭生一股子倨傲贵气。   两身雪白衣袍,眉眼秀丽尽是高山流水,端的是一副不同凡夫俗子的模样,两人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那商旅队伍中仍然可见的不少人频频转头。   骏马奔驰,队伍中一位黑衣中年人追上车队最前方的马车,沉声说道   "公子,行了半天路程了,你看咱们是不是歇息会儿?"   一只修长的手挑开车帘子,故作不经意的开口   "哦,是该歇会儿了,让大家原地修整,但切记不得在像上次一样马虎了,莫要再让那些个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那名黑衣男子抱拳领命   "属下遵命!"   那名年轻公子欲言又止,眉目清俊的脸上轻轻皱着眉   "嗯,马叔,那……那二位公子还在与我们同行吗?"   黑衣男人点了点头,看着自家主子放松下来的表情,他忍不住开口提醒,   "公子,那二人来历不明,又执意与我们同行,属下以为,还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为好。"   陈希言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有瞅了瞅周围那些个家里给他请的江湖高手,   "唉,确实该如此,可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他们突然暴起出手,动了杀心,马叔您觉着咱们还能有活路吗?"   那名名叫马山在潮州道都顶顶有名的小宗师,突然便想起了那日他们车队遭人暗算,哪怕他留有后手并未中了那能让人功力暂时废掉的毒药,可对方人多势众,仅凭他一人之力很快便力竭将要任人鱼肉之际,那两位白衣公子,从天而降,仅仅一招,不,他甚至都没看见那二人出手,那数十名山匪便尽皆倒下的骇人场景,后来那二人又不知从何处拿来的解药,帮了他们,且在知道他们要去往潮州道时,提出了随行的请求,自家公子耳根子软,又遇上这等救命之恩,还没等他开口,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四五天来他越想越心惊,旁的人不知道,可他走了半辈子江湖,心思缜密至极,知道江湖中有那阴险狡诈之徒,善攻心计,那二人一看便不是平常江湖人,在联想到自家公子的身份,马山一阵头大,可又没有其他办法,唉,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前方车队停了下来,生起了火,在尾巴处跟着的两人也停了下来。   池虞翻身下马,拍了拍那红棕大马的脑袋,这还是当初藏花送给池虞的那匹,一人一马算到如今也相处了近半年,池虞越发喜欢这匹乖巧的马儿了,尤其是这些日子来,走了不少的路,与顾长渊那匹吃不饱便不跑路的憨货比,不知道让她省了多少的心。   "嘿,你这憨货!我是没让你吃饱是不是!你家主子是怎么养的这么个懒备货!"   (陈希言"不好意思,我不背这个锅。")   池虞笑了笑,本来两人出行时,考虑到自己是个新手,又在顾长渊的强烈建议下,两人是同乘一匹马,除开刚开始的不适应,和某人嘴上说的"情难自禁",一路上倒也还过得去,直到他们救了那位陈公子,那位公子哥见他们竟然同乘一匹马,大手一挥,将自己的胯下宝马送给了顾长渊。显然没有看到小顾暗沉的脸色。   好不容易教训了那个……不对,那匹马儿,看向身侧人儿的侧脸,顾长渊嘿嘿一笑,池虞平静的伸手抵住顾长渊凑过来的嘴儿,神色淡淡   "让我以真面目示人,就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是吧?"   小顾悻悻的挺直了身子,眼神飘忽。自二人出了青城山后,池虞便没有在用易容术法修改容貌,藏了这许多年的真容,终于是暂时不用再藏了。说到底,池虞是开心的,若有办法,谁又不想"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世间。她就是看不惯也不习惯这人动不动就跟她动手动脚罢了。   往日里她是在外人看来是个男儿身,他顾长渊也就不好亲亲热热。可如今哪怕她极力隐藏了她的女性特征,还是避免不了庞人的一句小姑娘,对她来说是陌生又新奇,可这又给了这小王八蛋开黄腔的机会,动不动就是对她嘘寒问暖   什么哎呦,鱼儿,快把它们放出来吧,别给憋坏了什么的。   呸呸呸!思及此,池虞又提溜起了顾长渊的耳朵,顾长渊突遭横祸,没有思考,直接求饶。   "哎呦!鱼儿,轻点儿轻点儿,耳朵要掉了!"   "咳咳"   池虞转身,看向那名一身浅蓝色的锦缎长衫,腰束玉带,腰间挂着一枚碧绿玉佩的男子,风轻轻的起了,玉佩随着他轻快的脚步左右摆动。   陈希言看着这两位仙人之姿的救命恩人,不禁心声感叹。往日里在家乡那边儿他也多因容貌备受追捧,他虽然不厌其烦,却也心中自有得意,直到见着了这二人,他方才知道何为自惭形秽。   池虞淡淡开口   "陈公子所来何事?"   陈希言回过神来歉意一笑,拱了拱手   "我家扈从生火做了些热食,虽说简陋但说到底是口热的,暖暖身子也是好的。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第81章 唉:-(   顾长渊悄mimi的挠了挠池虞的手心儿,池虞轻轻收回了手。眼神询问了一下小顾,小顾挑了挑眉头   池虞【去不去?】   顾长渊【为啥不去?这么些天了,全啃的干饼子,我是无所谓,我心疼死你了!去!让我看看这傻小子吃的啥!就当这些天照顾那匹憨货的报酬!】   "嗯,那就谢谢陈公子了。"   陈希言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称道   "别别别,二位可别。这是陈某应该的,请!"   那条商队人不少,且多是练家子,甚至有几人已经达到了小宗师的境界,池虞不太清楚,可对于深谙江湖之道的顾长渊来说,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顾长渊以心声入她耳   "鱼儿,这些天都没跟你说道说道,我为何要让咱们坚持跟着这陈公子同行。"   池虞面无表情的回道   "不是因为我们同道都要去潮州吗?"   顾长渊轻笑了一声,走在前面的陈希言回头看去,顾长渊对着他笑了笑,陈希言回以笑意,便继续前行   "是也不是,确实我们是要去潮州,但这并不是我跟着小子同去的原因。大好河山,我俩一同走过才算得上大好河山。咳咳,鱼儿,你潜心修行,可能不太了解这些个弯弯绕绕,这潮州是算得上是中原大城,商旅之徒格外的多,且江湖门派也尤为复杂,而据我所知潮州境内有三大门派算得上有些传承的大宗门。分别是南剑阁,春水门,和那五虎帮。原本潮州就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明面上无风无浪,这三大门派是和气融融,门下弟子们又都不是好事儿之人,加之朝堂之上对于这些个可用的武夫也深感欣慰,有意扶持,故而发展的倒也顺遂,或者说称得上极好,在江湖上名气很是不俗。"   池虞瞄了瞄那些个扈从人人皆有配剑,且见不着旁的兵器,心中已是了然   "所以说你与南剑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长渊神色柔和   "鱼儿确实是聪慧过人,不过我与南剑阁要说是什么秘密,也算不上。南剑阁自创立宗门开始便是我北地的暗桩。他们风风雨雨百十年离不开北地的扶持,咱们此行去往西边儿,我原本就打算去一趟那儿,谁知道刚好遇见了这位少阁主呢。"   池虞默然,她上辈子不觉着,如今细细想来不得不佩服顾长渊,或者说北地的谋划,上辈子的庙堂之上谁又能想到,他们自以为将北地势力已经全部逐出了中原腹地,只敢偏安于北方荒漠,谁又能想到就在这天子脚下都能有他们北地的"老鼠洞"。与此同时她更为心惊的是为什么北地要在百十年前在这儿创立暗桩,要知道那时国都还未中迁,顾长渊说的没错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确实搞不清楚。池虞突然没由来的心里发慌,   "所以…………罢了。"   听出了池虞纠结的语气,顾长渊心思百转,有些话不是不愿说,只是说不得,自那天池虞向他询问天子一事后,他或多或少的都猜出了池虞的某些小心思,顾长渊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天子与北地之间的龌龊,许是算出来的,许是心思玲珑剔透到了极点猜出来的,他不想追问,可是这诸多谋划,他也确实说不出口。   只是轻叹一声,悄悄拉了拉池虞的手指,   "鱼儿,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大事风吹如草木灰尘,我不会走极端的,嗯。"   池虞默不作声,走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万事万物各的其生,各的其养,无须过多的顾虑于他人,本心行事但求无愧便好。我相信你,这点儿是很久之前便是定论,一切在你。"   顾长渊拂了拂衣袖,心中又酸又涨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往日里那些个撒泼卖痴的本事是一个都使不出来了。   只是借着宽大的袖子紧紧的攥着池虞的手,不肯放开。   再说这南剑阁,本身在潮州已是顶顶的门派了,可却丝毫没有那些个骄矜陋习,虽说如今门下产业颇多,可这老本行的走镖一事,也从未放弃,以至于南剑阁除开剑宗的名讳,在暗地里还有了中原第一镖局的称号,行走多年从未失手过。故而这次出行虽是陈家少阁主第一次领队走镖,加之目的地也不远仅仅是两城之隔,老阁主也没有派出手下过多的高手,仅仅是让三四名小宗师和一些普通门下弟子陪从,谁料想还真有不长眼的敢劫他们南剑阁的镖,不过好在那些个货物是送到了。   三人找了个石墩坐下,陈希言对着身旁的马山挥了挥手,马山会意,令人搬出了一个竹丝编织的大篓子,打开一看内里糊有绵纸,内里然后里外再都刷有桐油。里面有各色路菜,什么斑鸠丁、炒笋丁、乳酱瓜丁等等,又有扈从端来三碗稠糊米粥,顾长渊倒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池虞   "小心烫。"   池虞倒是真没见过这些个东西,往日里她行远路的都是踏空御剑而行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半日便能返回,用不着这些东西,如今第一次见着,显得格外好奇。   不过面上倒也没有显露。结果那碗粥,轻轻吹着。   陈希言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是见顾长渊对池虞的态度,又见这两人依稀间有些模糊相似的面容,便以为两人可能是家族兄弟,毕竟看两人衣饰,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就是那位池公子长得过于娇媚了点儿,可"他"喉头的节点也不像是作假,唉,说实话他原本还觉着池虞十分对他的胃口呢。恍惚间,一阵冷风吹过陈希言回了神。   摸了摸后脑勺,一件莫名,真冷。顾长渊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问道"陈公子找我们何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找我俩吃口"热的"?"   陈希言慌忙回神连连摆手   "顾公子别误会,在下只是……只是……"   "行了行了,有事儿说事儿。磨磨唧唧的,看着都不爽利。"   周遭扈从皆手抚剑柄,氛围顿时僵了下来。池虞瞪了顾长渊一眼,顾长渊抬头望天。   陈希言挥了挥手示意让周遭扈从退下,待尘埃落尽,擦了擦额头,缓缓开口   "二位,实不相瞒,在下自那天见过那仙人一剑便再也忘不了,我……我……如果可以希望池公子可以将那一剑教给在下,虽说无理,但在下定有重谢,家中也是剑道世家,能见此剑!我……"   陈希言还是那般儒雅清俊的模样,但眼神中的火热已是遮掩不住。   马山和剩余的那几位小宗师怎么也想不到,当时连他们都看不清的招式会被他们这个"不通武学"的少阁主看出,他们更不会想到,如果那天池虞与顾长渊不出现,他们这位少阁主便会亲手持剑斩尽那些个山贼。   顾长渊眯起了眼睛,要说起来这位少阁主天赋确实不错,年纪轻轻便已经有摸到冬藏尾巴的迹象了。在当今武林中也算是少有。   顾长渊瞅了瞅池虞。这姑娘自方才起,便没有停下手中的筷子,不停的夹着篓子里的菜,见那两人都看着自己,池虞有些摸不着头脑,咳咳两声   "那个,还有粥吗,确实挺暖和的。"   "………………"   池虞放下碗,呵出一口气。听了陈希言的话思考了会儿,对于剑道一途,她天赋异禀,甚至有隐隐压过道术的势头,可自己学与教别人完全不同,与她而言仿佛自拿起了剑,便已经是那旁人口中的剑仙了。说起来可能旁的人不信,她从未练过任何剑决,连他们青城山的剑谱,她也仅仅是看了后通读了一遍罢了。但她偏偏就是会了。能有什么办法?   【顾长渊"我作证!"】   池虞看着眼睛发光的陈希言,她又不好说出,天生就会这种话。嘶~麻烦。   于是乎她想起了师傅斗君指点自家师弟的话   "天下剑法无常定势,有人将剑谱剑决奉为圭臬,以前人剑养今时剑,还有人不靠外物,以己身顿悟剑意,另辟蹊径,将其视为"剑道之本"。剑之一途,是为悟道一途,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待二人远去后,马山急忙从远处赶来,询问着自家公子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陈希言摇了摇头,藏拙了十几年,自认就算放眼当今天下陈希言都认为自己当的上一句天才,如今想来终究是自己井底之蛙了。   他开口问道,言语太轻,不像是问旁的人,到像是在问自己   "这世间那些个飞来飞去了大剑仙当真无可匹敌?"   小时候他师傅与他说过   "哈哈哈,那些个这些神仙人物,为师这辈子都没见到一个,风雨飘摇,为师这甲子生涯,说是简单却也见着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儿,可那些真正想看到的却就如同那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触之不及。连那驭剑的毛皮都不曾抓到,就更不敢想那些个御剑而飞的痴人说梦了,不过我辈习剑之人,别的不说,谁人不想有那般飞天遁地,飞剑千里的本事?为师这辈子是没啥希望了,可你不一样,你的天赋为师生平仅见,未来成就我就看不懂了,可是我敢保证,一定不会太差,至于多高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走到最高处,替为师看一看那九天之上是不是别有洞天了。哈哈!"   他记得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弟子答应师傅,将来带着师傅去那天上看看,看看仙人俯瞰人间是何种颜色!" 第82章 沉陷有泉   两人走的不急,或者说是从来没急过,在离开青城山,离开东陵城的这些日子里,池虞与顾长渊都是如同闲庭信步般行走于这些个他们曾经未到未及的地方。当然今天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池虞吃撑了。   两人靠得近,白衣胜雪的男子轻轻揉着身边人的小肚子,   "还难受不?"   池虞摇了摇头,其实吧也就刚开始有些难受,走了会儿已经好了很多了。   顾长渊笑了笑   "是我思虑不周了,应该多备些食物。"   "无妨,咱们这次出来本就打算边走边看切身体会这世间,若是在用那些个神通术法,我到觉着咱们还不如御剑长空朝碧海暮苍梧来的痛快呢。我是觉着挺有趣的,那是叫路菜吗?我是第一次见,更是第一次吃,就是有些咸了,才多吃了几碗粥。"   顾长渊无声轻叹,有些人或许生来便是一颗澄净的求道之心,空明澄澈,一往无前。不知想到了什么,白衣男子面色一转,笑的更大声了   "鱼儿对于剑道的总结很是到位,有些出乎意料。"   顾长渊边说边不停点头   "修剑即修心,人世间大道千万条,可登道之路归根到底不过就是"天命""人为"两条罢了。什么天气下降,地气升腾,什么收尽大地浩气,顺势而为的这些个一听就拉拉扯扯毫不利索的话。本就不该是持剑之人要去想的,人生苦短,世间万万剑客手中有一柄剑便是最好了。"   池虞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他的唇角带着一抹浅淡却温柔的弧度,眉目深邃如同一汪寒谷清泉般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池虞轻笑了一声   "行了,明明自己就是个半吊子,嘴里还一套一套的。"   顾长渊抽了抽嘴角,哼唧一声,双手拢袖闷闷的坐了下来。   池虞笑了笑,   "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顾长渊不吭声。   "好啦,好啦,别气了。我逗你玩的。"   池虞伸出手拍了拍顾长渊的胳膊,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池虞轻笑了两声,悠哉的开口   "心有不平,有酒可解,世有不平,仗剑平之,这是十三主峰中那座白玉峰头上那块巨石上刻下的,我嘛,对剑道一途,只会砍人,还真没有什么像那些前辈一样深刻的理解,归根究底可能与我的路走的太顺脱不开关系,可这两句话我一直记着,总是忘不掉。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化为己用了,但我明白的是无论是什么通途,一味的走旁人早已经踏平踩开的荆棘,总不如自己去真正的走一遍来的深刻。"   看了看嘴上能挂油瓶的小顾,池虞伸出两指夹住他的嘴唇   "这是谁家的小拖油瓶啊?长得这般俊俏,不如同我回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为潜移默化,如今的池虞也不是当初的生瓜蛋子了。   顾长渊抬起头,望着女子的脸,眸光流转,微微勾了勾嘴角   "呵,姐姐的嘴儿,越发能说会道了。"   "那是!"   池虞拍了拍胸脯,嘿,她向来学什么都快。   车队又动了起来,两人说说笑笑,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月上枝头,到了潮州边界最大的那座沉线山。翻过这座山便算到了目的地,沉线山原名沉陷山,后有人说这地陷一词多有晦气,便有了如今的名字,其地势诡奇,多处是悬崖峭壁。又依附着落英山脉,算是这中原地界最大的山脉中最为奇险的大山,有人曾言其,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南接秦脉,北瞰渭流,是东进中原必经之地。   两人站在这里,看向远方,那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一片暗色的湖泊,倒映着七分月光,湖泊中的水波粼粼。山脉之间,偶尔会传来阵阵兽吼,还有鸟鸣,以及河水湍湍之音。这些声响交织着,仿佛是天籁,又似是催眠曲。   池虞眯着眼睛看了许久,突然问顾长渊   "我记得那年学宫的苏圣人来青城的时候写下了一首诗,那首《山涧春歌》很适合这沉沦山脉之境。这次来此机会难得,不如咱们仿写这首,你觉得如何?"   顾长渊点头:   "倒是有趣。"   说完这句话,顾长渊将马背上的包袱取了下来,从里面取出两张纸笔和砚台等工具放置在池虞面前。池虞将诗写了下来递给顾长渊   "我写的时候可能要比较慢,你稍等一会儿。"   顾长渊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那两张纸,上面用红笔写了一个"沉"字,旁边还了写个"落"字,下面则是一排大小相差无几的红笔。   顾长渊抬头看向池虞,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等着。"   说完,顾长渊拿起笔蘸饱了墨汁开始写字,他早些日子已经完成了积压许久的公务,如今方算是暂时的了安宁,说来也是有趣,其实他与池虞二人,兴趣爱好方面相似不多,平日里若是无那些世俗之事的烦扰,练字抄书的爱好,算是两人为数不多的相同点。他很欣喜,故而他们这次远行,带了不少文房之物。   池虞也跟着蹲下身子,拿起另外一张无字的纸铺在了石板上,拿起笔认认真真的写着。   风吹浮萍一道开,月色碎碎又圆圆,化成点点滴滴。   顾长渊将手中的笔扔到一侧的草席上,转身看着池虞,   "写好了?"   "嗯。"   "拿出来我瞧瞧。"   池虞笑了一声,起身,   "喏,拿出来你可不准笑话我。"   顾长渊挑了挑眉,不语。   池虞走到草席旁,弯腰将那张纸递给了顾长渊。顾长渊伸手接过纸,细细的看着上面的几句诗。   "沉江春水绿浮萍,朝不闻,暮不见,只顾一方春色,求得两处月光"   他将这首诗放入怀中,笑道:   "你的字写的不错。"   池虞不服气,嘟着嘴,反驳道:   "哪里不好了?"   顾长渊轻笑了一声,不再多做解释。只说一句   "有山有水有天下景,为何就偏偏缺了我这个人,鱼儿,唉:-(~"   池虞看着满眼笑意的顾长渊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人!她还不够明显吗?!!   一方春色,头上那处月光照临天下,至于另一处………………   夜色朦胧,月华皎洁,一轮银盘悬挂空中,星辰闪烁,月下两人,一个俊逸绝美,一个倾国倾城,静静的站在一片湖水之畔,看着彼此,一时间竟有种岁月静好,霎那永恒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渊才缓缓开了口,   "吾月如彼月,相照只一人。"   池虞微微愣神,随即扬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风吹花落,那张由顾长渊所写的纸张随风而去,依稀可见"池顾"二字,便也仅有两字,不知随风入谁家。   ————   ————   这边儿春和景明,那边儿可就是秋风苦雨了。   前方的那南剑阁的一行人可就不轻松了。他们本打算先找地方休息,却不料遇上了这等事情。   原先他们从潮州出行,都有通途,可惜…………   "我们是不是要换一条路走?"   "不用了,这条路是最近的一条,再说了,我们现在已经离那儿不足一百里了,再往前走就是那处湖泊了,若是换路,怕是要绕上许久。"   那人皱了皱眉头   "可是............那儿处太危险了,万一遇见那个东西怎么办............"   "我也觉着不妥,这么些年了,还没有能从那方灵泉安身退去的人呢!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可那栈桥已断,若是不经灵泉,我们便要多走一月荒无人烟的路程,且不说途中是不是还要再经劫难,仅是所带钱粮便不够支撑下去!"   "可…………唉!"   那名叫做陈靖的小宗师是南剑阁成名已久的高手,看向陈希言,要他拿个主意。   陈希言听着那四位小宗师的话,也是眉头紧皱。出发前他父亲对他万事放心,独独提了句那沉线山灵泉万万去不得。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其实向来是知道的,他们潮州三大宗门,面上和气其实早就暗生龌龊,这次断桥一事,他们南剑阁竟然无人通知于他,这般一想,陈希言心中越发紧张,莫不是家中有了变故?这更加顾不得多少了,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咬咬牙   "明日一早,去那灵泉!"   四位宗师神态各异,马山跟陈靖到没什么异议。至于另外两位,关完跟木依林则是欲言又止。   那处灵泉他们未曾亲眼见过,可他们都有好友曾去过那地,皆是落得个生死不知的下场。都说英雄肝胆两相照,不惧生死大关,可有那英雄本领的人愿不愿意当英雄那是另一回事儿了。   关完与木依林作为南剑阁客卿,本来求得便是那个中原剑阁的名号,顺便各的其利,犯不着拼上命啊。两人顿时心思各异。不过面上不显便是了。   待几人走远后,陈靖又去而复返。   陈希言拱了拱手   "叔父。"   陈靖摆了摆手,   "关木二人本就是求利之辈,这些年来虽说是依附于南剑阁的名头办了不少的事儿,可我们也给他们擦了不少屁股。今晚嘛他们跑便跑了,若是明日随我们一同去了灵泉再行龌龊之事,我会亲手宰了他们,你不必为了这个露出实力,你藏的越深对咱们阁内便越是有利。"   陈希言点了点头,问着自己这位在阁内都很少有人知道的阁主亲弟弟,自己的亲叔叔,   "叔父,阁中是不是出事儿了?为何…………"   陈靖摆了摆手示意陈希言平静   "希言,莫要惊慌,相信你父亲,阁中之事等咱们渡过那毒泉便能清楚了。与其在这瞎想,不如想想明日我们该如何解决问题!"   陈希言深吸一口气   "是!侄儿受教了。"   陈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下来。他一生无儿无女也未曾娶亲,只追求那无上剑术,对待陈希言这位能让南剑阁未来继续兴盛的晚辈,是当做亲子对待的。   "希言,剑心常在,剑意常在。如今眼前只是一方泉水,今后你要接手的剑阁会更加凶险,你可懂?"   陈希言正襟危坐,悄悄摸了摸腰间玉佩,那是南剑阁传下来的阁主密宝。重重的点了点头。   世间万般景,有那春意融融,亦有荆棘归途,秋风落叶。不过都是修行罢了。 第83章 一点剑意,两袖清风   晨光熹微,山间走兔已经有了踪迹。那条山路先是陡峭至极,一行人攀爬的颇为辛苦,   后来却是一步一个台阶,一级一级往上攀登。   这条路是通向家乡的路,其实他们这些个宗门子弟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沉线山灵泉的凶险,可也因着年轻大部分人都从未放在心上,只当作故事一段罢了。   归根究底也还是这方古老的泉池之地,已经许久没有兴风作浪了,大约是因着那里灵气匮乏,所以也无人关注。   但是此时,众人却不得不谨慎起来,他们的那位极有威严的少阁主开口了,说今天过泉危险至极,让他们小心小心再小心,他们这才稳下了心思。   "这沉线山,怕是要出现什么东西!"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男人一脸凝重。   他身边的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少年冷哼一声,"出现东西就出现东西吧,反正我不怕。"   他们这一批少年,大概都是这般想法。南剑阁想来便有剑骨之称,门下弟子们都是有名的"硬骨头",这也算是南剑阁身为潮州三大宗门中人数最少却实力最强的原因之一。   然而少年的话刚说完,他忽地感觉到脚下的土壤有异样,随即一块凸起,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   "啊!"   一阵尖叫之后,这一行人顿时慌乱成一团。便有一人惊呼道:"是蛇!好多蛇!"   "快看那山顶上!"   一声尖叫响彻整座山林。   "嘶......"   "嘶嘶......"   山间顿时响起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在人群领头的陈希言,紧紧皱了皱眉头,这还没有到那灵泉便有了险状?   少年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蛇群正在朝着这里聚集过来。这些蛇体型巨大,通体雪白,身长至少有两丈。   陈希言手摸到了腰间,那是一把剑柄雕琢精美的软剑,此刻已经被握的冰凉。陈希言深吸一口气,他自幼练剑,对于武者的杀伐之术更是炉火纯青。   他知道,这时候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行。方想拔出这与腰带浑然一体的玉剑,身边中年男人按住了他的手,陈靖轻轻摇了摇头。   "希言!你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陈希言咬着牙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时候他必须要保持冷静,因为这时候若是出了差错,他们这次前来便是功亏一篑。   "叔父,这是怎么回事儿?"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说道:"是毒蟒!"他说着话,便要拔出手中长剑。这些蛇虽说毒性并不强,可数量太多,便是他这样的高手也是不免心生忌惮,甚至有可能今天他便要折损在这儿了。   中年男人是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瞬,一个人的肩膀便鲜血喷溅。一条不知从何出现的黑蛇断成两截,乌黑的血浆喷出,那人愣在了原地,陈靖冷声道,   "注意周围!"那名弟子回过神来,紧紧握住手中剑,神情坚毅。   "是!"   "嘶嘶......"   又是几声蛇鸣,这一次却是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一条巨蟒吐着红芯,直扑向那人,那人手中的剑猛然挥出,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可是却连巨蟒的皮毛都没能划破。   "噗呲!"   巨大粗壮的尾巴狠狠的拍在一名弟子的胸膛,喷出一大口黑血,身形倒飞而出,直撞上旁边的石壁,又跌落下来,口鼻流血,显然已是命不久矣。   "啊!"   又有几人被毒死。   "啊......"   有人开始惊恐的喊叫起来,他们虽不怕死,但他们也害怕这样的死法,尤其是那种血淋漓的死状,他们实在是难以承受。   陈希言目眦欲裂,这些都是南剑阁引以为傲的弟子门徒,平日里与他交好的有不少,如今这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双目赤红,一声怒喝:"你们给我退下!"   马山飞身而来护住陈希言,   "公子,咱们还是退去吧。咱们再想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皆没有动弹。   有些事儿因为被时间风化了,许多人便都不记得了了,幼时陈希言曾经其实不是天赋最好的,相反他的生来体弱多病,修行天赋更是极差,他年幼时被路过的云游高人相中,那位老人跟家族说是他根骨极好,收为弟子,爹娘高兴答应下来,因为一开始家族长辈都笃定自己不适合修道,被家族内性情早熟的那拨同龄人视为废物,受尽白眼,他的那位总是寒酸邋遢的师傅是位剑道大宗师,将他带走游历天下,数年间为了争口气,那些年来他练剑练剑还是练剑,潮头山峰,观海潮,闻春雷,修为攀升很快,机缘也有抓住不少,只是他对于那个高高在上、规矩森严的家族,没有什么要衣锦还乡、扬眉吐气的念头,只想着偷偷回趟家,见过了父母、报答养育之恩就行了,于是他回来了,那天他爹与他彻夜长谈,他看见了他那个总是威仪甚盛的父亲,发丝间的白发已经遮不住了,那天父亲说这南剑阁并非他陈家一家之宗门,说了那些个在外人看来恍如天方夜谭的秘事,说了他娘在他离家的这些年给他裁了好些个衣裳,可是就是没能等到他回来,说了好多,好多。   他师傅说剑道无情近乎天道,可无论是他还是他师傅,都是喜欢嘴上讲这个,内心却不会较真,所以哪怕师父心疼得厉害,他仍是毅然决然的舍弃了他师傅口中的"天道剑",那所谓的成仙之剑,回到了南剑阁,成了少阁主。   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有一丝迷茫,却从没有过后悔的念头。   这里的危险,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畴。陈希言面色阴沉,他看向前方那一排排的尸体,眼底满是恨意。随后他命南剑阁众人速速下山,自己与陈靖马山断后。   就在此时,一股危险之感涌上心头,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只见前方的山路上忽地涌来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巨蛇,皆是长过十几丈,每一条巨蛇都是张开大嘴露出獠牙,口中涎水横流,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   那群巨蛇一拥而上,竟是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陈希言面容沉静,他的目光看向前方,却是什么也没有,仿佛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幻境。   "公子!您该走的!"   马山低声唤了一句,可惜陈希言依旧纹丝不动。   马山心中一沉,这时候他也看清楚了前方的情景。   那一条巨蟒似乎也看到了陈希言等人,它仰天咆哮一声,然后身形陡然加速,一跃而起,冲向了山崖。   "嘶嘶......"   巨蟒的身影越来越近,马山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他咬着牙,手中剑也渐渐出鞘。   然而下一刻,那蛇头却是直直的掉在了陈希言面前。   这突兀变化,令得马山的脑袋一下子停止运转,惊骇的看向了身旁这一袭华贵锦衣的少年,陈希言抖了抖手中剑。   "二位,随我斩了这些个长虫!"   他说罢便冲进了蛇群当中,陈希言手中剑光大盛,将那群长蛇纷纷砍成碎末,鲜血四溢,他的面容冷峻肃穆。   马山看向陈靖,陈靖轻叹了一声。与马山对视一眼,马山会心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也冲杀了过去,不甘示弱,二人各展所能,一时间中心战场上血肉横飞。   "嘶......"   又是一声巨吼响起,一条足足有数十丈的巨大蟒蛇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陈希言等人皆是面色大变,陈希言面色铁青,剑气一寸长便是一寸强,可人力有时尽。陈希言手中剑已经几尽崩碎。可他不能退,一点剑意千帆缈,此时的陈希言已经不在拘泥于手中剑了和心中剑谱法决了,他只是在想如何尽情出剑,宰了这条巨蟒!   "啊......"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马山与陈靖被蟒蛇的尾巴扫中,两人直直的撞进了后方的树干,然后从上往下,砸入地面。那蟒蛇的身躯又是一摆,一道寒芒便从陈希言的脖颈处闪过,陈希言脖颈除飚出血花,陈希言眼神凌厉脚步轻点,向后飞略而去,剑体碎开,陈希言指尖轻点,那些带着光华的碎片化作一道道剑气,飞向巨蟒,巨蟒发出凄厉的嘶叫,它的身体被割开了一道又一道伤痕,鲜血飞溅而出。   陈希言趁势而上,一剑刺穿了巨蟒的七寸,巨蟒挣扎了两下,随后一命呜呼。陈希言抽出长剑,一剑将巨蛇的尸体斩为两半,陈希言的脸庞苍白如纸,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柄布满仅仅余下十之二三的长剑插入土中。   这处断崖之上尽是残骸,马山与陈靖抚着胸口,踉跄的来到陈希言身旁,两人望向陈希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陈希言的眉宇间仍是笼罩着浓重的愁云,苍白着脸,他看了看二人,沉默良久,轻声道:"我们先离开此地,我…………噗……。"   一口鲜血喷出,满身鲜血的陈希言倒在二人身上。   "希言!希言!   "公子!" 第84章 阿巴阿巴   听着山那头的嘶吼声,刀剑相鸣的铿锵声。池虞皱了皱眉头,看向身旁老神在在的顾长渊,沉声问道   "你不去救他们便算了,为何要拦着我去?你不知道他们这次会死不少人吗!"   顾长渊掐了掐手中的柳叶,轻声说道   "鱼儿,我不能去,同样的,你也帮不了他们。"   池虞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眼前人。   "那些巨蟒虽身负地脉气运,可还是入不得我的眼。为何做此说?"   顾长渊走到池虞身旁,看着眼前重重山路。将手中用柳枝编制的叶环戴在了池虞的头上。   "人人身上皆有所负,或多或少或轻或重,有些是外物他人所给,有些则是自己为了自己心中的坚持,信念。世间芸芸众生有许多都不懂,都好奇,什么是道。山上人不屑于解释,其实是他们自己也都不甚清楚罢了。"   他顿了一下,目光悠远,声音低哑   "人人有信仰,人人有坚持,人人有为之拼搏的方向,这便是众生的道。这便是陈希言明知道有你我二人在,他还是偏向虎山行,不向我们求助。求人不如求己是民间俗语,如今你我二人的存在便成了论证此语的最好例子。他的命运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而非别人,持剑者守人正己,若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自己,又如何保护别人?选择这条的分叉路向来极为吝啬,只有两条,一条是简单的康庄大道,一条却注定荆棘丛生,有人走那条,也会有人选择另外一条。"   池虞沉默,她明白顾长渊话里的意思。这是陈希言对自己剑心的磨炼,天下剑修皆视那一颗空明澄净的剑心为首要,而对那些明月空悬的境界反而不是那么上心。   顾长渊看着表情严肃的池虞,轻轻笑了笑   "唉,其实吧,就是我想看看我们在这潮州留下的这南剑阁的未来,是不是值得托付给这位陈少阁主。"   池虞白了他一眼,顾长渊看向那处战场。   "好在,他倒也没让我失望。"   池虞将那柳叶环从头上拿下来,用食指转动着。   顾长渊轻声叹息   "不过这小子还是挺机灵的,估摸着早已料到即使我二人不会出手,但是也必然不会让他们一行人全部折损在这儿,故而才能真正的敞开心怀,放肆出剑,让自己境界在此更近一步,说到底还是吃准了你......……咱们。"   他摇头,看向池虞,池虞只是淡淡开口   "我行事,向来求个问心无愧。该死之人不死不行,不该死的人,自然有其不该死的理由。"   他勾唇浅笑   "简单行事,便是最上策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便拉起池虞的手朝着那边赶去,池虞任由他牵着,一脸平静。   两人一起走到了山崖边,山崖上有一棵大树,树冠茂密,树干粗壮,高约三丈左右,枝繁叶茂,挡住了阳光。大树的顶端挂满了绿色的果实,有些像红色的果实,但又与红色有些差距,有几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显得特别诱人。   池虞抬眸望去,那树上结满了红色的果实,看起来很是好看,就连叶片也都是红彤彤的。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异彩,看着那树上的果实,心中激动。   "这些就是传闻中的红果?"   顾长渊点头   "没错。这便是世人传的神之又神的能解万毒,滋补阴阳两神的圣物。"   池虞看着缀满枝头的果子,心中暗叹,听师傅说过这种果子,十年一发芽,二十年一抽枝,四十年花满枝头,八十年才能得果,而且这果子能在枝头上待二十年,不会衰败。等到期限将近那些个未落之果会化成一地风水气运,滋补山川灵脉。   她方才还在想,为何那些个巨蟒会身负山水气运,想必与这灵果脱不了干系。   只是,   "你是如何知道此处有灵物的?"   顾长渊双手拢袖,挑了挑眉头。   "前些日子,小白与小黑于云湖走江,"一不小心"便看到了这个,啧啧啧,说来我也是头一次见着在枝头上的红果。"   说罢便伸手一挥,取下了三个果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果子就留给此方天地生灵,晚辈只取其三,皆为救人。莫怪莫怪。"   顾长渊随意的对着这棵大树拱了拱手,池虞小声嘀咕   "心不诚,不如不拜。"   "嘿,走了,咱们去看看那位陈公子死了没。去晚了这红果都不顶用。"   ————————   ————————   “世人总是喜欢悔恨擦肩而过的好事,忙着羡慕别人的际遇和福缘,你就一点儿都不后悔?"   看着面色苍白的陈希言,顾长渊沉声出言。   刚刚脱离了生命危险的陈希言,抚着胸口轻声回道。   “天地造化,妙不可言。我自认不是那出色绝艳之辈,如今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已是不易,便不再奢求那些个虚无缥缈的深厚福源了。,以后如何,就靠‘顺其自然’四个字了,多谢二位再次出手相救!希言此生必不忘二位的恩德!咳咳!咳!”   听罢陈希言的言语,顾长渊回头看着池虞眼神交流   "看,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咱们的剑道心得。"   池虞没理会顾长渊,笑着对陈希言说道   "莫向外求,方为正解,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才能有所得,陈公子,慢些走不要急。"   拍了拍陈希言的肩膀,便与顾长渊一同转身离开,走的时候顾长渊轻瞥了眼那个叫马山的中年汉子,方才他可是死活不同意让他们俩治疗陈希言,甚至还出言不逊,说他二人是那歹人。   马山见状,立刻深深对着两人鞠了一礼,池虞拉了拉顾长渊的衣袖,示意他快些。顾长渊也便不再理会,转过头双手负后,走向远处那两匹马儿。   两人走后,马山走近陈希言,看着正在发呆的少阁主,轻轻咳了咳,陈希言回过神来。   "公子,木依林与那关完的尸体找到了,说来也是活该,他二人为了逃命,将不少弟子当做挡箭牌推了出去,不过那些个蟒蛇也极有灵性,知道他二人灵气最为充裕,一只追击着他们,尸体被那这个蟒蛇咬了个七零八落,找不全了。"   陈希言闻言叹了口气,他回家的这几年里那两位也算是一直跟着他办事儿,虽说早就知道他们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可人今已死,万事成蹉跎皆不追究。   "将他们的残骸收敛了,一并埋了吧。咳……咳……"   说话间又猛烈的咳嗽起来,脸色也愈发惨白。   见状,马山连忙上前扶着他,轻轻拍打着背部   "公子,您还是先歇息一番再说吧。"   陈希言摆了摆手   "无碍,多亏了那二位公子,如今我能感觉到体内生机已渐渐生了出来,休养片刻就可了。"   说着,又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让马山退下,毕竟如今他有伤,陈靖的身份不方便暴露,主持大局的任务就落在了马山的头上。   ……"马叔,如今大战刚刚结束,让阁内第子门好生修养,等我好些了,咱们便立刻动身。"   马山拱手   "是!"   待到马山走远,面色苍白的俊逸公子哥,轻轻喘着气,脑海中不断会放着今日发生的事儿,多半是有利于砥砺剑心的时刻,阵风吹来,一股子莫名清香袭来,他不自觉的将视线转移到方才被人拍过的肩膀上,那股子香味似乎还萦绕在那儿。   原本苍白的面孔多了些红润   "不是,这…………我莫不是个断袖?怎会…………" 第85章 小船呼呼~   出了沉线山以后,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奔潮州城,好在这一路上没有再另生是非,南剑阁诸人总算是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一场惊魂夺命的飞来横祸,给这些少年得意的南剑阁弟子狠狠的上了一课,顾长渊与池虞二人则是向陈希言索要了一些地理志外,一路上有山游山,有水赏水,不紧不慢的跟在队伍后方。   这些时日中,较少住在大城里的闹市通衢,要么是荒郊野岭宿营,要么还是荒郊野岭,顾长渊指着那本书卷上的一行字,对身旁的池虞道:"你看,他说这本书上记载豫州便是中原最为富庶之所。那座首善之城的所在。"   池虞凑近一看,地理志上有那星号标注的图,便是京城。顾长渊接着说道:"这里有三座山,其中两座为潮州西北的大山,山势险峻险要;而剩下一座为江都东南的高山。"   池虞抬头看天,此时已经到达了傍晚,夕阳斜照在天空,将大地渲染成了一片血红,池虞轻声问道:"那两座大山的名字是什么?"   "一个叫'青龙峰',一个叫'白虎峰'。"   "青龙峰、白虎峰?"池虞重复了几遍这两个名字,不明所以,顾长渊却笑着解释道,"青龙便是龙脉。而白虎乃是麒麟之属。这两着皆为如今王朝的气运所属,青龙峰和白虎峰是中原的龙穴。据说当初太祖高皇帝便是因为得知了青龙与白虎的存在,才能够在短短十五年内打破朝堂桎梏,力排众议将国都从东陵迁往了如今的京城。可惜啊!"   顾长渊叹了口气,继续道:"当初的那位高祖皇帝在世之时,朝堂之上文武和睦,国力虽因多年战乱略显颓状,可人心振奋,上下一心何其快哉。而如今朝堂上,除去一干老臣之外,便只剩下一批年轻力壮且有野心的文官。重文抑武风气大涨,文臣武将之间已经没了平等,同时三品官员,不说在那宫城之内,只说在地方上文臣永远便压那武将一头。兵员调令一切事宜竟都有文臣做决定。"   池虞看着顾长渊   ……"怎么,心有不服?"   顾长渊摇头道:"并非不服,天下平定之际笔杆子永远都要比刀枪剑戟更加有用,这些年来,朝中各方势力争斗不断,新党与旧党之间矛盾频生,但无论是新还是旧,各种政策其实都是一边倒的倾向于新君。这些年来,朝廷中新党、旧党势力相互牵制,各自为政,新君在位,新旧势力相互交替,新党在政权之中掌握了极大地权力,当今天子将前朝的科举再兴,在我看来是极好的一件事儿。我只是觉着这位天子确实厉害罢了。"   池虞点了点头,当今天子虽然年轻,但其手段却是老练之际,这些都是她上辈子便体会到了的。   顾长渊又接着道:"这位新君登基,并未立刻大肆整顿朝政,更像那春风小雨,先在各地设置官员监察、督促百官、这些年两场大荒他都处理的很好,发放赈灾粮草,安置流民,这一系列措施,不仅让百姓感恩戴德,使得新君在治下百姓中树立了不错的威望。还因重用镇皇司,在百官心头放了一把不知何时会落到自己头上的断头刀,让这些个报团的文官老爷们为了自己的小命………………"   顾长渊看着仔细盯着他的池虞,拍了拍脑袋。   "嘿,我说这个干啥,咳咳,咱们快到了。"说罢便眼神闪躲,假装去翻书卷,池虞看着顾长渊,嘴角扯了扯。有些东西说多错多,不是不愿与人说,只是怕人被扯进了本就污浊的泥潭之中。有些东西,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池虞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五日,这日,天刚亮,陈希言便带领诸人赶至潮州城,此时距离入夜尚早,城门口的士卒还未换班,陈希言一身锦衣华服,骑着黑色骏马,刚刚养好伤病的他面容还带着些许苍白。不过眼中倒是神采奕奕。   翻身下马,身后众人也都下马。牵马而行,不当街纵马是他们南剑阁的规矩。陈希言向身后望去,皱了皱眉头,马山走近轻声道,   "公子,那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我们队伍后面,只余下了它。"   马山拉着那匹陈希言送给顾长渊的马,指着它对陈希言说道。   陈希言目光落在那匹枣红马的身上,不禁微微眯起眼睛。轻叹了口气,有遗憾有庆幸,有复杂又有名悟。   随后挥了挥手,不再去想。江湖之大本就身似浮萍,有缘自会再相见。   陈希言沉声道   "进城!"两人一马远远尾随着南剑阁弟子们进了城,两人身段修长,皆是一袭白袍,容貌过于出彩,其中那一位,面容更是将着城中的各色花魁给硬生生的比了下去,碾入了尘埃里,美的非凡,若非另一位白衫客眼神过于"凶狠",一些个混迹街头的痞子和纨绔早就上去调戏一番。奈奈的。   顾长渊与池虞并肩而行,这一路上,他们不止一次地回头张望,打量着周围,这座城虽然没有东陵城繁华,可城墙的建筑却都颇具规模。一些店铺招牌上赫然写着"百货商行"、"食客居"、"药材店"等等,看上去倒也别致。   这一条街上,各种商家林立,各式商品应有尽有。   街上的人群也极多,大部分都是男子,或是穿着绫罗绸缎,或者是身形健硕,有的甚至还背负着一柄大剑。街上还时不时地有武功高强的侠士们出没,江湖气息极为浓厚。   这也难怪,这些年有了镇皇司压制江湖武林,这些个江湖武夫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以武犯禁,没本事的还去哪儿便去哪儿了,那些个有些本领的要么被朝廷招安,要么归附于那些个大宗门谋个客卿,平日里在收敛收敛性子,也算得上有了个好归属。总好过被那玄衣镇皇司给莫名其妙的砍了头好多了。   两人穿梭于各家店铺之间,池虞一路上好奇地打量着,偶尔遇见一些好玩的小摊,她便停步驻足欣赏,顾长渊则跟在她身边,一副"护崽子"的架势,挡住那些个或好奇,或惊艳,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真该把鱼儿给藏起来,顾长渊如是想,也就是想了想,还时不时地帮池虞选些小玩意儿。一直忙碌到午膳时分,二人才找了一家茶楼歇脚。   茶楼的二层雅室,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是临街的位置,一览整个城市的全景,可以俯瞰潮州城旁边那整个大江的景色。   二人一人点了一壶热茶,一人点了一碟小菜。池虞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顾长渊不喜甜食,便轻抿着杯中茶。   "这个糕点挺不错的,酸甜可口,又不腻。你尝尝?"池虞一边说,一边拿了块糕点递到顾长渊唇边,顾长渊笑着张开嘴巴咬了一口。   "嗯,确实好吃。"   池虞满意地点头,继续吃着盘中的糕点,她这几日的胃口好了很多,吃再多也不觉得撑,反倒是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这还是多亏了陈希言的那些个路菜,唉,以后还是不能拖大,旁的东西可有可无,可这食物零口是真的不能少了。   顾长渊看着池虞,心里有些好笑,就这般爱吃这些,他是吃了一点儿都觉着腻。   顾长渊看向窗外,淡淡地笑了笑。   草长莺飞四月天,   万里晴空,江水潺潺,一片绿荫之下,一艘船缓缓行驶着。普通的木质帆船,船头悬挂着一盏油灯,灯上挂了个铃铛,随风轻摆,叮当作响。   船上挂着一块红布,上面写着:   "江南烟云,万里轻波!"   池虞脸颊鼓鼓囊囊的顺着顾长渊的视线看去,也愣了半晌。   顾长渊伸出手,替池虞将额前散乱的发丝勾到耳后,轻柔的声音从池虞的耳畔传来,   "这船叫做'青竹舟',是江南最常见的船。鱼儿小时候应当是常见的吧。"   池虞听闻顾长渊提及小时候,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嗯,水乡初初有风情,每年的各个时节,都有别样趣味,我娘会带着我出海捕鱼,钓虾,抓螃蟹,还有河豚......"花非花雾也消散,想到了那个如同烈日骄阳的女子,池虞轻轻笑了笑。   顾长渊听闻池虞说起小时候的趣事,唇角含笑。   ——————   ——————   在极远的南边儿临泉腹地,一匹白练瀑布如观音提瓶倒泻而下。   这处风景极好,一条小溪穿越而过,溪流清澈,河面上有一叶扁舟漂泊而过,在岸边一个樵夫打扮的老者手持铁锤正敲击着船身,一声声,清脆的响声传入耳畔,令人心旷神怡。   一个身披红袍的男子站在舟头,手执玉扇,微笑地看着岸上的老人。   那红袍男子一身火红的锦衣,腰系紫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他肤色雪白如瓷,俊美如玉,唇红齿白,一双凤眸含着春水般温润的光芒,眉眼间尽是柔和。   老樵夫放下了手中的锤子,抬头向那男子笑道,"怎么?不去见见她?好不容易才等她出了那座山头。"   男人摇了摇头   "见过了,当时换了张面皮。如今倒是有些后悔没用真容见她。"   老樵夫闻言,哈哈笑了笑   "哈哈,倒是有趣,谁能想到这道门青城的下代魁首,能跟你这月宗魔头有关系?"老樵夫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曾化名池仁的男人摇了摇折扇,笑着回道,   "师傅您也知道我是个孤魂野鬼,如今不过是借宿一户人家罢了,不值得什么。"   男人轻叹了口气   "相见不如不见,不见又觉着这辈子算白活了。"   老樵夫笑眯眯的开口   "嘿,这闺女到底是跟儿子不一样,青山可天天在宗门外堵你呢。你小心点儿。"   听见这幸灾乐祸的声音,真名叫庞安时的男人无奈的笑了笑   "都是讨债的。"   随即冷声道   "哪有这般任性的女子,别让我找到她。我……我非得…………"   "嘿,得了吧。你舍得?"   庞安时顿时语塞,是啊,自己这辈子,只栽了这么一回,谁曾想这一栽就是一辈子。 第86章 真~ 章节发错了补上。   暮色渐起,城中四巷八弄皆是灯火通明,去年冬雪下的深,城中积了薄厚的白霜,城门紧闭,只有一道高达丈许、宽不过两寸的小铁栏将整座城池围绕着,城墙上的铁栅栏上都结满了厚厚的冰渣。   今日,城中的人们似乎很兴奋,街上到处都可以看见穿行不停的人群,   城头,也挂满了各式灯笼。   城门内,更是灯火通明,人流如织,人声鼎沸。   一队队骑兵在城门前来回穿梭,巡视着每一条街巷,而这些骑兵,身上的铠甲和腰间佩戴的兵器,皆是由名匠打造出来的。他们每一个人都穿戴着精良的盔甲,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们胯下坐着的马儿亦是如此,每个人都骑着骏马,每踏一步都带动着整匹战马前奔,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如雷鸣般滚滚作响。   城中百姓对此见怪不怪,都说他们潮州江湖气息重,可不得加重兵用来防范。更何况今日是南剑阁少阁主顺走头镖归来,大摆庆功宴的时候。   不多时,一个身形修长,脸型俊秀,眉目如画,一袭月牙白锦袍的男子,便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男子身后跟随着四位容颜姣好、姿态曼妙的婢女,她们身着淡青色纱裙,衣领处露出半截香肩,裙摆处绣着淡紫花纹,在寒风中飘舞着。   引得路人频频,那些个汉子们都直了眼儿,至于多数女子多半是抱以白眼,顺便着说一句倒春寒的时候,也不嫌冷!   男子身后的几名侍卫则都身披黑甲,手持大刀,腰间系着红色宝剑,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公子,您请稍等,我家主人这就过来接待您。"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向这位看着便贵不可言的男子恭敬地拱了拱手。   男子点点头:"好。"   随即,他便静静站立在原地,微笑着等待着自己所期望见到的人。   片刻之后,一阵疾驰声传来。   "吁......"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在距离男子十米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男子的嘴角不易觉察地轻扬,抬眸向马儿望去,却见一名身着玄袍的青年,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正从马背上跳落。   陈希言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男子,急步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什么时候来潮州的!"   谷饶笑了笑。   "昨晚,刚到,怎么?你不欢迎吗?"   陈希言摇摇头:"说什么呢!你这大病初愈,我还想着这次回来后便去春城看你呢!啧,身体怎么样了?"   说罢陈希言眼神瞅到了谷饶身边儿的几个女子,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小声道   "看来恢复的不错?"   谷饶脸色微红,伸手挠了挠鼻子:"哪有,还不是老毛病。"   "哈哈!"陈希言哈哈大笑道,"我记得,当初我第一次见着你,你可是被人叫做'野人谷的野猴子'啊!活力十足,嗯,不错不错!"   谷饶神色淡淡,眼中却又笑意。似乎是想起了曾经。   说来也是一种缘分。   两人本家一个在潮州南剑阁,一个在春城谷家。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但两人相识的时机实在巧合。谷饶十六岁时,谷家的长辈带他去京城游历求学,途径潮州,正好遇见了他。   身为学宫弟子又与那药王谷有脱不开的关系,一路之上哪怕有专门护卫暗中保护,可还是免不了黑手,正巧遇见了刚刚回到南剑阁的陈希言,那时的陈希言还没收了云游四方的性子,又与这位谷家的书呆子看对眼儿了,就干脆护着他一同去了京城,一路上虽然遭受不少暗算,但总算平安无恙的到达了京城。这两人说到底也算是生死之交。   陈希言是个极其重情义之人,在他心里,除了自己的爹娘师父外,最亲的人就是这位谷家少爷了,所以在听说他中了无解之毒症后他亲去春城,守在谷饶窗前整整两个月,若不是阁中事务繁多,估摸着陈希言是非得等到谷饶身体好了再走不可。   而谷饶在看到陈希言的第一眼,也是十分惊艳,少年豪气,剑术通神,谁人不爱?   因此,两人很快就成为了莫逆之交。   要说起来,陈希言在外人面前的温文尔雅多是跟着这位谷少爷学来的。   两人勾肩搭背,陈希言对着身边儿那几位美人儿笑嘻嘻的说道   "几位姐姐,我先借这位一会儿,莫怪莫怪!哈哈!"   几位姑娘都掩唇笑了起来。   陈希言拉着谷饶向酒楼走去,边走边道   "我还没吃饭呢,唉,一堆长辈的庆功宴干啥都不利索,走吧,咱们找个酒楼,喝酒去!"   谷饶也点点头   "你跟伯父他们说过了?"   陈希言拍了拍胸脯   "嘿,当然,不然我让陈伯在这拦你作甚!你这臭小子,来了还不第一时间与我说,要不是陈伯见过你,今日又在大街上见了你一面,我都不知道你来!必须罚酒!…………能喝不?"   谷饶装作无奈的长叹一声   "唉,能喝不能喝,今晚你能放过我?唉,只能是舍命陪少侠了。"   "哈哈,走!"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一同向前走去。   ......   三旬春寒十杯倒,怎奈酒逢知己千杯少。   酒楼   里,两人一桌桌的推杯换盏,聊着天儿,说着往事,不知不觉间已喝的醉眼朦胧。   一旁的丫鬟们见状,忙上前劝阻:"公子,陈少爷,您二人不可再喝了,再喝下去恐怕就要醉了!"   谷饶摆摆手   "哎呀,别挡住我的路,让我跟这个小子多喝几杯!"   丫鬟们面面相觑,最终无可奈何,只好任凭谷饶胡闹去了。   陈希言见此,也不禁放下酒杯,笑呵呵道:"好了好了,身子要紧身子要紧。接下去咱们以茶代酒。"   谷饶两颊被酒晕出微红笑了笑   "说来我还未曾恭喜你走镖成功。听说你连那沉线山都过了,了不起了不起。"   陈希言摆了摆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笑道:"不敢居功,我只不过运气好而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淡淡开口   "遇见了贵人,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过那时当真是凶险至极。"   随后陈希言便将这次走镖的大小事情都给谷饶说了遍。   三盏茶落,曲尽陈情。   谷饶听完不由惊呼道   "竟是如此凶险?!"   陈希言笑道   "那是。不过好在,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难关。只是那两位贵人,却是悄然离去。唉。若是今朝再此,我定会…………唉。"   "这样......"谷饶皱眉思忖着   "罢了罢了,人生何处不相逢,若是命里有缘,总会相见。别光说我了,你呢?你如今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还是疑惑你当初是如何中毒的?是何人要加害与你!"说着陈希言眉目间一片冷色。   "你若是还没找出来,我来帮你找!此等狠辣阴险的东西,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别!"谷饶连连摆手   "我的伤势早就痊愈了,你别瞎操心了。"   "你小子,就是太耿直,太老实,这样容易吃亏!"   "呵,这话你可不能说!"谷饶苦笑一声   谷饶神色复杂   "那毒是龙宫独有的…………我…………"   陈希言沉默下来,抿了抿杯中茶   "为何?"   谷饶挑眉看了他一眼   "我怎知道?"   陈希言轻叹一声   "兄弟,这次咱们找不回场子啊。"   谷饶到像是完全没放在心上,轻轻晃着手中琉璃杯   "这天下生生死死,芸芸众生这般多人,看过云海婆娑,听过雨打芭蕉,人间烟火百态,哪里又能逃得过这生死轮回?不过花开花谢,自有定数罢了。况且我如今好好的,不许这般伤感。"   陈希言点了点头,赞许道   "你小子倒是一向有悟性!这次去京城一路上要小心。"   谷饶哈哈一笑,举起杯盏,对着陈希言敬道   "来,喝…………喝茶。"两人碰杯声与天边炸起绚烂的烟花,声音重叠。   两人向窗外看去,只见夜空一轮明月高悬,一阵清风吹过,满树彩辉洒落。窗外人潮声,烟花声,喧嚣之声,汇聚成一首乐曲。   在远离城中心的偏隅之地,一个用竹木搭置的高高花棚矗立在一块空地之中。不见一丝灯火,但在这花棚不远不近的地方已经围满了百姓。那些个孩童更是兴奋的在父母周围跑来跑去,都在期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们,手拿柳木棒子出现在花棚之下,那棒子中有凹洞,隐隐露着火光,那些个汉子们神情坚毅的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随着一声"开炉",那些汉子们依次出手,敲打着手中的柳木棒,一瞬间火光飞腾,黑夜变白昼。   周围百姓发出兴奋的喊叫。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百姓们自发的远远的围着花棚跳了起来。   人群中两袭白衣,显得格格不入,可在火光飞腾中又显的恰如其分。   池虞看着眼前的盛景向顾长渊问道   "这是什么?"   顾长渊以心声回道   "这叫打铁花,是中原百姓们庆贺之时用到的。寓意吉祥如意。好看不?"   池虞点了点头,确实令人震撼。在不动用术法符箓的情况下还能有这般光景,确实让人心神激荡。   "都说一年一光景,去年雪大今年各地百姓都期盼着能有个好收成,民间百姓劳作一年,也就这么个几天能看个光亮。富贵看烟花,可大部分百姓可没那闲钱,这铁花便应运而生了。"   池虞看着眼前一瞬间又一瞬间的光,心神恍惚。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可她却实打实的感受到了那股子炙热。   池虞开口   "我看他们都是寻常百姓,这……这铁花温度极高,他们又是光着膀子,不怕烫伤吗?"   顾长渊双手拢袖笑了笑   "寻常百姓家要几年都舍不得添一件新棉衣,烧坏了连补都补不了。那些个从母亲妻子手中一针一线出来的棉衣,谁能舍得?反正我是不舍的,这天下百姓亦做此想。"   池虞看向那火树银花不夜天,炙热的铁水被打向高空,黑夜之中星火炸裂,​铁​花坠向大地,坠入瞳孔,坠落人间。   周遭百姓互相握紧双手,此刻,活着的意义被层层抛弃,只为了现在,只为了当下此刻。   银光依旧闪着,依旧闪着。   池虞二人退去,走进了附近村落之中。回首望去依稀可见那般盛景,凌凌月色,打在两人肩头。   吱呀一声,池虞转头看去,一个破落的茅草屋门户大开,一个身穿红衣的老婆婆蹲坐在门前,看着远方的光亮。   池虞定睛看了一眼,便快步走了过去。老婆婆估摸着是眼神不好,看着眼前的池虞她缓慢开口   "咋啦,妮儿,咋不去看打铁花啊。今个儿可多人嘞,热闹类很。"   池虞心情复杂,   "婆婆,您怎么不去,要不我送您过去看看吧。"   那老婆婆听见了不一样的口音,才恍然自己认错了人,摆了摆手,抿了抿嘴笑了笑   "不去嘞,搁着也能看着,腿脚不好,净麻烦人。"   顾长渊轻轻拉了拉池虞,以心声道   "人命天数,无能为力。挂在心头劳神伤己。"   池虞看向老婆婆,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儿,打量着村落   "婆婆,村子里没人了吗?"   "都去看铁花去嘞,往年都一样。一年见不着几回,小孩儿都喜欢看,大人跟着都去嘞。"   池虞点了点头看着简陋破小的房子又问到   "婆婆,平时就您一个人在家吗?"   老婆婆还是那般慈祥的模样   "小孩儿都给外面儿嘞,有给京城当大官嘞,有嫁远门出去嘞,都某给家。人老嘞,我自个儿给这也中。"   池虞敛了敛眸子不再吭声,那老婆婆倒是反过来问起了池虞。   "妮儿,恁是哪来嘞啊,听口音不像是咱这儿嘞。"   池虞轻声道   "东边儿来的,离这里挺远的。"   "哦"   老妇人点了点头看向在池虞身边儿站着的顾长渊,附在对着池虞说道   "咦~妮儿不是跟着情郎私奔出来嘞吧。"   池虞微微一愣,她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解释,顾长渊已经开口   "婆婆,这您可猜错了,我家俩两情相悦,是经过家中长辈同意了才出来游山玩水的。"   "哦~我都说这么板正的小伙儿做不出来哄骗小妮儿的事儿。"   "嘿嘿,婆婆当真好眼力!"   池虞僵住了,听着一老一少的话,很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月上正中,铁花的光已经消失不见,村中百姓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看着独自蹲在门前的老妇人有的打了个招呼,有的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一声,嫌弃的走开。   人来人往,待到家家户户闭上门窗,老妇人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进了屋子里。   已经走出村子很远了的池虞停下脚步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袖,顾长渊似乎心有灵犀般轻轻环住池虞。   池虞闷闷的说   "婆婆穿的是寿衣,她活不长了,最多在过几天生机便会全部断绝。"   "嗯。"   "她是自己穿上的,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   "嗯。"   "婆婆有儿有女,可我害怕他们连自己的母亲身体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嗯。"   "婆婆是个好人,我望气观人,她的魂魄都没有瑕疵。"   "嗯。"   "我不懂………………我也懂。"   "嗯。"   有些萍水相逢,不是因为再无相见而珍贵。而是有些相逢,一见便如沐春风,才不舍的再见。 第87章 ;-)(˵¯͒〰¯͒˵)₍   春日古道上,一匹骏马被拴在粗壮的树干上,口中不停的咀嚼着身前新鲜草料,似乎已经饿极了。   就在此时,一阵清风拂来,马儿的嘴角流下一丝丝涎水,它抬起头望向身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间,一袭青衫人摆弄着手中红穗,缓步走到它跟前。   硕大的马头亲昵的蹭了蹭男人,顾长渊回拍了拍,随后便将手中不知从何出折来的柳枝衔住,双手负后躺在草地上。   这匹马随着一起走了不短的路,池虞还给它起了个名字,额,叫小红。   小红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根柳枝,似乎想要将它吃掉。   这时,那青衫男子却是从怀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放在嘴边轻轻吹气。   那丹药立刻化作粉末洒落,很快的便与地上的草料融为一体。   "嘿,啥都想吃是吧。我寻思着我也没饿着过你吧。"   顾长渊邪门的问道   "以前也没见你跟个饿死马似的啊,怎么回事儿。跟那个小母马呆了几天坏的全给学了去。"   那马儿嘴一噘从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跟顾长渊大眼瞪小眼会儿,便鼻孔朝天,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顾长渊挑了挑眉,小样儿!不过顾长渊也就是说说而已,如今这马儿可是池虞的心头宝,他看着这马儿没日黏着池虞的样子都觉着有些吃味,奈奈的,凭啥,老子摸摸小手都得挨瞪,你这野货整日舔舔亲亲的傻乐呵。   顾长渊仰头看向林间深处,闭上眼睛回味了会儿,不多时一阵温热流出,身穿青衣的男子连忙抹了抹鼻头。   他和池虞离开潮州一旬时光,一路上无风无浪,离那座天下首善之城又近了一步,不过一路上虽说游玩性质较多,但二人也都是第一次这般慢慢的行走世间,又加之池虞不愿意使用那些个奇妙术法,这一路上也不是那般顺遂,比如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池虞哪怕用了净身咒还是觉着身上不干净,于是今天便找了个机会寻了个地方,将她的小洞天放了出来,如今正在沐浴,你问小顾怎么这么老实,那没办法,那灵泉周围数千把剑闪着他的眼了。   不过还是看见了点儿就是了。   顾长渊摸了摸鼻子,又有点儿血喷出来了。   旁边儿的马儿看着拼命堵着鼻子的男人大声嘶鸣着。   洞天结界外鸡飞狗跳,结界内则是一片祥和,一只雪白的兔子突然跳上了一棵参天大树,它四肢着地,头顶一对兔耳朵摇晃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光芒降下,密林深处的蕴漾起一阵水汽,渐渐的,那水汽越聚越厚,最终变成一层水帘,一个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穿一袭白色纱裙,头发梳成简单的用一根簪子挽了起来,露出了饱满的额头、挺翘的琼鼻和嫣红的嘴唇。   她缓缓抬起脚尖,踩在柔软细腻的泥土上,那种美妙的感觉令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女人一直闭着眼睛,那只兔子悄悄地看着。   就当她睁开眼的瞬间,一股清凉从心底升起,让她精神倍爽。   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顿时,整个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这里的灵气果然充裕啊......   池虞许久未来过这洞天结界,这方灵泉也是许久没享受过了。   她一跃而起,跳到溪水里面。   水面荡漾着波纹,水珠儿纷纷扬扬落下。   她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更加光滑。   池虞在水中嬉戏着,身体里面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着,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喜悦。   突然出水,宛若芙蓉。   池虞的头微微仰着,看着天空,忽觉一阵温热,柔软的毛发触及肩头,池虞侧过头看着正在舔舐着自己的小白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戳了戳那毛茸茸的脑袋,小白兔立刻撒娇般的在她的掌心磨蹭着。   就这般,池虞带着小白兔在泉水里面泡澡,温热的泉水蕴漾着水汽,一片朦胧,池虞任由那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不由得回顾着这一路发生的事儿,又想着此行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帮庄梦找到家,这次出行并没有将庄梦一起带过来,她师傅对这个道门典籍中记载的神乎其神的神兽一族极为好奇,说是要在青城山磨砺庄梦的道心,池虞想着反正有萝卜头在,虽说他们刚出了东陵城便分别游历了,但她有办法联系到它,萝卜头身为地灵,千里遁地潜行之能十分了得,与它说一声让它返回青城带庄梦过来也不费时间,池虞把玩着手中玉簪,摩挲着那簪尾的精致小鱼儿,他们离了东陵城这么些日子,由东向西,势必要经过那座天下第一城,她不由得想到上辈子去那座城里,好像都没发生过啥好事儿,不由的叹了口气,虽说两世发展到现在有了许多许多的不同,可那些个记忆仿佛就在昨日,一转头一回想,就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脑海眼前。   池虞眉头一皱,将那只使劲往自己胸口扑的兔子提溜起来,打量着这"兔子","兔子"猩红的瞳孔不停的转动着,两只耳朵被拎起来四条短腿儿不停的扑腾着,池虞冷哼一声   "我看你是又想挨揍了。"   兔子委屈巴拉的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池虞,池虞冷哼,手指一甩,兔子一下子飞了出去,随后还未等池虞反应过来,一道流光噗通一声便落入水中,池虞第一时间便想飞身出来,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随即那双手便牢牢的禁锢住了她的腰身。   池虞怒目而视:"你干嘛!"   男人面色有不正常的潮红,池虞使劲推了推,顾长渊衣衫整齐,可池虞却是一丝不挂,入了水中池虞感受到那衣衫上面传来的灼热温度,她的小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别动。"男子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   池虞不敢再动,却听那男子继续道:"你身上好烫。"   "你胡说什么?"池虞的小脸一下子涨红,她的确有些烫。   她的皮肤原本就很白皙,现下在这水里面,水汽缭绕,她的肌肤变得更加透明了,如同凝脂,那白嫩的脖颈,纤细修长的锁骨,以及那浑圆挺翘的柔软,让顾长渊有些移不开眼睛,男人喉结滚动。   "鱼儿,咱们…………不是,咱们是不是好久…………"   "不许想!"   池虞炸起了毛,说实话他们除开冬日里的那一次肌肤相亲,之后这么多日子,说起来还真没有过任何过界。包括他们出了东陵他都跟个"正人君子"一样。   以至于她都觉着顾长渊转性了,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嘶~松开!"   池虞觉着胸口被挤着闷得慌,   男人低头吻住了她,池虞挣扎几番没有效果,只能乖乖的任由他予取予求,直到男人将她抵在墙壁上,池虞这才发现他的下半身已经撑起了小帐篷。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你,你,你别,别在这儿!"   顾长渊抬头挑了挑眉头   "这方结界除开我俩就没人了,鱼儿是觉着不够刺激?那咱们出去!"说着他就要抱起池虞。   "别......别……你......别乱来!"   池虞吓坏了,她现在的状态哪里承受得住。   几个月前的一幕幕骤然浮现在心头,霎时间整个人都泛起了粉红色。 第88章 嗯,不知道   洛州桐秋县是上县,算得上是洛州较为富庶的地方,桐秋县地处三山环绕之处,民风彪悍,尤为难驯,过去天下大势稍有风吹草动,就有流民四窜,据山啸林,算得上是蛮流以久的地方。   当今朝廷对待马政极为重视,曾经多在甘宁两州行策,可由于那两州地处西北,相近于北地,这好些年来更调政策重新规划了马政用地,这洛州便是这实行新马政的用地之一,曾经国战之际几乎动员了全州养马,为平定天下问鼎归一立下汗马功劳,州牧一级的大员大多擢升入京为官,可惜了洛州民生凋敝,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京官外任,其余诸地担当封疆大吏,皆是美差,唯独视洛州为畏途。   当年天子马上夺天下,洛州又是养马出身,这不,至今仍流窜着数千养马户出身的响马大盗,马患为朝廷之最,前些年有郡守赴任,竟然在临近城关的时候百十号马贼割去了头颅,莫说是那些个金银珠宝,那周身的官服统印都给那些个匪徒给撕成了片儿,给挂在了城头上,这一举动轰动朝野上下,那时候新上任的天子更是罕见的动了怒,派遣一名兵部员外郎带领千余精兵,入境剿匪,连战连捷,上报斩首百余,这才治住。   "可实际上嘛,这数十年的匪患哪能这般容易就给治住了,那些个马匪狡猾的很,那位背景还算可以的兵部侍郎本应该趁此扶摇直上了,可为什么回京后便再没了消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难讲啊。"   顾长渊轻声说道,池虞点了点头,看着肿成猪头的顾长渊好心问道   "还疼不疼?不然我给你上点儿药?"   身姿修长的青衫郎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就得给我和它长长记性!疼着就好,疼着就好。"   说罢不着痕迹的向身下瞅了瞅,呜,下脚真狠!   池虞看着不远处的那方城池,心里思绪不断,按理说这洛州就在天子眼前为何还能有这种事儿?她向来不以最恶来想人,自然也不会想得到其中的是非曲折,   顾长渊也并未明说,他们北地谍网分布天下,对着天子门前更是尤为关注,其实那名员外郎根本就找不到盗匪踪迹,只得勾结当地官员,用狱中死囚顶替,其中更有无辜百姓三十四人,至于为什么没了他的消息,   顾长渊心里暗叹,说来那名侍郎还是皇亲,他的姐姐是那四妃中最为得宠的那位,祖父更是曾任中书令,就这都没能保下那人的性命,死相极惨,这也让顾长渊对那位天子有了更为全面的认知。   也因此这私下里,便有了那句明面上不显,田野间人人都知的“宁为别州小吏跑断腿,不做洛州高官坐高堂”一言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天子脚下的洛州治政之难,由此也可见一斑。   顾长渊摇了摇头不过这都跟他二人没什么关系,那些个匪患于他而言更不算什么,而且据谍报说明,那位侍郎被宰了后,也只是在暗地里,那位皇帝陛下随后亲派了镇皇司的那位亲自出手,如今洛州匪患当真是根本不敢露头了。   顾长渊想到了那个天子身前最明面的爪牙,不禁眯了眯眼。   身旁池虞唤了唤他   "走吧,进城看看。"   "嗷,好嘞。"   算啦算啦,想这些作甚,啧,不专心。顾长渊平复了心情,牵着马随着池虞进了城。   说来有趣,当今天子一改祖制,压制武将重用文臣,重文抑武风气大开,那些个往日里受惯了跋扈粗莽汉子压迫的"读书人"们,马上就抱起了团儿。那些暗涌在朝堂深海之下的急流不停的在翻涌。只是这时的天下,这时的众人还都不明了罢了。至于那些个看透了的,是所谓的装疯卖傻,还是风雨飘摇的悲痛,则是后话了………………   读书人规矩多,跃了龙门后,文士为官,那规矩就更加繁复了,   把着一手三兵实,还真不如握着主政更为有力!这是如今的世道。   桐秋县的县尉一职空悬了好些年,一直都没有补齐,按理来说这洛州离皇城不远,也不算穷乡僻壤,可就是调派不来人手,一是这职位太小不值当那些个大佬门生来,二是这洛州名声太臭,也没人想着啥都捞不着还沾一身骚。   再说有那马匪再先,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个熟知内情的人还不知道?这典刑论罚的地方官最难做事儿,上面要讨好文官老爷,下面还要在那些个"黑变白"的地方员外面前装孙子,唉,一户小院内,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的年轻人人,正百无聊赖的看着手中一卷书。   哦,对了,桐秋县县尉今年被补起了,是一位姓古的年轻人,带着一个书童,昔日瘦马,十箱子书卷,风尘仆仆的来了。   年轻人的到来没有惊起一点儿波澜,那县令县丞两位简单的给他接风洗尘了一番后,便不再管他,来这地方的这些日子,这位新任县尉没甚么出格的举动,整日里按时进衙门,按时出衙门,休沐的时候便是整日里宅在那方小院里看书,这让那些个探口风的"路人"身后那些个背景不干净的高门大户算是喘了口气,至于那县里面的一二把手,刚开始听说上面要下来人后着实紧张了一番,为了不漏破晓,更是连夜整起了账本,等到人来了,看着这新官一副穷酸样,不像是上面有人的样子,在观察这人每天的样子,最后得出结论,估摸着就是个破落户运气好,读出了些小名堂,要不说人傻呢,想不开来这地方,他们也没在深究了就是。   "少爷,少爷。帮帮我!"   小院里鸡飞蛋打,小书童奋力正追着一只花斑母鸡,那鸡起转腾挪,小书童忙活了半天,愣是连根毛都没摸着,这才对这院中那人求助。   古茗将书卷放下,轻笑道   "行了,别忙活了,你留着它咱们还能多吃几顿鸡蛋。走吧,今个咱们下馆子。" 第89章 断水一更   春潮带雨晚来急,街上的小贩们都早早地收了摊子。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矮个少年努力的撑着油纸伞,古茗多次伸手想要夺过来,都被少年执拗的避开。   "公子是公子啊,有下人在怎能亲自撑伞!"   模样只能算是清秀的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也就随着那位小少年去了。   古茗看着这方小城,桐秋县其实还真不算小,作为洛州仅有的三个上县,它除开那些个匪患,或许也正是因为那些曾经的响马们,这小县也算得上繁华。多半是离京城近的缘故县上最大的那个酒楼,竟是有了那名满京都的春熙楼几分样貌,连名字都是照猫画虎取的,叫个三春楼。   古茗还记得自己刚来是,那县令和县丞两位大人,可是出了好大的血,在哪儿给他摆了一桌子。什么熊掌鹿茸,燕窝鲍鱼,可没少上。   估摸着是看他过于寒酸,那叫来的几位艳丽的姑娘也没围在他身边儿过,古茗摇着头笑了笑。   看着自家公子脚步不停的走向那个酒楼旁边儿的小摊子,悄悄喘了口气儿,他们手里可没有多少银钱呢......   那摊主倒是眼尖儿,见到古茗来了,忙从那边儿迎了过来,   "客官要吃点儿什么啊?我们铺子里的馄饨饺子是一绝,在这县城里可是有名的,要不来一碗?"   古茗笑着问道   "可有猪油馄饨?"   那年纪不大的脸上少有风霜的年轻摊主,乐呵的回答   "有,当然有,大碗儿的十文,小碗儿六文。"   摊主没听到回话,抬起头来,看见那一袭儒衫身姿修长,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的人,被个矮了他许多的少年拽住了衣袖,正弯了手指算着,嘴里念念叨叨。   细细听着   "公子,卖一碗儿就行了,我不饿。"   陈软愁眉苦脸的扒拉着古茗,他们这一路上别人不知,他作为贴身书童,可是知晓的,从京城一路过来,那真是一枚铜板恨不得掰成七八份儿,如今好不容易过来了,他们刚来,县衙先给发了三个月的月银,月俸一千五十,食料二百五十,杂用二百。他们空手而来,什么都要置办,这样一来二去,也就没剩下多少。   古茗看着愁眉苦脸的陈软,也不吭声,拉着他仔细择了张桌子,刚要坐下,觉得桌面似乎有些油渍,要了块抹布,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对着摊主说道   "两小碗儿猪油馄饨,在加两个煎蛋。"   "哎!等好了您嘞,马上来!"   他俩慢慢坐下,多年读书的关系,古茗跟书塾里的学生一样坐得端端正正,等着猪油馄饨端上来。   陈软几次想开口,看着面容沉静的男人,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这边儿的古茗看着陈软这般模样,不禁笑出声来撑住下巴   "这才几文钱便这般心疼,今日又怎想着要给我杀鸡?你不是最喜欢它了吗,整天盼着下蛋。"   陈软抬起头望向对面   "不一样!今日是公子到任的整一个月了,按我们那边儿的习俗,家中若是有人入了仕途,做了大官儿,都要宰牛宰羊的,嗯,咱们如今手里…………宰个鸡也就算了,等过些日子,咱们稳当了,在大办一场!"   说着眼前着"小少年",激动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古茗愣了愣神,随即垂眸浅笑,他长得并不俊朗,至少不如他见过的许多男子,可此时的低眉浅笑却是实打实的春风入怀,陈软摸了摸鼻子,也不说话了,静悄悄的瞧着,   "真好看。"   古茗抬头,看着捂住嘴似乎是说错话的人,将她的手拉下来。   陈软看向古茗,脸上微红。   古茗整了整衣襟沉声道   "行了,与我说说吧。你家的习俗是哪边儿的习俗,跟了我几个月了,什么都不肯与我说,今天总该跟我聊聊了。"   陈软微微僵了僵,吭吭巴巴的开口。   "公……公子,你捡到我的那天,我不就说过了吗,是……是家里……家里遭了难,就……就剩我一个人了,逃难出来的时候遇见了您………………"   古茗眉目沉静,静静地看着陈软   陈软有些心虚,移开视线,   ……"这馄饨怎么还不来,我去催催!"   "今晚我搬去西间……"   陈软还保持着转身的动作,却已经是双目通红,紧紧的咬着嘴唇,不置一言。哪怕是看不见陈软的表情,他也多半是猜到了,无奈起身,绕到陈软身前,拿出手帕轻轻搽试着她的眼角   "唉,别哭了,我这不想着你我男女有别,住在一间总归不好。"   人嘛,皆是如此,有些事遇见了,若是无人在意,那便是咬碎了牙咽回肚子里,若是有人安慰宽怀,那委屈可就收不住了。   "你…………嗝……你早……就知道了……,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呜……嗝……我……我害怕我……你笑我麻烦……我不是故意的……"   眼前女子,向来有主张,他见她第一面便看出来了她的女儿身,谁家儿郎能长成这般娇美的样子,拙劣的伪装能骗得过谁?往日里不明说,无外乎是想着她定是有难处,想等着她主动跟他说清。   今日挑明这层窗户纸,那必然是另有所图了。古茗低眉顺眼的给女子擦着泪儿,眼前女子哪怕委屈至极,仍是没有放声大哭,只是轻轻缀泣,他嘴上不停的劝慰   "我怎会嫌弃你呢,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成过什么麻烦,莫要说赶你走了,更何况我是觉着与你比起来,我更像是个大麻烦。衣物不会洗,饭食也不会做,若是没了你,我恐怕早就凉在了赴任途中了。又何来今日你我一起在这儿的日子,读书人修身齐家然后治国,没了你我恐怕诗书万卷都做了土,白读了………………卿…你对我很重要…………"   男人轻声细语,本就温和清朗的嗓音,如今更是温柔,声声入耳,点点挂心,两人重新坐了回来,原本也就是眼睑泛红的人儿,回过神来,早就是满脸涨红。   古茗说的口干舌燥看了眼跟煮熟的虾似的人,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熟了好啊,煮熟的鸭子可就飞不了了。 第90章 断水二更   这回信我了吗?"   陈软看了看古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没等古茗开口询问,陈软先解释起来。   "我从未不相信公子,我……我不好说,这。"   陈软还是咬了咬牙,绕到古茗身边俯身凑向男人的耳侧,女儿家独有的清香,不,那是陈软的味道。古茗浑身僵硬,不过好在他一直都坐姿挺拔,倒也不显得反常。   "我是逃婚出来的……………………"   一语论罢,不过就是涉世不深的小丫头,不满父母的安排嫁于他人,一心追寻自由的天高海阔的那点子事儿。   古茗听罢后掩了掩眸子,陈软则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时不时的瞅着古茗的表情,毕竟她做的事儿在外人看来应当是极为离经叛道的事儿,更何况自家公子还是个读书人,虽说对他有了解但…………   "这又何须隐瞒,若我为女子让我加你这一辈子,交托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我亦是不会"束手就擒"。"   但总归……嗯?   陈软的猫眼儿都泛起了光,语气激烈   "公子真的这么认为嘛!"   古茗笑道   "当真!"   两人相视一笑。   猪油馄饨也刚刚端上来,蛋丝金黄,香葱碧绿,小馄饨好似一颗颗明珠,用青花瓷碗盛了,漂浮在汪着油花的汤里。   古茗似乎听见陈软的喉咙里“咕咚”一声,他将碗摆摆正,从竹筷筒里抽了双筷子看了看,眉头微皱了皱,向后厨讨了碗热水,细细烫过后递给了陈软。   陈软瞅了瞅他,眉眼弯弯,小声谢过公子,便开动了碗筷。   古茗吃得极慢,慢慢吹着,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那汤,仔细地吃着馄饨。   看着浮着一层油花的馄饨,古茗一口咽下,到了他嘴里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吐出来的。   ——————   ——————   酒楼生意冷冷清清,这三春楼虽说是这县城中规格最高的宴乐之处,但说实话也真没有那么多闲人有那么多闲钱来此处,顾长渊与池虞进来的时候便瞥见客栈伙计约莫是守着无人的酒楼守乏了,就坐在隔壁桌上打瞌睡,侧着脑袋,嘴边儿还吹起了泡泡。   二人一路走来连口热的都没吃上,正想是不是再要一壶茶水,才好开口问话,没料到胖掌柜眼观八路,主动端了壶新茶过来坐下,笑眯眯道:“来者是客,相逢是缘,这壶茶水当我送给二位公子的,不要银钱,茶叶是南边儿运来的,平时我也不舍得喝,也就剩下这么八九两,只不过再舍不得,放下去也要生出霉味,见公子面善,一起喝两杯?”   往来皆是客,八方有财源,   池虞看了看酒楼廊柱上的十个大字,她向来不善于与此类人打交道,只得交给顾长渊。   顾长渊笑了笑对着掌柜说了些客套话,那掌柜笑着锤了下那小二,小二迷迷糊糊的给三人拉开了座椅板凳,掌柜心情这才缓和了点儿,坐下后倒了三杯茶,池虞二人握杯细细品着茶,那掌柜看着二人娴熟的姿势和通身的气质,就知道这容貌极为出众的两人不是只将喝茶视作附庸风雅的市井百姓,指不定便是哪边儿世家豪阀出门探亲或者携亲游学的士子,或是那江湖宗门出来游历的门生子弟,做生意也讲究放长线钓大鱼的,掌柜深谙此道,   客栈兼营酒楼,要说起来他们三春楼也没啥深厚背景,无外乎就是靠那些个不缺银子却好面子的熟客们支撑下来,否则他一家老小早就喝西北风去了,哪里还有如今这桐秋第一楼的称呼,他说实话都不敢当真。   开门迎客的挣钱营生都不容易,掌柜喝了口茶,笑问道:“听口音,公子不是本地人?”   顾长渊点了点头笑道   "北边儿来的,游学途中要去那京城瞧瞧,途径此地,见此地山水俱佳,便与……与我家族弟前来瞧瞧。"   那掌柜抬眼瞧了瞧二人,越发觉着二人不是普通人,还是开口。   "哎,二位可是瞧对了眼儿了。要说这洛州哪里最为安逸,那便是属我们桐秋县了。旁的地方不提,我们这是有山有水,当真的太平地界。"   顾长渊与池虞对视一眼,状做惊奇的问道   "掌柜的何处此言啊?你的意思是这洛州不太平?"   中年掌柜捻了捻黑须   "哎呀,我可没说过,我见二位面相极佳,跟二位说句老实话,出了这桐秋别回头,马上往西走,出个二百里,可以歇歇脚。这中间可不能多做停留,不然…………"   掌柜以手作刀,横在脖颈处,轻轻比划着。   顾长渊眯了眯眼,还未开口   那掌柜便继续说道   "我老米在这做了三十年的酒楼生意,里面的弯弯道道清楚的很,也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二位公子是真的和我眼缘,我老米才跟二位这般说的,其他的也不好说的太多,言尽于此。"   顾长渊也不再继续追究,一脸开怀笑意说道:"米老哥,就冲你这些话,这壶茶就甭请我了,好意心领,但钱照付,就当老哥替我少花了一笔冤枉钱,该多少钱,付了。"   那掌柜对着顾长渊竖起了大拇指   "兄弟一看就是个厚道的!我老米最爱跟厚道人打交道,今天这茶钱饭钱,不用二位操心…………"   两人互相推让着,最后还是由顾长渊付了银钱。   顺带着,掌柜的还给二人开了两间上等房。池虞二人以在街上多转转为由,先出去了。   掌柜的一拍手,招来小二,吩咐着   "去拿几坛上好的美酒,再弄几盘招牌菜。"   那小二点头应下,退下了。   掌柜的摸了摸胡须,眼底露出狡黠的精光,转而看向窗外,   一阵阴云飘过,似是要下雨的样子。   掌柜的站起来,踱步到窗口,推开窗户,望着远方的山峦,喃喃自语   "雨天啊雨天...........这天下,可不能太平呐。"   池虞和顾长渊走了一段,二人停下来,池虞问顾长渊   "怎么突然想起来到这儿来了?"   他们有许多条路线,途径桐秋并不是最为便捷的路线。   顾长渊笑了笑   "因为,还有事要办。"   池虞愣了愣,顾长渊拉了拉池虞的袖子,   "要去见一个人,他家里人要托我去见他一面。" 第100章 变嫁变嫁   额,是变嫁。现在不好明说具体细节。作者就是喜欢变嫁才会在这儿写东西的。大家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