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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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件为小说《错乱的人生》的第一卷内容,故事围绕着主人公肖冰和一场意外车祸展开。肖冰是一名高中生,经历了母亲的辛苦奉献和自己的努力考上理想大学的喜悦,但在庆祝的当日,却因意外被车撞重伤。在他昏迷期间,身为肇事者的杨雪霏则因内心愧疚和痛苦而进行了一系列反应,最终引发了一次事故的惨痛。作品通过细腻的描写展现了母子之间深厚的感情,肖冰对未来的思考与不安,以及对自己身份变更的恐惧与不适。以情感为导向,作品将性别认同、自我探索以及家庭关系等复杂主题交织在一起,给读者以深刻的思想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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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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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4-11-17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龙耀阁 |
Region | 中国大陆 |
Date | 未知 |
Tags | 性转小说, 跨性别, 变身小说, 情感小说, 家庭关系, 自我认同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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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乱的人生>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一章 心乱
七月份,T市,市五中。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肖冰,激动得撞开了传达室的大门,飞一般跑了出去,没有理会身后传达室老头传来的怒吼声。
能不兴奋吗?高中苦熬三年,又加上复读一年,到如今,总算苦尽甘来,考上了了理想中的重点大学。
肖冰骑上了自行车,快蹬如风,这样的好消息,当然要第一个告诉母亲。想起母亲十多年来的含辛茹苦,眼眶不禁红了。
肖冰的母亲叫肖玉英,在一家国有企业上班,是一名很普通的工人。二十年前,她认识了一名男同事,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便坠入了爱河,在双方父母认可下,一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二人感情如胶似漆,一年后有了爱情的结晶,小日子更是过得和和美美。但世事难料、人心叵测,肖冰的父亲竟突然变心、移情别恋,不顾亲友劝阻,硬是办了离婚手续,并舍下家业和孩子,跟情人结婚了。
晴天霹雳下,肖玉英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却已无法挽回那颗变了的心。慢慢因爱生恨、恨屋及乌,与男方所有的亲朋好友断绝了来往,并在调换工作后,从城南搬到城北,离开了那片伤心之地……
肖玉英今天早早地便开始张罗晚饭,又是洗菜,又是炖肉。
儿子今天去学校领通知书,也不知是好是坏,她也很紧张。虽然高考分数已经知道,儿子这次的成绩确实很优秀,考上重点大学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一天没有落实,心里终究还是不踏实。
但不管怎样,儿子复读的这一年太辛苦了,天天早起晚归的,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这高考结束的一个月来,更是忧心劳神。在慈母眼中看来,肖斌那本就清瘦的面庞,似乎又小了一圈。因此,今天说什么,也该让孩子吃些好的,补补身体了。
正忙活着,便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人还没进门,已经听到了声音:
“妈,妈!我考上了!”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略显瘦削单薄的少年冲了进来,文弱的脸上挂满激动的神情,正是肖冰。
肖冰对着母亲展开了通知书,笑道:“妈,我考上了,XX师范大学!”
肖玉英也很激动,把一双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急忙接了过来。
红底,白纸,黑字,还有一个清晰的大红章,一一落入了肖玉英眼里。
肖冰一脸抑制不住的笑容,看着母亲。从上小学的第一天起,母亲便日夜监督自己的学习,十个寒暑下来,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那份辛苦煎熬,并不比自己少。
“啪,啪!”
几颗泪珠滚落在纸面上,水滴很快散开,洇湿了通知书的一角。
肖冰一惊,正要说话,肖玉英赶紧一边摆手一边擦去眼泪:“来来来,小冰,妈今天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鸡腿,一定要多吃点!”
肖冰被母亲拉到了饭桌上,桌上已摆了四五道菜,无一不是自己喜爱的。有肉有鱼,有菜有汤,想来肯定破费不少。
他知道这些年来,母亲所在的工厂每况愈下,越来越不景气,经常发不出工资,而自己上学需要学费,长年卧病在床的姥姥也要照顾,一家人生活得很是清贫,像今天这样丰盛的伙食,少之又少。
肖冰一言不发,默默坐下吃饭。
还没吃几口,碗里的菜已经被肖玉英夹得像山一样高了,她自己舍不得吃,微笑着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样。
“小冰,上了大学也不能放松,还要努力学习啊!”
“是,这个我明白。”肖冰早就暗下决心,上了大学也绝不贪玩,还要像高中一样努力,才不会辜负母亲的苦心。
“去了学校,就联系你的朋友王枫吧。他毕竟比你多待了一年,有什么问题,让他多帮帮你。”
王枫是他高中时的死党,在去年就考上了XX师范大学,后来,他们全家也搬到了B市。而自己没考好,又紧张地复读一年,两人之间也很少再联系了。
“小冰,可不能在大学谈恋爱,你年龄还小,会耽误学习的,等毕业后,再处对象也不迟。”
话未说完,便听“噗”的一声,肖冰被一口饮料呛住了,咳嗽连连,脸涨得通红。
其实,他之所以报考这所大学,不仅是因为好友在那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暗恋了三年的班花刘菲羽,也在那所学校。
知好色而慕少艾,本就是人之常情,肖冰也不例外,只是那时他深知肩上的压力,大家也都在一片紧张的学习气氛中,因此就把这份情怀压在心底。几年下来,情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强烈,尤其在这复读的一年里,很久没有见到心上人的身影,那思念更是望眼欲穿。这也是他拼命学习的动力之一。
知子莫如母,肖玉英见到儿子反应有异,不禁“咦”了一声:“小冰,难不成……你已经作好找女朋友的打算了?”
肖冰怎敢坦白,连忙双手乱摇、矢口否认,怕她继续追问,夹起一块肉送进了母亲的嘴里:“妈,您做的肉实在太好吃了,赶紧尝一口!”
肖玉英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又告诫儿子,在学校要注意饮食、衣服被褥要常洗常换、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等等,再三叮咛。
肖冰则不停点头,连声说是。
其实,离学校开学的日子还有两个月,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但他们多年来心中所盼,终于在今天得偿所愿,那种激动高兴之情实是打心眼里冒出来,想止都止不住。
一顿饭,母子二人将近吃了一个小时,才接近尾声。收拾残局时,肖玉英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儿子道:“小冰,你姥姥吃的‘心痛定’没有了,趁着没关门,你去‘仁和诊所’再买一瓶回来。”
肖冰应了一声,急忙穿鞋。正要出门,被肖玉英一把拉住了:“不要急,你看你,衬衫领子都没有翻好……哎,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看着母亲给自己细心整理衣衫,肖冰心里充满了温馨,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你这么好的母亲,我宁愿一辈子也长不大。”
“少贫嘴了,快去快回!”肖玉英笑了笑。
看着儿子再次转身出门,不知怎么,她忽然心中一动,又伸手拉住了他。
肖冰有些奇怪:“妈,还有什么事吗?”
肖玉英愣了愣,随即摇头,松开了手:“没……没了,你去吧,快些回来!”
肖冰“哦”了一声,终于推门出去了。
肖玉英也很疑惑,刚才见到儿子出门,心脏突然猛跳了几下,出于爱护子女的本能,她下意识地拉住了儿子,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也许,这几天确实太累了。”她心里这样想着。
又想到刚才问及儿子不要谈女朋友的时候,儿子那涨红的双颊和躲闪的目光,作母亲的哪还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她脸上不禁浮出笑意。儿子偏于文静内向,向今天这样的大声说话,已经是很少见了,这样的性格去追女孩子,只怕还需要更多的勇气。
肖玉英笑着摇了摇头。
儿子终于要离开自己了,离开自己十多年的呵护,虽然明知道在假日时还会回家,但她仍忍不住难过。
回首过往的点点滴滴,突然发现儿子身上还有太多的不足,让她放心不下。
儿子懂事,肖玉英是知道的,但他待人接物、人际关系处理上,实在是很差,此番出远门,可能会吃不少亏;他有闹肚子的毛病,晚上睡觉被子总是盖不严实,以后还有谁会在半夜起来给他掖被角;每次吃饭时,都会掉很多饭粒,到了学校,会不会被同学们笑话?
想的越多,心里越是担忧,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话,她真恨不得跟儿子一起搬到B市,继续照顾他。但又一想,越不让他出去磨砺,他岂非越差、越不会做事?
肖玉英一时充满矛盾,又是担心又是期待,想想还有两个月才开学,这段时间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一一教会他。他过了高考这一关,还远远不够,还必须再过老妈这一关。
她心事翻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当来到玻璃柜前,停了下来。
玻璃柜里,摆放着母子二人的合照,十岁的肖冰露着可爱的笑脸,像阳光花朵般灿烂,正依恋地抱着妈妈的脖颈。
这一刻,肖玉英的目光竟似痴了……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二章 意外
“许洋,不要走!今天在这里,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在公司大楼的出口,一个女孩冲着一青年大声喊着,声音尖锐高亢,引得众人纷纷回望。
只见那女孩二十一二岁左右,小小的瓜子脸上泛着红晕,薄薄的嘴唇因生气而紧闭,还有那微微颤抖的秀而巧致的鼻尖、嵌满了泪水的美丽双目、紧蹙的修长双眉,无不表现了女孩的愤怒伤心,却无损她的漂亮。
“小霏,你不要闹,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好吗?”叫许洋的青年拉着她的手,轻声求恳。
“不行!”女孩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说,你昨天为什么会给姐姐买了戒指?”
“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们,是不是已经……”女孩的声音变得颤抖。
许洋沉默一阵,无奈地点点头:“小霏,我们不是有意瞒你的。其实,我和思雨一直相爱,你父亲也同意了我们的事情……”
字字钻心,说的都是女孩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忍了很久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簌簌而落。
看着她悲痛欲绝的神情,许洋也很难受,安慰道:“小霏,我……”
“滚!”女孩突然大声尖叫,“骗子,骗子!都是骗子!”她一边抹泪,一边跑出大楼,钻进她开来的红色丰田车。引擎声响起,车子绝尘而去。
许洋呆呆望着她离去,良久良久,才叹息一声。一个身穿西服的人走到他身边:“少总,我用不用把雪霏姑娘追回来?”
许洋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让她一人静静也好。”
他一脸落寞,走回公司:“对不起,小霏,我也是身不由己……”
雪霏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方向盘上,车窗外的景物也变得模糊。
“许洋骗我,姐姐骗我,父亲也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她喃喃自语,车速也逐渐加快。
当路过一家高档餐厅时,突然停住,她走下车子,望着正门上的三个大字――“枫林晚”
还记得,她第一次跟许洋约会,便是在这家餐厅。她默默凝视,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枫林晚”餐厅的经理却认得她,急忙迎了出来,满脸堆笑:“杨二小姐来了,快快请进!”
杨雪霏没有理会这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径直走了进去。
一切都历历在目,她熟悉地转了几个圈,来到了餐厅北侧二排的倒数第三个桌位。只是,那里已经坐了一对青年男女,神态亲昵,看样子也是来约会的。
杨雪霏铁青着脸,站到餐桌旁,冷冷地道:“你们换个位置,这个地方我包了。”
那对男女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我让你们滚到别的地方,听不懂吗?”杨雪霏心情极坏,大声发泄出来。
霎时,餐厅四下一片安静,在坐的很多人朝这边看来。
那对男女都变了脸色,想不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女孩,说话竟然这么蛮横无理。那个女的气得脸已经发白,却被男青年拉住了,他看着养杨雪霏,勉强笑了笑:“小姐,你这样做,有些不妥吧?”
杨雪霏伸手从包里摸出几张百元钞票,往桌子上一拍:“拿上钱,滚!”
四周议论纷纷,男青年站起身来,凛然道:“小姐,你也太小瞧人了,这,不是钱的问题!”话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不少人暗暗点头。
杨雪霏一语不发,又从包里拿出几张票子重重拍在了桌上。
男青年愣了愣,望了一眼桌上的票子,咳了一声:“这……不是钱的问题!”
“砰”
没等他说完,又是十几张钞票拍在了桌面,看样子,这个女孩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
男青年咽了一下口水,已有退缩之意,他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这次是忍着花掉半个月工资的痛,才带女朋友来这里浪漫一回。他又看了一眼女朋友,只见她低头不语,早已不在生气。
虽然想放弃坚持,但四周这么多眼睛注视着,面子上实在下不来,他叹了口气:“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杨雪霏面色寒冷,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拍到桌上:“卡里有两万,拿上滚!”
男青年愣住了,他刚工作不久,两万是他近一年的工资。他极为犹豫,尊严固然要紧,但面包也很重要。而且,自己和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结婚、房子、生活等等,这一切都要靠钱来说话。
他摇摆不定,几次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周围的人有趣地看着这场好戏,不知这青年如何处理,同时也互相询问,猜测这个刁蛮公主的来历。
杨雪霏等得很不耐烦,正要发作,刚才那个胖胖的经理,已经过来打圆场。他以前就听说过杨二小姐的脾气,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位二小姐是他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当下干起了苦差,扬起笑脸劝说男青年:“这位先生,您就让一步,反正还有许多空位,何不成人之美?”
好不容易出现了台阶,男青年当然要紧紧抓住,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嘴里喋喋不休地抱怨,勉强收起桌上的钱,带着女朋友离开,还不忘说道:“小姐,我不是因为这些钱才走的,只是好男不和女斗,身为男士,本来就应该礼让女性……”话音絮絮叨叨,由近及远。
杨雪霏却似没有听到,也没有理会,她神色黯然,慢慢坐在了左首位。
经理笑道:“二小姐,您来点什么?”
她叹息一声,双手托腮支在桌上,目光茫然出神,没有反应。经理连问了几遍,她才动了动。
“酒。”
“酒?二小姐想要什么酒?”
“白酒!”
见她脸色不善,胖经理不敢再触霉头,退下去吩咐侍应生……
几杯下肚,杨雪霏脸色发红,更显得娇艳,可是却无法掩饰她眉宇间的凄然,两行清泪已悄然挂在腮边。
“对不起,阿洋,我刚才又发脾气了,是不是因为我爱发脾气,你才不喜欢我?”她一边喝酒,一边喃喃自语。
这个地方,是她和阿洋第一次约会时坐的位置。还记得阿洋为了约她,足足缠磨了一个星期,才把她约动。
“阿洋,我也不想生气,可是他们占着咱们的位置,还那么亲密,我看着好嫉妒!”又喝完一杯酒,头开始发晕了.
“姐姐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比我聪明,还有双学位,所以你们全都向着她,连阿洋也背叛了我。我真的……真的这么讨人厌吗?”
她泪如雨下,轻声抽泣着。
忽然,肩膀上被人一拍,一个声音柔声道:“你怎么会讨人厌,你可爱极了。”
是阿洋?阿洋来找我了?
她惊喜地抬头,看见一个很帅的年轻人,一脸彬彬有礼的笑容看着自己,但自己并不认识他。
“你是谁?”
绅士般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红酒,斯斯文文地抿了一口,然后叹道:“小姐,你我同是天涯伤心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是谁,很要紧么?”
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脸迷惘,绅士又充满魅力地笑了笑。他刚刚走进这个餐厅,就被这个伤心独饮的漂亮女孩吸引,凭他多年来的经验,已经猜到她是失恋了。因此,特意调整一下状态,前来搭讪。只是,他来得晚了一步,并不曾看到这个“温柔可爱”的女孩撒泼发横的场面。
见女孩痴痴不说话,他暗暗高兴,知道八成可以搞定了,继续说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知这位姑娘,可愿与我一起赏花、赏月、赏秋香……”
“香”字只吐出半个,忽觉脸上胸部一阵冰凉,头上脚下已是酒水淋漓。
“滚!”
美女有如雌虎怒吼,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他呆立片刻,只得狼狈退下……
瓶中的白酒已经喝得剩下一小半了,杨雪霏又重新倒满一杯,只是倒酒的过程中,又掺进去几滴眼泪。她一向很少流泪,认为流泪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即使是女孩子也不能轻易示弱卖乖。
可谁曾想,只是这一回流泪,就把以前省下的全都补了回来。
“骗子,全都是骗子!阿洋更是个大骗子,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却又背着我,跟我姐姐相爱!你说你是不是骗子,是不是……”她一仰头,把整杯酒灌了下去。
头晕得厉害,舌头渐渐发麻,手脚也不怎么听使唤了,可是心里的难过却一点也没觉得减轻。是谁说借酒可以消愁的?他也是个骗子!
“不行,我要去问姐姐!你为什么抢走我的阿洋?你们什么时候相爱的?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行,我一定要去问问……”
她越想越觉得不错,拿起包,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向柜台,那个胖经理却已经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雪霏晕乎乎地抓出几张票子,扔给了侍应生,然后脚步蹒跚地出了大门。
刚出门没几步,迎面过来一个人,拉住了她的袖子,喜道:“原来你还在这里!”
她抬头看去,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阿洋,是你么?”
不等回答,她立即认为就是阿洋来了,哭喊着抱住来人:“阿洋,我就知道你还爱我,你终于来了!”
美女投怀送抱,让来人一愣,正享受着,突然听到背后另一个女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心中一醒,忙道:“小姐,是我!”
微风吹过,杨雪霏清醒了一些,这才看清来人,竟是刚才被自己赶走的年轻人,急忙一把推开,尖声叫道:“走开!走开!”踉跄着走向自己的红车。
年轻人跟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密码。但你要明白,我不是专门为这个来的,因为这真的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不等他说完,女孩一把抓出包里剩下的钱,重重扔了过去,然后伴随而来的,是他极为熟悉的一声:
“滚――”
摆脱讨厌鬼,杨雪霏匆匆上车紧紧关上门,习惯性地系上安全带,然后急急点燃了引擎。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马上回家质问姐姐,问她为什么抢走自己的男朋友?
红色丰田车发动,跟来时一样的迅速,转眼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走后不久,“枫林晚”餐厅的胖经理招呼完后厅的客人,回到了前厅。他看到杨雪霏已经不在,又见厅前的红车也没影了,吃了一惊,急忙叫来侍应生:“杨二小姐是一个人开车走了吗?”
那个侍应生反应迟钝,奇怪地点了点头:“是啊,她一个人来的,当然也是一个人走。”
“笨蛋!”经理气得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她喝了那么多酒,怎么能够开车?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认识到事情的严重,侍应生捂着火辣辣的左脸,眼中露出惶恐。
“不行,必须赶快通知许总!”经理满脸焦急,拿出了手机。
肖冰匆匆下了楼,出了宿舍小区,便奔向大街斜对面的“仁和诊所”。由于经常来这家诊所,他知道这里有两个医生,一个姓刘,一个姓王。
虽然诊所规模不算大,但两位医生的医术却比较高明。肖冰只是一个高中生,对医学并没有多少了解,他只发现两人对症下药的本领很厉害。
比如,同样是感冒,有时给他开“感冒通”,有时又给他开“快克”;同样是肚子疼,这次让他吃“氟派酸”,下次又是“四大叔”。但无论什么药,肯定是立即见效,然后几天内完全康复。虽然他对这些完全不懂,但他也明白,若非精通药性,且对病人的病症辨析入微,怎能如此?
因此,这家小诊所在当地还算小有名气。肖冰母子二人,也是很信任这里,不管大病小病,总是先到这里看看。毕竟,这里的费用要远低于大医院,而且医术也不差,何乐而不为呢?
肖冰站在路边,由于正是高峰时期,又没有红绿灯,公路上一时车水马龙,找不到空隙,只好耐心等待。
几分钟后,车流终于出现了缺口,他急忙抓住机会,几个大步跨了过去。谁知,堪堪要踏上石阶,突然听到耳边风声呼啸,眼角余光已瞥见一道红色车影急急驶来。
肖冰大吃一惊,来车速度奇快又很突然,眨眼间已经距离自己四五米了,他赶紧腿上加力,抢先一步迈上了石阶。可还没等他喘气,那辆红车如影随形般,竟也冲上了石阶。
来不及躲闪了,肖冰心中一片绝望,“砰”的一声,胸腹传来了剧痛。
汽车鸣笛声、尖锐的刹车声、人们的惊叫声……纷纷传来,肖冰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一年,他十九岁。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三章 另类的研究
好晕,好晕好晕!
车外的景物不仅模糊,还变得旋转扭曲。杨雪霏使劲摇了摇头,才感觉好些。
她又提了一档,车速更快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回家。只要回到家,她就可以知道原因,揭开谜团,说不定阿洋会回心转意,更有可能,阿洋只是在逗自己玩,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恶作剧的玩笑……
对,回家!回家之后,自己就会跟以前一样幸福,可以继续跟阿洋撒娇,冲他发脾气,让他陪自己逛街……
突然,她觉得胃中一阵翻腾,急忙把车子停在路边。刚放下车窗,便“哇”的一声,吐在了大街上。胃部的强烈痉挛绞痛,让她很难受,好一会儿,她才舒服些,酒意也消去了好多。
可当她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来到一个从没来过的小区。
不管那么多了,赶快回家是正经,虽然这里陌生得很,但她是本市长大的,有什么可害怕的。脚下油门一踩,爱车重新飞速行驶。
转过了三四条街道,还没有找到自己熟悉的路面,她心里焦急;路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多,交通管理很差,连红绿灯都没有,让她更加烦躁。
突然,她看到公路右侧现出一狭长的空间地带。机不可失,她再提一档,车子几乎是平行得横向穿行,在一辆公共汽车和卡车间,间不容发地蹭了过去,驶到了公路的最右侧。
她心里得意,如果阿洋看见她这一手,肯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但还没高兴完,又“啊”的一声,只见一个少年横穿马路,突然出现在她的车前。
车速太快,刹车根本来不及,她赶紧猛打方向盘,而那个少年反应也很快,瞬间冲过了马路。
若是在平时,这只不过是一场虚惊,双方都会相安无事。但偏偏杨雪霏喝了那么多酒,在这危急要紧关头,影响了她的判断,也让她的手臂僵硬不听指挥。
车子方向转过了头,竟斜斜冲上路边的石阶,仍然固执地撞向那个少年。
“天啊!”杨雪霏脸色发白,用力去踩刹车,可惜又错了,竟错踩在油门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心中绝望……
车子停下了,杨雪霏的酒意完全消失,浑身冷汗直冒,在车中蜷缩喘息良久,才想起什么。
她颤微微下了车,看着不远处被自己撞得血肉模糊的人影,心里充满恐惧,不敢过去察看。
突然发生的车祸,也引来许多人围观,望着倒地的少年,有的惊慌,有的不忍,有的同情,嘈嘈杂杂、议论纷纷。
杨雪霏鼓起勇气,慢慢靠了过去,可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已是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如受惊小鸟般颤抖不停,人们先前对她的指责怨恚之心,也消减了不少。
只见她眼神惶恐无比,下唇都快被咬出血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站在那里好半天,一动不动。
“姑娘,你赶快带他去医院啊,说不定还有救!”终于有人忍不住喊道:
“哦……好……好的……”杨雪霏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可当她靠过去,看见伤者的惨状,又忍不住惊呼一声,捂着脸往后退去,刚刚呕吐过的胃似乎又在翻腾。
实在太惨了,她此生从未见过这么鲜血淋漓的场面,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她的心潮如滔天巨浪,大脑却一片空白。突然,脚下一滑,不知踩到了什么,身子向后倒去。
刚才,垃圾桶被她的爱车撞倒,里面的果皮纸屑洒了一地。杨雪霏没有留意脚下,也无心留意。
人们只看到,这个笨笨的肇事者仰天摔倒,竟没有一点儿保护举措,惊呼声中,后脑磕在了石阶的楞沿上……
好痛……阿洋,我要去了……
女孩缓缓闭上了流泪的双眼。
肖玉英拿起像框,轻轻擦了擦落在上面的灰尘,使照片上的肖冰看起来更清晰,也更可爱了。
她微笑着,又把它小心放回原处。
“嗵嗵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让肖玉英吓了一跳,不知是谁来了,如果是小冰的话,他会自己拿钥匙开门的。
她疑惑地打开了门,原来是住在楼下的邻居苏虹,比她小了几岁,平日两人也有些交情。
刚一开门,苏虹就迫不及待冲了进来,拉住她的胳膊:“肖姐,快,快去诊所!”
“怎么了,是谁病了?”肖玉英有些奇怪她的举动。
“是小冰!他被车撞了,正在抢救,赶紧走吧!”
“什么!”肖玉英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声音颤抖:“小冰……他……他……”
苏虹心有不忍,安慰道:“肖姐,你先别着急。小斌他虽然伤得很重,但刘医生他们医术高明,你也是知道的,肯定……哎呀,肖姐,你怎么了!”
“小冰――”凄厉的惨叫回响在夜空。
出事地点离“仁和诊所”很近,几个好心人见肖冰伤势严重,就先把他送到了那里,虽不一定能救得了人,但至少也可以先处理伤口、稳定伤情,然后再送大医院不迟。
杨雪霏也被送了进去,这个女孩看起来并不严重,但自从摔倒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头上也是流了许多血。
把好心人送出门后,刘医生让护士孙月守住门口,然后眉头紧皱,细细检查两个人的伤势。
过了一会儿,王医生从里屋走了出来,问道:“老刘,这二人什么情况?”
刘医生眉头不展:“非常严重。肖冰让车撞倒后,又被挂着拖行了十几米,最后由车轮碾过。左腿大动脉破损,大部分胸骨肋骨断裂,更有几根肋骨倒插入肺叶内,胸腔已经完全塌陷,内脏也受到相当程度的损伤,初步估计,脾脏破裂……”他一边说话,一边迅速处理肖斌身上的伤口,尽量拖延他的生命。
王医生脸色一变,他也没想到肖冰伤得这么严重,平日这个少年经常来这里,两人也挺喜欢这孩子的,却想不到……他定了定神,又问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刘医生摇摇头:“她也很严重。身体并无大碍,但最脆弱的后脑,受到了强烈的震荡冲击。虽然还没有拍照,但我可以断定,她的大脑中几根主要的脑血管破裂了,大面积的脑细胞已经死亡,也就是说……”他顿了顿,“这个女孩将会成为植物人,而肖冰这孩子,已经被……提前宣判了死刑。”
说完这些话,刘医生摘掉眼镜站了起来,心中不胜唏嘘。作为医生,生老病死这些事情,已经看得太多太多,但每每见到这种情景,他多多少少还是很难受的,尤其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年轻人身上。
肖冰自不必说,还是一个高中生,美好的人生、远大的理想刚刚开始,就被无情扼杀了;而这个女孩,看样子不会超过二十二岁,美丽可爱,正是如花绽放的年龄,但是,却从此变成毫无思想,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下半生的“活死人”。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个结果确实让人叹惋。
一旁的王医生半天没有说话,脸上神情变幻不定,突然抬起头笑了笑:“老刘,不见得啊!”
刘医生愕然,回过头看着他:“不见得?这两个人明明已经……”
王医生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一直在搞的研究,你忘了吗?这两个年轻人,一个身体毁了,另一个大脑死亡,不是正好……”
“啊!”刘医生恍然大悟,紧盯着他,“你是说……你是说……”
王医生点了点头。
“这……不行,”刘医生突然眉头一皱,摇头道:“没有经过本人的同意,我们怎么能擅自做主?”
王医生叹道:“老刘啊,难道他们还能比眼前的情况更糟吗?再犹豫的话,两人都没命了!”
刘医生一愣,点头道:“不错,不管怎样,总比两个人都死要好得多!”
解开心结,刘医生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事不宜迟,我们要赶紧动手术,再拖延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哈哈,你这个工作狂,终于又回来了!”
两个医生把肖冰和杨雪霏二人抬到诊室的里屋,并牢牢关紧了门。只见里屋别有洞天,比外面大了一倍有余,更摆放着许多高科技现代化仪器。
两人并非是普通的医生,这里也并非是普通的诊室,而是他们搞研究、做试验的地方。他们长年研究的课题,却是非常另类也少有人知的“大脑移植”。
世界上,大多数人的死亡,都是由于身体的某一部分发生病变,最终连累整个机体。而医学也根据人的身体构造,划分出许多的学科,如眼科、内分泌科等等,其目的,不过是想把人体的所有秘密尽可能系统地挖掘出来,以期解决所有疾病问题。而王刘二人却想走另一个捷径。
大脑是精神的寄托、灵魂的载体,说到底,所有学科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挽救个体的意识灵魂。而大脑的寿命,一般要远远长于身体的寿命,虽然也有大脑先于身体死亡的例子,但那毕竟是少数,而且也往往多是意外所致。
因此,两人多年来,一直在研究如何将一个人的大脑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此研究如果成功,肯定会引起轰动。试想,当一个垂死老迈之人,把大脑移植到一个年轻力壮的身躯上,岂不是有如凤凰涅磐、重获新生?
只是,大脑移植并不是件容易事,绝非像移植肾、移植肝那样简单。人的脑部不仅血脉牵连极为复杂,更是人体的神经总部所在,各种已知未知的神经交错极广极庞大。所以,单从技术角度讲,就是一个大难题。
而且此研究还背负着许多社会伦理问题,比如,被移植的新躯体从何而来?把躯体当作买卖交易,绝对是一种不人道不道德的做法;如果大脑移植成为时尚,许多老人将会比子女还年轻,会不会引发各种家庭伦理纠纷?罪犯会不会也靠此手段逃脱追捕而逍遥法外?……各种问题足以如潮水般把研究者淹没。
王刘二人自是深知这一点,但他们的研究只是出于对科学的探索追求,虽然现在不容于社会,但到了后世却未必不是一件造福人类的大事。研究还是要搞下去的,至于研究成功后实施与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二人皓首穷经数十年,在近几年有了重大突破,分别在狗、猴等动物身上做过实验,实验的效果还比较理想。只是,拿活人做移植,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能不能成功,只能尽人事,而看天命了。
作者语:此篇中,关于医学的一段论述,纯属笔者的胡思乱想,请专家学者毋要深究!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四章 故人
杨皓远处理了几份公司的文件,有些疲累地摘下眼镜,轻轻揉按太阳穴。
人不服老真是不行,想当年几天不合眼,也是家常便饭。看来,自己的确该退位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十几年来,杨皓远屡屡抓住商机,创下了这样一份家业。虽然在一些大企业大集团眼中并不算什么,但也足以令他自傲。
他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值得欣慰的是,大女儿精明能干,更在男子之上,无论是在大格局还是小细节上,无人能出其右,现在欠缺的只是经验阅历而已,日后定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但这个小女儿――他一想起来就很头疼,天幸她生在了富人之家,否则,还真是不堪设想。
虽然头疼,但他也最宠爱这个小女儿,每次她赖在自己怀里打滚撒娇时,一天工作的疲惫和各种负面情绪就通通消失。
他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小女儿还没有回家。
“这个丫头越来越疯了,今天说什么也要训训她!”杨皓远自语着。不过,他也没有信心自己会这样做,因为以前已经无数次说过类似的话,每次都毫无例外的心软。
古典深沉的铃音突然响自手机,信号灯不停地闪烁着。
杨皓远不用看就知道是未来女婿打来的,满脸笑容接了起来。
“杨叔,我是许洋!”果然是他。
杨皓远一笑:“阿洋,你已经跟思雨订了婚,怎么还叫我‘杨叔’呢?”
电话对面却沉默了片刻,才道:“杨叔,小霏回家了吗?”
杨皓远听出他话中的焦急,收起了笑容:“还没有回来。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似乎欲言又止,但还是说道:“有人见到小霏喝了很多酒,一个人开着车走了!”
“什么!”杨皓远脸色一变,“她怎么会去喝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半个小时前的事情,我给她打电话,但没有人接。杨叔,我已让人去找了,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杨皓远深吸一口气:“好的,麻烦你了。你告诉我,她是在哪喝的酒?”又通话一阵,挂断了电话。
杨皓远脸色凝重,迅速翻开本市的地图,察看“枫林晚”餐厅附近的几条路线,然后拿起电话吩咐保镖保安。
一阵乱忙之后,他如虚脱般坐倒在椅子上,紧闭双目。
“雪霏啊,你千万不能出事!”
已经抢救两个多小时了,肖玉英默默等在诊室门口,像一具石像,一动不动。
她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在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除了悲恸伤心、五内俱焚,更对那个肇事的女孩生出了无边的恨意。
小冰与她相依为命十几年,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是她的全部希望。然而,这希望却即将被这个可恨的女孩毁灭了。
“小冰,你一定会没事的,妈妈给你祈祷。就算折掉所有的阳寿换你平安,妈妈也愿意,只要你能平安……”
“唰”的一阵轻响,两辆黑色小车停在了门口。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惊叫道:“是二小姐的车!”一个人已经马上拿起电话打给老板,另一个急忙向四周的人打听,得到消息后立即向“仁和诊所”这边跑来。
“我们小姐是不是在这里?”来人身穿黑西服,却五大三粗的,看样子是个保镖,说话也是粗声粗气。
肖玉英冷眼旁观,并不说话。在这家诊所打工的小护士孙月接口道:“你们小姐是谁?是那红车的主人吗?她就在里面!”
一听苦苦寻找的小姐有了下落,黑西服满脸兴奋,就要往里冲,孙月赶紧拦住他:“王医生和刘医生正在抢救他们,你们不能进去打扰!”
黑西服满脸不屑,嘲笑道:“我们家小姐何等尊贵,怎么能在这种破烂地方就诊?快闪开!”
孙月气得小脸通红,但对方是个一脸横肉的魁梧男子,她怎么敢发作?忍住怒气道:“你要是想让你家小姐死得快,那就进去吧!”
另一个黑西服打完电话,走过来拉住了同伴:“先不着急,老板马上就来了!”这才安静下来。
半个多小时后,又是两辆小车开来。
车门打开,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者,眉目祥和,但顾盼之间隐隐显露出威严;另一个则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帅气的脸上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虽然年轻,但眉宇间的气势也不输给那老者几分。
这一老一少都气质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会的人,跟先前那两个保镖大不相同。
两人都是一脸担忧焦急,一下车就匆匆向这边走来。那两个保镖迎了上去,冲着老者施了一礼,然后说明情况。
在一旁的年轻人听得眉头微皱,抬头打量了一下“仁和诊所”。只见店面简陋,大门和招牌都脏兮兮的,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擦洗,透过玻璃门向里看去,设备也很简单,并无特别之处。怎么看怎么像江湖骗子的黑心诊所。
他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孙月,问道:“这位姑娘,那个开红车来的小姐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来人英俊不凡,神色虽然急切,但谈吐间仍不失温文有礼。见他一双温柔的目光垂询着自己,孙月脸上发烫,低下头道:“她……她没什么事,就是头上受了伤……其他都很好……”
听到“其他都很好”,年轻人和老者的脸上的紧张都松弛了些。只是头部受伤可大可小,两人仍是不能完全放心,尤其被“江湖骗子”医治的话,怕是没病也得治成有病。
老者上前一步,沉声问道:“这里的医生是什么学历?有无行医执照?给人看病,可不是儿戏!”
他说话时,眉宇间不由地现出一股强烈的气势,两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孙月只是二十出头的小护士,何曾见过这等威势,吓得脸色发白,退后几步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他正要再说话,忽听有人“呵呵”一笑:“中科院院士,这个份量够了吗?”
一个六十多岁,身穿白大褂的老人走了出来。
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肖玉英,突然冲了过去急急问道:“王医生,小冰……小冰他怎么样了?”
王医生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肖玉英的心沉到了深渊,声音颤抖:“他……他……”
王医生把脸转开,两眼望向一边:“他胸腹内脏都已经受到严重的冲撞挤压,无处不在内出血,肋骨腿骨粉碎性骨折,几出主要的动脉不同程度的大出血……肖女士,给你的孩子……料理后事吧!”
听到病人伤得严重,周围人无不心惊,那老者也颇为讶异,更想到:“难道……难道他是被雪霏撞伤的?”一时心情复杂。
肖玉英听了前几句,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了。只看见王医生的嘴一动一动的,她努力想去再听一些内容,却是无济于事,更发现眼前的人影也开始模糊暗淡了,她不知道发什么了情况,只想大哭几声发泄丧子的悲痛,但不仅哭不出来,连动也动不了。
黑暗,眼中只看到一切景物都慢慢被黑暗笼罩,包括王医生、小护士,还有那个有钱的老头、势利的保镖……所有的一切,最终被无尽的黑暗代替。
王医生看了看昏倒在地的肖玉英,心中不忍:“小月,你把她扶到床上,让她休息一会儿。”
一旁半天不说话的年轻人,上前问道:“王先生,我们……”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王医生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担心,那位小姐的手术已经快要收尾了,估计几个星期内就可以完全康复!”
“手术!”年轻人惊叫,“你们给她做手术了!”
王医生没回答,他看了看同样脸色铁青的老者,突然问道:“杨皓远杨总,你现在还头痛吗?”
这话问得很奇怪,众人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那老者正是杨皓远,跟他一起来的年轻人,则是杨雪霏一直念兹在兹的许洋。
杨皓远听了他的话,目光露出疑惑:“你是……”
王医生笑了笑:“八年前,我在你头上动过刀,你忘了么?”
杨皓远两眼一亮,惊声道:“王得仁王医生,原来是你!”
在八年前,杨皓远身患重病,他的大脑与脑干之间起了一个肿瘤。虽然不是恶性,但因为部位非常凶险,即使在全国都很有名气的中心医院里,也没有几个专家敢亲自动刀切除。而王得仁是当时最有名的心脑专家兼外科大夫,当“仁”不让,亲自主刀。果然,手术非常成功,肿瘤不仅成功切除,而且没有留下一点儿后遗症,也算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
杨皓远对救命恩人自然是非常感激,但王医生未等他完全康复,就已经转到了其它医院,后来他多次打听都没有消息,又加上业务繁忙,只得作罢。想不到时隔八年,竟在这里相见。
“王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这家诊所,是先生你开的吗?”
王医生把众人请进了诊室的外屋,给杨皓远和许洋各自倒了一杯茶。许洋担心杨雪霏的病情,忍不住问道:“王先生,小霏她……”
杨皓远端着的茶杯停到了嘴边,也一脸紧张地看着王医生。
只见王医生不紧不慢地道:“杨小姐的后脑受到了严重的震荡,造成若干脑血管破裂出血,倘若治疗不及时,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霎时,空气有如凝结,每个人都屏息不语,紧张地等着下文。
只听他又说道:“我与刘文和刘老弟,已经及时给她做开颅手术进行了处理,相信已无大碍。”
杨皓远惊得茶杯落地:“开颅手术?雪霏她……竟伤得这么严重?”
王医生点头道:“不错。当时情况紧急,不能拖延片刻,我们只能立即处理。杨总,不是我自大,在中国,心脑方面的造诣能比得上我二人的,只怕还没有。杨小姐几天之内虽然不能醒来,但已经脱离了危险,杨老板就请放心吧。”
杨皓远默然点了点头。王得仁的医术,他是完全相信的,替女儿病情担忧的同时,也深感庆幸。
深爱的女儿遭逢大难,弱质娇小的身体更不知道要禁受多少痛苦。
杨皓远长叹一声。
作者语:文中所有的医学言论,是笔者想像捏造,如与实情不符,请勿深究。向大家问好,阅读愉快!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五章 心与身体
痛!为什么会痛得这样厉害?
说不出原因的痛,好像是与生俱来般,刺激着身体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
痛楚让他几乎昏迷,却偏偏又让他时时保持清醒。
不能动、不能挣扎、也醒不来,必须时时刻刻忍受这煎熬。
难道这就是死亡吗?
他快要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深入灵魂的剧痛逐渐转淡,取而代之是黑暗、寂静、空虚。就像身处真空中,看不到,听不着,什么感觉都没有,一切都是静静的,静得可怕。
渐渐的,他又忍不住抓狂,他宁愿像开始那样时时承受痛苦折磨,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这样不着边际的黑暗宁静,比一切已知的苦难痛楚更令他恐惧。
肖冰终于第一次睁开了眼,睁眼时一刹那的光明让他微感刺痛,但却如同圣光,立刻驱散掉心中所有的黑暗。
“原来我还活着。”
他还是不能动,不能说话,也听不到声音,但心里已经不再害怕。
看到刘医生和王医生两人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还拿着各种奇怪的仪器在他身上测来测去,他虽不能言,但却能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那份喜悦。他想微笑一下表示感激,可脸部僵硬不受控制,仅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清醒了片刻,一阵疲劳无力感充斥全身,他又再次沉沉睡去。
几天下来,他又清醒了几次。让他奇怪的是,除了两位医生,还见到许多陌生人。有慈祥的老人,有英俊的年轻人,还有气质高贵的中年妇人,更有一个极为漂亮的年轻女子,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比他心中一直惦念的刘菲羽还要美上许多。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们为什么会来看望自己,还一脸关心的表情?最想见的母亲却一直没有出现,到底是为什么?稍稍思考,就觉得头痛欲裂,他再次陷入沉睡……
“小霏……”一声轻轻的呼唤响在耳边。
不知度过了多少安静的日子,这声音如天籁般美妙,一下叫醒了熟睡中的肖冰。
听到了,终于听到了,他心里一阵狂喜。
“小霏,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去喝那么多酒……”
肖冰缓缓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上次来过,他有印象。
见他醒来,年轻人又惊又喜:“小霏,你醒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霏?肖冰茫然不解,不知他为什么这样称呼自己。
“我……我……”嘶哑变形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肖冰思维凝固了片刻,心中又涌起难言的兴奋,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
那个年轻人也是一愣,随即高兴得站了起来。
“你……你能说话了!你已经好了……”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喜悦激动。
肖冰正要说话,突然眼前一黑,又是一阵强烈的痛楚从头部扩散,瞬间传遍全身。转眼间,他已是浑身发抖、冷汗直冒。
迷迷糊糊中,只听到那个年轻人在大叫:“刘医生!王医生!……”
当肖冰再次醒来,看到的是王刘两位医生,两人都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医生,我……”话一出口,突然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尖涩。
他清了清嗓子,不觉又是一愣,因为清嗓子时的声音也是很尖。
忽听刘医生说道:“看来,身体的各项神经感官,已经逐渐恢复协调了。”
王医生点了点头,问道:“杨……肖冰,你病了一个多月,现在能动了吗?”
肖冰闻言一惊,原来自己躺了一个多月了。他上半身一挺,双臂支床,试图坐起来。只是全身绵软,用足了力气才一点点儿撑起来。
刘医生已经拦住了他:“好了,你躺下吧,我们已经知道了。”
肖冰喘息一会儿,问道:“刘医生,我是在诊所里吗?我母亲呢?”声音清脆,听起来很是悦耳。
他吓了一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喉部:“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声音变了?”
刘王二人对望了一眼,交换了疑问的眼神,然后互相点了一下头。肖冰正奇怪间,刘医生递过一面镜子:“你自己看吧。”
他伸手接过,不知道两个医生是什么意思。可当目光落在镜面时,他愣住了。
镜中出现了一个短发的漂亮女孩,细长的秀眉,如黑宝石般深邃明亮的双眸,小巧可爱的鼻子,薄而紧闭的红唇,似玉般光洁的面庞……只是她脸色略显苍白憔悴,一副慵懒无力的娇弱神情。
肖冰不解,抬头看了看两位医生:“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看一张美女的照片?”
两个医生愣住了,刘医生咳了一声:“你确定那是照片吗?”
肖冰一怔,突然反应了过来,急急拿起镜子,只见镜子中的女孩已经变成了一副惊讶愕然的神情。
“不,不可能……”肖冰声音颤抖.他突然拿起镜子,把镜面对准了两个医生。只见镜中清晰地出现了两人的身形样貌,一丝不差。
“啊!”镜子被扔到了一边,肖冰脸色惨白,惊恐地看着医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医生坐在了床边,面露温柔之色,轻抚着他的头:“忘了过去吧,你已经重获新生。现在的身份是‘欣欣公司’总裁杨皓远的二女儿,杨雪霏……”
“不――”
肖冰用尽所有力气喊了出来,再次昏迷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金色的夕阳斜斜射入窗中,满屋生辉。
肖冰安静地躺在床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在脑中闪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陌生人来看他,他们看的其实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你醒了?”进来的是刘医生,“身体的感觉是不是更好了些?”
每次从沉睡中醒来,身体都会大幅度恢复,这次也不例外。肖冰觉得思维更清晰,手脚也更有力气了。
他点了点头,又小心地问道:“刘医生,你……是一个巫师吗?”
惊人之语,刘医生呆住了:“巫师?什么意思?”
肖冰道:“其实我已经死了,对不对?我想起了那天的情景,那种情况是不可能活下来的。所以你就借尸还魂,把我救活了,是吗?”
刘医生哑然一笑:“亏你想得出,你一个高中生,怎么会有这种鬼神想法?”
肖冰竟是一脸很认真的表情:“本来我是不信的,但事实摆在眼前……”
刘医生不禁苦笑,也许真正科学的东西,看起来往往是不科学的。
“肖冰,事情的前后经过是不该瞒你的,你也应该知道了……”
随着刘医生的述说,事情的真相一点点解开,肖冰的脸上也是神情变幻,当知道这副身躯的主人竟然是撞死自己的罪魁祸首时,更是一脸复杂。
听完一切后,他面色惨淡,好半天才开口道:“这么说,我原来的身体已经……不在了?我不可能……不可能再回去了……”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用刘医生说,他也明白。只是,作了十几年的男儿身,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他默然良久,惨然一笑:“你为什么救活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刘医生叹道:“肖冰,还是那句话,忘了过去。作一个富家的千金,不是也很好吗?”
肖冰突然升起一股怒火,从床上站起来大声道:“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了是你,让你作一辈子女人,你愿意吗?”
声音又高又尖,完完全全的女人口音。他脸色一黯,颓然坐倒在床上。
刘医生虽被他顶撞,倒也没生气。肖冰的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这种激烈的反应也早在他预料之内。
“我明白你的心情,知道你很难受。只是事情已经如此,还能怎么样呢?生气伤心就可以改变事实吗?”他拍了拍肖冰的肩膀,“人总得向前看。别忘了,你还有个母亲!”
听到“母亲”,肖冰心里一震,急忙抬起头抓着刘医生的双臂:“我母亲在哪里?快,我要去见她!”
刘医生默然,半天没有说话。
肖冰大吃一惊,颤声道:“难道她……她……”
刘医生摇了摇手,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道:“因为你的丧生,你母亲受了很大的打击,还大病了一场。不过,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调养,她已经好了很多,你可以放心。”
肖冰眼眶湿润,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他知道母亲极爱自己,听到自己丧生,慈母之心必是片片碎去。他忍不住落泪:“刘医生,我想回家,母亲若知道我活着,肯定很高兴!”
刘医生却摇了摇头:“肖冰,你现在最好别去见她,也别让她知道你还活着。”
“为什么……”话一出口,他明白了刘医生的意思,自己现在完全变了样,母亲怎么会相信自己?即使信了,当看到自己变成女人,又让她如何不更伤心难过?
刘医生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单单是你想的那样。从医学上看,你的大脑对于这副身体来说,是外来物,肯定会有排斥反应。这一个半月来,我们一直用药物降低你身体免疫力,以保护你的大脑,但这移植手术最终能不能成功,现在还不能肯定。我不想让你们母子相见的原因也在此,你母亲已经品尝了一次丧子之痛,几乎让她跌进鬼门关,你难道忍心让她再一次品尝这种痛苦吗?”
肖冰呆住了,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原因。原来自己能否活下去,仍然是未知之数。
“三个月,如果三个月没有什么事的话,那就说明手术彻底成功了。那时,你就可以放心地跟母亲相认了。只是――”刘医生停顿了一下,“现在的你,应该作好富家小姐这个角色,因为人总得生活下去,不是吗?”
肖冰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医生又道:“你无须内疚!她撞了你,而你现在又拥有了她的身体,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她若地下有知,知道自己良心上再没有亏欠,也可以安息了。”
肖冰默然良久,一种难言的伤心突然从心底涌出,忍不住泪流满面……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六章 初入杨家
“雪霏,怎么了?是不是车速太快,头又痛了?”杨皓远看到女儿闭目躺靠在车座上,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只是困了,休息一下。”杨雪霏(肖冰)急忙睁眼解释。
马上就要跟着杨皓远回“家”,她(他)心里很紧张,之前,两位医生已经再三叮咛过,一定不能泄露身份。她自己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女被“鹊巢鸠占”。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杨雪霏越发忐忑不安,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刚才在诊所里,杨皓远激动得把自己抱在怀里,老泪横流,那份舐犊深情让她大为感动。虽然明知道他是为了真正的杨二小姐而哭,还是对他产生了好感和亲近之意。她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比一般的同龄少年更重视亲情的可贵,心中一热,便决定跟杨皓远回家。
可是,世界上的许多蠢事,也往往都是一时冲动做出来的。
这一路上,她已经考虑了许多,越想越觉得前途艰难。自己完全不了解杨二小姐,到时候肯定是破绽百出。别的人还好说,若想瞒过身边的亲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停车……停车!”她大声叫道。
车子倏然停下,开车的司机回头疑惑地看着她。杨皓远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我想去洗手间!”杨雪霏找了个理由。“洗手间”这个词是她从电视上学来的,似乎那些港台地区和有品位的人都这么称呼。
杨皓远指了指车外:“那里有个超市,里面有洗手间。”
杨雪霏一推车门,却没有推开,又加了力气,车门仍是不动如山。正着急间,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一拉一推把车门打开了,正是杨皓远。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儿,似有所思。
杨雪霏一阵心虚,急忙下车向超市走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个司机很奇怪:“杨总,二小姐怎么……怎么连车门都不会开,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杨皓远没有回答,他眉头紧锁,深深担忧女儿的病情。看来这次车祸受伤,比他想得还要严重,头部的伤势虽然痊愈,但仍是影响到了她的神智,带来了不小的后遗症。
突然,一声愤怒的叫声传来,杨皓远一愣,向车外看去。
只见杨雪霏一脸愤怒地看着跟在身后的保镖,大声叫道:“你跟着我作什么,走开!”
那个保镖神色尴尬,走不是,不走也不是。杨雪霏恨恨地看了几眼,转身继续走。
看到此情景,杨皓远不禁失笑,这才像女儿的风格,心情也放松下来。只要假以时日,再请名医调理,不愁女儿不会完全康复。
杨雪霏却没那么轻松,本想找机会走掉,但身后的保镖如跗骨之蛆,赶都赶不动。
正气恼着,突听背后传来讨厌保镖的惊呼:“小姐……”
杨雪霏根本不去理他,径自走进了洗手间。一进去,就发现不对,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讶地看着她。
她也很奇怪,这些男人都怎么了,难道自己脸上长花了?可当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她完全明白了,低头急急出去。
十几年的习惯,让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一想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女人,如针一样再次刺痛了她的内心。
呆呆站在镜前,望着镜中那美丽可爱的脸蛋,她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以前的自己虽然身体瘦弱、相貌平平,却让她更为怀念,虽然那已经成为自己永远遥不可及的奢望。
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如果走,自己能去哪里,又靠什么生活?如果不走,难道真的作一个富家小姐?
她宁愿撞死自己的是一个富家公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尴尬了。
“算了,不管怎样,就三个月。这三个月一定要坚持下来!三个月后,自己就可以同母亲相认,不用这么烦恼了。”
她拿定主意,长出一口气,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走出洗手间,那个高大的保镖仍守在门口,一脸毕恭毕敬的神色。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个人高大威武,但却必须乖乖听自己的话,刚才被自己怒喝,他也不敢说什么。杨雪霏有趣地看了他一眼。
却让那个保镖吓了一跳,以前的杨二小姐准备恶作剧使坏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当出了超市,却发现路边又多停了一辆车。一个男人已经走下车,英俊帅气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正是许洋。
“小霏,你出院了?”
杨雪霏“嗯”了一声,并不多说,钻进了杨皓远的车里。她已经想好,要使自己少露破绽,平安地度过这三个月,只能仰仗“头部受伤”这个天然资源。尽量少说话,必要时装得痴痴傻傻,甚至失忆,或许真的可以蒙混过去。
许洋见她不理自己,眼中微微闪过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向杨皓远点头笑了笑,也上了车。
车子重新发动,杨皓远看了看女儿,叹道:“雪霏,人生不可能事事完美,你要看开些。”
杨雪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发表人生感言,只是点了点头。
“许洋身上担子很重,他是独子,要继承他父亲的家业。那么多事情工作千头万绪,他需要一个能干的人来帮助他,所以……你是不适合的,你明白吗?”
她怎么会明白?这中间许许多多事情,她并不知道。只是若说不知道,岂非当场露馅?她仍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见女儿闷闷不语,杨皓远心里叹息。小女儿一直在自己宠爱中长大,向来任性刁蛮、说一不二,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也难怪她会喝那么多酒,从而闯下这大祸。
不过,让他稍感放心的是,雪霏的反应比他预想得要平静得多。看来她已经逐渐走出阴影,时间长了,不难忘记这段痛苦。
杨雪霏看了看另一个车里坐着的年轻人,终于知道他叫阿洋。在养病的一个多月里,他好几次来看望自己。
“阿洋,阿洋……”她心里念了几遍,似乎有些印象,但自己的同学中,想不起来还有谁叫洋。她没有过多留意这个小细节,很快抛到了脑后。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杨雪霏下了车,不由得一呆,一个很漂亮的独幢别墅出现在眼前。从大门往里望去,能看到美丽的花圃和草坪,高大挺拔的树丛间,微微看到黄色小楼的一角。
许洋婉拒了杨皓远的邀请,说是公司另有事情,不得不走。杨皓远也不再坚持,两人道了辞别。
许洋来到杨雪霏的身旁,轻声道:“小霏,我走了。你刚出院,要多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杨雪霏正出神地欣赏别墅风景,没怎么理会他的话,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跑上前跟着杨皓远一起进了别墅。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这种没礼数的行为,让许洋又是一阵怅然。
他脸上满是难过落寞,站立良久,才回到车上。
“这样也好……”
引擎响起,车子慢慢离去。
“有钱人真是不一样!”杨雪霏又一次发出感慨。
别墅里面还真不小,草坪、花圃、池塘、树林等一应俱全,花鸟鱼虫自得其乐,俨然一个小园林。回想自己家里不足六十平方米的简陋,她心中微起嫉妒。
其实,杨家只能算是富人,还算不上富豪。在本市本省颇有名望,但放眼全国,就很难排上名次了。这幢别墅虽然不错,但跟真正的富豪之家相比,就差得太远了。
饶是如此,杨雪霏仍是咋舌不已,不过她尽量克制,不敢露出惊讶好奇的表情。
别墅里有长年雇的花匠、园丁,还有保姆、保安等,见到杨雪霏回家,都是一脸惊喜。
一个六十多岁的秃顶老头,已经迎上来,施了一礼:“杨总。”然后面带微笑看着杨雪霏,“二小姐,你终于康复了!”
杨雪霏不知道此人是谁,不敢乱说,只是点了点头。杨皓远笑了笑:“赵管家,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多做一些二小姐喜欢吃的东西!”
“是。”赵管家退了下去。
杨皓远又对女儿道:“雪霏,一会儿去见见你母亲,她这些天也非常担心你!”
杨雪霏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母亲”,并非是指自己的母亲肖玉英。回忆起自己病中时,曾看到一个气质高贵的妇人,想来那就是杨二小姐的母亲。
只是,自己的女儿出院,作母亲的怎么不像父亲一样到医院去迎接呢?
她没多想这个问题,只是突然想到母女之间肯定要比父女之间密切得多。自己这个冒牌货,说不定立即被当场拆穿。
杨雪霏手扶着额头,虚弱地道:“爸,我有些不舒服,想去休息一下!”
杨皓远无奈,点点头:“也好。”当下叫来一女佣,“阿蓉,你扶小姐回房休息。”
杨雪霏心里高兴,正愁不认得杨二小姐的房间,就有人出来领路了。
看着女儿上楼,杨皓远摇头苦笑,他商场打拼十几年,阅人无数,如何看不出杨雪霏的那些小伎俩?
“哎!雪霏这孩子,仍是容不下她的继母!”
杨雪霏生平第一次见识了女孩的卧室,还是千金小姐的卧室,算不上有多华丽,但却处处透着青春可爱的气息。
房间以粉色格调为主,有单独的卫生间浴室,电吉他、网球拍等挂在墙上,笔记本、MP4这些电子东西更是少不了,还有两个大大的衣橱,其它还有许多她都叫不上名字。很多地方都有可爱的小动物和卡通人物等饰物来装饰,单单床上就放着三个玩具熊样式的抱枕。
杨雪霏看得眼花缭乱,见阿蓉出去,她好奇地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暗叹这个杨二小姐真是好幸福。
大病初愈,一路上又是胆战心惊,杨雪霏还真是有些累了。那别致可爱的卧床,也似乎很有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有躺下去的欲望。她合衣睡下,头枕在一只小棕熊的背上,舒服极了,很快进入甜梦。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有人高兴地在叫:
“大小姐回来了……”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七章 杨家大小姐
杨皓远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拿出自己工作用的手机,只见上面已经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和五十多条新短信。
因为自己陪了女儿大半天,已经攒下了许多业务亟待处理。他不再浪费时间,一一回应,或打电话、或发短信。
一个小时过去,旧的事情还未办完,新的问题又源源不断而来,几乎应接不暇。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杨皓远喝了一口茶水,茶水的清新香气弥漫全身,让他精神略微一震。十几年来忙忙碌碌,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状态,而如今所取得的成就,也早就超过了他年轻时的理想,也让其他许多人钦慕佩服。但是,有时静下心想想,却似乎不对头。
自己年轻时之所以那么拼命努力赚钱,出发点完全是为了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生意越做越大、公司的大楼越盖越高、兜里的钞票越赚越多的同时,自己也越来越不自由了。有钱而不能有闲,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也偏离了自己年轻时的追求。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
他当然可以完全放手不管,自己的积蓄已经足够下辈子花了。但那样做的话,将置公司那么多员工于何地?置那些陪自己打天下的元老于何地?公司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何况他更要为子孙后代考虑。
“砰砰砰”,书房门被轻声敲响。
“进来。”
门被推开,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是刚才的赵管家。
“什么事啊,老赵?”杨皓远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杨总,您上次给肖玉英的那两百万元的支票,她没有要,又送了回来。”说着,他把那张支票递上。
杨皓远眉头一皱:“为什么退回来,她是嫌少吗?那再多给她一百万!”
“不是的,她说……她说……”赵管家欲言又止。
杨皓远奇怪道:“赵管家,怎么吞吞吐吐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赵管家只好说道:“她说她不要钱,只要给儿子讨回公道。她要上法庭告二小姐,状告她酒后驾车,致死人命!”
“什么!”杨皓远心里一紧。酒后驾车本就是违法行径,出了人命更是触犯到《刑法》,要受到重判,这些他深深明白。
出事的那几天,他在当地的公安局、交通队等出了不少人力财力,又请用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市局领导,才把这件事压下来,没有声张出去。本以为肖玉英是个收入低微的普通工人,两百万元应该可以息事宁人。但是谁曾想,她竟这么刚硬,把钱又退了回来。
杨皓远身为人父,完全理解肖玉英的丧子之痛,拳拳爱子之心不是两百万能买到的,而且这次事故也确实是自己一方没理。但是,出于同样的爱女之心,他绝不可能让女儿坐进大牢,即使事情做得不对,甚至有悖道德,那也是在所不惜的。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再想想。”
赵管家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杨皓远靠在椅背,有些乏累,刚刚闭上眼,突然听到门口赵管家的声音:“大小姐,你回来了!”
他心里突然一阵轻松宽慰,仿佛沙漠中遇到了一片绿洲。
“思雨,快进来吧!”杨皓远道。
话音刚落,一条倩美的人影走了进来。一身浅蓝色的职业套装裁减合度,突出了她优美的身材,长发光滑如缎,如瀑布般垂落腰间,五官精致无比,尤其是那一双明眸,漆黑似夜幕、亮丽如寒星,最让人流连,肤色也是光洁如玉,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来人正是杨家大小姐,杨皓远的大女儿,杨思雨。
“爸,是不是又有什么难处理的问题了?”杨思雨轻轻一笑,来到了父亲身后,给他揉捏肩膀。
杨皓远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的手,然后拿起桌上的支票,说道:“思雨,那肖玉英不肯收钱,并声明一顶要把你妹妹告到法院,我正为此事发愁!”
杨思雨神情如常,淡淡地道:“没什么发愁的,像杨三姐告状、秋菊打官司不过是童话而已,只能出现在电视里。”
“不是那么简单。”杨皓远摇头道,“关键是,我不想让此事闹大,从而影响了你妹妹的名誉。”
“那也不难。”杨思雨语气从容,转到他身旁做了下来。
杨皓远奇道:“你有什么办法?”
杨思雨端起父亲的茶杯,也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微笑道:“爸,你忘了吗?肖玉英所在的国企,跟咱们‘欣欣公司’有很多业务往来,很多地方都仰仗着咱们,我们可以暗中联系,让肖玉英下岗。试想,她一个无才无学历的中年妇女,有患病的母亲需要照养,又无亲朋好友帮忙,这一下岗,生活尚且自顾不暇,怎么还会有精力财力打官司?”
杨皓远想了想,仍是摇头:“不行,这样做太狠,只会让肖玉英更恨咱们。这件事本来就错在我们,怎么还能错上加错?”
杨思雨笑了笑:“肖玉英又不知道这背后的牵连,她要恨也只会恨她所在的国企。我知道对她很不公平,我也不想这样的,但她要伤害雪霏,那只能说对不起了。”
杨皓远思索良久,道:“此事还要再想想,主意不错,但我还是有些不忍。”
杨思雨淡淡一笑,不再说话。站起来道:“雪霏回家了吗?我去看看她!”
杨皓远点了点头,又道:“这件事一定不能让雪霏知道,她头部的伤还没有彻底痊愈,不能再受到刺激!”
“我明白的。”杨思雨走到了门口。
“思雨……”杨皓远突然叫住了她。
“爸,还有什么事?”杨思雨微笑地看着父亲。
“你……真的喜欢许洋吗?”杨皓远忍不住问道。
杨思雨一笑,反问道:“爸,你说呢?”
……
杨雪霏第一次睡在女孩子的床上,那柔软的床铺,淡淡的香气,都让她非常享受,睡了两个多小时,还是不愿起来。
突然,她觉得鼻子有些痒,似乎有小虫子飞了进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过了一会儿,还觉得发痒,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她揉揉眼,终于醒了过来。
“小懒虫,你终于醒了!”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响在耳边。
当杨雪霏看清作弄她的人时,不禁愣住了。
好漂亮的女人!
她心里惊叹。她照过几次镜子,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貌已经是少有的美女了。但跟眼前的美女比起来,似乎还差了几分。美女不过二十三四的年龄,气质如兰、落落大方,那双神采飞扬的美丽双目,似乎也折射出许多智慧的光彩。
她已经想起来,在病中时,这个女人曾看望过自己,只是当时头脑迷糊,没有真正欣赏到她的美丽。
不知怎么,杨雪霏突然脸孔发热、红云上脸,但她怕露出破绽,急忙把脸扭到了一边。
杨思雨心中内疚,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叹道:“雪霏,你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杨雪霏终于知道,原来她就是杨家的大小姐。但她不明白杨思雨的话是什么意思,看样子,姐妹俩似乎吵过架。她索性倒在床上,用被子遮住了自己发红的脸孔,望来就如一副赌气的模样。
杨思雨又轻轻唤了几声,见妹妹仍是不理不睬,摇头一笑,出去了。
杨雪霏打开被子,脸上红晕仍未完全消失。杨思雨的美丽让她毫无抵挡之力,尤其在她那深邃目光的注视之下,自己更是有一种浑身赤裸的感觉,好像所有秘密都要暴露在她眼前。
该怎么办?以后天天要跟她见面,迟早会被察觉出破绽的,难道都像今天这样往被子里钻吗?很伤脑筋。
杨雪霏苦思良久,觉得只能继续装出生气的样子,对她不理不睬,即使脸红,也可以解释为愤怒所致,她想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至于姐妹生气的原因,她是不知道的,反正这无关紧要。
杨雪霏更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对其他人也发发脾气?只要闹翻了脸,大家都不怎么说话,自己也可以少露破绽了。高中时,她偶尔会跟同学吵架,吵架之后,往往几天都不说话,因为双方都拉不下脸先开口,那种感觉是非常的难受别扭,但她现在就是要这种感觉,别人不跟她说话,是她求之不得的。
杨雪霏自认为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得意地笑了笑,心情也舒畅不少。
这时,卧室门被推开,刚才送自己回房的阿蓉走了进来:“二小姐,要开饭了,大小姐让我叫你。”
“谁让你进来的?你为什么不敲门!”杨雪霏大声喝道。
阿蓉退后几步,满脸惶恐:“对不起……对不起……”
杨雪霏当然不会因为这小事生气,只不过是想试试自己的法子。看到这个顶多十八的女孩,吓得脸色发白,她心中有些歉疚,但为了确保自己平安度过三个月,只能如此了。
“对不起,你们就忍三个月吧。”她心里想着。
突听门外“呵呵”一笑,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雪霏,你又在乱发脾气了?”正是杨皓远。
杨雪霏脸一红,低下了头。
“哈哈,好了,我不怪你!走吧,你母亲和姐姐都在楼下等你!”杨皓远满脸笑容,一只手抱住了女儿的肩膀。
杨雪霏“嗯”了一声,两人一起下楼。
餐桌前,已经有两人坐好。一个是大小姐杨思雨,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两人都是美丽端庄,年长的气质高贵,年少的更是娉婷婉约、温柔可人。
杨雪霏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心里却激荡不已。这对母女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尤其是杨思雨,她换下了职业装,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背心,下身是浅色牛仔裤,更突出了她的玲珑身材和晶莹肤色,而她现在正美目流盼、浅笑晏晏看着自己,说不出的漂亮动人。
杨雪霏又觉得脸面发烫,还好她已经装出一副双唇紧闭、秀眉微蹙的生气样子,才没露出破绽。
见到小女儿气得脸发红,杨皓远只能苦笑,为了不使气氛尴尬,打起了圆场:
“来,雪霏,跟爸爸坐在一起……”
“今天的菜都是你最喜欢的,你大病初愈,一定要多吃……”
“什么?想吃那个吗?呵呵,好,爸给你夹……”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八章 故人来信
杨雪霏回到卧室,重重趴倒在床上。刚才的那顿晚饭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吃得最累的。
但她也有不少收获,杨家的女主人似乎远不如杨皓远那样关心女儿,杨思雨和母亲好像也不是很融洽,而杨皓远则充当润滑剂,努力调和三个女人间的尴尬气氛。
“如果他真是我的父亲就好了。”杨雪霏心里想着。虽然仅仅相处一天,但杨皓远那慈父的爱怜,已经深深打动了她,不知不觉中填补了十几年来没有父亲的情感空缺。而那个“姐姐”似乎也很关心自己,但她看上去太聪明了,让自己不敢去接近她。
想到这痛苦的日子才刚刚熬过一天而已,还有更漫长的日子等待着,杨雪霏痛苦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其实仔细想想,即使这三个月里不露破绽,但自己该怎么离开这里,回到母亲身边?偷偷走掉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当面摊牌,说明自己的真正身份。但那样的话,自己现在辛辛苦苦地隐瞒又有什么意义?
杨雪霏一时脑中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她惨然一笑,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三个月都成问题,又何必想那么远徒增烦恼?
她在床上趴了一会儿,觉得小腹涨得更厉害了,忍不住叹息一声,又从床上爬了起来。从今天早晨彻底清醒开始,她一直没有去解手,原因当然是相当尴尬的。但坚持到现在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好红着脸进入了卫生间。
至于生病的这一个半月又是怎么过来的,她想也不敢想。若是护士孙月出手,固然会觉得尴尬;可若是那两个医生……她宁愿再被车撞一回。
从卫生间出来,她脸上虽然还有些泛红,但已经轻松了许多,其实,许多事情并没有想像得那么严重。
一眼瞥见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杨雪霏心中一动,走过去打开了电源。在高中的时候学习非常紧张,但她偶尔也会上网放松一下。
反正现在无聊得很,不如上网打发一会儿时间.
电脑启动后,习惯地双击了企鹅图标,然后熟悉地输入了QQ号和密码。刚刚登陆上去,就听到“滴滴”的响声,界面上的头像不停闪动。
杨雪霏心里奇怪,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发了消息,点开一看,不禁“啊”的一声,浑身颤抖,眼眶也湿润了。
给她留言的,是一个昵称叫“痛快的疯子”的小熊头像。
“王枫……”杨雪霏哽咽……
7月3日:肖冰!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给你家打电话,才知道你已经出了车祸!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们说好师大相见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痛快的疯子。
7月5日:昨天,我从B市回来了,参加了你的葬礼。知道吗?很多同学老师都来了,不少女同学都哭了,你的人缘真好!肖阿姨哭得最难过,我们好多人都劝不住。上次给你发消息时,我太激动,希望没有扰到你的在天之灵。小冰,一路走好……痛快的疯子。
7月9日:今天是你的第一个七日,我又来跟你说话了。听说QQ可以接通灵界,我发的消息你能收到吗?希望你在天堂过得快乐,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痛快的疯子。
……
8月17日: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本来是准备热烈迎接你的。还记得刘菲羽吗?咱们的班花。我知道你喜欢她,其实,我偷看过你的日记,现在向你坦白。现在很多人追她,不过还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如果你来得话,肯定有机会的,忘了跟你说,你的葬礼上,她也来了。痛快的疯子。
…………
一滴滴的泪水止不住地落在键盘上,杨雪霏拼命用手捂着嘴,但呜咽之声仍从颤抖不停的指缝间流出。
“好兄弟……”
这个世上,除了母亲,还有一个人也同样在意自己,即使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死了,他还是没有忘记那份情谊,把心中的挂念寄予在虚幻网络中。
杨雪霏泪眼模糊,伸手去摸那个小熊头像,任凭指尖和液晶屏间起了一层层波纹。
“滴滴滴”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小熊头像又重新跳动着。
杨雪霏又惊又喜,急忙打开。
“你是谁?”痛快的疯子发来了消息。
杨雪霏擦了擦眼泪,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我是肖冰,我还没有死!”
正要发送,却一眼看到了自己那纤纤的手指,又白又嫩,漂亮可爱。
她的心陡地沉了下去,落在“发送”键上的鼠标,也迟迟没有点击。
“滴滴滴”
“为什么不说话?这个QQ号你是怎么上来的?”痛快的疯子继续发来消息。
杨雪霏呆呆的,半天没有动,任那“滴滴”的声音响个不停。良久,她关掉了电源,静静躺倒在床上。
“对不起,你就当我真的死了吧……王枫,真的好羡慕你……”
杨雪霏望着粉红色的天花板,眼前又浮现出另一个美丽的人影,那个脸上永远带着灿烂微笑的长发女孩。
“刘菲羽……”她口里默默念着。
曾经苦恋了三年的人,也永远不再见面了吗?她那么漂亮,以后肯定会有一个出色的男朋友,毕业之后就会结婚,然后生下孩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幸福地白头谐老……只是,许多年后,她不经意回首往事时,能否忆起当初有一个高中同学非常非常喜欢她?
“不――”杨雪霏心如刀割,真的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不管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都不愿把这份相思化作流水。可是,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够再见到她?
突然,杨雪霏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杨皓远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极其怪异的事情。
杨雪霏脸有些发红,但仍是一字一句道:“我―想―上―大―学。”
沉默了良久,杨皓远的目光似有所思,一直盯着女儿,杨雪霏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昨晚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能再见到心上人的办法,那就是去B市上XX师范大学。如果自己没有发生车祸,这几天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何况,一直待在杨家的话,就算没有露出破绽,自己也要整天提心吊胆,三个月下去,只怕折磨得就剩下半条命了;而且,自己如果三个月不死,迟早要离开杨家,重新由公主变成灰姑娘,以后只能靠自己来生活,不如去拿个文凭,也就有了些保障。
如此可谓一举数得,她兴奋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一大早就跑来告诉杨皓远。谁知,他听了之后,表情竟如此奇怪,先是惊讶,然后是一脸思索。她有些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露出了破绽。
杨皓远笑了笑,问道:“雪霏,你怎么突然想上大学呢?”
“我……我……”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说,上大学可以找个好工作。但现在,她贵为杨家二小姐,这样的理由显然说不出口。她暗恨自己,只顾着高兴却忘了编一个合适的借口。
“是不是因为你姐姐的缘故,你才想努力的?”杨皓远问道。
杨雪霏怔住了,不知他何出此言,但她很快就想到,这杨家上下有许多事情都不是她所能知道的,当下默默不语。
杨皓远又道:“你想上什么样的大学,又准备怎么上?要知道,你连高中都没上过。”
杨雪霏一惊,没想到堂堂杨家二小姐竟没上过高中,也难怪他会有那种反应,心里一阵惨淡,看来上大学的愿望又要泡汤了。
看着小女儿怅然不乐,蹙起了可爱的眉头,他笑了笑:“想上大学,倒也不难,只不过……”
杨雪霏心中萌生希望,欣喜地问道:“只不过什么?”
杨皓远笑而不答,指了指自己的左颊。
杨雪霏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小时候,母亲肖玉英也经常这样逗她。
看到杨皓远那一脸慈父的怜爱,她没有什么犹豫,走过去抱住他的勃颈在脸上吻了一口,偎在他怀里:“爸,能告诉我了吗?”
话一出口,她心里突然一惊,怎么自己这串动作完全跟女孩一样,做得没有一点窒滞?
耳听杨皓远笑道:“凡是在本省的学校,你随便挑好了,凭你老爸的名望,基本上是可以搞定的。”
杨雪霏大喜:“那B市的XX师范大学呢?我想去那里!”
杨皓远想了想:“那确实是个好学校,离本市也很进。不过,现在都八月底了,你想上学,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杨雪霏急道:“来得及,来得及……”一眼见到杨皓远意味深长的笑意,明白他还是在逗自己。她脸一红,低下了头。
“雪霏,你为什么突然急着要去XX师范大学?能告诉我原因吗?”他两眼不眨地看着女儿。
杨雪霏一阵心虚,自己这奇怪而又着急的要求,肯定引起了他的疑心。她把头垂得更低了。
杨皓远突然叹了口气:“雪霏,你是在跟你姐姐较劲,对吗?”
什么意思?杨雪霏愕然抬起了头。
“她上大学,你也要上;她上的是XX师范,你也要去那里;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说,也想修双学位呢?”杨皓远继续说道。
“我……”
“雪霏啊,你就这么恨你姐姐吗?她抢了你的阿洋,你想证明你不输给她,是吗?”看着女儿一脸惊讶,杨皓远知道自己所言不差,又是叹息一声。
杨雪霏的确很惊讶,想不到杨家的姐妹关系竟如此微妙复杂。
“雪霏,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虽然她在有些地方比你优秀,但是,你也有你的特点,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你明白吗?”
杨雪霏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想上大学,就去上吧。虽然我不认为在大学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姐姐那出色的能力也绝非在大学中得到。但是,你平时生活散漫,在学校里,可以培养些目标感;多学学为人处事,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凡事尽量自己解决,少倚赖别人……这些,才是你在大学里,真正应该学的,会让你一生都受益匪浅。”
杨皓远说完这些话,笑着摩挲着女儿可爱的脸庞:“虽然舍不得你走,没有你在身边撒娇,会让我很遗憾,但是,只要能为你好,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爸……”
杨雪霏泪水滑落,紧紧抱住了父亲……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九章 奇怪的女人
“嘿,你听说了吗?二小姐准备上大学了!”
“不会吧,二小姐要上大学?她……她可是连高中都考不上的!”
“就是啊,她要去了大学,那还不得给人家垫底?”
“呵呵,谁说不是呢?不过,以咱们二小姐的脾气,那些老师要是敢让她垫底,她非把学校掀了不可!”
“嘿嘿,有道理啊……嘘,二小姐来了。”
杨雪霏铁青着脸从二楼走了下来,坐在沙发上。她看了看刚才在交头接耳的两个保姆,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另一个大概二十来岁。
两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散开,突听二小姐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两个保姆愣了愣,年长的问道:“二小姐,我们来杨家一年多了,你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吗?”
杨雪霏咳了一声,绷起脸道:“废话,正是因为一年多了,才忘了你们叫什么,不可以吗?”
二小姐脸色不善,两人有些害怕,年长的已答道:“我叫秦芳。”另一个道:“刘玲。”
杨雪霏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两个把整个别墅打扫一遍,里里外外都不许错过。阿芳,你从东向西;阿玲,你从西向东。好了,现在就开始,中午前完成。”
两女齐齐变了脸色,看见杨雪霏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急道:“二小姐,那……那不是我们份内的事情!”
杨雪霏回过头:“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可是……”
“你们敢不听我吩咐吗!”杨雪霏沉下了脸。
有道是:二小姐发怒,鬼神辟易。两人虽觉得委屈,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杨雪霏心里也没好气,自从决定去上大学,人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自己,仿佛是千古稀奇之事。只怕铁树开花、日出西方,也不会让他们这般惊讶。
几天下来,四下仍是偷偷地议论,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刚才终于忍无可忍。于是,阿玲阿芳就成了她发泄怒火的牺牲品。
杨雪霏回到了卧室。这两天,杨皓远和杨思雨都比较忙,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她也正好乐得清闲,不用再那么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同时,也根据佣人的议论等侧面来了解杨二小姐,以便能够把这个角色更好的扮演下去。
虽然得到的信息还不是很多,但已可以初步判定,杨二小姐若是身为男子,形容她的必将是“二世祖”、“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等词语。但她幸好是个漂亮的女孩,评语也就好了很多,像“刁蛮任性”、“小姐脾气”等等,听来反而给人可爱的感觉。
其实,杨雪霏对这个杨二小姐并无什么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她撞“死”了自己,更是有种穷人与生俱来的“仇富”心理。感受着她天天锦衣玉食,还有一堆保姆佣人伺候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怎能不产生嫉妒?
不过,人与人之间最缺乏的是沟通和理解,虽然关于她的议论是贬多于褒,负面评价远大于正面,但杨雪霏已经慢慢从杨二小姐的角度去理解她接受她,不再像开始那样带有严重的偏见。
杨雪霏一个人没劲地待在卧室里。再有几天就可以去B市了,可以见到王枫他们,但越期待,越是度日如年。她又重新打开了电脑,试图寻找些快乐。不过QQ不想上,而杨二小姐又似乎不喜欢玩游戏,找来找去也只是几个老掉牙的小游戏,还是无聊得很。
突然,一个邪恶的念头窜入了脑中,她想起了高二时,自己和王枫一起上网,他曾经教过自己一些东西……
杨雪霏的心脏加紧了跳动,在百度的搜索栏中,输入了“v”、“a”等五个字母。随着软件的下载安装成功后,她开始了她的“邪恶之旅”。
十几分钟后,第一个“邪恶产物”诞生了,她迫不及待地双击打开。妩媚的声音、火热的画面……一一出现在她眼前,立即让她口干舌燥、脸红耳热,一切又仿佛回到了高二的那一天。
一个又一个“邪恶产物”接二连三地呱呱坠地,杨雪霏已经沉浸其中、浑然忘我。只是,身体深处的感觉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不一样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楚,也无暇去细想。
“雪霏,你在干什么呢,这么认真?”一个苍浑的声音突然传来,把杨雪霏从地狱拉回了现实。
她“呀”的惊叫一声,急忙移动鼠标去关闭画面,但还是来不及了,杨皓远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完了,一切都完了。杨雪霏心中绝望……
在书房里,杨雪霏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不语,手里紧张地撮弄着衣角,脸上的红云早已泛到了脖子上,神情说不出的惭愧。
她后悔得要命,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自己怎么昏了头去看那种东西?而且还偏偏让父亲撞到。天啊,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吗?她的下唇已经快被咬出血了。
“雪霏。”沉默了半天,杨皓远突然开口。
“是……是……”杨雪霏忙不迭地应声,语音颤抖。
“雪霏,不用那么害怕,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只是……”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现在有些后悔做出让你去大学这个决定了。因为,我很不放心!”他目光灼灼看着女儿,让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现在想去学校,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杨雪霏又抬起了头,想不到此事还有希望:“什么……什么条件?”
杨皓远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周莉,你上来吧。”
杨雪霏有些奇怪,不知他准备干什么。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走了进来。这个女孩身材较高,一米七零左右,一身简简单单的运动衣服,利落的剪发头,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虽不算很漂亮,但却给人英姿飒爽的感觉。挺拔的鼻梁、紧闭的双唇,更显得她英气不凡。
杨雪霏也看出这个女孩的不同,她腰挺背直,从门口到办公桌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却能感觉出她走路时,脚步非常沉稳,身子不斜不晃,跟一般女人的丰姿绰约大不相同。
杨皓远已经跟她说话:“周莉,这就是你以后要保护的二小姐,务必尽职尽责,不能有半点闪失,你明白吗?”
“是,杨总。”周莉回答得很干脆。
杨皓远看了看仍在发怔的女儿,笑道:“雪霏,她叫周莉,在全省散打比赛中,获得过亚军。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贴身保镖,将跟你一起去XX师范。你愿意吗?”
杨雪霏看了看这个比自己高了小半头的保镖,终于明白这就是父亲刚才口中的条件。
其实,这更是他对女儿的一份关爱,她心里感激,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何况,这总比被男保镖一天到晚跟在身边要好得多。无论被保护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结论皆然。
她当下点了点头。
杨皓远很满意:“周莉,你这两天先住在二小姐的房间,等去了学校,我会安排你们在一个宿舍的。”
“是。”周莉的回答依然很简短。
杨雪霏吃了一惊:“住在我房里?那怎么行?”
“你的床很大,睡三个人都不是问题,为什么不行呢?”
“可是……”
杨皓远脸色一沉:“不愿意吗?那也好……”
“不,愿意,愿意……”杨雪霏急忙答应。心里暗叹报应不爽,适才自己威胁那两个保姆,现在反被父亲威胁了。
“嗯,这还差不多。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看着女儿一脸委屈地出去,杨皓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女儿在网上看那些东西,他并不怎么在意,年轻人有那种好奇也是很正常的。他只是借题发挥,趁着女儿愧疚的心理空隙,让她接受了周莉作贴身保镖,否则,以她的脾气个性,是不可能容下周莉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小女儿虽然都二十多了,但一直在自己呵护中长大,从未出过远门,此次突然离家,怎么能让他放心呢?有周莉在她身边护卫,还可以随时报告她的一举一动,才能让他稍稍安心。
让她和女儿先住在一起,也是为此。走着、睡着都让这个贴身保镖相陪,女儿也就会慢慢习惯接受她的存在,到了学校,也就不会有什么反感。
杨雪霏闷闷地躺在床上,眼神郁闷地望着天花板,眼角的余光能看到那个叫周莉的保镖安稳地端坐一边。看样子,她日后必是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而自己身边有了这么一个“拖油瓶”、“大灯泡”,该怎么见刘菲羽呢?
其实,即使见了刘菲羽又能怎样?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他,阻挡在二人中的已是冥冥天意,非人力能改变。她也明白这点,但心中仍是无法抑制住那强烈的渴望。
又想到,这几天将要和这个保镖“同床共寝”,她脸上忍不住发烧。虽然周莉并没有刘菲羽漂亮,遑论杨思雨,但却另有一番独特的卓然气质,颇有电影电视中女侠的影子。但跟那些演员的故意做作不同,她看上去神态平和、不卑不亢,没有让人肃然远离的感觉。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喂,你多大了?”杨雪霏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整二十。”
“哦,比我还小一岁。”她见过杨二小姐的身份证,知道“自己”已经二十一岁了,又问道:“以后能叫你阿莉吗?”
根据这几天的经验,她发现,凡是杨家的保姆保安等,一律都是“阿”字辈的。
“好的。”周莉答道。
杨雪霏默念了几下,又摇头道:“阿莉叫起来不好听,我还是叫你小莉吧,怎么样?”
“随便。”周莉仍是语言简单,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叫成什么。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女人?”杨雪霏心里诧异。
以她的印象,一般性格古怪的人多见于武侠小说中,现实里往往不常有。而且,即便是在小说中,这种人也往往多是受过刺激,才导致怪里怪气的。可眼前这个女孩怎么也是这副模样?难不成也受过什么刺激?
她正要再问,一阵阵海潮声突然响起,还伴随有“嗡嗡”声。
杨雪霏有些奇怪,刚从床上坐起来,周莉已经从电脑桌上取过一物,递给她:“二小姐,手机响了。”
杨雪霏接过一个漂亮的粉色手机。这手机是杨二小姐以前用过的,前些天她也玩了玩,但没有电脑好玩,就被扔在了一边。
她看了看,只见有一条新短信,而发信人是“阿洋”。
“原来是他。”杨雪霏继续翻开内容:“小霏,我明天有空,可以一起去‘枫林晚’餐厅吃饭吗?可以的话,我明天上午来接你。”
“好!”她想也不想就回复了。
她对那个阿洋有些好感,又闲得厉害,便一口答应了。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十章 雨雪霏霏
卓达集团,全省资产规模最大的公司。集团创始人许日升,在全国财富排行榜前二十,现有一独子许洋。许洋早几年在美国哈佛大学攻读工商管理学硕士,然后回国,帮父亲管理卓达集团。
这些是杨雪霏从那些保姆佣人嘴里探听到的,虽然信息不多,但已经足够说明此人的身份地位了。她更了解到,杨许两家已结为姻亲,许洋现在是杨家大小姐杨思雨的未婚夫。
杨雪霏知道他这许多辉煌后,不免产生些嫉妒情绪。他出身富豪,富贵的生活自是不用多说,还享受着国外最好的教育,回国后,又有庞大的家业等着继承,并迎娶最漂亮的女人。一个男人最想拥有的,他基本上都拥有了。
可是,他真的有这么优秀吗?那些成就不如他的年轻人,是不是就真的比不上他?不见得。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出身上的差别。有一个好老爸,可以减少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奋斗。
她心里叹息,自己现在虽然看起来表面风光,但始终是个冒牌货,眼前的一切并不属于自己。
“他来了。”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三个字打断了她的思绪。
杨雪霏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周莉,然后转过脸,透过卧室的窗户,远远望见一辆黑色小车停在了别墅门口。车上走下一个身穿米黄的衬衫,黑西裤黑皮鞋,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人,正是许洋。
杨雪霏又看了一眼周莉,问道:“你真的要跟去吗?”
“当然。”
杨雪霏不再说话,出了卧室,周莉也随之跟出。
下了楼,刚刚要出小楼的大门,正在门口的女佣阿蓉表情有些惊讶,急问道:“二小姐,你……你就这样出去吗?”盯着她上下来回扫视。
“怎么了,这样不行吗?”杨雪霏自己也低头看了一下,浅绿色的无袖半透明衬衫,下身一件蓝色的七分裤,脚下是一双白色半跟休闲凉鞋。
她自觉没有什么不妥,现在天气炎热,选这几样衣服,完全是出于凉快。当然,换衣服的过程中,免不了脸红心跳,杨二小姐的皮肤晶莹、身材惹火,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还是忍不住心动。
许洋在外等着,杨雪霏不等阿蓉说什么,一把推开大门出去了。
阿蓉看得直摇头:“二小姐病了一场,脑子还真是受了影响。这几件衣服不仅式样搭配有欠妥当,颜色的组合也不怎么合理,而且去‘枫林晚’那样的餐厅,这样的衣装也很不符合身份。连一点儿淡妆都不化,小姐还真是转性了……”
杨雪霏哪里会懂得这么多,在家憋了好几天,早就想出来透透气,随便从衣橱里取出几件就套在了身上。至于化妆就更让她头大,单是看到梳妆台前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化妆品,就已经眼晕了。
许洋见到杨雪霏的装扮,微微有些奇怪,但看到她一脸轻松高兴,紧绷的心弦也就放松下来。
“小霏,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许洋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嗯,已经好了。”虽然先前有些嫉妒的心理,但见到他阳光般亲切的笑脸,杨雪霏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这位……”许洋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周莉。
杨雪霏解释道:“她叫周莉,我的贴身保镖。她跟着没问题吧?”
许洋笑了笑:“当然没问题,上车吧。”说着,打开了后排右侧的车门。
杨雪霏没说什么,钻了进去,周莉则坐进了后排左位。
许洋回到驾驶位,缓缓发动了车子。
车速不是很快,杨雪霏望着车外的景物,默默记着路线,因为来的时候很紧张,根本没心情理会这些。记住路线,以后自己就可以一个人出来解闷了。
她突然又笑了笑,心想:“还有什么以后,过几天就要去B市了。”
“小霏,你心情很不错啊!”许洋一边开车,一边微笑地看着车镜中的杨雪霏。
“当然了,在家闷了好几天!”杨雪霏又问道;“你怎么不请姐姐一起出来,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话一出口,本来一脸笑容的许洋,突然沉闷了下来,两眼望着前方,目光忧郁。
杨雪霏有些奇怪,正要说话,只听他道:“小霏,这件事我们一会儿再谈,好吗?”
杨雪霏不明所以,只是点了点头。车里的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其实,她知道杨二小姐和许洋的关系绝不一般,从家里佣人们在自己面前谈及他时,总是闪烁其词或讳莫如深,就可以看出。而从杨皓远的言语中,她也隐约猜到,杨二小姐以前很喜欢许洋,但许洋却喜欢上无论是在美貌、性格、还是能力上均更胜一筹的杨大小姐。
杨雪霏也只了解到这么多,更多的内情就一概不知了。对于许洋没有选择杨二小姐,她觉得没有什么,杨思雨本就是个很完美的女人,只要是男人都会心动的。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下了。许洋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右侧,给杨雪霏打开了车门。
她微觉好笑,一步跳下车,周莉也跟着下车。眼前所见,是一家外形颇有古典意味的餐厅,正门上书着“枫林晚”三个字。
杨雪霏抬头看了看,知道这名字是取自“停车坐爱枫林晚”的诗句,心想这老板也真够有心的。
他们刚下车,一个经理打扮的胖子飞快地迎了出来,满脸赔笑:“许总,杨二小姐!”
许洋点了一下头,拉起杨雪霏的手走进餐厅。杨雪霏感觉有些别扭,想要抽回来,又怕他面子上下不来,只好忍住了。
被他带着来到了东北角的一处座位,才放开手,两人坐了下来,周莉则站在了她的身后。
胖经理亲自侍应,一脸笑容:“许总,您二位需要什么?”
许洋没有回答,看着对面的杨雪霏:“小霏,你呢?”
杨雪霏已经在看菜谱,但许多名字听都没听过,而且仅从名字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看着发晕,把苦差交给了许洋。
许洋一笑,随便点了几个,胖经理下去了。
不知怎么,杨雪霏突然觉得氛围有些不对。这个餐厅里大部分都是一对一对的年轻男女,而且神态亲密,一看就知道是来约会的。而眼前这个许洋……怎么回事?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怎么也跟那些男人一模一样?
她心里升起极为怪异的感觉,忙低头去喝杯中的果汁。
“小霏,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还记得吗?”
“嗯……是……”她不敢抬头,有些慌张地喝着饮料,却一不小心呛住了,咳嗽连连。她正要用手背去擦嘴边的水渍,一只拿着纸巾的手伸了过来。
许洋轻轻给她擦了擦嘴角:“总这么粗心大意,以后怎么办呢?”
杨雪霏愣了愣,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的手臂:“干什么,肉麻死了!”
许洋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说得话也没有变……不过,反正这是最后……”他突然说不下去,眼神透露出难言的忧郁,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杨雪霏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奇怪:“看样子,他也是很喜欢杨二小姐的,可是,怎么又跟杨思雨订婚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
但她也只是想想,并不打算弄清楚。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杨二小姐,而且万一问得幼稚,露出破绽,会让人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当下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喝果汁。
“小霏,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许洋喝了几口酒,目光似乎变得更亮了。
杨雪霏暗自叫苦,她怎会知道是什么鬼承诺?心里只剩下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家里,虽然憋闷,但也总比现在如坐针毡好。只能“嗯”“啊”几声应付着。
“小霏,你难道忘了,我想听你说出来!”似乎受了些酒精的影响,他继续追问。
杨雪霏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肃然道:“阿洋,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姐姐的未婚夫!”
许洋一愣,没有说话。
“你今天把我约来,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你想脚踏两只船吗?”杨雪霏不客气地问道。别说自己本来是个男人,就算真的是女人,也容不下他这样的做法。
许洋抿了一口酒,轻轻道:“你误会了。”看着眼前美丽可爱的女孩,他笑了笑:“今天约你来这里,是为了跟你诀别的。”
“诀别?”杨雪霏愣住了。
“是的。”他点点头,“你说得对,人不能三心二意。既然我已经跟思雨订了婚,就该把以前的全都忘掉,否则,对你二人都是不尊重。”
杨雪霏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许洋又道:“我们第一次约会在这里,一切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好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夫,你永远是我的亲妹妹。”
杨雪霏一笑,刚想说话,突然一股莫名的伤心情绪掠过了心房,淡淡的,虽不强烈,却清清楚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吃了一惊。
“小霏,你那天伤心离去,我很难过,后来你喝酒出事,我更是自责。天幸你已经完全没事了,否则……”他没说下去,停了片刻又道:“本来我还在担心你仍然想不开,但现在见到你已经解开心结,我也就……放心了。”
杨雪霏苦笑一下,没有答话。若是真正的杨二小姐会想开吗?她不知道。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许洋低声念了几遍,继续喝着酒。
杨雪霏脸色变了变,突然觉得头脑有些混乱。那采薇中的几句诗,仿佛一下子撕开了深处的记忆,一些从未经历过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
“我叫许洋,许多的许,海洋的洋。”
“许多的海洋?呵呵,好俗气的名字!本姑娘叫杨雪霏,怎么样,比你的好听多了吧?知道这名字的来历吗?”
“呵呵,‘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对吗?”
“哎呀呀,你懂得还不少,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算你说对了。我还有个姐姐叫杨思雨,我们两个的名字都是从这里取来的。”
…………
“阿洋,今天是二月十四日,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二月十四日?这个日子怎么了,很特别吗?”
“你……哼,少来装蒜,小心本姑娘生气!”
“小霏,我爱你……”
“说什么呢……肉麻死了……”
“是么?那我不说了。”
“谁让你不说的!不过,你要给我个承诺,你能爱我多久?”
“不长,也就是一辈子……”
“阿洋……”
…………
正在喝酒的许洋,突然发现对面的杨雪霏脸色有些古怪、双目茫然,忍不住担心:“小霏,你怎么了?”
“砰”的一声,杨雪霏重重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大声道:“许洋,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的,为什么又跟我姐姐相爱?说!”
许洋脸色一变,叹道:“对不起。但是,不管怎样,我这个承诺是永远不会变的。”
杨雪霏愣了愣,又清醒过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说这些奇怪的话?”
突然,一阵难言的剧痛从头部爆发。这剧痛来得毫无征兆,又是如此强烈,她一下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冷汗涔涔而下。
突发的变故,让许洋和保镖周莉都吃了一惊。许洋急道:“小霏,你怎么了,头又痛了吗?”
杨雪霏的意识被剧痛折磨得已经模糊,她用残余的理智颤抖道:“快……带我去见刘医生……王医生……”
作者语:先声明一下,本书不带玄幻,更没有鬼神色彩.谢谢大家支持!
第一卷 恶梦的开始 第十一章 最遥远的距离
杨雪霏的头痛持续了半个小时,才缓和下来,逐渐消失。
她睁开双目,只见有四个人影正紧张地看着自己。她冲其中两人笑了一下,示意没事,又看向另两个人:“王医生,刘医生,我……”
王医生已道:“不用担心,你没有什么大事,可能是伤口出了点小问题,我们查看一下就可以。”冲她使了个眼色。
杨雪霏咳了一声,道:“阿洋,小莉,你们先出去一下!”两人不疑有它,点点头出去了。
见他二人出去,杨雪霏舒了口气,看了看两个医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头痛?”
刘医生眉头微微皱起:“是排斥反应开始了。”
“什么!”杨雪霏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没了血色,“这么说……我就要……”
“还没有那么严重!”刘医生急忙说明,让她安心,又道:“不过,你身体的这种反应,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一定会时不时地发生,你要有心理准备。”
杨雪霏沉下的心又被提了上来,刚才那痛楚的强烈程度,让她现在仍然心有余悸,但是,这竟然只是刚刚开始。
“有没有办法让它不痛?”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一出口,杨雪霏忍不住脸红了一下,这句话显得自己像一个怕疼的娇弱女孩。
还好两个医生并未在意,王医生递过来一个小药瓶:“这里有二十颗药片,它的功效是短时间内降低身体的免疫力,可以减轻对大脑的刺激。但你要尽量少吃,因为免疫力降低,会让你的身体非常虚弱,而且三天内不可超过两片,否则会对免疫系统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
杨雪霏欣然接过,突然,她又想起一事,急问道:“医生,我头痛之前,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那是为什么?”
两个医生脸色微变:“什么奇怪的东西,你说清楚?”
杨雪霏把刚才突然出现的奇怪记忆和言语,大概说了说。两人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很严重吗?”杨雪霏奇怪地问道。
刘医生默然半晌,开口道:“那些奇怪的记忆,是来自杨二小姐本人的。”
杨雪霏吃了一惊:“为什么?大脑是我的,怎么会有她的记忆?”
刘医生想了想,道:“在给你做手术时,由于你本人的身体受伤严重,已经不能维持大脑的正常供给,所以我们必须迅速完成移植。也因如此,我们不可能有充裕的时间,把杨二小姐本人的脑细胞彻底清理干净。”
他停了停又道,“本来,我们以为那并无多大影响。但是,大脑充满奥秘,即使是我们,知道的也仅仅是皮毛。根据你的话来推测,你之所以会出现那些奇怪的记忆,就是来自那些残存的脑细胞。”
一席话,让杨雪霏心事重重,她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那……那她本人的意识会不会完全复苏,然后取代我?”
两个医生听得愣住了,王医生忍不住笑了笑:“年轻人的想象力真是丰富!你放心,那些残余的脑细胞,顶多带来几个记忆的断章,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你还是你自己。”
他又笑着看了看杨雪霏:“看来,你已经喜欢上这个身份,舍不得放弃了。”
杨雪霏一愣,摇头道:“不可能的,我不是喜欢这个身份,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意识消失而已。”
两人笑了笑,没有说话。大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传来了许洋的声音:“医生,小霏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刘医生应了几句,又对杨雪霏笑道:“杨二小姐,时间不早,你也可以回去了,以后身体出现问题,尽管找我们。”
杨雪霏点了点头,正要出门,刘医生突然又道:“你……应该去见见你的母亲!”
杨雪霏身子一震,惊喜地转过身子,颤抖道:“你是说……我们……我们可以相认了?”
“不是那个意思?”刘医生摇了摇头,“你能不能撑过排斥期,三个月后才能定论。我只是想让你以杨家二小姐的身份,去见你母亲!”
杨雪霏大为失望:“那又是为什么?”
“你难道不想见见你母亲吗?”他问道。
杨雪霏说不出话来,十几年的母子之情忽然涌上心头,眼眶不禁湿润了。
刘医生看了王医生一眼,然后叹道:“见面后,我希望你母亲能够恨你。”
杨雪霏一愣,不解道:“什么意思?”
刘医生的目光望向了另一边:“你见到她就会明白……如果你还爱她的话。”
杨雪霏愕然,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对母亲的思念已经压过一切,她没有细问,简单道别之后,就匆匆出去了。
杨雪霏一走,两个医生的脸色突然凝重了许多。良久,王医生缓缓开口:“老刘,你怎么看?”
“看什么?”
“关于她颅内有本人脑细胞的事情,你是怎么认为的?”
刘医生沉吟半晌,道:“依我看,虽然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严重,但也不像你劝得那样简单。那些残存的脑细胞,虽然没有储存多少记忆,但它毕竟带着死者本人的性格、情绪,多多少少会影响到现在的肖冰。”
王医生笑了笑:“你说得不错。不过,我倒不认为这是件坏事。”
刘医生微奇:“为什么这样说?”
“你没看出来吗?肖冰刚离开这里时,情绪非常悲观,但短短几天,他的精神状态就大不一样了。我想,这多半是受了死者思想的影响。以后日子长了,潜移默化下,她也许就会从心里也接受女人的身份。”
刘医生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失误,反而是帮了他。不过,这大脑领域的事,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但愿如你我想的那样。”
王医生点了点头……
心,突然跳得很快,仿佛阔别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故乡。
杨雪霏自己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几天她已经把对母亲的思念埋藏起来,偏偏又在刘医生一问之下,前功尽弃。巨大的思恋如洪水般冲击着她的身心,十几年来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从没有这样清晰深刻地出现在脑海。
在这一刻,她只想立刻见到母亲,重新投入她那慈爱而又温暖的怀抱。
不顾许洋的劝阻,杨雪霏只让周莉跟随着,急急进了自己十分熟悉的楼道。光线黑暗,她上得又匆忙,一个不慎脚踩空处,向前栽倒,多亏周莉扶住了她,否则肯定摔得不轻。
杨雪霏没怎么理会,一口气上了三楼,正要去敲那锈迹斑斑的防盗铁门,却迟疑了,但也只是片刻,她手指关节轻轻击落在上面,发出几声闷响。敲过之后,却没什么动静,她又连敲了两回,仍是没有人来开门。
等了好久,杨雪霏很失望,母亲不在家,兴奋的心情再次沉下。可准备下楼时,却听到里面传来缓缓的脚步声,她一愣,随即听到了打开锁子的声音,心里不禁狂喜,原来母亲在家。
开门的一刹那,杨雪霏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她甚至准备一把抱住母亲。可当门打开后,她却双手捂着嘴,差点儿惊呼出来。
这……这真的是母亲肖玉英吗?
只见她一头蓬乱的头发,像是许久没有梳理;眼窝深陷,两眼空洞,毫无神色;原来比较丰腴光洁的脸庞,灰白憔悴,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竟像是老了十岁。
杨雪霏心如刀割,她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正要抱住母亲,却听肖玉英开口问道:“姑娘,你找谁?”声音略显沙哑,却一下子叫醒了她。
“姑娘?对,我现在是杨雪霏,而不是肖冰。”杨雪霏目中含泪,想要告诉母亲真相,但耳边却清晰地响起刘医生告诫的话语:“……你母亲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你难道还想让她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吗?……”
这该死的排斥反应!她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没有说话。
肖玉英又问道:“姑娘,你找谁啊?”
“妈,我就是小冰,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杨雪霏仍是没有说话。
她身后的周莉已经代答道:“这是杨二小姐。”
话一出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肖玉英原本无神的目光先是惊讶,然后又散发出强烈的怒火,像变了一个人:“杨二小姐?你就是杨雪霏?”
杨雪霏不知母亲怎么了,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突然一声尖叫,肖玉英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还嫌害得我们不够吗!”
杨雪霏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自己是一个杀人凶手,以前怎么没想到这点?她一动不动,任凭母亲摇晃着她的肩膀。
周莉一步踏前,伸手架开了肖玉英的胳膊,又一推,冷冷道:“别乱动!”
肖玉英魂不守舍,被她一推之下,脚步不稳摔在了地上。
杨雪霏一惊,见到母亲没什么事后,放下心来。转过身一个耳光打在了周莉的脸上,怒道:“谁让你动手的!”
周莉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什么表情,向后退了一步。
肖玉英已经站了起来:“你少在这里装好心,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你吗?我一定会去法院告你,给小冰讨回公道!”
杨雪霏身子一颤:“你……你要告我?”
“不错!你撞死了小冰,想两百万解决问题吗?我儿子的命,难道就值两百万吗?”
杨雪霏愣住了,原来杨皓远想给母亲两百万,但母亲却没有要。
看着曾经深爱自己的母亲,如今却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咬掉自己一块肉,她心痛无比。母亲为了自己伤心欲绝,同样为了自己充满仇恨,但她却不知道,她爱着的恨着的竟是同一个人。
杨雪霏想起了刘医生临行前说的话,一字一句仿佛响在耳边,她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她又睁开眼,笑了笑:“就凭你,也想把我告倒?”没有理睬肖玉英愤怒的目光,她冷笑几声:“本姑娘有钱有势,你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想告倒我?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你……”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肖玉英眼中透露出的怒火已经可以把杨雪霏燃成灰烬。
“对不起,母亲,我不是有意这样的。”她心里滴血,脸转到一边,继续说道:“告诉你,像肖冰这样的穷小子,我已经撞死好多了,谁都没有告赢我。所以……你还是省省吧。”又对周莉道:“小莉,我们走吧。”
她不敢再看母亲的眼睛,头也不回地下了楼,身后传来了母亲愤怒的叫声:“姓杨的,不把你告进大牢,我肖玉英誓不为人!”
杨雪霏脸色惨然,加快了脚步。当回到车上,她终于忍不住泪水滚滚淌下:“妈,对不起,我也是不得已……一个人心存仇恨,要比心怀绝望好得多,仇恨越大,越能坚强地活下去……”她眼望车外,泪眼模糊。刘医生,这就是你的意思,对吗?
她突然明白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小霏,你没事吧?”许洋回过头,关心地问道。
“没事,我只是……觉得肖玉英很可怜……阿洋,我们回家……”
许洋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妈,再见了。三个月后,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杨雪霏紧闭双目,把头靠在了车座上。
第一卷结束
第二卷 初入学府 第十二章 “希望”
“二小姐,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拿的吗?”阿蓉一边收拾着,一边问道。
趴在床上的杨雪霏看了看已经整理好的四大箱,又看看正在成形的第五箱,长叹一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啊,对了!还有一样东西忘拿了!”阿蓉突然惊喜地叫道。
“天啊,你又要装什么,你还嫌你放的东西不够多吗?”杨雪霏终于忍无可忍,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是去上学,不是去搬家,你要搞清楚!”
“呵呵,二小姐,其它的可以不拿,这样东西是你非拿不可的!”阿蓉神秘地笑了笑。
杨雪霏有些好奇,紧盯着这个小保姆。只见她跑进浴室,然后提出一个四四方方非常漂亮的红色小箱子。
“这是……”杨雪霏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瞧着眼熟。
阿蓉奇道:“小姐,你病了一场,连它都不记得了?”说着,打开了箱子。
杨雪霏急忙凑上前,只见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一个个整整齐齐摆放在小箱里。
“切,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她顿时无精打采,倒回床上。
阿蓉仍是兴致勃勃地一件件拿出来:“这是洁面乳,这是紧肤水,还有精华液、乳霜、晚霜、护眼霜、眉笔、唇笔、眼线笔……”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听得杨雪霏耳朵发痒,但她已经不敢再露出惊讶的表情,免得这个小保姆又产生怀疑。但这个小保姆阿蓉显然很兴奋,一个个拿在手里、贴在脸上,恨不得亲一口。
杨雪霏看得好笑,问道:“阿蓉,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送给你好了!”
“真的?”阿蓉一脸惊喜,但神情很快又黯淡下来:“不用了,这些高档化妆品不是我们这些佣人能用得起的,谢谢小姐的好意了!”
“怎么了?我送给你,又不是让你买!”反正不是她的东西,她也用不着,正好乐得送人情。
“小姐,这些东西长年使用,才会起到保养的作用,只用上几个月效果不大,反而糟蹋了这些好东西。这么贵的化妆品,我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阿蓉有些难过地说道。
杨雪霏心里奇怪:“有那么贵吗?”她随便拿过一个比粉笔大不了多少的圆柱小瓶,上面写着“XX活肤乳液”,是50毫升装,只见它的定价是428元。
她顿时哑口无言,不再多说什么,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小瓶东西,都快赶上母亲半个月的工资了。她心情难以平静。
“挑几样重要的,没必要全都带上。”杨雪霏建议着。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大瓶小瓶,万一不小心丢上一两样,损失是相当惨重的!
阿蓉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彩妆系列的就不带了。这些在生活中不常用!”她又是一阵忙活。
杨雪霏也不再理她,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上大学以后的生活。怎么去见刘菲羽、王枫他们?见了之后要不要坦白身份?
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更让她拿不定主意。想得太多,头部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了,她只得放松思想,不敢去想的太复杂。王医生曾经嘱咐,过频繁的脑部活动也会引起刺激。
“真是,难道要让我当一个白痴吗?”她很无奈。
“雪霏,大白天躺在床上,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杨皓远走进了卧室。
“爸,我又不是纸做的,怎么会动不动就不舒服?”杨雪霏半开玩笑,从床上坐起来。
杨皓远笑了笑,又看到地上的几个箱子,微感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
杨雪霏没好气地看了阿蓉一眼:“你问她!”
阿蓉已道:“杨总,有三箱都是二小姐平时最喜欢的衣服。本来只是想每种款式拿几样,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第四箱是生活用品和一些其它杂物。”
杨皓远点了点头,又道:“雪霏,我已经跟学校联系好了。你去了XX师大,直接读大三。”
“大三!”杨雪霏忍不住惊叫,“为什么?”
“雪霏,你难道忘了,你已经二十一岁了?跟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起上大一,你面子上下得来吗?”杨皓远问道。
“这……”杨雪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基础,别说高中,只怕连初中的东西你也没记住多少。既然如此,也不在乎再少学大一大二两年。何况,我让你上大学,并非是让你读那些没用的课本,而是让你学做人,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他看了看女儿,见她微撅起小嘴,似乎不太高兴,问道:“雪霏,你不满意吗?”
杨雪霏怎么可能满意:“爸,你只是想让我去大学混个毕业证吗?”
杨皓远笑了笑:“雪霏,一个学位证又有什么了不起?花点儿钱就可以买一个,何必去混?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大学,尤其是中国的大学,是教不出真正有用的东西的。只会教学生们如何找一个好工作,培养他们成为一个好雇员的思想……算了,不多说了,你以后自己去慢慢体会吧。”
杨雪霏静静听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你是大老板,当然会这么说了。穷人出身的学生,能找一个好工作就很好了。”不过她无从辩驳,只能点头,但暗暗决定,自己要利用空余的时间把前两年的功课补起来。
“雪霏,”杨皓远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去了学校,我希望你能解决一件大事!”
他的话说得郑重无比,杨雪霏心中一凛,不知要说什么,却未留意他嘴角隐藏的一丝笑意。
“终身大事!”杨皓远笑了笑。
杨雪霏一愣,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爸,你胡说什么呢?”
杨皓远”咦“了一声:“终身大事,我怎么会是胡说呢?你年龄也不小了,在大学里,我并不反对你找男朋友。当然,对方的身份不能太低,你可以先领他回家,让我过目过目……”
听他越说越离谱,杨雪霏头大,叫道:“头又痛了,我要休息!”她忘了刚才声明过自己不是“纸人”。
“呵呵,好,那你就休息吧。”他没有拆穿女儿的伎俩,笑着出去了。
“找男朋友?那还不如让我再被车撞一回!”她心里想着,又看了看仍在收拾行李的阿蓉:“好了,阿蓉你先出去吧!”
阿蓉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化妆品,轻轻出去了。
杨雪霏又看了看一直在角落里坐着闭目养神的周莉,如老僧入定一般,大半天都没听见她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果不是能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膛,还真以为是个雕塑蜡象。
“奇怪的女人!”杨雪霏再次这样评论她。不管自己走到哪里,这个女保镖都尽职尽责地跟到哪里,即使去洗手间,也会一直守在门外。自己发过几次脾气,她却不理不睬。跟杨皓远也反映过好几次,他虽然平时很宠着自己,可唯独此事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最后也只得作罢。
不过,几天下来已经适应了很多,杨雪霏虽然仍感别扭,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难受了。
杨雪霏静静躺在床上,又想起了父亲刚才的话,叹了口气。自己以后到底该怎么生活?真的就这样一个人吗?以后老了怎么办?
这些问题她以前不是没有想过,但每每念及,总是立即一掠而过,去想别的事情。因为她知道,问题的答案只会有两种,一种是孤独终老,另一种则是……
她摇了摇头,反正是绝对不会选择后一种,自己可不是同性恋!
等等,同性恋?
杨雪霏心中灵光一闪,这个平时听了都觉得恶心的词语,突然间让她捕捉到了什么……
蓦地,她兴奋地几乎跳起来:“对啊!实在不行,可以找一个同性恋的女人!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想到?”
时代越来越开放,同性恋虽然在人们心中仍然感觉到怪异,但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新鲜事。不少名人明星的同性恋,也早被大家所熟知。在澳大利亚等国家,这更是一种合法婚姻,受到法律保护。
杨雪霏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自己身为女人已经是一个无可挽回的事实,但让自己找男人为伴,是绝对不可能的,倒不如退而求其次,找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虽然这种人的比例很少,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她就不信自己连一个都找不到。
找到了人生追求的目标,杨雪霏连日来一直挥之不去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心里稍微有些罪恶感,但也仅此而已,更多的是兴奋,还隐隐带有刺激的感觉。
更在想:“刘菲羽这么漂亮的女孩,竟然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莫非她也是这样的人?”回想高中时,她似乎对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假辞色,这也是当时他不敢轻易表白的原因之一。可如今看来,更证明自己的所料不差。
也不管这个想法是否合理,一厢情愿的杨雪霏心中已是一片狂喜,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原来惨淡朦胧的人生,重新燃起了“希望”。
“明天为什么还不到呢,真是等不及了!”
第二卷 初入学府 第十三章 入校
B市,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不是T市那样的商业化大都市,旅游业是B市的支柱,轻工业和加工业也是几大产业之一。
而XX师范大学就位于B市的东南处,离海岸线仅有两公里之遥。这所高等院校也是B市的骄傲之一,因为它是全省唯一的一所全国A类重点大学。
两个月的炎炎夏季过去,学生们纷纷返校,校里校外随处可见提着行李的学生,其中不乏许多帅哥美女,算得上除自然风光之外的另一道亮丽风景线,但在此时,人们的目光却被大门口处吸引了。
有三辆车缓缓停靠下来,一辆红车两辆黑车。眼尖的已经看出了车的品牌,一个是宝马一个是奔驰,这两个公认的名牌几乎人人知道,而第三个宾利车却没人认得,但想来档次肯定不会太低。
在众人的猜测疑问中,三辆车的司机已经开门下车,然后恭敬地走过去,打开了后排车门。
看这阵势,就知道主人的来历肯定不凡,人们更是拭目以待。
宾利车走下来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一身光鲜亮丽的西装,帅气阳光、目光温和、风度从容,虽然被众人目光注视,但依然举止自若、沉着稳重。他一下车,立即引得男生嫉妒,女生惊叹。
从奔驰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同样是一身笔挺的西服。他气势不凡,动静有如山岳之尊,祥和的目光中,不时露出几分威严。一看就知道他身份高贵,绝非等闲。
但是,最惹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一老一少,而是从红色宝马车上下来的两个人。
一个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短发过耳,尖尖的瓜子脸庞,一双大眼睛明亮夺目、可爱动人,因腼腆而生的红云微微浮现在光洁的脸上脖子上,更显得娇艳美丽;另一个女人则吸引了最多的目光,比先前的女孩大了几岁,两人眉目间依稀有些相似之处,但她却更美了几分,气质如兰、婉约大方,剪裁合度的职业装突现出她绝美的身材和成熟的风韵,长及腰间的如缎秀发给人温柔感觉的同时,也平添了几分靓色。四人中,她无疑是最光彩照人的,无论在气质还是外貌上,均胜过其他三人。
四人身后,还有几个类似保镖的人紧随,但除了一个冷漠的年轻女孩,其他人气质都相差太远,让人们忽视了存在。
虽然这里是有名的高等学府,但此等排场还不多见。众人心里暗暗惊讶,不知这些人是什么尊贵的来历。
众星捧月中的杨雪霏并不像外表看来的那么轻松,心里早就把许洋、杨思雨、甚至是杨皓远,都怪了个遍。只不过是来上学而已,却搞得这般声势浩大,父亲送行也就罢了,杨思雨和许洋也过来凑热闹,弄得如同公主出游,极为招摇。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这么多人注视,不免有些脸红耳热。还好更多的目光都落在了杨思雨身上,否则她更会手足无措。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跟小莉一起进去就行了!”杨雪霏见他们仍不打算止步,忍不住下起了“逐客令”。
杨皓远笑了笑:“我们可以走,只是――”他指了指行李,“这五个大箱子,你们两人准备怎么搬到寝室?”
杨雪霏语塞,再没有反驳的理由。
由于不想太注目(事实上已经很注目),都下车步行,众人马齐齐杀向校园。
一路上引得男男女女纷纷回望,投来的目光中,惊讶、羡慕、激动、不屑、嫉妒等等,各种眼神都有。含有“不屑”“嫉妒”的,往往多是女生;激动者,则以男生居众。
不少男生已在互相询问,走在“豪华阵容”最中间的那个可爱娇羞、清纯腼腆的女孩是谁?
不远处有两个男生从餐厅出来,正在回寝室的路上。其中一个相貌较为清秀的男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一愣之下,颇为兴奋地摇了摇身边的男生:“疯子,快看,快看!那边有两个大美女!”
被叫“疯子”的男生也看向了这边,见到杨思雨姐妹二人,不禁也愣了愣。师大虽然不缺美女,但像杨家姐妹这样丽质天成、气质高贵的,极为少有。
直到众人转过一个弯消失不见,两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清秀的男生似乎意犹未尽,盯着美女消失的方向,问道:“疯子,两个美女,你觉得哪个更好?”
“疯子”想了想,道:“那个年龄大些的,好像更漂亮。白凌,你觉得呢?”
叫白凌的男生摇摇头:“虽然漂亮,但她太过出众了,我不敢靠近她,而且,我刚才看见她手指闪了一下,应该是戒指,说明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呵呵,你看得倒是挺仔细的!这么说,你是喜欢那个年轻的女孩了?”
白凌一笑:“喜欢谈不上,只能说比较欣赏。而且,众人中也只有她像是学生,只不过,我怎么以前没见过这个女孩,她不像是大一新生?”
“疯子”也是一脸奇怪:“不错,我也没印象。按理说,这么漂亮的女生应该很出名!”他随即一笑,“白凌,要不你去追追她?万一成功了,不仅抱得美人归,还成了富人的女婿,这一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少来,我可不像你那么龌龊!”
“我龌龊?是谁总把‘少不风流枉为人’挂在嘴边的?”
“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笨!”
“反正意思差不多了,我喜欢这么说……”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宿舍……
在女生寝室楼门口,一个跟班的保镖只是说了杨皓远的名字,看门房的老太太就不再阻拦,队伍浩浩荡荡继续前进。楼里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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