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逝巫女@sosdb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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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文件内容描述了一位名为袁熙的角色住在一处有着不祥气息的鬼宅中。袁熙以低廉的价格租下了这间房子,但很快她感受到了一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和不安。在她入住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包括收到一条神秘的短信,暗示着与居住在此处的曾经死去的少女袁曦有关。随着故事的发展,袁熙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女孩,且与一个名叫袁曦的女孩的灵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角色还与一位名叫杨暗年的房东有着复杂的关系,后者似乎对房子的秘密知之甚详,并在与袁熙的交谈中透露出更多有关死亡与复活的真相。通过照片与复古相机,袁熙逐渐揭开隐藏在鬼宅背后的秘密。但是,这样的探寻并不简单,袁曦化为女鬼,长久以来埋藏在心底的怨念开始复苏,目标直指袁熙。整个故事充满了阴暗的氛围,反映出对身份认同、变身和自我探索的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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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ribute | Valu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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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 零逝巫女@sosdbot.txt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1258736 bytes |
MD5 | c985affd52acc52cd7669cb0ecce2cc0 |
Archived Date | 2024-12-07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未知 |
Region | 中国大陆 |
Date | 未知 |
Tags | 伪娘, 跨性别, 变身小说, 灵异, 恐怖, 性别认同, 自我探索, 鬼宅, 青春, 悬疑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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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打赏,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啊!
(' 谢谢星月黄化的100起点币打赏,人生头一回收到打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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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不小心改错了!!!
终于来站短了!!!
今天逛龙空竟然看到有人推这本书了……
(' 在龙空没有账号,就在这里随便开一个回复,希望如果有龙空账号的看到能帮忙转过去。
有人说这本书人物刻画有些薄弱,确实,因为我笔力还不够,我自己以读者的角度看这本书都可以感觉到很多人物形象不够鲜明。
恐怖气氛的问题嘛……这是我写的第一本灵异文,我尽力也只能写到这个水准啦!或许我再磨练个几十万字能提高……大概吧,说我气氛不够的那位朋友希望能给我推荐几本气氛足够的书,我先去学习学习,再来改进。
至于我拿小白文秀优越之类的……本来我就一个新书作者,哪里来的什么优越感啊!那只是我随手一回复,怎么还有人专门截图……小白文老白文文青文在我眼中没什么高下,毕竟大家都是图个乐罢了,我只是觉得那个说我的主角不够机智果断的有点牵强罢了……
作者今年刚大一,这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书,诸位老白万望理解宽容一点,不要对我期望太高。臣妾做不到啊!至于各种建议和批评,只要合理的,我自然会欣然接受。
以上。
第一章 鬼宅异变
(' 袁熙觉得自己住进了一个鬼宅。
以超低的价格从那个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房主手里租来这间房子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三室一厅,70平米,精致完整的装修,位于市中心的和景小区,离袁熙上班的写字楼只有几百米的距离,附近全面的生活设施,以及低廉到难以置信的价格,这里似乎是专门为袁熙订做的理想住所,完美到不真实。
唯一不足的,只是这里位于单元楼的背阳面,几乎终日难见阳光,给人感觉有点阴森。
袁熙看过不少恐怖片恐怖小说,知道这种低价优质出租房一般都是有什么问题的,世上没有便宜会白白给他占,就算真的有天上掉馅饼也绝对轮不到他这个泯然众人,整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去捡。
可他向这个小区的人打听,却发现这出租房根本没有任何可怕的传闻,既没有人在里面上吊,也没有凶杀案,更没有恐怖传说,以前也出租给不少人,他们住进去也没有发生任何诡异的事。唯一稍显诡异和不对劲的,就是这出租房永远不变的低价,和那个面容苍白、性格内向、据说是某个大公司老总太子的年轻房东。
“为什么价格这么便宜?”袁熙最后在临成交之前,当面向这个名叫杨暗年的房东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当时心里下定决心,要是这个房东表现出什么异常和令人不安的地方,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间租房。
但房东没有血色的脸上只是给了袁熙一个阳光的微笑:“因为我看你顺眼啊,如果是我讨厌的人,价格翻几倍都不会租给他。”
看到这个年轻人干净的笑容和清澈的瞳孔,袁熙感觉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许就是这个富二代房东有钱任性,想租出去一个超低价的房子玩玩呢?
于是就这样成交了。
成交的那一瞬间,袁熙突然感觉面前那个年轻房东“干净”的笑容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欢呼着扭曲……他有些后悔了。
不安,无时无刻存在的不安,这就是袁熙真正住进这间房子里的真实感觉。
就像是,你的脑后、你的床下、你头顶的天花板、一切的阴暗角落,都正有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窥视你,满怀着幽深的恶意,那么邪恶那么贪婪地注视着你。
现在他已经住了五天,除了这股不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晚上既没有古怪的声音,也没有突然不见的物件,更没有闪现的鬼影,但是袁熙已经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或许这只是他自己神经太敏感,可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在袁熙的眼里都是那样的古怪阴森,镜子里的反光、窗外的风声、甚至是他自己的影子都会让袁熙敏感地惊惶不安起来。
所以夜晚的失眠,白天的精神恍惚,食欲不振,以及性格上的暴躁易怒都自然而然地发生在袁熙身上,他的眼睛里逐渐布满了血丝,声音也沙哑起来,曾经红润的脸也苍白起来,单位上的同事都劝他快点去医院检查,怀疑他可能是染上什么疾病。
袁熙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间房子,就算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现,可他住进这间房子的第一天开始,他的心理就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警告他:快点离开这里!这里有一些十分危险,十分禁忌的东西存在!
然而他第一个月的房租已经交了,只是一个月薪几千的白领的他不允许自己浪费这已经交的房租,他只能住完这第一个月再将房子退还。
在这里住的每一天都是对他的煎熬,他无法阅读、无法专心工作、看电视玩电脑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因为这间屋子里那无处不在的压抑和阴暗让他连正常的生活都难以进行……
就这样,袁熙一直度日如年地住到了入住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这一天是1月27号,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最后一天。
当他又经过一天的忙碌工作回家的时候,就是在他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收到一个短信:
“no.1,
逝去的少女会在第二日的清晨复苏,
她的瞳孔绽放如冥河,
她的呼吸氤氲似彼岸,
那时她已经化作无尽黑暗的后裔,
既狰狞而妖异。”
来自“未知号码”。
什么鬼?!袁熙觉得有人在消遣自己……这算什么?一首莫名其妙的小诗?还是“no·1”?难不成还有第二首、第三首?
而且他用手机这么久,可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未知号码啊?
没有想太多,袁熙只是把这短信当成骚扰短信,删除了。
然后一切正常,袁熙像往常一样吃完饭,打开电脑,随便看了一部电影,又在几个qq群、贴吧里随便刷了一个小时,就打算睡觉了。
奇怪,今天怎么一点往常那种不安的感觉都没有?睡前,袁熙才意识到这一点,今天这屋子里无处不在的压抑感竟然消失了!袁熙感觉就像一直压在自己胸前的石头被丢开了一样,呼吸都分外畅快,心情十分愉悦。
要是明天起来,屋子也是这样……
要不,就不退房子了吧?毕竟这么便宜,这么想着袁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前,他似乎听见什么人轻声的呢喃声和细密的水声,似乎窗外下起了小雨。
袁熙做了一个梦,很美的梦。
他和一个女孩,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他们看了如梦如幻的紫色花海,又潜入了弥散这绚丽蓝光的多彩海底,还在明镜一般的小湖上泛舟,他划桨,女孩躺在舟尾唱歌:
“她的瞳孔绽放如冥河,
她的呼吸氤氲似彼岸……”
最后,他们躺在一片草地上,四周只有纯净的绿,远处吹来飒爽的风。
而他们的头顶是无限绚烂的永恒星空,万星拱卫着一****的妖异的圆月。
他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孩,女孩也深深地看着他。
袁熙知道,他爱着这个女孩,爱到愿意为她舍弃一切,而这个女孩也爱着他,爱到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送给他。
然后他们的脸逐渐靠近,像是马上就要亲吻一样……女孩那张精致的带些妖气的小脸不断放大、清晰。
她的瞳孔绽放如冥河,她的呼吸氤氲似彼岸。
袁熙醒了,窗外阳光照到自己的床上,她轻轻地呼吸,仿佛鼻尖还停驻着那股彼岸般的氤氲芳香。
然后她看到正对自己床的挂钟,已经八点了!
要迟到了!金色的阳光下,少女有些恍惚地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脑后的三千青丝随意地散落开来,阳光下她穿着有些宽大的睡衣的纤细身体有一股不真实的美。
她白皙的如同透明的小脚丫伸进了拖鞋,然后晃悠悠地走进了厕所,轻车熟路地拿起牙刷和杯子,对着镜子准备刷牙。
诶?镜子里有一个眉目如画,面目苍白如雪、脑后长发及腰的娇小少女。
看到她的第一眼,这个少女身影就立刻和她梦中那个女孩重叠在一起,那不是梦?!
她看见镜子里那个少女同样也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竟是一种诡异的黑蓝色,像是荡漾的幽蓝海洋。
这个女孩约莫十五六岁大小,身高不到一米六,却可能是袁熙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了,那张精致的挑不出瑕疵的脸上还有一股隐隐的妖异气息,完美的不真实。
简直漂亮的近乎妖,袁熙从来没有想过,人可以美到这种地步,美得有一股邪性!
而更邪的事情让袁熙汗毛倒竖……
“这是我?”她声音颤抖地说,这声音悦耳好听得像天籁。
第二章 快递哥与初会
(' 袁熙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沙发上,看着自己完全小了一号的细嫩小手,脑中无数念头汹涌而过……
这是怎么回事?这鬼宅倒是史无前例的奇葩啊!它里面既没有鬼,也没有灵异事件,更没有凶杀案,但是它竟然能将自己变成一个女孩?变成这么一个漂亮的不像人的女孩?
这幅模样,自己的工作算是不能继续了,自己的身份也难以向他人证实了,自己过去的一切,过了这一晚怕是都变成了虚无,生活该如何继续?未来该怎么办?
不!或许还有转机!自己这诡异的转变是在一个晚上完成的,而且和晚上袁熙做的那个奇怪的梦绝对有关系,这种转变或许还是可逆的,只要自己能找到这一连串谜题的联系,揭开真相,既然能在一个晚上突然转变成女孩,就有可能在另一个晚上再次变回来。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又走回厕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深呼吸一口气,袁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洗脸时脸上那和转变前快三十的自己的粗糙皮肤完全不一样的滑腻触感却在不断地向她强调她身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又看到镜子里那个祸国殃民的“自己”后,她更是hold不住了。
穿着宽大的男式睡衣的娇小少女领口大开、发丝凌乱,看镜子的眼神迷乱中有一丝羞涩,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的领口,更是看见了衣服里那艺术品一般的白兔,尽管差不多只有b,但是那线条接近完美!
她的脸上燃起一阵火烧云般的羞红。
这简直是所有男人都会梦寐以求的女孩!夺天地之造化,日月之菁华,而这少女身上无时无刻弥漫的一股挥之不去的邪异,更是勾魂夺魄!如果再过几年,绝对是一个倾倒众生的尤物!
袁熙转变前也谈过几次恋爱,早就不是处男,只是因为现在事业还刚刚稳定下来,一时没有成家,在女性面前也算一个自持稳重的好男人,可他肯定,如果以前的自己看到眼前这一幕,绝对要化身饿狼。
管他春夏与秋冬,先干个爽!
然而下一刻,她的脑子里再也没能去想这些绮丽的念头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脖子后面涌起来。身上凭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对着她的脖子吹气。
镜子里面照映出,她的身后有人!
原本干净鲜明的镜面上染起一阵水雾,那层朦胧的水雾下,袁熙可以看见她的身后厕所的门口,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色长裙女人,女人低着头,脸被乌黑的头发遮住,而女人修长枯瘦的右手握着一把红色的梳子,女人正用它僵硬地不断梳头。
而原本终日没有阳光的屋内,今天头一次被阳光笼罩,阳光穿过女人的身体照在地上,女人根本没有影子!
袁熙不敢转头了,甚至连动都不敢动,这种画面,在电影里面如果自己转头,就是妥妥的回头杀啊!
自己原本都有点相信这里不是凶宅了,结果今天一到,怪事频发,简直凶到突破天际啊!
女人的身形一阵幻变,正在慢慢靠近袁熙,正要缓缓地抬起头,光洁的下巴上有一抹邪异的微笑。
“叮咚,叮咚,叮咚……”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有人吗?顺丰快递?麻烦袁曦小姐查收一下。”
那女人扭头看了一眼门,倒退几步,然后身体变淡,化成一片黑暗的影子散开不见。
尽管看不清,但袁熙觉得那个女人长发下的黑色眼神分外的怨毒和不甘。
袁熙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竟然是被快递小哥救了一命?刚刚如果没有这个快递小哥喊门,自己……会死吧?
奇怪……她最近根本没有网购啊,而且她也不记得最近有什么亲戚朋友会给她寄东西啊?
更关键的是……袁曦小姐?!
寄东西的人知道自己今天的转变?为什么会以小姐称呼自己?
袁熙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比自己这一辈子见到的事情加起来还要离奇曲折,她再次深呼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思考了一会,把自己大开春光乍泄的领口系上。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回头瞟了一眼身后刚刚那个白衣女人站的地方,确认“她”已经走了,猛地冲出厕所,跑向门口,打开门。
“是袁曦小姐吗?请查收一……”门口穿着绿色制服的快递小哥提着一个小包裹,他原本还低着头看着手机准备给袁曦发短信,抬头的一瞬间就傻了,然后变成一幅猪哥样。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漂亮的不真实的女孩?而更吸引小哥眼球的,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胸前两点迷之突起……难道是真空?!快递小哥脑袋里无数**的念头爆炸开来,他感觉自己一天的辛苦劳作都有了回报了,眼前这一幅光景是天赐的福利!
“喂喂,”袁熙作为一天前的男人,很容易理解小哥现在在想什么,可她只能忍住身上的恶寒,轻声说:“能把我的快递给我吗?”
为什么现在她这柔软的声线说什么都像在撒娇?!
“哦哦,”快递小哥现在的大脑还在当机状态,他觉得正活在天堂。
袁熙索性一手夺过快递小哥手上的包裹,在签收单上快速写下了她的名字,撕下签收单丢给小哥,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小哥的眼神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诶诶别关门啊,快递小哥有些失落地站在门外,他刚刚还想组织语言来试着搭讪呢,他看了看手上的签收单,上面写着清秀清晰的“袁熙”两个大字,奇怪,收件人不是“袁曦”吗?还有人能把自己的名字写错的?
小哥垂头丧气地坐电梯下楼去了,电梯从袁熙居住的十二楼一直下降到一楼,出去之前,他又看了一眼签收单上袁熙的地址,13层04号房?怎么回事?他刚刚不是从十二楼下去的吗?
没有深究,小哥哼着小曲开着配送车继续送快递,今天他还要跑十几个地方呢。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副驾驶座下面,一团乌黑的头发正像蛇一样在流动,还包裹着一把红色的破旧木梳……
而袁熙13层04号房的家里,袁熙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请快递小哥留下了陪她了。
那女鬼不会再回来吧?毕竟快递小哥走了,这鬼宅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疑神疑鬼地四处扫视,却没有看见任何动静,才暂时安心下来,这鬼地方绝对不能住了!
她开始打量这个送过来的小包裹,竟然来自印度的班加罗尔,送件人填的是“无名者”,收件人竟然填的是“袁曦小姐”,这个包裹,肯定有问题!
袁熙找来水果刀,几刀拆开了包裹。
一个……胶卷照相机?!
第三章 永夜下的凶杀案
(' 袁熙端着这个相机,感觉它似曾相识。
这是个来自上个时代的胶卷相机,有着浓厚的过去的味道,满是刮痕和磨损,通体深黑,古朴而厚重。
袁熙发现相机的下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人字迹潦草地写了几行字:
“永夜DV-13号机,巫女专用,使用方法:拍照和灵视,无名者于2016年1月20日转赠给新生的袁曦小姐。祝你能在永夜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袁熙一头雾水,什么巫女,什么永夜,什么灵视,都什么鬼啊?这个“无名者”又是凭什么自作主张给自己起了个什么“袁曦”的新名字?
还是说,这里除了袁熙,还有另一个叫袁曦的小姐活着?
“雨后有车驶来,驶过暮色苍白。”就在这个时候,袁熙手机铃声又响了。
是李彤打来的,她是公司里boss的秘书,打这个电话来的用意很清楚:
“袁熙?现在可已经九点了,为什么还没来上班?这个月的奖金还想不想要了?”接通后,这女汉子炸雷般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袁熙一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那个……”
“怎么是个小妹妹的声音?袁熙那家伙一直看着很正经的不会昨夜干了什么坏事吧……”这个李彤和她的美女老板都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推测男人的,就算是和她们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的袁熙也经常无端受到她们的怀疑,现在这个李彤更是毫无顾忌地当面表示她对于男性的怀疑。
工作快三年工资还是被老板压在三四千左右,可见这位女老板对男性的成见多大,可尽管工资低,袁熙的工作还是被众多雄性嫉妒,因为他工作的夜星3D技术公司里,只有一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男性员工,而且这个公司美女比例还分外高,女老板杨苏更是美名远扬,人称“血腥玫瑰”。
“姐姐你误会了,我是袁熙的表妹,袁熙昨天体检突然发现了严重的隐疾,现在正在接受治疗不方便说话,这几个星期恐怕没办法上班了。”袁熙展现了极强的随机应变和瞎掰能力,令人信服。
“啊?他得了什么病?需要公司上报医疗保险吗?”李彤的语气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还没有那么严重了,只是医生建议隔离观察几周看看情况啦。”袁熙干笑着说。
“那你让他最好开张医院的证明送过来,我们公司每年还是有两个星期的病假额度的,过了就要扣工资了哦!”李彤的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
“好好,我会转告他的。”袁熙只好假笑答道,她上哪里去开证明啊喂,哪个医院会开娘化病证明?!
挂了电话,袁熙又开始研究这个诡异的相机。
乍一看这和普通的相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镜头可以调整焦距对焦,快门按着挺有手感,暗箱比一般的相机略大,端起来并没有很重,转起镜头比较得心应手。
摸索了一番,她找到了相机开关。
“滴!”相机上显示出并不清晰的黑白画面。
袁熙鬼使神差地拿起这个所谓的永夜相机,用相机的视角观察房屋。
触目惊心,在这台永夜相机的拍摄下,她住了一个月的房子简直是地狱!
光洁白亮的墙面在相机里显示全是斑驳脱落的墙皮,墙面满是刮痕和……肆意绽放的乌黑血迹写成的字!地面的血迹像是抽象画一样肆意蔓延,袁熙从远处一直照到自己的脚下,才发现她正踩在一滩早已发干的血迹上,不由地倒退几步。
“全都该死!”
“我恨啊啊啊啊!”
“神!你为什么要背弃我!”
袁熙意外地没有感到恐惧和惊慌,相反,她有种长抒一口气的感觉,这才是这个房子应有的模样嘛,这种房子没有死过人才是奇怪!她先前那些不祥的预感果然都不是空穴来风!
好像这个血迹还是有先后顺序的呢,再用相机仔细观察屋内血迹的走向,袁熙又有些新发现。
第一处血迹从门口绽放,大概是死者在开门后受到开门者的袭击,然后血迹一直不规则地拖到门厅,死者就是沿着这个轨迹被凶手粗暴地在地上拖动,在门厅中央第二次大规模流出,所以就是在这里,凶手给了死者第二次重击。
这种形状的血迹溅射,凶手应该用的是某种钝器吧。
然后袁熙在地上发现有几个血手印一直延伸到墙角,然后变成血液的拖痕,最后是墙上绽放出一个硕大的血花,血迹在那里汇聚成一个并不清晰的娇小人形。
最后死者神志不清地在地上爬了几次,被凶手抓住拖到墙角,给了她最后一击,这个显示在墙上的轮廓,应该就是死者尸体的形状。
啊呀,袁熙发现自己转变后又有一些新属性爆发了呢,这么冷静地分析一个只能用相机看到的血案,自己到底是有当侦探的潜质,还是当变态的潜质啊?
看着那个死者尸体留下的轮廓,袁熙觉得有些眼熟,一米六不到,纤细匀称的体型,娇小的身材……
嗯嗯,看着自己的小手,对着地面上死者尸体留下的手印比了比,正好完全吻合,袁熙低声说道:
“就是我嘛。”
看来这个身体在不知道多久的以前,就在这里死过一次了,还是被一个冷酷残暴的凶手三次用钝器毫不留情的击脑致死,真不知道凶手是什么样的怪物,面对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也下的去手,袁熙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既冰凉又软软的脸蛋。
那么现在,袁熙她用的是一个死而复生的少女的身体?
或许现在自己是僵尸?袁熙现在不敢否定任何事情,谁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有意识的“死了的东西”。
摸了摸左胸,袁熙肯定自己还有心跳,还在呼吸,不可能死了。
那这个身体,为什么会复活呢?自己原来的男性身体又去了哪里?
袁熙看着墙壁上以那个人形轮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先前乍一看只是杂乱无章的血色线条,现在仔细看看,貌似是有规律的花纹呢,四周用完全无法辩识的黑色血迹密密麻麻写下层层蝌蚪一样的咒文,那些形如“我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这样的怨毒血字则是从那些蝌蚪咒文中交替出现的,这一堆血字和咒文以血色人形为中心,构成了一棵繁奥森严的大树形状。
这是什么仪式吗?袁熙皱了皱秀气的眉毛。
她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点开短信的垃圾箱,又看到之前那条被她删除的短信:
“no.1,
逝去的少女会在第二日的清晨复苏,
她的瞳孔绽放如冥河,
她的呼吸氤氲似彼岸,
那时她已经化作无尽黑暗的后裔,
既狰狞而妖异。”
逝去的少女在第二日的清晨复苏?
第四章 第一个牺牲者
(' 袁熙并不是什么术法高人,她对阴阳五行一窍不通,对于凶宅里的谋杀案和那诡异符咒的调查,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既然她可以用这相机看到屋内这些肉眼看不到的景象,那能不能将它拍下来?作为照片记录下来以后如果碰到懂除魔术法这方面领域的高人也可以请他们研究一下啊。
想到就做,袁熙从那个寄过来的包裹里面翻找一番,果然找到几卷胶卷,够拍几十张照片了。
“咔咔咔”袁熙将屋子里的狰狞景象拍了个遍,然后立刻洗印出来,都是黑白的颜色,却使屋内的场景变得肉眼可见了。
拍最后那个尸体血形和血色咒印的时候,异变突然发生了。
“啊!!!!”屋内响起女人尖锐的惨叫,现实中的白亮墙壁开始龟裂,真的血液和黑色污水从裂缝里流出,同时还有几团碎发像蛇一样从里面钻出来,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然后不动崩碎成烟尘……
与此同时,快递小哥的配送面包车已经开到临杨市郊外去了,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头顶阳光绚烂,两侧是宁静的稻田海洋,车里正大声放着《最炫民族风》,小哥还在激情满满地跟着唱:
“悠悠地唱着最炫的民族风!”
“啊!!!”耳边突然响起女人让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叫声,打断了快递小哥唱歌的兴致。
快递小哥下意识转头一看,看见身边竟然坐了一个面目扭曲、黑发散乱的白裙女子,她手上的红木梳掉在地上,那张散乱黑发下的脸竟然长得和刚刚见到的那个漂亮小女孩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眼眶只有空洞幽深的黑色,而她的脸因为极度的痛苦扭曲,她苍白的双手正捂着脸,她的嘴里眼里鼻孔里都流淌出乌黑的血迹。
“你……”快递小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他今生最恐怖的画面。
形似袁熙的女鬼的嘴张大到人类完全不可能的大小,足足可以放下三个人脑袋那么大,那张嘴弥漫着恶臭,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那黑暗中,又有另一个沾满淤血的……男人的头?
那男人的头颅在狞笑。
这是快递小哥这辈子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整个快递车向右飞驶,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开出马路,在稻田上横冲直撞压倒一片长势茁壮的稻子,一直撞在稻田边缘的一棵大树上,树上无数落叶飞舞落下,整个车头全部变形,黑烟冲霄而起。
除了尖叫和这些从墙里流出的恶心头发和污水之外,屋内再没发生任何事情,这让躲在沙发后面的袁熙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从茶几上捡了一根苹果,向墙壁上砸去。
“啪。”苹果掉在那片血泊和乱发里,什么都没发生。
嗯,苹果不能吃了。
什么鬼!我关心苹果干什么!
屋内暂时安全!袁熙如释重负地从沙发内走出,又洗印出刚刚对着墙壁照下的照片:
死去的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白裙少女靠着墙壁瘫坐在本来应该是尸体的地方,怨毒而扭曲地看着镜头,双眼只有黑色的眼眶,脑后蛇一样的乱发披散,而她白皙的脖子上,钉着一把红色木梳,木梳的梳尖死死地刺进娇嫩的皮肤里,看上去竟然还有一种残酷的美感。
这少女真正致死的原因竟然是有人生生将一把木梳刺进她的喉咙?袁熙只觉得浑身发寒,又觉得十分荒谬,一把木梳,是怎么插进人的脖子里去的?。
用拖把和扫帚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把那些流出来的头发和脏水打扫干净后,袁熙又用抹布一遍遍擦墙壁,直到墙壁上彻底干净看不出痕迹才勉强放松一点。
在屋子里找了一个小包小心地将相机和相片收好后,又恢复了一点理智的袁熙坐在床上思考今后该何去何从。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变回原状的方法,不然自己将永远告别正常的生活,和友人家人形同陌路,而且对她本人也很难接受这一具柔弱的新身体。
而找回变回去的方法则需要先调查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转变成这幅模样?
现在根据已知的情报大概袁熙可以总结出三个调查方向:
第一,是凶宅死去少女的真相,自己长得和这个少女一模一样不可能是巧合,而那个编号no·1的神秘短信更是为此事添上重重阴霾,这个方向可以思考的疑点和问题太多了。这附近从来没有谋杀案的传言,那这里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进行了这一场残暴疯狂的谋杀?这个少女是谁?凶手又为什么要杀害她?墙上的符咒有什么作用?少女为什么会变成女鬼?而且这一切为什么又偏偏在今天发生?这一切跟那个昨天收到的短信以及自己转变之前做的怪梦又有什么联系?那个发出短信的神秘人有什么用意?
问题太多,却没有一个有答案。
第二,是这个相机和它背后的“无名者”,相机为什么可以看见这么多肉眼无法见到的景象?寄给她相机的“无名者”又是何方神圣?而且无名者管她叫“袁曦小姐”,显然对她的转变早有预见,快递小哥刚好打断了女鬼准备对袁熙开始的攻击,这一切是不是早有预谋?
快递来自印度的班加罗尔,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根本办不了护照出国,调查难度太大了……
第三,则是神秘的房东大人杨暗年,他到底是什么人?房东到底对这个凶宅了解多少?他为什么要廉价出租这么一间大凶却毫无名气的宅子?
“我看你顺眼。”房东对袁熙透露的租房的原因简单粗暴,袁熙是通过房屋中介来租这间房子的,房东如果是专门想把这间凶宅租给她的话,又是通过什么手段让袁熙自己找上门来找他租房的?
太多疑点,太多问题,袁熙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最后,袁熙决定先从房东调查起,因为她的手机上就有房东的电话,她现在就可以在电话上质问房东,另外两个方向的线索都太支离破碎,暂且先放在一边。
第五章 g弦上的约定
(' 袁熙在手机联系人里找到了“杨暗年”这个名字,他之前都是通过中介直接当面和房东谈的,还从来没有拨过房东的电话。
电话号码很奇葩:188666741111,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这样一个奇妙的号码的,袁熙记得666在基督教里是魔鬼的代称,而741111,她记得她看过的哪本恐怖小说里写过?这串数字似乎是一个字谜,把它分割成几组不同的数字和字母就可以组成代表“地狱”的英文单词“hell”?
其实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本来也应该是今天袁熙把第一个月的房租转账给房东的。
当初存入这个电话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看这串号码简直弥漫着浓浓的禁忌感。
“嘟!”电话竟然一打就接通了。
“请问是杨暗年先生吗?”袁熙尽量压抑住自己想直接大骂一顿这个把自己卷入这一连串匪夷所思事件的房东的欲望。
对面却响起了一串优雅的小提琴主奏的旋律优美的交响乐,悠长而庄重,像是圣颂,又像在回忆,让人仿佛看见了虔诚的信徒的低头祈祷。
g弦上的咏叹调?熟悉古典音乐的袁熙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巴赫的世界知名古典钢琴音乐吗,杨暗年的电话怎么接通后只有这首曲子?
“杨先生高雅的欣赏志趣我自然很佩服,可是杨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谈。”确认现在是在接通状态后,袁熙压抑着怒火说。
对面g弦上的咏叹调还是在自顾自地放着,凄婉悠扬,愁肠百转。
袁熙听了十几秒后,挂断,再拨!
还是重新放的咏叹调!
挂断,再拨!
咏叹调不管袁熙的心情,仍然在悠然奏响。
袁熙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首咏叹调了!!!
等等!这调子有些不对!袁熙在那个专职制作3d动画和外包建模的美女公司里专门主管的就是音频剪辑调试和分析,以她对音频的职业敏感,这首g弦上的咏叹调被修改过!
一些细微的音节和原曲完全不对!
想到就做!袁熙将手机数据线连接上电脑,直接把这段不停重放的g弦上的咏叹调调入音频分析软件,然后又从网上下了一首g弦上的咏叹调对比,果然找到了几段并不吻合的音频!
她先将这些音频截取下来进行音质音素的分析,并反复播放,却毫无所获,只是一段没有任何意义的杂音。
袁熙又将它们放入g弦上的咏叹调整体来分析。
她将这首被隐秘修改后的音乐按她的职业习惯导入音频波普分析软件。
一节一节仔细地观察显示屏上按着音乐的节奏交织变化,像是蛇又像是藤蔓的线条,时而密集紧凑,时而悠长平缓。
匪夷所思的,那几段有问题的音乐的波谱在屏幕上竟然清晰构成了一句话,像是用简体汉字输入法打进去的一样:
“今天下午5点,后海听潮咖啡,25座,不见不散。”
袁熙有种骂娘的感觉,就不能在电话上好好说话?放一首歌这么隐晦地传递短一句话,是在玩我呢?而且就用这种不能商量的语气约自己见面,实在是很让人恼火啊!
但是从另一面看,这个杨暗年对袁熙似乎十分了解,他不仅知道袁熙熟悉古典音乐,还知道袁熙在音频分析上有专长,所以才给袁熙放这么一首歌。
后海在临杨市临近郊区的地方,距离袁熙的住所在不堵车的情况下都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袁熙分析和调试那首g弦上的咏叹调就花了近半天时间,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必须马上动身了!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
穿什么衣服出门啊?!
袁熙看着自己身上大了一圈的男式灰色睡袍,和睡袍下裸露的两只细长纤细的小腿,茫然了。
袁熙纠结了不到五分钟,就决定以最快速度换了一身毛衣大棉袄,又戴上一顶鸭舌帽,最后用一幅口罩遮住自己的脸,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除了身高上显得有点矮,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另外由于她现在的身体完完全全比以前一米七八的身形小了一大截,她只好从衣柜里找出她以前高中时候的衣服穿上,就连高中时代的衣服都比她现在的体型大一号,大概现在如果穿戴正常出门的话,袁熙会被当成高中女生吧?可是袁熙真的不想像一个女孩一样走出去接受男人们的“检阅”,现在这种打扮大概是她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不得已的选择。
面对自己裸露的身体的时候,她并没有像自己预料中的那样有什么把持不住或者面红耳赤,稍微的不适应后,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换衣过程自己似乎在过去就进行过很多次,好像这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身体一样,才过了一天,身为男性的日子对就变得像是前世,遥远而模糊,镜子中那个完美而妖异的女孩眼中荡漾这迷惘和思索……
她又找来一个小背包,将刚刚寄来的相机和拍下的灵异照片装进去打算一起随身带着,如果房东真的对鬼宅的情况有所了解,说不定会对这有着神秘力量的相机也略知一二。
临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记得公司的李彤喊她到医院开一个病假证明的吧?如果是病假证明的话,或许她还是能找到一个人帮忙的,如果她短时间变不回来,这证明自然也没卵用,万一她明天后天或者下个星期又变回来了呢?有一张病假证明还是方便解释这几天的缺勤的,毕竟就算变成这样了,她也没忘了快临近岁末的年终奖金……
她出门坐上前往后海公园北部的公交车,在车上用手机打开qq,找到那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哈巴狗头像。
发了个消息:
“虔诚的信徒啊,熙神需要你的帮助。”
临杨市第一人民医院,正在无聊地坐班的临杨市外科副主任江毅两只脚叠着放在桌子上,正在开着暖气的办公室百无聊赖地刷着空间,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竟然是那个好久没有聊过的名叫“一夕之神”的老友发来消息,他不由地微笑起来。
“一夕之神”自然就是袁熙,他们是大学时期同寝铁的不能再铁的舍友,“熙神”就是袁熙的大学时期自恋起的自号,为什么会有这个自号,那说来话长,所以暂且不说。
“锡渣,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江毅秒回。
“当然是有用得到你小子的地方了。”
“速速道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个……帮我开一张病假证明,我突然不想上班了,想请个病假去追逐诗和远方,你既然在医院混得生龙活虎,应该还是有这个权力的吧?”
“好生硬的理由,向来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像个老汉推车的你怎么突然想放假了?”
“没办法,情绪来了挡也挡不住,看了那么多旅行杂志,我也想到郊外去爬爬山望望远啊。”袁熙一时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搪塞老友,只好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继续聊天。
“一张医院证明,小意思,你是想得感冒、肺炎、哮喘,放个几天假,还是想得癌症艾滋病彻底休息几年?不过临杨可是临海的平原,你上哪里去找山爬啊?”江毅毕业后混得人模狗样,都在医院外科当起副主任了,这点小事对他只是举手之劳。
“就是半个月的假就行了,太长的万一公司来察就不好交代了。至于上哪里爬上?你熙神心中自有高山仰止,尔等凡夫俗子怎么能懂我的深意。”袁熙瞎掰着白烂话指望蒙混过去。
“什么时候来拿?”江毅似乎也懒得追究了,直接干净利索地问。
“你直接寄到我的单位地址就行了,我现在已经在远方游乐了。”袁熙顺便把她夜星3d技术公司的地址发过去了,她现在亲自去拿证明,谁会认识她?
“锡渣……”
“怎么了?我有什么没说明白的吗?”
“你没事吧?”江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突然翘班从来不是向来老实真诚的袁熙的作风,而且一直含糊其辞,难道袁熙有什么难言之隐?
“放心了,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想抛下一切彻底放松一次而已。”袁熙打下这几句话的时候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和沉重,一阵心惊肉跳。
“那我去帮你**明了,明天就可以寄过去。”江毅下线,他同样是个干脆的人,当即出门前往男科诊室,动用自己的权力坏笑着帮袁熙办了一张“男性生殖能力障碍,住院观察”的证明。
正在他乐呵呵地拿着这张证明往回去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突然一个正在医院过道里狂奔、面色焦急的年轻男人迎面就和他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摔倒在地。
“跑什么跑,急着投胎么?”江毅没好气地说,揉了揉发酸的腰,艰难地站起来。他不认得这个人,似乎是医院的病患或者家属?
“我不急着投胎,我老娘急着投胎啊!”年轻男人操着一幅来自农村的方言,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旧棉袄,头上围着汗巾,一看就是“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起来:“你们这医院管理的人在搞什么鬼?我老娘临着要火化,活活给你们整没了?”
“什么?整没了?”江毅一头雾水,摸了摸后脑,头脑还有点不清醒。
“感情你还不知道啊,就过了一晚上,今天医院太平间里,包括我老娘,所有的遗体全部毫无征兆地不见了!”年轻人又急匆匆地从江毅身边冲过去,丢下一句让江毅更加一头雾水的话。
第六章 杨暗年
(' 袁熙到后海的公交车站的时候,已经四点四十五,她无视路人对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怪异目光,找到了那家名叫听潮咖啡的咖啡店。
咖啡店挺精致的,是优雅的英伦风,方位也不错,在里面可以正好望见后海人工湖的波涛荡漾和两岸的长青绿树与如织行人,如果没事的时候坐在里面端上一杯咖啡,再听听吧台里歌手的清唱,看看这秀美的风景,应该是很享受的事。
一进咖啡店,袁熙就看见杨暗年坐在咖啡店角落的25座对她微笑着示意,手中举着一杯鲜红的葡萄酒。
今天他穿的挺有格调,一身深黑的复古风大衣和修身的灰色长裤。还围了一条逼格甚高,袁熙认不出牌子的格子围巾,原本看上去瘦弱又病怏怏的房东被这身衣服一衬托,还有些小帅。
他的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可是眼神清澈,嘴上总是有着既真诚又有些天真的笑容,让人很容易有好感。
“你既然认得出现在的我,看来你对这间租给我的房子应该知道不少喽?”袁熙坐到杨暗年的对面,将口罩摘下来,立刻让附近几桌的雄性动物都看呆了,她看见自己这边杨暗年已经给她点了一杯蓝山,就低头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
啧啧啧,真苦。
“对于我看的顺眼的人,不管她变成天使或者魔鬼或者尘埃,我都不会遗忘。”杨暗年看了一眼袁熙那张完美的妖异的小脸,干净的瞳仁里流过一丝异色。
“用那种莫名其妙的恶劣方式隐晦地把我约到这里来,你有什么企图?”袁熙向来讨厌故作高深的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那首魔改版g弦上的咏叹调只是出于谨慎,袁小姐确信您打给我的电话只有我听得到吗?您可以轻松地分析出那段音频里的讯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杨暗年微笑地说。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监听我的对话?”袁熙皱起好看的眉头。
“或许有,或许没有。”杨暗年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但是谨慎总没有错。”
他低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如血般幽暗的葡萄酒,放在桌子上的酒瓶写着优雅的Bordeau字体,似乎是法国波尔多侯爵干红葡萄酒,酒质醇厚鲜美,袁熙记得这一瓶好像就八百往上,应该是这咖啡店最贵的葡萄酒了吧?以前自己可从来只能对这种价位望而却步,喝那种路边几块钱的啤酒,可见这货真的是个不把钱当钱的富二代。
“未成年人可不能喝酒。”看见袁熙在看他的葡萄酒,杨暗年坏笑着说。
“现在杨先生能告诉我,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袁熙无视杨暗年的调侃,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眼神有多诱人,像只渴望喂食的小猫。”杨暗年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笑。
“杨,先,生。”袁熙觉得跟这个男人的对话简直完全无法进行,你问东,他答西,你对他认真,他反过来调戏你。
“你收到短信没有?”杨暗年突然严肃起来。
“是这一条短信?”袁熙亮出手机上从回收站还原的编号no·1的神秘短信。
“就是它,这只是第一条,它承载的禁忌的力量就足够把你变成这幅模样,这种短信可以唤醒世界上一切的黑暗和怨念,它所唤醒的力量,会跨越世界的不同维度,将短信的内容变成现实。”
“听着很离谱,可是既然我的身上都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了,这也不足为奇。那这条短信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变成女的?”袁熙觉得这短信的力量真的很恶趣味。
“你再读一遍短信的内容,‘逝去的少女会在第二日的清晨复苏’,你觉得它只是想把你变成女的?它真正的力量是,复活。”杨暗年又深深地看了袁熙一眼。
“谁要复活?”袁熙不解地问。
“袁曦啊,晨曦的曦,就是那个八年前死在你房间的女孩,同时也是那个被你已经弄个半死的女鬼。”杨暗年不动声色地就说出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袁熙一直在被他监视一样。
“所谓的复活,只是把我变成她的模样?”袁熙问。
“当然不是,复活是肉体和精神上彻底的复活,你只是给她提供身体的素材,等她复苏的灵魂附着在你的身体上,吞噬了你的灵魂,复活才算彻底完成。”杨暗年低笑着说。
“那我为什么现在还有意识?”袁熙越来越不解了。
“因为复活的过程被打断了啊,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就在女鬼要附身的时候,快递员的人气冲撞了复活,人气属阳,魂之阴气属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气阳气一直是相生相克,有时则会互相吸引,你的身体刚刚转化,还没有活人的阳气,可那个快递员是正牌活人,还是个处男,身上的阳气强行把袁曦灵魂化成的阴气吸走了,你才逃过一劫。”杨暗年又可惜地摇了摇头:“还是个处男啊,就撞上这样的厉鬼。”
“而之后,你又阴差阳错地拿到了相机,破坏了袁曦灵魂的根基,让她转化成了残缺的厉鬼,这才彻底把这第一个言灵破除,袁曦已经化成厉鬼,没有机会复活了。”说到这,杨暗年又喝了一口葡萄酒:“沉睡八年,以魂体醒来,却化为厉鬼,这就是命运的无常啊。”
“那我怎样才能变回男人?”袁熙问出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变回去?”杨暗年怪笑,“那可难难难啊,比起这个,你还要先把自己的命抱住呢。”
“你以为袁曦就会这么放过你?夺去了本属于她的身体,还让她因为根基损坏化为厉鬼,失去一切希望,她现在,无时无刻都在憎恨着你啊!”杨暗年深深地看着袁熙,右手轻轻抚摸没有胡须的下巴。
“既然无法复活,她现在继续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一道冷色的光在杨暗年平日都没有神气的眼里闪过:
“杀了你!”
第七章 清影扬眉唱李白
(' “那个……根基损坏是什么?我什么时候有本事破坏女鬼的‘根基’了?还让我和一个女鬼不死不休?”袁熙实在不知道她还有这本事,竟然还招惹上一个女鬼。
“你当然没这本事啦,你现在也只是个刚刚转化的新生儿,就算稍稍有些灵异之处,也不足为奇,真正厉害的,是你刚刚获得的相机。”杨暗年说。
“奇怪了,今天发生的事你怎么全都知道?你是开了天眼还是未卜先知啊?”袁熙从来不记得她和房东谈过相机这回事。
“我就是知道,这世间的事,只要我想知道,没有不能知道的。”杨暗年淡漠地说。这话简直狂到没边了,袁熙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拿出来吧,我知道你带了相机的。”杨暗年看向袁熙随身背的那个黑色单肩小挎包。
“诺,就是这个,快递上写的名字本来是送给袁曦的,最后被我笑纳了。”袁熙从挎包里拿出了那个名叫“永夜DV13号”的复古相机,递给杨暗年。
杨暗年接过相机,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幽深,失落,缅怀,悔恨,厌恶,甜蜜……数种复杂的感情在那眼里闪过,稍纵即逝。
“上一次看见它,已经是二十年前了,想不到今天又和它重逢,这简直是宿命一样啊。”他似笑非笑地说,轻车熟路地打开相机,又举起相机,通过镜头正对着袁熙,打量着眼前这美得不真实的少女。
“仿佛昨日又重现一样。”杨暗年轻轻按下快门,这才发觉相机根本没有装胶卷,轻叹一声,摇摇头,把相机放到一边。
袁熙有些发愣,房东现在看上去最多二十四五岁,怎么记得二十年前的事的?这是吹牛不打腹稿啊!而且他好像和这相机很熟的样子,这背后还有什么故事吗?
“还有照片呢?你今天拍的照片。”杨暗年又毫不客气地向袁熙伸手。
袁熙将她在凶宅里拍的十几张照片通通在桌子上一并码开。
血红色的墙,斑驳的血迹,红手印,怨毒的诅咒,暗黑的咒印……杨暗年面色如常地看着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灵异照片。
“不得不说,你的拍照技术有够烂……这张拍的简直是一团浆糊,这张的角度简直奇葩到无以复加,这张完全没有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杨暗年一张一张点评袁熙的拍照技术。
“这张……”杨暗年的目光最后停驻在袁熙对着墙壁拍到女鬼形体的那张真灵异照片上,伸出手,轻轻拂过照片上女鬼那张白皙而细腻的脸。
“就是它,不得不说,你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在第一次得到永夜相机的时候就拍到这种照片。”杨暗年似笑非笑。
“为什么我拍一张照片,就可以破坏女鬼的‘根基’?”袁熙实在不能理解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你的理解中,什么是鬼?”杨暗年没有回答,他的思路不知道又跳跃到了哪里。
“大概就是死后仍然因为怨念和执念常驻于世,拥有某种超自然力量的什么东西吧。”袁熙只好勉强跟着杨暗年的思路思考。
“只说到表层,没有说到本质。”杨暗年坏笑着摇头。
“已死,却仍然存在,这合理吗?符合自然规律吗?”
“肯定不符合啊,这完全和常理相悖。”袁熙觉得杨暗年在用和小朋友科普的语气在引导她。
“所以在我的定义里,鬼,是世界的扭曲,是不应存在之物。”杨暗年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像是大学讲堂上神采飞扬的教授。
“你如何毁灭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呢?”杨暗年问。
袁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个悖论,既然本来就不存在,那又谈何毁灭呢?
“方法就是,让它存在,只有存在的东西,才能被毁灭,而你的相机这样的东西,就是可以赋予鬼魂存在的灵器,将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鬼魂和禁忌强行拉入现实世界显形的灵异之器!”
袁熙看着那黑色的古老相机,觉得伴随着杨暗年的解说,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相机也平白增添了几分邪异的魔力。
“说的玄之又玄,那我这次是怎么赋予那女鬼‘存在’的呢?”袁熙感觉杨暗年说的太玄了,太多停留在理论上的东西了,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空泛的解释。
“鬼魂,都是曾经存在的东西,现在尽管它们的本体都在灵界,以现实的定义,它们根本不存在,可是它们如果想要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就注定要在现实世界留下自己的联结物,这就是所谓鬼魂的‘根基’。”杨暗年亮出那张靠着墙壁上的血色符号,满脸怨毒的袁曦的照片:“鬼魂的联结物,有的时候是他们生前最在意或者最憎恨的东西,有的时候则是导致他们死亡的凶器,有的时候则是他们死时留下的残骸……袁曦被杀后,她的尸体就被凶手砌到墙里去了,所以你对着墙照相才会拍到她存在于灵界的本体。”
“什么?你说凶宅里正对着我的床的墙里就藏着袁曦的尸体?!”袁熙总算知道,她之前感受到的凶宅里无处不在的压抑感来自何方了,她可以想象,她一次次劳苦的工作后回家,死猪一样躺在床上的时候,对面的墙壁里正有一双眼睛在阴毒地看着她,这觉能睡踏实才怪了!
“那我既然已经通过她的尸体拍到了她的本体,她现在怎么还能化成厉鬼要追杀我?”袁熙更为不解了。
“那自然是因为……她的联结物远远不只一个啊!”杨暗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想想,她还能有什么联结物存在于世呢?”杨暗年笑嘻嘻地指着那张古怪的黑白灵异照片。
袁熙顺着他的目光细细地打量那张灵异照片,越看,越觉得这张照片上的袁曦是活的,他那双空洞幽暗的黑色大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袁熙几乎完全一样颜色却是幽蓝色的美丽眼睛,再仔细看,照片上女鬼的形状都模糊起来,女鬼身后刻画在墙上的血色符文像蛇一样流动,最后女鬼的身体都虚化透明了,耳边隐约响起女人痛苦的哭声,她的眼里那些血色符文开始飞快地旋转,旋转,然后逐渐消失……
照片上唯一剩下的有实体的东西是那把红色的,陈旧的,腐败的……
“木梳?”袁熙神情恍惚地说。
那把木梳悬浮在形体已经淡去的女鬼的脖子部位,做工精美,木梳的梳头染着於黑的血液,木梳上刻着云形的流纹。
这个时候已经快六点,一位穿着红衣,腰细腿长、头发染成淡蓝色的御姐女歌手端着吉他坐在临近咖啡店门口的唱台上,身后跟着一个一脸不羁笑容的黄发爆炸头小青年抱着一台电子琴,而一个留了一头艺术家一样长发,戴着耳环纹着刺青的壮硕大汉大步走到架子鼓旁边,用鼓槌轻敲了几下鼓面。
女歌手低头调试了几下吉他,弹出几节清澈的泛音,然后抬头对着下方的客人们亲切地微笑:
“感谢大家在这个时候,坐在这里,和听潮咖啡一起享受这个迷人的晚上,”女歌手的嗓音清澈中透着一点迷人的沙哑,像是维京海域的女海妖一样迷人。
“我是街头歌手,清影,接下来我来献唱一首……”女歌手清影从面向观众的转椅上站了起来,聚光灯打在她因为兴奋显得略微发红的脸上。
人们都欢呼起来,鼓掌起来,光影迷离,霓虹绚烂,歌手在喧闹的气氛里从容自在地弹起了吉他,素手行云流水地演奏出那耳熟能详的节奏:
“由杨暗年先生为袁曦小姐点唱的《李白》!”
诶诶诶诶,袁熙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猛地转头看向舞台上的歌手,发现那歌手也正善意微笑着看向她,好像和她认识很久一样的,而同时,四周的雄性生物也大因为袁熙转首的惊鸿一瞥再也移不开目光,几个男生的女朋友更是皱着眉头掐她们男朋友的腰。
而坐在对面的杨暗年靠在椅子上,一脸惬意,笑着跟着人们一起鼓起掌来。
“大部分人要我学习去看世俗的眼光
我认真学习了世俗眼光世俗到天亮……”女歌手闭目垂首,在人们或炽热或鼓励或欣赏的目光里,歌手合着吉他悠扬敦厚的旋律清唱起来。
“一部外国电影没听懂一句话
看完结局才是笑话”架子鼓手一挑挡住脸的乌黑长发,跟着节奏开始打起鼓来。
“你看我多乖多聪明多么听话多奸诈”这一句和歌曲原作略有不同,变成一个清亮的翘音,唱完这一句,女歌手的脸上应景地泛起一阵俏皮的坏笑,对着下方听众一挑眉,一群男生的眼睛都看直了,她的年岁不大,却十分懂得怎么样更好地运用自己的魅力。
“喝了几大碗米酒再离开是为了模仿
一出门不小心吐的那幅是谁的书画”黄发青年此时两手和抽风一样在电子琴键上飞快地弹奏,灵活的手指在半空划出残影。
“你一天一口一个亲爱的对方
多么不流行的模样”看着台上神采飞扬,魅力四射的歌手,袁熙觉得自己简直到了中国好声音的舞台前,一时都听呆了。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
几百年前做的好坏没那么多人猜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
至少我还能写写诗来澎湃逗逗女孩……”到了高潮,女歌手更是站了起来仰首高唱,目光既清澈又迷离,素手在木吉他上错综复杂地弹出一连串音节,一甩脑后的如云蓝发,那头发绽放像是蓝色的火焰。架子鼓鼓手打出激扬的旋律,手在击打时留下无数影子,电子琴琴手则动作夸张,炫技式地飞快跟着歌手的旋律弹奏。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歌手的热情感染,举杯示意,吹哨,嚎叫,情人们目光甜蜜的相拥,朋友们痛快地对饮,咖啡店门口经过的路人都纷纷驻足在门口围了一圈侧耳倾听,台上的三个人已经完全忘我地投入演出,气氛完全不亚于任何演唱会……
“喂,你这是在玩什么?”袁熙这时才反应过来,对着对面的杨暗年提问。
“阿列?”她对面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侯爵干红葡萄酒酒瓶上贴了一张小纸条:
“我告诉了你这么多关键信息,自然该你付账。”还配了一个坏笑的笑脸图案。
刚刚还以为这家伙是富二代,没想到就这样逃帐了?!!看着菜单上葡萄酒匪夷所思的价格,袁熙感觉要崩溃了!
于此同时,郊外的公路上,一辆路过的货车停在路边,司机大叔惊恐地下车,在被压的乱七八糟的稻田上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看着不远处那撞在大树上已经变形还有些起火的快递车,立即拨打了120.
他跑到快递车车前窗边上,拍了拍满是裂痕已经被烧起来的火苗熏黑的车窗:
“里面的兄弟,还有气吗?”探头一看,车窗里已经满是乌黑的烟气,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咬咬牙,脚踩在车上,用手抓住车门的把手,手上一发力,就把已经送动的车门整个拉了下来。
黑烟散去,里面的景象让他吓得连退几步跌坐在地,然后转身连滚带爬地就要跑。
冒着黑烟的车头里,穿着绿色快递工作服的男人下半身已经被变形的车挡板完全穿透,血肉模糊,而这个男人却还阴阴笑着,用一把红色的古旧木梳一次又一次动作僵硬地梳着脑后并不存在的头发……
他僵硬地转头,咯咯笑着看向司机,背后一个女人的黑影慢慢从他的身体里浮现。
“轰!”快递车的油箱被点着,轰然炸开,火花四溅,四周的树上、稻田里,都开始燃烧起暗红色的烈焰,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司机及时纵身向前一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本来毫发无损的他在地上痛苦地惨叫起来,打着滚,捂着自己的脑袋。
他的脸上,一团乌黑的头发正缠绕着要钻进他的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耳朵里,脸上淡黑的血管凸起……
第八章 停尸房失踪的128具尸体
(' 一个小时前,临杨市第一人民医院。
第二医护楼外面,已经停了几辆警车,闪着让人不安的红光,病人和家属们用不安的眼神看着往来医院的、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
江毅跟着年轻男子来到了停尸房门口,现在这里十分热闹,一群死者家属挤在这里,人声鼎沸: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三个农民工对着在门口设卡的警察保安又吼又叫,激动地像是下一刻就要动拳头。
“明天就要下葬了,我爸好好躺在里面,怎么会凭空消失?”一个头发半百,五十多岁的大妈捂着脸痛哭。
“要是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合起来要告你们医院!”年轻男子则一来就用他那没几个人听得懂的地方土话大叫。
而几个医护人员和保安则守在停尸房门口做着苍白无力的劝说和阻拦,在一堆饿狼一般的家属面前完全是若是群体。
“麻烦让一让,”江毅从人群中挤了过去,无视四周对他这个医生投来的仇视目光,对着守门的保安问:
“里面是什么情况?”
“是江主任啊,现在这事情很麻烦,您先进去看看情况吧,过一会院长还要把所有系的主任都叫过来。”保安认得江毅,对他无奈地苦笑,让开身子。
江毅一推门进去,就看见满头白发的冯院长和看管停尸房的看门大爷正跟在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身后,一脸赔笑:
“警官,我可以确信,这一天门口的监控没有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而且这么多尸体,如果真的被运出去,动静绝对不会小。”
江毅再往冯院长身后一看,哟,好家伙,副院长、内科、放射科、男科……好多科的主任都在这里,他们沉默地看着院长跟着那个警察在解释,气氛沉闷到让人窒息。
停尸房里面,还有十几个警察在各处勘察,所有停尸柜全部都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江毅看到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背影,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外科主任林天然,一个看上去有些木讷古板的中年人,但人不错,江毅在他手下工作,他从来没有为难过自己,相反还一直十分关照他。
“林主任,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些失踪的尸体找到了吗?”江毅凑过去小声问。
“毫无头绪,警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件事要是解决不了我们医院要麻烦大了,天知道要怎么应付那些恶魔一样的家属。”林天然摇头叹了声气。临杨市第一人民医院自开业以来恐怕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诡异事态。
“这叫我怎么查?”年轻警察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可似乎在这群警察里是管事的,他有些头痛地抓了抓脑袋,把他看上去很清爽的刘海给抓成了鸡窝:“就是一夜之间,这位守门大爷一直在自己的值班房尽忠职守,一直到四点钟之前还查了三次岗,结果就一个小时,再到五点钟,这一百二十八具尸体就全部不见了,监控上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我真的想不出来,如果有嫌疑人,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偷这些尸体又有什么用?”
“杨队,有发现。”角落里的一个警察突然从通风口里找到了什么东西,他用镊子从只够塞进去脑袋的通风口里夹出了几根黑亮的发丝,发丝底端还有几根白色的丝状液体粘在通风口边缘……
“女人的头发?”被称作杨队的年轻警察目光锐利起来:
“这房间还有其他通风口吧?都检查一下!”
所有警员都立刻行动起来,但发现的结果让人更加疑惑:
“连接阳台的通风口上全是指甲的刮痕!”一个警察发现阳台靠高的通风口的口壁上全是白色的划痕,密密麻麻。
“沟通下水道的排水口只有一些蜘蛛网,没什么东西。”一个女警员一脸嫌弃地从下水道的排水口里抬出头来,面色青紫地咳嗽几声。
“这边的通风管道上面有一截衣服的碎片。”最后则有警员在停尸柜后的通风口里找到了东西,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这一截碎衣片,将碎衣片放进证物袋里递给杨队。
杨队戴着白色消毒手套的手捏着这一截碎衣片,是有些喜庆的绸缎碎花布,若有所思:
“大爷,这些都是尸体身上穿的寿衣吧?”杨队对着跟着身边一脸忠厚的守门大爷问道。
“应该是的,不少家属只是把尸体放在我们这冷冻避免过快腐烂,身上穿好寿衣说不定拉出来就立刻送火葬场火化。”大爷诚惶诚恐地答道。
“不对劲啊,难道这些尸体自己钻通风口逃走了?这通风口只够一个成年人把手伸进去的啊,他们还会缩骨神功?”蹲在通风口前,杨队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嗡……”院长掏出了他的老式老人手机。
“叮铃叮铃”妇科主任掏出了她粉红的女士手机,还挂着hellokitty,她一个已经五十岁的大妈还用这么少女的手机确实挺让人恶寒。
“主人,短信到了喵!”杨队掏出了他的小米手机,在众人看向他的古怪目光中尴尬地笑了笑。
“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江毅的手机也响了。
……
突然,几乎在同一时刻,停尸房里所有人的手机短信声都响了,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拿出了手机,看向那个同时发来的新短信,一时间黑暗潮湿的停尸房里都闪耀着手机的荧光。
江毅也看向自己的手机,打开短信箱是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no·4,死去的人从未死去,
活着的人谈何活着,
‘消逝了’这个谜可曾有过答案,
荒芜的太虚睁开混沌的眼睛,
迷失者啊,永远不要去追究禁忌的深处……”
“这是什么东西?群发的骚扰短信?还是给我们猜字谜的恶作剧?”杨队看着手机,一脸茫然。
“抱歉,我有些不舒服,请让我先去休息一下。”林天然主任的脸却突然变得很白,在江毅关切的目光下,他埋着头直直地打开门,像是逃避什么东西似的跑了出去。
林天然跑出去之前,站在林天然旁边的江毅隐约听见林天然声音颤抖小声说了一句话……
根据音节判断,恐怕是这一句话。
“他又回来了……”
第九章 廖青音
(' 袁熙一个人又断断续续地把蓝山咖啡喝完,看着面前那瓶已经被杨暗年在不知不觉间喝完的侯爵干红,小脸气鼓鼓的,无奈地结账,就坐在这里喝了这一杯蓝山,她竟然花销出去九百多块,而且杨暗年是计算好的吗?这一桌的价格刚好把她身上带的所有现金花光了,她没带公交卡,现在连坐车回家都办不到,而且,现在真的要回那个墙里藏着尸体的“家”吗?
正在风中零乱迷惘之际,有人毫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
那一头蓝色的绚丽头发,绯红的嘴唇和眼影,白皙红润的肌肤,光彩照人的微笑,以及衬托出超棒身材的皮衣和牛仔裤,还有她随便放在座位旁边的木吉他。
这不正是刚刚还坐在台上唱歌的美女歌手吗?袁熙再往台上一看,只剩下那个黄毛小哥和长发鼓手,现在那小哥正仰首唱着林肯公园的一首摇滚,只是咖啡店里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坐在边上的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身上,并没有太多兴致听歌。
“我叫廖青音,刚刚唱歌的歌手,看你刚才坐在杨总旁边,你就是那个让杨总专门为你点歌的袁曦?”少女歌手对袁熙友好地伸出手。
“杨总?他还是个老总?”袁熙好奇地问,和廖青音握了握手,这个女孩的手温软细腻,捏着很舒服。
“你不知道?这家咖啡店都是他家的!”廖青音翻了个白眼,轻叹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他从哪里钓来的千金小姐想跟你打探一下他的消息呢,看来你对他也了解甚少。”
袁熙心里千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整个咖啡店都是杨暗年您家的,还稀罕我手上这点小钱?还是就是算计好,要把我身上的钱榨干?
“打探消息?”袁熙怎么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快十年的人,一看廖青音的神色,笑问道:“对他有意思?”
“唉,怎么可能不动心呢?他简直像是韩剧里才有的白马王子,多金,长得又不差,气质还那么独特,还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拉了我一把,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点内向、容易害羞。”这女歌手倒是真坦率,直接承认了。
“喂喂,你就直接说出来了,不怕我是你的情敌什么的吗?”袁熙没好气地问。
“姐姐可是有一双慧眼,你看他的眼光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欲和爱意,你反而时刻对他很戒备警惕,是有求于他吧。而且,就你这小身板,还完全不会打扮,这小脸长得再妖孽跟本姑娘比还是太嫩。”廖青音调笑着捏了捏袁熙的小脸,然后又略微惊异地说:
“哎哟,竟然这么嫩?妹妹,你还没高中毕业吧?现在明明还是上学时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已经二十九了。”袁熙冷冷地说,挡开了廖青音玩弄她的手。
“好好好,你已经二十九了,不管你是二十九还是十九,杨总走前专门交代我,让我给你张罗一身新衣裳,他说你现在太没有女孩子样子了,还要我教教你怎么当一个女孩子的常识。”廖青音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地说。
“先别急着拒绝,他说他知道你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如果同意,他不仅可以给你一身全身的好衣裳,还可以给你今天晚上预备一所五星级酒店的住处,他知道你今天暂时还不想‘回家’,而且以上服务全市免费的哦,他说就当是对造成你‘转变’的补偿。”廖青音看见袁熙那抗拒和戒备的神色,一脸诱惑地亮出手上中行黑色的钻石龙卡,袁熙记得这种卡好像是无消费上限的吧?杨暗年是真土豪啊!
“真是羡慕,他为你什么都考虑好了,头一次看到老板对女孩子这么用心啊。”廖青音有些嫉妒地看着袁熙。
“补偿,他对我的伤害就这点补偿就够了?”袁熙恶狠狠地说,就是因为杨暗年这么一栋破房子,她现在有家不能回,有亲人朋友不能认,还要面对女鬼的追杀!而且占着现在这具本来应该属于女鬼的身体,天知道她现在还有几天好活!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廖青音惊讶而羡慕地看着袁熙:“小妹妹,告诉姐姐他怎么伤害你了嘛?我也想被他伤害啊!”
“额……不是你想的那样。”被这脱线的姑娘一问,袁熙纵有滔天的怨气也无处发泄了。
“据我所知,他可一直是个相对善良的人呢,在街边看到奄奄一息的野猫还会将它抱起来收养呢。而且这家咖啡店本来也是他一时发善心才买下来的,现在在台上唱歌的黄毛叫曾志,”廖青音从端着酒瓶路过的一个女服务生盘子上随便地拿了一罐青岛啤酒打开,和服务生笑着挤眉弄眼一番,又指了指正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嚎叫着:“I,am,the,king,of,the,world”又敲着电子琴的黄发非主流青年。
“这小子以前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因为赌博家财散尽,即将跳湖的时候,是杨暗年出市价两倍以上的钱把这咖啡店买下来,救了他一命,又给他介绍到我这,才和老王一起组成了这个风靡临杨酒吧咖啡店的‘后海缪斯乐队’。”谈起自己的乐队,廖青音立刻就眉飞色舞起来,那眉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自豪和兴奋。
“那个大叔你管他叫老王?”看着台上另一个玩架子鼓的壮硕大汉,他的手上青筋直冒全是健美的肌肉,明明是冬天,却只穿了一身皮制黑色背心,穿着牛仔裤的脚跟着音乐踩着节奏,炫酷到没朋友。
“他啊,以前是玩摩托车的,以前飙车狂到模样边,黄赌毒烟酒茶无一不沾,人称临杨疯牛王子义,别看他现在这幅活力十足的模样,在一次车祸之后,他伤到脊椎,基本上再也不能坐在驾驶座上了,现在只能走,跑都跑不起来。而当时和他比赛的就是杨暗年,杨暗年给他垫了医疗费,又发现了他在音乐上的天赋,这才把他跟我撮合起来组成乐队,我们这个乐队,本身都是因为他才建立的。”廖青音轻描淡写地说。
“杨暗年还会飙车?”袁熙实在难以想象刚刚看上去那样羸弱的一个男人竟然可以驾驶摩托在赛场上驰骋,他明明就应该是那种坐在家里品茶论道的书生啊。
“他会的东西太多了,他懂得东西也太多了,你不论怎么去探寻他,都永远不会探到底,他对我就像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又像一片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海,男人的魅力,就是在这里啊。”廖青音仰首一口将青岛啤酒一饮而尽,脸上多了一抹醉人的殷红。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来到这样一家咖啡店,做了乐队的主唱的呢?”袁熙对面前这个少女越来越好奇了,她看上去年岁不大,似乎确实还有什么故事呢。
“我?”廖青音笑了起来:“我的故事可不是谁都可以听的呢!”
她的脸突然靠近袁熙,她笑着捏了捏袁熙的脸蛋:
“小妹妹,别仗着你长得可爱就以为我会给你吐露一切,我们今天才刚认识呢!好感度还刷的不够哦!”
廖青音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皮衣下傲人的身材让四周的雄性动物都看直了眼,她转身,轻笑着说道:
“酒也喝完了,天也聊完了,快点跟我走了,我还要完成老板交给我的任务呢!”
她又回头一扫一脸纠结的袁熙,阴阴地说:
“难道说,你想要拒绝我?”
在廖青音既天真又魅惑的眼波下,袁熙无奈地宣告战败,跟着她走出了咖啡店。
廖青音双手背在后面,大摇大摆地走着,嘴里还哼着不知道来自那首歌的曲调,袁熙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对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样的阵仗,一无所知。
第十章 虚幻
(' 夜晚的临杨市乐购步行街,一大一小两名少女一前一后地逛街购物,那绝美的容颜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快步走在前面的那个蓝发高挑少女本来已经是一等一的美人,在风衣和皮裤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性感凌厉,可在后面看上去年纪稍小的少女则是让人惊为天人。
她精致的有些邪气的小脸上全是无奈和疲惫,一头黑亮润泽的长发自然的垂在脑后,上身穿着一身打着小领带和蝴蝶结的衬衫,套着黑色的雪纺外套,下身则穿着波西米亚风的红格子长裙,露出两只曲线完美的小腿和可爱的女士皮鞋……
集精致、清纯、邪异和诱惑为一体,简直是只存在于动漫或者梦境中的人儿。
刚刚的三个小时,是袁熙转变以来最漫长的三个小时。
袁熙头一回知道,女性原来是这么烧钱的生物,而漂亮女性,更是这个世界上最烧钱的几个物种之一。
廖青音先带袁熙进了一间看上去就超高端的造型设计店,在那个据说是留学美国的黄毛设计师对她美貌不断的啧啧赞叹和对她一点都不打理糟蹋自己资本的不断谴责中,设计师花了快一个小时给她设计了一个在他口中“完美展现她的个人魅力”的发型,设计师还千方百计向袁熙打听她的头发是怎么护理的,因为她的发质简直和五六岁的小孩一样好,没有任何病变或者变质,简直好打理的一塌糊涂。
剪完头后,看着镜子里那张漂亮的像妖怪却完全未施粉黛的小脸,袁熙自己都看呆了,本来只是随便垂在脑后的头发被设计师打理出自然的纹理和层次感,两撇不长不短的刘海刚好垂在额头,脑后的长发更是流动着自然的光泽,完全足够直接上电视拍洗发水广告了!
婉言拒绝了设计师不收费,要为他“最完美的作品”袁熙拍照放在门外做广告的请求,廖青音面不改色地在卡上刷了三千块,然后领着袁熙在设计师遗憾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然后是香奈儿、范思哲、迪奥、哥弟、only的巡回大购物……那一个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大牌子,廖青音似乎当她在玩什么女性换装小游戏,给袁熙现在这具百搭不腻的衣架子身体换了无数件衣服,只要好看,通通买买买,袁熙一会穿着波西米亚风的格子裙,一会又穿着青春甜美的学生裙,一会又成了巴黎时装周的小贵妇……更可怕的是,注意到袁熙里面完全是真空后,廖青音又带她刷遍各大内衣店,半强迫半诱惑地逼她穿上无数内衣……那对于袁熙简直是天堂和地狱交错的体验。
让一个一天前还是男人的人,一天后换上这么多千娇百媚的女装,袁熙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很抗拒的反应,她只是觉得现在这具身体穿上一切女装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完全没有不适应,更不会有什么恶心逃避,她有时候看着换衣镜里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觉得简直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和过去的自己截然不同,却息息相关的人。
而对于所有的开销,廖青音都是面不改色地用黑卡随便一刷,挥金如土,似浪掷飞舟。
从头到尾廖青音毫无帮袁熙提东西的意思,所以袁熙只好自己提着大包小包的跟在后面,直到廖青音注意到袁熙一直跟在后面似乎完全提不动了的时候,才抱歉地对袁熙说:
“啊呀,对不起,以前和我购物的向来都是男生,我一直没有提东西的自觉。”从袁熙手上接过几袋衣物,又皱眉道:“想不到这么重呢,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既然想要有漂亮衣服穿,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啊。”
“我从来没有什么穿漂亮衣服的兴趣,能不能快点带我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袁熙有气无力地说,她现在已经能稍微适应大街上众多男性投来的火焰一样的目光,有不少少年更是看她入迷,看的撞上了电线杆。一路还有好几个搭讪、试探的,袁熙也顺便见识了一下男性为了勾搭女性,到底发展出了多么博大精深的语言技巧,有的以问路为借口,有的装作偶遇,有的故意丢钱包或者身份证想让袁熙捡到好制造话题,有的想玩转角遇到爱的把戏……一路上不仅要跟娃娃一样换各种衣服,还要应对众多突发情况和男性制造的攻势,还要提着五六袋的衣物,袁熙现在真的是身心俱疲。
“看看你现在,简直像是人间的天使或者从童话里逃出来的人儿,今天尽管累,可你总算能体验到真正做一个漂亮女孩的感觉了,不是吗?”廖青音真的不知道袁熙之前的十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明明长着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却完全没有一个身为女孩的自觉。
廖青音好像也是难得遇到杨暗年慷慨一会,给自己也买了一串绚丽的金十字架挂在胸前,她把玩着十字架,回头笑着看了一眼袁熙,这个小妹妹真是很奇怪,有的时候举止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有的时候那双幽蓝色的眼睛一闪而过的光又让自己觉得看不透。
“这感觉并不好,被那些人用贪婪的目光打量,被你当洋娃娃一样玩,而且这种美丽,虚幻的不真实。”袁熙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黯淡的光,“这美丽本来不应该属于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诶。”廖青音挠了挠脑袋。
袁熙刚想接话,突然觉得背后有一阵寒意袭来,她全身一下子从脚底凉到头顶,差点没有站稳,眼前一阵发黑,有什么鲜红的咒文在眼睛的视野里蛇一样扭动,她明明身在闹市,却仿佛落入深渊,四周的所有声音都淡去无形,耳边只幽幽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她听到人低声的轻吟呢喃,像是梦魇:
“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
“你逃不掉,”
“绝对逃不掉,”
“恨恨恨恨……去死!”
“必须去死!”
……无数怨毒诅咒和尖叫在耳边炸响,她没有回头,可是她知道,在身后的某处,有一双黝黑没有眼珠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正在看着她!正在一步步走向她!
“砰砰,砰砰,砰砰……”世界上其他的声音都安静下来,袁熙手上的衣服包装袋都掉在了地上,她现在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传来的无数女人怨毒的呢喃声。
袁曦,她竟然来的这么快!
她就藏在身后那无数行人过客里,正在缓缓地、冷静地、兴奋地,要……
接近自己!杀死自己!
第十一章 厉鬼携黑暗悄然而至
(' 时间倒回到十分钟前,那时步行街夜晚九点的钟声刚刚敲响,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往来着无数行人,小吃店的店主叫卖着,衣店门口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卡拉OK厅里传来一阵阵“鬼哭神嚎”,男人目光猥琐地看着路过的一双双修长美腿,情人们目光甜蜜的依偎,飙车党的摩托在不远的街道飞驶而过发出难听的轰鸣……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帷幕,少有人会注意到,阴暗的街尾,一辆沾满灰尘和泥泞的货车平稳地停在路边。
正在值班房里嘿嘿笑着对着手机看电视剧的保安看到这辆车,低声骂了几句土话,放下手机,戴上保安的黑帽,走出值班房,大步走向货车。
“喂!这里不准停车,左转一百米有地下停车场!”保安凶巴巴地站在车边大喊。
这辆车看上去很是古怪,满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划出的划痕,又像是从泥巴里滚过一样灰头土面,车上面貌似还可以看见一些……於黑的血迹?
坐在驾驶座上的中年司机穿着一身工作连身制服,货车里似乎运的是什么工地的建材,他低着头,看也不看靠近的保安,脸沉在阴暗里,头发凌乱,发间似乎还有几根杂草,他正无力地靠着座位,一动不动。
就像死了一样。
“咔哒,”车门自动打开了,货车司机的身体无力地从车里向车外倒下,保安吓呆了,因为这中年司机正惊恐地圆瞪双眼看着他,那眼里全是恐惧、布满血丝,他的脖子上正插着一把血红色的木梳,木梳上刻着云纹。
一只苍白的纤细小手把木梳从司机脖子里拔出来,鲜血从伤口里飞溅而出,穿过那个突然出现在保安面前的白裙少女的身体滴落在地,少女抬头,头发悬浮在脑后,她漂亮的双眼里根本没有眼珠,她一步步走向保安,对着保安微笑,那笑容邪异而甜美。
保安惊恐地连退几步,看到少女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像是丢了魂一样,脸上的恐惧凝固了,然后变成麻木的漠然。
少女站在保安面前,对着雕像一样的保安张开一个拥抱,寒冷幽深的拥抱。
她的身体逐渐没入保安的身体,保安开始抽搐起来,七窍流出乌黑的鲜血,他的嘴里发出几声没有意义的叫声,然后彻底没了声响,保安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保安的眼睛也变成了一片纯粹的黑暗,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司机的尸体前,保安动作僵硬地抱起司机的尸体,司机的尸体似乎已经死了很久,开始僵硬,无视司机不断溅到他的黑色制服的血液,打开汽车的后备箱,将司机丢垃圾一样丢到后备箱里藏好,面无表情地将后备箱重重关上。
然后它一瘸一拐地走向步行街的繁华区域,每一步迈出都僵硬的像是木偶,或者说,真的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悬浮在他的头顶,用并不存在的丝线操纵着他前进。
它已经听到了,那不远处女孩“嘭嘭嘭嘭嘭嘭……”的心跳声,由缓变急,证明她在恐惧,她在焦虑,她在想着逃走。
保安的脸上泛起一个扭曲的笑,它“咯咯咯咯咯”地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路人看到他身上暗色的血迹、听到它诡异的笑容,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恐惧,自然地给他让开一条道路,这个男人身上天然的就带着一股极地一般冰冷森严的气息,见者皆是纷纷退让。
它追随着那越来越剧烈的,本来应该属于它的心跳声,越来越近,那心跳声也越来越清晰,就好像还在它的胸口跳跃一样的。
终于,它看到了那个纤细的背影,那个娇小、精致的像个人偶的女孩!女孩提着一堆奢华的衣物,也感觉到了他,身体正无助地颤抖着。
它用这世上最恶毒、最憎恶、最深沉的目光看着那个女孩,世界在那一刻寂静的好像只有这里这个面容狞恶如鬼的男人和百米外那个突然停滞不前,手中衣袋掉落在地的少女,两侧行人荏苒走过,都成了灰白的背景。
少女要回头了,她羸弱的、恐惧的、探寻的目光扫了过来,而刚刚它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它早已不急不缓地隐没于人群之中,像是一滴落入大海的水。
凝稠的黑暗中,它伸出惨白的宽大的有力的手,那手正对着少女的背影,五指张开,像是恶魔要抓住它鲜美的食物。
手,紧紧地攥成一个青筋直冒的拳头!像是抓住了什么禁忌黑暗的力量!
“滋滋滋……”“轰!”“翁……”数声不大的爆炸声,电流声在各处电流交换机内部响起,从街道远处,无数电火花像是烟花一样溅射,一直延伸到这里,街灯、霓虹灯、路灯、夜光招牌……一切联通电力的东西,甚至是路人手里的手机,一个个接二连三的熄火,沉默!
像是恶魔的脚步,在优雅、从容地造访这个世界,把令人窒息的黑暗的披风洒向天空,把古老的恐惧重新带回人间。
少女站在这黑暗中,那羸弱的身影来不及挣扎就沉入了这片毫无预兆的黑暗里。
她听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耳边一闪而过,有人在她的耳边低声轻语:
“你逃不掉的。”
厉鬼,扭曲了世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诡异力量在天地之间流淌,穿过这片步行街中的一切,一切科学的造物和这禁忌的力量都是相悖的,所有它们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纷纷失灵。
对于现代社会来说,纯粹的黑暗大概是只存在于梦中的东西,很多人在斥责城市的光污染,怀念过去年代那能够宁静享受黑暗的夜晚,觉得城市夜里的那些七彩斑斓的光破坏了本应该属于人们生活的宁静,可当黑暗真正造访的时候,人们又一次尝到了从亘古流传至今的对黑暗的恐惧,就像一群远古的先民围绕的火炉突然熄灭时带给他们的恐惧一样,那股流淌在基因和血脉深处的恐惧抓住了这里每一个人的心。
黑暗中,人们不安的窃窃私语着:
“是停电了?”有人尝试按了按电灯的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这么黑,就算没了电,天上的月亮怎么也这么暗?”有人指着天上那抹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圆月。
“喂,喂,喂?你说话啊?”有人对着失灵的手机气急败坏地大喊,因为他的一个重要的电话被强行打断。
“嘘,听,好像有什么东西……”有人听到了那些在黑暗中流动的东西……
像是风在呼啸。
第十二章 博弈正式开始
(' 袁熙,现在眼前已经一阵发黑,伴随着她加快的心跳声,视野逐渐模糊。
“袁妹妹?你是不舒服吗?”廖青音发现袁熙已经像是站不稳的样子,将袁熙搀扶着,又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袁熙的小脸,发现袁熙的脸比起以前更加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呼吸也微弱起来,而她眼睛周围一圈,有无数黑青的血丝浮现,让她清纯的小脸平添了一丝狰狞。
“需要打120吗?你这状态看着很不好啊?”廖青音担忧地问。
“不用,你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袁熙身上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把廖青音推开,向前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勉强站住,闭眼深呼吸几口才感觉那突然涌上来的不适感平缓一些。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袁熙又睁开眼睛,那双幽蓝色的眼睛竟然发出淡淡的、诡异的荧光。
世界,在她眼中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黑暗中的步行街在她眼中清晰可见,只是看到的一切都变成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的古怪色调,而天空则永远流动着七彩的光带,像是极地的极光一样梦幻迷离,深灰的浓云深处,还有一轮大如磨盘的血色妖异圆月。
她看到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在天空穿行,然后附着到这步行街的各地,有的粘在广告牌上,有的贴在下水道的井盖上,有的和展示柜上的电视融为一体、还有的进入了汽车的驾驶座,它们在空中的流动,像是风在呼啸着穿过人间……
这些黑气是什么?袁熙并不知道,但是袁熙觉得它们都散发出一种熟悉的味道,那股她一直在凶宅里闻到的味道,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
这是女鬼袁曦的味道,压抑、阴森、怨毒、恶意!
她看到一道黑气正附在袁熙和廖青音头顶五楼的一扇防盗网格上,准确的说,是钻进将防盗网钉在墙上的几颗螺丝钉上,剧烈的不安在心头炸开。
“小心!”她下意识地扑向廖青音,两人被她这一扑向后倒去。
“搞什么,”廖青音的身体被袁熙压在下面,袁熙的双腿架在廖青音腰间,手撑在廖青音双肩,裙摆上扬,这不雅的姿势明显已经走光了,可现在四周一片黑暗,没人能欣赏。
话音刚落,两米宽的防盗网的螺丝钉松动,然后防盗网整个都落了下来砸在地上!
“轰!”地上被防盗网重重砸出几道裂隙,如果不是袁熙刚刚那一扑,两人现在已经被砸成肉饼。
袁熙仍然不敢放松,因为她看到又有一股黑气附着在她们身边的路灯上!
她拉着廖青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狼狈地滚开,路灯上同时发出一串电火花,然后是难听的金属扭曲声,路灯整个倒下,底部断裂,刚好又砸在她们刚刚还在的地方。
与此同时,停在路边,车头正对着袁熙的一辆没有司机的小轿车防盗警报“嗡嗡嗡”的响起来,车灯亮起,照在正要爬起来的袁熙和廖青音身上,明显袁熙在做先前两个闪避时已经在点火,现在突然发动,冲向袁熙!
袁熙拉着廖青音起身就要跑,还没反应过来的廖青音下意识地跟着袁熙逃跑,汽车毫不留情地横穿马路,碾过几个来不及闪避的路人,又差之毫厘地擦过袁熙的背撞进一家临街的衣物专卖店,撞烂专卖店的玻璃墙冲了进去,各种衣物、人体模特的残肢、宣传单到处乱飞,专卖店里传来女服务员尖锐的惨叫声和刺耳的警铃声。
“不要停,继续跑!”袁熙拉着还在对着眼前景象发呆的廖青音,以此生从未有过的冷静冲刺起来,她又看到一抹黑气从她的头顶飞过,再次进入那辆卡在专卖店里,车轮还在疯狂转动的汽车,一股黑烟已经在汽车上飘起。
两人躲到一处街头快两人高的广告牌后面,广告牌上似乎是一个当红女星在介绍什么手机,笑的无比灿烂。
汽车里面再次传来点火声,“兹……”已经开成这个样子,快要报废了,天知道它是怎么点起火来的。
“轰!”陷入黑暗的步行街在那一瞬间被照亮,完全不合常理地绕开众多保险机制,车子在稍微漏油和失控的情况下竟然直接在那家服装店爆炸了,火光冲天而起,开始飞快地像其他店面蔓延,几个倒霉恰好在附近的路人被点成了火人,惨叫着四处奔跑,而躲在十几米外广告牌后面的袁熙廖青音两人,除了衣服有些焦黑手脚有些擦伤,并没有大碍。
正好替她们档过冲击波的广告牌上,女星的笑容扭曲的像是哭脸。
“天哪,这个世界疯了么?”看着那地狱一样的炽热烈火,和那些痛苦挣扎在火焰中、只剩残肢断体的焦黑人形,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热浪,廖青音痴痴地说。
那火光倒映在袁熙清澈如海的幽蓝瞳孔里,那跳动的、蔓延的如同活物的深红火焰里,袁熙隐约看到有一个纤细的女孩身影从汽车残骸里爬出,她在火焰中身体僵硬地一步步走着,走出那间已经成为废墟的服装店,每一步踏在地上都留下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娇小脚印,被烧黑的服装店招牌从她身后无力地垂落掉进火焰中,那黑影抬头,深深地看向袁熙,长发在她脑后无风却乱舞,滔天的黑气在她背后肆意绽放,像是纯黑的彼岸之花,满是罪恶和死亡的华美庄严。
“看来,我是逃不掉的啊。”袁熙逃跑的时候把其他华贵衣物都丢下了,可是那个黑色的单肩小包却一直背在身上,她拉开小包的拉链,她从包里拿出了被报纸包裹的永夜相机,将之撕开,然后冷静地、坚决地、甚至有些从容地将胶卷一片片装进相机。
她的脑里又响起杨暗年刚刚笑嘻嘻地说的话:
“她的联接物远远不只一个。”
木梳,木梳,木梳,现在她要上哪里找那根木梳?
袁熙端起了相机,眼睛里那幽蓝的光像海洋一样流动。
女鬼的身上,一丝丝蛇一样的火焰燃烧起来,火焰在她焦黑的身上流动,就像一层狰狞的铠甲,来自地狱。
袁熙和袁曦的博弈,正式开始。
第十三章 争分夺秒
(' 步行街四周都是人们惊恐的尖叫和四处逃窜的人群,灰烬在天空飞舞,狂风在步行街内呼啸,大火飞快地在服装店两侧烧起。
廖青音看见袁熙从广告牌后面走向燃烧的火海,那光焰燃烧的像是一幅抽象派的画作,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火海中凭空生长出来一条长十余米的蛇状火焰,那条光焰之蛇的头部,有一个娇小的人形在火焰中凄厉的尖啸。
袁熙的淡红格子裙摆和一头长发在焚风下飞扬起来,娇小的少女在滔天的火焰面前显得分外弱小,她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畏惧,而是保持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冷静。
看着那飞快逼近的火焰和火中那双怨毒的眼睛,袁熙深吸一口气,举起相机,在相机的黑白视野中,正是袁曦女鬼的白裙少女形体向袁熙急速冲来,她圆睁着乌黑的双眼,那张苍白的小脸飞快地逼近镜头。
不要急,不要恐惧,要抓住时机,要等待那最合适的时刻……
在那一瞬间,女鬼袁曦那双黝黑的眼睛离相机镜头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袁熙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肌肤的每一寸纹理,和那双眼中肆意涌动的黑暗和怨恨。
袁熙按下了拍照键。
“咔擦。”相机发出一声清脆的快门撞击响声。
“啊!!!!”袁曦的身影僵在半空,然后像是迎面被一把无形的巨锤正面打击,女鬼的形体向后急退又砸入火焰之中,留下一串乌黑的残影,她身后那一长串火焰直接在半空崩解,火舌、袁熙的镜头、袁熙的眼睛、女鬼的眼睛和女鬼急退的轨迹,共同构成了一条完美的直线。
“轰!”火海又一次炸裂,碎砾、烟尘、瓦片漫天飞舞,正对着袁熙的那间服装店整栋楼都开始坍塌,明明才新建了几年,它却像一个不堪重负的老人,可是被坍塌的楼房压制,火势也小了许多。
“刚刚……那是什么?”廖青音尽管没有看见袁曦的本体,可是她也可以清楚的看见袁熙用一台相机“击破”了一道正向她飞来的火焰,而且那火焰头部还有一个清晰的黑色人形。
袁熙本身也是个半吊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廖青音是杨暗年派来的,看起来却对这方面的事一无所知?
袁熙将刚刚拍的照片洗印出来,随手将照片抖了抖飞到上面的燃灰,看了看照片。
袁曦狰狞扭曲的脸,空洞的眼眶,黑云一般的长发,身后旋转的怨气,和她身后地狱一般的火海。
可是这张照片里袁曦的形象非常模糊,并不像之前对着藏尸墙壁拍出来的那样入神,而且女鬼在照片上的形体还在不断模糊扭曲,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
“没有正面拍到‘联接物’,只是拍了鬼的形体,只能暂时击退并控制住她吗?”袁熙喃喃。
她的大脑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
看这张照片,恐怕要不了十几分钟袁曦又可以现形,刚刚她不知道我有永夜相机,才那么简单粗暴的正面攻击,等她恢复过来,有了防备,想用种种诡异的手段出其不意地阴死自己简直不能太容易。
袁熙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趁现在女鬼不能行动赶快逃跑,可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上午才被甩掉的女鬼晚上就来活人众多的步行街众目睽睽下对她攻击,可见女鬼从来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第二个选择,就是找到女鬼的联接物,对那个联接物再像之前一样照一张相,这一次应该就可以彻底消灭女鬼袁曦,再无后顾之忧。
可是联接物会在哪里?女鬼真的会把联接物藏在附近吗?袁熙对这个毫无自信,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弱点随便示人,除非她不得不这样做……
“如果想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鬼魂就必须把自己的联接物留存于世。”袁熙又想到杨暗年的提示,她觉得杨暗年似乎早就对今天晚上将要发生的事有所预料……
只能赌一把了,赌女鬼想要行动,联接物就必须在附近!
袁熙突然发现她的大脑比以前灵光了太多太多,刚刚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她只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完成的!
“这照片上的是什么啊?你刚刚拍的吗?好吓人的女孩啊,而且为什么长得和你这么像?”廖青音凑到袁熙身边,看到这张照片,好奇、害怕又隐约有一丝兴奋地问。
“姐姐,这些事情以后问你的老板去,他比我知道的多得多,现在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关乎我身家性命的大忙?”袁熙认真地看着廖青音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太怯弱。
“原本以为你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现在看来远远不是这样啊,你也有自己的秘密?”廖青音若有所思地看了袁熙一眼。
“面对你的请求,我怎么忍心拒绝呢。”尽管廖青音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袁熙严肃的脸色,她还是强做微笑答应了,故作大气地拍了拍袁熙的肩膀,尽管刚认识一天,她还是对这个时而坚毅、时而天真时而又成熟的不像话的小妹妹很有好感。
廖青音的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神秘女孩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可能就在下一刻,死亡就会悄然造访袁熙,致命的威胁就在四周环绕窥视。
“帮我在附近,反正就是周围这一块,找一把木梳,一把看上去有些破旧、腐烂的……”袁熙又思考了一下脑内关于这把木梳的印象:“还有云纹的红色木梳!不管在哪里发现了它,只要找到,立刻交给我!”
“是你不小心丢掉的东西吗?”廖青音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阵不正常的异色,目光闪烁。
这时,刚刚坍塌的服装店废墟上,又有黑色的气息开始飞舞起来,已经有熄灭趋向的火焰又突然沸腾起来……
这是时间的竞赛!袁熙先一步找到女鬼的木梳本体,女鬼就可能会灰飞烟灭!而女鬼先一步挣脱袁熙相片的束缚展开攻击,袁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十四章 将死
(' “你往左边检查,我往右边检查,不会离这里太远的!另外如果发现了什么可疑人物,截住他!可能木梳就在他手上!”袁熙和廖青音一个往街道左边跑去,一个向右边跑去,在转头的那一瞬间,袁熙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廖青音的背影,刚刚她似乎看到这个少女在转头的一瞬间微笑了一下?
现在来不及追究更多,袁熙立刻将注意力放到搜寻上去了。
以前在她的屋里找一个丢失的钥匙都可以找上一上午,现在要在这一条街上找一把木梳就是大海捞针,如果没有线索,怎么找?
或许,可以用她的这双奇怪的眼睛?
想到这里,幽蓝色的双眼好像就在呼应她的想法,又闪烁起绚丽的光华。
世界再次变成了另一幅模样,黑白灰的主色调,以及从那袁曦被埋进去的服装店废墟里不断向四周蔓延的黑色雾气,还有,就从附近传来的,女人的轻吟声: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有相机?”
“不能让她找到……找到……”
“隐藏……隐藏……欺骗……欺骗……”
一波一波的声音像是心跳,不断的,从……廖青音走去的右方传来,看来,是在她那边?
“袁熙,这里有个怪人!他一见到我就要逃跑!”廖青音突然对袁熙喊道,她正站在一处小巷的巷口,正紧张地看着巷口里面。
“追!还愣着干什么!”袁熙立刻全速冲过来,刚买的裙子和皮鞋十分不适合运动,可是袁熙这具身体的素质似乎不差,她跑过去并没有感觉很吃力。
“可是……他似乎很不对劲……”廖青音却站在街口迟疑地说。
袁熙跑到她身边,看向那条阴暗的用来停放垃圾车的地方,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一步一步艰难地逃跑,每走一步都僵硬的像是木偶,简直和瘸子一样,完全不用追赶,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保安制服,头上还戴着保安帽。
袁熙却也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在她的眼睛里,这条狭小的小巷到处都附着着女鬼的黑色怨气,路边的垃圾车,上面阳台的花盆,头顶的电线和天线……袁熙可以肯定,如果她直接在这条小巷里奔跑,不用几秒钟,她就会被这条小巷里种种不可思议的“偶然”现象给杀死,不是天上掉下一个花盆正中头部,就是被断裂的电线电死、被失控的垃圾车撞死……
如果相机可以正面击退女鬼,那能不能破除这些女鬼附着在物体上的怨气呢?袁熙又拿出相机打算尝试一下……
“咔擦!”相机拍摄的一瞬间,惊人的场景发生了。
花盆果然和预想的一样落下,垃圾车倒是没有自己跑起来,可是它直接向右整个翻到,一堆啤酒瓶、饮料罐、碎玻璃、香蕉皮到处乱滚,在上面摔个跤后果就不堪设想,而电线杆上则冒出一串电火花,一根电线落到小巷中央的一处脏水泊上……
最惊人的是,那个还在逃跑的保安大叔竟然踩在翻到的垃圾车上,摔倒了!一倒在地上,就像一具尸体一样不动了。
要不要这么轻松啊?女鬼的埋伏似乎都被触发了,而女鬼没有阴到她,反而把自己给坑到了,那把木梳,应该就在这个保安大叔身上吧?
小心翼翼地绕过了一堆被触发的女鬼“陷阱”,袁熙强忍住害怕的心情把保安大叔僵硬倒地的身体翻了过来。
“可恶!可恶!可恶!”
“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
“我还没有复仇!我还没有复仇!我的仇恨!!!”
耳边女鬼的低语越来越清晰,简直要让袁熙的脑袋炸掉了,她强忍着不适在大叔身上搜起身来,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再普通不过,平凡的面目,紧闭的双眼,青紫的脸色,身上的钱包、证件、钥匙都完好无损,袁熙还从他的外套内衬里面搜出了一张似乎是他和他女儿妻子的合影,可惜这个男人已经再也没有了呼吸和心跳,身体已经冰冷,这张照片永远只能成为美好的过去了……
将那心中莫名其妙的对于这个保安命运的悲伤和同情丢在脑后,袁熙发现了一个让她难以相信的现实:
没有木梳!搜遍他的全身上下,就连裤裆都摸了一遍,根本没有木梳!只有一根干枯的女人头发,勒进这个男人脖子上的肉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现在彻彻底底地茫然不知所措了,袁熙无力地瘫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继续找出那把不知道神隐到哪里的木梳。
“轰!”不远处火焰的灼烧声又响了起来,女鬼似乎已经喘过气来了!黑色的怨气开始钻进这条狭窄的过道里,风声如鬼泣。
袁熙听到有人的脚步声缓缓靠近,立刻警觉地回头,正巧看到神色古怪双眼无神的廖青音已经悄悄站在她的背后,右手似乎是想要搭在袁熙的肩上。
“你有什么发现吗?我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袁熙看到廖青音,像是在绝境中又抓到了一根稻草。
“我好像找到了一个东西,”廖青音低下头,几根蓝发垂在她的眼前,她的手轻轻伸进淡蓝色牛仔裤的口袋里,“不知道是不是你需要的那个。”
“是那把木梳吗?”袁熙毫无防备地靠近廖青音,然后看见廖青音笑着从她的口袋里掏出那把还缠绕着几根黑色头发的木梳,正是那把关乎袁熙的性命的暗红色木梳!
终于还是有救了,袁熙如释重负,感紧转身走向刚刚被她落在地上的跨肩背包,正在从里面要拿出相机结束这一切的时候。
然而一双冰凉的手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死死地掐住了袁熙的喉咙。
廖青音狠狠地勒住袁熙的脖子,脸上泛起狰狞的笑容,双眼变成了纯粹的黑暗,那把红木梳像是有生命一样悬浮在半空,黑色的怨气将廖青音的身体和木梳连接在一起……
“抓住你了!抓住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
袁熙耳边最后回响的是女鬼尖锐的笑声。
她在有意识的最后时刻,她用尽全力地想转头,嘴里断断续续吐出几个音节:
“竟然……是你?你是……什么时候,附身在……她……身上的?”
廖青音没有回答,只是手上一点一点地加大力道,微眯的双眼里都是对这慢慢到访袁熙的死亡的享受。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廖青音清脆的声音和女鬼的尖叫声重合在一起。
袁熙刚刚握在手里的相机掉在地上。
第十五章 128事件
(' 黑暗的街角,燃烧的废墟,黑暗的阴影,将死的少女。
“叮铃……”混沌的黑暗中,有人轻声摇铃,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廖青音纯黑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手一松,已经生死不知的袁熙无力地倒在地上。
“叮铃铃铃铃……”那铃声延绵不断,空灵悠远,像是从大地震响、从天空悠扬、从虚空中轰鸣,是暮鼓晨钟,是宝界雷鸣,是禅唱,是圣颂,在并不大的过道中一直回响……
廖青音捂着脑袋,发出完全不像人类的嘶吼,她的身体里,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被强行剥离出来,与此同时,悬浮在她的头顶的那把红色的木梳的表面突然长出几道裂缝,木梳颤抖起来,被黑色的怨气驱使急速向天空飞去,似乎想要逃跑。
可是在这不急不缓却永不停息的铃声中,那把木梳只能飞出几米高,就无力地落下,落在一只修长枯瘦的手上。
一片有形的几乎为实质的黑暗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这片小巷,将这里仅有的微不足道的光明都淹没,这片黑暗中,唯一能看见的只是两只手,一只干枯的像是老者的手,这只手正握着那把红木梳,另一只手则是白皙细腻的像是少女的手,正握着一个古怪的紫色小铃正在不断地摇动。
那只属于老人的手看似随便地对着木梳轻轻屈指一弹,一道赤色的火焰就在木梳上燃烧起来。
伴随着木梳被燃烧,已经被铃声完全从廖青音身体里剥离的黑色形体也燃烧起来,燃烧的过程中,它一动不动,连惨叫都没有,像是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
“它还有第三个联接物?”那黑暗中一个衰老的男人声音响起,难听的像是破锣。
“这种厉鬼简直闻所未闻,可以直接影响现实、附身、制造幻境,甚至还有灵智,懂得欺骗、试探,而且还匪夷所思的拥有三个以上的联接物,彻底消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黑暗中又有一个好听的女声有些担忧地说。
“这还只是第一个而已……”老人声音低叹一声,“这一年,会是分外难过的一年啊。”
“有可能,就是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年了。”他悲悯地补充了一句。
“这两个女孩我们还能救吗?”女声问。
“一个还好,只是被短暂附身,并没有伤到根本,这另一个……唉……”老者声音又是叹息一声:“恐怕被怨力侵蚀的太严重,已经被凶鬼拉入灵界去了,想挣脱灵界的力量,对于一个普通人,几乎不可能。”
“可惜啊,本来她的应对和心理素质已经很出色了的,可她头一次就遇上了这种级别的厉鬼。”女声十分遗憾。
黑暗凝聚成了一只模糊的手,将落在地上的永夜相机和装着永夜相机的小背包捡了起来:
“这种东西可不能留给警方和政府,好不容易给它找到一个主人,看来又得另寻他人了。”女声说。
“说不定奇迹会发生的呢?过去有不是没有人从灵界逃出来过?”老者声音安慰女声:“如果她又醒过来了,我们还是可以把相机再交给她的嘛。”
“等等,这里还有其他不正常的气息。”女声突然警觉地说,那片黑暗又飘到了昏迷不醒的廖青音身边,凝聚如实体的黑暗之手探向廖青音的裤子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闪着暗金光芒的中行钻石龙卡。
“呵,杨暗年的味道。”老者声音冷笑,黑暗之手把银行卡递给老者的手,银行卡上又是一阵赤红如血的火焰燃烧起来,下一刻,老者的手上拿的已经不是钻石龙卡了,而是一张普通擦鼻子用的的卫生纸,上面被人用墨水随便地写了几个难看的字:
“我说这会是一张永远刷不爆的信用卡,大概是中行的吧,越高端越好,杨暗年亲笔。”
“这个家伙还没有放弃这里?过了这么多年,他还在图谋什么?”女声疑惑地问。
“人嘛,总会给自己的心中留存几丝渺茫的希望的,越黑暗,就越舍不得那一丝在天边的希望啊,就算道路的尽头是死亡和毁灭,他这样的疯子也会义无反顾地去追逐的吧?”老者不置可否地说。
“叮铃铃铃铃……”那片近乎实体的黑暗伴随着铃声飘出了小巷外,那藏于黑暗的两个存在看着步行街这燃烧的火焰和遍地的焦黑尸骸,刚刚还灯火辉煌的步行街现在已经在黑暗中空无一人地沉默,血色月光下照耀的城市寂静的像是死去了,两个存在一时无语,远处,消防车和警车的警报声传来。
“我们来的太晚了。”老人声音低声说:“如果早那么十分钟,一切就会完全不一样。”
“没有人能比命运更早,”女声冷笑:“面对不可逆的命运,我们只能等待,然后祈祷。”
2016年1月28号晚九点十五,临杨市乐购步行街发生了一起及其严重的伤亡事故,一辆目击者称没有驾驶员的红色本田开进一家服装店后突然爆炸,引起一场严重火灾,共造成12人死,17人伤,另有路人从附近一辆货车的后备箱发现司机的尸体,火灾现场附近的小巷则发现一名保安的尸体和两名昏迷的少女,其中一名只是轻度昏迷,另一名少女却因为不知名原因全身瘫痪,变为植物人。
对货车的来源警方一直追踪到本市郊外的318国道,在国道边缘的森林中发现了一辆疑似因为车祸驶离轨道并爆炸的快递车,目前森林因为未知原因爆炸的快递车已经引起了轻微的火灾,在本市消防大队的及时抢救下,目前火势已经被控制,快递车的司机,27岁张某的焦黑尸体已经在快递车内发现。
根据法医鉴定,快递员早在汽车爆炸之前,就死于突发的心脏麻痹,货车司机和步行街保安,却死于未知原因的窒息。
目前两名伤者已被送往临杨市第一人民医院,病况尚不稳定。
此事在网络上被引起了广泛关注,被称为临杨128事件。
灵界医院预告片
(' 预告片(可以当电影里面几个快速切换的镜头想):
“欢迎来到灵界!”医院一楼大厅的墙壁上,血色的大字触目惊心,无数死寂的雕塑上凝固着恐惧的表情,双目无神的腐烂尸体静默着接受注射,吊灯的幽暗光芒变幻……
“这里所有钟表的时间都被停滞在四点四十八分,似乎在这个时间点之后,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了。”穿着病号服,留着单马尾的娇小少女举着手电筒照向袁熙,小声对袁熙说,她的眼神坚定而认真。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认识她?可是是你亲手想要掐死她的啊?”审讯室里,杨队对着廖青音愤怒地说道,他的手狠狠地锤在桌子上,廖青音目光无谓地游离,满不在乎。
足球一直滚到江毅脚下,江毅笑着将它踢给那个可爱的、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男孩满足地笑着,将足球抱在怀里,江毅再一眨眼,却发现男孩怀里抱着一个人头!
“袁小姐?可否赏光来跳一支舞?这场舞,我们可以一直跳到世界的尽头。”优雅风趣的小提琴声里,杨暗年微笑着对袁熙发出邀约。
“你拍一,我拍一,灵室堂中鬼唱歌,你拍二,我拍二,午时三刻鬼敲门,你拍三,我拍三,月下花前鬼见愁,你拍死,我拍死……”袁熙看着五个拉着手欢笑唱歌的孩子,头皮发麻……
狐仙在葬礼的火堆之下跳起如梦似幻的居止舞,长发飘摇,蓝色的瞳孔森严,惊艳而邪异。
“嗡……”短信声响起,她拿出手机,看见了……
“no.2……”
第十六章 杨抗
(' 对于临杨市警察局下属华子岗区派出所第一大队队长杨抗杨队来说,这几天这个世界完全疯了。
先是本市重点中学临杨一中,有三个小女生偷偷溜出寝室在外探险,下落不明,已经失踪了三天,校方通过各种手段查找无果,正式报案,这案子已经算不小了,全警局都为这事得天天加班搜查线索。
然后医院的一百二十八具尸体在一夜之间不见了,留下一个满是疑点却无从下手的现场,杨队尽管心里把那个盗尸的变态骂了几百遍,还是得去累死累活地调查取证。
然后……就是同一天晚上,上帝又给他送了这么一场大礼!
天呐,128事件?这名字咋闹得跟昆明暴恐天安门飙车一样的啊?杨队只是小小的警局大队队长啊,他上面的林所长也只是个区级的小所长啊,在治安几乎是世界第一的天朝,怎么偏偏给他们的辖区在短短几天摊上这么多大事?
今天是128事件发生后的第一天,全所就三个大队,现在全部出动了,但还是远远忙不过来,光说杨队吧,上午刚从学校强做温柔地询问一堆乳臭未干的学生,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要在电话上和爹妈尸体不见的家属解释,下午又跑到步行街四周各家店铺去询问和采样,和电话里声音惊恐的目击者饱含耐心地取证。
而今天上午,几个派出所的领导和临杨市的市长、公安局长则一起专门举办了一场面向各大媒体的新闻发布会,明确表态什么“如果证明是暴恐势力作祟,一定严惩不贷。”“目前已经全面展开调查,一定会给群众一个满意的答案……”“感谢大家对本次事件的重点关注,临杨政府一定会全力开展调查……”
刚刚从步行街赶回来,派手下几个小警员去把询问来的并没有什么卵用的线索“整理归档”,杨抗正准备坐下了抽一根烟,打开手机浏览一下今天的网页,到处的头条竟然都是这个该死的128事件,网络上这一天都被这消息刷屏了,竟然真的有不少人怀疑这是恐怖分子在作案,还有无数人发帖为临杨市祈福。
如果真是恐怖分子就轻松多了,杨抗无声地叹一口气,可根据他们现在的调查,如果用什么鬼魂作祟解释,恐怕会更适合一些。就说说一个显而易见的证据,当时目击那辆汽车发动开进服装店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车上坐着驾驶员,另外的疑点更奇怪,当时有不少证人在事故发生半个小时看见后来在小巷里发现尸体的保安身上都是鲜血地走在步行街上,已经有人报案了,可是根据后来的尸检,保安早在被目击的时间之前,就已经死了!
恐怖分子可以做到这种事?让已经死的人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走动?
“杨抗,所长喊你。”烟刚点着,还没看完几个**,警局的领导肖所长就派警员来召唤他了。
“给你布置一个任务。”刚走进肖所长的办公室,油头粉面、大腹便便穿着笔挺西装、一个小时前才从新闻发布会上回来的临杨华子岗派出所的肖所长就把一份文件塞给杨抗:“就在一个小时前,那两个被发现昏迷在小巷的少女有一个苏醒了,医院刚刚给我打电话过来,我派你去看看。”
肖所长说的时候手上还在不停地打字,辖区发生了这种事情,杨抗的直系上司压力不比他小,有一堆报告和说明要上交,上面的高层还给他们各种限时,什么七天之内必须破案,案件必须给全国人民一个完整的交待……原本杨抗一直挺看不起这个大肚肥油的所长,现在看到这所长一夜之间似乎瘦了一圈,他还有些同病相怜,以前是无聊的没有案子可以调查,现在是案子多的不知道该从什么方向去调查。
“嗯,就这件事吗?我立刻去办。”向来不喜欢说废话的杨抗立即雷厉风行地转身准备动身。
“等等,先别急,还没说完。”所长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正要告别转身走人的杨抗:
“你最好多带几个人去,这个女人可能有点问题,如果她的身体健康,就直接把她铐到派出所来。”
“所长你发现什么线索了?”现在警方还对这一连串事情毫无头绪,没有任何确定的嫌疑人,所长为什么突然喊杨抗抓人?
“法医那边刚刚查出来的,那个变成植物人的女孩脖子上有她的指纹,这看上去和其他事无关紧要,可能就是我们破案的关键点。”
杨抗前脚刚踏出门,所长又语重心长地喊住了他:“小杨啊,”
“还有什么事?”杨抗强忍住心中的不耐烦,在领导面前他必须保持毕恭毕敬的谦卑模样,这个肖所长尽管有些啰嗦,人还是不错的,杨抗对他也没有太大恶感,起码的尊重还是会保持。
“这些天恐怕要辛苦你了,不过到了明天,你们几个应该就会轻松点了。”肖所长对杨抗温和地说。
“怎么会轻松?这几个案子一天不破,我们就一天闲不下来啊。”杨抗长叹一声。
“国家中央对128事件十分重视,怀疑可能又是恐怖敌对势力的暴/恐事件,京城已经派专案组过来了,最棘手的案子交给他们了,我们自然会轻松多了。”肖所长意味深长地笑:
“而且越忙,案子越多,像你这样年轻有才干的年轻人才能大发光彩啊,想当初,我也是因为大破临杨市狐仙庙的邪教|组织才一举建功立业的。那个时候身边一群人都对这个案子望而却步,只有我迎难而上……”肖所长一提到他当年大破邪|教立二等功的光辉事迹,话匣子又打开了,妙语连珠,滔滔不绝。
“所长,您还有一堆成山的事情要忙吧?还跟我这小队长一起聊天,恐怕有点不妥吧?”杨抗无奈地打断肖所长。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性子比一个急……”肖所长摇摇头,轻叹一声:“磨刀不误砍柴工吗,聆听过来人的教导,可以指引你在前路走的更远啊。”
“得得得,你赶紧走!你以为我爱跟你传授经验啊?别人求我我还不教他们呢?”看见杨抗看向自己的无辜眼神,肖所长恼羞成怒地挥了挥手,又开始在电脑上继续码报告,不说话了。
您这陈年旧事,都不知道唠叨了多少回了……杨抗实在是懒得听肖所长又开始追忆似水年华,好汉可都不提当年勇啊!
杨抗走出门后,心中的不安却久久没有消散。
发生在临杨的恶性事故,真的只是暴/恐事件吗?
失踪的学生……不见的尸体……恶性死伤事件……死因不明的司机和保安……昏迷的少女……他总觉得这些事情之间一定会有什么联系,而且背后那个东西的危险程度恐怕会远远超过什么恐怖分子。
但愿我的预感是错的吧,杨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天空正散去一片阴霾,如血的残阳穿过层层叠叠的火烧云,照在临杨这座曾经平静却暗潮汹涌的小城上,因为一连串事故的发生,路人寥寥无几,街道上的车辆都在一夜之间感觉少了许多,入目所见,显得分外冷清萧索。
就像,有什么东西……
正在死去一样。
冬日的寒风从天边吹来,将枯黄的落叶漫天飘零在变幻莫测的夕阳中,被这风迎面一吹,一阵寒意就席卷了全身,向来身体硬朗毫不怕冷的杨抗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第十七章 病人的痴语
(' 杨抗赶到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下午六点了,原本光鲜洁白医院大楼被昏黄的夕阳镀上似金似血的颜色,从远处看肃穆的像墓碑。
他和手下几个片警去了医院精神病患区二楼的精神康复科,得知廖青音检查后被分配到这里可想而知她现在是什么状态了。
来到廖青音病房的门口,杨抗刚好看到一个一头金发的俊美青年和一个一头黑色长发的高头大汉从病房里走出来,两人都一身现代朋克的打扮,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一身黑的警察,对视一眼,像是两尊门神一样堵在门前,警惕地盯着杨抗。
“警察?你们到大姐头这里来干什么?”穿黑色皮衣的大汉声音粗重地问,“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需要安静,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
“我们只是听说她刚醒来,来做一些例行的调查。请问两位是谁?这位大哥,我看你比廖青音打上至少五岁以上吧?为什么管她叫大姐头?”杨抗狐疑地扫了大汉一眼,黄发青年还好,看上去和廖青音差不多大,二十三四的样子,这壮硕大汉怎么看都至少三十以上了,他管一个比他小了五岁以上的姑娘叫大姐头,就很别扭。
“这和年纪没有关系,音乐世界里没有辈分,只有造诣的高低,我服她在音乐上的天赋和努力,所以我认可她当我们‘后海缪斯’乐队的大姐头,”大汉闷声闷气地说,他先拍了拍自己肌肉发达穿着衬衣的胸口:“我叫王子义,是乐队的架子鼓手和编曲,而那个一头黄发一看就像是磕了药的,叫……”
“喂!什么叫**的?我可是既不抽烟又不喝酒又不打牌的三好青年!”黄发青年笑着锤了大汉一把,打断了他,眼神在所有警察中扫过,最后停在杨抗身上:
“我叫曾志,乐队的电子琴手,有时候也是主唱,我们两个都是大姐头的死党,请问你们警方目前调查进展到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成了这幅模样?”青年和大汉毫不掩饰对于廖青音的关心。
“现在不方便透露,目前的情况太扑朔迷离了,你们继续关注政府在网上的公告吧,如果有实质性的进展,都会在网上第一步公布。”杨抗一幅忌讳如深的样子,其实他本来就对这一堆乱七八糟的案件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廖青音的主治医生也推门出来了,是一个头发半百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出来,他就长叹一声,抬头正看到杨抗和一群警察,脸上赶紧挂上笑容:“肖所长刚刚给我们打过电话通知,我们会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的。”
“既然你们要调查,我们也不好阻拦,只是你们要注意,现在大姐头的情况很脆弱,最好不要过于刺激到她。”王子义拍了拍杨抗的肩,和曾志一起与杨抗擦肩而过,并肩离开了。
“别看这两个后生打扮怪里怪气,确实还是不错的孩子,有心有肺,这姑娘似乎经济状况不佳,病费都是他们两个垫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主治医师笑着说,似乎对他们很有好感。
“确实,尽管穿着有些……后现代,可是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坏人。”以杨抗当警察这么多年经历过三教九流的阅历,这两人身上也没什么不对劲。
杨抗先将病房门拉开一半,透过门缝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这个有一头绚丽蓝发的少女正坐在阳台的木椅子上,对着窗外血色的残阳弹奏着吉他,那曲调凄凉深沉,听着分外怪异和别扭,她好像已经被精神病人一样对待,她的病房像一个囚室,一层透明的强化玻璃将她和外界隔开,阳台上也装了防盗网,防止病人跳楼。
“她现在,是什么情况?”病房门外,杨抗压低了声音问她的主治医生。
“间歇性的失忆、幻听和人格分裂,很复杂很麻烦,她似乎时刻都在产生幻视,认为身边总有无数人在耳边说话,而且她好像已经产生了数个人格,不同的时刻说话像是多个人,对于1月28日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一点记忆都没有,问她其他事,她却连自己上幼儿园和小男孩打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医生摇了摇头,好像也对这状况很头疼。
“她是不是在装病?她很可能和我们正在调查的凶案有关系,不能完全相信她。”杨抗过去也曾听说过有人装疯躲避刑罚,如果有人智商够高,真的可以通过精神病避罪。
“装疯?杨队你可以去当面问问她,如果她这个样子都是可以装出来的,那她可以去拿奥斯卡奖了。装疯的人脑子里还是保持着自己的行为准则和价值判断,她确实是真的同时产生了多个人格”医生笑道。
“她会不会攻击我?要知道她之前可是想要亲手杀死一个人的呢?”杨抗又问。
“我们自然可以让你安全地和病人沟通的啊,强化玻璃是干什么用的?而且据我们这一天的观察和研究,她属于完全没有暴力倾向的类型,她几乎害怕一切外界人士,怎么可能主动攻击你,你们调查的方向可能错了,她绝对不会杀人。”医生用笃定的语气说。
“只是现在的她不会杀人而已,昨天她还是咖啡店主唱的一个歌手呢,谁知道她今天会在精神病房里?”命运的无常和生死的变换,杨抗在工作中见过太多太多。
加固的玻璃窗内,杨抗看见了廖青音那张漂亮而苍白的脸,可以想象昨天她还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今天她却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双眼里只有恐惧和迷惘,她紧紧地抱着手中的木吉他,仿佛那是她在这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依靠。
“你为什么又来了,不要来找我,我不认识他们,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你问再多问题,答案都是一样的……”一看到杨抗的脸,她就不停地低声说道。
“他们是谁?”杨抗觉得廖青音似乎认识从未谋面的自己一样,可他确信绝对不认识这个少女。
“他们没有名字,他们在地上,在天上,在我的梦里,在你的眼里,还在你的背后……他们在一切地方,他们永远都在唱歌,都在低语,都在诅咒,我的脑袋快要被他们吵爆了。”廖青音一副一看就神志不清的模样,捂着脑袋,痛苦地说,好像真的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存在的?我为什么听不到?”杨抗努力顺着精神病人的逻辑提问。
“看见的啊,你难道看不见吗?他们无时无刻都在啊!声音大的像是雷鸣,你是聋子吗?”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杨抗尖锐地吼叫,然后又睁大了有血丝的眼睛,像是垂死的人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杨抗觉得她洞彻的眼神像是穿过自己的身体,看向他身后无限远的某处,在和另一个存在交流:
“杨暗年!是你!你来救我了吗?这里好黑,一直有人在说话,还有人要杀我,我好怕,好怕……”她像一个孩子一样低声哭泣起来。
“杨暗年又是什么人?”杨抗又听到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越问越不知所措。
可是泪水已经在廖青音眼里打转,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她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杨暗年,我知道你在骗我……”
“不,不,不……你没有骗我。”然后又像是吸毒的病人一样病态地低语。
杨抗觉得这姑娘的话完全没有任何逻辑,继续问下去只会把他的思路越弄越乱。
他正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廖青音又说起了胡话。
她满是泪水的脸上,眼神突然阴毒狂热起来,她深深地看着杨抗,身体从椅子上滑下去瘫坐在地,手指甲在地上抓出一道道白痕,她猛地抬头。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这眼神看的杨抗浑身发毛:
“很好,很好,你也收到了短信,你的背后也有‘它’的影子在蔓延……很快的,很快的,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杨抗逃一样地迅速离开了询问室。
第十八章 长眠的神秘女孩
(' “杨队,我们还要把她抓回去吗?”刚走出病房,杨抗手下一个警员立刻问他。
“抓什么抓?现在线索都还不明朗,而且就算那个女孩是因为廖青音变成植物人的,她现在这幅精神病人的模样我们也无法为她定罪啊,我们想抓,就要先证明她是在装疯。”杨抗无奈地摇头。
“那杨队你觉得她是在装疯吗?”警员继续问。
“我怎么认为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客观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她是不是在装疯,时间会给我们答案。”杨抗又习惯性地挠了挠鸡窝似得头发。
“对了,话说另外一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在档案里找到她的真实身份,她身上也是疑点重重。”正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杨抗又想起一桩事,转头问身边的医生。
“她是由我们外科副主任江毅主治的,具体情况你去问他吧,我也不太清楚。这猥琐男想不到还是萝莉控,一看到那小女孩就立刻主动要求负责她的治疗。”廖青音的主治医师没好气地嗤笑道。
“我记得你是外科的吧?怎么管到植物人这里来了?”医院五楼江毅的办公室里,杨抗打量着这个看上去三十上下,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医生,第一眼见到江毅的时候,他正在慢条斯理地给一个中年大妈问诊,可大妈看上去并不是来看病的,反倒时不时含情脉脉地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小帅的年轻医生,站在一边颇有耐心地等了十来分钟,江毅终于保持着一脸温文尔雅的微笑送走了这个依依不舍,只是手上做饭烫伤的大妈。
江毅和杨抗两人友好地握手,尽管脸上挂着礼节式的微笑,杨抗心中总在怀疑这个主动要求跨科室从外科管到康复理疗科来治疗这个小女孩的医生是什么变态。
“医院的护士给她换病号服的时候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些,我是看到里面的物件才决定照顾她的,她的病情交给那些管植物人的康复理疗科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江毅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找出一个红色的小钱包递给杨抗。
杨抗打开钱包,入目就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身份证,这个男人长得很平凡,眼睛有点小,却闪着明亮的精光,对着镜头很僵硬的笑,可见他照证件照时有多么不自然。
“袁熙?”杨抗若有所思地念出这个名字,再看钱包里的其他事物,除了寥寥两块钱的硬币,就是什么饭店的会员卡,健身房的会员卡,城市里几张超市消费留下来的发票,还有几张随手拍下来的照片,照的全是临杨寻常的风景……有署名的地方全都写着袁熙的名字。
比较可疑的是,钱包上本来还挂着一个钥匙扣,可是钥匙扣上根本没有钥匙,好像被什么人给取了下来。
当初发现她的时候警方那些人也不好搜这个姑娘的身,想不到竟然遗漏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她一个女孩,为什么身上会有属于另一个男人的钱包?而钱包上挂钥匙的地方,为什么又古怪的没有钥匙?
“袁熙是我大学时最要好的朋友,昨天他还跟我在qq上聊过,当时我就感觉很不对劲,然后就在当天晚上这个女孩就被送到医院,成了植物人,身上还带着袁熙的钱包和手机,我怎么可能不关注她?”江毅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安和怀疑:“而且我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分外的眼熟,好像和她认识了很久一样。”
“这个妹妹我见过似得,你当你是贾宝玉啊?这姑娘躺在床上也不会因为你的搭讪心动的。”杨抗打趣道。
“我是认真的,我可能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江毅似乎没兴趣和杨抗开玩笑。
“会不会这个女孩是个小偷,偷了你朋友的东西?”杨抗问。
“应该不会,昨天女孩被送来时身上穿的都是好几千块的名牌,她这样一看上去就是富家千金的女孩竟然去当小偷,还偷这只有两块钱的钱包和这一千块不到的平民机,未免也太离谱了一点。”江毅摇头,指了指他办公桌上工工整整放着的那些从事故现场捡回来的一件件装着名牌衣物的购物袋。
杨抗随便在一个标着高端精致的标签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张发票随便一扫,就吓了一跳:
“MO&Co.黑白条纹中袖小翻领A字针织连衣裙,2135元,2016年1月28日8点26分现付。”
在变成植物人之前,这个女孩似乎是在步行街大出血购物,而且买的全都是上千块的名牌淑女装,她这种小土豪会去偷袁熙这个一看就不富裕的男人的钱包和手机,确实不可能。
“你再试着去联系一下袁熙本人,尽快找到这些失物的主人,等这个女孩醒过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杨抗说着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
“说到这里,你先看看这个女孩吧,恐怕她很长一段时间都醒不过来了。”江毅边说边带杨抗来到就在江毅办公室旁边的,同样布局在五楼住重症病患的一间病房。
进入这间病房的那一瞬间,杨抗就被病床上那少女苍白而柔弱的美震撼到了,他从来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能美到这种地步,她紧闭着双眼,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呼吸平缓而悠长,时不时微微皱了皱眉,惹人怜爱。
她的身上插着导管,头上戴着呼吸器,手上还挂着吊针,维持着脆弱的生命,连接她的心电图“滴,滴,滴,滴”地跳动着频率并不高的线条。
杨抗定定地看着这个沉睡的少女,她的生命之火像是烛光一样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她的身体状况也很不正常,体温,心跳一直都保持在一种超低的频率,周身的血液循环,新陈代谢也十分缓慢,按常理来说,她早就应该死了的,有医学记录以来的任何人都不会像她这样活着,可她却一直没有任何道理地活着,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变成了这样,目前我们没有任何治疗方案,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病情……”江毅的解说杨抗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杨抗只是定定地看着屋内某处。
“江主任,这个少女的身份没有人知道是吧?”杨抗突然打断了江毅。
“啊?是的,因为没人知道她是谁,现在我们都在用医院里的公益基金帮她维持生命……”
“你们也没有向外界公开她的情况吧?”
“那是自然,这样的女孩要是被那些闹腾的记者找到了那就永无安宁之日了。”江毅有些怜爱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女,那眼神让人想到父亲看着女儿“她现在的病情数据我都是修改了上交给医院的,如果她吸引到其他人一些不必要的注意会很麻烦。”
“那她床头的这盆纸花是谁送的?”杨抗指着女孩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朵用纸做的的鲜红花朵盆景,这种花盆景一般是死人下葬的时候用来一起烧的,折叠编织的非常巧妙,乍一看,就像一朵真正的鲜花。
“诶,我刚刚在这里给她上营养针的时候的时候还没看到它啊,它是什么时候放到这里的?”江毅也茫然了,他可以肯定,就在几分钟前这里绝对没有这盆花!
而就是在他出门和杨抗说话的几分钟之内,这里就多了这么一束纸花!要进入神秘女孩的病房,必定先会从江毅的办公室的门口经过,江毅先前和杨抗谈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是打开的,明明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从门口经过,那是什么人,在这个女孩的床头,放了那么一朵纸花?
“这礼物有点不吉利,你还是趁早把它收起来吧……”除了这朵突然多出来的纸花,杨抗再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和江毅寒暄了几句,叮嘱江毅照顾好女孩,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杨抗遍起身告辞了。
“沙沙沙……”刚一走出病房,杨抗就听到耳边响起什么细微的声音,他用手指抠了抠耳朵,越听这声音越清楚,顺着声音望去,杨抗看见过道的尽头,好像有什么虫子一样的细小生物消失在墙角的暗处爬走……
第十九章 被埋入墙中,然后在病房里醒来
(' 袁熙正在被埋入墙里。
有人轻松地哼着小曲,正在她面前砌墙,一砖又一砖已经埋到她的胸口。
“小袁曦要漂漂亮亮地睡觉哦!”那人从她的脖子上拔出一把木梳,已经发黑的鲜血从她的脖子里汩汩流出,那人笑着用木梳一遍遍梳她已经干枯的头发,最后拍了拍她的脸蛋,十分亲昵地说。
那人从腰间拔出一把苍白的骨质匕首,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割下了他右手的小拇指,拉开袁熙的小嘴,将那一截小拇指塞入袁熙的嘴里,又抖了抖她的下巴,让小拇指滑进了她的喉咙里,那种异物滑进喉咙的感觉让袁熙想要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像是没有疼痛一样,用断了小拇指的右手流出的鲜血在墙上冷静而平静地画着什么,画了很久,动作平稳而夸张,画完后又在屋内啧啧地踱步,发出颇为得意的狂笑声,然后才从容地将最后一块砖填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被完全埋进墙里,袁熙仍然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那人又拿来了油漆,将埋她的这面墙一遍又一遍粉刷,将袁熙的身体彻底和外界隔开,刷完后又找来拖把、扫把、消毒水和各种药水,戴着手套继续哼着小曲把屋内的一切血迹和线索都清扫干净。
最后他深深地看着墙,笑着说:
“八年后,我期待和你再见。”
像是告别一样对着墙挥了挥手。
他轻松自在地走出门外,头也不回手中拎着一串钥匙就出了门,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门外传来反锁的声音。
袁熙观看这一切的时候,内心平静、淡漠、没有丝毫波动,因为她知道,死人是没有感情的。
而她已经死了。
“叮铃铃铃……”她听到清脆的铃声,伴随着这片铃声,一个面容精致的有些妖异,一身破旧白裙的黑色长发女孩突然凭空出现,她坐在正对着墙壁的床上,缓缓地抬头,看向袁熙。
这是袁曦,袁熙知道。
她的双眼竟然不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纯黑,而是黑白分明的眼,那眼中满含着沉思、痛苦和绝望。
她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声音。
“救……我……”袁熙通过口型发现,应该是这两个字。
她的脸因为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剧烈痛楚扭曲了一下,她却像是毫不在意那痛楚,只是死死地看着袁熙,继续用口型说:
“在……黑……暗……里……”她清澈的双眼血丝凸起,两眼充血变得暗红。,她的身后光洁的墙壁上一层层暗红色的墙皮脱落,白色的墙都像是在流血,逐渐变成触目惊心的深红色。
“永远……不要……”黑色的鲜血把她的眼睛慢慢染成深黑色,而房间的天花板、地面都开始长出无数的血垢,无数看不清地怪异字符在四面八方缓缓浮现。
“相信……任……何……人……”深黑的血泪从她的两眼流出,无数黑色的古怪蟑螂从开裂的墙皮中钻出,密密麻麻地到处爬动,蟑螂的头顶,一只只怪异的像是人类的眼睛睁开。
袁熙醒了过来,入目是放在她床头柜上的一朵枯萎的鲜红花朵,花朵已经泛着死寂的黑色。
刚刚,是梦吗?又一个意义不明的梦?
在黑暗中,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是个警告,还是个谜语?
“哒,哒,哒,哒……”不急不缓的时钟走动声在附近飘荡,她从病床上坐起,正对着她的床的墙上有一个小挂钟,时间走到4点48分,一直上下摇摆,不再继续,像是出了故障。
袁熙昏迷前最后的印象就是被人死死掐住喉咙,回头却看到廖青音的脸扭曲变形成为了女鬼袁曦的脸,女鬼早已经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附着在少女的身上,既然她已经和女鬼正面遭遇了,为什么她现在还没有死?
还是她已经死了,现在她是在死后的世界醒来?
再醒来的时候,她竟然就躺在这间病房里了,身上穿着一身发皱和潮气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还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掀开被子想要爬下床,一股淡淡而潮湿的寒意将她包围,床下没有鞋,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石质地板上,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她现在很明显在一间病房里,病床头挂了一个硬纸板做的小标签:“2016年1月28日送达,袁熙,住院观察中。”
正对着她的病床的坏挂灯下,还贴着“住院安全小贴士”的宣传画,是一个拟人化的大针管俏皮地为你讲解一些医院必要的安全知识。
可是这本来很亲切的宣传画,在昏暗而幽蓝色的病房灯光下,一切都被蒙上一层晦暗的冷色调,那个微笑的大针管给人看上去更像冷笑。
袁熙打开被拉上的窗帘,陈腐的木窗外却是一片幽深的黑暗,侧耳细听,还可以听见远处有隐隐约约的风声呼啸,像是有一阵阵的空气在涌入某个狭窄的洞口,远处的天空挂着一轮血红的妖异圆月。
看来女鬼似乎对她“手下留情”了?现在袁熙被送到一家医院里治疗,可是为什么这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她看了看另外两个病床,床头都挂着小标签,写着两个她不认识的名字:“2008年6月23日送达,路西城,深度治疗中。”和“2008年6月21日送达,李欣悦,治疗失控中。”,床旁边还挂着吊针,还有连接着心电图的导管,可是床上都没有人,袁熙拉开被子,被子里面裹着两套白蓝相间的条纹病号服,“路西城”病床上服装脖子的部位还有一串银项链,“李欣悦”病床上病服应该是手的部分躺着一串菩提手链,吊针的针头也躺在床单上留着药水……
袁熙摸了摸床的被窝,还有暖暖的体温。
这一切,就好像这两个人刚刚还躺在这里,接受注射,就在袁熙醒过来后,这两个人凭空消失了,他们的衣服,手链、项链甚至针头,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都还在,可是他们的身体就在一瞬间消失了。
“这里真的只是一个医院吗?”袁熙不安地自言自语。
她走到病房门口,病房的门是一扇生锈的乌黑铁门,她伸手扭了扭门把手,却发现是锁住的。
“咯咯咯咯……”银铃一般的孩子笑声突然飘入病房内。
门外有人正在跑动,袁熙意识到,不急不缓地接近到这边的门口。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很轻,应该属于孩子。
那脚步声一会响起一会断绝,还伴随着钥匙的开门声和锁门声,逐渐那声音离袁熙的病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应该是在一间一间地检查病房?
病房内另外两个失踪的病人已经引起了袁熙的警觉,现在对于一切不正常情况都十分敏感的她下意识地钻进她刚刚躺着的病床下躲藏,她知道,这里绝对不会是什么正常的地方。
她微眯双眼,猫缩在黑暗里,注意着病床外的一切动静。
终于,她的病房门上传来钥匙的转动声,门被人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一个娇小的孩子黑影被拉长照在床外的地面上。
“咯咯咯咯咯……”袁熙觉得这根本不是笑声,因为这声音里一点欢乐的气息都没有,当这声音在房间内回荡时袁熙只感到不寒而栗。
首先涌进房子里的是密密麻麻无数蟑螂状的甲虫,这些虫子爬满了墙壁,地板、天花板,有不少还爬到袁熙藏身的床底,用长在脑外的两只探眼好奇地打量袁熙,有几只甚至还想爬到袁熙的身上,袁熙强忍着恶心用手把这几只靠近她的身体的甲虫拍成肉酱,手上沾了一层黄色的腐臭粘液,粘液上还有一丝粘液状的肉块粘在手掌上,袁熙差点没有吐出来。
“呼……呼……”伴随着无数怪虫和诡异的怪笑声,病房里还传来一个生物悠长的呼吸声,那呼吸的存在似乎还戴着防毒面具一样的东西,呼吸的声音经过面具的阻碍显得特别粗重浑厚。
袁熙看见一双属于孩子的白皙小脚慢悠悠地走到她的病床右侧,小脚上长了无数青紫的血丝,小脚上还有破旧的灰色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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