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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555x.org]重生五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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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该文件以小说形式讲述了主角王宏喜的故事,设定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中国,围绕着其穿越到历史中的一段情节展开。故事从王宏喜意外穿越到一部小说中,成为书中一个自私且妈宝的角色开始,描绘了他如何面对与当时社会、家人和未来妻子黄晴的复杂关系。小说中以幽默、讽刺的方式描绘了家族内部的矛盾与冲突,尤其是夫妻间、婆媳间的互动,以及追求自我认同与生存的一系列挑战。王宏喜的成长旅程,尤其是在面对婚姻与家庭的责任时,展现了其内心的矛盾与挣扎。此外,王宏喜通过秘密交易面粉的方式,展现了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中,如何积极面对生活中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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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4-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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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朝露晨曦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重生, 性转, 穿越小说, 跨性别, 五十年代, 家族关系, 自我探索, 社会矛盾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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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生五十年代

作者:朝露晨曦

文案:

黄晴的一生,简直就是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和餐具。可能是因为太惨了,哪位大神看不过去。把有着百合倾向的女汉子派来拯救她。

且看女汉子怎么把自己培养成媳妇崇拜敬仰的新好男人。

第1章 穿书

初冬的北方,萧瑟的田野铺着微霜。风吹着树上的枯枝哗哗作响。晨曦微明,一个裹着小脚的妇人推门而出。她穿着件洗的泛白的蓝布偏襟袄,棉袄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打着补丁。

她缩缩脖子,把手放到嘴边“呵呵”的吹气取暖。颠着小脚慢悠悠的走到后院把鸡窝里的鸡放出来。

等绕回来到大儿子窗下时,女人拍拍裤子上的灰,斜了一眼糊着报纸的窗户,嘴里开骂:“当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姐呢!每天睡到日上三杆。都等老娘侍候你们呢。满屯子里找找,看哪家媳妇比婆婆起的还晚”

屋子里,一个年轻女人在婆婆出门后已经来到外间的厨房开始生火,同样的破棉袄,她的补丁一点也不比婆婆少。

婆婆骂完了老大媳妇,推门回到屋里。瞅着默不作声蹲着烧火的老二媳妇:“不下蛋的母鸡,留着都是白费粮食。我老王家做什么孽了?娶的媳妇不是懒鬼就是废物。”

这骂人的婆婆姓刘,叫刘甘草。嫁到老王家三十多年了。如今熬死了婆婆自己当家做主,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每日里打鸡骂狗的,仿佛要把三十多年受的憋屈一股劲吐个干净。

嘴里骂骂咧咧的,一扭头和老二媳妇抬起的视线对个正着。:“咋?你还敢瞪我?嫁给我家老二五年就生了个白吃饱的丫头片子。你还有理了咋的。”刘甘草吐了口吐沫,眼神像刀子似得剜着这个她万分不满意的儿媳。

老二媳妇身上一颤,身形明显的瑟缩了下:“没,我娘你说的都对。”她叫万桂花,娘家远在几十里外。嫁过来头一年生下个女儿后再没怀孕。她自己觉的理亏,每天从早到晚的干活。婆婆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动辄就拿这事踩她。

看婆婆进了东间,她低头无奈的瞅着自己的肚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连个儿子都生不了。活着还有什么用?

西间里,南炕山躺着的男人在每日的例行一骂中睁开了眼。嘴里无奈的叹着气。感受到身下那代表雄性的一柱擎天,她伸手掩耳盗铃似得捂住眼睛。

不就是发了篇长评,认为作者在这本年代文中写的极品太多了吗。怎么就把她弄到书里来了?

她一八零后生生的变成三零后也罢了,可怎么把性别也搞错了。她虽然够独立够自主,喜欢美女比帅哥更甚,三十多了都没要结婚的迹象。可这不代表她想要□□里那二两肉啊!

一九五七年,书中的王家老三王宏喜。也就是现在的她。马上要娶媳妇了。这时间点也太他妈寸了。

王宏喜今年二十有二,哪怕早上那么两年,他也能当兵去躲开这剧情。可如今在这将要成家的节骨眼上,她要是想退婚,不知会不会被打死。

书里的王宏喜是个万事不管的妈宝男,她媳妇嫁过来后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头一个女儿在□□中饿死了,她媳妇在特殊年代偷玉米棒子,被队上发现后,罚她春寒料峭的去挖树坑,结果一头栽倒再没起来。两个儿子再他续娶了郝冬梅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后,被磋磨的不成样子。大的一身伤病,英年早逝。小的被哄骗着,去给他那个嫁到城里鼻孔朝天的姐姐家儿子顶罪。一颗子弹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她没看完书就怒发评论,她也是农村出身。可农村人就这么极品吗?还聚集到了一家?这不是变着法的埋汰农村吗。

要知道发个负评就把她丢这儿来,打死她她都不吭声了。埋汰就埋汰吧!读者不就看个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今这极品的一家人都成了她的家人,来了三日每天都在老太太的骂声中醒来,她算是服了。也许几十年后的人素质高了,反正她从小到大没见过如此极品的货色。

从温暖的被窝钻出来,王宏喜飞快的套上那身旧棉衣。再嫌弃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这可是北方的初冬,室外一夜能冻死人的天气。

起来把被子叠好放到炕梢的柜子上,扫地,擦灰把屋子打扫一遍后,才从缸里舀了半瓢凉水洗脸。

冰凉刺骨的温度冻的她直哆嗦。没办法,老太太为了省柴火,一口锅除了热猪食是不让烧火的。家里的另一口锅如今正在熬着一家人的早饭,金黄的玉米碴子在锅中翻滚,室内雾气蒸腾。

还有一个灶空空如也,锅不知去了哪儿。黑咕隆咚的像个无底洞。

老二王宏有和父母住在东外间,两口子带着女儿睡在北炕上,晚上拉个破帘子稍微遮挡一下。

刚才母亲骂自己媳妇他也听见了。没儿子,两口子都理亏的很。老太太不管骂什么俩人都低头受着,他从东间出来,挑起放在外间的水桶,一声不吭的挑水去了。

老大王宏春带着他那个馋吃懒做的媳妇住在东里间。他媳妇叫秦小凤,进门八年生了两个儿子,自觉对老王家有功,平日里只要不上工,都是尽可能的偷懒。被婆婆骂起来,此时又躺到老二家炕上赖着。

“地里活都干完了,又不用上工。每天催命一样的把人吵醒哈!”秦小凤嘟嘟囔囔的打个哈气,把俩儿子放到炕上自己玩。

她婆婆刘甘草坐在南炕上,拍着自己不到五岁的老来女哄着。看到大媳妇那懒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开口骂又怕把小闺女吵醒,阴沉着一张脸,眼刀子一个个的朝着老大媳妇射击。

秦小凤皮厚的很,对婆婆的不满置若罔闻。躺在炕头闭着眼睛,想再睡个回笼觉。

等老二媳妇摆好早饭,她才一骨碌爬起来坐到婆婆旁边等着开饭。“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老太太舀了一碗稀饭放到一家之主王福全面前,瞪了秦小凤一眼:“你是猪啊,就知道吃。去叫老三回来。”

秦小凤看着婆婆分饭的手,满不在乎的扭头冲着窗户喊道:“老三,吃饭了。”

王宏喜听见大嫂喊他,丢下扫把进屋。在水盆里洗干净手,进屋坐到便宜老爹身边。

男人都在炕上,女人在地上支着一张八仙桌。等老太太分配好饭菜,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开吃。一时间屋里只剩“呼噜,呼噜,吸溜,吸溜”的声音。

早饭及其的简单,除了大碴子粥,每人一个玉米面的窝头。桌子中间放了一小碟的咸菜。

三天了,王宏喜还是有些不习惯这堪比公猪进食的动静。嘴角微微的抽动两下,她端起碗往后撤撤,免得别人把口水溅到她碗里。

老大家的大儿子叫王军,今年七岁,三两口吃完自己的小窝头,把空了的小碗放下,双眸眼巴巴的看着王宏喜手里的窝头。

他看三叔看了他一眼,赶紧咧着嘴冲他讨好的笑笑。口水顺着放在嘴里的手指头流了出来。一通大鼻涕被他“哼哧”一声又吸了回去。

王宏喜端着碗拿着窝头转身就走。这孩子太埋汰了,再待下去她要吐了。她怀疑熊孩子是故意的,埋汰的她吃不进去,就都是熊孩子的了。前两天就不该惯他这毛病的。

炕上的王军看着三叔护食狗狗一样的跑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嘴张的能塞进鸭蛋。

不对啊!不是应该把粥给他们几个孩子分了,再把窝头掰给他一块儿?这哪里出问题了?

屋里其他人也都心中疑惑,这老三是中邪了还是咋地?这两天实在是反常。老太太看在三儿子抱着饭碗夺路而逃,想想老三这两天的变化,推了一把正吃饭的老大:“吃,就知道吃。”

老大冤枉死了,这又咋惹着他妈了?两口飞快的吃完自己的饭:“妈,咋的了?”

老太太看着老三离去的方向:“你兄弟这两天咋回事?跟变了个人似的。”

老大老二互相看了一眼,冲着他妈猛点头。王军小屁孩也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对啊!三叔刚才没把窝头给我们。”

小屁孩对王宏喜没分他窝头的事情怨念极深。人显然是不能惯的,这才两天,小屁孩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三叔的窝头该分给他们。

在孙子和儿子之间,老太太显然还是想着儿子的。眼神凌厉的剜了王军一眼:“跟你娘一样,饿死鬼投胎的。你三叔欠你的了咋的?”

王军吓得躲到自己老子身后,怕他奶拿笤帚疙瘩打他。老大护着自己的孩子,冲他妈讨好的笑笑:“妈,你跟个孩子计较啥。”

老大媳妇也护着自己孩子,赶快岔开话题:“老三这两天是不对啊!连着两天都没怎么吃饭。昨天更是把自己屋里从里到外打扫了个遍。连被单都拆下来洗了。”她说着往前凑凑压低声音:“好像变了个人,你们说,不会是被胡大仙附体了吧?”

老大没等她说完,就尾巴着火似得跳下炕。一把捂住女人的嘴:“你想死啊?这是能胡说的吗。前两年破四旧,刘大仙被斗成了啥样子,你忘了?”

屋里众人也想了,如今可不是先前了。这迷信的说出可不敢轻易的出口。王老头难得的开了金口,敲了敲他的烟袋锅子:“都不许胡说。老三就是要娶媳妇了,一时兴奋过头了。”

众人赶快点头附和。放下老三的异常不提,飞快的转换话题,说起队上的事情。

王宏喜在门外,把众人的话听的真切。暗道:大意了。在古代人们会把行为异常的人用大火烧死,以防鬼怪作祟。如今的社会虽不让讲封建迷信,可难保把他送到实验室分尸切片做实验。以后要小心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以后就是王宏喜了。

吃完饭。男人们听到敲钟声都慢悠悠的去队里上工。如今已是初冬,地里几乎没什么活,女人都在家里歇着,男人这几天在把沤好的肥往地里运。

王宏喜上辈子也见父母处理过农家肥。可自己亲身经历还是极端不适应。前两天都无意外的吐了个稀里哗啦。她摸摸兜里昨天她缝好的口罩,使足力气才压住带上它的欲望。千万别再特立独行了,得合群。

第2章 退婚

干到下午大约两点,男人下工回家。多半天的功夫只给记半天的工分。路上,一个矮瘦的男人在后面叫王宏喜:“喜子,等等我啊!跑那么快干嘛。你媳妇还没取回来呢。”

王宏喜记得他叫李发全,是原身的发小。被取笑了也没生气,略带无奈的回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是那见色忘义的人吗。我是冷的慌。”

李发全嘿嘿的笑的一脸猥琐:“冷啊?等抱着媳妇你就不冷了。”说着拿胳膊肘子拐他一下“你那媳妇可是咱公社的大美人,要不是让那谁给耽误了,能便宜了你小子。”

在现代什么浑话没听过,他这倒不会让王宏喜不自在。肩膀一抖,拽下他的胳膊:“说的那么好,你怎么不赶快回家搂媳妇去。你小子也是新婚燕尔吧。”

“啥尔?”李发全没听懂,挠挠头紧跟着王宏喜:“我说你小子这两天怎么老说我听不懂的话?”

王宏喜暗道坏了,刚说要融入环境的,怎么老是在状态外。赶快开口补救:“恭喜你刚娶了新媳妇,我是羡慕呢。”

一说到新媳妇,李发全又嗨嗨的笑:“别羡慕我,你后天不也娶媳妇吗。”

王宏喜这才知道娶妻的具体日期。只剩一天,时间太紧迫了。难道真没办法取消这场婚礼吗?她一时无法适应身份的转换,娶了人家姑娘不是害了人家吗?

李发全看她提到娶媳妇,脸上没一丝喜色。反倒是眉头深皱,苦恼的很:“咋了?你这是啥表情?难道你不想要黄晴姐?”

他媳妇是黄晴的表妹,叫薛秀梅。两人关系非常要好。看自己兄弟的样子,他心里有些担忧:“你可别不知好歹啊。黄晴姐是多好的姑娘,除了比你大几岁,再挑不出别的毛病。论模样,论能干,那都是顶顶好的。”

说完看王宏喜还是没吱声,他都有些急了,怕好哥们钻牛角尖:“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了。你别听那些人瞎说,黄晴是被罗兴旺那孙子骗了,说是等什么工作转正了再结婚,可那孙子工作是转正了,一转眼就把黄晴给甩了。他就不是个男人。黄晴家教严,又没跟他怎么样。你介意什么啊?”

王宏喜知道他媳妇跟黄晴的关系,他这些话肯定是听他媳妇讲的。看好哥们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他苦笑一声,该怎么说啊?这事儿闹的。

“我没听谁说什么,谢你关心啊!咱们改天再唠。”王宏喜拍拍他肩膀,抬腿飞快的回了家。

李发全的家跟他家不是一个方向,看着哥们火烧屁股一样走了。嘴里嘟囔一句“也不知中什么邪了,前段时间不还挺高兴的吗。”

王宏喜回到家里,先打水洗漱。等吃完饭,他坐在炕头看着便宜爹娘,心里想着措辞,该怎么才能说服他们退婚。

老太太看她欲言又止的,眼风扫了她一下:“想说什么就说,就烦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跟你爹似得,三棍子不出一个屁来。”

无故躺枪的王老汉跟没听到似得,依旧坐在炕沿抽烟。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王宏喜咬咬牙,听天由命的开口:“我想退婚。”

老太太纳鞋底的针一下子戳到了手指头,疼的她“唉吆”一声叫唤。把手里的鞋底扔到炕上,用嘴去吸流血的手指。

王宏喜有些抱歉,赶快凑上去看:“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给我看看看”

老太太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王宏喜看着老太太要吃人般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咬咬牙又说了一遍:“我想退婚。”

这回老太太不留情了,手下丝毫不犹豫,左右瞅瞅,拿起刚才扔掉的鞋底,一下接一下的拍到他肩膀上:“你还真敢说啊!老娘我省吃俭用的给你们几个讨债鬼娶媳妇,你居然这节骨眼给我出岔子。你知不知道,现在退婚女方家可是不退咱彩礼的。那五十块钱,六十斤玉米老娘我攒了多久。你现在给我出幺蛾子,老娘我打不死你。”

王宏喜让老太太给打蒙了,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后才想起来躲。前世她上面有个姐姐,父母从来没对他们动过手。这突如其来的一通教训,让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再不是那个家里最小的,可以随心所欲过日子的孩子了。

他跳到炕下,站到她妈够不着的地方揉着疼痛的肩膀。记忆里的便宜妈是经常动手的。:“你别打人啊。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吗。”

老太太气的扔了鞋底,啐了他一口:“商量个屁。后天就娶亲了,你现在说要退婚。你早干嘛去了?”

我早不是没来吗。不然还能怎么被动。这话她不敢说,站在地上想着措辞。要怎么说才能让他妈同意,还不挨揍。

老太太不等她开口,嘴里又骂她:“当初是你自己点头的,不嫌那闺女比你大,还退过亲。如今才后悔,晚了。”

王宏喜下意识的辩解:“我不是嫌人家姑娘退过亲。我就是”舌头被猫叼跑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情合理的理由来。

老太太看仇人一样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既然不嫌,你这又是作的哪出?”

“我我”我了半天,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光棍一般的死扛:“反正我就是要退亲。”

老太太看她梗着脖子,刚压下的火蹭的一下又冒出来。嫌鞋底不称手,跳到炕下拿起箱子上的笤帚就打:“让你给我犯浑,老娘我打死你。看你还浑不浑了。”

王宏喜当然不可能站着挨打,她猴子一样呲溜一下跑回了自己住的西间。“咣当”一下闭上门,拿后背抵着门板:“你打死我我也要退婚,反正后天的婚事我是肯定不去的。”

老太太气的脸涨得通红,使劲的推着门板“你给我开开,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

老太太扭头看到老大一家,俩儿子搓着手不知所措,大儿媳抱着小孙子看戏一样的,脸上满是兴奋。

“看什么,都是死人啊?让你兄弟这么气我,你俩就这么看着。给我把门撞开。老娘今天打不死他。”

老大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的跟他妈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撞门。”

老二比较憨厚,开口劝道:“妈,老三可能一时钻了死胡同,咱劝劝就好了。你别生那么大气。”

老太太此时被王宏喜气疯了,哪儿听得了劝。闻言敲了老二一笤帚:“你还敢向着他,你也不是好东西,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孝顺。”

老二老实的站在那让他妈出气。老大媳妇在后面撇撇嘴,嘴里小声的嘟囔:“知道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货,老三如今不娶不是该正合你意,你发什么火呢。”

折腾了半天,用来做隔断的土墙都被推的有些摇晃,老三的房门也没推开。老太太只好偃旗息鼓。气哼哼的回了东外间“有能耐你以后都别出门。”

晚饭在低气压的气氛下,谁都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唏哩呼噜的吃完做鸟兽散。

一直到晚饭后,王宏喜都不曾走出房门。老太太无可奈何,铺被子时迁怒一般的拍了四儿子一巴掌。嘴里骂着“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货”

老四王宏秋才十三,心里冤枉的很。又不敢触霉头。悄没声息的钻进被窝。摸着被他妈打疼的胳膊,心里嘀咕:三哥莫非真中邪了?他以前可是最听话的,今儿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敢跟老太太反着来。

老太太气的睡不着。推推身边的老头:“哎,老头子。你说这老三是怎么了?莫非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头嫌被打扰,拽拽身上的被子翻个身:“别瞎说了。不怕拉你去□□啊!”

老太太被噎了个仰倒,气哼哼的:“那你说老三这事咋办?”家里的事儿从来不上心,好似都跟你无关似的。

“爱咋地咋地。”老汉用被子蒙住头,表示了不管。

老太太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跟这么个老头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家里家外的都得操心。

深呼吸了几次,老太太重重的躺到炕上,嘴里吐出一口浊气,眼睛直溜溜的看着熏黑的房顶,想着老三的事情该怎么解决。

隔着个厨房的老三那边,王宏喜躺在炕上,摸着干瘪的肚皮。每天都是玉米粥,早午还有个窝头。自出生就没受过这份罪,作者我错了,你快把我弄回去。我以后再也不发负评了。

要是像那些穿越者一样,也给我个空间就好了。也不要多逆天,能种田就行。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脑子一痛。脑海中出现了种田空间的页面。她原先的三十多级的金土地没了,空间只有初级,地也只有一块。

积分显示为零,幸好还有送的初级种子。她点了下播种。初级的小麦种子就被种到地里。很快露出了一片绿色的苗头。

嗨,还真能玩啊?不知道成熟了能不能拿出来?她喜悦只余又点开牧场,里面空荡荡的,系统赠送的鸡仔在背包里,可惜她如今没有牧草没法养,看了好几眼才叹口气关闭了页面。

万事俱备,只待成熟,若是真能如小说中一样,能拿到现实中使用,那可就是太好了。

发现外挂的王宏喜暂时忘记了婚事,兴奋的等着她的麦苗成熟。以后应该不用挨饿了。

八小时后,系统中的小麦成熟。黄灿灿的一片十分喜人。王宏喜点了收割,随后仓库里就显示有了一千多斤的小麦。

一个念头闪过,炕上多了一堆麦粒。“哈哈哈”她高兴的笑出了声,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外挂简直不能更牛了。

“妈,你听。三弟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你他娘的才失心疯,不下蛋的鸡就会胡咧咧。”老太太听着西屋传来的笑声,说实话也有些发憷。骂完老二媳妇,她偷偷的拿了黄表纸去后院的仓房拜黄大仙。可别真的疯了,这可是家里的壮劳力呢。

门外传来的对话声让王宏喜从狂喜中冷静下来。把炕上的麦粒又收回仓库。可惜没有磨盘,也没有工厂。这麦粒可怎么变成面粉啊?

第3章 回心

老太太拜完黄大仙,蹑手蹑脚的走到西屋门口听动静。老半天了,王宏喜也没出来。老太太叹口气,颠着小脚又回了东屋。

没法把麦粒变成食物,王宏喜毫不犹豫的把仓库里的麦子全部卖给了系统。空间的地上被种他上了牧草,他计划着养鸡,然后就有鸡蛋吃了。然后养羊,就有羊肉。啊!真是想想就流口水。幸福生活马上就要到来。

吃早饭时,老二敲门把王宏喜叫了出来。一家人坐到桌前,几个孩子敏感的感到家里的低气压,一个个都乖乖的吃完饭,放下碗筷走了。

老太太让两个媳妇收拾,把王宏喜叫住:“老三先别走,我有话说。”

王宏喜看了一眼老大的背影,扭头回来站在炕边:“您说吧!”

老太太看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手里的烟袋差点敲到他头上:“你这是干啥?给我坐下,我还能吃了你?”

王宏喜磨磨蹭蹭的坐到炕沿上:“有话您就说。”

“家里实在是没多余的票,你明天就要结婚了,也没给你做新衣裳。你啊,今天别上工了,等会去李发全那儿借他的衣裳明天用用。”说着用手拍了下她棉衣上的补丁“总不好大喜的日子穿着补丁衣裳,让亲家挑理。”

王宏喜在屋里也想明白了,想要家里同意她退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事只有先暂后奏,她自己去女方家把婚事退了,到时候老太太顶多打他一顿。反正事情成了定局无法更改,他如今皮糙肉厚的,挨顿打也没什么。

没想到老太太还挺精明,没直接问他昨晚的事情。而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她。他当下顺水推舟,轻轻点点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发全那儿借衣裳。”

老太太看他同意了,心里暗自念叨:黄大仙真灵,老三啊,昨儿可能真是一时鬼迷心窍。

“行,你快去。”老太太一时高兴,也不心疼今天的工分了。

王宏喜出了门,沿着记忆朝女方家所在的大队疾行。

李发全上工时没看到王宏喜,找个机会问王家老二:“二哥,喜子呢?咋没来上工?”

老二是老实人,不知后续发展。只好实话实说:“不知道啊!也许我妈让他干别的事了。”

李发全点点头表示明白,毕竟明天要当新郎官了。今天也该收拾一下。他想着昨天王宏喜的话,担心他还没想通。开口试探王家二哥:“二哥,喜子昨天回家没说什么吧?”

王二哥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的问:“说什么?”

李发全嗨嗨笑了两声:“没什么。他昨儿有点钻牛角尖,说不想结婚了,我这不是怕他犯傻吗。他没事就好。黄晴可真是好姑娘,等结婚了他就明白了。”

王家二哥一听退婚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他回家倒是说了,不过我妈没同意。”原来老三是早有打算啊。

“啊?他还真说了?”还以为只是一时犯浑呢。这喜子这两天到底是中啥邪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担着担子朝地里走,到地头倒下箩筐里的农家肥。李发全一抬头正好看见赶路的王宏喜。

他扬声喊道:“哎,喜子。你这是干嘛去?”

王宏喜心里装着事,只顾闷头走压根没听见有人喊他。

李发全看他直直的朝着第六生产大队的方向。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这犟驴不会是要去黄家退婚吧?

他急忙扔下箩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田埂去追。

“喜子,你等等我。”

王宏喜听见身后的喊声,扭头看见他气喘吁吁地跑来:“等等我,你你走那么快干嘛?”

王宏喜此时不想听任何劝告的话,叹了口气扭头继续走。

李发全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大喘气。没等到回答,王宏喜又走了。他气的紧走两步拽住他胳膊:“我说,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不理我?”

王宏喜被他拽住不得脱身,无奈的抬头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要干嘛?”

李发全也言归正传:“你要去哪儿?”

“黄家,退婚。”就不信了,我自己的事儿我还做不了主了。

“啥?你还真是”感情我昨天是白劝了。看王宏喜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李发全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梅子她表姐今年二十五了,已经被罗兴旺那混蛋害了一回。上次要不是正好梅子发现不对,一路跟着拽住了她,都差点跳河。你这要是再来一回,那真是把人往死里逼了。”

说着他拍拍王宏喜的肩膀:“哥们,不是我向着亲戚,你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不愿意咋不早说?如今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是干嘛呢?再说,这事儿谁骗你了,当初可是把情况都说明的,你点了头这亲事才定下来的。”

王宏喜这才深刻的意识到如今是五十年代。名声那是顶顶重要的。如今事情进行到这寸劲儿上,他算是骑虎难下了。要真弄出人命来,他这辈子都难安心。

难道真要在这里娶个媳妇,跟个女人过日子?他心理上能适应吗?

李发全看他表情苦恼,倒不像刚才那一根筋的样子了。赶紧趁热打铁:“你就别钻牛角尖了,娶媳妇为啥?还不是过日子吗。梅子她表姐绝对是过日子的好手,你以后就明白了,说不定想起今天的自己来,还会好笑呢。”

他拽着王宏喜往回走,一路上不停的说着黄晴的好话。就怕他这兄弟哪根筋不对又抽风。

拿着李发全借他的新衣裳,王宏喜一路呆滞的回了家。看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原本就有百合倾向,试着做个男人应该也可以的吧?

翌日一早。王宏喜偷悄的到后院把自己的鸡蛋煮熟。他也不嫌烫,狼吞虎咽的把五个鸡蛋一口气全吃进肚子。幸好她给自己准备了一碗水,不然非噎死不可。

吃完了,把剩下的鸡蛋放到空间。摸摸肚子感叹:“从没觉得白水煮鸡蛋会这么好吃!”

把煮鸡蛋的脸盆洗净,又把烧过的灰倒入门前的水沟。毁尸灭迹后才做贼一样回到自己房间。

吃完早饭,道贺的亲朋陆续来到。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以往那些祭祖,宴客之类的老规矩都被废弃搁置。王宏喜换上昨天借来的衣服,坐上李发全从生产队借的马车前往黄家接亲。

路上李发全看他面色如常,没再提昨天的话题。一群队里的年轻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几个娶了媳妇的说着荤话调侃王宏喜这个新郎官。王宏喜在现代什么没听过,他又刻意的把自己往男人的心态上调。根本无惧他们调侃,和他们打着哈哈,很快就到了新娘子家中。

女方这边也一样,特殊年代一切从简。不过看着桌子上满满一大盘的瓜子和糖,王宏喜还是感觉出了女方对新娘子的重视。喜糖还都是带着糖纸的高级货。他家里老太太可是只摆着自己家的葵花籽,喜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喝了口热水,新娘子被人搀扶出来。大约一米六的身高,被特意掐腰的红棉袄勾勒出美丽的曲线。头上顶着红盖头。

来迎亲只赶着一辆车,等回的时候才知道女方家的嫁妆就把车堆满了。崭新的四铺四盖,还有两个大包袱,外加两口箱子。本来嫁妆是要摆在外面给别看的,如今没办法只好把被子和衣服全放到了箱子里,这才勉强放下。

王宏喜把来时抱在怀里的被子给新娘子垫到车上,等她坐好才坐到她边上。赶车的李发全把鞭子递到他手上,笑嘻嘻的调侃:“行了,这下没我啥事了。小两口亲亲热热的坐车回吧!我们这些人啊!”他搞怪的左右看看送亲迎亲的人“都是多余的了!”

大家听他调笑的话语,也都哈哈而笑。新娘子捂着盖头,闻言把头埋的更低,王宏喜脸皮厚,微囧了一下后就坦然的任人取笑。

手中的鞭子一甩,马车“吱呀,吱呀”的上路了。他扭头看着后面的人:“劳烦大伙了,我先走一步。”

李发全看他态度坦然,而且比以往木讷的样子更让人觉得亲切。笑着帮忙招呼送亲的人一起赶路。

两个大队离得不算太远,在中午之前新娘子进门了。如今鞭炮难买,伴随新人的只有亲友的恭贺声。

对着墙上的主席相鞠躬,又给在坐的亲友鞠躬。婚礼就算是完成了。新娘子被送到了王宏喜住的西间。

大伙都起哄:“快,掀了盖头看看新娘子长啥模样。”一个距离较远的亲戚,没见过新娘子,更是着急的冲王宏喜嚷嚷。

王宏喜心情有些微妙,心中悲喜难辨。他把人明媒正娶的带到自己的世界,却对对方的人品性情一无所知。他不知自己能否担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做到爱她,敬她。无论贫穷疾病,富贵生死都不离不弃。

心中虽有千言,面色丝毫不显。他满面含笑的伸手把盖头揭开。让这个若无意外,此后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子露出庐山真面貌。

随着盖头的挑落。一张芙蓉粉面映入眼帘。不同于一般庄稼人的细白肌肤,应该特意打理过,光滑的脸蛋一根汗毛都没有。眉毛弯弯如月牙,琼鼻挺翘,嫣红娇艳的唇瓣被洁白的贝齿咬着,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悄悄的打量他。

记忆显示,他们之前在介绍时是见过一面的。原来的王宏喜对她什么感觉,如今换了芯子的王宏喜是一无所知。记忆里只有个模糊的影子。

一帮结了婚的男女肆意的逗着新娘子,让那张本就染霞的俏脸变得更加鲜艳。

王宏喜看大家闹的差不多了,笑嘻嘻的把人全请出了屋子。毫不犹豫的关门落锁。

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在外敲着门闹腾:“王宏喜,喜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就是,跟谁没娶过媳妇似得。”

王宏喜不愿与一帮糙汉子掰扯,等他们不甘不愿的离开后,才开门出来。

第4章 成婚

中午时分,关系远的吃颗喜糖也就都散了,只招待送亲的人吃了饭。再由王家二哥驾着车把人送回。

王宏喜出来后,二嫂已经在洗碗收拾。看她出来赶快说:“饭菜都给你们留在锅里,我给你拿。”

王宏喜快人一步,“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二嫂也没与他推让,蹲在地上继续收拾。

王宏喜听着东屋里便宜母亲与姐姐的说话声,心道:作者还真没说错,她这个便宜姐姐真是抠门到家了,弟弟结婚居然只拿着几个红薯就上门了。

她那便宜老娘乐呵呵的,居然单独的给她们两口子蒸了白面馒头。要知道此时的北方还没有大面积的播种水稻,大米是别想了,这白面可是精贵吃食,逢年过节都不一定吃得到。

王宏喜看着锅里的高粱米饭,他抬头看看屋顶,真想进去把馒头装到自己碗里,可他知道,他要真这么做了,老太太绝对跟他没完。算了,今天可是新娘子进门头一天,别弄得她在家里没法做人。

他老老实实的端着剩下的高粱米饭和烩菜进了西屋。黄晴已经用她先前打的水洗了手脸,炕桌也端端正正的摆在炕中央。

“折腾一天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王宏喜把饭菜摆好,招呼她。

黄晴还有些害羞,轻轻点点头,脸红红的坐到对面。

两个人沉默的各自吃着饭,王宏喜把一个剥好皮的鸡蛋放到她碗里:“拢共没几片肉,都让人吃光了。只好委屈你吃鸡蛋了。”

黄晴看着碗里白嫩嫩圆滚滚的鸡蛋,心里一喜。不过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好东西都要紧着男人吃。

她赶快把鸡蛋夹回给了自己丈夫:“还还是你吃吧。”

王宏喜看着又回来的鸡蛋,抬头看着新娘子。满脸的问询。

黄晴以为他不高兴了,赶快开口解释:“我我啥都没干,还是你吃了补补身子。”

王宏喜看她紧张的手里的筷子都快要握断了,低着头不敢看他。暗骂自己:你那么严肃干嘛。你以后就是人家的男人了,是她的依靠,该给她遮风挡雨的。人家姑娘刚到新环境,你不帮着缓和气氛,反倒是在这里增加她的紧张了。

他赶快扯扯嘴角,从兜里又拿出个鸡蛋剥了放到她碗里:“那就一人一个。”看她有些犹豫,又含笑道:“快吃,要是让我妈看见了,那都能打死我。赶快帮我消灭证据啊。”

黄晴本来十分紧张,听了他的话下意识的照着去做。直到王宏喜端着碗筷出去,她心里还沉浸在男人帮她偷鸡蛋的事情中。

怎么办?怎么办?哪家的鸡蛋都是有数的,若是让发现了,他会不会挨骂。不对,他刚说了,他妈要是知道那是会打人的。现在该怎么办啊?老天保佑婆婆不会发现。

万一真的被发现,就说是自己吃的。大不了被婆婆打几下。反正反正他也是给我吃才偷拿家里的鸡蛋的。

黄晴以前在家里也干过这种事,此时收受双方换了个个。当时她满腔的爱意,偏心,维护在后来皆被辜负。

她笑着摇摇头,好似要把那个她曾经满心恋慕的男人彻底摇出脑海。想起刚才的鸡蛋,她不由自主的翘起嘴角,心里的的苦涩都淡了很多。

冬日里天短,等收拾好,天也暗了下来。暮色四合,王宏喜送完借的碗筷回来,正好看到黄晴推门而出。

“你去哪?”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

黄晴感到自己完全笼罩在他的身影里,身高的差距让人有很大的压迫感。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脑袋。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我要上厕所。”

声音低的像是蚊子哼哼。王宏喜要不是等着她回答,脑袋都要凑到她嘴边了,估计都听不到她说什么。

不就上个厕所,至于吗?半天都不说。

“在后院,我带你去。”说完,他率先走在前面引路。

黄晴想说不用了,看着他的背影又把话咽了回去。摸摸自己烫的发红的脸颊,她咬咬嘴唇悄悄的笑了。

王家大嫂也出门上厕所,正好撞上他俩一起从后院出来,挑挑嘴角开口:“吆,这才新婚头一天就出双入对的啊!老三,不是我这个嫂子说,你们这作风可不好啊。”

王宏喜来这里不到一星期,要说最讨厌的,那非这个大嫂不可,又懒又馋不说,那张嘴简直就没个把门的,满嘴胡吣张口就来。长舌妇的典型。就是因为有他们,才会有那么多千夫所指无疾而死的事情发生。若是真有拔舌地狱就好了。

王宏喜把自己媳妇挡在身后:“怎么,你羡慕啊!”说着冷笑一声:“可惜啊”

她话未说完绕过某人,拉着她媳妇进屋了。

秦小凤被他那意味深长的笑给弄的蒙了。她气哼哼的扭头看着黄晴的背影,视线又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凭什么啊?都是女人,都是老王家的媳妇,你怎么就有那么多嫁妆,身上还穿着新衣裳,刚刚进门就有人护着。

“老三,你啥意思?”

她不甘愿的跟在后面,想要再刺新媳妇两句。王宏喜却根本没给她这机会,拉着媳妇就进了自己的西屋。

黄晴第一次被男人护着,心里暖暖的。母亲一再的说女孩子结婚了要懂事,要忍让,和睦妯娌,孝顺公婆,侍候丈夫。

以前跟罗兴旺处对象的时候,也都是她让着他的,几次过年时候的接触,也都是她体贴讨好他。没想到她如今的丈夫,听说沉默木讷的男人会如此细心体贴,保护她。

心里的热度一直蔓延到脸上,红红的脸蛋好似比擦的胭脂更加艳丽。她用冰凉的手抚摸脸颊给它降温。幸好天黑看不见,若不然都要羞死了。

秦小凤恨恨的盯着在她面前关上的门,那凶狠的目光仿若催了毒液。她伸手想拍门叫老三出来,还没举起手,身后烧水的万桂华拽拽她衣袖:“大嫂,你干嘛呢?刚才好像听到你和老三在院里说话?怎么了?他惹着你了?”

万桂华没生出儿子来,性子变得越发懦弱。本来她在家里就快成透明的存在了。她刚才看到他们前后脚进来,大嫂又一副追债的模样要敲老三的门,她是好意,这才出声阻拦。毕竟小叔子新婚夜嫂子来敲门,好说它不好听啊。

秦小凤也冷静下来了,她此时敲门确实不合适。她重重的喘了口气,扭头瞪了万桂花一眼,扭身回了东里间。

东外间的老太太跟闺女坐在炕头唠嗑,听到她匡唐的摔门声。微微的惊了一下,“这是咋了?”

老太太的大闺女叫王娇莲,几年前嫁到了县里,男人在县医院的收费处收费。她自觉成了城里人,在娘家面前高人一等。

实际上啊,她在城里没户口,没工作。要不是老太太偏心帮她,估计她吃高价粮要不了多久就饿死了。

她生了一男一女,大的叫陈涛,小闺女叫陈慧。今天老太太把好吃的几乎都给这一家三口了。在饭桌上不顾送亲的宾客,一个劲的给她们夹肉。要不是黄晴的娘家人,觉得黄晴大龄剩女又被退过婚,自家理亏不敢挑理,今天这婚事还不知怎么样呢。

王娇莲斜了一眼东里间的门口,嫌弃的撇撇嘴:“吃错药了吧,简直神经。”这是她跟她男人同事新学的骂人的话。虽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使用它们。好似这样她就真的高人一等似得。

老太太当着闺女的面不好发火,没理秦小凤,转身笑眯眯的继续跟闺女唠嗑。

“莲莲啊!你真见过小汽车啊?”老太太一辈子裹着小脚,最远去过镇上赶集。对闺女描述的景象那是崇拜万分。

王娇莲仰着她高傲的头颅,眼睛都要朝着天了:“那当然,县长去医院,车就停在门口,我还摸了摸呢。”

陈涛陈慧看她妈的样子也是与有荣焉,和他妈一样的仰着小脑袋。不时的插一句城里的新鲜事,把坐在旁边的王宏秋和他妹子王娇娇羡慕的啊!恨不能明天跟着大姐一起去县里,也做一回城里人。

王宏喜出来打水洗漱,听着东外间的对话,不屑的冷哼:还以为你坐过呢,摸一下也至于在这炫耀?

第5章 转意

黄晴手足无措的在后面看他从锅里舀水,没等他盖上锅盖就一把端过水盆走了。嘴里小声的嘟囔一句:“还是我来吧。”

王宏喜看着面前的两手空空,摇摇头失笑的跟在后面。

两个人只有一个洗脚的盆,这还是今天黄晴的嫁妆,两个搪瓷盆正好一个洗脸,一个洗脚。原来王家都是大伙合伙用的。

黄晴等他坐到炕沿,把盆放到地上就去脱他的鞋。王宏喜慌忙躲开:“别,别,你先洗。”

黄晴抬头看他:“当然得先给你洗,你是一家之主啊!”

幸福来的太快,王宏喜都笑出声儿了。在现代,她大学毕业后就自己养活自己,自己买房,自己买车。父母那里也是她管的多。可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老妈嫌她剩在家里,看见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一家之主”嗯。就冲你这态度,我一定好好努力,做你的大树,让你依靠。

王宏喜感动之余也没坦然的当大爷让人侍候,两人互相退让下,王宏喜拽着黄晴坐下,两人脱了鞋一起洗。

大大的脚丫挨着自己的小脚丫,黄晴觉得刚退下的热度又袭来了。这人怎么这样?就算是两口子也太

黄晴感受着男人用大脚丫搓她白嫩嫩的脚丫子,心慌意乱的始终没敢低头看。炕桌上点着煤油灯发出昏黄的暗光,两人的影子被投射到墙壁。紧紧挨着如交颈的鸳鸯。

黄晴很快的把脚从盆里伸出来,背对着他擦干。脸上的热度堪比六月的日头。王宏喜却浑然不觉自己撩妹的行为,边搓着自己的大脚,边心情颇好的哼起歌来。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这原身的嗓音还是不错的,低沉如大提琴。在这暗夜里如羽毛般划过心弦,让那个始终关注他的女人如醉酒般,有一种微醺的轻盈。

洗干净脚,王宏喜出去倒水。黄晴听着那低沉的声音渐渐远去又慢慢清晰。她铺好被褥坐在炕沿边,看着被面上的牡丹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宏喜进门后反手关上门板,看着坐在炕头的新媳妇,还有那崭新的大红被子。心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深蓝色的褂子,在心里又提醒自己:你是男人,别他娘的扭捏。

“天不早了,睡吧!”她故作镇定的说完,自己先上炕吹了灯,脱衣钻进被窝。

黄晴低低的嗯了一声,在暗夜的掩护下,也脱掉身上的衣服。

如今这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布料及其紧张。大部分人都是天热了就拽了棉花当单衣,冷了再续上棉花当棉衣。内衣是不存在的,脱掉棉袄,里面几乎就是真空了。

黄晴好赖还穿着旧衣服改的背心和短裤,王宏喜在被子里光裸着上身,下身的短裤还是她前两天找了件原身的破裤子改的。上面补丁摞补丁,简直是惨不忍睹。

幸好是两床被窝,王宏喜在心里庆幸。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心里打鼓一样的忐忑。

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啊!要用这个男人的身体“那个”吗?哎!!他在心里深深的叹口气。几次准备伸手,又一回回的退缩。心里的坎始终迈不过去。

辗转反侧半夜,这副男人的身体半点反应都没有,耳畔只有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一下下的好似要蹦出胸膛。

他不敢去关注身边人的反应,逃避般的背对着她。后来,忽然想通了,一切顺其自然吧!男人和女人不同,心里这关过不去,他就是想做什么,估计也不会成功。

想明白了,也不再纠结。蒙头就睡。旁边的黄晴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紧张的心悠得落地,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

她睁开眼睛看着暗夜的漆黑,地上传来耗子“吱吱吱”的叫声。隔壁不知是谁在打呼噜,此起彼伏的隔着厨房依旧清晰。许久,远处传来了鸡叫,窗户上有了微微的亮光。

一夜未眠,黄晴是新媳妇,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开门到厨房做饭。

刘老太怕吵着她大闺女,省下了她的每日一骂。掏出钥匙从柜子里舀了两碗面粉,三个鸡蛋又放回去一个。出来交给做饭的黄晴:“粥熬好了盛出来。给你姐她们做点面片。”

这个年代粮食紧张,给上门的亲戚开小灶也无可厚非。黄晴面无异色的接过后,就开始和面做面片。她不知道这老太太心都偏到胳肢窝了,夏粮分的麦子大半都给了闺女,这仅剩的一点面粉也准备喂她闺女那张刻薄的嘴。

饭桌上,看着姐姐三口和王娇娇面前的鸡蛋面片,王宏喜是一点都不意外。几个孩子馋的直流口水,却在老太太的瞪视警告中低头吃自己的粥,最小的王大丫喝一口粥就使劲的吸一口空气中白面的香气。

老大家的王军委屈的看着自己父母,真想把老姑碗里的面片抢过来,可他知道父母不敢,他也不敢,别说是抢老姑的面了,就是他们多说几句,都会被奶奶撵出去,到时别说面片了,连碗里的粥都保不住。

——

中午下工时,队长叫住大家宣布:“地里的活儿都干得差不多了,粪呢,今天也都运完了。从明天起大伙好好歇歇,若是要搞基建再另行通知。好了,散了。大家都回家吧。”

预料中的事,大家都没说啥。家里人口少的无可无不可,人口多的就只能盼着基建工程了,到时咋也能挣的工分,还能省些口粮。

李发全担着扁担紧走两步追上王宏喜:“兄弟,走那么快干嘛?”

王宏喜放慢脚步,一下拍掉李发全的手:“你又干嘛?”这人就不能改改这拍人的毛病吗。

“看你情绪不高啊!怎么,昨晚没尽兴?”

王宏喜有些无奈的抬头翻个白眼,这朋友太八卦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你到底什么事儿?”

李发全贱兮兮的笑笑:“还不好意思了,跟我有啥不好说的。”他自顾自的说完,看王宏喜已经抬腿走了,他赶快紧走两步跟上:“哎,我说。你这脸皮也太薄了。就关上门那点事儿,谁还不知道谁啊。”

王宏喜步伐不停,扭头看着这个发小:“是啊!多大点儿事儿,要不你先实况转播说说自己的。”

李发全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瞪着懵懂的眼眸像个傻子。“啥转播?你说啥呢?”

“没事,我先回家。”王宏喜一下意兴阑珊,脸上的笑都收了起来。以后的日子都要这么过吗?说这么低级的话题还牛头不对马嘴。

李发全在岔路口和他分道扬镳,看着他薄怒的脸没敢再吭声,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咋了?不会是跟黄晴相处的不好吧?

第6章 新媳

到院子里放下肩上的箩筐,王宏喜拍拍身上的土正准备进屋,隔着墙壁传来了大嫂那尖酸的声音。

“吆,居然烧那么多水洗衣服。你以为这是在娘家呢,这里挑水好远的,你知不知道。还有柴火,你这么浪费,院里的那点儿柴火都不够烧到过年。要是下雪了,想要我们都冻死啊!”

王宏喜一进去就看到她那张刻薄的脸,靠在东外间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把瓜子,面前的地上吐了一片瓜子皮。

“家里挑水的好像不是大嫂吧?至于柴火,好像也不是你砍。有人别他娘的狗拿耗子?”

秦小凤差点儿被瓜子皮噎着,一番惊天动地的咳嗽后,才涨红着脸颊,伸手指着王宏喜:“你,你你骂谁是狗呢?”

王宏喜冷哼一声,唇角挂着一丝冷笑:“吆,听出来了?你说我这是骂谁呢?”

秦小凤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可人家也没明着说是骂她,她这会儿总不好把这骂捡自己身上吧。

她给自己顺顺气,压下刚才那尖利的大嗓门,轻声说道:“三弟你是误会了,我也是担心弟妹刚来不懂事。”她用手指着地上的大盆“你看看,就那么几件衣裳,弟妹都洗三遍了还没完。这得浪费多少柴火烧水!”

不看还罢,看了王宏喜的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一盆洗好的衣服,除了他昨日换下的衣服要洗净还给人家外,其余的都是别人的。最上面的两间小衣服很明显是王军的。

他伸手拿起那两间小衣服递到秦小凤面前:“我要没看错,这是你儿子的吧。”

秦小凤张张嘴,目光有些躲闪。接着又理直气壮的说:“反正都要烧水的,费那老多柴火,当然得多洗几件。”

这女人的无耻又一次的刷新了王宏喜的三观,他气的把衣服扔到地上:“那倒是你洗啊!”

秦小凤指指儿子的衣裳,又哆嗦着指着王宏喜:“你,你”她忽然拍了下大腿坐到了地上:“都快来看啊!老三打人了。我这当嫂子的要被欺负死了。王洪春,你是死人啊。让你弟弟这么欺负我,我不活了。”

王宏喜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何为泼妇骂街,他今天看到现场直播了。黄晴见事情发展到这里,上前想把秦小凤扶起来。

“大嫂,你别乱说。还是先起来吧。别让人看笑话。”

秦小凤一把推了黄晴个趔趄,要不是王宏喜手快扶着,差点掉到水盆里。她摸了一把脸,反倒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要你装什么好心,你们两口子合着伙的欺负人,这日子没法过了。王洪春,你再不来,你媳妇就被人害死了。你儿子可就没娘了。”

屋里的几个女人听到动静都出来看戏,老大老二这时也推门而入。

王洪春看着坐在地上的媳妇,一头雾水,满面不解:“咋的了这是?”

秦小凤看人都到齐了,更加卖力表演“你媳妇都要被你兄弟打死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当嫂子的让小叔子两口子合着伙的欺负。”

黄晴怕大家误会,赶快开口解释:“不是的,是大嫂看我洗衣裳就把自己屋里的脏衣服都拿出来让我洗。我想着都是一家人,偶尔帮帮忙也没啥。可大嫂又是嫌我费水,又是嫌我费柴。我当家的听见了,就跟她争辩了几句。没动手,是大嫂自己坐到地上的。”

老大听了媳妇的话本来是生气要找老三算账的,可黄晴一解释,他一个大老爷们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败家娘们,净他娘的给老子丢人。

他上前想把秦小凤从地上拽起来,秦小凤看老大不向着她。一把挥开男人的手:“我让她洗衣裳咋了?她一个新进门的新媳妇,不该多干点儿活儿啊。我这是当大嫂的教她规矩。”

有一瞬间,王宏喜真想提起门口的顶门棍,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坐在地上的泼妇。可她如今是男人身份,要真跟自己嫂子动手,那无论有理没理,他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可是五十年代啊!打倒一切压迫的时代。干嘛不利用这个年代的特色呢。

王宏喜嘴角翘着,看着撒泼的女人:“给新媳妇立规矩?我看你是把我媳妇当长工使唤吧。当自己是地主家少奶奶呢,要不我们两口子跪下给你磕一个。赶明儿到公社说说,咱家这还有个漏网之鱼。”

秦小凤还没明白过来,但听到跟公社有关,也一下不知该如何应答。她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队长。听到干部总是害怕的。

老大却一下想起屯里地主家老婆被□□致死的事情。如今可是严格划分成分的时候,谁要是跟地主两个字沾上,那绝对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火烧屁股一般把秦小凤拽起来,看着老三笑道:“看三弟说的,你嫂子就是爱占点儿小便宜,咋就成地主婆了?这话可不敢乱说。”

秦小凤被自己男人大力拽着,开始还想要挣扎,听到男人重点强调地主婆的时候,她也明白过来了。一下子躲到男人身后,像进水的□□般哑火了。

老太太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听到老三说要去公社,也吓得一机灵。这家里要是出个坏分子,那他们都得吃瓜落。

这会儿也不看戏了,出声道:“就自己家点儿事儿,说什么去公社呢。行了,都散了,摆饭吃饭吧。”

王宏喜心里窝火,刚才怎么不见你吭声,上午秦小凤欺负我媳妇怎么不见你阻拦。这会儿充当和事老了。

可当事人都熄火了,跟着老太太进屋去哄孩子,他总不能真的去公社告她,事情也只好这样不了了之。

他自己觉得窝囊,别人可不这么想。都暗暗在心里嘀咕,这老三吃枪药了,怎么变这么厉害。不就是让她媳妇洗几件衣服吗,至于老母鸡似得护着。这谁家新媳妇刚进门不被婆婆妯娌磋磨刁难的。就他媳妇是宝贝蛋,一点儿委屈不能受?

一出给新媳妇下马威的好戏,在王宏喜强硬的态度中黯然收场。吃饭时都耷拉着脸,跟办丧事似得。

翌日,新媳妇三朝回门。老太太就给拿了一小袋子底的红薯干做礼,拉着黄晴的手,脸上笑得像庙里的菩萨:“孩子,委屈你了。真不是娘小气,家里除了一家人的口粮,真拿不出多余的东西。天冷了,鸡也不下蛋。你是明事理的孩子,不会让妈为难的对吧。”

黄晴能说什么。说什么不是让老人为难。再者她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还能跟婆婆叫板。这明显是继续给她这新媳妇下马威呢。三朝回门居然那半斤红薯干当礼物,她以后在娘家还有什么脸啊!

可她如今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婆婆当家做主,说家里困难,她还能开箱查验不成。她暗暗叹口气,脸上含笑接过那轻飘飘的袋子:“没关系的,谢谢妈。”

出了院门,王宏喜接过袋子晃荡两下。他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冷笑。这老太太真行,这是连他这个儿子一起收拾呢,变相的告诉众人,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谁要不顺我的意,我定不让她好过了。

他交代黄晴在这里等着,自己提着袋子扭头返回。黄晴怕他跟家里人发生冲突,赶快拉住他:“没关系的,我爹娘都不是挑理的人。你别惹娘不高兴了。”

王宏喜看着她紧张的神色,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眸里都是担忧害怕。他一下就明白了什么叫受气小媳妇。看来在这个年代做男人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在婆家忍气吞声。

“别担心,我想其他办法。”他安抚的拍拍自己媳妇,转身去了后院。

左右瞅瞅没人,悄悄的躲进仓房里。伸手从空间里拿了一只鸡,又拿了二十个鸡蛋,他找半天也没找到装鸡蛋的家伙什,后来发现空间里居然开放了商城,他花了五十积分买了一个竹编的小篮子,把鸡蛋放进去,又用麦子把缝隙填满。

左手提着鸡,右手提着篮子。这下去丈母娘家不会寒碜了。

黄晴看她提着鸡和鸡蛋出来,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你快把这些送回去。要是让婆婆发现了,还不吃了咱俩啊!”

王宏喜看她着急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来。感情你以为我偷老太太的啊。不过也是,任谁他都会这么想。

“不是家里的东西,你别担心。”

他走出一截了,黄晴还在原地发傻呢。他又扭头叫了一声,这才如梦初醒般跟上。

“真不是家里的?那你从哪儿弄来的?”黄晴显然不信,跟在身后期期艾艾的问道。

王宏喜决定从空间里拿东西就在那想着说法,这时眼都不眨的撒谎:“我早有准备,这是之前就藏好的。你就放心吧。”

看小媳妇萌萌的眼神,又故作神秘的开口嘱咐:“这些东西都是我悄悄私藏的,你可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啊!包括你们家人。”

这一会儿时间黄晴心中是百转千回,婆婆和大嫂的为难让人酸涩,可这个男人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居然早就做了准备。让她又仿佛一下掉进了蜜罐里,蜜糖一般的甜。

当初介绍人说他老实,不太爱说话。像他爹似得不爱管闲事,以后肯定能听她的话。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不管事儿的男人,一般都听妈的话。自己婆婆是三里五庄出了名的厉害,都说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她想要出头难呢。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事事都帮着她,什么都为她设想周到。简直超过了她曾经对丈夫的所有幻想。

两个大队离得不远,不到半小时,俩人就到了黄晴娘家。黄晴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上面三个哥哥都已成家。小妹妹今天回门,大家都在家里等着。三个嫂子在厨房忙活,老母亲站在大门外张望,脸上的担忧掩都掩不住。盼着闺女回来,好亲自问问婆家的情况。

看见小两口的身影就赶快迎上来,拉着女儿的手:“回来了,怎么样?走的累不累?”

黄晴亲昵的挽着妈妈的手往回走:“都挺好的,妈你放心,一点儿都不累。”几步进入院儿内,跟大家大了招呼后,黄晴赶快把王宏喜手里的东西当着哥哥嫂子的面交给母亲:“妈,这是给你拿的。母鸡可以留着下蛋,篮子里的是鸡蛋,给你和我爹补身子。”

老太太一看,亲家居然拿下蛋的母鸡做回门礼,篮子里还放那么多的鸡蛋,怕鸡蛋碎了,别人一般都是垫些干草或是谷糠在篮子里。亲家居然垫那么多的麦子,看来是高看我们闺女的。这下该放心了。

心里乐成了一朵花,老太太嘴上还是跟女婿客气:“这,你妈也太见外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拿这么重的礼多不好意思。”

王宏喜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老太太,也赶快客气的说:“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妈你不嫌弃就好。”他进屋后跟着大舅哥坐到炕上,笑嘻嘻的接过丈母娘亲自递的茶“妈你别忙了,坐下歇歇。”

这黄妈妈这会儿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心里都乐开花了。这孩子先前看着一副木讷样儿,这会儿却好似换了个人似得。原先啊!看来是认生。

王宏喜幸好不知道老丈母娘的心里活动,要不然非吓得出冷汗不可。可不就是换了个人吗。

男人们都在东屋炕上唠嗑,老太太把闺女叫到大儿子住的西屋,悄悄的说着女人的私房话。

家里人都挺满意这新女婿,中午老太太特意的杀了鸡,配上秋天晒得蘑菇炖了一锅,窗台上的蒜苗嫩绿绿的炒了一盘,冬天储藏的菜都拿了出来老太太还嫌不够,让老三媳妇又炒了一盘子的鸡蛋,又去把老头珍藏的酒拿出来,席上一个劲的劝着女婿多吃。大伙难得开荤,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尤其几个小一辈的孩子恨不得老姑天天都来,天天都能有肉吃。

除了老三媳妇看着满桌的菜肴心疼,一个劲的撇嘴,大家倒也其乐融融。她碰碰旁边老二媳妇的胳膊,看着满脸堆笑的婆婆,小声的说:“二嫂,看到没有,没结婚前就是家里的宝贝,结婚时把几年攒的棉花和被面都做成被子给了闺女。这新婚回门,看着小姑子拿的东西不少,其实到了还不是都进了自己肚子。咱啥都没落下。”

老二媳妇知道这弟妹的心结,她们家里重男轻女,她在娘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结婚时,几乎是空着手进的门。身上连件没补丁的衣裳都没有。看着自幼受宠的小姑子可不就嫉妒了。

可这人啊,都有自己的命,你自己命运不济,你能怪的了谁。想撺掇我跟你对抗婆婆?你拿我当傻子呢。婆婆是对小姑子好,可也没苛待儿子媳妇,你还想让婆婆像你妈似的,恨不能扒下闺女的皮当皮袄给儿子穿上?

老二媳妇看着狼吞虎咽又忙着给孩子夹肉的大嫂,自己也赶快给儿子夹了块鸡肉,嘴里含着块蘑菇嘟囔着说她:“咱娘要偏心谁,咱也管不着不是,要我说啊!你赶快吃点是正经。一会儿可就抢不着了。”

可不是,老三媳妇一看盆里的鸡肉都快见底了。她还一口没吃呢,也顾不上编排婆婆了,甩开腮帮子抢吃的去了。

第7章 交易

冬日天黑的早,两人赶着太阳落山前回到家中。洗漱完发现大家居然都上炕睡了。看来老太太赶在他们进门前就让一家人吃了晚饭。要不是中午在黄家吃的太饱,这会儿又要饿肚子了。

躺在炕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这老太太想干嘛?是单纯的因为新媳妇进门而抖抖她婆婆的威风,还是因为昨天他护着黄晴而不满,这是在收拾他们?

不管什么都让他很不高兴,原书中的黄晴在嫁到王家后饱受折磨。可自己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难道每天都要跟老太太斗智斗勇。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的,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这时期没打工的说法,私自做生意更是想都别想,各单位都有编制。连去趟县城都得要队上出具的介绍信,人员的流动查的前所未有的严格,想要离开几乎不可能。难道就困死在这里?这穿越的也太窝囊了吧?

黄晴看他翻来覆去的,似乎很烦躁。扭头悄悄的问他:“怎么了?你是不是饿了。”说着从被窝里塞进来一个饼子“给你吃这个,我去给你倒碗水。”

王宏喜一脸蒙的接过饼子,拉住起身的黄晴:“没,我不饿。饼子给你吃,我去给你倒水。”

不等黄晴反应,披上棉袄去了外间厨房。家里拢共一个暖水瓶,在东外间老娘那里,这会儿也别去找骂了。锅里的水是开过的,他拿勺子舀了一碗,小心翼翼的端着回来放到炕沿上。

看黄晴拿着饼子呆呆的坐着,他拿起棉袄给她披好:“怎么不吃?不是说饿了吗。水有点儿烫,等会儿再喝。”

黄晴忍着眼睛里酸涩的感觉,笑道:“我不饿,是特意留给你的。”她把饼子递到王宏喜面前“快吃吧,你是男人,饿着怎么睡啊!”

王宏喜接过饼子用原先的油纸包好放到箱子上:“我也不饿,留着明天吃。”他钻进被窝,看着屋顶“你说咱们分家出去单过怎么样?”

黄晴过了几分钟才意识到,男人在问她意见。她想了想回到:“恐怕不行吧。咱们出去住哪儿啊?而且弟弟妹妹都还小,咱这时候要分家,那队里的人还不戳咱脊梁骨啊。而且,爹和妈也不会同意的。”她停了一下又笑言:“你以后别帮着我了,不然妈连你也一起收拾。我是新媳妇,以后就好了。”

王宏喜其实知道答案,他就是太郁闷了,随口一说。此时笑了笑道:“我乱说的,你别介意。快睡觉吧。”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

等身边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王宏喜进入空间查看。刚才系统提示她种的麦子熟了。收完麦子,他花光了所有的积分,在空间的工厂把它加工成面粉。看着重新归零的积分条,依旧零级的系统。王宏喜苦笑一下:“现实世界就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空间里居然也是死要钱,我的积分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升级?”

翌日,王宏喜吃过早饭就离开了家门。这段时间男人们闲了,平时都聚在村口侃大山。家里人也都没觉得奇怪,过问他的去处。

晃晃悠悠的走到大队办公的地方,门上铁将军把门,队上唯一的青砖大瓦房里空无一人。

她又折返回队长家里,撒谎说要去县里的姐姐家,让队长给开了张介绍信。拿上新出炉的介绍信,他边走边看,简单的几行字,大致说明了出门的用意。下面盖着队里的公章。

这么粗糙简易,回头我自己在空间里刻个假的,这样以后自己写就行,不用每次都来麻烦别人。

徒步五公里到公社,本想坐车去县城的。可看到唯一的汽车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是身无分文啊!家里的钱都在老太太手里呢。

公社不大,且大部分都是农业人口,基本没什么购买力。也别指望在这里卖面粉。正发愁,低头看看自己如今结实的身躯,王宏喜嗨嗨的笑了。没钱走就是了,记忆里好像为数不多的几次去县城也是靠两条腿的。

说干就干,趁着肚里的窝头提供的能量,王宏喜迈开大步,疾步如飞般朝着县城而去。

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到快中午时分终于到达了县城。中心街上一栋十间相连的商店,路旁还有几间供销社。平整的路面扫的干干净净。一栋栋砖瓦房整齐的排列着,跟现代没法比,不过比起如今的农村来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王娇莲对着他们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人们捂着围巾,步履匆匆的走着。偶尔一辆自行车骑过,投去的都是欣羡的目光。

王宏喜挑了一条偏僻的街道,把准备的口罩带好,帽子压低。外面裹着老旧的黑棉袄,浑身上下就露两眼睛。这下不会被认出来了。在这个不许私下买卖的年代,万事还是得小心。万一被抓住定个投机倒把罪那可就麻烦了。

他探头探脑的打探着目标,两个刚放学的孩子嘻嘻哈哈的穿过胡同,朝他看了好几眼。没一会儿他们进去的院里走出个中年妇女来,看看左右没人,走到他面前悄悄的问道:“你是干啥的?”

王宏喜两辈子第一次做这种偷悄摸的事儿,心里正紧张的不行。这时看有人问他,要挣钱的喜悦压倒了惧怕。一下子把原先的防备之心忘了,“我这有白面,大姐你要吗?比粮站卖的便宜。”情急之心说话都结巴了。

大姐听到有白面,激动的脸都红了。却仍不忘前后瞅瞅,看没人经过才开口问:“是精白面吗?你怎么卖?”

王宏喜一看有门,高兴的说出了打他听到的价格:“是精白面,有粮票就每斤一毛二,没粮票就两毛。你要多少?”

女人一听果然比粮站便宜,开口问:“你带的有吗?先给我看看货。”

“有。”王宏喜借着背上麻袋的掩饰,从空间里拿出一小袋面粉。

女人看着那雪白的颜色,又伸手捏了一小撮放到嘴里。面粉的香味充斥口腔,细腻的口感让人回味。

她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家里的粮票还能买多少。一会儿开口说:“我只有八斤粮票了,你卖我十斤行吗?”她说完怕王宏喜不愿意,毕竟王宏喜的价格已经比粮站低了,又赶快诱惑道:“我对这儿熟的很,你要多卖我二斤,我去给你找几个买主。”

王宏喜正发愁怎么跟人搭线,有人帮忙再好不过。当即点头应诺。

女人拉着他进了自家的小院,先拿出家里的钱和票,买了十斤白面。看着王宏喜把称跳的高高的,都要高出半斤来了,女人高兴的嘴都合不拢。放下自家的面粉就去给王宏喜找买主。

很快女人回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买主。一会儿的功夫王宏喜卖出近百斤面粉。假装的麻袋也空了,他也不能当着人面表演大变面粉,只好拿着空麻袋收摊回家,大家对她的白面挺满意,临走还嘱咐他再有好东西了还来这里。

王宏喜打着哈哈说以后肯定还来,出了胡同又找了几个地方继续卖白面。直到日头归西才惊觉天色太晚了。匆忙收拾东西踏上回家的路。

刚才卖面,他是见票就收。什么粮票,布票,油票,肉票,工业卷是应有尽有。如今是有钱又有票。还有队长给开的介绍信,到招待所住一晚也不是不可以。可早晨走的太急,谁都没告诉,要是夜不归宿,别人不好说,黄晴还指不定怎么着急呢,只好披星戴月的往回赶。

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卖面那激动的心情才平复下来。这才想起自己一天水米未打牙,此时是又饿又累。

他停下来坐到路边的大石头上,身上空空如也,牧场里的产出都卖给系统换了积分。如今养的鸡连牧草都断顿了,一只只跟他一样在那饿着呢。仓库里倒是还有面粉,可生的也没法吃不是。空间商城里倒是有食物,可积分已经归零,也是买不了的。

摸摸咕咕叫的肚子,王宏喜真是欲哭无泪。农场的麦子还得半小时才熟,只好等着了,卖了麦子好给自己买点儿吃的填肚子啊!

等待的功夫,他把今天收到的钱和票据拿出来整理。借着天空中圆月的清辉,看着花花绿绿的各色票证,王宏喜把满身疲累都忘了。

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仔细的清点了一遍。钱一共有三十一块四,除了一张大团结其余都是毛票。各种票摞在一起也有一堆。拿着整齐的钱票,王宏喜兴奋的想扬天大笑。

正高兴,忽然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越走越近。看身形像是狗,可它不声不响的缓缓靠近,尾巴拖着地,两只眼珠发出幽绿的光。看过动物世界的王宏喜明白,它极有可能是现代已经不常见的野狼。

人们常说福祸相依,此刻王宏喜就乐极生悲了。

第8章 温情

他吓的从石头上站起,看着身后的影子。心脏咚咚咚的像要跳出胸膛。电光火石间做出了赶快离开的决定。

他没敢跑,只是加快了脚步。脑中不断想着与狼有关的事件。《东郭先生与狼》?那只能说明狼是没有感情的动物,无论你怎么对她,在饥饿的狼眼中,你都只是食物,不可能放过的。

屠夫与狼的故事则告诉我们狼是多么狡猾的动物,而且它们之间相互合作,配合默契。

想到这,王宏喜感到自己出了满身的冷汗。幸好只有一只,也许可以想想办法。

空间里的麦子已经收割后卖给了系统,现在倒是有些积分了。要不然买只鸡来喂狼?王宏喜扭头看着影子越来越近,狠狠心买了两只鸡,双臂使劲儿扔向后方。

他站在原地,一眼不眨的盯着狼的反应。狼也停下,看了眼面前的白条鸡,幽绿的眼眸又看向不远处的男人。似乎在判断选择吃什么食物对自己更有利。

就这样,一人一狼在皎洁的月光下隐隐的对峙。王宏喜紧张的冷汗都快浸透棉袄,被夜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

对面的狼在经过评估后,慢条斯理的走到两只白条鸡前,眼眸依旧盯着对面的人类,叼起一只优雅的开始进食。

明明只是毫无感情的防备般的对视,王宏喜却觉得在灰狼眼中看到了蔑视。那是强者对弱者的鄙视。是在嘲笑她八尺高的汉子,居然在敌人面前只敢讨好逃跑。

静夜里那嘎吱嘎吱咬着骨头的声音仿佛在告诉他,等鸡吃完了就该轮到你了。这里离最近的村庄还有好几里,与灰狼赛跑他毫无把握会赢。难道再买两只鸡喂它?

王宏喜啊王宏喜,你怎么这么窝囊。亏你刚来时还想着早点来就能够参军呢,就你这怂样,到部队了也是丢人而已。

“狭路相逢勇者胜”忽然想起这句口号,他在心里默念几遍,随后把在空间商城买的大刀握在手中。此时大刀在手,电影中一个个光辉的形象在心中闪过,顿觉豪气生起。

他倒退几步,把一只白条鸡放到地上。朝着灰狼晃晃手中的刀锋,转身投入茫茫夜色。

直到看到远处的房屋,他靠着一处房屋的山墙,喘着粗气朝后查看。冷寂的月光下,哪儿还有灰狼的影子。

幸好,幸好。看来我的震慑起作用了。心里另一个声音却说,什么震慑起作用,是那三只鸡把它喂饱了好不。不管怎样,危机总算度过了。此时他才感到腿软,靠着墙根一屁股坐到地上。

此时的乡村都还未通电,村子里黑咕隆咚的。他休息片刻,站起来继续赶路。寂静的村庄偶尔传来零星的犬吠。

两条腿如灌了铅般沉重,他却不敢停下脚步。棉袄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夜风吹的她不住气的直打哆嗦。上下牙齿咯咯作响。

真倒霉,看来得加紧解决交通问题。不能每次都来回靠“十一路”啊!要再遇到狼可怎么办?好像原文中写道过,队里的一个孩子就是被狼叼走的。这说明这个时期这里狼的数量是很多的。

这时期的个人交通工具也就是自行车了,今天倒是打听了一下,好像最便宜的永久牌也得一百五左右,还得有自行车票才行。

一百五啊!我得卖多少面粉才能够。又去哪里找票呢?王宏喜是越想越发愁。这时期发家致富是不敢想的,可只是想要生活好点儿怎么也这么难呢!

远远的看到影影绰绰的房屋,心里的恐惧顿时消散不少。肚子也更加疯狂的叫起来,抗议着主人的虐待。

“喜子哥,是你吗?你可算是回来了。”

村口冷不丁的听到说话声,王宏喜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仔细辨认才看出,原来是黄晴站在路边。她穿着件打着补丁的花棉袄,怀里捂着个搪瓷缸子。旁边地上有个已经燃尽的火把。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紧走几步到媳妇跟前“是我回来了,你咋在这儿?”伸手摸摸媳妇冰凉的脸蛋:“在这儿等了多久?脸都成冰块了。”

黄晴担忧整晚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含笑嗔道:“还说呢,去哪儿了?走时也不说一声。这都多晚了,村里人都睡了。我都担心死了。”

她说着把怀里抱着的缸子递给男人:“你没吃饭吧?饿坏了吧。这是我给你留的粥,你快吃了暖暖身子。”

王宏喜愣愣的接过犹自温热的缸子,机械般的把玉米大碴子粥倒进嘴里。瞬间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四肢百骸都被热流包围,像是心被浸在温泉里,眼眶里热热的。

一大缸子的粥吃完,他才问道:“怎么还是热的?”

黄晴笑嘻嘻的接过缸子,又从怀里拿出个窝头递给他:“我不是点了火吗,用那个热的。”

王宏喜拿着还带着体温的窝头,使劲眨眨眼睛才没没出息的流出泪来。他掰了一块儿塞到媳妇嘴里,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

黄晴自当他冷的厉害急于回家,嚼着嘴里粗糙的窝头,脸上始终含着温暖的笑意。

回到家中,黄晴发现他的棉衣都快湿透了。忙安顿他钻进被窝,自己转身去给他烧水洗澡。

东外间的人被烧水添柴的声音吵醒。老头翻身捂着耳朵继续睡觉。老二两口子也只当没听见。老太太的老来女王娇娇气的拽着被子骂人:“谁呀这是?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老太太赶快给老闺女盖好被子,朝着西面就骂:“都是一帮不省心的货,大半夜的不睡觉,等着遭瘟呢?见天的跑的不见人影,都他娘的等老娘养活呢”

西屋里,王宏喜听着老太太的骂声。眼眸一片冰凉。儿子消失一天,半夜才归。没有关心只有责骂。这真的是亲人吗?今天要是葬身狼腹,这些人会为自己流一滴眼泪吗?也许会吧,王宏喜可是家中的重要劳动力呢。

必须得想办法分家,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人都得变态。就着媳妇打来的热水简单的擦了下身子,王宏喜躺在被窝如是琢磨。

连着几天,王宏喜都没再有动作,每天就窝在家里经营他的空间,挣积分升级。如此勤劳下,结果当然是喜人的,不到十天时间,空间就升到了二级,商城也解锁了一批货物。里面就有他日思夜想的自行车。

看看自行车后面所需积分那一连串的零,王宏喜又有些泄气。还得继续努力啊!挣得的积分先不升级,也得再攒几天才够买那辆最简单的车子。

一星期后,王宏喜穿着件空间买来的军大衣,蹬着他从空间商城买来的自行车,飞快的行驶在通往县城的大路上。想到空间仓库里的货物,眼中神采飞扬,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这回他没走街窜巷,到县城后收起自行车直接去了上次打听到的黑市——火车站旁的小树林。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晃悠,几个进出口都有人把守放哨。看来应该是很安全的。

王宏喜没敢大意,找好地方后把麻袋放到面前。眼神左顾右盼,准备稍有不对就撤。

短短两个小时,王宏喜卖出了二十多斤鸡蛋,上百斤的面粉。钱又多了好几十。票也有好厚一沓。她琢磨着去供销社买些东西,不然票都有期限,要过期了就太可惜了。

抓着麻袋正准备离开,一个斗鸡眼过来朝她笑笑:“兄弟,货不赖啊!今儿没少挣吧。”

王宏喜心里一个咯噔,不会遇到黑社会了吧?这个年代不都是一大二公的吗?难道也有黑社会?他也不想想,干他的是一大二公的事儿吗。

他正踌躇该如何应对,斗鸡眼又笑道:“别紧张啊!我没别的意思。就看你货挺多,要是没时间,也可以一起卖给哥们,哥们帮你卖。”斗鸡眼又猥琐的笑笑:“只要给哥们一点儿甜头就行,哥们绝不贪心。”

原来是想要分一杯羹。王宏喜心里稍安。只要不过分,倒不是不可以。他来县城也不方便,要是能批发给别人也好。

“什么价?”

斗鸡眼看王宏喜居然如此爽快,他也不墨迹。张嘴报上自己的价格:“就你刚卖的白面,每斤一毛一,我都给粮票。鸡蛋十个五毛二,这个没票。你要还有其他的,咱再商量。要有铁锅暖壶之类的就更好了,那个好卖。要能弄到你身上的大衣就更好了,每件六十。有多少我都要。”斗鸡眼说着自己都笑了,那军大衣是那么好弄的吗。

王宏喜在心里飞快的算了笔账。不到一百斤面粉的麦子积分就能在空间买一件军大衣。一百斤面粉才能卖十一块钱,当然了票是不在计算内,可票都有期限,过期了也没法用不是。一件大衣能卖六十。要是把麦子都换成积分,然后再倒卖军大衣,可比卖面粉强多啦。

他低着头,再次的跟斗鸡眼确认:“真的能卖六十?你没骗我?”

斗鸡眼一看有门,这小子莫非真能弄到军大衣。看来背后关系不小啊!他四下瞅瞅,兴奋的满脸通红:“我骗你是孙子。兄弟你真能弄到军大衣啊?”

面对着挣钱的诱惑,王宏喜也暂时把危险抛到一边。拽着斗鸡眼到一棵两人粗的老榆树下,看周围的人都走的没剩几个。这才悄悄的说:“明天在电影院门口碰头,我给你带两件。就按六十算,但每件要一丈布票。”

斗鸡眼一看居然真有货,忙点头答应。

双方定好时间,王宏喜拿着她的麻袋离开了小树林。他不知道其实在这里交易是要交费的。斗鸡眼看他成了合作对象,这才什么都没吭声。

第9章 分化

出了树林,王宏喜沿着大路直奔百货商店。他不太明白棉大衣的物价,刚说要布票,只是试探。没想到斗鸡眼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看来自己是亏了。算了,自己一时也找不到买主,亏就亏点儿吧。

进到那十间大通间的百货店,王宏喜有些失望。这货也太少了,日用品就那么几种,布料几乎只有黑、灰、蓝几种,连眼下流行的军绿都没有。

卖布料的中年妇女看他穿着崭新的军大衣,难得的朝他笑笑,放下手中纳着的鞋底,开口询问:“同志,你买布料吗?今天刚到了一批蓝棉布,做棉衣很好的。”

王宏喜看着几个售货员都一副无精打采,事不关己的样子。正感慨这时代是卖方市场的时候。当然不想浪费这难得的热情。

含笑点点头:“是准备买布料,可是,你这里没花布吗?”

售货员大姐看他虽面容不太白净,可气质温雅,说话动作极有礼貌。不由的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笑着跟他介绍:“花布有些缺货,不过这批蓝布真的很好。不论男女做棉袄都好看,你买了肯定不会后悔。”

整个县城就这一家百货商店,既然没得挑,那就这样吧。

他把手上的布票全递给售货员:“这是两丈六的布票,你给我扯一丈的黑棉布,剩下的全扯蓝布。”

售货员大姐接过厚厚的一沓布票,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应了一声后开始开票:“布票是两丈六,钱是十九块六毛五。”

售货员说着把开好的票夹到空中的绳子上,嗖的一下划给了坐在靠窗的收银员。

王宏喜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真实的出现在面前,此时有些新奇的看着空中的夹子,笑呵呵的走到收银柜台付钱。

提着买来的布料,王宏喜又给媳妇买了一盒万紫千红的香脂。这花里胡哨的铁盒子可是这个年代的奢侈品,一般的农村人能买一罐蛤蜊油都算好的了,可没人舍得花钱买这个。

手里的工业卷都凑在一起刚好够买一个竹编外壳的暖壶,看看柜台里的肥皂,香皂、铝盆等需要工业卷的物品,只好在心里望洋兴叹。

这些日用品其实空间商城都有,质量好且比这么倒腾更划算。可那跨时代的产品拿出来,谁知会惹什么祸,只好谨慎些了。

怕被人发现,东西没敢放空间。路上的行人看他左提右抱,满载而归。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路上空无一人。王宏喜这才躲到一棵大树后,把东西放进空间,拿出自行车推着快走两步,右腿一撩上了车子飞驰而去。

雪越下越大,快接近村子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王宏喜把车子收进空间,手里提着买的货物急急的往回走。

临出门已经交代过黄晴,让她别到村口迎他。雪白的小径上随着他的走动留下均匀的脚印,随后又被大雪覆盖。重新归于沉寂。

推开院子的篱笆门,还未进屋,王宏喜就听到大嫂那尖酸的声音。

“三弟妹,你这就不对了。整块的布料自己都用了,就剩个边角的,给你侄儿用都不舍得啊?你这也太小气了不是,嫂子我”

她话说着停下来,神情不阴不阳的瞅着坐在对面炕上缝衣服的黄晴。对面东外间里,老太太讽刺的话接着传了过来:“没脸的东西,啥好东西都想要啊!没看人就知道顾着自己,连家里的老人都没份,你咋那么脸大,啥话都敢往外冒啊。”

老太太这明着是骂大儿媳,实际是骂新媳妇不孝顺。弄的黄晴拿着剪刀的手都停滞在空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被这婆媳俩挤兑的无法自处。

真不是她小气,不愿意孝敬公婆。可嫁妆里拢共就这么点布料。看喜子的棉袄都打了结,一点儿都不暖和。做棉袄的棉花还是她拆了条被子的。剩下点布得给男人做双棉鞋。他的鞋子也是补丁摞着补丁,棉花变得坚硬如铁,实在是不能穿了。

王宏喜对这家人的无耻又有了个新的认识,懒得理会那不要脸的大嫂,他拿着供销社买来的一丈黑布和空间商城买来的一口大铁锅径直进了东外间。

“妈,看儿子买什么孝敬你老了。”

老太太听到三儿子的声音,原以为他又要护着自己媳妇。正在心里憋着气,准备好好大干一场。不信她当老娘的还拿捏不住这两个小崽子了。

等听清老三的话语,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黑铁锅。老太太满肚子教训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差点儿没把自己憋死。

看到大铁锅的喜悦很快压下了对老三的不满。老太太一个健步跳下炕,接过铁锅仔细摩挲“哪儿弄来的?你这两天到处乱窜,就是踅摸它去了。”

王宏喜是觉得一口锅实在是不方便,这才买了方便自己的。看老太太这么高兴,他乐的做个顺水人情。“嗯,这锅不错吧。”

老太太一张老脸都要乐开花了。岂止是不错啊!简直不能更好了。精铁制造,锅身光滑无比,连个气泡都没有。她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好的锅。

“真好,真好。老三你可太能耐了。”老太太说着话提着铁锅到厨房架到空着的灶台上。

这时听到一墙之隔的大儿媳又在挤兑老三媳妇“弟妹,那边角料也没多少。你们两个大人也用不着。真好给你侄儿做件裤子。给不给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太太新得了铁锅,正对老三满意。听着老大媳妇的话就给她怼回去了“老大家的,人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那布料可是老三媳妇娘家给陪送的,是人家的嫁妆,你连弟媳妇的嫁妆都想昧下来点儿,不怕村子里的人戳脊梁骨。”

秦小凤被婆婆的临阵倒戈弄蒙了。不是你说老三媳妇的娘家给力,陪送挺丰厚的,可她小气抠门,一点儿都不舍得孝敬老人。我这才来帮着打头阵吗。你老现在这是唱的哪出啊?

可婆婆都向着老三媳妇了,自己今天是没戏唱了。她拿眼剜了黄晴一眼,下地趿拉着自己的鞋子走了。

黄晴刚才就听到自己男人的声音了,想要下地去迎,可大嫂虎视眈眈的看着炕上刚续好的棉袄,她就坐在没敢挪窝。这下看人走了,才慌忙下地出门。

两人前后脚的来到厨房,见婆婆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不住的看那口新买的铁锅。看老二进来,老太太忙指挥他:“老二,你赶快去和点儿黄泥来。把这锅支好。”

跟着老二身后的王老爷子也看到了新锅。他老人家看了一眼,就事不关己的进了东外间。

老太太对老头的态度早习惯了。指挥着老二去和泥,自己亲自下手把锅固定好。眼睛看着大铁锅像是看失散多年的亲人。

王宏喜等着老妈忙完,这才拽着老太太按到东屋炕上:“光顾你的大铁锅了,看看这儿还有什么呢?”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三儿子手上居然还拿着块新的布料。她一把拽过,就着窗外的雪景珍爱的抚摸着。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幅的布料了。以前家里穷,可自己种点儿棉花,也能织点儿粗布。可现在啥都是公家的了。每年发的布票刚够打补丁的。队里也不种棉花了,身上的棉袄那都是多少年的陈货。

秦小凤也贪婪的看着那块棉布,伸出去的手被婆婆一把推开。看婆婆一副防备的样子,她心里来气,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三说:“三弟,你这哪儿弄的这好东西?不会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吧?”

王宏喜还没开口,老太太已经不让了。抱着棉布就对她怒目相向:“你他娘的才见不得人呢。”老太太左右看看,拿起炕上纳着的鞋底,一下子招呼到秦小凤身上。“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

秦小凤侧身一躲,鞋底顺着肩膀掉落地上。她被骂了没生气,反倒乐呵呵的坐到婆婆跟前:“妈,你这块布真好。给我几尺给你孙子做件褂子吧。”讨好着老太太,又伸手去够那块厚实的棉布。

老太太对大儿媳那占便宜的性子是一清二楚。赶快收起手中的棉布,开锁放到自己的炕柜里,又把锁头挂好。

吊着三角眼斜了她一眼:“你个当小辈的,不说拿些吃喝穿用孝顺老人。倒惦记上老娘的东西了。你那破锣嘴咋张开口的?不孝顺的东西,我们老王家娶了你真他娘的倒霉。”

秦小凤咬着牙,心里暗唾一口。真是他娘的晦气。今天没看黄历,怎么诸事不顺,本想从老三媳妇那儿弄快边角料做条新裤子,如今白挨一顿骂,还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二媳妇在厨房做饭,本来也是眼馋那块布的,可她只生了个丫头,在婆婆面前没脸。还想着要是大嫂能分一块,那自己拼着被骂也得去试试运气。听到大嫂挨骂了,她的心思也歇了。还是老老实实待着,要是能生个儿子就好了。

晚饭后,老太太拉着王宏喜到东屋墙头,贼眉鼠眼的看看没人偷听,这才悄悄询问:“老三,你今天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别真像老大家的说的那样吧?”

王宏喜早想好了说辞:“怎么可能,我像那干坏事的人吗?那布料是我这几天给人打零工挣来的,锅是今天救了个老头,人家为了感谢我,送我的。”

“救了什么老头,家里是干啥的?咋舍得给你口崭新的铁锅?”

“这我哪儿知道的那么清楚。看人家穿戴挺好,应该不是一般人。非要感谢我,我就惦记着妈说家里缺锅,就跟他们开口了,没想到真能给。这也是运气好了。”

“去年三里铺的李罗锅就是私自去打零工被抓了,你怎么这么大胆。以后可别再去了。”

他这番话是漏洞百出,短短十多天也不可能挣那么一大块布料。可老太太得了实惠,也不是真心非得问个三七二十一不可。假意关心交代了一番就不再过问。

晚上回到房里,洗了脚关好房门。王宏喜才神秘兮兮的拉着黄晴,假装从炕柜里拿出个大袋子:“这是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黄晴看着面前硕大的袋子,心里疑惑不已。这是哪儿来的?没看见他往回拿东西啊。

王宏喜忽略她眼神的困惑,打开袋子一样一样的往外拿:“这是给你扯的花布,做件棉袄正好。没买到棉花,倒是换了点儿羊绒,听说这玩意比棉花暖和。全都给你絮棉袄用。”

一块浅紫色撒花的棉布,是她在空间商城买的。八十支的高密度面料,是这个时期所无法生产的,表面及其光滑。羊绒大约有二斤左右,是空间牧场羊的产出。

她本不打算拿的,或者买最普通的面料。可今天进门看到快要成型的棉袄。深灰色的布料是黄晴嫁妆中唯一的棉布。拆的被子也是她的嫁妆。炕上的笸箩里快要纳好的鞋底也是给他的,看着比平常的鞋底要稍微宽一些,应该是打算给她做棉鞋。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这个女人全心全意的对待,值得他冒险对她更好一些。

黄晴拿着那挺括的花布,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厚实光滑,漂亮的花色的棉布她是从未见过。还有那细腻的羊绒,他从哪儿弄来的?这男人实在是太让她惊讶了。

“刚才已经给了妈那么一大块布料,你怎么还有?”黄晴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见。

“嘘”王宏喜把食指放到嘴边,神情郑重的问道:“你相信我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信也得信啊!黄晴思虑片刻,重重点点头。

“那就好。什么都别问,我不会害你的。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相信我,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黄晴知道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真话了。自结婚以来,这个男人一直都对她极好,在母亲嫂子面前不遗余力的维护她。如今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真出事,大不了自己和他一起承担就是了。

看到媳妇坚定的眼神,王宏喜心情莫名的开始飞扬。不自觉的翘着嘴角。两人不出意外将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自己的异常也许根本无法瞒过她。如今这个女人居然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她,还有什么比这更欣慰的事情。

“那袋子里还有什么呢?”

听到媳妇问他,才回过神来,一样样的继续往外掏:“这是块蓝布,你留着看做什么合适。还有暖壶,以后屋里就有热水用了。还有这盒香脂给你抹脸。”看黄晴拿着万紫千红那谨慎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别舍不得用,等用完了我再给你买。”

“哪儿能那么浪费,也就冬天用一下,天暖了就不用了。你别浪费钱。”黄晴听他随便的语气,抬头嗔怪的说。

王宏喜心情颇好,应了一声。心道:等下回我再买回来,你就不会不舍得了。

累一天了,王宏喜是沾枕头就着。黄晴惦记着他明天要出门,挑灯夜战的把棉袄给他缝好了,第二日好穿着保暖。

翌日一早王宏喜看着媳妇递给他的新棉袄,眼中震惊:“昨晚才刚蓄棉花,怎么今天就能穿了?你一夜都没睡啊。”

黄晴揉揉眼睛冲他笑:“没什么,过年的时候赶着做针线,经常熬夜的。”说完抖抖手中的棉袄“快穿上试试,哪儿不合适了还来得及改。”

王宏喜瞪着大眼睛穿上媳妇熬夜缝好的棉袄,新新的棉花及其暖和,从身上一直暖到心里。

第10章 争端

早晨王宏喜准备出门时,老太太居然破天荒的塞给他两个新蒸的窝头。“你一走一天,饿着肚子怎么干活。以后记得带上干粮。”

王宏喜摸着尤有热气的窝头,心中悲喜莫名。这是昨日的贿赂在起作用了?炕上放着昨日的布料,看样子是准备裁剪了给小儿子做棉裤。好吃的也都是紧着两个闺女。

老人们常用十根手指不一般长来形容父母的偏心,大儿子要顶门立户,小儿子是老来得子最喜爱。那这原身夹在中间是爹不疼娘不爱。看来这王宏喜是那最短的小拇指啊!就算截了也不多影响生活。

正要转身,老太太又开口嘱咐:“你想办法弄点儿花布来,给你老妹子做件罩衫。这黑色的不好看。”

王娇娇也拽着他胳膊撒娇:“对啊三哥。你要买当然买花布啊!买那黑咕隆咚的多难看。”

王宏喜都想咬牙了,真是人心恨不足啊!给你肉吃你嫌有味,给你鱼吃你嫌有刺。老子啥都不给,你还能把我剁吧剁吧吃了不成?

“花布不好弄,以后再说。”

老太太听他推搪的话不高兴,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王娇娇也不干了。在炕上跺着脚喊上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要花布。”

老太太眼看小闺女要掉到地上去了,赶快把孩子抱起来哄:“娇娇不哭,你三哥是逗你呢。过几天准给你弄来花布做衣服。好孩子,不哭了啊!”

王宏喜不想搭理那自说自话的娘俩。他今天还约了斗鸡眼呢,再晚要迟了。他着急要走,可还没动脚呢,又被老大媳妇给拉住了。

“三弟,你看你俩侄儿也都穿着破衣服呢,给嫂子也弄点儿布料吧。”她无视王宏喜的白眼,舔着脸又补充:“嫂子不挑,啥样的都行。你看着给弄。”

王宏喜看着厚脸皮的大嫂,又看看站在门外的二嫂,嘴巴半张,身子向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是被一群吸血鬼讹上了啊!

黄晴看着自家男人的处境,站在旁边干着急。这些人把男人当啥了?纺织厂上班的工人也没那能耐满足他们的无底洞。

王宏喜看黄晴急的要开口,赶快给她使个眼色叫别担心。笑了一声,对着唱作俱佳的大嫂开口:“大嫂,咱现在没分家呢。弄来的东西自然是交给当家的父母才对。你这私自张嘴要东要西的,可太不孝了。”

这一招祸水东引,效果那是立竿见影。老太太熬了多年终于当家做主了。岂容人挑衅他的权威。当下挺直了腰杆,指着老大媳妇就骂:“作死的小娼妇,老娘还活着呢,你就想越过我去了啊!你是早盼着我死呢吧。”

老太太说着话就开始哭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指着在门外看热闹的老大,三两步扑上去就打:“都是不孝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该扔粪桶里淹死你们。你媳妇那么气我你就看着啊!”

老大被老娘打的无处可躲。,老太太还不依不饶的。摸摸眼眶继续发威:“都盼着我死呢,没一个好东西啊!自己不吭声,指示媳妇来气我,我死了好给你们腾地儿啊”

王娇娇人小,可她心眼可不少。配合着老娘,指着大哥数落:“大哥,你太不孝了。你媳妇那么气妈,你就看着啊!还不赶紧打她给妈出气。”

老大被这娘俩逼得无路可退,看着老二眼中明显的赞同,他是实在没办法了。过去拽着秦小凤就上了手。

“你个不省心的娘们,就知道给我惹事。把妈气坏了,看老子不打死你。赶紧给妈道歉。”王宏春嘴里叫嚣的厉害,实际落到媳妇身上的巴掌没多重,只是做戏给人看的。

秦小凤显然不是第一次演这种双簧。演技在线的左躲右闪,脸上声泪俱下:“她爹,我哪儿敢气咱妈啊!我就是眼馋那块布,军军好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小兵更是自出生就没穿过新衣服。我这不也是为孩子吗。他俩可都是老王家的孙子。”

一提起这个来,老太太也不好再多纠缠。看儿子把媳妇打了,自己占了上风,也就偃旗息鼓不再计较。

秦小凤看老三朝她冷笑一声,扬长而去。气的在院子里朝着她的背影“呸” 的一声吐了口浓痰。

小气巴拉的样子,等你跟老二一样没儿子,求着老娘的时候,老娘再跟你算总账。

想到这里,她又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人家就一定会没儿子,要求着她过继。

王宏喜到县城与斗鸡眼顺利的接上头,两件军大衣按说好的价格卖了一百二十块钱,另外还有两丈的布票。

布票大部分都快要过期,王宏喜怕浪费。交易完毕后就去了百货商店,想着全换成实物。

还是昨天的大姐,两丈布票分别买了蓝灰各一丈。又把什么糖票、肉票、油票、副食票等只要能用的,都花了个干净。

从副食店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些东西都放进空间。王宏喜看天色还早,就沿着街道乱逛。

在转弯的废品收购站里,一大摞的旧书破烂一样的堆着。他伸手翻了翻,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种类还挺多。

他跟收购站的老大爷商量了一下,最后以极低的价格把那堆书都带回来家。老大爷看他费力的提着两个纸箱子,在后面不住的摇头:“这孩子真是个傻子,引火用柴草或者干树枝子多好,还花钱买这干啥?”

早晨出门时,路上都是新雪,骑着车子倒还好。可经过了一个白天的碾压。加上傍晚的低温,到回家的时候,路上的雪已经变得湿滑无比。

王宏喜在连着摔了俩跟头后,无奈的把自行车收进了空间。踩着脚上那双防滑的棉鞋朝家而去。怕像上次一样遇到狼,快步如飞的在路上留下一道影子。

出了几次门了,这次破天荒的给她留了晚饭。老太太看她空着手也没不高兴,招呼她吃完饭赶快去休息。

到西屋,他把一男一女两套秋衣秋裤放到炕上。正要去打水洗漱,黄晴已经端着热水进来“快洗洗解解乏。今天冻坏了吧。老话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要是可以,在家里休息几天吧。”

王宏喜接过媳妇手中的盆,笑嘻嘻的回道:“嗯,明天就不出门了。”

黄晴听了放下心来。这三九寒天的,也不知他在外面做什么,要是长时间在户外,就是穿着新棉袄也扛不住啊!回头一转身就看到了炕上的衣物,拿起了问道:“这秋衣秋裤是你买的?”

王宏喜忽视媳妇语气里的惊讶,洗了脸后把脚放到盆里。温热的水包容这冰凉的大脚,舒服的他直想叹气。

闻言回道:“嗯,咱俩一人一套。穿在里面暖和。”

黄晴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我是问你暖和的事儿吗,我的担心你在外面。可已经答应过男人不过问的,只好把满腹疑虑压在心底。

第11章 仰慕

生活用品暂时不缺,天气又实在是冷。王宏喜就没出门去受那个冻了。装模作样的把买来的书拿了几本回家,每天窝在炕上看书打发时间。

本来是得趁着化雪进山打些柴的,老太太惦记着他的花布,就没叫他去,而是安排老大老二进山去了。

靠着烧的暖暖的火墙,王宏喜拿着本《水浒传》看的入神。好一会才发现站在门口的黄晴,赶快出声招呼她:“站那儿干嘛,到炕上来多暖和。”

黄晴咬着嘴唇,慢慢的挪到炕前,瞪着大眼睛看着她手里的书问:“喜子哥,你识字啊?”

王宏喜这才意识到,在这个平均识字率不到百分之二的五十年代农村。看书也是一项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的事情。

他仔细的翻翻王宏喜的记忆,这家伙小时候是上过几天学堂的,可那水平在经过十多年后早忘了个干净,根本不可能达到阅读的程度。

他斟酌后开口回道:“是认字的,以前上过学。”说完又心虚的补充“多看书也是为了认字,怕不练的话就生疏了。”

黄晴听了使劲点头,小时候最羡慕读书识字的人,可学堂离得太远又不收女孩子,建国后好久才有了新学校,可那时她大了也没法去上。对于读书也就只能是羡慕了。

当初被罗兴旺一直拖延婚事,她们家都忍着,就是因为她喜欢罗兴旺会读书的样子。原以为此生都要与文字无缘了,没想到自己的男人居然也是读书人,那么厚的书,他都没磕绊一下,那该认识多少字啊!

王宏喜被她用崇拜的眼光注视着,心里还有些不习惯,在现代稀松平常的事情居然成了值得羡慕的事儿。人生还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你要是想认字的话,我可以教你。”

他接下来的话让黄晴惊喜万分,不敢置信的上前拽着他的袖子问:“真的?”

王宏喜看她渴望又惊诧的目光十分心酸,含笑点头:“当然,只要你愿意。”

黄晴猛的点着头,好似生怕自己答应慢了,这多年的期盼就被收回。

说做就做,等午后黄晴有时间了,王宏喜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学字用的石板。方方正正的,有一本书那么大,像讲台上的黑板,配合石笔可以反复使用。

黄晴几乎没有底子,只从墙上的标语中认得几个字。王宏喜只好从头教起。最简单的生字,然后教她组词、使用。

看媳妇那紧张的样子,写字的手好似千斤。王宏喜脸上泛着轻笑,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从最简单的笔画入手。

黄晴整个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迹在男人的带领下,一下子从生涩变得流畅,写出的字端正漂亮。“王宏喜”三个字,清晰有力的映在石板上。仿佛刻在了她的心头。

她傻兮兮的看着那简单的字笑出声来,一抬头就看到男人那张带笑的脸,大手还握着她的手。她整个人都笼罩在男性的气息下。

霎时间胸口犹如一群鸭子扑通扑通争先恐后的跳入水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低头摸摸烧红的脸颊,满面娇羞的定在那里。

王宏喜也感到了室内暧昧的气氛,摸摸鼻子退后靠着火墙假装看书,以缓解尴尬。

每日看书消闲,有空当当老师,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进了腊月,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黄晴这些天也变得繁忙起来,她是爱干净的人,临近过年,家里能洗的都要清洗。这个月轮到老大挑水,王宏喜怕这两口子又借口费水数落人,早在黄晴准备去挑水时率先抢过扁担。

老太太喂完鸡,进门就看到他挑着水桶往外走,屋内的老三媳妇拿着个大盆在舀水。她气的冲着黄晴冷哼一声,转头说道:“这个月不是该老大挑水吗?你这是干嘛去?”都是这女人作妖,没见过比她能洗的人。那布料穿不烂都要洗烂了。

王宏喜跟他妈嬉皮笑脸的:“我让黄晴把被子都拆洗一遍,这不是怕大哥挑理,嫌费水吗。正好我自己去,就当锻炼身体了。”

老太太一听是儿子要洗涮,也不再不满。这孩子如今是新添了不少毛病,不过爱干净也不是什么大事,多亏我早给他娶了媳妇,不然这小子不会针线,少不得还得麻烦我。

这么一想,老太太顿时又庆幸不已。也不再黑眼儿(看不惯)儿媳妇了。拽住王宏喜的扁担冲着东屋喊道:“老大,出来挑水去。该是谁就是谁,没得轮到你了让你兄弟替的理儿。”

坐在东屋炕上的王洪春听清他妈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家里啥时候成老三的天下了?老妈这么护着他。

挑着扁担的王宏喜也被他妈突然的维护弄蒙了。他早知道老太太是个极端的偏心眼,可这心怎么就偏到他身上了?

难道是前几天的花布和白糖起作用了?等听到五岁的老妹子的喊声算是明白自己的确真相了。

王娇娇得了三哥的花布,她妈说布料挺大,除了过年做件罩衫外,等开春了还够给她做件夹袄。嘴里吃着三哥拿回来的糖块,心里正对三哥亲近呢,听见老大嘟嘟囔囔的小声抱怨。当下就不愿意了。

外面的人没听见,她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小手指着大哥就喊:“妈叫你挑水咋了,本来就该你挑的。多挑两担水又累不死你。得了懒痨了”小姑娘掐着腰,那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样子简直和老太太一模一样。

老大惹不起这娘俩,不情不愿的起身挑水去了。王宏喜看着空空的肩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原先是打算想办法早些搬出去单过的,虽知道万分的不容易,可他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如今几样东西就把老太太收买了?这是什么情况?

低着头洗衣服的黄晴也是心情极好,我男人就是有本事,这才多长时间啊!情势就给扭过来了。都说新媳妇日子不好过,自己因他的缘故几乎没怎么受过委屈刁难。

翌日,老太太招呼着人杀猪。中午用大锅炖了满满一锅的杀猪菜,高粱米饭也闷了一锅。饭桌上王宏喜看着碗里那满满的肥肉,还有老太太那慈爱的眼神关切的话语。吓得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拜托,你用看肥猪的眼神盯着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把我当肥猪一样炖了?胆战心惊的把肉片含着嘴里,连肉的香味都没能抚慰受惊吓的心。

还是王娇娇小朋友心直口快,嚼着猪肉还不忘讨好她三哥:“三哥,你多吃点儿。等过年再给我买糖和饼干。上次的饼干真是太好吃了,妈都锁在柜子里舍不得给我。你下次多买点儿,这样妈就不会不舍得了。”

王宏喜听着小妹的童言童语,心中苦笑。这娘俩的馋虫让他给彻底勾出来了,只不知多少物品才能填满?他就怕养大他们的胃口,那些东西都只一小部分,那些肉啊油啊还在空间里没敢往外拿。

秦小凤这才知道老三居然给老太太弄来了饼干,可他们娘仨连个饼干的影儿都没瞧见过。心里只有妹子,小军和兵兵就不是他侄儿吗。心里愤愤不平的就要张口,老大赶快拽拽她的衣袖,这败家娘们,现在要是闹起来,到嘴的猪肉也要飞了。没看老三最近正神气吗,这时候找不痛快,岂非找挨骂吗。老太太和王娇娇可不是好惹的。

一顿杀猪菜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只有王宏喜食不知味。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李发全都调侃他是娶了漂亮媳妇乐的找不着北了。

过了腊月十五,家里该轮到秦小凤掌勺。一大早照例是大碴粥里面放红薯,因为不干活,那一个窝头就免了。

王宏喜一口粥含着嘴里,差点恶心的吐出来。看着呼噜呼噜喝粥的秦小凤,他真想问问,一样的食材,你是怎么做出一股泔水味儿来的?莫非是拿热猪食的锅做的饭?

他着急忙慌的出去厨房查看,也不是啊!热猪食的锅自猪被杀后就没再用过,此时干干净净的。旁边做饭的锅里倒是有些渣渣。

其他人也嫌难吃,可秦小凤就这水平。你咋都没用,除非不让她做饭,那正合她心意了。

老太太不惯她那毛病,脖子一扬就倒进肚里。要过年了,腾出老二媳妇的时间来,好给她洗涮。不好吃也先忍几天。等老闺女醒了自己再给她开小灶。

老太太忍着没吭声,看了老三媳妇一眼,又把主意压下。如今可不能惹老三,要是惹毛了啥都不往回弄,就因小失大了。看老三那样,估计比她更难忍。不如等他自己发话让老三媳妇做饭。

王宏喜不知道老娘打的主意,一碗粥他实在咽不下,就算是就着咸菜也无法拯救它。勉强喝了几口放下了碗筷。

黄晴怕他饿着,收拾了碗筷后,给他倒了碗热水,从柜子里把饼干拿出递给他。

王宏喜拿了块饼干,有些不好意思。别人都能吃,显得他一个大老爷们比女人还矫情。可他是真的没办法,活了这么多年,粗茶淡饭没油水都能忍,可那一股子泔水味,别人是怎么咽进去的?

黄晴见不得他受委屈,看他皱着眉头,以为他担心以后怎么吃。含笑说:“下顿我来做,你别担心了。”

王宏喜闻言低垂的眉眼都跳起来,“干嘛你做,该是谁的活儿让她自己干。咱不惯她那毛病。我习惯了就好。”

黄晴被他维护的话语逗笑了,没想到,教书讲故事时,那么温雅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为了不让她受累,宁愿自己挨饿。眯着眼睛生气又委屈的样子,好像炸毛的猫。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弄了王宏喜个大红脸,扭头喝水不再吭声。

第12章 亲昵

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前,王宏喜和斗鸡眼约好了还会交易一笔。提前一晚知会了家里。老太太不管他做什么,只交代了一堆的东西让他买。

王宏喜无语的看看房顶,冷笑一声:“这些都要票的,不好弄。倒是煤油我想办法应该能弄到。”

老太太脸色不太好看,让你干点儿活就给我推搪,就弄点儿煤油,当我不知道呢。那煤油还不是你用的最多。每天点灯熬油的看那破书,有什么用啊?还能考个状元,让我们跟你享福不成。

“你自己看着办,你爹的棉裤破的连补丁都没法打。”说着瞅着他身上的新棉袄,“你要不怕别人戳脊梁骨,我也没说的,老不死的还能活几年啊!死了一卷炕席扔南山上也就是了。”

示好不成又拿孝道说事儿。王宏喜暗叹一声:低估老太太的战斗力了。没想到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家老妇居然也会使用策略,懂得软硬兼施。

看来想要独善其身,短时间内是做不到了,至少老头老太太目前是甩不脱的。只是这其中的分寸要把握好,可别做了东郭先生。

翌日一早,黄晴起来做饭。看着婆婆好久才鼓足勇气开口说:“妈,喜子哥每次出门都一走一天,挨饿受冻的不知道多累呢。光吃两个玉米窝头咋行啊”

她看着婆婆幽深的眼神,差点把要出口的话又咽回去。想着男人大冷天的出门,心疼的心思又占了上风,豁出挨打的决心继续道:“妈你能不能给我点儿白面,我给喜子哥烙两张烙饼带着。”

老太太一听要白面,顿时心疼的要骂人。嘴都张开了,想到老三最近的做派,刚要出口的声音又卡在了嗓子眼。红着脸庞大张着嘴,显得分外滑稽。

“家里白面也不多,今天吃了可就不够过年了。”黄晴听了这话以为没戏,没想到老太太接下来画风翻转“你去拿个盆来,我给你舀。”

这是什么操作?黄晴一脸懵逼的转身去厨房拿盆,不管心里多疑惑,到手的白面可不能不要。

一碗白面不算多,黄晴想起男人喝粥时那不情愿的表情,分出三分之一来准备给他做疙瘩汤。剩下的不够,她又加了点儿玉米面和在一起,烙了三张大烙饼。

微黄的面团在猪油的翻煎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烙好后用袋子装起来,准备走时给男人带着。雪白的疙瘩汤里黄晴偷偷打了个鸡蛋,碗里飘着碧绿的葱花,舀一点儿猪油放在上面,顿时喷香扑鼻。

黄晴怕别人眼馋,做好后悄悄的端进西屋。王宏喜被久违的面食那特有的香气给勾醒了。一扭头就看到炕桌上香气缭绕的疙瘩汤。

“这是你做的?”

黄晴含笑点头,把衣服递给他:“快起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宏喜被香味勾的直咽口水,接过衣服飞快的穿好:“你哪儿来的白面?”

“跟婆婆要的,”黄晴想起这事还直犯嘀咕“妈原本是不愿给的,可后来居然又给了。还对我说,今天给你开了小灶,咱们过年可就不够了。”

王宏喜穿衣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眼睛眯了眯。老太太啊!这是一点儿亏都不吃。要是没有外挂,这辛苦一年分的白面估计他看都看不着。

黄晴看他脸色不好,以为自己要面粉的举动惹他生气了。俏脸变得煞白:“喜子哥你生气了吗?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不这么做就是了。你上次给我的鸡蛋就剩一个了,我是怕你不够吃,在外面”

王宏喜赶快截住她检讨的话头“乱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为这个生气。”要是因为你给我要面粉补充营养而生气,那我不成渣男中的战斗机了。

他拿起碗沿子上的筷子,脸上又挂上了惯常的笑:“再去拿双碗筷来。”

黄晴看他面色稍霁,心里不再那么忐忑。闻言听话的去取碗筷。

王宏喜把空碗放到炕桌上,自己端起疙瘩汤一分为二。推到媳妇面前:“快吃。”说完,他自己先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真香啊!他舒服的顾不上还有些烫,又喝了一大口。看黄晴坐在那儿没动,才开口问她:“怎么不吃,好容易虎口拔牙似得弄来点儿白面,可得好好解解馋。快点儿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黄晴看他吃的一脸满足,没有了每天喝粥时那一副勉强的模样。把自己面前的碗推给他,嘴角翘起笑的眉眼弯弯:“给你的,我不饿。”

“这不是饿不饿的问题,每天喝大碴粥你不馋啊。”把碗给媳妇推过去,自己飞快的把碗里的吃完:“真香,我都差点把舌头咽进去。”

都吃完了,他还舔着嘴唇感叹。那副馋猫的样子把黄晴逗得直乐:“我不馋,都是给你的。”说着话,预备把碗里的重新倒给他。

王宏喜拽住她端碗的手,阻止她的动作。眼睛郑重的凝视:“至亲者夫妻也,自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怎么能我一人吃独食呢。”看黄晴张张嘴还欲反驳,又接着说:“出嫁当从夫的。听话。”

说完,强制性的把饭喂到她嘴边:“啊快张嘴。”

被他喂孩子一样的把疙瘩汤喂进嘴里,久违的面食混着鸡蛋的香气直冲口腔。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在家中也是娇娇女,虽然生在农家啥活儿都得干,可有什么好吃的肯定有她的份。

村里的老人都说,女孩子在娘家受宠爱,享了福气,以后嫁入夫家就要受苦了,娇女不娇媳。

被退婚后,年纪渐大。着急忙慌的找了婆家。心灰意冷下已经不抱多少期待,尽力过日子就好。

万没料到自己有如此福气,昨日男人讲的故事怎么说来着: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王宏喜笑着把她眼角的泪抹去,故意嬉皮笑脸的:“都馋哭了,还说不馋呢。快吃吧,等下被王军和娇娇闻到,非给你抢跑不可。到时你更得哭鼻子了。”

黄晴脸上还挂着泪呢,闻言又好笑的嗔他一眼。你把我当孩子哄呢。粉面含春,梨花带雨的。王宏喜一时都看呆了去。

他轻咳了一下,掩饰般的端着自己的碗向厨房走。被黄晴一把拉住:“先放那儿,等会儿我来。你再吃点儿这个。”把袋子里的烙饼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闻到面粉混着葱油的香气,王宏喜拿起一张就狼吞虎咽的大嚼。“这是准备给我带的?”藏在袋子里怕人看见。

黄晴点点头,笑的一脸满足。本不想接他递过来的烙饼,看他故作威严的瞪她,才伸出了右手。低着头喝着疙瘩汤,右手捏着烙饼。嘴角翘着怎么都合不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人呢。

王宏喜人高马大的,胃口也大。吃完两张烙饼,这才感觉胃里有食儿了。真香,来了两个多月,终于吃了顿像样的饭。

伸个懒腰起来洗漱,手脸长时间的不用清洁剂,老有种洗不干净的感觉。他装模作样的去了外头一趟,回来后晃晃手里的舒肤佳,朝着黄晴道:“新的香皂,以后就用这个洗手脸。”

黄晴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点头应诺后不说话。喜子哥到底在外面做什么?投机倒把被逮到可是要坐牢的。那些东西没有其实也一样的过日子,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可自己要劝的话,他能听我的吗?

洗漱完到东屋跟老妈打个招呼要走,老太太笑咪咪的嘱咐他注意安全,指指地上的袋子说:“这是给你姐的,你到县城顺便捎给她。”

王宏喜颠颠袋子,还不轻呢。老太太又把什么给闺女了?她想解开绳子看看,被老太太一把揪住放到他肩膀上,推着他就往门外走:“有啥好看的,赶快走,晚了看你迟了。”都到门口了又喊一嗓子:“记得把过年的东西带回来。”

这话早有预谋,没在预料之外。王宏喜摇摇头大步朝着公社的方向而去。可能是临近过年,路上稀稀拉拉的总有人,几个队里认识的还跟他打招呼,要结伴而行。他费好大劲,想了几个借口才算摆脱。几次想要拿自行车都没成功。

无奈之下,过了公社后,他沿着小路走出快一里地去,总算找到个无人山坳,先把袋子放进空间,又赶快拿出军大衣穿好,把头上的黑棉帽换成军绿色的狗皮帽子,脸上带个大大的黑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骑上自行车飞快的驶向县城。

第13章 投机

老槐树底下,斗鸡眼已经焦急的在那儿转圈,看见他才松了口气:“咋才来?我都等快俩小时了。”说着就注意上了他的自行车:“咦,你这车哪儿来的?”摸摸戴套的车把又摸摸闪亮的不锈钢车身“怎么跟我见过的都不一样?这是什么牌子的?”

王宏喜暗道坏了,今天人多,没来得及把自行车收起。这家伙不会盯上我吧?

他定定神,指指后座的麻袋:“话真多,不要货了?”

斗鸡眼看着鼓囊囊的麻袋,笑的一脸猥琐:“要啊!咋能不要呢。”他挠挠头,靠近王宏喜小声的嘀咕:“老哥我这不是眼馋你这车子吗,你小子可真有能耐,咱县里也没几辆自行车,你居然能骑的着。”搂着王宏喜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弟弟后天结婚,把你这车子借我用用,到时把她们都镇住。”

斗鸡眼说的唾沫横飞,两眼放光。好似已经看到了别人羡慕的目光。王宏喜推开他放在肩膀上的手,眼神嫌弃的瞅他:“我这车子可是外国的进口货,借给你,你想的倒美。这货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可走了。”说着推着自行车就走“我这些货可不愁卖,要不是嫌麻烦,我也不能让你讨这个便宜。你要不要了可别后悔。”

斗鸡眼看男人好似生气了,也不再纠缠借车的事儿。一把拽住车后座:“你看你这人,不借就不借好了,生什么气啊?把货拿出来我看看,买家我都找好了。刚才等不到你,我都着急死了。”

崭新的军大衣,内衬还是尼龙的。斗鸡眼十分满意,把钱和票给王宏喜后还不忘嘱咐:“下次有货了别忘了联系我,兄弟肯定亏不着你。”

手里提着麻袋还不忘摸摸他的自行车:“你这车子是真好,要是能弄一辆,我肯定给你买个好价钱。”那满脸不舍的样子,好似自己吃多大亏似得。

王宏喜推着车子就走,这家伙真他妈的是个牛皮糖,看啥都想要。老子如此谨慎了,估计还是让你盯上了。

俩人一前一后走,一般都是出树林后分道扬镳。以往一直是一帆风顺的。可能前几次把好运用完了,今天他们这帮人就被稽查队的人抓了个现行。

放哨的发现不对劲,吹口哨示警,一帮人收拾东西就跑。慌不择路下东西掉了都来不及捡。

他俩看着身后的人乌央乌央的冲过来,也跟着一窝蜂似得跑路。走了老长一截,王宏喜看看自己的自行车,懊悔的拍拍脑门。真是吓傻了,放着现成的交通工具不用,两条腿还能跑过车轱辘吗。

一把拽过斗鸡眼的麻袋,长腿一迈就上了车子“把麻袋给我,等以后我再还你。咱们先分开跑。”

斗鸡眼看王宏喜拽走了自己的货,骑上车子一路狂奔,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内。顾不上担忧,赶快朝着另一个方向撒丫子狂奔。

王宏喜骑着车子钻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前后看看确定没人跟着。意念一动,车子和货立马消失不见,为了保险,他脱下身上的军大衣收进空间。

在商城里买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穿上,头上的帽子也换成了黑色加绒的毛线帽。

外貌来了个大换血,王宏喜晃晃悠悠的钻出小巷。迎面就碰上了稽查队的人。一个穿着蓝大衣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就询问:“同志,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和你差不多个头的男人?穿着件军大衣,骑了辆自行车。”指指小巷说:“几分钟前,就从这里跑了,你刚出来有没有看到?”

王宏喜摇摇头,指指小巷:“我刚从朋友家出来,没看见有人。”

中年男人见他语气镇定,穿着齐整,衣服那光滑的面料从未见过。不由的高看一眼。笑着说:“谢谢了,我也是瞎问。那男人骑着自行车,估计早跑没影儿了。”

王宏喜冲他摆摆手,昂首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而去。走出街口拐过弯,看到供销社那一溜的大房子,才想起来老妈还让他给便宜姐姐带东西呢。这里人这么多,可怎么从空间里给她拿啊?

想到便宜姐姐那尖酸的样子,他冷哼一声进了供销社,管她的呢,先买自己的东西要紧。

便宜老妈让买糖、面、油、还有给老爹做棉衣的棉花。这些东西空间都有,他原先买了放在空间的也没拿出来,回家把那个给她就是了。棉花缺货,他上次就没买到。

今天又问还是没有,他几次出手都十分大方,售货员大姐对他印象深刻。给别人扯完布,听见他又问棉花,开口说:“小伙子,今年棉花供应紧张。你要是急需的话,我那儿到是有点儿可以换给你。”

王宏喜先是一惊,这不是投机倒把吗?你怎么敢这么大声?

售货员大姐看他吓得东张西望,失笑的指着他:“你这小伙子,真是有意思。我是跟你换,又不是私下里买卖。你怕什么啊!”

换?以物易物是最原始的买卖形态,这跟以钱交易有什么不同?这不是掩耳盗铃哄傻子呢吗。不过大姐说这样是允许的,那就让他们自欺欺人好了。

他笑着摇头回绝了大姐的好意,“谢谢,不用了。我等以后有了再说。”空间商城里棉花多的是,就不多此一举了。

大姐看他没买到货,转身要走。急的从柜台出来拉住他的袖子:“小伙子,你先别急着走啊”

看着王宏喜停下脚步,满眼的询问。大姐期期艾艾的开口说:“我上次看你穿了件军大衣,不瞒你说,我大儿子要结婚了,我想给他买件大衣,可一直都没买到。我看你那件就挺新的,能不能换给我?”

她看王宏喜疑惑,赶快补充:“我给你一丈花布,再给你五斤棉花。你看咋样?”

如今的布料宽幅不大,还不到一米。一丈布加棉花,将将够做棉大衣的材料。那人工怎么算?这位大姐你把人都当傻子呢。

大姐看懂了王宏喜眼中的鄙夷,看来这小子挺懂行。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兄弟,你别这样啊!你要不愿意,大姐再给你加一双棉鞋,那鞋可是我亲手做的,里外里都是新的,耐穿的很。花布是水红底撒花的,是我托人从省城买来的,咱们这儿可买不到。你上次不是一直想买花布吗,我这都是为了那军大衣,要不然可舍不得,那是专门买来给闺女当嫁妆的。”

什么难买的东西?在王宏喜这里其实都是没什么诱惑的。空间商城已经两级,基本的吃穿都能买到,质量不会比这个年代的差,不过看大姐唾沫横飞的劝他,且以后也许能用到,留个人情倒是可以。

他假意考虑一会儿后,点头同意“行吧,东西到是无所谓,不过看大姐你这么着急,我只当是帮忙了。这就大姐你了,换别人我可是不干的。”

大姐一听,他居然同意了。顿时喜笑颜开的:“那是自然,大姐我记下你这份情了。”说着更加靠近一点:“你放心,以后有什么好货,我都给你留着。”感情大姐以为他是为了买好货呢。

王宏喜没分辨什么,两人约好两小时后在供销社后门交易,出门后分道扬镳各自取货。

拐过两条街,王宏喜凭着记忆找到了便宜姐姐的住处。老妈让捎带的东西也不知是啥。

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又临近中午,路上行人渐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袋子从空间里拿出来,解开口子一样样的查看。最上面放着一小袋的白面,伸手颠颠,大概七八斤的样子。下面放着整扇的猪肋排和一大块的腰条肉。连上次给老太太的白糖也被放在其中。

看到这些东西,王宏喜怒了。原来家里有这么大只老鼠,难怪每天吃糠咽菜的。敢情好东西都喂了这祖宗了。凭什么啊?

他没好气的把袋子重新扎紧扔进空间。扭头就走,都快要出了小巷又返回来。把身上的羽绒服换成件烂羊皮袄,依着记忆朝便宜姐姐家走去。

北方的房子,一栋栋的好像都一个模样。正在仔细辨认,正好遇到王娇莲出来铲煤,一抬头就看到了他:“这天都冷成这样了,家里的猪早杀了吧。你怎么现在才来送东西?”

爆豆一般的说完,她才发现王宏喜身无一物两手空空。“哎?你送的东西呢?”

王宏喜看她那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就来气,把我当你们家下人呢,呼来喝去的。他装傻充楞的摇摇头:“带啥东西?我不知道啊!姐,这天太冷了,咱进屋吧。”

“进啥屋啊进屋,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丢人。”王娇莲没等到要的东西,气的张口就骂。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赶紧给我走啊!别让别人看见你,回去告诉妈,把东西赶紧给我送来。”

人都进院了,不放心又转出来:“记得让妈赶快给我送东西。”婆婆都问几回了,这些人真是的,尽给自己拖后腿。

王宏喜看着便宜姐姐的背影,居然轻轻的笑出声来。若让人看到这场景,还以为他是气疯了呢,要不就是贱皮子受虐狂。

你这不是找骂来了吗,明明作者已经告诉你这家人有多无耻了,其中尤以这个姐姐为最。你不信邪非要试试,这下好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该歇心了吧。

扭头按原路返回去了副食商店。这次斗鸡眼没那么多布票,给了他好多的副食票。还是抓紧时间花了的好,免得过期。

把票花了个七七八八,除了没货,其他的都用完才左提右拎的出了门。一闪身全扔进了空间。空间仓库有保鲜的作用,可以保存好长时间。等需要了再拿就好。

到时间和大姐换了货,提着换来的东西王宏喜急急的去坐车。每天下午三点一趟,希望今天能赶上。坐车应该比骑车暖和一点吧?他在心里想着。

今天的运气不好不坏,汽车是赶上了,可惜没座位了。一路站到西河公社,王宏喜忍着呕吐的感觉,像被狼撵似得下了车。

你妈,老子下次宁愿走路也不坐车了。路况不好颠簸就算了,汽车那薄薄的铁皮根本无法保暖,手抓着扶手架,要不是带着手套估计都能粘上。

第14章 交心

出来公社,拐上回村儿的小路。这里离家不到十里,此时天色未黑,他怕碰到熟人,没敢骑车,一路步颠着回了家中。

老太太看他提着出门时的袋子回来了,里面鼓鼓囊囊的估计东西不少。高兴的招呼他:“快炕上坐,暖和暖和。”

未等他上炕就急事忙慌的去翻袋子,越看老太太的脸色越暗,终于在最后的白面被拿出来后,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发威了。

拿起手中的烟袋锅子就敲王宏喜:“让你带回来过年的东西,你带的这是什么?”

王宏喜早有准备,当然不可能让她打着。在老太太起身时,就早已跳到了门边,方便随时跑路。

“带的是啥?不就是过年的东西,你自己安排的你忘了?”他笑嘻嘻的说着,指指地上的东西“猪肉,排骨、白糖、白面、哪儿一样不是过年用的着的。”

老太太被他气的直哆嗦,小兔崽子跟我打哈哈。把我给你姐的东西带回来糊弄我。

老太太站住稳稳神,眼神像看仇人般的盯着他:“那我给你姐的东西你送去了?”

王宏喜眼珠子转转,干脆利落的回道:“没啊!你说的没东西过年。可我看这些不都是过年用的吗。就给拿回来了。猪肉剁馅儿,面粉和好了包饺子。足够咱们过年吃的。那白糖不也正好待客吗。”

他无视老太太的怒目相向,右手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你等等啊。”说着装模作样的到外面拿进来一个袋子“这是五斤棉花,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抓紧时间做还来得及让我爹过年穿上新棉袄。”

她以为老三会狡辩骗人,正想说这些东西都是她亲手放的,都是有记号的,别想着蒙她。万没料到老三会这么光棍,居然直接的反抗她。这小兔崽子要翻天了。

看着他邀功的表情,老太太简直哭笑不得。打他吧,他出去一天就带回来五斤棉花。不打吧,这小子敢暗暗的反抗她,如此下去,她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地位岂非不保。

面对着滚刀肉一般的儿子,老太太衡量过后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一拍大腿坐到了地上,扯着嗓子就开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啊!我辛辛苦苦把几个孩子拉扯大,这刚娶了媳妇就把我老太婆忘了啊!以前多孝顺的孩子,如今居然拿我砸筏子。给我下马威啊”

老太太哭的有没有眼泪不知道,那鼻涕是差点甩到王宏喜身上。王宏喜跳到一边,深切的怀疑老太太是故意埋汰他。

看着唱作俱佳的老人,王宏喜是真的头疼。怎么对他他都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牵扯上了媳妇,那这事儿就得斟酌。不能连累黄晴刚过门就摊上个挑拨离间母子关系的罪名。

原身对老太太是言听计从的,也许他操之过急了。心思转了几转,王宏喜看看东里间看热闹的老大两口子,在外面默不作声的万桂花。心里有了主意。这事得趁老二没回来时解决,不然等那个糊涂蛋回来参合,老太太更要撒泼。到时就不好办了。

这撒泼的女人啊,刚开始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是听不见别人说话的。王宏喜静等老太太闹的差不多了,这才倒了碗水递给老人:“妈,来,累了歇歇。”

老太太被他的不按常理出牌给弄的有点蒙。这老三跟她作对就算了,怎么其他俩儿媳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俩蠢货这些天不是正嫉妒老三两口子吗,怎么不帮着自己呢,没人劝说,自己这戏可怎么唱下去?

“呸”老太太没接他的水,张嘴啐了他一口“不孝顺的东西,老娘当初就该生下来把你掐死,省得你如今往死里气我。”

王宏喜侧身一躲,一口唾沫飞到了身侧的地上。极品,他娘的作者真没说错。一家子的奇葩,不说别的,就这动不动拿唾沫打招呼的方式,就让人有种把人丢出去的冲动。

再怎么不耐烦,也还得忍着。王宏喜端着水蹲在地下和老太太平视:“妈,你真是太冤枉我了,在咱家,要说孝顺,那肯定得数我。”

老太太被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厚脸皮惊着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又听他继续道“前些天的东西就不说了,你说过年得要给我爹做新棉袄。我为了这棉花,胳膊都被划了个大口子,这老冷天的,在外面硬生生的冻了一天。我这要都是不孝那这普天下没孝顺孩子了。”

他这番话说的那是绘声绘色,黄晴都着急的要过来查看了。看到他使眼色才站在原地没动。

老太太最近得了他不少好处,听他表功也有些心虚。可想到闺女的东西让他给扣下,心里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别在这儿给老娘诉苦,你个当儿子的,弄些吃喝孝顺我们那都是应该的。”

“是,都是应该的。那你老是不是起来啊!这地上可凉,看冰坏了身子。”

老太太被扶着坐到炕上的时候才想起来,不对啊!今儿是要给老三下马威,好确定自己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地位的,这怎么被他糊弄过去了。

王宏喜看老太太的脸色就猜到她又要回到原点了,不等老太太开口,他先开口:“妈,我没敢把东西给我姐,那可是一片孝心为你着想。咱家除了个出嫁的闺女,还有三个娶进门的儿媳妇呢。一样的年礼准备四分,这东西可不够啊!所以我才拿回来给你重新分配的。”

老太太听他这话要气坏了,一巴掌就要呼到他身上:“谁说要给四份了?那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给我闺女的。”

王宏喜看老太太快要被他气疯了,他老爹躺在炕上就像没看着一样。从头至尾理都没理他们。万事不管到他这份儿上也要一定的境界了。

他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妈,你这可不行啊!”

老太太听儿子反驳她,伸手要打人时,却被她儿子接下来惊人的话语吓傻了:“你这样可是要挨□□的。”

看老太太被唬住了,又接着说:“前些天县里开□□大会,其中就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儿媳妇举报她是封建大家长,在家里搞一言堂。虐待她们几个儿媳。结果被判定为封建恶婆婆,拉上台挨批。”

看老太太害怕的神情,他故作惧怕的样子继续吓唬:“三九寒天的,老太太吓的都尿裤子了,被人扔的石头打中了脑袋,那血流的哗哗的,满脸都是。”

他说话时,故意左一个老太太,右一个老太太的。就是要让她有带入感。果然,他话音落地,老太太的脸已经被吓得惨白。

“所以啊!要听党的话。彻底摈弃封建残留。女儿儿媳那都得一样的对待。要是我大嫂心里不满,也去公社告你。那你到时候可咋办?”

老大媳妇听到这儿,迫不及待的出来,满脸的喜色:“对啊!妈,三弟说的没错。我明天就回趟娘家,你也给我准备一份礼。”说完又指指地上的袋子补充“要跟娇莲的一样。”

王宏喜瞅瞅这个平日里最讨厌的人,在心里给她竖个大拇指。简直就是现实的神助攻啊!

老太太被噎了个仰倒,干脆躺到炕上耍赖。哭天抹泪的只说孩子不孝顺。

她不再撒泼打滚,王宏喜就不再理她。自己回了西屋。哭一场反省一下也挺好。

晚上坐在炕上,就着旁边昏暗的烛光看书。看媳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把书放下,扭头面对着她:“想说什么就说吧!”

黄晴停下正在铺被子的动作,咬着嘴唇抬头望着他。水蒙蒙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看他始终含笑,没有生气的迹象,坐在那儿好整以暇的等自己开口,这才试探:“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见男人含笑点头,这才开口:“你今天没把东西带给姐姐,惹婆婆生气了。”

所以呢?你认为我做错了?

黄晴看男人面色如常,咬咬嘴唇:“你这次把东西带回来了,那下次妈换别人去送,或者是等姐姐来时让她带走,这样也都可以的。你今天这样岂不是白惹妈生气。”

她怕男人误会自己,又解释:“我不是怕妈不待见我,我也不怕别人指点。可要是她们到处乱说,村儿里的人不清楚事情真相,说不定那些长舌妇就编排你。那其实老人偏心是难免的,多帮衬着姐姐点儿也没什么。她在城里没户口,娘儿仨都得吃高价粮。要是娘家不帮忙,她在婆家可怎么立足。”

王宏喜听完这番话,笑着摸摸媳妇的脑袋。你怎么就这么善良呢,万事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惯的,她会得寸进尺,会理所当然。会喝了你的血,还要吃你的肉。

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你要不是这么善良心软,在书中又怎么会有那么凄惨的下场。你如果像大嫂那样的混不吝,他们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你。哪怕像二嫂那样自私一些,你的人生也不会那样惨淡收场。让孩子们失去了母亲,从此无依无靠,任人磋磨。

看着眼前娇软如小白兔一般的女子,他忽然是那么心疼。好像眼前浮现着她原本的结局,大雪飘飞的天气,脸色蜡黄的躺在树坑里。身上再无一丝生气。两个衣着单薄的孩子搂着浑身枯瘦的她哭的撕心裂肺。

忍着眼眶的湿意,他把媳妇抱在怀里。右手轻轻的拍着,仿佛在安慰那个心如死灰,却仍拼尽全力护着孩子的母亲。

放心,今生有我在。你就继续当你的小白兔。我来守护你们,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老子可是管杀不管埋的。

黄晴被他突然的举动惊着了。脸庞红红的坐在那儿任他抱着。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心跳一声重过一声。

王宏喜放开后才发现,媳妇脸颊红的堪比胭脂。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过火了。为了缓解尴尬,他扭头拿起书来掩饰“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作为弟弟,帮帮姐姐无可厚非。可她要是想在这家做太平公主,让我们都仰他鼻息,那她就打错算盘了。老子非好好治治她这毛病。看她再敢理所当然的指使你给她儿子倒水。”

原来你还记恨她上次让我倒水的事儿呢。这人以前都没跟母亲姐姐发生争执。现在却一反常态,看来都是要维护自己。那自己刚才的话岂不是太伤他的心了。

情急之下,刚才的旖旎感觉一扫而空。她急急的张口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不这样了。你就是去杀人,我都支持的,绝不怀疑你。”

王宏喜看她着急的都举着手要发誓了,笑着打断:“我去杀人你都支持啊?怎么支持?”

黄晴有些蒙,想了下说:“我我帮你磨刀。”

王宏喜看她一听杀人,脸色都变得苍白,明明害怕,却还是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他被她那郑重其事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黄晴看着拿着书,在炕上笑得打跌的男人,明明该是斯文有礼的,怎么会说杀人的话呢“你不会真的要去杀”

王宏喜看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心里好笑。面容整肃,故作正经的问她:“嗯,我要真杀人了,你怎么办?”

啊!!黄晴都惊呆了,彻底被唬住。好像忽然间掉落了悬崖,觉得浑身都在疼“我在家里等你多久都等,等一辈子。”

想着眼前斯文俊秀的男人可能会被枪毙,心都疼的搅成一团。她抹抹脸上的泪,眼神坚定无比。像冒雪盛开的寒梅,脆弱却坚强的美丽:“我给你收尸,我我陪你一起。”

王宏喜看自己逗过火了,赶快拿手帕给媳妇擦泪:“别哭啊!别哭。我逗你玩呢。”

黄晴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眼泪止不住的流,身子都在一抖一抖的抽动。有些不信他:“你说真的,真的是在逗我?”

“真的,真的。比真金都真。”

看他举着手发誓,黄晴这才破涕为笑。一下扑到他怀里:“喜子哥,你千万别干傻事,不然我真的会跟着你的。”

“好好好,不做傻事。”王宏喜抱着媳妇,右手轻轻拍着哄:“你这小傻瓜,我说什么都信啊?赶明儿我把你卖了,你估计还得给我数钱。”

黄晴被逗的不好意思,躲在他怀里不出来。男人宽大温暖的胸膛像最大的避风港,好似再大的风暴都会被屏蔽,所有的寒冷心伤都在渐渐远离。

第15章 联合

室内温馨缠绵的气氛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打断,老二王宏有急事忙慌的边拍门边喊:“老三,老三。喜子快出来。”

黄晴惊的赶快坐直身子,王宏喜叹口气起来去开门:“干嘛,家里着火了?”

对着弟弟不耐烦的脸,老二丝毫未生气:“什么着火啊?找你有事。快点儿过来。”

王宏喜被便宜二哥拉到东屋,老四王宏秋和王娇娇坐在老太太跟前轻声劝着。俩孩子跟着老二串门才回来,小丫头看她三哥进来就着急的质问:“三哥,你怎么把妈气成这样?你这也太不孝了。”

王宏喜看小妹妹瞪着眼,一副讨债的样子。原本只是不耐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在现代是公司的部门领导,身上的气势是原身绝没有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只是觉得他气质变得温雅,能言善辩。没想到他发起火来会那么让人心慌。

“你说什么?我是你哥哥,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王娇娇被他吓得一下子收了声,躲到老妈身后。这三哥太可怕了,比大队长骂人还吓人。

老太太看儿子吓唬老闺女不干了,也不哭天抹泪了,嗷一嗓子坐起来:“咋的?你想咋地?想吃了我们娘俩咋地?给你,给你,你吃,看你嚼不嚼的动你妈这把老骨头。”

老太太骂着,一头就要往他身上撞。王宏喜看她又开始撒泼,闪身让到了一边,老二看老妈要掉到地上了,赶快伸手去接。被他妈一把掐在胳膊上,疼的啊的叫唤一声。

王宏喜静静的望着原身母亲凶狠的眼眸,那里面仿佛啐了毒液般,恨不能一口口把他嚼碎咽进肚子。不由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凉,这真的是亲母子吗?仇人也不过如此吧?

老二被母亲撞的直往后退,扭头说着:“老三,你先给妈陪不是。别把妈气出个好歹来。”

王宏喜很烦这种和稀泥的人,不知道撒泼打滚的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她吗,你越哄着,她越来劲儿。

这便宜二哥是挺好的,家里家外的干活卖力。吃亏当吃饭一样的毫不在意。可他一副老好人的糊涂性子,再加上愚孝,也够让人头疼。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走到炕边递给脸上还带着惧怕神色的小妹:“给,三哥给你买的糖。”

王娇娇看到糖块,又见他三哥语气温和,笑着接过,迫不及待的剥开塞了一颗进嘴里。“真甜,真好吃。”

孩子抬头冲他笑笑:“三哥,你是在县城买的吗?公社的供销社可没有这么好吃的糖。”

王宏喜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嗯,在县城买的。你以后要是听话,三哥还给你买。”

王娇娇一听以后还有,兴奋的点点头。早忘了她三哥刚才怎么凶她了。转头看着自己老妈:“妈,你看,三哥给我的糖。他说以后还给我买呢。三哥今天不是还给你买棉花了吗,你就别生三哥的气,别骂他了。”

老太太看小闺女叛变了,一会儿功夫就跟她三哥穿了一条裤子。气的又狠狠瞪了老三两眼。

王宏喜无视她的愤怒,扭头到门口了又转回来:“您要好好说话吗?还是要继续”

老太太看着转身欲走的三儿子,又转身瞅瞅老猫看咸鱼一样的老大两口子。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憋的她直想翻白眼。

下午老大媳妇在老三走后,把袋子放到了墙角。两口子看贼似的看着她。今天老三这一出,算是彻底打破了她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权威。

虽然还有老二可以使唤,可难道以后都偷偷摸摸的?做什么还得看儿子媳妇的脸色?这他娘的也太憋屈。

老太太咬牙切齿的看着老三这个“逆子”,心里思索翻转的办法:“你姐从小就心疼你们,你小时候还是你姐带大的。这些你都忘了?如今你姐嫁了人,一年也得不着你们啥。她为啥非要攀那高枝儿,落得现在娘三都没户口。要吃高价粮,在婆家没脸,被婆婆逮着这个就数落。那还不是为了拉拔你们兄弟几个吗。好容易给她送的东西,你还这么拦着不让,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这番话一出口,王宏喜都想为老太太鼓掌。硬的不行打算来软的?这便宜姐姐小时候带没带过原身,他不知道,可记忆里的姐姐对他们几个小的是非打即骂,有什么好吃的,老太太也都给了闺女,她可从未见她分给过他们兄弟几个。再说她非要攀高枝的事儿,她嫁人六年了,从来只有收刮娘家的份,什么时候给过这个家半点回馈。您老这颠倒黑白的功夫也实在是够高的。

王宏喜看老太太盘腿坐到了炕头,一副要痛说革命家史的架势。自己也坐到了炕沿:“妈,你老早这么好好讲理不就好了。你儿子我难道是那胡搅蛮缠的人。”

老太太看他语气软下来,心中一喜。可他接下来的话,又让事情回到了远点:“你老看闺女可怜,要贴补她,我这做儿子做弟弟的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非得拦着,可老太太,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你就要给了闺女,这点恕我不敢苟同。

那白面,夏粮拢共发了不到二百斤麦子,可咱家吃过白面吗?那可是我们兄弟几个和我爹挣的工分,都被你填补了闺女了吧。辛苦一年喂的猪,两头卖了一头,剩下杀了的那头,瘦的拢共不到一百斤,给十多斤最肥的腰条还不算,整扇的排骨也都放在袋子里,还有那白糖,我给你带回来你是原封未动的都要给闺女吧!”

王宏喜冷哼一声,接着说:“你老愿意省着都给闺女,我们也管不着。可你也别把我们都当傻子,拿我们的工分给她换粮。没听说过出嫁的闺女还得娘家兄弟给养着的道理。”

老太太的偏心眼被明摆着放到了桌面上,可她如今哪儿能服软,当下反驳:“谁拿你们的工分给她换粮了?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王宏喜瞅瞅站着的老大,果然这神助攻借机开口:“那秋天娇莲带走的两袋子苞米是哪儿来的?”

谎言被戳穿,老太太也不慌:“那是娇莲从队里领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老大看他妈死不认账,壮壮胆子:“那刘老蔫儿是出了名的认死理儿,娇莲今年就没来上工,她在那儿磨了一天都没分到粮,后来你去了才给分的。不是你把”

老大话没说完,就被他妈一鞋底打到脸上。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王宏喜看老太太又要撒泼,站起来捡起纳了一半的鞋底:“说了好好讲道理的,您这是干什么?姐姐要真有困难,跟我们兄弟几个说要借粮,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可她这背着我们搞小动作,把我们当傻子,我们也不能真做傻子不是。”

跟你们借粮?我闺女一个城里人,拉下脸跟你们几个乡下人借东西。你这是白日做梦呢。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老二看他妈生气,就想开口劝兄弟别跟老妈较劲,就是真给了姐姐工分也没什么,她在城里没户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刚想张口,被后面的媳妇拉住衣角往后拽。摇头挤眼的示意他别说话。他是个没主意的人,这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办,就僵在当地静待事件结果。

老太太看看跟风点火的老大两口子,耍小聪明的老二两口子,软硬不吃的老三。小儿子还小不管事,小闺女被老三收买了。躺在被窝的老头子像死过去一样。

这满屋子的人,居然没一个帮她。老太太恼羞成怒,干脆破罐子破摔,失声咧气喊道:“我就是要帮着闺女,你们怎么样吧。哪个不愿意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这房子是十多年前修的,那时他们几个都没成人。应该算老人的产业。一说起这个来,都不敢吭声了。如今一年挣的工分刚够生活,哪儿来的钱粮修房子啊!大冷天被赶出去还不得冻死。

连混不吝,见便宜就占的秦小凤都偃旗息鼓,看来那好东西又没自己的份儿了。

老太太看镇住了他们,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指着地上的袋子:“老二,你明天去县城给你姐送去。”

老二有些晕,下意识的应诺。

王宏喜看大家都被老太太唬住了,转身到西屋拿了纸笔过来,就着炕桌上微弱的灯光,三下五除二就写好了一封断绝关系的文书。

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老太太:“你在这份断绝关系的文书上按手印,我马上连夜就走,绝不多留一天。父母慈则儿女孝,既然你当妈的心里只有闺女,为了闺女要赶我们走,那我这儿子也就不留下碍你的眼了。”

一帮人在他笔走龙蛇的时候,就已经呈呆滞状态。等他写完要老太太按手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老三这可太狠了。

老大这个神助攻猴精猴精的,眼珠一转就想明白了。老三这只是吓唬人罢了。走,能走去哪儿啊!这村里唯一没人住的就是地头的窝棚,可那四面漏风的哪儿能住人。

他看老太太对着那张文书发呆,笑着对他兄弟说:“老三也帮我写一份。既然这家容不下我们,那我们就都走吧。让闺女来给他们养老。”

老大说着还装模做样的朝着东里间喊道:“小军,兵兵,你俩出来给爷爷奶奶磕个头,一会儿咱们走了,以后就见不着了。”就不信你儿子不要,孙子也不要了。就算老太太发威真赶我们,到时候再服软道歉就是了,这种事情也没少干,没什么丢人的。

老二两口子看情势急转直下,王宏有正要开口劝兄弟,觉得他们这么做太不孝,老二媳妇在耳边悄悄说:“先别说话,他们不是真要走。”至少老大不是。

是这样吗?老二有点儿糊涂。不过媳妇这么说了那就再等等,等他们要走时再劝也不迟。

这个糊涂蛋被媳妇拉着站到老大身后,两口子没吭声,却用行动表示了支持。

老太太看三个儿子居然都跟她作对,心都凉了半截。这就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说不过,打不动,只好使老办法了,一哭二闹三上吊。

没等她把法宝使出来,老头在炕上坐起来了:“走啥走。这是我的房子,我不发话,谁敢撵你们走?”四个儿子仨要走,要是小儿子也有样学样,老子老了指望谁去。

他扭头瞪了老婆子一眼,一天天的净惹事。吃饱了撑得。

第16章 名声

老太太被老汉训的熄了火。王宏喜趁机向老汉表功:“爹,棉花我给买回来了,让我妈加紧做,你老过年就有新棉袄穿了。”

黄晴也想缓和气氛,跟着男人说:“过年了,妈这些天忙。我给爹做吧,保证让爹年三十穿上。”

老汉高兴的笑笑:“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还是儿子媳妇好啊!那大闺女自出了门子,老子连她个毛都没见过。

王宏喜提着门后的袋子问他爹:“那我把这放仓房去,明天是小年。把排骨炖了烩上酸菜,咱们好好过个节。”

“好,”老汉笑的见牙不见眼,杀完猪就只吃了一顿,早就馋的等不到过年了。

其他的家庭成员也都十分高兴,这可是意外之喜。虎口夺食,楞给抢回来的。除了老太太,一个个都拍手欢庆。

——

第一次与老太太正面过招,王宏喜小胜一筹。躺在被窝里却怎么都无法入睡。这么斗智斗勇的,还算是一家人吗?是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为何感觉比在职场上勾心斗角还累。

古人早就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匀。当家人的偏心眼是理家的大忌,老太太如此做法只会培养出一家子的自私鬼。一个个的唯恐自己吃亏,最后都变的自私自利,只想自己。这个家也早晚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暗夜里传来轻声的话语:“喜子哥,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呢,不管啥时候我都是和你在一起的。”

温温的话语像一道暖流涌入心里,王宏喜轻轻的笑了“嗯,快睡吧!”

来到这陌生的年代,说是有家有亲人,可面对着偏心的老妈,偷奸耍滑见便宜就占的老大两口子,自私糊涂的老二两口子,不管事儿的父亲,见风使舵的妹妹。她真有一走了之的冲动。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无力心寒。听着媳妇清浅的呼吸声,心里才慢慢平静下来。说了要照顾她,保护她的。首先该给她个好的生活环境。可这自私自利的一家人该拿他们怎么办?

她如今的身体是那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十月怀胎,一口奶一口饭的养大的。她占了这个身子,翻脸就不认人的行为她是做不出来的,只好努力改变,要是他们触碰到自己的底线,到时可别怪我

王宏喜啊王宏喜,你如今是彻底消失了吗?别怪我对你家人无情,只要他们不过分,我占了你的身子,是愿意替你对父母尽孝的。可他们要把我惹急了,也别怪我对你们不留情面。

翌日中午,一家人吃白面馒头,排骨烩酸菜。一个个都吃的满嘴流油。王宏喜看看躺在炕上置气的老太太,伸手拍了小弟一把。给他使个眼色,想让他撒娇把老人叫起来吃饭。

谁知这熊孩子一脸懵懂的瞪着他:“三哥你干嘛?”小屁孩手里拿着块骨头大嚼,一副干嘛打扰人家吃肉的眼神,把王宏喜想要说的话全给噎在嗓子眼。

“没事儿,你吃吧”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大声说道:“哎呀,这排骨烩酸菜太好吃了。我都没过瘾。要不咱们明天接着吃,把剩下的肉啊排骨啊全给它炖了,咱们好好的吃个够。”

老二最老实,对弟弟惹老妈生气的事情有些不满,这下又听他说,要把肉都吃光,激动的站起来就要管教他。

拢共就那么点肉,除了骨头,再把肥肉炼油。就剩不下多少了,现在都吃了,年不过了?可他刚站起来,就被自己媳妇又给拽回去坐着。摇着头叫他别管闲事。现在不吃,以后也不知便宜了谁,还不如如今大家都吃了,好歹不能拉下自己一家。

几个孩子不管那么多,他们只知道,最近三叔(三哥)给他们好多好吃的,今天的排骨也是他的功劳。小霸王王娇娇率先拍着满手是油的小巴掌:“好啊,好啊,三哥真好,让我们吃这么多好吃的。”

老太太躺的浑身骨头疼,闻着空气里的香味馋的直咽口水。可为了跟儿子怄气,硬是忍着不吭声。等老娘起来,一定好好做炖肉吃解解馋。

可如今老三说什么,要把肉全吃光。凭什么啊?那猪可是老娘辛辛苦苦喂了一年的,你们居然要都给霍霍了。

老太太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老三就骂:“你个败家的玩意儿,老娘就这点儿家底,你不败光不甘心是吧?”

王宏喜好整以暇等老太太骂完:“别生气,别生气。排骨给您留着呢,别着急我们没吃光。”他完全无惧老太太的恶语相向,嬉笑着叫黄晴:“媳妇,妈起来了,快把排骨给妈端来。”

伸手接过黄晴手中的碗递给老太太:“给,专门给您留的。你慢慢吃,没人敢跟你抢。”

老太太是好气又好笑,我是在争着吃排骨吗?你小子把我当小孩哄。王娇娇看妈妈碗里居然全是排骨,嘟着嘴不依了:“三哥给妈留的全是肉肉,比我的多多了,不行不行,我也要吃。”

老太太看着软硬不吃,自结婚后判若两人的儿子。一时态度强硬,一时又好声好气的厚脸皮。就像一粒铜豌豆,是蒸不熟也煮不烂。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米已成炊,说什么都无益。不能便宜了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太太化悲愤为食量,坐在炕桌前大嚼特嚼。仿佛那排骨是惹她生气的儿子们,要一根根的拆穿入腹。你们都给我等着,看我想招儿,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午饭后,王宏喜拿了纸笔在炕桌上练字。写毛笔字是上小学时学校开设的课程,她在后来一直到上大学直至工作都从未间断。写字的时候心灵最为平静,烦恼好似随着挥毫泼墨被一扫而空。

黄晴进来看他在写字有些诧异,平时都是教她写字的。她还从未见过他练字。不过喜子哥的字写的真漂亮,干净整齐的像地里刚长出来的秧苗。一棵棵都直着身子那么的精神。

怕打扰到男人,她悄悄倒了碗水放到炕桌旁,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写完一张,王宏喜活动一下手腕。端起水喝了一口,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端着碗示意,含笑说:“谢谢”

黄晴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赶紧低头借着缝棉袄掩饰。看男人又继续练字,这才悄悄的打量他。

男人身形高大,站在炕桌旁写字时微微低着头。身上一副普通农民的打扮,收拾的极为干净利落。他写字的姿势是那么俊秀挺拔,像极了山上的青松。五官柔和中带着一丝凌厉。眉若春山,眼若朝阳。

黄晴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普通的农民呢?村里的老师也没有他身上的气质。教人读书写字简直是信手拈来。讲故事时引经据典,让人欲罢不能。

她正在那儿胡思乱想,听见外间的门“刺啦”一声被人推开。“冻死了,冻死了。这天气真他妈的能冻死人。”李发全和媳妇薛秀梅一前一后进来,人还未到,倒是先声夺人的声音传来过来。

待看清好友在做的事情后,更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嘴张的比鸭蛋还大,仔仔细细上下左右的瞅瞅好友,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喜子,你在写字?”

王宏喜有想过别人看到时会有的反应,不慌不忙的让客人坐下,黄晴去给人倒水。“是啊!我在写字。有那么惊讶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李发全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好友一副理所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自己和他一起长大,他有几斤几两自己还能不知道,出了门连路标都看不懂的人何时居然能写出如此工整的字迹了。

他指指炕桌上那洁白纸张上飘逸的字迹:“你这是写的啥?” 他拿在手里看看说:“我就认识这个北字,”又指指后面几行:“还有这个大字,还有那个山字。”

王宏喜看他稀罕的样子,故意逗他:“那后面的天字都不认识了?”

李发全在他的提醒下,才又找到个自己认识的字。笑的嘴巴张开:“对啊!还有这个我都没看见。”他笑呵呵的,看自己媳妇也一副好奇的样子,又开口问道刚才的话题:“哎,哥们,你这到底是写的啥?”

薛秀梅也好奇的很,附合着自己男人:“对啊,姐夫。你这到底写的什么啊?写的可真好看,等会儿可以贴到墙上。”

第一次被人叫姐夫,王宏喜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拍了自己发小一巴掌:“听听,你媳妇可比你有礼多了。”

李发全摸摸自己脑袋,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自己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不过看黄晴姐自结婚后,脸上笑容不断。看来这小子对黄晴姐挺好的,倒是当得起自己一声姐夫,当下也不扭捏,痛痛快快的开口:“姐夫,这下行了吧!快告诉我这写的是什么吧。”

不错,发小叫自己姐夫,这感觉还挺好。王宏喜笑笑,等黄晴把水递给他俩才说:“是主席的词,名字叫《沁园春雪》”

“什么?主席的词,意思就是这是□□写的?”李发全惊呼,拿着手中的纸更是珍爱不已。

至于吗?那么激动。看来这时期的人对伟人,还真是崇拜如滔滔江水啊!只是主席的词就让人那么激动,仨人围着那张纸仔细的看着,好像上面能看到伟人的面容似得。

“哎,喜子。你给念念呗。这是怎么说的?”

王宏喜看大家兴致挺高,尤其被媳妇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心里更是美的冒泡。当即卖弄道:“这是一首写冬季雪景的词作,写于1936年2月。距今三十一年。整首词是这样的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时滔滔”

这首大气磅礴的词作念完,听得如此如醉的三人在一瞬后鼓起了掌。李发全羡慕的对着好友说:“喜子,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

王宏喜一本正经的回答:“梦里。”

“什么?梦里?梦里怎么学?”

“就是做梦的时候学的啊!连着好多年的梦境都在学习,只是你不知道。”哥们,我这可没骗你。真是黄粱一梦啊!我到现在都分不清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第17章 传扬

薛秀梅趁机指指丈夫怀里的红纸,:“发全,这下正好啊!咱家对联有人写了。”

李发全经媳妇提醒,把揣在怀里已经裁好的红纸拿出来:“没想到歪打正着,我这下逮着免费劳动力了。”把红纸拿出一条来在炕桌上放好:“这活儿就交给你了。赶快写,等干了我还得拿回家。”

“这年年写对联的活儿不都是交给老刘叔的吗?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老刘叔是三队的小队会计,整个大队就他会写毛笔字,所以这写对联的活儿是多少年都没变过,由他帮着大队的人写。

李发全喝口热水,想接过他手中的墨条帮他研墨,被王宏喜一把推开。他又讪讪的坐下:“别提了,老刘叔生病了。躺在炕上起不来。我们几个结伴去的,问候了一番又都拿着红纸返了回来。我俩想着天冷大伙都不出屋,好久没见你们了,就绕过来看看你俩。

万万没想到啊!你小子如今居然有这能耐,可解决我大麻烦了。不然这寒冬腊月的还得到别处找人写。”

他说话的功夫,王宏喜已经磨好了墨。提笔沾墨,在红纸上龙飞凤舞。转瞬间,七字的上联一气呵成。

李发全把写好的放到地上晾干,黄晴已经又铺好了另一张。当地的风俗是门窗都要贴春联,所有需要写的挺多。

看着红纸上那俊秀的字迹,李发全稀罕的不行。也许这是发小写的,心里亲近。越看越觉得比老刘叔写的好多了。

他看那两口子配合默契,也就不去添乱。看王宏喜又写完一条,开口提醒:“哥们,写这么多,你可别都给写重了。都一样就不好看了。”其实队里识字的人不多,可对联要都一模一样,那也难堪不是。

王宏喜笑他的杞人忧天,她从小爱好文学,大学曾连续几年选修。别说这点儿东西了,再来几倍的也不会重复。

“放心,不会重复的”等所有的对联、福字都写完。王宏喜在哥们收拾的时候,挨个给他念了一遍。

虽然听不懂,可并不妨碍李发全的好心情。红纸上写着黑色的字,真是越看越好看。

都收好后,李发全抱着卷成一卷的对联着急回家。王宏喜看他火烧屁股一样,摇头失笑:有狼撵你是咋的,这么着急干嘛。

好哥们走后没多久,一个中年男人也进门求王宏喜帮着写对联。都是一个村儿的,自然不能拒绝。就着刚才研好的墨,继续为人民服务。

一副对联没写完,又陆续的有好些人上门。看来这发小的传播速度挺快,估计今年村儿里的对联都得他写了。王宏喜看看自己在空间商城买的墨条,心里暗道一声可惜,这可是高级货啊!花了我不少的积分,和宣纸一起,专门买来练字用的。早知道写对联,买普通的就好了啊!

别人可不知道他的心疼,对联有着落了,一个个都挺高兴。不住气的夸他字写的好。

隔壁邻居李大爷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看他挥毫泼墨运转自如,感叹的问他:“喜子,你什么时候练得这一手,我们咋都不知道?”

王宏喜头都没抬,开口回道:“我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都让你们知道了,我还咋卖弄啊!”

李大爷挺高兴,与有荣焉的给他竖大拇指:“你小子行,够牛气。”

到天黑吃完饭时,还有好几家的没写。大伙儿准备回家,跟王宏喜说明天再来。

“行,那你们把红纸放在这儿吧,省的来回的拿。天气怪冷的。”

几人听闻,就把手里的红纸卷往炕上放。后头的王小莲指着并排的纸卷:“这么多,弄混了咋整?”

王宏喜一看也是,拿出钢笔来在她的纸卷背面写上名字:“行了,这样就不会混了。”

王小莲跟他们是没出五服的本家,算是王宏喜的堂姑姑。一拍侄子的后背:“行啊!还是你小子有能耐。”

晚饭时,昏暗的煤油灯下,老太太看王宏喜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你老那么瞅我干啥?难不成知道这身体的芯子换了?

扭头瞅见媳妇的侧影,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怕什么啊你,就算有疑问,可这个年代她敢说嘛。搞封建迷信她不怕被□□。

本来最稳妥的办法是装原身的,可顶着原身的壳子,演着原身的性情。什么都窝窝囊囊的,那也太憋屈了。

还不如趁着结婚的机会,就此性情大变。就算有好多的不合理,在这个杜绝封建迷信的年代,谁还敢说什么不成。顶多腹诽几句,时间长了自然大家就接受他这个样子了。

其实,王宏喜还真没猜错。下午他在家里给人写对联的时候,老太太就拿着黄表纸去了后院仓房拜黄大仙。

把家里仅剩的黄表纸都烧给了黄大仙,她在心里祈祷自己的儿子能变回原先那言听计从的样子。

饭桌上看老三眼中的疑惑,老太太深觉失望。看来黄大仙没显灵,我儿子原先可是堪比木头的,别说是别人的眼光了,你不指名他都不知道那是跟他说话。怎么会有如今这一副精明提防的样子。

心思各异的吃完饭,直到躺到炕上,王宏喜还有些走神。旁边的黄晴隔着被子推推他:“喜子哥,那唐僧被红孩儿掳走,后来怎么了?唐僧是主角儿,肯定不会被吃,可孙悟空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

听着媳妇兴奋期待的语气,王宏喜把烦恼抛到一边。打起精神继续讲今天的《大战红孩儿》

接下来几天王宏喜都在给陆续登门的村民写对子。直到腊月二十八才算想起来,他还拿着斗鸡眼的军大衣没给呢。这可是价值一百多块的东西,在这时算是巨款。估计斗鸡眼这段日子要急疯了。

一大早,着急忙慌的吃完饭。交代了媳妇一声就出了门。黄晴转身给他拿干粮的功夫,人早走的不见了踪影。

前排房子的吴大妈刚要上门,在门口就遇到了黄晴:“哎,小媳妇,你家男人在吧?”

黄晴转身看到老太太的手里的红纸,笑呵呵的回话:“大妈,喜子哥今天出门了。您是要找他写对子吧。”

大妈一听要找的人居然不在,心里有些怏怏:“是啊!这两天拆洗被褥,没来得及过来。想着离得也近,啥时候都行,这怎么快过年了还出门了呢?”

黄晴推开院门,把客人往里让:“没事的,等喜子哥回来再给您写。这不是还有两天才过年吗。”

大妈这才高兴:“那敢情好,我就把红纸先放这儿,等明天过来。”

“行,”

大妈跟王老太太关系不错,进门后直接去了东屋。俩老太太坐在炕上唠嗑。黄晴进来给大妈倒了碗水,被大妈拉着手夸:“看这小媳妇多好,长得那个水灵。十里八乡的再挑不出来。配得上咱喜子。”

说着扭头看看老伙计,又接着道:“你这儿子可是给你争光了,如今满村子的人谁不知道,宏喜写的字极好。比那跟着秀才读书的老刘叔都不差。”

王老太太这些天,听了太多夸赞老三的话。她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原先儿子老实听话,可长了二十多岁,从未带给过她荣光。提起来都是木讷、老实这样的词。

现如今仿佛变了个人,有能力给她弄来各种稀缺物品。还能在乡亲们面前给她争光。可他也变得极有主意,不再听她的话,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是那个孝顺的孩子。一心就只护着他媳妇。

老太太恨恨的瞪了黄晴一眼,都是这个女人,勾的儿子都不跟自己亲了。

———

王宏喜骑着自行车到县城,每次的交易地点都不一样,这回可去哪儿找人啊?想了一下没办法,只好一个个的去找,试试运气了。

中午过后,终于在小树林碰到了斗鸡眼。男人一看到他激动的就过来抱住了,比见到他亲爹都亲。

“兄弟啊!我可等到你了。你要再不来,我真是跳河的心都有了。”

王宏喜也觉得不好意思,这么一笔巨款怎么能给忘了呢。把自行车后座的麻袋解下来,开口调侃他:“跳什么河?城外的小浪河啊?那冰冻的比铁都硬,别到时淹不死再给摔个好歹的,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斗鸡眼被逗笑了,拍他一巴掌:“你小子,越来越能说啊!刚认识时,还是个闷葫芦呢。现如今都赶上说书的了。”

天不早了,王宏喜还饿着呢,不再跟他废话。把上次的两件军大衣给他,又递给他一个大布袋子:“这是新货,四十支纱的花布,包管是市面上没有的花色。”

他拍了急忙查看的斗鸡眼一下:“为了补偿你受惊吓的心,这布我可以先给你,等年后再来收钱。”

斗鸡眼看袋子里的布的确质量非常的好,颜色也鲜艳。可快过年了,他手头有些紧,就怕手里的钱不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慷慨,这真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他兴奋的把袋子系好,跟王宏喜说好价钱。两人鬼鬼祟祟的出了树林各自离去。

时间松快,王宏喜也就不委屈自己吃干粮,骑着车子到了县城唯一的一家食堂。

此时已过了午餐时间,食堂大门倒是还开着。里面的服务员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听到有人进来,连头都没回,嘴里不耐烦的说:“下班了,下班了。这都几点了,才来吃饭。”

王宏喜一下子才想起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如今是卖方市场,卖东西的是大爷。

可都进来了,难道再退出去?他无视女孩的冷言冷语,开口说:“对不起,打扰了。没饭了的话,可以给我倒杯热水吗?”

女孩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本来想骂人的,你怎么回事,听不懂话是怎么的?都说下班了,你还进来。

待看清来人,骂人的话语又被咽了回去。只见男人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身上穿件崭新的军大衣,脚上穿着皮靴,头上的狗皮帽子给俊秀的五官带来一丝彪悍的气息。

他这身装扮在这时代绝对的引领时尚潮流,再加上他身上的气质,小姑娘还以为是那个单位的领导呢。语气瞬间改变:“同志你好,”女孩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下才想起来:“您是要热水是吗?我这就去给你倒。”

小姑娘去了后厨倒水,一会儿出来后,身后跟着个白胖的中年女人。对着坐在桌前的王宏喜:“同志,真不好意思。过了饭点儿了,现在倒是还剩下些冻饺子,你看你要吗?要的话,我去给你煮。”

王宏喜看来人穿着白围裙,带着白帽子,看来应该是这里的厨子。听闻有饺子,含笑回道:“那就多谢了。劳烦您给我煮上一斤饺子。”

两人见他连价钱都不问,更加肯定他身份不一般。“一斤饺子共四毛六分,搭六两粮票。”小姑娘报上价格,等王宏喜付了账,胖厨子转身进去煮饺子,这才转身走开,悄悄的打量他。

小姑娘本来要扫地的,后来又改成了擦灰。怕扫地扬起尘土。

十多分钟后,饺子上桌。小姑娘还体贴的给他舀了一碗面汤。王宏喜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嗯,是猪肉白菜馅的。白菜多猪肉少,不过味道还可以。一大盘饺子下肚,身上暖融融的。还是老话说的对啊!肚里有粮,心里不慌。

热乎乎的吃完,王宏喜出门骑车走了。屋内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小姑娘先开口说:“红姨,你说这不会是哪儿的干部下来检查吧?”

胖厨子点了下头:“依我看是极有可能,你没看到他骑的车子吗。我从来都没见过。应该是大城市的新货。”

小姑娘想着刚才隔着玻璃看到的,那光可鉴人的自行车,眼眸中露出羡慕:“那自行车可真好,咱县里倒是也有几辆自行车,可都没他的好看。”

胖厨子看她一副花痴的表情,呲笑一声:“咋?看上人家了?”

小姑娘一下子羞的脸颊通红,斜着眼睛嗔了她一眼:“红姨,你可别乱说,我哪儿有”

红姨笑笑拍她一下:“害什么羞啊,你一云英未嫁的大姑娘看上个俊小伙那不是很正常。可惜啊”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小声的问:“可惜什么?”

“可惜咱不认识人家啊,不然我给你做媒,你长的这么俊,跟那小伙子正般配,说不定能成呢。”胖厨子说完看小姑娘低着头脸红红的样子,开口笑道:“没想到啊,你个小辣椒也有这么扭捏的时候。看来是真看上人家了。”

小姑娘被胖厨子羞臊的抬不起头来,跺跺脚跑了。后面还传来胖厨子那洪亮的笑声。

第18章 责任

又是一走一天,王宏喜到家时左手提着一袋十多斤的面粉,右手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推门进了老太太住的东外间。

“匡唐”一声放到东外间的地上,他指指面袋子跟老太太说:“这是十多斤白面,够咱们过年包饺子的。”又把另一个袋子提到炕上,东西一样样的往外掏:

“这是两斤红糖,留着给你和我爹喝。这是五斤豆油,过年炒菜用。这是答应孩子们的糖,有水果糖还有些奶糖。一会儿给孩子们分了。这还有几尺布,你留着看做点什么。对了,还有两条鱼我给放在仓房里冻上了,年三十的时候吃。”

老太太本来在众人的夸赞中已经不那么生气,此时看见这么多的东西,仅剩的那点儿气也没了。

看黄晴端着热水进来,笑眯眯的跟儿子说:“快用热水洗洗暖和暖和,”低头打开炕柜要把东西都收到柜子里。

王宏喜看着围在地上的众人,一把拽过装糖的袋子:“这是答应给孩子的,我给分了。”

老太太伸手要去抢,被王宏喜躲开,心疼的说:“这么多咋能都给分了,一人给上一块就是了。”

王宏喜拽住袋子不依:“那哪儿行,我答应孩子们的。不可言而无信。不然以后谁还听我的。”他看看站在炕下等着的王军、王兵和大丫:“你们说三叔说的对不?”

几个孩子被糖馋的,无惧奶奶的黑眼。异口同声的回答:“三叔说的对。”

炕上的王娇娇,平日里都是吃独食的。啥时候跟人分过啊,看着三哥居然要她跟几个侄子平分,顿时不高兴了:“三哥,给他们一块就行了,剩下的你都给我。那全是我的。”

王娇娇一把把她三哥拿出来的糖块拢到一起,拿胳膊搂住。趴在炕上,眼神凶狠的瞪着地上的仨孩子。

王军比他老姑大,可他不敢跟他老姑动手抢。从小的教训让他深刻的明白,得罪了老姑,他奶能打死他,他爹妈还不敢护着。

两个小的更是在老姑的淫威下生活着,就更不敢吭声了。三小只在地上,看着被老姑霸占的糖块,心疼的都要流血了,眼泪巴巴的看着他三叔。

现在就只能指望他了,家里是没人能从老姑和奶奶手里抠出东西来的。

王宏喜看着三小只泪眼汪汪求助的眼神,扭头看看身边小老虎一样护食的王娇娇。

老太太正要开口骂人,被王宏喜的眼神制止。他在霸道的一大一小中选择了小的那个。五岁的孩子三观还未形成,还是有掰过来的可能的。

他指指被王娇娇搂住的糖块,笑着说:“娇娇,三哥问你啊。糖块是不是很好吃?”

小姑娘还以为她三哥要骂她,看她三哥丝毫没生气,还跟她笑。赶快笑着点点头回答:“当然了,三哥的糖最好吃。谁都比不过。”

“那你是光要这回的啊?还是以后还想要?”

小姑娘猛点头:“当然是以后也都要。”

王宏喜看鱼儿上钩了,继续循循善诱:“可是,今天的糖块是三哥答应给所有的孩子的,你要是一人都霸占了,三哥就成了说话不算数,不讲信用的人。那三哥就会不高兴,以后都不给你们带好东西吃了。”

小姑娘想想三哥给的饼干,又看看眼前的糖块。哪样都舍不得啊,咋办?她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左右为难的问:“说的话就一定要算数吗?”

“当然啊!人生在世,诚信乃立身之本。要是老是说话不算,那别人就不会再相信你了,把你说的话当放屁。小朋友会嘲笑你的。”

看小姑娘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又继续:“三哥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为什么要说话算数了。”

那个时期没什么消遣,大人小孩都爱听故事。孩子一听赶快点头。王宏喜趁机说了《曾子杀猪》的故事给几个孩子。

“所以做人一定要言而有信,否则大人骗孩子,孩子又学着大人的样子骗大人。那咱家不成了一窝的骗子了吗。以后三哥只管嘴上骗人就好,好吃的还是留给自己吧。那你还吃什么啊?”

道理讲完了又开始利诱,小姑娘终于放开了搂着糖块的胳膊,推给王宏喜后,满面不舍的说:“那三哥以后还得给我好吃的啊!”

终于有了一丝改变,当然要鼓励的。王宏喜捏捏孩子的脸蛋,和颜悦色的:“当然,三哥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说话算话的。不然你的新衣服是哪儿来的。”

孩子最近是得了他不少好处,既然以后还有,那这次就分给他们吧。

一袋子糖块被分成四份,最后还剩下两块。被王娇娇一把抢了过去:“剩下的都给我。”本来就都是我的。

王宏喜看看在后面眼巴巴瞅着他们的老四王宏秋,十三岁的少年,其实也还是孩子呢。近一米六的个头因为营养不良,瘦的皮包骨头。

他笑着看着小妹妹,指指身后的王宏秋:“你们的都那么一大堆呢,把剩下的给四哥好不好?”

看小姑娘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又开口劝说:“兄妹之间要友爱啊!舍得,舍得,要有舍才能有得啊!四哥平时摘了酸枣或是掏到鸟蛋不是也给你的吗。要是你啥都不舍得给四哥,那以后四哥也学你的样子不给你,那你不是吃不到那些好吃的了吗。”

小姑娘考虑半晌,才不太情愿的给了老四。嘴里还不忘嘱咐他:“四哥,我可给你了啊!你以后有好吃的记得多给我点。”

王宏喜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混乱。是不是教坏小孩子了啊?给予只是为了更多的获得,这孩子到底是咋想的?

他烦躁的抓抓头发,哎!先这样吧,以后看情况再说。自己也没带过孩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教才好。

老四拿着那三块糖,欢喜的嘴巴都合不上。冲他妹妹猛点头:“嗯,四哥以后一定多给你。”好多年了,家里人从不把他当孩子。小妹妹有老妈照顾,啥好吃的都留给她,他自己再馋也只好忍着。几个侄子也有自己父母心疼,为数不多的好吃的也会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在心里一遍遍的跟自己说,你是大人了,不能眼馋孩子的东西。可为啥今天三哥把糖块分给他,自己会那么高兴,心里比吃到糖还甜。难道我还是小孩子吗?所以喜欢孩子的东西。

地上的三小只看三叔真的把糖分给他们了,兴奋的抱起糖块搂到怀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

大丫抱着糖走到妈妈面前,把怀里的糖放到他们睡觉的北炕上。剥了一颗喂给妈妈:“妈妈你吃。”

万桂花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抱抱孩子:“妈不吃,都给我闺女啊!”

王宏喜赶快说:“二嫂,既然孩子给你,你就吃一点儿。多少是个意思。要不然她会以为好东西就该是自己的,以后养成自私的习惯就不好了。等你老了也不知道孝顺你。”

万桂花不懂这些,但还是听了他的话。把闺女的糖含进嘴里。等孩子不注意又悄悄吐出来用糖纸包好。还是不舍得要留给孩子的。

老太太听了三儿子说孝顺的话不以为然,说道:“一个白吃饱的丫头片子,孝顺个屁。还能指望她养老不成。”

转头面对着喂她糖的老闺女却喜笑颜开,把孩子抱进怀里亲了又亲,心肝宝贝的叫着。

王宏喜懒得理那自私自利双重标准的老太太,起身到门口时被老太太叫住:“老三,你先别走,我有事儿呢。”

他又返回来,重新在炕上坐下:“啥事?”

老太太今天刚得了他的东西,笑呵呵的说:“咱家对联还没写呢,你看”

别人的都是自己给写的,没道理自家的不写。他点点头:“知道了,我来写。把红纸给我吧。”

老太太看他答应了,不紧不慢的说:“家里哪儿来的红纸?让你大哥明天去供销社买吧,顺便把酱油醋的都买回来,你把钱给他。哦,忘了还有咸盐。”

王宏喜就呵呵哒了,敢情你老是空手套白狼啊!他站起来望着老太太:“咱家当家的不是我吧。要是准备让我当家了,您先把钥匙给我。”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我没钱,今天把钱都花光了,以为我是摇钱树呢。”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晴转阴,拿起笤帚疙瘩扔向他,嘴里恨恨的骂:“没钱你买那么多的糖给几个小崽子。败家玩意,还想当家呢。你当家这个家迟早被你败光”

王宏喜懒得理她,对她撒泼般的话语置若罔闻。到西屋后把给媳妇带的润肤露放到炕柜上。转身准备拿盆打水洗脚。

一转头就看到黄晴已经端着水放到了炕边:“走一天累坏了吧,快用热水烫烫脚解乏。我在火盆里给你闷了两个红薯,等下就好了,一会儿我拿给你。”

低落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嘴角翘得老高。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非得被这家人气死。把脚泡到热水里,舒服的他直叹气。转身把润肤露拿来递给媳妇“给你的,别老舍不得用。”伸手捏捏媳妇细白的脸蛋“这么好的皮肤可得保护好了。”

这回的润肤露是空间出品。他费老大劲儿才选了这么个大塑料瓶的,把上面的字迹全部用小刀刮掉。拿出来给媳妇。

他老用积分换东西,导致空间到现在还停留在二级状态。也许以后升级了,会有更多的商品,到时给你买化妆品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他小子想的倒美,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就是有化妆品,可谁敢用啊?不怕被说是资产阶级作风啊!

黄晴被他无意的动作弄的脸红了一下,转瞬就被手里的润肤露吸引了注意力:“这么一大瓶!这够用好几年了。”

王宏喜把脚擦干,起身去倒水。看看一脸迷恋笑的傻呵呵的媳妇:“这是不到一年的用量,你可别放过期了。赶快用啊!”

黄晴扭头瞅瞅他,又低头摩挲自己的润肤露。不到一年,那一天用两回都用不完。等他倒水进来,问道:“这是啥瓶子啊?不是玻璃的,以前从来没见过。”

“这是新产品。叫塑料。摔不坏的,你藏好,可别让人看见了。”

“嗯,”这人到底在干啥?怎么感觉有点儿偷偷摸摸的。

坐在炕上吃红薯时,他才想起来问:“这红薯你哪儿来的?”老太太当家,啥都是锁着的。做饭时才现给媳妇们拿。她怎么弄到的?

黄晴下意识的扭头看看东面,低着头悄悄的说:“今天吴大妈让她小孙子送来的,说麻烦你给她写对联。我没跟妈说,悄悄的藏在箱子里。”

怕他怪自己这种偷悄的行为,又开口解释:“你出门回来的都晚,又不给你留晚饭。我怕你饿着”

一看她的表情,王宏喜就猜到,她肯定是跟老太太说给他留饭的事儿了。老太太这两天正生气,肯定没给她好脸。

他抱歉的望着媳妇:“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黄晴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没有,我没受委屈。真的,谁家新媳妇能像我这样啊我真的挺好的”着急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王宏喜笑笑:“嗯,不过你要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看来得给自己的小家多弄点儿东西,不然让媳妇为了他受委屈,那也太不是男人了。

弄什么呢,米面都得到厨房去做,到时谁也瞒不住,又是麻烦事儿。胡思乱想着,分家的念头又涌上心头。

根据记忆,村里可没有多余的房子。唯一的一个光棍还好好的活着,那快塌了的房子也轮不到自己去占。想要分家得先解决住处,开春了看情况有没有什么办法。如今盖房子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第19章 过年

翌日一早,一个稀罕的客人登了老王家的门。又惊又喜的老太太赶紧招呼人进屋:“李支书,你咋来了。快进屋坐。”

大队队长兼党支部书记李有计嗔道:“咋?我不能来?”

老太太把炕头扫了又扫,招呼支书坐“咋能呢,看您说的”

她开柜把红糖拿出来,舀了满满两调羹,给李支书冲了一碗:“老三买的红糖,甜的很。队长你尝尝。”

李支书接过水放到旁边炕桌上,“老三买的,那得尝尝。你家老三不得了啊!不声不响的把字练得那么好。如今那是一炮而红,咱大队没有不知道的。”

老太太看又一个夸老三的,硬挤出个笑容:“那那都是他瞎写的。”

“唉,那可不是瞎写。我看过了,写的极好。比我家老大强多了。我家那个白读了五年小学,写的字凑活能看。毛笔那是完全不会的。”

李支书喝了口水,看看坐在对面的老两口:“你家老三呢?我今儿就是专门来找他的。”

黄晴就在厨房,闻言走到门口回话:“我家那口子在西屋给吴大妈写对联呢,我这就叫他去。”

王老汉坐在那儿有些紧张,老头本就是个木讷性子,三棍子桺不出一个屁来。老太太平日对着社员还能说两句,对着干部那也是紧张的很。

房间里一时只有李支书喝水的吞咽声,几分钟后,王宏喜手里拿着毛巾匆匆进来:“哎呀,真是稀客啊!今儿是啥风把您给吹来了。”擦干手把毛巾递给身后的黄晴,“真是对不住,正给吴大妈写对子呢,怕墨干了就不能用了。让您久等了。”

李支书和他们家都是一个村儿的,今年快四十了。算是看着他长大。看着面前言词伶俐的男人,心里不由感慨:这结个婚简直像是变了个人,看来得早点给儿子找对象。

“跟你叔还客气啥,喏,我今儿也是有事相求。”说着从棉大衣里掏出个纸卷“你大妈打发我来找你给写对子。”

王宏喜把纸卷接到手中:“这有啥的,顺手的事儿。我现在就给你写去。一会儿就得。”

李支书摆摆手:“那个先不着急,我找你还有事儿。”

“哦?啥事您说?”

李支书看看屋内的众人,脸色一肃。“老刘生病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估计一时半会的好不了。这三队不能没会计,我琢磨着你字写的这么好,算账啥的应该也会吧,要不你顶老刘的活,到三队去当会计。你看咋样?”

王宏喜含笑点头:“行啊!没问题。算账啥的我都会。”老子前世学的就是会计专业,别说一个小队的会计了,就是到省委当会计都没问题。

李支书看他答应的挺爽快,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过完年你跟老刘去交接一下,然后正式上任。”

“好,我记下了。”

等李支书走了,家里人都兴奋的看着王宏喜,老大拍了弟弟一把:“行啊!以后可是干部了。”

王宏喜回头看到大家高兴的神色,不以为然的笑笑:“至于吗?一个小队会计而已,就每天记记工分。”一个小队拢共才几百号人,能有多少账啊。

不过这回运气不错,算是歪打正着。自己本来还在谋划着,看能干点儿什么呢。能让这家极品高看一眼,以后行事也许能顺当些。

转眼之间到了岁除,女人们忙着打扫卫生,准备除夕夜的晚饭。男人们则打牌闲聊,生活照旧。惯爱偷奸耍滑的秦小凤借着看孩子为由,带着俩孩子在东屋炕上不出来,一点儿忙都不帮。

王宏喜从支书家回来,就看到媳妇在院子里铲雪。上午气温低,不好弄,他想着下午再打扫的,跟老二说了一声,难道是没听见?

这媳妇也太心急了。二哥不干,你等我回来呢哇。看着穿戴的严严实实的黄晴问道:“我二哥呢?怎么是你铲雪?”

黄晴扭头看到穿戴一新的男人,低低的说:“挑了水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们家这些活都是男人的,可这老王家的男人就挑水劈柴,扫院子的活是不干的。冬天下了几次雪,都是自己男人扫的。今天看他去了队长家,担心他回来太晚,这才自己出来打扫。

王宏喜去拿媳妇手中的铁锹,指指家门:“赶快回去,这儿我来铲。”这老冷天的,看把你冻坏了。

黄晴看着男人暖暖的一笑:“我跟你一起,这样快点儿。”

王宏喜怕她冻着,干脆拽着她胳膊就往屋里拉“不用你,只要有我在,这些活儿还轮不到你来干。快点儿进去暖暖,别冻坏了。”

黄晴进屋后怕人看到,赶快推开男人的手:“哪儿就能冻着了,你不还经常的一走一天,也没见有事。”

“我是男人,天生的气血旺盛,你能跟我比吗。在屋里待着,别出来了啊!”王宏喜把媳妇安顿到火墙边,自己推门出去铲雪。

打扫完院子,又把柴多劈了些堆好。提了两桶煤进屋,给火盆填好碳,烧火墙的灶填上柴。把家里烧的暖暖和和。

外间里,黄晴已经熬好浆糊。看家里其他男人都不在:“他们都不在,我跟你去贴对联吧。”

王宏喜把浆糊先放到火墙边,转身出门:“我去把老四叫回来。让他给我帮忙。”

黄晴看他一阵风似的走了,小声嘀咕:“就贴对联的功夫,哪儿就冻着了。”嘴里虽在娇嗔,眼眸却满是幸福的光。

老四在邻居家里看别人打牌,被三哥叫回来干活,一点儿都没不高兴。王宏喜踩着凳子刷浆糊,趁机教育老四:“宏秋,你是男人。以后得帮着家里干活。”

老四看三哥居然敢跟他妈对着来,如今更是当上了会计。早把三哥当成了偶像,听三哥说他,赶快解释:“我干了啊!我如今能挣工分了,顶半个壮劳力呢。”

的确,这孩子不像老大那么爱偷懒,还是不错的。就是太听他妈的话了,十足的妈宝。在原剧情中,他后来娶得媳妇极为泼辣,经常跟婆婆起冲突,他被老太太教唆着动不动就打媳妇一顿,后来把孩子都打小产了。

这孩子现在应该还可以改变的吧,看他如今对自己十分信服,也许多教教以后他媳妇就不会那么可怜了。

贴好门框,把梯子移到窗户。从老四手里拿过上联:“三哥不是说你不干活,可女人们平日里也一样下地的,一样的挣工分。回到家还得干家务,我们男人有时也该搭把手不是,你说对吧。”

老四点点头,满脸信服。一会儿后迷茫的问:“三哥,回家了还有什么活啊?”

王宏喜想要扶额了,孩子,你每天都要吃饭穿衣,难道这些都不用干吗。

“比如打扫卫生啊,或者是帮着烧火、洗锅、喂猪喂鸡。这些不都是活儿吗。”

老四先是点头,一会儿又摇着脑袋:“不对啊!这些不都是女人的活儿吗。”

看着已经有明显认知的半大男孩,王宏喜有种无力感。自己是不是在狗拿耗子,管那么多干啥,以后有机会了分家,管这一家子极品要干嘛。

算了,等以后看情况再说。已经不是原先的剧情了。也许自己的一些行为习惯能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一些,应该不至于像原剧情一样家庭暴力吧?

贴好对子,两人进屋。王宏喜就着媳妇打的水洗干净手上的浆糊。扭头看到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肉:“切肉是和饺子馅吗?”怎么现在才弄,这都下午三点多了。哪儿来得及包那么多饺子。这老太太也真是的,不把肉早点拿出来化冻。

黄晴嗯了一声,笑笑继续切那刚刚才稍微化开的冻肉。王宏喜看她切的费劲儿,拿过刀来自己上手。刀是他前两天刚磨过的,其实挺锋利。男人比女人手上劲儿大,切肉的速度比黄晴快了不少。

黄晴看他居然拿着刀帮自己切肉,震惊的左右查看有没有人看到,尤其是东屋里婆婆的反应。

她怕婆婆听见,站在男人身边小声的说:“怎么能让你做饭呢,快把刀给我。”二嫂去后院地窖拿萝卜了,一会儿进来看见成什么样子。

王宏喜看她紧张的咬着嘴唇,四处查看。出言安慰:“别怕,看见也没关系,就是要改改他们的习惯。再说了,这肉冰块一样的,你个女人家的怎么好弄,非得冰坏了不可,寒气入体可不是好玩的。”

“哪儿就那么娇贵了,以前在家也做的。冬天里难免有冷冻的东西要处理。”

“以前我管不着,不过以后不许了。再有这样的事儿你都叫我。”

黄晴还是有些不安,不过看天色不早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没再浪费时间。自己去找婆婆要面,和好面醒一下,估计男人就把肉切好了。可以拌馅儿包了。

老太太开箱子给舀了三碗面,黄晴感觉不太够,看婆婆要锁箱子了,开口说:“妈,这不够吧?”

老太太一副心疼的表情,白面给你们吃,都他娘的浪费了。一人吃几个就行了,还想吃饱咋的。

老太太刚要开口骂。转头就看到老三站在门口,嬉皮笑脸的:“妈,多给拿点儿白面啊。今天年三十,咱们好好吃一顿,图个好兆头。”

老太太斜着她那三角眼瞪他一眼:“图啥好兆头?弄那老些吃不完咋整?”

“就是要吃不完才好,年年有余啊!”

老太太被他一噎,也不好再说什么。的确是有这老理儿的,可那大碴子粥,玉米窝头不能剩啊?非要一下子做这么多好东西。过年能吃顿饱饭就不错了,还非得要有余。败家玩意。

可如今儿子当了小队会计,这些东西又都是他弄回来的,自己也不好太反驳,算了,给他们就给他们吧,剩下的一大半还够年初二给闺女。也不知她今年没收着家里的东西,这年是咋过的。婆婆不会又刁难欺负她吧。

老二媳妇从后院回来,看到王宏喜居然在厨房帮媳妇切肉拌馅儿,惊讶过后就只剩羡慕了。

自家男人虽说也挺好,干活卖力,工分一点儿不少挣。可像这样洗衣帮着倒水,晚上陪着上厕所,啥都设想周到的体贴是没有的。如今连做饭都上手了。是不是以后连生孩子都侍候啊?

等看到王宏喜利落的把面团揪成剂子,然后左手拿着剂子,右手飞快灵活的拿着擀面杖,把它变成一个个薄厚均匀的饺子皮时,她就不止羡慕而是深深的嫉妒了。你这样帮着你媳妇,让我们这些女人还咋活啊!

黄晴也是惊讶极了,看着男人熟练的擀饺子皮,惊呼道:“你咋啥都会啊?”

王宏喜看着媳妇崇拜的目光,故意嘚瑟:“那是,你男人可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挣得了工分,护得住媳妇的新好男人。”

黄晴被他故意的耍宝逗得哈哈大笑,一个劲儿的点头:“嗯,你真厉害。”

啊?这画风不对啊!不是应该说:瞎嘚瑟啥,成年介的瞎跑,除了往家里寄钱,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过年了,还不得多干点儿活儿啊!

哦,忘了。那是她老妈的台词。也不知老妈现在如何了,自己在现代的身体是个啥状况。

在现代,她一年过三十的剩女,平日里是大到工作挣钱养家、换灯泡、修水管,小到洗衣做饭那是样样都行,可怎么就没人夸过呢?老妈说她跟个男人似得太独立,所以才没人要。相亲的嫌她工作忙,怕她以后不顾家。

他娘的,还是做男人好。只是偶尔帮帮媳妇的忙,女人们就一副羡慕嫉妒的样子。

两大盘子的炖鱼,两盆五花肉烩酸菜、两盘子蒜苗蘸酱,土豆切成丝炒了两盘。中间放着一大盘白胖的饺子。这样的年夜饭在这个年代算是非常的丰盛了。

一大家子分坐两桌,一个个甩开腮帮子猛吃。王宏喜看看像是土匪进村似得家人,和黄晴对视一笑。眼神指向桌子,示意她赶快吃,待会儿要被抢光了。

哎!他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在心里叹口气。怎么连句祝福之类的场面话都不说?也许人在基本的生理需求都得不到满足时,是压根不考虑心理需求的?被艰辛的生活磨得连美好的生活向往都没了?

晚饭后,按老规矩是要守岁的。一家人在东外间,分坐在南炕和北炕上。围着炕桌上那昏暗的煤油灯。

老二媳妇把孩子安顿到被窝,这才拿着孩子的棉袄给研领口和袖口。(就是把领口袖口用一小块布缝上,这样好拆洗)

秦小凤不管这些,两个孩子的棉袄穿的袖口都发了明光,也没见她给孩子洗洗。这时坐在炕上嗑瓜子。

王宏喜看煤油灯太暗了,去西屋把自己的蜡烛拿过来,放到二嫂那儿。

万桂花感到眼前忽亮,抬头看到小叔子的蜡烛:“他三叔,不用浪费,我能看的着。”

王宏喜坐到炕桌另一边:“不浪费,我也要看书的。”

王军看他三叔拿着本书,抬头问道:“三叔,你这书里都说的啥?”

看到孩子眼中渴望的目光,王宏喜笑了:“想听故事了?”

孩子赶快点头,起来坐到他身边。南炕上的王娇娇和王宏秋也跑过来,王娇娇趴到他背上:“三哥,你快讲。上次的那个就很好听。”

王宏喜看看周围的孩子,收起手中的书。这倒是个好办法,也许自己的潜移默化能改变这些孩子的三观。等开春了把王军送去上学,不能让孩子们只困在这方寸之地。变成坐井观天的青蛙。

一出《水浒传》中的林冲被逼上梁山,王宏喜讲的是绘声绘色。别说孩子们兴奋了,连大人们也一个个的竖着耳朵,本来打算去看打牌的老大老二都坐在炕上没走。到子夜时分,故事还未讲完。王宏喜让孩子们先睡,明天再接着讲。小霸王王娇娇不干了。

“不行,三哥你得讲完。那两个差官要在路上害林冲,还把他的脚给烫伤了,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林冲被他们害死了吗?”

“行了,今天先去睡觉,明日咱们再继续”王宏喜一点儿不为自己关键时刻卡壳的行为不好意思,拿着书把蜡烛拔起来拿着就走。

“这老三”一帮大人们也没办法,怏怏的起身去睡觉。人都走了,你也拽不回来不是,等明天吧。

第20章 娘家

年初二,出嫁的女人回娘家的日子。秦小凤难得的一大早就起来,老太太看着洗脸的大媳妇,正要骂她懒,话到嘴边又改了方向:“洗个脸用得着那老多水,不知道那热水多费柴火。一个个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群的败家玩意”

王宏喜也在西屋洗漱,听着老太太的话真是太无奈了。您老一天不骂人是不是嘴痒痒?

吃完早饭,老二两口子带着大丫先走了。万桂花的娘家离的远,赶早走等回来时都得天黑。

前先天大伙实在受不了秦小凤的荼毒,商量后让黄晴和万桂花轮着顶替她,不然大过年的太影响心情。今天该着黄晴了。收拾了碗筷,秦小凤到厨房洗涮。其实,王宏喜早发现这个蠢娘们洗的碗不干净。但他忍着没吭声,自己吃饭时,再用暖壶的热水洗洗碗筷。至于锅洗净了没有,管它的呢,眼不见为净。

两人收拾好,带上老太太给媳妇们准备的礼物——五斤玉米糁出门了。出了村子,王宏喜装模作样的从路边的草垛里拿出一个袋子。

黄晴看他变魔术一般的拿出东西,挨着他悄悄的去看袋子:“你啥时候藏的东西,里面是什么啊?”

王宏喜见她好奇,把袋子递给她:“是两罐麦乳精,还有一块棉布。”

“啊!”黄晴惊呼一声,“你哪儿弄来的麦乳精?我就在我们大队支书家里见过一次,听说是他在北京当兵的弟弟给寄回来的。咱们这儿可没卖的,有钱也买不着。”

王宏喜看她两眼放光的样子,故意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啊,赶明儿我给你弄台缝纫机来,你以后就不用手工缝衣服了。”

其实这有点儿说大话了,他空间里没这商品,就是有,那跨时代的东西也不敢拿出来。不过事在人为,不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真的惦记上了,那千方百计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达到目的。

黄晴都惊讶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了,缝纫机可只是听说过,她连见都没见过。男人真的能弄来?他会不会

急的赶快说:“我不要缝纫机,我手工挺好的,针线做的不错。你可别冒险。”

王宏喜看她担心,朝她点点头。安慰道:“别瞎想那些,我心里有数。不会蛮干。”

黄晴这才稍稍放下高悬的心:“你答应我的,不会冒险,你可记住了,做啥事都要想想我的。”

看她是真的担心,王宏喜停住脚步,面对着她,郑重的说“知道了,我保证。不是说过相信我的吗,我发誓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以后别这么自己吓唬自己。”

黄晴这回是真放心了,拽着他的衣袖:“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担心。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王宏喜看媳妇讨好的样子,轻笑道:“我没生气,怕你忧思过度伤了身子。以后别瞎想,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万事都有我。天塌下来,也有我在顶着呢。”

黄晴这下是真开心了,拿着罐麦乳精问男人:“你喝过吗?这东西啥味儿啊?”

王宏喜捏捏她的脸:“馋了,等过两天我给你弄一罐尝尝。”这两罐是上回斗鸡眼换给他的,下次问问看他那儿还有没有。

黄晴点点头,“嗯,还是别费劲儿了,这东西肯定难弄。等去了我妈那儿,让她给我冲一碗尝尝味道。”

“那怎么行,这是给岳父岳母带的礼物。”

“那有什么不行的,家里有好吃的都有我的份儿。”她看着男人调皮的说:“不信你看,都不用我说,我妈肯定会给我的。”

王宏喜十分喜欢她这副爱娇的样子,眼眸含笑,神情轻快的拉着她往前走。

到了村儿边儿,碰到了同样回娘家的薛秀梅两口子。李发全拍拍好友的胳膊:“怎么那么墨迹,我俩在村口等你俩半天,没等到才先走了。”

王宏喜推开他的手:“你这人,昨天都说了,我们可能会晚点儿,让你自己先走的。等回的时候我去姑姑家叫你俩,咱们结伴一起回。”

“好吧,那说定了啊!我等你。你们快走吧,舅舅舅妈都在等你们呢。”

黄晴开口问:“你们去过我家了?”

薛秀梅把自己的围巾系好,回道:“嗯呐,我们先去给舅舅舅妈拜了年。”

拐过两栋房,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老母亲。黄晴快走几步,挽着妈妈的胳膊:“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这儿等着。快回家。”

黄妈妈看着闺女清凉的眼眸,白里透红的脸蛋,不用问也知道她应该过的很好。笑着引闺女女婿进屋上炕,老母亲又张罗着给倒了两碗糖水。

黄晴看家里就妈妈一人,开口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黄妈妈笑笑:“你哥哥嫂子们带着孩子都回了娘家,你爹去队里喂牲口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黄晴应了一声,抱着一罐麦乳精跟她妈献宝“妈,你看这是啥。”

黄妈妈接过闺女手中的铁罐子,稀罕的摸摸:“麦乳精啊!你哪儿来的?”

黄晴呵呵笑了两声:“好吧?这是你女婿孝敬你和我爹的。”

黄妈妈也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得,惊讶的问:“女婿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可是稀罕货。听说县城都没得卖。”

“那是你女婿有本事呗。”

黄妈妈看这才多长时间啊!孩子眼里已经没有了半丝阴蔼,说起自己男人时两眼都在放光。

孩子高兴,过的好,她当妈的就放心了。拿着一罐问孩子:“你喝过吗?”

黄晴摇摇头:“没,就这两罐,都给您拿来了。”

黄妈妈看闺女好奇的样儿,拿指头点点她额头:“你啊!走,妈给你冲去。”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去了厨房,黄晴还扭头看男人,眼睛里都是得意:看我说的没错吧,等着我给你冲麦乳精喝啊。

王宏喜看媳妇神采飞扬的,他也跟着心情飞扬,满脸都是笑意。

午饭的桌子上,放着一大盆的兔子肉。黄晴要去夹,被她妈拦住:“这是兔子肉,你个刚结婚的可不能吃。”要是吃了兔子,生出个三瓣嘴来可咋整。

黄晴也知道这规矩,夹了一大块兔腿给自己男人。正要去夹鸡蛋吃,才发现男人已经给她夹了一大块在碗里。她害羞不好意思,赶快低头吃饭。

王宏喜上辈子的家乡也有这样的风俗,他想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根本没科学依据。可想到上辈子她母亲也是这样,从来不让未完成生育的她吃兔子,心里又歇心。算了,人从小受到的教育,思想根深蒂固,很难改变。一块肉而已,没必要争辩。

老两口看小夫妻亲亲密密的样子,那是发至内心的高兴。一直最担忧的就是这个小闺女的亲事。

她自小长的好,干活儿又利索。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心气高。可老话不是说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后来果然被罗兴旺那孙子骗了,孩子差点想不开,寻短见。

看着闺女结婚时那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他们是操碎了心。哎!如今好了,小两口亲亲热热的,这才像新婚小夫妻的样子嘛。

吃完饭母女俩在外间洗碗,黄妈妈瞅瞅东外间说话的翁婿俩,转头悄悄的问闺女:“结婚快仨月了吧,肚子有动静吗?”

黄晴闻言羞的满脸通红,赶快去看东屋里的男人。见他跟岳父说话,没关注这里才放心,拍拍胸口嗔她妈一眼:“哪儿有那么快啊!”

老太太不赞同她:“快啥快,我嫁给你爹第二个月就怀了你大哥。这女人结婚了就得赶快生个孩子,这才能在婆家立住脚。”

黄晴也不知该怎么跟她妈说,犹豫了一下道:“知道了,知道了。”她悄悄的打量坐在炕上跟父亲侃侃而谈的男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毛病。

要不问问他。哎呀,一想起这个来,黄晴的脸顿时又变得通红。这也太难为情了。可怎么开口啊?

下午回家时,黄妈妈给她们拿了十多个鸡蛋,又把一罐麦乳精让他们带回去。王宏喜推辞着不要:“妈,我们怎么能拿您的鸡蛋呢,这麦乳精是给您和岳父的,怎么还能再拿回去。我父母那里我会另外孝敬他们。”

老太太硬把东西往他手中塞:“让你拿着就拿着,鸡蛋是我自己养的鸡下的,我冬天放在自己屋里,这才下了几个蛋。没给你拿多少,家里留的还有。那麦乳精是多老精贵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得的。我们留一罐让大伙都尝尝味儿就行,另一罐拿回去让你父母也尝尝。”

岳父岳母盛情难却,黄晴不跟自己父母客气,伸手把东西接过来“哎呀,妈让拿咱就拿着吧。”

王宏喜看岳父母真心实意的,他也不再推让。大不了以后多孝敬些就是了。拿上东西牵着媳妇返程。

第21章 婆家

和李发全两口子结伴回村。俩男人在前面侃大山,黄晴和表妹走在后面。表妹悄悄的告诉她自己怀孕了,黄晴笑着祝贺,心里羡慕的很。看看前面高大俊秀的丈夫,跟表妹夫走在一起,气质儒雅如教书的先生,表妹夫被他衬成跟班了。

可这么优秀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毛病?要不要问问?一想到这个黄晴就羞的不行。细想想还是算了,别伤了他的自尊心。

到村口后,两家人道别各自回家。李发全看媳妇对表姐依依不舍的,打趣她:“过完年就快要上工,这小子成了咱们队的会计,以后就能天天见面了。”

两个女人也想起这茬,相视而笑。各自跟着自己男人走了。

王宏喜他们到家时,天还未暗。没进门就听到秦小凤那嘶声咧气的哭喊:“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啊!你们都看看啊,这老王家是怎么欺负媳妇的。啥好东西都要给闺女,我们一年到头的劳动挣工分,到头都填了她闺女那黑窟窿了大伙给评评理啊”

她也不嫌脏,就坐在院子的地上。撒泼打滚的,把周围的邻居都惊动了。院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东面和邻居家相连的院墙上都坐着几个。

老大王洪春站在她旁边,搓着双手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几个孩子站在门口不敢吭声。老太太被她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这他娘的哪儿是娶得儿媳妇,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

老娘当年进门就怀孕生了老大,后来又生了仨儿子。也没敢跟婆婆如此明目张胆的叫板。

“你给老娘滚,没得老娘过日子还得看你一个小辈的脸色。”老太太指着她骂完扭头叫老大:“没出息的东西,给我滚过来。把你娶的这祖宗送他们家去,咱家庙小,供不起她这大佛。”

骂完看老大没动静,一巴掌就拍他肩膀上了:“愣着干嘛,赶紧给我走。”

老大看他妈真是气坏了,赶快说软话缓和气氛:“妈你别生气啊!小凤就是眼馋你那块布,她又没坏心,这还不都是为了您孙子嘛。”

他说这话老太太更生气了,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打媳妇,气的拿起笤帚就打儿子:“狗屁,老娘我还活着呢,这个家啥时候轮到她当家了。”

老大被他妈追着满院子打,落到身上的笤帚那是实打实的。吓的一个劲抱头鼠窜。“别打了,别打了。”

老大自小是奶奶带大的,惯会偷奸耍滑。跟父母的感情也淡漠。早对老妈偏心的做法不满了,以前有奶奶在,虽说奶奶老了耳聋眼花的,可她也没敢做的这么明显,如今简直是变本加厉。

今天他们一回来正好撞到老妈给出嫁的妹妹带东西,老三带回来的白面剩下的都给了闺女,连老三给的布料也给了闺女。这简直是太过分了,没看他们一家四口都穿着补丁衣裳吗。难道他们都是捡的,就俩闺女是亲生的。他这才跟媳妇演这出戏,没料到他老妈太彪悍,这又是打又是骂的,这戏如今可怎么收场啊?

王宏喜看着自家院里鸡飞狗跳的,头疼的直想扶额。今儿这么卖力的演这么一出大戏,到底又是为哪桩啊?

原书里有这出吗?他仔细的想想。好像没有,如今这个年代,女人一旦嫁人就是一生的事情。农村消息闭塞,有的连离婚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硬气的离婚反抗,也会被所有人嘲笑。光是那些指指点点就能要人的命。

所以就是秦小凤这样的女人,也不敢轻易挑战婆婆的权威。每次被婆婆一骂就歇火了。老话说,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可不是说假的。

她今天敢这样也是有男人在后面撑腰,可如今男人被婆婆打,自己该怎么办?要被婆婆赶回娘家,自己老娘那吝啬性子,能养她几天?

两口子正为难,秦小凤扭头就看到了老三两口子回来了。

王宏喜越过众人,推开家门让媳妇先回家暖暖。悄悄的在她耳边道:“把麦乳精锁到咱们屋箱子里。你就在家待着别出来。”

黄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却听话的点头照做。

秦小凤看小叔子准备进屋,她一下子急了。若说这家里能制得住老太太的,也就这个小叔子了。以前大家对婆婆偏心的行为都是敢怒不敢言,一说老太太就撒泼打滚的说他们不孝,要把她们赶出去。

没想到老三居然敢把她预备给闺女的东西扣下,这回要是知道老太太又把好东西给了闺女,还不得跟她闹啊。

秦小凤一骨碌站起来,就去拉老三:“他三叔,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啊!咱妈把家里的白面还有你给买的棉布都给了王娇莲了。”

王宏喜嫌她身上脏,一闪身躲开了她的手。连片衣角都没让她碰到。他没理秦小凤,转身拉住老太太:“行了,妈。别闹了,净让人看笑话。”

王宏喜一插手,老太太和老大也累了,都停了下来。

他转身瞅着看热闹的乡亲:“看啥看啊!都耽误做饭了。赶快回家吧。”说完拽着这仨人回了屋里。

老大两口子正好借破下路,老太太一个人闹不起来,也跟着回屋。

看热闹的没热闹可看了,天气又冷的要死,没一会儿散的一个不剩。

王宏喜前世农村出生,最了解农村人起哄架秧子的习性。有事儿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要是都摊到外人面前,只会激化矛盾而已。

到了东屋,一家人坐到炕上。他看看今天唱大戏的三位主角儿,一个个还犹自气哼哼的。扭头叫住老四:“去找找爹,把他叫回来。”

站在墙角的老四闻言,答应一声就跑了。几个小家伙都站在那里不敢吭声,屋里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天色渐渐暗下来,终于王老汉被找了回来,一进门后以他的木头性子都感到了不对劲。王宏喜让开地方,让他老爹上炕上坐着。

大家看老头也被叫回来了,老三怎么还是不吭声。秦小凤先忍不住开口了:“老三,你倒是说话啊!”

王宏喜不慌不忙的喝了口媳妇给倒得热水:“不着急,等二哥二嫂回来。”

直等到外面伸手不见五指,老二两口子才带着孩子踏着夜色归来。一进门就发现了家里的低气压,万桂花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北炕上,扭头怯怯的张口:“咋了这是?怎么都不说话?”

老二也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王宏喜看人都到齐了,这才开口说:“二哥,你过来坐。”

老头老太太加上兄弟三人,围着南炕上的桌子。一副开会的架势。王宏喜清清嗓子:“今儿为了大姐的事儿,大哥大嫂和妈在院子里就闹起来了。我想说的是,为这事儿咱家也不是闹了一回两回了,今天大家都在,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总不能老是这么闹,让人看笑话吧。”

他话一说完,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在院子里就闹起来了?大嫂胆子见长啊!

老太太气的又开始指着秦小凤骂:“说啥说,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这败家娘们,现在就给老娘滚,老王家不要这不孝顺的媳妇。”

王宏喜看他妈一句不说又要开干,真想带着媳妇就走,哪怕去老丈人家当上门女婿呢,也好过在这儿跟她胡搅蛮缠。

“大哥,你怎么说?”

老大看老三把人都聚齐,肯定是有主意的。想了下说道:“妈也太偏心了,大妹结婚六年了,说是没供应粮吃,妈就每年都给粮食。家里但凡有好东西也都给了闺女,那我们这些儿子难道都是路上捡的?父母老了难道不靠我们养老?”

王宏喜对他这番话相当的满意,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老太太听到又编排自己闺女,起来就要开干。他伸手把老太太拉住:“妈,有问题了就要解决,您老是这么胡搅蛮缠的,咱们还怎么商议。”

老太太一把推开他的手,唾沫飞溅他一脸:“商议个屁,这家是老娘当。我想咋就咋,轮不到你们说话。”

王宏喜这下是真的怒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县城王娇莲家里,把她这么些年从家里拿走的粮食都要回来。”

老太太看三儿子居然也跟她耍起了无赖,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命脉。抖着手臂指着他:“你敢”要是真那么做了,闺女也不用做人了。婆家还不休了她啊。

王宏喜冷笑一声:“你看我敢不敢。”他扭头看着老大两口子的方向:“大哥大嫂我们走。”

老大两口子跟着王宏喜的脚步就要出屋子,被老太太一把拽住:“丧良心的东西啊!你姐她多不容易,你们这是不让她活了啊!”

老太太把老大拽的死紧,可前面王宏喜已经要出了院门了。老太太急的放开老大跑着去拽老三。

王宏喜也不是真的要去姐姐家,出了院门就放慢了脚步。被老太太抓着胳膊拽了回去。

进屋后面对着他妈的怒目相向:“能好好谈吗?”

老太太被憋的心头老血都要吐出来了,逆子啊逆子。可她面对着和她一样要耍无赖的儿子,那真是黔驴技穷,彻底没了办法。

“好,你说。”

王宏喜等大家都坐好,自己也坐到了老太太对面“两个办法,第一,分家。家里一共四间房,我们兄弟三个暂时一家一”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气愤的母亲打断:“分个屁的家,这房子是我的。没你们的份儿。”

“这你说了不算,要是我爹也这么说。那咱们就按照我上回的方式,写断绝文书,以后再没关系。”他这话是吓唬老两口,熟知法律的她明白,父母已经对他们完成了养育责任,就算把她们赶出家门,在法律上他们对父母也有赡养的义务。

可老两口不懂啊!正好让他钻空子。他扭头看看炕上的老头:“爹,你说。要把我们都赶出去吗?”

老汉一听又说到了这个话题,摇头道:“谁敢把你们赶出去,这家是我的。”今天去串门,大伙都在夸老三,说他养了个好儿子,赶出去了大伙不得骂我傻!

王宏喜继续问,这回是对着老两口:“那咱们分家,你二老看行吗?”

老太太惦记着家里的收入,如今大头都来自仨儿子和媳妇挣的工分,要是分了家,自己就只剩下老头这一个劳动力。底下却有俩未成年的孩子要养。那样别说帮闺女了,自己不饿死就算好的。这家不能分。

老头一向不管这些事情,可老话说,父母在不分家,就是分也得等孩子们都成家,如今小闺女才六岁,怎么能分家呢。

所以老两口这回意见一致,异口同声的说:“不能分家。”

“好,既然二老都不同意分家,可如今为了王娇莲的事情家里已经几次争吵,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说个办法,大家看行不行?”

老大两口子如今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的老太太,居然能让你逼得在这里好好的商量事情。

听他说解决办法,老大率先开口:“您说的办法肯定行,你说吧。”

老太太气的又想撒泼骂人,一抬头就看到三儿子那警告的眼神。张开的嘴又憋屈的闭上。

“好,那我就说了。家里如今主要的矛盾就是妈太偏王娇莲的缘故,那我们就定个规矩。以后不能再把家里的东西给她,出嫁的闺女没有娘家给养着的道理。”

说完,他看着老爹:“爹,您说我说的有道理不?”

老汉闻言颔首:“对,没这规矩。”

王宏喜看大家都同意,又看向对面的老四:“老四,你也长大了,算半个大人,你觉得三哥这个办法好不好?”

谁也不嫌东西多不是,尤其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对方是那样一个吝啬且鼻孔朝天的姐姐。老四看三哥居然会问他的意见,把他当大人一样尊重。心里顿时火热火热的,胀着通红的脸颊:“我都听三哥的。”

连最小的王娇娇都兴奋的拍着巴掌:“好啊!好啊!以后花布和糖都是我的了。”看来老太太今天把答应给她做夹袄的花布也给了大闺女了。

得到这样的结局,大伙已经十分满意。一个个都面露喜色。老二一向呆滞,不管这些。不过爹这么说了,那就是对的吧。

老大两口子就不用说了,没想到这目的居然真能达成。万桂花坐在北炕上抱着闺女,低着头悄悄的笑。以后家里分的白面应该有自己家的份了,小闺女也能吃到白面了。

老太太看事情成了定局,以后没人给她跑腿去给闺女送东西了,家里人也会监视她,也不可能趁闺女上门悄悄的给她。老三啊老三,你如今怎么这么狠心啊!

木已成舟,老太太知道她一人是无法扭转的。看着王宏喜的目光仿若仇人。“那要是我闺女来时拿着礼物,总没有让人空着手走的道理吧。”

既然规矩是王宏喜定的,那这个问题自然是他来解决:“当然,以后凡我姐上门,咱们的回礼都再填上两成,妈心疼闺女要给开个小灶,也都依着您。家里有好吃的尽管招待。”

王宏喜说完,看了大伙一眼:“大家都没意见吧?”

秦小凤听见要把回礼填两成,心里有些不舍,可众人点头,她也没办法。这事儿就这么成了定局。

第22章 、夫妻

翌日,吃完早饭。老太太依旧躺在炕上置气。几个孩子害怕奶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王宏喜看她撒泼不成又开始使用冷暴力,负气之下扭头就出了家门。

都到院门口了又转身返回来。躺在炕上的是原身的母亲,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自己老妈被气成这样,那你能这样转身不管吗。

罢、罢、罢、占了你儿子的身体,算我欠你的。转身又回了老太太住的东外间。看看北炕上坐着的万桂花和秦小凤:“大嫂二嫂,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妈说。”

两个女人互相瞅瞅,没吭声带着自己的孩子去了外间厨房。

看家里没人了,他这才做到老太太跟前:“妈,咱不这么怄人行吗?你这样让大家咋整?难道要满村子都传我们哥几个不好,把我们名声都败干净你才满意?”

躺在炕上的老太太一声不吭。心里火烧一般。你说对了,老娘就是要让你们名声败坏,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知道您醒着,听到我的话了。你心里不痛快我都明白。可您想过没有,这个家如今还是你在当,钱粮都是您管着,对家里还是有绝对的权威的,若是我借口你会把钱悄悄的给王娇莲为由,把你管钱的权利也给夺了,到时你该怎么办?”

老太太这下是真的急了,一翻身就爬了起来。双目喷火的瞪着他:“你敢?老娘我死给你看。”

王宏喜面对着老太太仇恨的目光面不改色:“我把人都支出去了,就是不想别人听到。妈,我已经在让步了,您能不能也想想我们这些儿子。别把我们当您闺女的长工。但凡有点儿好东西就得给你闺女留着。”其实他如今倒不在乎那点儿东西,他是不想助长这个家的歪风邪气。

提起这老太太也有些气短,眼眸的火灭了不少:“我咋把你们当长工了?”

看老太太松动,王宏喜也不纠缠:“好,以前的事情咱不再提。以后希望您能一视同仁。”说完转身欲走,到门口了又回头:“家里的收入和开销都是有迹可查的,我是会计,别想着背后捣鬼。”

看老太太又有生气的迹象,他又笑着补充:“别挑战我的底线,我可是软硬不吃的。您要上吊要跳河都尽管去,到时候死了谁苦了谁,我们的日子还是照过,我劝你要想清楚。

要是在村儿里撒泼打滚败坏我们名声,那我可是要去县城王娇莲家里的。你好好掂量掂量。”想拿死吓唬人,老子不吃你这套。您老那精神抖擞的也不是能寻死的人。

老太太被他把路都堵死了,无计可施下伤心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是真哭了。

王宏喜看着老人的眼泪,挺起的硬心肠又软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那里无可奈何的流眼泪,让人再也无法去跟她针锋相对。

“你别哭,你在家里的地位没任何改变。你又在伤心什么呢?至于王娇莲,您总不能一辈子养着她。尽早培养她自立绝对是好事。你以后还得感谢我呢。”

老太太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一把推开他:“给老娘滚。”

王宏喜站起来嬉皮笑脸的给她敬个军礼:“遵命,首长。”老子这也算彩衣娱亲了。

老太太被逗得破涕为笑,没法儿继续跟儿子怄气,只好起来洗漱吃饭。

———

出了正月,队里要开始准备春耕。首先就是召集各小队的社员挑良种。这种事情需要心细,一般都是女人干。挑一天的粮种给四个工分,就是坐在炕上,聊着天就干了的活,一般女人都愿意来。

王宏喜这个会计正式的走马上任,给一帮大老娘们记上工分,转身去了大队的西屋,和队长他们侃大山。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帮子女人那简直仿若一群鸭子下河,嘎嘎叫的人头疼。

傍晚,室内光线暗了下来。大伙也要收工回家。王宏喜转过来接媳妇。邻居吴大妈调侃他俩:“看这小两口蜜里调油的,回家都得结伴走。我看啊!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黄晴脸皮薄,被羞的满脸通红。王宏喜在现代就一女汉子,这种小儿科的调侃根本悍不动他。拿着大衣给媳妇披上,扭头说:“咋?大妈你羡慕了?等着我去叫吴大爷来接你老。他要不来啊,你就别回家,让他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冷被窝。”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女人都哈哈大笑。吴大妈拿手指着他,哭笑不得“你这臭小子,连你大妈都敢取笑,看我不打你。”

王宏喜笑着躲开大妈的巴掌:“别啊!把我打坏了,谁给你叫我大爷去。”

旁边的赵大妈也笑着插一杠子:“就是,她婶儿,没人给你叫老头子来,你今儿可咋回家啊!”

她俩年纪相仿,又曾是一个村儿的姑娘,比旁人更熟惯些。开起玩笑来更没顾忌。

吴大妈被调侃的站在原地哭笑不得,指指王宏喜,又指指赵大妈。不知该说她俩谁好。转头就看到了怀着身孕的薛秀梅。

她指指孕妇说王宏喜:“蜜里调油有啥用,看人家发全,只比你早结婚几天,如今都快要当爹了。你小子如今嘴皮子是变利索了,这手脚可是太慢了。跟人家比差远了。”

她一说这个,一帮子大老娘们跟着帮腔:“是啊!王会计,你啥时候也让你媳妇挺起大肚子才算男人的能耐。”

“算了吧!现在就出双入对的,要是他媳妇大了肚子,还不得被他捧在手掌心啊,那吴大妈更羡慕的要回家收拾老头子了。”

吴大妈看又调侃到她头上,斜着眼睛看看笑的一窝蜂的女人们:“说的好像你们不羡慕似得。”她拍拍身上的灰“行了,行了。都他娘的回家吧,人家新婚小夫妻,总要新鲜两天。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再看,那时都他娘的一个样,你们就不羡慕了。”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出了大队,分散在乡间的小路上。王宏喜两口子和吴大妈在街门口分开,推开院门回家。秦小凤和万桂花随后也回到家中。

这个月轮到黄晴做饭,她进门先把火烧上,利索的洗了把手脸。拿着盆去跟婆婆拿今天做饭的食材——玉米面。

一大锅的糊涂粥,外加一锅红薯。就是今天的或者说是每天的晚饭。黄晴在那儿烧水熬粥,王宏喜在一边洗红薯,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做好了晚饭。

饭桌上,秦小凤一脸得意的故意问黄晴:“弟妹,你过门也几个月了。咋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会不会是身体有啥毛病?”

她这话一出口,几乎家里人的目光全看向了黄晴。黄晴面对着众人审视的目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宏喜看这长舌的女人又开始犯贱,心里恼火。“你他娘的才有病呢。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不怕舌头长疮,一寸一寸的烂掉?”

他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过火,可秦小凤一向皮厚。跟女人们吵架时,啥话没听过,不以为意的斜了他一眼:“三弟,你真是好赖人不分。嫂子我是好心,怕你绝后。”

“你会有好心?闭上你的臭嘴,老子绝不绝后不关你的事儿。”

秦小凤看他气急败坏的,朝天翻个白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着吧,等你没儿子的时候,有你哭的时候在后头。

她撇撇嘴,低头喝粥。眼神暗戳戳的打量这两口子,像看到了咸鱼的老猫。

吃完饭后,王宏喜就回了西屋。连每日的故事都没给孩子们讲。一个人坐在那儿拿着本书,烦躁的乱翻。偶尔还抬头叹口气。

黄晴看着他也是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晚上吹了灯躺到被窝里,她才期期艾艾的翻身看着他小声道:“你别难受。下次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好了。我不在意的。”

王宏喜被她弄的有点蒙,一下子没理解什么意思。等黄晴把话说完,他算是彻底的无语了。

“我以前偷偷听到我妈和姑姑她们说,离咱这儿几十里的上虞铺,有一个专门治男人那种病的。咱等有时间了,也去一趟。也许一下就治好了。就是治不好也没关系,他们都只会说女人不生养,我啥都不会往外说,你放心,没人会知道笑话你的。”

过了几分钟,王宏喜才算消化了媳妇的话。敢情这丫头一直以为我有毛病啊!自己在那儿悄悄的把后路都想好了。要把这不能生养的责任一肩扛起,就怕别人非议他。

这傻瓜到底懂不懂,在这个几乎是把女人当生育工具的年代,她这样到底要面对什么。

他张张嘴要解释什么,黑暗中鼻息间全是媳妇身上的女儿香气,感受到蠢蠢欲动的身体。拽开被子一把把媳妇抱进怀里。

“啊”黄晴的一声惊呼被他用嘴堵住了嗓子里。说什么啊?这种事情直接做就好了。

她在现代交过几次男朋友,可后来都无疾而终。虽说没有经验,他也知道女人的第一次一般都不太美妙。

抱着女人软软的身体,他纯男性的荷尔蒙在剧烈的分泌。吻上她香软的唇,一开始的激烈过后,慢慢的放轻力度。一下下的在她细腻如脂的脸颊上逗留。最后又回到甜美的唇瓣。

身下的女人嘴唇微张,正好方便他为所欲为。邀请她与自己一起在舌尖起舞,感受那飘飘欲仙的美妙。一切动作都遵从身体的本能,这一刻平日里温雅的男人变得侵略性十足。

突如其来的吻如狂风暴雨般,在一瞬间席卷她所有的感知。让她如海上的小舟般飘摇不定。心里慌乱极了。

慢慢的狂风变得和缓,雨滴也缠绵起来。丝丝缕缕的渗入大地。绵绵密密点点滴滴,一下下一声声都在倾述着喜爱,眷恋。

黄晴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脸颊发热,心脏狂跳不止。鼻息间全是男人清冷干净的气息,身体软绵绵的像是一汪春水,仿佛要融化在他的怀里,与他融为一体。

云散雨歇。他怕压着媳妇,浑身是汗的翻身躺到媳妇身边,嘴里直喘粗气。难怪女人们都说男人上了床都是禽兽,说好要温柔的,可有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猛兽叫嚣着要冲出闸门。

几次深呼吸后,他侧身伸手把媳妇抱紧,右手一下下的抚摸她的后背,让她从刚才激情的余韵中回神。

感受着手下那光滑细腻的触感,心里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好。真是太他娘的爽了,难怪男人们会如此热衷于这项运动。

怀里的女人一反常态,不再害羞抗拒。整个人都靠在他怀抱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如藤蔓绕树一般的姿态。像她曾经许诺的那样,要生同衾死同穴。树生藤生缠到死,树死藤死死也缠。

等俩人都呼吸平稳,王宏喜低头亲亲媳妇的额头:“刚才弄疼你了,我去给你倒点儿热水洗洗,可能会舒服一些。”

黄晴害羞的都想把自己埋在被窝里不出来,闻言悄悄点点头。其实她想自己去的,可自己这样怎么出去啊?

王宏喜起来套上秋裤,披了件棉袄。拿着手电筒到外间厨房打了一些凉水,又回来从暖壶中倒了热水兑好。到炕边递给媳妇:“给你水,要不然我给你洗。”

黄晴看着那张带笑的脸,刚降下去的热度又升上来了。美目嗔他一眼:“你先把手电筒关了。”

“关了黑咕隆咚的,你能看见吗?”

看媳妇含娇带怯的瞪他,这才关掉手电:“好好好,听你的。”

“那你别看啊!”

“这乌漆嘛黑的我能看见啥啊!”

黄晴抹黑披了件衣服起来,就着热水清洗。温温的水一冲的确是好过不少,不再像刚才那般火辣辣的疼。

等她洗完钻进被窝,王宏喜才打着手电去把水倒了。钻进被窝暖和一会儿后,拽开媳妇的被子把她抱过来。搂着香香的媳妇,王宏喜心里美滋滋的。白浪费这么长的时间,自己以前到底是在钻什么死胡同。简直是个二百五。

暗夜里,夫妻二人相拥在一起。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这温馨的一刻能直到地老天荒。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越人歌的这句诗一下子冒出脑海。王宏喜感到媳妇拽着他的胳膊,身体软软的任他抱着。胸口那儿小嘴吹气如兰,一下下如羽毛般划过,让他心痒痒的。不由低低的笑起来。

王宏喜啊王宏喜,亏你前世还是女子。自翊该了解女人,可与你同床共枕几个月的这个女人,那满心的维护,满腔的恋慕,你却直到此刻才意识到。

以前只是在心里把她当自己的责任,自以为自己对她够好。可没料到自己在感情上如此亏待与她。

“你笑什么啊?”

他笑笑把媳妇搂得更紧,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没什么,睡吧!”以后我会爱你,敬你、保护你。此生无论贫穷疾病,富贵生死都不离不弃。

第23章 、春耕

翌日,吃过早饭。因为还未正式上工,男人们都出去闲逛侃大山。黄晴收拾了碗筷在厨房洗涮。王宏喜得去大队开会,走时看身边没人,飞快的在媳妇脸上亲了一口。

黄晴吓的左右张望,他笑嘻嘻的在她耳边:“没人”看媳妇美目含春的嗔他,又厚脸皮的亲了一口:“我去开会,一会儿就回来。”

黄晴怕人看见,红着脸庞咬着嘴唇:“快走,快走。”

王宏喜故作可怜样:“这么快就嫌弃我了,哎呀,我好可怜啊!”

女人一下被他逗得转嗔为喜,白净的脸庞如春花绽放:“呵呵呵”正要说什么,扭头看到秦小凤带着兵兵出来。

她赶快推了男人一把,两人做贼一般分开。王宏喜看了一眼衣服脏乱的王兵一眼,扭头跟媳妇说了句:“我先走了。”要是我儿子,肯定不能这么邋遢。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屋顶炊烟袅袅,树上麻雀渣渣。几只野鸽子急速的自天空飞过,落到屋顶上“咕咕”的叫着。这一切都让人倍感亲切。不由的脸上喜笑颜开,嘴里轻声的哼唱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大队会议室里,已经有几个人先到。看到王宏喜都跟他打招呼。三队队长秦宝招呼他:“喜子,来这儿坐。”

王宏喜是三队的会计,来到搭档身边坐下,悄悄的问:“宝子叔,今儿开会要说什么?”

秦宝把头凑近:“不太清楚,昨儿支书去公社开会。听说公社新调来个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估摸着应该跟春耕有关。”

王宏喜点点头。就种地而已,还能种出花来不成。

没一会儿支书来了,进来坐到主位上。看看下边:“都到齐了吧?”

四队长刘老蔫儿举手说道:“我们队会计李有贵还没来。”

李有计看看手里的资料,开口:“咱们不等了,我先说说昨天开会的内容,传达一下组织上对这次春耕的要求”

门被推开,李有贵打断了大队长的话:“这咋都说上了,我来晚了?”

李有计看看这个堂弟,真想开口骂他。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开会少有不迟到的。

“这次春耕,咱们要”李有计没理他,继续自己的发言。等他的长篇大论说完,下面一下炸了锅了。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

四队长刘老蔫儿是个急性子,站起来咋呼:“啥,深翻土地,这马上要播种了,再翻地还能保证发芽率吗”

李有计“啪”的一下拍桌子打断他的话“刘榆同志,注意你的言词。”

刘老蔫儿被骂的熄了火,气哼哼的坐下:“那也不能”看着支书的黑脸,未完的话被压在嗓子眼里。

王宏喜也在心里腹诽:今年貌似是旱年吧,这样会不会有影响?

秦宝站起来:“支书,该咋整你发话就行。咱们坚决服从党的领导,紧跟党的步伐。”

李有计这才脸色稍霁,发话:“咱们要紧跟党的领导,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咱们大队今儿下午开始,全员下地,深翻土地。能用的都用上,除了牲口犁地外,剩余的就用头、铁锹。总之要动员一切力量,争取在春播前,把土地重翻一遍。”

这还说什么,下面大家稀稀拉拉的鼓掌。

李有计又补充道:“各生产小对的会计把去年的账目做个汇总,报到李红星那儿。”李红星是大队会计。

几个小队会计都应下。

散会后,王宏喜抱着去年的账本回家。下午还得上工,有活儿还是在家里方便,其他的人也都是这么操作。

把账本放到西屋炕上,他左右瞅瞅,正要说让黄晴给他腾个地方放,扭头一看媳妇已经把一口小箱子的东西都腾出来:“这个给你放东西,外面挂把锁,谁也没法乱翻。”

王宏喜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简直是心有灵犀有没有。他过去一把抱着媳妇,“啪叽”一下亲上她的脸蛋“哎呀,媳妇你简直就是我肚里的蛔虫,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黄晴红着脸蛋把他推开,“我还得做饭呢”扭头出了屋门,站在锅台前摸摸自己的脸颊,这人怎么这样?原先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这样。啥话都往外说。

要是王宏喜前世的老妈听到这问题,会很肯定的告诉她,原先她那是在外人面前装逼,绝对的。

很快屋里响起算盘珠子拨动的响声,女人脸色的嗔怪瞬间变成仰慕,简直是秒变迷妹。

午饭刚过,各队都响起召集社员的敲钟声。各家的劳力们齐聚地头,支书宣布了劳动内容,大家领好用具下地干活。一帮老农们其实都怀疑这个决定,可如今土地是国家的,怎么干都是领导说了算,他们有牢骚也就底下发发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临出发,李支书把王宏喜交到屋里,拍拍他的肩膀:“喜子,我看你字写的挺好,给你揽了个好活儿。这要是干好了,那绝对的前途无量啊!”

王宏喜笑笑:“啥好活儿?”

“公社的干事小李,言论不当被停职了。如今要搞宣传,正缺人写标语。我就推荐了你。这样,你先在咱们大队练练手,然后再写其他大队的。你看咋样?

王宏喜前世在大学时参加过美术社团。简单的写标语应该没问题。前途不前途的他倒不在意。这个时期去趟政治这摊浑水,绝非明智之举。

“这?支书。我没干过啊,万一搞砸了不好。还是换其他人。”

“哎,年轻人就是要锻炼的吗,你这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的做派可不好,我们要支持领导搞好革命工作,要做革命建设的砖瓦,发挥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优良作风”

王宏喜被李支书惊着了,赶快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赶快说道:“支书,我干。”妈呀,这太可怕了。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可怕一百倍。

“这就对了吗,小伙子要服从领导决定,支持领导工作”

“李支书,那写标语的工具在哪儿?”

“喏,就在墙角放着呢。”

提着红漆,拿着刷子。王宏喜晕乎乎的出了大队。妈呀!以后就要跟这样一说官话就滔滔不绝的人共事吗?这太可怕了吧。

拿着蘸红漆的刷子,一伸手王宏喜差点写成美术字。定定神,端端正正的写起了方块字。

日头西斜,天色暗了下来。需要写的标语还剩一多半,王宏喜嫌光线暗,收拾了工具放到大队,准备明日继续。

回到家里洗了手脸,看看玩耍的王兵和大丫,开口问孩子们:“大家都还没回来,奶奶呢,去哪儿了?”

王兵比较活泼,回答他:“奶奶去掏鸡蛋了,刚才她听到母鸡叫,急慌慌的就走了。”

厨房里冷锅冷灶的,记忆里便宜老妈自万桂花进门后,就几乎没做过饭。都是儿媳们轮着做。

这还真是老猫屋上睡,一辈传一辈。做媳妇时候被婆婆为难,做了婆婆又磋磨媳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依王宏喜看,根本原因是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一山难容二虎。所以婆媳只要在一起,保管掐架。他抱柴火进来,先烧水。拿了红薯在那儿洗着,老太太进来了。看着他先是惊了一下,随后脸色阴沉。“你咋先回来了?”

“哦,我给队里写标语,天暗了看不清。”您老这又是生啥气呢?

“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像什么话?原先不惜的说你,你还干上瘾了咋的。你媳妇就是地主家小姐也没你这么惯着的。”

“我咋惯着了?”明明是我媳妇干啥都支持我,是她惯着我好不。

老太太真生气了,拿起根柴火就打他“还犟嘴,你去看看哪家是男人做饭的,除了那没媳妇的光棍儿。才过那出门挂锁,进门烧火的日子。老娘给你娶媳妇是让你把她当奶奶供着的。”

王宏喜躲开老太太的柴火棍子:“他们下午都在地里翻地呢,那活儿多累你不知道啊。我先回来了就给搭把手,这怎么就不行了?”

“就你媳妇累,哪个不是这么过的。”

本来王宏喜是不愿再惹老太太不痛快的,可这是关乎生活的大事,是绝不能让步的。

“妈,我就是心疼我媳妇不行啊!犯了哪家王法了?别人家咋样我管不着,您要怎么做我也管不着,可你也别管我,我就这样了。”

老太太听了他的言论,气的抖着手指着他,:“好,好,等你媳妇骑你头上,你就别来找我哭。”

“行,她骑我头上我自己受着。我自己愿意,您老就别操心了。”

老太太拿他没办法,黑着脸,拿起灶头的盆,进屋给他舀玉米面。

晚饭做好,上工的一家人也都回来了。秦小凤看着热腾腾的饭,惊喜的朝着东屋喊:“妈,您居然把饭做好了。”

老太太瞪她一眼没吭声,她又说:“那以后轮到我了,你也得帮我做。”

这回老太太看她一眼冷笑:“你他娘的想的倒美,想要这福气,趁早回你妈肚子里,让她把你重新生一回。”看着蒙圈的秦小凤,老太太忽然拍了下巴掌:“不对,应该去老三丈母娘肚子里。去别人家也是白搭。”

外间的黄晴看到自家男人从西屋出来,悄悄的说:“饭是你做的。”

“嗯,赶快洗手吃饭。今儿累坏了吧。”

黄晴自己也是受宠若惊,以前说是没事顺手帮忙,如今是独挑大梁,一个人把活都干差不多,就剩等会儿洗碗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这样的。就是她爹她哥哥,撑死了在家帮着烧烧火。

“写标语多累啊!等我回来做就好了。”

“看见我写的标语了?”

“嗯,写的真好。你咋啥都会啊?”

“那是,你男人可是全能的。”

俩人在这儿说悄悄话,万桂花端着碗筷叫他们:“别说话了,快来吃饭。”

吃晚饭,黄晴说啥都不让他洗碗。硬把他推进西屋:“啥都让你干了,还要我干啥啊!”

他看媳妇急的脸都红了,没再勉强。自己进屋把最后的账目算好,出来跟媳妇说了一声,去了会计李红星家里。

第24章 、体谅

等从李会计家回来,黄晴已经都收拾妥当。看见他进门,放下扫炕的笤帚就要去给他倒洗脚水。被王宏喜一把拉住:“待着别动,我自己去倒。”

把脚泡在温水里,他扭头看着媳妇笑言,眼眸里闪烁着期待:“过来一起洗。”

黄晴含笑回他:“我都洗过了。”

“哦,”他语气失落的叹口气,一会儿又说道“忘了告诉你了,明天咱大队的标语就写完了,我后天得出村儿,去别的大队干活。”洗完脚把水倒了,他上炕睡觉,“要是路远的话可能就回不来了。”

“嗯,知道了。”黄晴脱衣的手停滞了一下,说完先钻进被窝。

王宏喜也飞快的脱掉衣服,吹了灯后室内黑暗一片。暗夜里他拽开媳妇的被窝钻了进去。“应的这么痛快,就一点儿都没有舍不得我啊?

黄晴被他抱着,僵硬了一下又放松的靠在他怀里:“舍不得你就不去了?”当然舍不得了,刚这样你就走,留我一人在家里。

他要是听不出媳妇语气里那浓浓的依恋,那他就真是二百五了。明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不该逗她的。

“对不起,我争取每天回来。”两手摸上媳妇的腰,不轻不重的给她揉捏。“今儿翻地累了吧。”真他娘的吃饱饭没事干,人工翻地,就我媳妇这小细腰能经得住那么强的劳动强度吗。

不行,得想个办法给她找个轻松点儿的活儿。把队里的营生(需要干的活儿)想了个遍,也没个合适的。他叹口气,暂时只好自己回来多帮她点儿了。

“可别,每天那么累,就别来回的跑了。还可以多歇会儿。”黄晴拉住他揉捏的大手“别捏了,快睡吧。你也累一天了。”

“我有啥累的,就写写字而已。”

“写字咋就不累了,那都得用脑子的,写错一点就得重来。算账也是,那么厚的账本要算,多累啊!”

听着媳妇暖暖的话语,怀里抱着软软的身子,淡淡的馨香直往鼻子里钻。王宏喜觉得身上的血液全钻到一个地方去了。

难怪在现代很多女人骂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他妈的身体的反应完全不受控制。老子也很无力的好不。黄晴也感到了他的异常,羞的钻在他怀里笑的花枝乱颤。

他抬头看看乌漆嘛黑的房顶,在心里默念“票据到期日,根据算头不算尾的惯例”

一大通的内容背着,也没压下心里的邪火。抱着怀里惹火的女人,一下子吻上她的嘴唇,微冷的舌划入她的口中,贪婪的攥取她的每一分气息。

良久后放开她的唇,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再敢乱动,我就不保证你今儿能睡成觉了。快睡觉。”

黄晴听出他声音暗亚,里面是浓浓的□□气息。下面的坚硬还抵着她,吓得赶快闭上眼睛睡觉。

隔天一大早,王宏喜晨曦微明就出门走了。最先去的是离的最近的二道洼大队,也就是黄晴娘家所在的第六生产队。

中午下工时,眼尖的黄家老三黄海,一眼就看到妹夫在李宝玉家墙上写标语,一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剩最后的产字没描完。

他指指大哥:“哎,大哥你看,那是不是咱妹夫?”

老大扭头一看,可不,站在那里写标语的不就是他们妹夫王宏喜吗。他紧走两步过去,拍了男人肩膀一下:“喜子,你咋在这儿?”

王宏喜被拍的右手一抖,刷子上的红漆差点就划出字迹外。吓的他赶快把刷子挪开,扭头就看到了俩大舅子。

瞬间把脸上的怒气收起来:“大哥、三哥,你们这是下工了。”

老大黄河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差点闯祸,笑笑回道:“嗯,下工了。咋是你在这儿写标语?”“哦,公社的小李有点儿事儿,就安排我来了。”

“哦!谁问你这个了,我是想说,你咋会这个的?”

“这没啥难的”

黄河被妹夫的太极弄蒙了,不知该说啥。老三开口道:“别问那些没用的,先带妹夫回家吃饭吧。”

“对,先回家吃饭。”

“不用,不用,我这算是出公差,早晨二道洼的章支书给安排到他家里吃了。”

黄河皱皱眉:“那哪儿行,哪儿有女婿来村子了都不到家里去的。”黄海也附和:“就是,没这道理,快跟我们回家。”

实在是盛情难却,王宏喜只好跟着回了媳妇娘家。丈母娘一看到他,唬了一跳:“喜子,你咋来了?是不是晴晴”

王宏喜赶快打断:“不是的,晴晴没事。我是来干活的。”

等老三把事情解释清楚,黄妈妈赶快招呼女婿上炕,嫌饭菜简单,又去厨房炒了盘鸡蛋端上来。“早晨就到了,咋不来家里?”

老三笑笑说:“他是来给村里写标语的,你以为是来窜亲戚啊!”

饭桌上,对大家的提问,王宏喜一律含糊带过。大家倒也没多疑惑,很快接受了自家女婿是个识文断字的。

下午,天色一暗王宏喜就收工回家。一路上都是下工回家的人,空间的自行车也没法骑。步颠着走回家时已经繁星满天。

到家时,院门紧闭,其它屋内漆黑一片,只有西屋还亮着微弱的光。这两天上工人们都累了,睡得早。他伸手到篱笆门内把顶着门的棍子拿开,悄悄的推门进去。

忽然间眼前一亮,“吱呀”一声,有人打着手电从屋里出来:“是你回来了吗?”

听到媳妇的声音,满身的疲惫尽祛,原来有人等待惦记的感觉这么好,像漂泊的孤舟终于回到了港湾:“是我,”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媳妇跟前“你怎么还没睡,在等我?”

黄晴小声的应了,两人蹑手蹑脚的进屋,王宏喜转身关门,黄晴到灶台给他端饭:“我想着你会回来,在等你呢。”

黄晴把炕桌上的纸笔放下,摆好饭叫他:“快点,先吃饭。走这么远的路饿了吧。”

男人把毛巾搭到脸盆架上:“没事,这点儿路算什么啊!想着媳妇在家等我,那我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黄晴红着脸嗔他一眼,转头欲把自己写字的本收起。王宏喜眼尖的一把拿过来:“在练字啊,我看看。”

黄晴急的就要去夺,被他从左手飞快的换到右手,举的高高的不给她:“干嘛,不让我看?”

听着他带笑的语调,眼睛里都是玩味。黄晴着急死了。可不就是怕你看嘛,你字写的那么好,看了我写的狗爬字还不得笑话我。

“哎呀,你快给我。”

王宏喜看她急的眼神都盛满了紧张,伸手把本子递到她手里:“好好好,我不看了。”

黄晴接过本子松了口气,转身放到了炕柜里。

晚饭是一碗糊涂粥,另一个碗里放了俩窝头。底下居然还有俩鸡蛋。王宏喜剥好一枚鸡蛋,递给媳妇:“今儿老太太怎么舍得给我留饭?”

黄晴接过鸡蛋,眉眼含笑的:“我跟妈说,你走一天很辛苦,不比大哥他们少挣工分,做饭应该有你的份儿。”她说完了坐到他身边,头挨着头悄悄的问男人:“你这一天工分到底怎么算?”

王宏喜摸摸小白兔的脑袋:“不错吗,都知道据理力争了。有进步。”说完给她竖个大拇指。

黄晴被夸的不好意思,低头咬着唇笑。一会儿抬起头来又问了他一遍:“你还没说呢,你这工分到底咋算啊?”

王宏喜吃完了,把碗放下。捏捏她的脸颊:“小管家婆,怕我偷藏私房钱啊!问那么清楚。”

黄晴站在地上跺跺脚:“哎呀,人家跟你说正事呢,你这人怎么没个正行。”

看她那么执着,王宏喜不逗她了,说道:“跟大哥他们一样,按整劳力算,一天十分票,公社还另外给补贴五两粮票。”

这下黄晴算是喜笑颜开了,俏皮的吐吐舌头:“真好,这样我不算撒谎骗人了。”

男人看着她爱娇的样子,伸手刮刮她挺翘的小鼻子“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就这也能担心成这样?”吃饱了下地伸个懒腰:“以后只要对咱有利的,你尽管漫天乱说,捅破大天还有我给你补呢。别害怕。”

黄晴显然不赞成他这番话,皱着眉头:“撒谎不好。”

王宏喜一把抱住她,在耳边悄悄的说:“好,撒谎不好。你以后还做你的实诚孩子。”

黄晴手里还端着碗呢,耳边他低沉的声音如电流一般划过全身。碗都差点掉到地上。

看看媳妇红红的耳垂,他低头亲了一口,把碗接过来说:“我去洗碗。”

黄晴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里直冒泡泡,脸上笑得比枝头的桃花都更娇艳,灿烂。

第25章 、约会

翌日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二道洼的标语写完。红漆也用的快没了,吃完饭后只好去公社找保管领。到了公社找了一圈没找着,后来才听说保管今天请假没来。没办法,只好先回家,明天再来。

临近村子,就看到一块地边立着高高的旗杆,上面红旗招展,写着“□□”三个大字。地里,社员们大概是累了,都三三两两的在休息。大队长站在地边声嘶力竭的做动员。

“我们要响应党的号召,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总线路,□□,人民公社三面红旗”

支书李有计说的口干舌燥,着看大家还是兴致不高,扭头就看到王宏喜走过来:“哎,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红漆用完了,我去公社没领到,只好先回来。您这是干嘛呢,调动社员积极性?”

“可不是,干了几天了大伙都累的很。我给大家鼓鼓劲儿。”说完李有计想起什么,拍了他一下:“我在李发全那儿看到过你写的主席诗词,你小子不简单啊!今儿给大伙念念,也让大家感受下主席的胸怀气魄。咋样?”

王宏喜面对夸奖,谦虚的笑笑:“只是多看了几本书。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有计看他不骄不躁的,更加看好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样的。”说完举起手里的大喇叭“各位社员同志们,接下来我们欢迎王宏喜同志给我们念一段□□的诗词。大家鼓掌欢迎。”

社员们一听跟□□有关,一个个都十分兴奋的拍起巴掌。

王宏喜接过李有计手中的大喇叭,开始说:“我接下来给大家朗读的是□□的词作——《忆秦娥—娄山关》”没多说废话,直入主题的开始朗诵。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一首娄山关被他念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社员们虽不懂意思,可并不妨碍他们领略诗词中的雄浑激荡大气磅礴。一个个激动的站起来,涨红着脸颊,拍着巴掌表达他们的激动心情。

李有计趁机拿过大喇叭:“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听到没有,□□教导我们要从头越,我们要鼓足干劲,战胜一起艰难险阻”

李有计的话没说完,就有那热血的已经拿起手中的铁锹开始在翻地了。很快田间地头就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刚,比铁还硬一时田野间就响起李有计那嘶声咧气的歌声,很快大家响应。几百人的歌声汇聚到一起如滚滚烟尘,乘着春日的清风直上云霄。

刚才朗诵的时候,王宏喜就在人群中寻找媳妇的身影。把喇叭交给李有计后,他直直的朝着黄晴的方向就过去了。

拽过媳妇手中的铁锹自己动手铲起来。趁人不注意悄悄的跟她说:“差不多就行了,别把自己累着。”

黄晴听着大家的歌声,感受着男人的维护。心里热血沸腾,笑着回了他一句:“我不累”抹了把额头的汗,转身捡起跟棍子去敲翻地带起的土坷垃。

王宏喜也在受着巨大的冲击,在这个淳朴的年代,一阙词,一首歌,居然就能带来如此大的能量。身处于时代的洪流中,我们每个人都是那么渺小。在这个一切为公的年代,你很难做到独善其身,每个人都如洪流中的水滴,只有被裹挟着滚滚向前。

——

时光荏苒,转瞬即过。仿佛一夜之间大地就换上了新装。河水化冻,溪流潺潺。田野间的野草野菜都露出了头,桃花在春风里灼灼盛开。草色堪绿染,山花红欲燃。大地的这件新衣裳简直是美不胜收。

该播种了,深翻土地这项大工程只好暂时搁置。西河公社一共十六个大队,王宏喜的写标语工作已经进行到最后的一个——离家最远的蕉叶大队。

“严防匪特活动,加强革命警惕”这最后的一条标语写完,就可以回家了。王宏喜看看挂在中天的太阳,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中午时,听蕉叶大队的支书说晚上村里要放电影。他想着还没有带媳妇一起约会过呢,这倒是个好机会。在这个年代能看场电影那可是十分难得的。

着急忙慌的结束了工作,王宏喜火烧屁股一般朝家赶。到家时正好队里放工。一进门就急着喊:“媳妇,你回来了没?”

黄晴刚洗了手脸准备做饭,今天是她这个月最后一天做饭。闻言快步出来:“你咋回来了?”

他拉着媳妇边往屋里走边解释:“工作结束了,今儿蕉叶大队放电影,我回来接你去看。赶快换衣服咱们走。”

其实前几天,公社的副书记就找他谈过话,问他愿不愿意到公社当干事,被他拒绝了。开玩笑,每天跟文字打交道,他对这个年代不太熟悉,不知道哪天写错什么也许就惹祸了,这事绝对不能干。

黄晴一听看电影,也是兴奋的很。一下子想起来还没做饭呢。兴奋的小脸像是失了水分的黄瓜一般蔫儿了:“今天还得做饭呢。”

王宏喜也想起这茬来,他挠挠头说道:“我有办法,你先换衣服。”说完他扭头去了东屋。

万桂花在东屋给孩子补衣服,王宏喜进来就朝着她说:“二嫂,求你件事。”

万桂花听到小叔子找她有些惊讶,这老三平日里跟他们几乎都不怎么交流的。今儿怎么有求于她,自己有什么是能帮到这个大能人的。

她笑笑指指对面:“三弟坐,找我啥事尽管说。”能让你欠下人情,以后有事也好找你帮忙。

王宏喜站在炕边,含笑言道:“我就不坐了,找二嫂是想让你今天替我媳妇做顿饭,你看行不?”

“行啊,这有啥不行的。”

“好,那就谢谢二嫂了。”

王宏喜转身回到西屋,黄晴已经换好了衣服。上身是水红色撒花的夹袄,纤细的腰身被勾勒的不盈一握。下面穿条深蓝的裤子。头发编成两个辫子缠在脑后,上面绑着粉色印蝴蝶的手绢。肌肤胜雪,唇若涂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清晰映照着他的影子。

王宏喜一下子看呆了,一瞬后飞起一脚把身后的门踹上。抱着媳妇就吻了上去。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托着她的后脑勺。

大嘴在那嫣红甜美的唇上辗转,那激烈的程度简直恨不能把人拆穿入腹。直把怀中的女人被吻的气喘吁吁,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抱着女人在她耳边悄悄的说:“我不想去看电影了。”自开了荤就饿到现在,此刻的男人简直如饿狼看见肥羊,心里后悔死了。看什么电影啊!你个脑抽。

女人握着小拳头打他几下:“干什么啊你,说好要去看电影的。”

看着媳妇嫣红如桃花般的脸颊,眼神含嗔带怨的瞅他。王宏喜抱抱媳妇,努力压下心中的躁动:“好吧,我换衣服咱们走。”

小两口在夜色的掩护下手牵着手,黄晴紧张的东张西望,生怕别人看见。身边的男人安慰她:“这黑咕隆咚的没人看见,别害怕。再说了,咱们光明正大的两口子,就算看见又能咋地。”

黄晴可没他这胆子。这个年代的男女,就是两口子,也没有在公共场合牵手的,更别说拥抱之类的了。

直到出了村子,黄晴才算好一些。这里应该没人了。男人说了一句“在这儿等我一下”放开她的手,转身进了旁边的树林子。借着夜色的掩护,没一会儿推了辆自行车出来。黄晴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自行车?你哪儿来的?”去那么多趟公社我才见过一次。

王宏喜一撩腿上了车子,两条大长腿踩着地,扭头看着媳妇:“跟人借的,快上来,电影估计快开场了。”

黄晴拿着手电晕乎乎的坐上后座,车子一走,差点摔下去。吓的赶快抱紧男人的腰。

王宏喜感觉到媳妇纤细的手贴着自己的腰部,隔着衣服好似能感到那美好的形状。鼻息间不知是路旁花草的清香,还是媳妇的体香。他像饮了酒般,觉得脑袋越来越晕,直直的小路楞让他走出了S形。

后座的黄晴更是吓得抱着他不撒手,嘴里“啊!啊”的叫,身体紧紧的贴着他。嘴唇都快要挨着男人的脖子了。这下前面的男人醉的更厉害了。一个不注意车子拐上了旁边的田埂,王宏喜大叫一声“卧槽”,胳膊上使劲一个拐弯,凭着他高超的技术总算化险为夷。

两脚踩着地,他等媳妇跳下来,才下车把车子停好。过去拽着黄晴把她压在一棵大树上。昏暗的夜色下,俊美的男人肆无忌惮的亲吻着怀里的女子。那仿若要燃烧一切的热情,如洪水决堤般肆虐。恨不能把怀里惹火的媳妇融化进自己的骨血里。这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让天空的星星都害羞的钻入了云层。

良久,他把脑袋放在媳妇的肩上“呼呼”的喘粗气。黄晴双腿发软,抱着他的腰撑着自己的身体。呼吸渐渐均匀后“咯咯咯”的笑起来。

王宏喜感受着不受控制的身体,羞恼的低头瞪她“还笑”。

媳妇一点儿不怕他,低头不敢看他的裤子,笑声却是更加变本加厉。拽着他的衣袖笑的花枝乱颤。

王宏喜拽住她,一下又吻了上去。把那让人羞恼的笑意全给堵住。“再敢挑逗我,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黄晴冤枉死了,她不懂挑逗是什么意思,不过自刚才的事件和男人的语气里,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词。美目瞪着他:“谁挑逗你了,你骑车那么烂,我都怕死了。”

王宏喜看着媳妇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批评他骑车烂,失笑一声揉揉她的头发,扶着车子骑好:“上来吧,我这回好好骑。”

黄晴显然有些不信,但还是乖乖的坐到了后座上。车子开始走动,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颠簸摇晃,感到媳妇放在腰上的手,他赶快朝后说了句:“别抱我啊!抓着衣裳就好了。”不然咱俩今儿是看不到电影了。

等到蕉叶的打谷场,电影已经开始。王宏喜借着夜色的掩护,跟媳妇说把自行车藏在草垛里了,实际是收到了空间。

第26章 、香气

夜晚的打谷场已是人山人海,看来临近的村子也来了不少的人,连附近的房顶树杈都坐上了人。王宏喜拉着媳妇绕到侧面人少的地方,站在那里看眼前的大荧幕。视线不太好,好歹对付能看。

今儿放映的是一部老片子《白毛女》。荧幕上已经演到黄世仁上门追债。这些老掉牙的事情,对于王宏喜这个来自现代的人来说,那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可黄晴对于喜儿的遭遇却是份外悲伤。

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王宏喜赶快递给媳妇一块手绢。心里后悔万分,不该带她看这个的。看喜儿的悲惨没感觉,看着媳妇的眼泪怎么就那么心疼。

故事落幕,电影散场。王宏喜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拉着媳妇的手原路返回。

看黄晴始终情绪不高,心思还沉浸在刚才的剧情里。王宏喜推着车陪她在夜色里散步。一下子肚子“咕咕”的叫起来,才想起来,今儿晚上俩人都没吃晚饭。

他拍拍脑门,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等于零。真他娘的没说错。连吃饭都能忘记,还有啥事能记得。

抬头看看繁星满天,他拉着媳妇坐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伸手把还在伤心的女人抱紧,:“喜儿最后不是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你还难过什么啊。”

怀里的女人抽泣几下,抬起头来:“可是,大春真的不会嫌弃她吗?”

王宏喜轻轻笑:“当然。喜儿的悲剧是社会造成的,是放印子钱高利贷的地主老财造成的。大春可是进步新青年,思想不会那么落后的而且你干一下午的活儿,晚饭都没吃,现在不饿吗?”

他这一打岔,黄晴也顾不上喜儿了。抹干眼泪:“对啊!你饿坏了吧。咱们快回家。”

王宏喜看天色也的确是太晚了,在野外不安全。骑着自行车带着媳妇飞快的朝着家飞奔。

黄晴被他刚才的一番话说的转忧为喜,坐在后面美滋滋的说:“你好厉害。说的话那么有道理。比那个电影里的大春厉害一百倍。”

王宏喜被媳妇夸的,那是一路心花怒放。饿着肚子却觉得浑身的劲儿,脚下蹬的飞快,嘚瑟的说:“那是,你男人我可是独一无二的,那大春怎么比得了。”

到家时都快十一点了,村儿里黑乎乎一片,没有一家亮着灯的。他偷偷的把车藏好,以后哄黄晴车子还了就行。

两人偷悄的回了房间,王宏喜安顿媳妇,:“你先洗漱,我去找点儿吃的。”

黄晴刚才也看到空空的锅灶了,不知是压根没做他俩的,还是他俩的份被别人分了。看男人说去找吃的,赶快拉住他:“这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儿找吃的啊?箱子里还有几个红薯,我去洗洗煮了。再给你冲碗麦乳精喝。柜子里还有点饼干。”

王宏喜亲了下媳妇的脸蛋:“每天都吃那些,我都吃烦了。你等着,我去找点儿好吃的。”

黄晴拉不住他,只好自己先倒水洗漱。铺好被子等他。

王宏喜出去后,看天色太晚就选择了最方便快捷的方便面。空间里买的煤气灶,一点火就着快捷的很。在锅里打了四个荷包蛋,又切了一袋子真空包装的牛肉。最后放上面饼,调料、完美。起锅。

等他端着不锈钢锅进屋的时候,本来铺被子的黄晴一下子就转过身来:“什么了,这么香。”

王宏喜把锅放到炕桌上,神秘的朝她笑笑,转身去拿碗筷。先给媳妇挑了一大碗,然后是自己的。看媳妇贪婪的闻着香气,王宏喜笑了:“快吃啊!”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在屋里煮面的原因。红烧牛肉方便面的香味实在是太邪性,他怕别人睡梦中也能闻到。小时候这可是奢侈品,只有生病了,妈妈才舍得给买一袋解解馋的。

两人唏哩呼噜的吃完一锅面,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吃完了黄晴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这是什么面啊?这么好吃,还有里面的肉也很好吃。”

王宏喜看她一副馋猫样,捏着她的脸蛋:“喜欢啊!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煮。”黄晴欣喜的点点头,一会儿又有些担忧的嘱咐:“这么好的东西肯定难得,一年能吃一次我就满足的不得了了。”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就起来上早工。秦小凤在外间的厨房使劲的吸鼻子,老大拍她一下:“干嘛呢你?”

秦小凤左右看看,神秘兮兮的跟自己男人说:“你没闻到什么香味吗?”

黄晴这时正好出来,吓得楞在了当场。让人发现了吗?应该不会啊!喜子哥都处理好了,说是完全毁尸灭迹了。这大嫂的鼻子未免太好了吧,昨天只是端着面从厨房过了一下,难道今天还能闻到味道?

老大王宏春使劲拍了媳妇后背一下:“馋死你得了,一大早的就说什么香味,饭都没做,哪儿来的香味?”

秦小凤只顾捕捉空气中残留的香气,也没计较男人的拍打。她扭头看看男人:“根本不是饭味,那香气比饭香多了。”转身看到万桂花出来,又开口问道:“老二家的,你说是不是有香味?”

万桂花左右瞅瞅:“啥香味,不知道啊?”

他们说着话,王宏喜已经关上西屋门,打开了厨房的门。一阵功夫,家里就只剩初春的凉气了。

听着外面集合的敲钟声,老大拽着秦小凤就往外走。败家娘们,净他娘的丢人。老二挑着水桶跟在后面。

都要出了院子,秦小凤还在嘀咕:明明就是有香味,一个个的都说不知道。

这几天队里都在忙着种玉米,秦宝一看见王宏喜,就把记工分的本子扔给他:“总算是回来了啊!”

王宏喜一伸手接过,笑着说:“这几天辛苦你了。”

秦宝憨厚的笑:“辛苦倒没啥。就是在你潇洒的字体下写字,太他娘的压力大。老子那字简直没法见人。”

两人结伴走着,他拍拍搭档的肩:“你晚上回家,把我写的撕了再从抄一遍。”

“几个字而已,认识就行,好歹有什么关系。”

“咋没关系,那是一个人的脸面呢。”

王宏喜看他这么重视这个,从善如流的说:“好,我重抄一遍。”

说着话到了地头,大家按组分开,一撮撮的走到自己的地片。王宏喜和媳妇是一组的,原先都是由年纪最长的秦大爷带着,如今见他来了,秦大爷问他:“王会计,你看这活儿咋干?”

王宏喜看看小组的十一个人,开口说道:“你们原来咋干的,还咋干就是了。”

秦大爷拿起地上的锄头:“哎,那好。我们原来是边种,边划线。要不你来划线。”

以前种玉米,没有机器全是人工。得几个人互相配合。在地里划好行线,以防跑偏。一个人用锄头沿着行线挖坑,要掌握好株距和深浅。一个人提着水桶浇水,一个人提着个箩筐管点种,这个活儿最轻松,一般是十几岁的孩子干。每天给三分票。

另一个在后头把点好种子的坑重新埋好。还有负责挑水的,往坑里浇水是为了保证种子的发芽率。土里有墒自然不用,可今年干旱,显然这活儿还是重点。

每组需要四个人协同,一个人只管划线。剩下的两人挑水。

除了那个点种的,就数划线最轻松。王宏喜一个大老爷们咋也不好意思干最轻的活儿。他挑起地上的扁担:“我去挑水,你们也开始吧!”

队伍里另一个年轻男人叫赵学兵,看王宏喜身先士卒,他也挑起扁担跟在后面。

取水的河距离不太远,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的挑着水回来了。地里这边,秦大爷和赵罗头也挖了两条很长的坑,就等水了。黄晴接过男人的水桶要去浇水,被他一手一只给提到了坑边。

旁边负责埋坑的葛雨笑着打趣他们:“看王会计对媳妇多好,提桶水而已还能累着她不成。”

王宏喜看看后面的赵学兵,“听见没有,赶快给你媳妇把水提过来,省的她满嘴冒酸气。比他娘的醋缸还呛人。”赵学兵是葛雨的男人,两人结婚也才四五年的样子。

赵学兵把扁担一扔,坐在地上:“王会计你理她干嘛。她就是个贱皮子,欠揍。再敢冒酸水你只管揍,或者我帮你揍。”

葛雨一下就熄了火,乖乖的提着去浇水。脸色都变得煞白,看来赵学兵不是开玩笑,应该是经常动手的。

王宏喜这不吭不哈的给了葛雨一个软钉子,大家都明白新来的会计不是个好说话的,接下来他再怎么帮自己媳妇,女人们除了羡慕外,没人再说酸话。

只是在心里嘀咕:这小子原来是四队的,平日里见了面都一副沉默老实的样子,怎么如今这么厉害?

第27章 、检查

忙忙活活十多天,终于把玉米、高粱、等都种到了地里。谷子得等谷雨才能下种。这些天红薯秧苗出来了,大家又挑着水安红薯苗。

赵学兵在河里打满水,看看天空明晃晃的日头,转身对着王宏喜说:“王会计,你说这天气真他娘的邪门啊!自过年到如今,几个月了都不见雨水。累的咱每天的挑水下种。”

王宏喜弯腰挑起水桶,边走别说:“可不是,春雨贵如油,今年一滴都没有。也不知种子发芽会不会受影响。”

赵学兵跟着他后头:“肯定受影响。记不清哪一年了,也是这样的春旱,就算是挑着水下种,后来地里的苗也是稀稀拉拉的。只盼着下完种老天给下点雨,这样就能好些。”

王宏喜没再搭茬。心道:等下雨?估计难了。旱灾,那可是全国性的,也许南方比北方好些。不知道了,这段历史没好好学。

农忙时节时间过的飞快。白天上工,晚上兄弟几个还得拾掇自己家院子。老太太在家松了土,他们回来趁着夜色挑水下种。本来后院准备种玉米的,被王宏喜给说服的全种上了红薯,前院桉了土豆,都是抗旱的。到秋天估摸着能多点儿收入。

种子下了地,好坏只能看天意了。随后全大队的工作重点转意到了给返青的小麦浇水。

最近下种实在是辛苦,大家都累的开始偷奸耍滑。原先能种两亩地的时间,如今连一亩都够呛。挑水的坐在河边拖延时间,地里的坐在地上等水。总之各有绝招。

李有计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在灌溉小麦其间采取了计件的方式。挑十担水给记五个工分。

为什么之前没用这杀手锏呢,一个问题,怕影响播种的质量。

混日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男女老幼都挑着水桶往返于田地与河流。到地头浇了水后,有人会给你一个用来计数的竹简。北方没有竹子,这玩意不好造假。而且上面还刻了字,就算弄到竹子,广大的社员同志也不会刻字。

像王宏喜他们这样白天挣工分,晚上还得做统计工作的人大队另有补贴。好容易灌溉了小麦,又开始给玉米间苗,除草。这下那些懒人又可以偷奸耍滑了。

到农历四月时,正值小麦灌浆期。这时候小麦需要充足的光照。可人们久盼不至的降雨却来了。且连续阴雨好几天。

老农们都缩在屋檐下嘀咕:好容易浇水度过了小麦拔节期,虽个头不如往年,好歹是长起来了。如今正该吃力了又这么下雨,今年这夏粮看了悬啊。

到五月,麦子快要收割。有经验的老农摸着那金黄的麦穗,脸上还是有笑意的。不错,没受太大损失,减产不太严重。

老话常说:抢秋夺夏。可见收割时候的紧迫。支书李有计在打谷场拿着大喇叭喊得声嘶力竭。

“据气象部门预测,未来可能会有雨水。我们要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要紧跟党的领导,做好夏季抢收抢种的工作,要保证颗粒归仓。不浪费一粒粮食”

下面的人等的不耐烦了,李有计才宣布:“我宣布今年的夏收工作正式开始。大家去领工具。”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工作正式开始。一个个领上磨好的镰刀,跟着队长开镰。每人四行一起进行,领头的是队里公认最快的,大伙都得跟上他的速度,不然是要被扣分的。

大热天里每日晒着,王宏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晚上躺倒炕上,捏着媳妇依旧白皙的脸蛋,感慨万分的说:“你咋还是这么白?我都快成包公了。”

黄晴被他幽怨的语气逗得直笑:“我从小就不怕晒,就算黑了也会很快变回来。今年还抹着你给的防晒霜,当然更没事了。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晒黑啊?”看他可怜的小眼神,又开口建议:“要不你把防晒霜抹上?”

防晒霜是美白的,想到自己脸上擦粉一样的抹防晒霜,王宏喜就直摇头。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白日里太累,两人没说几句话就睡了过去。王宏喜的手还停在媳妇的腰上。

麦子收完,就该夏种了。补种豆子、萝卜这些小日期的作物。王宏喜正在仓库统计数据。秦宝跑来叫他:“王会计,你到大队去一趟。李支书找你有事儿。”

王宏喜应了一声,转身把账本放好。抬腿去了大队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李有计在不大的屋里直转圈,看到他赶快就说:“就等你的呢,你现在带人去二道洼大队借粮。我跟章支书说好了的,你去了找他就行。”

王宏喜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疑惑的问:“问啥要借粮?”

李支书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满脸愁苦:“哎,别提了。明天公社要来检查。”

王宏喜多年从事会计行业,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您报的产量是多少?”

李有计没料到他如此门清,一下就问道了关键。抬头说:“亩产两千八百斤。”

王宏喜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买嘎登”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今年的小麦顶多亩产一百多,这是夸大了多少倍?

李有计看着下属惊讶的眼神,不服气的说道:“我这不算多,咱公社最多的是蕉叶大队,亩产三千。我还降了两百呢。”

王宏喜真想说一句:你们可真是棒槌。人胆是够大了,可地的产却够呛。

产量多意味着交的公粮多。这下别说分粮了,怕是竭尽所有也交不上公粮。历史的洪流谁都挡不住,他一个小农民只好随波逐流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废话,先度过眼前再说。

“那我去叫人赶车。”

“没车了,牲口都叫他们拉走了。去别的大队借粮。”

“那我”

“你跟章支书说说,让用他们大队的车给送送。”

王宏喜简直是无语了,感情好活儿都给别人了,轮到我这儿,就这搭人情的。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再不情愿也得勉为其难的上路。在半路上考虑了良久,从空间里买了两瓶最便宜的二锅头,撕掉外面的包装用个黑袋子装起来。这章支书十分好酒,有了这个一切不成问题。给他派了三辆骡子车,配备上赶车的给他送到了大队仓库。

李有计看着满满的仓库十分高兴,这下应该能应付了明天的检查了。没想到这王宏喜还挺有能耐,居然带回来三大车的夏粮。

——

翌日一早,王宏喜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李有计派人叫走了,说是让他陪同公社干部检查。

到大队里,办公室里就着凉水吃了俩窝头。一直到上午十点多,公社的检查团才到。领头的是新来的书记,也姓李,叫李援朝。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后来改的。看着大约三四十岁。留着平头,穿着件黑色的中山装。

王宏喜对他并不陌生,等李支书打完招呼,也上去挨个的握手。

一行人先是分两拨,在田间地头视察了一下夏种的情况,王宏喜负责陪着李书记,向他介绍情况。这活儿本来该是李有计的,可李书记点名要王宏喜,谁也不好说什么。回来后又开了仓库看了下。公社的保管还随意的拽了几袋子粮食抽查。

在旁边的李有计吓得出了一头的冷汗。幸好,幸好。没听李红星那个笨蛋的,用沙子充数,否则这就露馅了。

中午,李有计安排的是擀面条,浇上鸡蛋青椒西红柿的臊子,配着嫩绿的小葱。对于这些大部分每天吃咸菜窝头的人来说,简直是极致的美味。

李书记便吃还边感慨:“今年咱们公社夏粮丰收,以后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面条了。这是党是□□领导的好”

一大帮人在后面附和,王宏喜不管这些,端起面碗就开始“哧溜哧溜”的开吃。在口腔里基本都不嚼就进了肚子。

有粮不敢拿。怕东西来路不明媳妇担心,只好跟她同甘共苦。有吃的也不能吃。还有比他更悲催的吗。

李书记看他一改先前侃侃而谈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光顾着吃,开口取笑他:“看来王会计是饿的狠了,连话都顾不上说。”

王宏喜一碗面条倒进肚子,抬起头笑道:“是饿了,我们家是我妈当家。老人家节俭的很,有好东西也都藏着掖着,轻易不拿出来。”

他这番话得到李书记的大力表扬:“看来王会计是个孝顺儿子,您的母亲也非常伟大。这种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就是要发扬和传承的嘛”

王宏喜忍着心里的不耐,听着领导的长篇大论。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厨房的动静。准备等会再来一碗。

查也查了,饭也吃了。领导们做出一副共事公办的样子,完事后每人留了六两粮票做饭资,李有计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本以为此次检查圆满结束,谁知临了李书记又要检查夏收的账本。这回不止李有计冒汗了,大队会计李红星更是汗湿衣衫。

假账做的是有,可时间紧急,谁知会不会有啥漏洞。拿出账本放到桌上,面对着一屋子的人,李红星的后背已经湿透。

当着全体检查团的面重算,李红星的手都在抖。他今年二十九,是村里唯一一个有初中文凭的人。平时倒也能胜任这个职位。

可面对着这么多的上级领导,还得当面把假账重新计算一遍。这强大的心理压力就不好承受。

坐在那里,左手压着账本,右手打着算盘。所有人都盯着他拨算盘的手。屋里静的只剩算盘珠子那清脆的响声。

李红星觉得越来越热,快喘不上气了。李有计也是大汗淋漓,不住气的扇着手中的扇子。终于算完,结果却与账本不符。

领导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李红星的手也抖的跟得了帕金森症似的。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

李书记看看算盘上的结果,脸色黑沉的沉默着。好一会才说道:“再算一遍。”

李有计听到这句,才感到自己的心重新“咚咚咚”的跳起来。幸好,还有机会。他狠命的瞪了李红星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你小子给我小心点儿。

李红星已经是万分紧张,看到支书那警告的眼神更加的慌乱。右手几次做着伸展运动都没能缓解发抖的症状。

李书记看他的样子,出言安慰:“别紧张,就当平日一样。要不是刘会计没来,就让他替你了。”刘会计叫刘有冒,是公社的会计。

李红星的紧张稍稍缓解,昨天连夜做的假账,让别人来,谁知会不会露馅被看出什么。还是自己来吧。他呼出一口气,定定神又开始一遍。

王宏喜刚才就看到了他的问题,两次把小数点都打错了。能对的上才怪。

第二次结果很快出来,还是不对。李红星想跳河的心都有了。急躁的抓自己的头发。

检查团领导们的脸也都是黑的,一个个绷着脸不吭气。李有计也是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王宏喜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样下去后果难料。在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背景下,要光是他们被查出弄虚作假来,也许领导们没事,他们却极有可能背了黑锅。

他走到李红星身后:“李会计把一点六八打成一百六十八,又把零点四五打成了四点五。”他伸手拨了几下算盘,“这样就对了”

果然被他拨过的算盘结果与账本一致。李书记一下子多云转晴,笑笑说:“那刚才呢?”

“也是一样的问题。”

李书记拍拍他:“王会计不简单啊!离那么远都能察觉问题的所在。”

旁边的公社主任薛洪亮凑到李书记耳边:“要不让王会计重来一遍?”

这话看似耳语,实际上屋里的人全听见了。李书记颔首:“那王会计就重来一遍吧。”

王宏喜被逼无奈,坐到李红星的位置。其实他是真不想出风头的。因为一个写标语,他已经入了李书记的眼,一个劲的夸他字写的好,如今再出头,李书记会不会旧事重提,自己该怎么拒绝?

可如今站在风口浪尖,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他前世曾获得过全国珠算大赛二等奖,又多年从事会计行业。技术和临场应变都非李红星这个初中生能比的。

此刻坐在那里不慌不忙的打着算盘,仿佛这屋里就他自己。右手飞快的拨动算盘珠子,留给人们的只是一道残影。根本看不清他拨的是几。

结果很快出来,与账本的分毫不差。

众人仿佛看了一场珠算表演,等看清结果时,一个个的都在点头。李书记带头拍起了巴掌。“小伙子,你当个小队会计是埋没了啊!这速度就是刘会计也甘拜下风。”

王宏喜听到夸赞不喜反忧,暗道:坏了,习惯成自然。我都刻意放慢速度了,怎么还是这样。

李书记放下手,看着李有计:“李支书,你说我说的对吗?”

李有计敢说不对吗?当然是不敢。事实摆着呢。不仅他不敢,李红星也是心里凉半截。看看李支书的目光,壮士断腕般的开口跟李书记说:“王会计比我高出的不是一星半点。我建议,我和王会计对换,让王会计当大队会计,我去他的岗位上当小队会计。这样才是人尽其才,而我呢,到广大群众中好好锻炼下自己。才算不辜负党和人民。”

李书记听了他的话十分的高兴,瞅瞅在坐的人:“没想到,李会计技术不过关,觉悟可是高的很啊!”

他旁边的薛洪亮也含笑附和:“是啊!看来咱们的基层干部还是很有水平的嘛。那,书记,就按李会计说的办。”

李有计也附和道:“我看行。”

李书记看众人都点头,笑着下了最后定论:“那就这样定了,王会计赶快写入党申请,我给你当介绍人。”

王宏喜在那儿左右为难,定什么就定了,你们问过当事人了吗。这样的结果,自己可是把李红星给得罪了。他跟李支书是没出五服的本家,谁知他们会不会心怀怨恨。

哎,这叫什么事儿。但愿他们是通情达理的人,明白今儿这事儿真不怨自己,要不是给你俩解围,我也不出这个头。

第28章 、开端

应付完检查,翌日把借的粮食、牲口都还给了原大队。接下来交公粮。不出王宏喜的意外,因为谎报产量,今年的公粮大幅提升。算下来把所有的夏粮都交了也不太够。

大队的几个干部开了个会,最后研究决定。只交百分之八十。支书李有计清楚,谎报产量的不止他一个,这交不上公粮的肯定也不止他一个。到时看上面的干部怎么解决。反正他是没办法了。

把所有的夏粮全过了一遍筛子,饱满的装到麻袋里去交公粮,剩下那些瘪的留下给社员们发。这帮已经快要揭不开锅的老百姓也得稍加安抚。

交了公粮,终于轮到社员们了。王宏喜已经计算完,就留下的这点瘪麦子,分摊到每人头上不到三斤,还只是成年劳动力。家里的老弱病残都是没份儿的。往年孩子也能分一些,今年则全部免了。

几个小队分别进行,王宏喜负责监督。欢天喜地来领粮的人们,在拿到那微薄的麦子时,一个个都在抗议。

三队的李发全站在第一个,把领到的不足十斤的麦子丢到地上,指着三队队长秦宝就质问:“怎么就这点儿?这是咋回事?”

他是家中的独子,父亲早没了,母子相依为命多年。今年又加了个薛秀梅,一共仨劳力,分了七斤六两。还没往年的四分之一多,当然不满意。

粮少了,秦宝也生气,可上面的事情他不懂。只知道要支持领导的工作,那就只能压制下面的了。他无视李发全的怒目,看向后面的葛雨:“下一个”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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