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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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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文是描绘一个由女性变为男性的变性人王丰华的故事,她与周围亲属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展现了性别与家庭的扭曲生活。在故事中,王丰华的外表和性格具备男性特征,但她在男性角色的身份认同和与女性之间的关系中经历了深刻的心理变化。故事围绕她与住在一起的姐妹由桂英、寡妇丁艳等女性的生活展开,描写了在文化大革命背景下,群体之间的欺瞒与性爱,以及对性别的模糊认知。尽管王丰华和女性们的关系是复杂的,但她们之间也存在着呼应与情感依赖,比如王丰华曾将由桂英从贫困中救出,体现出对彼此的依赖与支持。

整部小说充满了对性别认同的探讨,特别是在变性这个特殊背景下,性别与情感的复杂关系被深刻地展现出来。随着文化大革命的动荡,王丰华的身份面临着社会的巨大压力,尤其是她的私人生活可能被暴露,引出观看者和读者对社会道德和个体隐私的深思。作品中提出了对于性别定义的质疑:是否仅仅只有“男”和“女”的二元划分,还是存在着更多的可能性与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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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你怎么会是男人.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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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Plain Text
Size 262993 bytes
MD5 6f9d8ddb1b68cb5e74a40e055ede8c13
Archived Date 2024-11-17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龙耀阁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变身小说, 跨性别, 性别认同, 文化大革命, 社会隐私, 女性主义, 兄妹关系, 伦理道德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龙耀阁 变身小说专题文学网

<你怎么会是男人>

正文 前言和目录

一个由女变成男怪人的婚恋,在世间已是够奇特了,而在蒙沌年月,特殊身体的贰易子,蒙沌的一生中,先后和身边母女四人,过着常人不知的扭曲生活,其怪诞和悲怆,更有些惊世骇俗了!

人是一个有性繁殖的两性动物,谈到性别,人们习惯而简单地认为非男即女。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仍有许多“人类学”的领域的奥妙至今不能用简单的“非男即女”二元理论揭示和解释的现象。比如性别特殊的中性人。在世俗中,中性人的地位低调而另类,还常被冠以“阴阳人、两性人、贰易子”等几种不雅的称呼。本文叙述了一个由女变成男的变性人,从童年到壮年,长期男扮女装,历经古怪、浑噩而荒诞的一生,同时还有身边母女四人痛苦、离奇而悲怆的故事。

大龄女工王丰华,有许多男人的特征,不仅外貌而且性格也如此。她侠义豪放,出手大方,在住房紧张的时期,发扬乐于助人的精神,把刚刚进工厂、无房住的女工由桂英领到自家居住,从而被人们所称道。同吃同住的女人,自然成为非常要好的姐妹。在一个瑟瑟寒秋之夜,王丰华向同伴露出变性男子真身,由桂英惊诧万分,一番肉体接触缠磨过后,变性人向世间第一次证明自己功能齐备的男儿之身。

少年时代身体就经过阴阳裂变的王丰华,其实是个真正男子汉,根本不是世俗称道的“贰易子、阴阳人、两性人”。同居女人对此感悟最深也最为贴切,嘻闹之际,还无根据地给她起了一个似雅非雅的名称——“贰妖子”。而变性男子也接受这个绰号,并且用其浓浓真情,打动了由桂英,以至后来心甘情愿地和他同居同睡,不但感情、生理依赖,生活也得到许多实惠,用以养活农村老家的三个女孩和老婆婆。

阴暗夫妻,诡异而平静地安度几个年头,若没什么打扰,她们可能以自己的方式,深藏不露地过一辈子。然而,怀疑一切、暴露一切、打倒一切的文化大革命运动,铺天盖地而来,原本蒙沌而低调的贰妖子,视野得以开阔,动乱之中,还成为派性头头。地位之变,其心亦变,她或他不仅从隐晦和惶恐中走出,在淫欲勃发的傲然中,还追求习惯意识中的传宗接代,有意让性伴侣怀孕。

为了给新生儿出生找借口,由桂英不得已委身昔日相好、农村社员王卖九,并且和他草草结婚。名义上的夫妻,城乡两地分居,而阴暗夫妻,却继续同居,享受着“有配偶又有儿子的快乐年华”。

孩子出生以后,为了减轻负担,大闺女春梅由农村进城来到母亲身边,帮助照顾弟弟。守旧而羞怯的母亲由桂英极力掩盖同居者贰妖子的真身及其彼此的阴暗关系,从而导致变性男子背地里辱占春梅的姑娘之身。母亲得知大女儿失贞,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直到多年以后春梅有了丈夫结婚,心绪才稍微安宁。婚后有了丈夫的春梅,领悟了真正的性和人生,不再与贰妖有什么瓜葛。但是事与愿违,丈夫调到大西北“三线”工作,春梅不仅孤苦无助,还被搞得居无定所。关键时刻,贰妖子四处奔波,经过多方努力给她提供房屋。“头顶无半片瓦”的春梅,解决燃眉之急,回头是岸,报恩情愫又被掀起,经济上接受馈赠,生活上又和贰妖子缠磨到一起。

饥荒之年,老家的奶奶去世,乡村中不能独立生活的二闺女秋荷、三闺女冬菊,随后也进城来到妈妈身边。二丫头秋荷开放、张扬、做事自有主张,在贰妖子百般热情和物质享受面前,心安理得和变性人做性交换游戏,并以此作为改变命运的机遇,即使后来有了丈夫,也乐此不疲地保持那种阴暗交易。

至此,两代人三个女子,与一个穿着女人衣的变性男子,过着常人知,也不理解的生活。贰妖则一如既往,展示特有的禀性与硕壮,畸形生命有着快乐支撑和存活动力。一家四个女人之中,只有年龄尚小、还在读书的小三冬菊,不知其内情。领着羊群住进狼窝的母亲,处在极度矛盾和痛苦之中,对于后来恶浊和乱伦,麻木不仁,不仅偃旗息鼓,还在替她们守卫放哨。但是,在忠耿的王卖九病死以后,她十分懊悔和悲伤,随后也患病死亡。临终之前,由桂英嘱咐女儿们,任何时候不可伤害弟弟和贰妖子,不可泄露天机。

秉承母亲的嘱咐,为了维持这个畸形之家,扭不过生活的大闺女春梅顺水推舟,在与去三线有外遇的丈夫离婚后,心甘情愿和贰猿同居,其位置和心态依如当初的困境中的母亲,并一直对三妹冬菊隐瞒家中恶浊的真相。无知又无防的小妹,“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终于有一那么天,千娇百媚的冬菊,步姐姐们的后尘,落入变性人特有禀性与硕壮的泥渊之中……但是,玷污家中最后一个少女的贰妖,为此也付出生命的代价。

目录,

第一章,侠义女子,第五章,灵女秋荷,

1-1,嬉闹成风的工厂,5-1,灵女,

1-2,古怪的大龄女,5-2,迷离的前缘,

1-3,侠义之举,5-3,灵女进城,

1-4,苦命人的苦涩,5-4,女弼马温,

1-5,古怪的妹妹,5-5,激发和蜕变,

1-6,初露端倪5-6,恼怒和无奈,

1-7,魔鬼般地释放,

1-8,苦衷,第六章,硕壮中的圆满,

第二章,姐妹夫妻,6-1,灶上碗轮流转,

2-1,姐妹夫妻,6-2,亲情和责任,

2-2,文革的另类,6-3,硕壮中的圆满,

2-3,力保私密不泄,6-4,秋荷恋爱,

2-4,世上还有同类,6-5,斗杀中的婚情,

2-5,怪人要续香火,

2-6,重续旧情,第七章,延续的魔鬼链,

2-7,如计而行,7-1,延续的魔鬼链,

第三章,大闺女受辱,7-2,旋涡中清白,

3-1,名义丈夫,7-3,母亲去世,

3-2,春梅进城,7-4,大姐的心思,

3-3,大闺女的困惑,7-5,触动和触电,

3-4,破坎儿,7-6,替代母亲,

3-5,时来运转,

3-6,母亲的痛,第八章,失守最后的禁地,

3-7,新台阶,8-1,瞄准的最后猎物

第四章,错觉与回归,8-2,迷茫,

4-1,修复和维护,8-3,失守最后的禁地,

4-2,结婚前夜,8-4,研读和宽谅

4-3,苦累人生,8-5,亲情规劝,

4-4,吃回头草,8-6,最后的玷污,

4-5,默认和惊诧,

4-6,错觉与回归,第九章,尾声,

正文 第一章,貌似狭义的女人(上)

《贰妖》——又名《你,怎么会是男人?》

第一章,侠义女子,

1-1,嬉闹成风的工厂,

螺丝钉厂,制造螺丝钉螺丝母。在这样的工厂和车间里干活,身旁左右,头顶脚下,无时无处不与螺丝钉螺丝钉螺丝母打交道,劳动枯燥、繁重、污秽而单调。可是,人是一种在任何地方都能寻找乐趣的动物。就在这样环境里面,穿着蓝灰色厚厚工作服男男女女,就地取材,借题发挥,以螺丝钉和螺丝母为暗喻,没乐找乐,追逐笑闹,寻找派对和刺激,给满是油腻腻的铁螺丝钉和螺丝母的车间,添加了昂然生机和乐趣,使得枯燥场所和劳动,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乐趣和轻松。

在实际工作中,大家形象地管螺丝钉叫“公”,管螺丝母叫“母”。加工螺丝杆丝纹叫“攻丝”,而给螺丝帽加工螺丝丝纹叫“套丝”。如此简单行业用语,成为嘻闹之语。夜班女工,劳累一夜,看到早晨第一缕阳光时,自我感慨嘘唏:“这一晚上,套了100个大个、公的,累得我差一点流血。”旁边的男工也上前凑趣回答。“我一晚上,攻了100个小紧母的,累得我大头和小头,都抬不起来啦!”

加工螺丝时讲究质量,要求两者要配合得当,其标准术语叫着“公差配合”。如此简单的技术术语,也成为人们打闹的话题,什么“配好的进去、配不好的进不去”,“公母尺寸得合适、长短得差不多”,常常笑意融融地挂在嘴边。

制造螺丝钉第一道工序是叮当乱响的“切铁车间”。在这个车间里,工人们要把每根五、六米长的大钢筋,切成一段段的小钢棍。小钢棍有长有短,长一些的18公分,短的6公分,中间还有8、10、12、14、16公分,等等不同的几个规格。可是这里通用语言不是6、8、10、12、14、16、18公分,而是说什么小童子的,十岁孩的,老头的,小伙的,楞小子的,大人的,光棍的……这些融会贯通的语句,无须谁特别解释,众人心心相通,一说就知道,一点就明白。

在第二道工序“螺杆车间”,工人们将被切成一段段的小钢棍,进行热处理。每个钢棍一端,要在小焦碳炉烧红烧软,然后才能上压力机上,冲压出螺丝帽的帽头。这道毫无生气的工序,也有幽默疯逗笑话的暗语——“这个杆新,那个杆旧”,“那个杆硬,这个杆软”,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厂里男女各半,有的男工叫女工不叫姓名,而叫30#(号)、32#、34#、36#。厂办女秘书,号码最小,叫30#(号);妇女主任的号码最大,38#(号)。女人叫男人是,M16、M18、M20、M22、M24、M26、M28。大个子副厂长号码最大,M30;小徒工的号码最小,M16。

初来乍到者,一开始都佩服这里的技术人讲究技术,语言也充满着工业技术文明。可是如果在工厂外面,也这样喊其尊称,喊某女人是32#、34#、36#、38#,喊某男人是M20、M22、M24、M26,识闹者会默然一笑,不识闹者会勃然大怒。原来,M是男人裤裆家伙的尺寸,#(号)是工厂发给职工安全套的大小。

对于“螺丝钉配件厂”的名称,几个“对着镜子打举手礼、自己恭维自己”的女人不服气,张扬与疯闹之际,说这是大男子主义。工厂既然生产螺丝钉和螺丝母,为什么单单要以公的螺丝钉命名,而不将母的螺丝母命名?某个“三八妇女节”,经过嬉闹辩论,男人在笑声中屈服了,有人当机拿油漆把“钉”字改成“母”,于是大门口“螺丝钉配件厂”大牌子变成“螺丝母配件厂”。

大牌子改了以后,平静的厂大门口,看热闹人多了起来。行人们那种怪声怪气朗读,不说别人,就是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听了也觉得不自在。又过了几天,不知道那个调皮的家伙,把牌子上的“件”字刮去了偏旁,“螺丝母配件厂”明晃晃地成了“螺丝母配牛厂”,一字之差,细细品位,其味无穷!

随之而来的是,大门口停留者,摩肩接踵,一个个轰然大笑!有的就此凑趣喊叫,“这螺丝母配牛厂,总该配生出个什么来吧?”听到这种议论,多数女工坐不住了,那几个疯闹女工也如“上茅房嚼甘蔗、越嚼越不是味”,极力要求恢复“螺丝钉厂”的名字。她们的理由简单而形象——螺丝钉光杆一根棍,丝纹在外侧,怎么乱拧胡配都无所谓,即使坏了也容易修理;然而螺丝母的丝纹在里侧,一旦乱拧胡配,问题可就大啦。

一般工人如此疯闹,管理人员也大开这种玩笑。工厂澡堂经过修理,重新开放,办公室主任在大会上作安排和布置,本来应该说:“星期一、三、五,男同志洗澡;星期二、四、六,有孩子的女同志,上午洗澡;没有结婚的女同志和尚没生孩子的女同志,下午洗澡。”可是他在语气上,以及标点符号上,做了点“精辟”,竟然念为“星期一、三、五,男同志洗澡;星期二、四、六,有孩子的女同志上午洗澡;没有结婚的女同志,和尚,没生孩子的女同志,下午洗澡。”于是,“女同志与和尚洗澡”便成为该厂之趣谈。

此类爽口而低级的黄色笑话,下面人不离口,而上头有些干部、也挂在嘴边,诸如什么:“螺丝钉厂,不出龙不出凤、专出刺猬毛毛虫”,“太阳难照老鼠洞、大树下面无丰草”,“工厂的姑娘真不少,个个青春又苗条,自从干了螺丝钉,争先恐后当大嫂!”……

制造螺丝钉人们,疯打嘻闹,有行业的特点和味道,并且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劳累一天的人们,在笑闹中释放了疲劳、不快,甚至不团结。一天下来,虽说肩酸了,腰腿酸了,但是带着一半个笑话下班,坐上公汽回家,吃晚饭、躺下睡眠,觉得蛮有趣味。如此一夜睡觉醒来,翌日早晨再进工厂,迎接劳累、煎熬和寻找新的乐趣,新的笑话——周而复始,不亦乐乎!若有那么一天,满是螺丝钉、螺丝母的工厂,没有男女疯闹和笑料,大家就象少了些什么,生活与劳作尤显得酸累。

1-2,古怪的大龄女,

如此单位,如此环境,如此劳动,如此群体,凡是进厂的小青年,无论高个、还是矮个,无论白皮肤、还是黑面孔,无论单眼皮、还是双眼皮,一个个争先恐后,结婚成家立业。这里的姑娘,找对象、生孩子的年龄,比其他工厂提前了许多。然而什么事情都不是能概而论。在螺丝钉厂,干电焊的女工王丰华,就是个例外。她初中毕业后进厂干活,当时还是个18岁的姑娘,七八年下来,迄今26岁,仍没有嫁人。

女电焊工,个子高挑,五官端正,模样端庄,在众多女工中间,算是个体面人。凭着“肚里能编筐篓”的心计和那个“画眉似的”舌头,一进厂就没在车间的流水线干活,而是去了技术班当上电焊工。

或许是粗纩劳动以及和技术男工在一起来所至,王丰华自从当上电焊工那天开始,就增添几份男人味,就连动作也象男人。其实,说起来也不奇怪,繁重的铁加工行业,男女都穿一样的工作服,女电焊工登高攀下,抬抬扛扛、有力气,抗氧气瓶子,抬乙炔铁筒,必须和男工打成一片,必须有那种泼辣粗鲁劲。

因为是技术工,王丰华工资比一般流水线的女人高一大截子,虽然十几年不涨,每个月五、六十块钱,在大多数二级工中间,俨如羊群中的骆驼。她不仅工资高,而且家底丰厚——当过业主的父亲,光房屋就留下九大间,就凭这些,比众多的无房户和拥挤户,特别是多孩子的人家,优越得不知多少倍。

由于身份不菲,吃穿不愁,婚姻方面就显得格外挑剔,几年下来,高不成低不就。技术行业用语的叫着“螺丝母没有配上螺丝钉”。有点电焊常识的都知道,电焊有三大姿势:坐焊,平焊和仰焊。有一个趣谈——因为“仰焊”和“养汉”谐音,爱逗乐的臭男光棍,一见女焊工“仰焊”操作,便开起玩笑:“怎么?没有找到对象,开始养汉喽!”对于这些不怀好意的挑逗,女焊工不屑一顾,也不施以笑脸;反过来,如果开玩笑的是女人,她则迷着笑脸,总是“口含盐巴拉家常、闲(咸)话多”,有时还借此和姐妹摸爬滚打一阵子,摸人家的肚脐眼、胸口和后屁股……

老工人们知道,曾经相中王丰华这个螺丝母的“螺丝钉男人”,其实真不少,可是谁都没有能高攀得上。当年,有个不知趣的青工,蝴蝶落在鲜花上似地恋恋不舍,拿着螺丝杆在王丰华的窗下情深意长地唱情歌,她听之后,顺手扔下一枝花。第二天男子头上包扎绷带——原来她扔下的不但是花,也把花盆一块扔了下去。

车间主任老卢头,也曾热心给她介绍对象。他一开始就讲述男方的条件:“父亲是处长,叔叔是书记,舅舅是主任,你看怎么样啊?”王丰华嘻笑着回答:“挺好的,可是你打算,把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介绍给我呀?”“当然是小伙子本人。”“可是他本人,什么也不是呀!”

有个年轻的军官,与她仅见过一面,就产生好感,有意再进一步谈谈,加深恋爱关系。当时号召学习解放军,能够攀上军官是许多姑娘的莫大荣耀。但是这个王丰华,不知犯了哪股子邪,与那军官见了两面,便不再理睬,事情象“初二三的月亮、不明不白”,最后拒绝得如秋扫落叶,干干净净。哎!军官都相不中,真不知她找什么样的螺丝钉!

到了后来,大家越发觉得大龄女子个性之异常和古怪,躲避任何体检,洗澡不在公共浴池,凡事不求人,买煤买粮,硬是一个人用车拉回家。对于始终相不中对象,她本人有各种推辞和拒绝的理由。最多的是说人家心术不正,谈恋爱是冲着她的钱和房屋来的。自从与那次军官吹了之后,众人不再替她张锣,并且开始怀疑这个螺丝帽是否有质量问题,要不然为什么如此古怪而寡情?

有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大龄姑娘自己成天悠然自得上班下班,不急不徐,吃饭睡觉,穿着厚厚焊工白帆布工作服,耳听那种不乏善意的冷言冷语,既不在意也不反感。然而岁月不饶人,姑娘一年长一岁,一年年远离青春。同这个老闺女亲近的,日渐减少,不过其中有一个是例外,寡妇丁艳是她铁杆朋友,俩人铁地差不多穿上一条腿的裤子。

丁艳,何许人也?厂子里有名的破货,在幽默“#”序列中,根本没有她的尺寸。她是个寡妇,30左右,妩媚白净,脸上有棵痣——那正是女人画龙点睛之处,也许这正因为如此,是她红杏出墙,性乱透支的祸端。在工厂里,男女可以嘴上打闹,有点出格语言不会被追究,但是行动上绝不能乱配乱合,尤其不能到社会上出乱子。一旦败露,轻则戴帽,重则被劳改。为此,脸有美人痣的丁艳,被判过一年,三个与她有染的螺丝钉男人,也先后被劳教过。丁寡妇出来之后,恶习不改,不正经把经找丈夫而浑男人却数不清。她和浑男人之间拉拉扯扯,有着一般人所不知的秘密:有欲所求者,来到她跟前,拿一对长短搭配顺溜的螺丝钉和螺丝帽,慢慢拧套,拧进再拧出来,往返三次。如果丁艳不愿意,她则不回应;假如她愿意,会再拧进着拧出来一次,算是友好回应。螺丝钉帽,扭到如到这个地步,男方先交一部分钱,接下来就等待安排时间和地点。

被劳改过的人如下等牲口,许多人不敢接近。但是,王丰华不在乎,偏偏常和寡妇来往,时不时去她那个加工小机床前面,脸上露着一种常人不易理解的微笑,戏笑着拿长短搭配的螺丝钉和帽,拧进拧出来摆弄,东家瓜西家枣、没话找话说。“一晚上,套了多少个大的,公的?”“舒不舒服?累不累?出没出血?”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丁寡妇经过劳改,是“城门楼的麻雀”,胆子大,见识广泛。她听说过“同性恋”那种戏闹,眼下揣摩大龄女是在和自己无聊开玩笑。于是也回应将螺丝钉和帽拧进拧出来一次,“打饱嗝带放屁、上下没好气”地笑道:“大小正合适”,“公差配合密切”“一晚上,套了十个八个,没问题。”“只要需要,只要舒服,累一点没关系。”“只要钱合适,出点血也不在乎。”

王丰华逗戏丁艳,反过来寡妇也常拿大龄女开心,只要一看见女焊工登高仰焊作业,就笑着喊:“爬旗杆上放炮、就怕人不知道——怎么样,忍不住了,又开始‘养汉’喽?!”“需要的时候,就仰(养)一下嘛,你不也是天天套弄大个‘公’的嘛。”一逗一闹,有时还动手动脚,戏谑、亲吻、揉身、拍屁股……

哎——女人之间打闹,无拘无束,比男人还疯!

1-3,侠义之举,

男人味十足的女电焊工,为人处事也象男人。王丰华手头大方,乐于助人,侠义豪放,工友之间哪家老人生病住院,孩子上学念书,冬天置办棉衣,只要张口向她借钱,她都能够鼎立相助。尤其家境困难的女同志,更是倍加关心,钱只要钱借出去,有了就还,暂时没有可以拖一段时间,实在有困难还不起的,甚至可以不还。所以王丰华在工友中间,口碑很好,大家称赞其“女人家有男人的气质”,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在帮助困难女工由桂英的事情上,她的仗义和豪放,表现得“先声夺人”和“光彩夺目”。

由桂英的丈夫冯德君是本系统设备加工厂的力工,在一次搬运大机器时,因为操作不当,被叉车撞死。有关部门照顾死者家庭,把工伤死亡者的妻子从农村生产队调到工厂当勤杂工。“灰土灰脸”的农妇由桂英进城来到工厂,没有住处,蜗居在漏雨又漏风破偏厦子里。螺丝钉工厂本身就是大跃进时期盖起来的,厂房破旧而简陋,哪里有经费解决职工住房。

有道是“破屋连遭连阴雨”。夏秋之交,雨季来临,两场台风过后,“四海龙王动刀兵、里里外外都是水”。破旧的偏厦子,被水灌了个“底朝上”。车间领导看女工着实可怜,拿出互助会的存款救济,不仅派人前去修理,还动员大家有力出力,全方位帮助解决由桂英的困难。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来自贫苦汤泉岭山区,要钱没钱,要房没房,两三个月下来,如炒菜的铲子——品尝过了酸甜苦辣。

当时电焊工王丰华也被领导派去帮助修建偏厦子。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居无定所的女人——她个子端庄大气,舒展挺拔,隔着粗布糙衣露出的脖子和胳臂,虽然“灰土”味仍存,但不失其健康、美丽和成熟。面对由桂英“吃饭无锅、睡觉无窝”的窘态,王丰华先是嘘寒问暖一番,接着又陪了几滴眼泪,随后口出激昂之词——提出让她搬进自己九间房的家中。

“这种破烂的地方,就是修理好了,这里也不是人住的地方。夏天不热死,冬天也冻死。耗子有个洞、麻雀有个窝。我那里有间闲屋子,如果你不嫌弃,今天就搬到我家里去。”

个性封闭的古怪女,如此血性、善良、大义凛然,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经她这么提议,领导当然欢迎,当场还给予表扬,派人帮助由桂英搬到王丰华家。对此义举,有人笑谈“家有寡妇招妇寡、家有光棍招光棍”,而她自己的解释是:救人一难、多活几年,再者自己和由桂英同乡,老乡不帮谁帮!

王丰华家住博爱街66号,一个小独院,总共九间屋,五间正房住屋,四间厢房。东厢是厨房和仓库,西厢是厕所和自制的冲凉间,里面电气、暖气、水道和瓦斯齐全。如此优越的条件,在住房拥挤的1960年代,乃相当“高干”水平。从破仓库,搬到昔日业主、资本家的阔屋,35岁的由桂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冰糖当药引子,苦尽甜来”,大有上天堂之感觉,对女焊工之感谢,用五体投地形容不为之过分。

最初的几天,“深山小庙的菩萨、没见过大香火”的由桂英,不止一次惊叹王家华屋大和齐全。接着她的话柄,王丰华很随便地解释了当年父母盖这么多房子原因:早年间,她的母亲在36岁以前,生了三四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肚中孩子没有保住,旧时代管这种现象叫“孩子跑了”。她的父亲无奈之中,请来一个“阴阳先生”来家指点迷津。阴阳先生四周诡异地察看一番,信口便道:“你家的房屋太‘敞’啦,留不住孩子,就是有孩子也跑了。你得继续盖房,盖成一个封闭的院子,只有这样,孩子才不至于‘跑’了。”阴阳先生一席话,让她的父亲耗费一生的血汗,大兴土木,盖了九间房子的四合院。说来也乖巧,四合院子刚一盖完,母亲果然生了她,并且还保活长大成人。

同居一处的两个女人,“有盐同咸、无盐同淡”,自然而然成为要好的姐妹。王丰华称由桂英为大姐,自以小妹谦称,平日体贴、关心、照顾、问寒问暖,还不时给钱花用,可以用“采集细菌、无微不至”来形容。她比姐姐有力气,家里的重活,买煤买粮买冬菜全包了。而来自农村、干惯体力劳动的姐姐,只能做一些缝洗做饭之类的家务。在这小独院的家里,主客位置似乎颠倒,小妹则是苦劳力,姐姐则成为大家闺秀。

感恩戴德的由桂英,各个方面投怀送抱,每次回乡探亲都想方设法,给妹妹带一些希奇土特产品。然而妹妹见此,总是有些愠怒,劝不要带这些东西。“不要出冤枉力。有十块钱,城里什么都能买得到!”

“吃糠咽菜生就的命、骑马坐轿修来的福。我没有别的,只是略表心意。”

“人生在世,各有其长,各有其短,眼下我有住房,说不定哪天,我也有落魄之时,也需要你的时候。”

“但愿有那么一天,让我好好感谢报答你。”报恩情结浓厚的姐姐,千恩万谢,信誓旦旦之中,不时还以眼泪相伴。

作为小资本家的后代,似乎接受上一辈人的教训,王丰华常常口出经验之谈:“有的人节俭,仿佛永远活下去;有的人奢侈,好象明天就会死亡。我宁可选择后者,也不当守财奴。活着就尽情快活,尽情享受。不敛财,不重钱,吃喝玩乐,享尽风流富贵。财产多了,不仅是负担而且是罪恶。我父亲忙碌一辈子,每天只睡三、四小时,粗粮淡茶,敛了许多财,盖九间房的四合院,最终还是落得一场空,成为人见人骂的业主或资本家,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还怏及后人,何苦——”

命运不济的由桂英,其外貌与其朴实品质相同。如果仔细端详,就会发现这个35岁女子,其实是个挺俊的小媳妇,而且是属于那种越端详越好看的那种。进城当了工人,无山风吹无烈日晒,面皮渐渐变白,灰气土气渐无,平添了几分红润,大有丑小鸭变白天鹅之趋势。那丰胸丰臀,珠圆玉润,走在大街上,常常赢得许多羡慕的眼光!

螺丝钉厂是小企业,工资低,男工如“二套牛车拉硬柴,尽是硬光棍”。几个好动的大龄光棍,早就发觉由桂英是个质地优良的“螺丝母”。一个个悄然行动,托媒人、递眼色;几个神魂颠倒的,还摆弄长短搭配的螺丝钉和螺丝帽,凑到她的面前,拧进拧出……但是守旧由桂英,居如处女、出如狡兔,一个粗步不迈、一句粗话不说。即使有人前来做媒,亦作推辞,声称丈夫刚死,农村家中还有老婆婆和三个孩子,需要抚养。

对此,热心肠的妹妹,态度更是鲜明,极力阻止姐姐和男工拉拉扯扯。她“栗子花生一盘端”,挨着个地点评那些“螺丝钉”的“粗臭和老破”。甲是“看别人骑驴屁股痒”,乙是“蹲在地上的狗,想着桌上的肉”,丙是“穷得如掸子无毛、光棍一条”,丁是“破旧螺丝钉,只能等回炉再铸”……在妹妹的嘴里,螺丝钉工厂光棍,根本不配自己的姐姐。

有一个星期六下班时分,有个头抹得油光铮亮的光棍汉,手举着高价电影票,半路上拦住由桂英,嬉皮笑脸要拉她去看电影。“寡妇的心事、光棍知道,光棍的心事、寡妇知道。你和我同命相怜,何不来个‘上方金童配玉女、下方瘸马配瞎驴’!”姐姐吓得差一点小便失禁,拼命挣脱也甩不掉。

正当由桂英“房顶上的泥娃娃,无路可走”之际,妹妹王丰华赶到,从男人后背击一猛掌,厉声喝道:“马上放开她!”“凭什么?男女谈恋爱,关你什么事?脚丫子挠痒,你算哪把手?”“吃让人喝让人,人不让人、理不让人。我是她妹妹,再不走,我就拉你去派出所!”

油头男工见状,溜之呼也。惊魂不定的姐姐,一头扑进她的怀里,哭泣起来。妹妹疼爱地搂着姐姐,抚着她那散乱的黑发,声色并茂地告诉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好鸟占高枝、能人找福地。真想找男人,也待实际考察一下再说。”

有妹妹关爱呵护,并且如影相随,工厂那些浪痞男人,虽然也螺丝钉加螺丝母的闹腾,可是不太敢过分纠缠没有丈夫的由桂英。妹妹维护姐姐的利益,不但是私人生活,而且是全方位地。一次大清扫,收拾卫生,由桂英用湿抹布,去擦毛泽东主席石膏像上的落灰。石膏像被湿抹布越擦越脏,越擦越乱,被阶级斗争的好事人看见,上纲上线,说她侮辱伟大领袖。

王丰华闻讯前来,为之打抱不平,当着众人与其辩论:“不能这么诬陷!我认为我姐姐这是对于伟大领袖的热爱和尊重,石膏像有灰尘,她去抹扫,行动本身是好的,无可非议。一个农村刚进城市的妇女,不懂石膏像应不应该用湿抹布擦,弄脏了石膏像,有情可原,不能无限上纲上线。”

妹妹言辞有理有力,并且说服对方。恐慌的姐姐在感谢同时,还佩服她那“吃过画眉的舌头”和能说会辩的嘴。此时寡妇丁艳,也在旁边为之助阵,拿着一把螺丝钉,叫骂不已!

1-4,苦命人的苦涩,

由桂英真穷,身穿的只有两套衣服加一堆棉花。天暖和时,把棉花掏空;到了冬天,套上棉花再穿在身上。进城之前,尚不知道世上还有内衣外衣之分,不知道一个人盖一床被——认为那是一种奢侈和浪费。她在17岁结婚,迄今已有三个女孩子,老大春梅,老二秋荷,老三冬菊。三个女孩子和奶奶一起,在汤泉岭老家山区,吃地瓜和菜,糊口度日,只是挨到了过年,才能吃上一点粮食。

作为母亲,尤其象由桂英这样负责任的母亲,任何时候都在惦记自己老家和孩子。她天天省吃,顿顿俭用,刮牙缝似地把每个月不多工资中的多半数邮寄回汤泉岭家中。她的工资全工厂最低,仅是王丰华的二分之一;但是妹妹是一个人——人的差别,如此之大!

休息日时,王丰华常常掏腰包,带姐姐去看电影、看戏、溜街、下馆子……女人,特别是贫穷的女人,容易得到满足,容易得到安抚,况且时下由桂英一无所有。妹妹的关爱和帮助,常令她盛情难却,在眉梢眼角中,总是挂着充实感和强烈满足感,期待有朝一日报答人家的恩情。

不知不觉之中,春天携带着姹紫嫣红来到人间。春暖温升不仅扑打在人们脸庞,也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悄然升腾。逢有好天气,吃完晚饭,妹妹都要拉着姐姐到外面散步。每次上街之前,妹妹都要精心打扮一番,一边走、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上那些大胆穿短衣裙的漂亮女子。

有个晚上,她喝了点酒,似乎有点醉意,行为更加浪漫和放肆,在紧挽着姐姐手臂时问:“你知道春天是什么季节?”

“农村,耪地撒种;工厂,订一年的生产计划。”

“不,春天是恋爱的季节。你知道吗,有个歌曲叫《春天里花园花儿美丽》。”说着说着,她还轻唱起来:

“春天里的花园花儿美丽,春天的姑娘更美丽,傍晚在花园里,遇见亲爱的姑娘,我的生活立刻变样……快快来呀,我亲爱的姑娘,没有你我多么悲伤’……这歌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不过,有点流氓。”

“说到那里去了,这是俄罗斯民间歌曲。”妹妹说着,脸上流露出一种不易分辩的微笑,象个病人似地,靠在姐姐身上,令由桂英感到惊讶不适,但又必须支撑着。

“路上这一对对的男男女女,亲亲爱爱,羡慕死人啦。姐姐,我们也象情人一样,散步说笑,怎么样!”妹妹大胆地模仿着年轻情人,紧紧的倚偎着姐姐,粗壮的胳臂多次触压女人敏感的前胸。

“哎哟……”由桂英躲避不及,几次轻叫不已。但是为了不破坏妹妹的情绪,她不将其手臂放下来,还要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从此以后,晚上散步,她们都这样紧挽着和触压着,就这样一直到了夏天。就在人们刚刚穿上短衣短裤的时候,有一天下班回来,妹妹又害怕又生气。姐姐问发生了什么事?她悻悻地答道:“刚才路过小黑巷子,一个男人出来,扯我的短衣短裤,搂住我欲强……”

“后来怎么样啦?你没反抗?”

“那男人搂了一会儿说,‘不走运、怎么会和我一样?!狗听人放屁、空欢喜一场’。”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又没有损失什么,别再想啦。”

“可是他的话,好森人!”

相好的女人,总是有些外人不知的贴心话。一个皇历牌下过日子,同吃同住的姐妹,更是这样。王丰华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没选定找男人、为什么没相中军官时,总是自我表白“品种”之高贵:在她的眼中,每个螺丝钉,都能够挑出质量瑕疵;每个男人,都有说不完的缺点。而姐姐观念和妹妹不尽相同,由桂英说男人有坏有好,有讨厌处、也有可爱之处。

在工厂里面,女人各自有自己的“圈子”。最热闹的“圈子”是那些结过婚又愿意疯闹的,她们喜欢谈论甚至交流两口子之间、甚至床上的秘事。不过,如果你没结婚或处女,她们就把你排除在圈外,往往会特意回避。王丰华没结过婚,自然被排除在那个“热闹”的圈外,对于男女性事知识,就显得有些匮乏。而如今身边有了结过婚姐姐,经常怂恿她讲述夫妻间那种狎念秘事。听地过程中,她眉目幽幽,笑意盈盈,还不时追根问底,不放过一些细微之处。在她的逗引下,姐姐断断续续讲述了的婚恋前后的往事。

原来,贫穷女子由桂英的婚姻,也充满着多舛和不幸:在她17岁时,父亲去世,买棺材、出殡,家里借了100元的外债。为了还债,她匆匆忙忙与副队长儿子大疤瘌定了亲,男方给了她家100元钱,做为定金聘礼。她家里用这100元钱还了欠债,答应秋天把姑娘送到男家办喜事。大疤瘌怕中途有变,除了写婚书之外,还让姑娘把大辫子绞下来,作为证据。三个半月之后,秋天到来,眼瞅着到了婚期,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大疤瘌因为打架和贪污公物,被抓去判劳教二年。由桂英本来就不喜欢野蛮的大疤瘌,便趁着这个机会和一个要好的男人来往。她在学校念书时,有一个相好的男同学,俩人情投意合,相好多年。可是那男子不仅拿不出100元,就连50块钱也拿不出来。她们头脑一发热,便逃离家乡,来到附近的城市。看到城市男男女女,倾心地谈情说爱,羡慕不已!然而,离了群的羊羔、不知往哪里奔,也算是好景不长,二人逃婚仅九天,大疤瘌家要人要钱。第十天,她们被双双抓奸,男同学腿被打伤,揪进牛棚。

大疤瘌家威逼姑娘交出100块钱,交不出钱,就以“破鞋乱搞”罪名,拉她上土戏台挂牌子挨斗。此时,由桂英叫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只能哭哭啼啼,任民兵们推着、搡着、绑着上台挨批斗。也就在这个“丢人现眼”时候,本村进城做工的冯德君,回家探亲路过这里。冯德君问明了事由,当场拿出120块钱,叫众人给姑娘松了绑,还请了众民兵吃了一顿酒,才算了结此事。由桂英感激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冯德君,事后毅然和比她大九岁的男人结婚,婚后夫妻恩恩爱爱,六年之中,生下三个女孩。

妹妹听了姐姐的遭遇,脸上又流露出一种不易分辩的微笑,还关心起那个男同学的最终下场。“你的那个同学判几年?”“三年。”“现在出来了?”“出来啦。我来到城市,进工厂干活,他常去我家,帮助我婆婆照顾和三个孩子。”

“他结婚没有?”“劳改释放犯,又瘸了一条腿,哪有女人跟他。”“他姓什么?”“和你一样,也姓王,叫王卖九。”“太好啦!天助我也!”妹妹兴奋地扼腕惊叫——姐姐却被搞得一头雾水,不清楚如此同姓,会有什么联系?他们一个是农村汤岭的穷光棍,一个是城市的女技工,风马牛不相及也!

1-5,古怪的女子,

同吃同住相处一个时期,姐姐由桂英对富足的妹妹王丰华有了更深入了解,与此同时,也产生许多疑问:一个27岁大闺女,不缺胳臂不瘸腿,长地也不丑,为什么不找男人结婚?自己在这个年龄时,已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可是她竟连一次恋爱也没有谈!作为一个姑娘,其身上女人那种温柔少之又少,却具有诸多男人的特征,胸部平平,深麦色的皮肤,一身阳刚之气——身子偶尔掠贴,没有女人那种阴凉,却感到男人的烘热。不仅如此,其性格也如男子,不仅仗义和豪放,而且深沉、果断、任性、敢作敢为。她追求时髦、享受和快活,却有一种性格与其浪漫截然相反——封建乃至封闭,有些地方比乡村女人还守旧:比如洗澡不在免费的工厂浴池,在家里面洗也关紧房间,不许别人、甚至同性的姐姐观看;比如去厕所时牢牢将门插紧,绝对不可打扰;比如再炎热的三伏天,睡觉时也总是穿着遮盖身体的衣服。妹妹平时上唇长胡子,但是她绝对不留胡子,即使浅浅的须毛也不许出现的脸上。她除掉胡子方法特别,不象一般人用剪刀剃须,而是用手指头一根一根揪胡子,连根拔掉。

妹妹平时有三大爱好。一是喜欢翻看《麻衣相法》、《命相术》等书,闲来无事,做些与时代相违的参禅,不时背地里给人看面相和手相,算命卜卦,说一些姐姐不尽明白的玄妙之语,比如“冥冥尘世,上苍主宰,俗人生命,人格创伤,疑惑参悟,等等不一。

二是愿意收集女人小物品和女人照片,什么小衣裤、小丝袜、小鞋子,不管干净不干净,摆在屋里。她的居室里面,四周贴着电影女演员大照片和拼贴图画。由于这些拼贴图许多连接处是手工画地,特别那粗俗下身,画得象原始人赤裸,叫第一次看到者羞愧、陌生、有种强烈羞耻感和排斥感。就是这么一幅幅粗俗之画作,妹妹经常象狗琢磨肉骨头那样贪婪地观看、欣赏和领略。

三是愿意在女人之间开无聊的玩笑,并且动手动脚。如前所述,她和风流寡妇丁艳摸摸索索、卿卿我我、嘻笑逗乐;自从由桂英住到一起来,她便叫姐姐学习电焊,给自己打下手。由桂英学什么都认真,全神贯注,努力理解。有一次妹妹给她讲电焊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把胳臂紧靠在她的胸脯上,接着笑嘻嘻地用手揉一揉、掂一掂,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那种不易分辩的微笑。由桂英揣摩她是在开玩笑,也不闪不躲。由此妹妹受到鼓励,找机会就慢慢掂揉她的胸脯,继而进一步捏她的屁股和大腿。

月末最后一个星期六,兴致极高的妹妹买了两张电影票,约姐姐一起去观看。在革命浓烈的世风之下,少得可怜的外国电影、香港电影和只有领导干部看那种“内参片”,她都能搞到票,甚至不惜半夜劳神排队买票。影片内容是婚姻和爱情,其中的男女主人公,不经什么媒人介绍,仅一偶遇,便一见钟情,拥抱亲吻,以致同宿在床。影片中的动作,比农村社员还粗野和露骨。姐姐看得羞得低头闭眼,而妹妹却看得有滋有味,目不转睛,看着看着,情怀浪漫的身体靠向姐姐,趁着电影灯光暗淡时,一只手慢慢的从她的衣服下摸进去。一边用力揣摸掂弄,一边好奇的用眼角余光偷瞧。

“别,公共场所,别这样。”姐姐浑身打战,神情紧张地低声请求。

“那么,回家允许?”妹妹脸上又浮出不容易理解的微笑。

“你自己也有,咋不掂弄自己的?”姐姐悄悄地揶揄。

“摸自己?多没意思。”隐藏某种欲望的妹妹有些扫兴,但是散发出着雄性动物的气息是那么浓郁。

进入到冷热交替的四月,应验了“三朝迷雾起大风”的农谚。前几天还是雾气腾腾,今天猛然刮起来西北风,刮得室外干活的人们,戴上帽子和风镜。上午十点左右,王丰华在大风天,进行电焊作业,熔焊渣被风一吹,引燃了泼在地上的汽油,火苗迅速点燃并且延伸的附近的草垛。她急中生智,脱下帆布工作服,扑打比她个子还要高的大火焰,紧接着有五六个男工赶到现场,一起动手,才将大火扑灭。

大火被扑灭以后,王丰华胳臂严重烧伤,到医院治疗,胳臂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十。她住进院治疗,陪护成了姐姐的任务。火场上坚强的女焊工,事后感到无比后怕,哭着闹着象个不懂事孩子。由桂英全天候陪护,精心照顾,一日三餐,忙前跑后,柔情蜜语疼爱安抚,使得妹妹半个月便痊愈出院。

厂领导见女焊工负伤,不能再登高和干重活,考虑到她能说会道,群众中口碑很好,作为扑火奖励,提拔她到供销科当职员。供销科有三个人,一男一女一青年徒工。男的是正科长,而王丰华就是副科长了。

突出政治的年月里,供销部门虽比不了政工人员那种光荣和威望,但有实在的权力,手中捏着实用的钱和物。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工厂所有材料和产品的买卖,其中都会得到一些好处。当时流行一套话,“听诊器、方向盘、红色大印、采购员”,形象地说明四种职业的重要和富裕。

妹妹进了科室,还惦记在下面干粗活的姐姐,期间极力推荐她离开另活队,去干电焊技术工。“长短是根棍、大小是个头”,经过王丰华的多次通融,领导后来也同意了。电焊工有技术、工资高,还有补贴,一个月下来比从前多挣七八块钱。这七八块钱,对于贫穷的由桂英来说,是个巨大的数字。

起初,文化低的由桂英学习困难,一时难以掌握电焊操作。王丰华白天手把手教,晚上还给她上课,将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一一传授。如此半个月下来,由桂英就能基本操作,一个月后,就能独立干活了。为此,姐姐又是一番感觉涕零,弯腰低头,说了许多感恩之语,而这时妹妹脸上又浮出那种不易分辩的微笑和满足感。“戴上帽子说官话、揭了帽子说私话。桃花李花、其在一家……再说,我烧伤住院时,你不也是鞍前马后,尽心照顾嘛!”

“我这样下等牲口,不知还有什么时候让你求我一次,妹妹如果再需要我,断胳臂断腿都不在乎。”

正文 第二章,姐妹夫妻,(上)

第2章,姐妹夫妻,(上)

2-1,姐妹夫妻,

“善良的女人,会把生活里的黑暗变成光明”。何况与变性人同居的姐姐不仅善良,还那么温顺、贤惠。因为女人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展现,为日后的肆虐之继续,开创了先例。变性人坚持“一日夫妻、百世姻缘”,“男人无妇财无主、女人无夫身无主”,在他多数次乞求之下,女人希望一切“到此为止”,却是零的开始。

绳是绞成的、人是交情的。从那一夜破天荒开始,天聋地哑的小院,一男一女如“秤砣挂上秤杆,谁也离不开谁”,一个初尝性之幸事,一个老牛吃嫩草,谁也离不开谁,逐渐磨合到惟妙惟肖的地步。

关系到了吃不分席、睡不分床的地步,由桂英只能抱定“将错就错”的观念,并且魔鬼似地转由最初的依赖演变为随其缱倦。性,对于鳏旷了二十多年变性汉子,对于这匹禀性硕壮粗野的“旷野独行狼”,此时此地,比什么都重要,能否圆满解决,直接关系到他的情绪、性格和以及快乐的生存状态。性,也使得女人与他更加亲密,心情更加放松,心境宛如在圣殿祷告一样安详。只要有机会,有求欢的冲动,无论在家、在工厂后院、公园树林里,都会留下正常女人和变性男子重叠的身影。虽然女人不是每次都那么欢洽和兴奋,但总是给予配合,达到他的满意。久而久之,在适应了特殊男人的杀伤力,其官能从被唤醒到逐渐适应。每当他那亢奋之身,带着浓烈的男人气息扑过来,三两句贴心的软话,四目交投,加上运用得当的手段,(比如示意拧套螺丝钉和螺丝帽等前奏和暗语,)即使在坚石硬木垒就的九丈贞坊之下,女人也要变成春泥一堆。

平时,得到女性的变性汉子,除了干家里的重活,买煤、买粮买菜之外,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女人最喜欢的菜肴。此间他谈性很浓,依偎身旁给她唱一支歌或者表演一两段电影对白,什么天南地北,什么厂领导和先进名流的秘事,在谈论这些时,总是撒撒娇、使使小性子,来博取女人的欢心。

静下心来之时,由桂英也不止一次想到,这样的结果其实是预谋已久。貌似狭义凛然的贰妖,安祥稳定的外表,骨子里充满令人窒息的欲望,从请她这个无房女人来到家里的那一时刻开始,就隐含性欲的目的。女人来到这个家,宛如“刺猬钻进丝线笸箩里面、纠缠不清”,自己委身于他早成定局,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寡酒难吃、寡妇难当”,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公开场合他们以姐妹相称,在家里面夫妻相对。白天一起上班,犹如一对好姐妹;晚上睡到一个床上,夫妻似的情意连绵。如果说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生存方式和婚姻方式,但是它是阴暗的,是私下的,是扭曲的,充满诡异和窘迫,更不敢暴露在阳光下。

有那么一次,雌雄亲近贴切达到高潮之时,变性男人刮女人的鼻子,昵称姐姐是“花色猫”。玉颊红晕、婉转娇嫡的由桂英也轻啐了一口,反唇戏称他是“贰妖子”。

“贰妖子?什么意思?”变性男子不理解地追问。

“我说撸了嘴,你别介意。”女人立刻道歉。

“你说什么,我都不在意,但不知‘贰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老家村子里,有个上山抓猴子卖钱的老潘头。一次他抓到一只猴儿,本来是母猴,养活不到一年,不知不觉变成了公猴。那猿猴聪明灵俐,身体强壮,成天追赶母猴,常常搞得猴群乱了套。为了区别,老潘头叫它‘贰妖子’。”

“贰妖子——恰如其分!”对于动物的同类,变性男子充满了同情。

谈到人类和动物的性别问题,大多数人会觉得这非常简单,甚至简单得不值一提——不是男就是女,不是公就是母,不是阴就是阳,不是雌就是雄……其实不然,动物的性别涉及的内容相当复杂,自以为睿智的人类,至今并未能完全揭示其中的奥秘,即使在科学词典里,尚有“类人猿”和“类猿人”等词语。姐姐拿野俗农语,给**起了一个似雅非雅的名称——“贰妖子”。变性人对此没有生气,还认可、并接受了“贰妖子”的昵称。

姐姐温善与报恩共存,有时温善与报恩两者交炽在一起,叫人看不清那是温善,那是报恩。不过她也常常感到迷惘、别扭和矛盾:同一个小八九岁的贰妖怪人,拥到一处,睡在一起,乱伦、丑陋、恶浊,总有“抱着个醋坛子走路——酸溜溜的”滋味。其实,从偏僻农村来到讲究文明的城市,四周就对她展开一张无情的现代化的道德罗网,让她心存恐惧:婚外男女乱搞,要受到处罚,而她们这样的非常男女,畸形的性交往,更是大逆不道,是大恶和大丑,是惊世的邪恶,一旦泄露将落得比十七岁“偷睡汉子”还难堪境地——唾沫和漫骂,五花大绑,挂大牌子批判和斗争。

人有古怪之相,必有古怪之能。少年时代缺失、裂变而成的变性汉子,比常人拥有更多的动物本能,其性器强悍而超强,其欲望和频率高于普通男子。眼下有了甘心配合的女人,他不再压抑、隐瞒、克制和忍耐,常常表现出妖异与淫邪,放荡与尽情,把多年的积压的委屈、压抑,尽情渲泄和释放,以显示自己突变生命存活之意义。这就象有河道的河水,有秩序流淌,波澜不惊;而垒坝的河,每次的开闸放水,被视为泄洪,滚滚奔流,惊天动地,无比景观。

姐姐在招架不住时,常常有些抱怨:“如此天昏地暗,无休无止……亏得我是过来人。”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嘛。我这辈子——也算够了。”贰妖子每次都极力安抚花色猫。不过这个期间,他听从姐姐的告戒,扯下四周墙上贴的电影女演员性感照片拼贴图画,也不再收集女人小物品,也不再和其他女人无聊的玩笑和疯闹。

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寡妇丁艳,也感到好友王丰华的某些变化——她不再和自己调情打闹,也不拧套螺丝钉和螺丝帽逗乐子。私下里猜测,大龄女子,神经上又犯了什么邪,是否出现类似年长女人的那种更年期变化。

2-2,文革中的另类,

一黑一白是一天,一青一黄是一年。开门两姐妹妹、关门一夫妻的伙伴,虽然充满扭曲、诡异和窘迫,但相安无事。可以设想,如果照这样过下去,如果没有什么打扰,妹妹贰妖子和姐姐花色猫,可以可能以自己的方式,深藏不露地过上五年、十年、二十年,至到白头偕老。然而,就在“花色猫”进家两年又四个月之时,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爆发了!怀疑一切、暴露一切、打倒一切的运动威力无比。首当其冲的破旧立新、大字报、大揭露、大暴露、斗争会、打砸抢烧杀,铺天盖地!

出身不好的贰妖子,劣马不打自惊,三魂丢了二魄,心肠天天吊在肚皮外面,担心会遭遇批判、斗争和抄家。他或她暗地里悄悄烧掉一些与阶级斗争不容忍、不饶恕的物品,只留下爷爷两本《麻衣相法》、《命相术》书以及两个木箱子东西,然后挖地三尺,深埋在在小院角落的地下。两个木箱子重40多斤,里面是什么东西,贰妖子不细说明,花色猫姐姐也不问及,但猜想到那是一些钱财和细软。

捧着脑袋过的日子,闹腾了几个月,不知为什么虚晃一枪,在揭发可怕的政治罪错之余,开始大肆揭露乱搞男女两性关系。斗争大会上不仅批斗螺丝钉男人,也把螺丝帽女人揪上了台。什么妓女、破鞋、阿飞、马子,凡是“#”大一些的螺丝母、以至稍微有点红杏出墙的女子,尽行被横扫,揪到台上。曾经用螺丝钉和螺丝母开玩笑的工厂,曾经挂“螺丝母配牛厂”牌子工厂门口的土戏台上,一时高潮迭起,山呼海闹!

寡妇丁艳这个又大又松的螺丝帽——在幽默的“#”序列中、连她的尺寸都没有的破货,当然是大运动铁扫帚横扫的首要对象。是日,她干活的小机床前面,突然来了四个戴着各种字样“工纠队”袖标的汉子。丁艳心里清楚,这些人“烧窑的卖瓦的、都是一伙的”。

四条汉子戏笑着,手上拿一对长短搭配的螺丝钉和螺丝帽,拧进拧出来摆弄,然后以怪诞的眼光盯着女人。丁艳沉住气,不作回应——她这只“法场上的麻雀”,胆子经过惊吓,比常人大多了。

“你怎么不回应?”四条汉子嘻笑着问。

“没屁抓屁,没咒瞎哼。叫我怎么回应?回应什么?”

“我们表示什么,你应该明白。”

“蒙着鼻子哄眼睛,我怎么能够明白?”

“你是什么东西,难道自己不清楚?”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我是人。”

“你是人?我们看你‘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是穿了三年的乌拉——破鞋!打架的斑鸠,卖弄风流。”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走!跟着我们走,上大台子去摆弄螺丝钉和螺丝帽去!”汉子们推着嚷着,把丁艳揪上了土戏台。女人一上台,就看见曾和自己风流过的三个男人,挂着“流氓”大牌子站在那里。其中还有一个人,摘下“流氓”牌子,拿着揭发稿,对着麦克风,满口吐着白沫,振振有辞,大杀回马枪,揭发她勾引、拉拢、教唆自己这个螺丝钉钻进她那个螺丝母的“沉痛而悔恨的经历”。

丁艳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之后象看到醉鬼呕的污秽,吐唾沫骂道:“干什么?一人落水、千人撒尿!”

主持人上前唬斥撒泼的丁艳:“什么意思?”

“大男人做那种事,螺丝钉拧螺丝母,还要女人拉拢教唆?别血口喷人,伤天害理!没吃黑豆饭,照样拉黑屎!你不摆弄螺丝钉螺丝帽,我怎么会……”

主持人拿出来上面根本没有字的一叠纸,在她面前挥舞着喊道:“你老实点!你乱搞的罪行,证据确凿,专案小组已派人去调查过了,掌握你的情况。我问你:你说没有说过,‘如果想在男人心目中有位置,不仅需要身材,而且需要勇气’?”

“老实坦白!”下面看热闹的人,也起哄地配合着肆意喊叫。

“说过。这有什么错误?就看你怎么理解啦?”

“我再质问你:你生第三个孩子时,大夫问你是否叫丈夫在旁边,你说‘不必了,孩子父亲和我丈夫不和,他们见面会打架’。这是什么意思?”

“道理非常简单。丈夫与孩子父亲,成见很深,见面就打架,有什么奇怪!”

“你二个大孩子皮肤白,为什么第三个是黑的?”

“孩子是男是女,是白是黑?恐怕大科学家也说不清楚。”丁艳反驳道。

“你老老实实坦白!从自己角度去交代?”

“如果非让我交代,我只能坦白:第一个男人喜欢白天,后来的男人愿意在晚上,而且不关灯。”女人回答完,场面的笑声泛起。

“医院揭发:你去医院看病完后,先去妇产科找裤头,男大夫说没有。你又去内科找,接着又去了口腔找男大夫,有没有这事?”

“我没有那种‘三战三胜’本领。那天我只去了口腔科,找到忘在那里的裤头。”

“你这个女流氓,一共耍了多少男人?彻底坦白!”

“很多很多。”

“到底有几个?”看热闹的台下人放浪作笑。主持人欲打破沙锅问到底。

“到底的,就一个。”不料丁艳肯定地回答。

“那人是谁?一定把他揪出来!”

“我死去的男人。”女人猛地又一暴料,场面的笑声又起。

“看起来,不给你点颜色,你不会彻底交代。”主持人一声令下,下面人喊叫口号,五大三粗的汉子给她五花大绑,挂大牌子,破鞋挂了一脖子,这才把寡妇吓地老实了,开始交代问题。

主持人接着审问:“你说没有说过喜欢大和粗?”

“我说过。我穷,喜欢找财大气粗的人。”

“你和流氓坏人干坏事时,有什么暗号?”

“咱们螺丝钉厂,暗号是螺丝钉。”“具体怎么操作?”

“拿一对长短搭配顺溜的螺丝钉和螺丝帽,慢慢拧套,拧进着拧出来三次。如果我愿意,再拧进着拧出来一次,算是回应。做到这个地步,男方先交一部分钱,接着就等待我安排时间和地点。”

“还需要进一步交代,必须详细……否则杀无赦!”欲明察秋毫的主持人,不肯放过任何细微情节,逗得台下人不喊也不叫,搀地直流口水。寡妇不回答,旁边棍子鞭子相加,打得她哇哇大哭,仍说那种事不好讲。

主持人为了不让大会冷场,煽动性地问下面的人们:“大家说说,这些事,该不该让她讲个明白?”

台下起哄的人,“有影子的打一杆子、无影子打一棍子”,不约而同地嚷道:“叫她讲,讲个明白,说个透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讲具体经过和细节,不过瘾,也不全面!”

作为工厂职工,由桂英也参加这种批斗大会。因为她文化不高,进厂时间不长,所以从来就不上台发言。斗争丁艳的会场,她坐在最前排,主持人反复向大家提问,她以为是在问自己,于是接着他的话柄回答:“公开场合,男女那种事情,不能讲,也不应该讲。”

年青的主持人不理解地追问:“为什么不能讲?”

“要问为什么?回家——问你爹你妈,你就清楚了。”老实人由桂英一语惊人!台上台下人愕然,没想到这个刚进城的老娘们,如此固执,如此大胆,敢于真言世间人情道理。

几个中老年工人,亦随之附合。“两性之事,只须交代大概,不能当众交代细节”。

好端端一个活泼、欢快、热烈的斗争大会,本是“吃辣椒放屁、带刺激味”,陡然之间气氛跌落,之后只能草草收场。批斗大会结束了,可是其淫荡的余波依然不断。由于斗争破鞋大会的前所未有地暴露、淫荡和下作,肆意哄笑嘻闹以后,工厂厕所和洗澡堂,男工偷窥女人的“桃色事件”多了一倍。工纠队“蹲坑”“守株待兔”,抓到一个老光棍子,拷问他是什么思想恶毒作怪?老光棍坦白,参加批斗会,第一次听说男女那种事,感官受到强烈刺激,酸麻骚痒恶毒至极,因而狩猎似地窥视,踏上未知又危险的犯罪深渊。

更奇怪的是,会后满是螺丝钉和螺丝母的工厂流传一个新闻——有一个男人长年不在家、两地生活的女干部。参加批评斗争大会以后,耳闻目睹,性欲性大发,忍耐不住,晚上一人偷偷去街心公园,找一个不知名的、躺在凳子上过夜的穷“盲流”,如虎似狼地一番,把盲流小伙子弄得奄奄一息,差一点去了医院。

2-3,力保私密不泄,

斗争风流寡妇的大会一经结束,人们下班回家。由桂英和王丰华回到家里,在厨房做饭时,二人不约而同地谈论起刚才过去的斗争大会。

“你天不怕地不怕,大家都佩服,说你你关键时刻,敢说真话。”贰妖子有意识地称赞花色猫。

“在车间里,大家拿着螺丝钉和螺丝母,‘厕所里说笑话臭逗、也就足了’。公开的群众大会,怎么象‘吃了抽风药,闹得厉害!’批斗女人,怎么能伤风败俗?”

“打骡子也惊马。我一整天头脑中的弦绷得紧紧地。哎,回家了,讲个笑话,放松一下。”

“你最近的笑话,个个下流麻人。”

“大字报上,揭发一个风流寡妇,说她有一次大白天和野男人急了,没带‘M’安全套,用了肠衣膜代替。晚上又和一个男人,不小心把肠衣膜被代出来。寡妇打圆场说是那是,那男人怒道,‘哪里会有生产日期!’”

“狗嘴吐不出象牙,胡编乱造,就没正经话。”

讲过了笑话,贰妖有意打发花色猫姐姐外出。“给你钱,去小商店,买点水果来。”

“家里有那么多苹果和桃子,怎么还要去买?”

“今天我想吃梨,河北的大鸭梨。”

“好吧,贵公子,我给你去买就是。”

姐姐外出之前,去大衣柜换衣服。就在她打开衣柜一刹那,猛地看见白天上台挨斗的寡妇,藏在衣柜里面。其形象肮脏龌龊,头发凌乱,脸上的血痕掩盖了美人痣。

“你,丁师傅,你怎么在这里?”

“我,如果我说在等公共汽车,你相信吗?”

“快出来,快出来。”由桂英头脑第一反应是,贰妖子又一次大义凛然,助人为乐,救助苦难的朋友。

丁艳难为情地说:“哎,我这‘梆子变木鱼,总是挨打的货’。谢谢大姐在会上开口帮助,叫斗争会结束啦。可是大会以后,他们就那鞭子抽打我,实在抗不了,就悄悄地溜出来。看看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躲,暂时到你们这里一夜。明天一大早,我就带孩子去亲戚家。我在这里,就一个晚上。”

寡妇的要求不高,也不想给她们多添麻烦。虽然清楚窝藏也是犯罪,也要被揪上台批斗,心地善良的由桂英还是答应了寡妇工友留在这里,并搀着她坐下。

“没关系,你又不是什么政治问题。”姐姐表面这样说,但是背着寡妇还是埋怨同居者。“你这个‘一翘屁股就见尾巴’的妖人,把一个大活人,藏在家里?难道不怕传出去?就不怕我发现?”

“我想跟你解释,谁知她那么快,藏到衣柜里面!”“这个要命的时刻——谨慎无大错!”

在姐姐外出买水果时,贰妖在屋里热情款待丁艳,先是茶水点心,接着还替她擦净脸,尤其将那颗美人痣露出来之时,眼光似乎已能穿透她的衣物。“你是不是冲冲身子?”

“挨斗又挨打,出血又出汗,滚了一身泥,浑身脏透啦,能洗洗身子当然好。”

“我家水房配了一套简易水管喷头,又烧好热水,你进去冲冲吧。”

那时公共浴池少,而去洗澡的人却越来越多,浴池里面拥挤不堪,城市居民洗澡成为当时的老大难之一。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是城市,而城市人群密度最大的地方恐怕是那个时代的浴池。其它地方,比如闹市、公共汽车、影剧院、运动场看台,那些地方虽然拥挤,可那不是全天候,人们穿有衣服间隔,起码也有几厘米或者几微米,可浴池里的人们赤身裸体,没有那几厘米或者几微米的空间。讲究生活品质的贰妖子,利用工作之便,早在当电焊工时,就把西厢靠厕所的一个屋子,改造成为冲凉间。冲凉间有冷热水管道,喷淋头。一方面是省去拥挤、等号、排队、花费时间之苦,更重要的是维护不可公开的“隐私”。

丁艳听后也不客气,脱了脏衣服,露出白嫩的身子,进了水房冲洗。姐姐买鸭梨回家,悄然折返之时,看到贰妖子拿出一对螺丝钉和螺丝帽,脸上又飘露出那种邪恶的微笑,猛然之间,又流露出毫不遮掩住荒淫,超然之物坚挺支起……同居女人立刻破译**在给落难者提供帮助的同时,隐含另一层心术不正!果不其然,约莫寡妇丁艳冲洗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脱去上衣,露出深麦色的体肤,拿着一套干净衣服,欲去洗澡间。

“你去干什么?”由桂英伸出胳臂,决然地挡住他的去路。

“我去给她送衣服。”养眼多时、达到热血沸腾变性汉子轻巧地回了一句。

“你不能去!刀头上舔血!决不能去!色是咸盐篓子、不是甜蜜罐子!”姐姐态度坚决,表现从前所未有的热烈和倔强——但是,却让贰妖感到她对自己特别关注。

“为什么?肥猪跑到屠户家,送上门来货…”

“吃了砒霜的狗前去咬人,害人也害自己。”

“及时行乐,何况人不知鬼不觉地……”

“自己的肠子不用人家量。要知道,你不是一般男人,任何女人,第一次和你,都会感到惊奇,也难以接受。你可以与她工厂以外的任何女人,但不可和丁艳!对于丁艳来说,可以和任何人,绝对不能和你!”花色猫说地有道理。如果把正常的男人比作河流,其泄其流,谁也不感到特别意外;然而,裂变后的妖男人,如垒坝之河,水淌水流,其一泄一放,都是惊世之举。

“白鸭子跟鹅一起混混,有那么严重?”

“咱们刚刚参加过那种斗争会,打骡子马也惊。如果暴露了,丢人的不仅你自己,我——也在劫难逃。”语气异常坚硬的姐姐,陡然变得妩媚、温婉和甜蜜,绕以少见的谄媚眼神和主动,拿着一对长短搭配的螺丝钉和螺丝帽,羞却拧进拧出来摆弄。

“你咋也‘凤凰站到凉亭上’,卖弄风流?”

“你这个妖人,蝌蚪变蛙、忘了尾巴,和我这么多日子,连花色猫又花又色的感觉都不清楚……”

“哪,往后你凡事都得顺从我。”

“只要你不去踩老虎尾巴,什么都答应你。”长期以来就没什么性欲的淑女此时极尽抚慰,其声如吟,宛如引诱男人的淫妇。红粉之言,能入英雄之耳。花色猫姐姐的引逗、柔情和前所未有淫荡,让贰妖子第一次看到性伴侣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侧面。

“好吧,不去了,我只要你——”他答应了,接着手忙脚乱,推推搡搡,其中还夹杂着前所未有的肆虐。花色猫喘着粗气,在感到传来的热流中,婉转娇嫡,眼神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当她那粉色的小内裤无声地飘落在地上之时,那柔曼的下身曲线,死死挡住他恶行的脚步,接着象又哄孩子似地,将贰妖拥到床上……

志在一泄为快的贰妖子,既激烈又急骤,充满了爆炸性!就在怒涛起伏,就在在类似蛇在草中的磨擦声中,花色猫圣洁白皙肉体,便落下缕缕润红,接着鲜血不断渗出。贰妖惊惶地抬头,惜香怜玉地扳过她身子,疑惑地盯着身下的**。“这,这是,怎么了……”

“龙来有雨,虎行有风。不要管我,这是常规的月事…”

“我不该在你最软弱的时候……”

“别说那么严重,是我自己愿意。”

“我是个大混蛋,不该此时冲动。”

“我希望你,一切能顺顺利利。”姐姐无所谓说着,但是脸色苍白,闭着双眼,紧绉眉毛,额头上冒出几滴汗,憋气的胸脯随着心跳大幅度起伏,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但是,她自始至终,不再说一句话,一直坚持到他恢复初始的女人的本态。

冲洗以后的寡妇,一扫台上挨斗时的邋遢和肮脏,显得妩媚、白净和娇艳,尤其那画龙点睛的美人痣,更有一种勾魂之美。她全然不知女主人寝室里刮过的风暴,整个夜里还和姐姐睡在一起,嘴里还不断夸奖王丰华“仗义疏财,侠义豪放”,“鼎立相助有困难同志”,“女人有男人的气质和豪迈。”

由桂英陪着寡妇,给她擦药水、缠绷带、消毒,并好言相劝。“皮肤摸起来真细,绝不像三十岁的女人。”

“是啊!摸过的人都这么说。”

“说这话多不检点,让多少人摸过?”

“大家都这么说啊!理发的师傅,医院大夫都这么说啊!”

“人望幸福树望春。既然想男人,又有男人,为什么不找个合适的嫁人?”

“如果去饭店,吃过一道美味大菜,难道你要把厨师领回家!穷遮不得、丑盖不得,家里仨孩子,靠谁来养活?”

“再做那种事,就该注意别让人发现,尤其不能在工厂里面。”心怀叵测的女人不埋怨寡妇风流,却劝告她保守秘密。

“进了工厂,就得掌握技术。螺丝钉和螺丝母,师徒之间,‘要想会、跟着睡’的,不止我一个。”丁艳道出自己和许多情感透支女人们“误入雷池”的根源。

“第三个孩子,咋就没有爸爸?”

“那时,有两个男人一起来捉弄我,其中一个拿细铁丝,把套戳破了。通过这次运动的触及,往后我一定查看,男人那时带没有带细铁丝。”

凌晨,雄鸡乱唱之时,姐姐把丁艳送出家门。为了防止工纠队发现,丁艳作了简单化装,戴着大口罩,遮上脸上的那棵美人痣。丁艳一离家,由桂英偶尔一回顾,发现贰妖的上唇长出几根粗砺发胡须,立刻上前,学着他除掉胡子的样子,用手指头一根一根揪胡子,连根拔掉。

2-4,世上竟有同类,

波澜壮阔的运动轰轰烈烈地闹了三个月,斗争矛头突然又开始指向领导,指向上级。如此一来,本来就不安静的单位,乱成一锅粥。说实在的,一个单位的成员就象爬满猴子的树,干部处在根部,群众飘在树梢上。上面的群众往下看干部,看到的是脸,可下面干部往上看,看到的是屁股。眼下位置颠倒,下面群众看到干部的屁股,乱子和笑话就大啦。批斗乱搞两性关系的大字报,深入揭发,“拔出萝卜带出泥”,一贯高高在上、貌似干净的领导,也被揭发出这种问题,特别那些“带着屎盆子坐堂的赃官”更是如此,就连副厂长也是个“大花拉”,是“大红纸里面的煤炭——外面红里面黑”。

(该处以下省略17行半,编号为2-4,)

运动又进行了小半年,形势发展迅速,出现形形色色战斗队:什么捍卫队、敢死队,指挥部、兵团,总指挥部、联合总部……各种战斗团体队伍,如关押千万年的魔鬼一样钻出了地面,迅雷不及掩耳地扩大到几千人,甚至上万人。他们不但由原来的文斗,后来升级到大打出手的武斗,大刀长矛,枪杆子,直到坦克大炮。凄戾的枪林弹雨之中有了强暴和轮奸,武斗阴影下出现着妓女和嫖客……

那时人们工作以至生活的单位和工厂,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个独立、封闭和熟人的小社会团体。其中有一套不成文的观念、规矩和行为方式,人们要服从并且坚守着这些理念。但是无政府,无管束,大暴露,大鸣放,大字报,大辩论文革,揭露世界,暴露一切,使得原本封闭和熟人的工厂“小社会”全然放开。大字报什么内容都写,派别的报纸什么都刊登,千姿百态,奇闻轶事如魔鬼释放,下里巴人视野一时间无比广阔。

在众多纷乱的文章中,竟然也有了对“贰易子”、“中性人”、“阴阳人”、“两性人”的报道和传闻。贰妖子领略到工厂外面的奇妙,孜孜不倦地收集这种类型的传单和文章。其中有一张大字报上面写有“两性人”的报道,内容如下:某派出所在前抓住一个“**女”。但事过一个月,又抓到这个人,可是此人眼下的身份竟是“嫖客”。经过医院检查,证实此人是个两性人。同一个人,他在是男人时,需要找女人;她在是女人时,需要男人过夜。

世上竟有比自己还怪的的怪人怪事!王丰华古怪寂寞的心理逐渐趣于平衡,并且对于自己和花色猫地下阴暗婚姻的负罪感,也大大减弱。

正文 第二章,姐妹夫妻,(下)

第2章,姐妹夫妻,(下)

2-5,怪人还要续香火,

王丰华身在科室,与上面的干部关系融洽,与下面群众熟悉,凭着良好的口碑和“吃过画眉的灵巧舌头”,不知道用什么手腕,悄然之中,把自己的出身改成“业主”,接着又变成“小业主”。敏感的政治出身,如此一变,则不属挨打挨斗的资本家行列。

浩荡的大运动,某种意义是一场恶变。毒蛇曲着走、螃蟹横着行,能成龙的升天、能变蛇的入地。在派别斗争的大潮中,“有着男人的气质和豪迈”的女子,参加工厂里面的某个战斗队,几经反复,打打杀杀,破破立立,竟“帽子上加斗笠、(冠)官上加官”,从大联合到成立革命委员会,提拔到“三结合”班子中。虽然不是什么大领导,亦是一个中下层干部,后来还派驻某学校,当了工宣队副队长。

与贰妖子这个假女人相比,寡妇丁艳就没有那么好运气。她“去了咳嗽添了喘、躲了一灾又来祸”,被拉上台挨批挨斗不久,有个孩子还得病死了。悲痛和痛苦之中,她不再和乱七八糟的男人来往。在无人严格管束的动乱时期,通过关系,调到别的单位,离开螺丝钉和螺丝帽乱碰的工厂。

大动荡继续一年之后,世面更加混乱而无序。但是深藏不露的贰妖子,身份之变,其心之变,不仅渐渐从阴暗、扭曲、拘谨、封闭、惶恐、诡异和窘迫中走出,还有了更高的欲望和鲜活的追求。“河水冷暖鸭先知”,他的这些变化,让阴暗中的性伴侣最先感知,但是又有些琢磨不定。

有那么一次,二人在粉红色的戏闹之中,花色猫粉手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哎哟!你真下得手啊,把我打死了,你就没有丈夫了。”

“打死你,我再生一个。”女人随便的一句戏谑,贰妖子听后大笑,就势提出准备已久的计划。

“如果你能再生,为何不在这个无人管束的时期,给我生个孩子,延续我王家香火!”

“生孩子!你让我,生孩子?开什么玩笑——”花色猫姐姐七个不依、八个不应。“半路夫妻搭帮的牛,我俩只能算是偷,那里敢生孩子!”

然而,他并不是一时玩笑,而是认真请求。“不知为什么,最近我做梦都想孩子——戴紧箍咒的公狗、也是公狗啊。”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事都可以服从你。但是,和你生孩子——等到来世吧。”

“人望花开、树望鸟来,动物有崽,树木花草结果留籽。雄性动物,就应该到处散播种子,雌性借此孕育后代,这是大自然规律。你曾答应过我,只要不去踩寡妇那老虎尾巴……”

“我是这样说过。当时不过是‘机关枪打皮球,叫你消消火’。”

“我不能象宫里的太监——没了后代啊!养儿防老,人之常情。”

“你呀,当了皇帝还想成仙!想一想,我这没男人的老娘们,天天和你这个‘妹妹’吃住在一起,突然之间,生出个孩子来,那不是‘鼻涕往自己脸上抹——自找难看’啊。”

经过许多政治场合历练,颇有城府的贰妖子,拿出最时兴的理论说服性伴侣。“事在人为嘛!发挥主观能动性,创造人间奇迹。”

“什么主观能动性!我看你是‘从浑水桶到茅房坑,越来越臭。’”

“瓦片也有翻身日、困龙也有上天时。亲爱的——天大的窟窿、有地大的补丁。你不说出,我不道破,无人可知。天下大乱之时,天赐良机。当年父母盖这个封闭四合院,就是要住在这里的人,留住孩子,要我们传宗接代。”贰妖象他父亲一样,迄今不忘早年阴阳先生的旨意。

“生孩子”、“延续香火”的话题一经提出,贰妖好象沾上鸦片烟似地产生一股燥热和激情。如果说以前他研究怎样避孕,战战兢兢担心女人怀孕,而现在他关心的是怎样使自己欢蹦乱跳的精虫,去和女人美丽的卵子结合,并且开花结果。同一个床上共眠的女子,其实也无法回避男性的这种主动。这就象当年捉弄寡妇丁艳的几个混小子,拿细铁丝把安全套戳破的恶作剧,叫女人防不胜防。

果不其然,没出半年,不知哪一滴强劲、雄壮而活泼小小滴虫,勇猛地渗入雌体最深奥的秘境——39岁的女工没了月事,却有了身孕。得知怀孕的由桂英,战战兢兢,如踏春冰过河,生怕革命钢铁扫帚扫到自己。然而,贰妖激动高兴得三个晚上失眠,买了许多营养品,笑意盈人,安慰性伴侣花色猫,说自己早有诸葛亮的万全之策。

“什么万全之策?”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你在老家,不是有个老相好吗?”

“老相好,王卖九,又将怎样?”

“叫他来当孩子父亲。”

“那孩子生下来,算是谁的?是跟你姓,还是跟他姓?”

他破谜语似地仰头一笑:“你忘记了?我们俩,都姓王!芝麻掉进针眼里那么巧,天助我也!”

“见过天见过地、见过蛤蟆唱戏,可是没见过拿老婆换来换去!你是不是让我去勾引人家下水?”

“勾引下水?!多么难听,应该说是‘重续旧情’。孩子名义上是王卖九的,可是真正的父亲是我,是我‘贰妖’王丰华的!”

“坐在大圈椅子里放屁、放得圆满——亏你想得出来。”以前莫名其妙之语,如今有了注解和答案。原来他或她早就设计好让汤泉岭的王卖九当“填充或替代者”。

“老王是个老实人,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有志者千方百计、无志者千难万险。我相信我的女人,有那种能力和魅力——苦瓜老来红嘛。撒了十几年情种,难道就不去收一次?”

“你呀,歪嘴吹灯、邪了气。眼皮子一眨,就是一个鬼道道。”

“有吃刀子的心,还有吃刀子的法子。为了后代,我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哎,这世界怎么啦。”

贰妖一脸邪恶的淫态和狡笑,并且最后说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2-6,重续旧情,

按照贰妖子的既定方针,怀有身孕的由桂英,回汤泉岭老家探亲次数多了。每次回乡,她这边看望老婆婆和三个女孩,那边又实地接近老情人王卖九。

汤泉岭方圆50里,有一半是山林,因而护林防火是一大要事。绵延起伏的山里,经常有打猎的、砍的伐、采药的出没。这些来历不明的人,不仅攫取宝贵的资源,常常引起山林大火,给集体财产带来巨大的损失。为此,生产队派人专门在深山里驻守。瘸了一条腿的王卖九,干重体力劳动力不从心,被派去守卫山林,一个人住在离村四里地那大山林水的小水塘边,安营扎寨。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深山老林,一年四季,有一半时间要与寒冷打交道。驻守山林的王卖九,自己动手,就地取材,砍了几棵枯树,拖了一些泥坯,盖个小土屋子,还在小屋门口栽了两棵小柳树,引来一些鸟儿在枝头上歇息和鸣叫。

这日,大山和树林雾气环绕,层层飘渺的雾气,象飘着无数的白纱。那条通向山下的唯一小路上,一个提着篮子的陌生人,向山上走来。枝头上歇息鸟儿,也许最早发现了来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朦朦胧胧的大雾之日,有谁会上山来?是男人还是女人?就在瘸腿守山人犹豫中判别的时候,发现那个提篮者是个女人。高高山林,荒芜而清静,一般没有什么人来,更没有女人光顾。天热了为了省衣服,王卖九光着身子。残疾男子,时下身无遮拦,羞于见到陌生女人上来,拐瘸着一跃,跳进水里面。

“哎哟,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羞的?”爬到山上的提篮女人,向躲在水里的男人发话——她竟然是守山人朝思暮想的由桂英。

“怎么会是你?真不好意思。”

“老实三分笨。是我不是我,又咋啦?快上来吧。”女人无所谓地唤他上来。

“你转过头,我马上游出来。”

“你快上来,穿上衣服,我转过头就是了。”

由桂英说着转过满是羞霞的脸,王卖九慢慢游出水面,跑到树阴下,套好多日不穿的衣服,之后才敢面对女人。离别两年,瘸腿汉子的脸被山风侵蚀得又红又黑,皱纹象刀刻一样深,从外表上看去,人老了许多。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人不亲土亲、河不亲水亲。”看山的男子,深深的抽了一口气,搓着双手,眼睛盯着女人。她穿着那一件敞口粗布碎花薄衫,一头短发随风飘摇,领口若隐若现雪白脖颈和挽到膝盖裤管、半截光裸着的小腿——这些都是情人视线中永恒焦点。

“我这不就来了吗?其实,人离乡越远,心离家越近。”

“你上山来干什么?”

“我给你带来一些饭,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她从篮子拿出干粮、摆上做好的饭菜和土制的烧酒。

“谢谢,这些对于我来说,就是过大年啦。”守山男人风餐雨宿,饥一顿饱一顿,很难得一顿丰盛的美餐。

“谢什么,要说谢,我得先谢你。三月栽四月挖、知道底细,谁不知道谁!我不在家时,还不是你替我照顾老人和三个孩子。”

“那是应该的。”

“那我给你送这一点点顿饭,也是应该的。”花色猫说着,低头走进小土屋,一屁股坐到狭小的草铺上。

大山里面巡查护林,寂寞、孤独、粗糙而危险,干这个活需要男人汉子;可男人汉子闲下来时,也会想到女人。劳教过的王卖九,这些年来没有女人也没有找女人,但是他的夜晚的梦里,白天的脑际里想地都是女人,都是当年的女同学由桂英。而今天她竟然在大山谷地,在雾气环绕中,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些干粮,可以吃几天,可是这些菜,今天必须赶快吃,不吃就坏了。”女人说着,把饭菜端在眼前。

“你知道我的口味,这几样饭菜,我都喜欢。”

“再喝一点酒。”

“这样的好菜,不喝酒太可惜了。”

男人喝酒吃饭的时候,由桂英环顾土屋四周,看小屋子“身无挂体衣、家无隔夜粮”,但是还是极力找理由夸奖小屋主人。“有门有窗的,不透风不漏雨,冬天暖和,夏天阴凉。”

“不管怎么说,吃饭有了锅,睡觉有了窝。我现在是一个人居住,凑付着盖一个小屋,就可以啦。”

“看起来小了一些,尤其小草铺太小……”她觉得一时失口,便立刻转换话题,指着挂在墙上的鸟枪和猎具时问。“还经常打猎、采药?”

“种不种在人,收不收在天。这山里尽是宝,许多山货拿到市场,都能够换到钱。”

“穷人钱,拿命换。你照顾老人和孩子的钱,都出自这里吧!”

“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年,你在城里,咋就没再找个人?”

“我能找谁?我这一辈子,能够把三个孩子拉扯成人,就心满意足了。”说慌的女人一脸羞愧,这种羞愧从脸一直延伸到雪白脖颈里面。

“进城以后,你漂亮了。”

女人媚黛乜了一眼赏识自己的男人。“别奉承我了,快40的人啦,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你在我心中,永远年轻,永远美丽。”

“你,也再没找人?”

“我这样的人,狗屎堆抓不上手、抹不上墙。前年有一个勉强同意的,她来到这水塘边,看着我的瘸腿,眼光就不得劲,撂一句‘不自量’的话就走啦。往后,再没女人来过这里。”

“哪也不能不找哇。”

“眼下,哪有女人看中一个劳教过的瘸子山农!”

“吃五谷长大,谁不做错事!再说我们有错吗?!”

“难得你这么想。我多么怀念我们跑到外面的时光,虽然后来被抓,腿被打伤,可是永远难忘。”

“是啊,我和你一样,石狮嘴里的石球,吐不出咽不下——喝酒喝酒,不想那些不愉快的!”她笑眯眯劝着,又从篮子里拿一件衣服递给他。“我也不知道尺寸,比试看看,合不合适。”

“不用比试,肯定合适——因为这是你给我做地。”他说着这些话,不禁潸然落泪。

“别这样,我买布做衣服,是叫你高兴。你独个儿在山上,衣服不多。有了就穿在身上,别不舍得,就是没有人来,也不要光着身子。”她拿着衣新衣服,逼着他穿到身上。

男找女、隔层山,女找男、隔层帘。虽说是轻轻一拨的帘子,也不是那么就轻易就被撩开。王卖九这个“疙瘩汤里面煮皮球的糊涂蛋”,拘束、迟疑、忐忑,也不“打破沙锅,问(纹)到底。”

2-7,心想事竟成,

在由桂英第二次上山的时候,王卖九已经把小草铺加宽,加宽到可供两个人躺下的面积。女人在欣赏加宽的草铺时,无意之中,在铺下面发现自己姑娘时的大辫子——他宝贝似地珍藏在草褥子下面。

“你从那里得到的?”

“你家婆婆想卖掉换钱,让我给留下了。”

“留它干什么?”

“看着它,就想起年青时的你。”草有根、话有音,话说到此处,王卖九激动得颤抖起来。

“我就是那么叫你上心?”

心怀叵测的女人,碍于面子,不能主动,欲摆弄螺丝钉和螺丝帽示意,农村汉子又不懂,就在难耐的沉默时,一个大马蜂蛰飞于左右。她低头一躲,马蜂却钻进脖领子里面。

“山里的马蜂蛰人很疼,快脱下衣服,赶它出去,我这就背过脸去!”关爱她的男人,又十分尊重她。女子解开衣服,扑了前胸后背几下子,用了浑身解数,才将大马蜂赶出去,可是后背被蛰了一缕紫痕。

“马蜂蛰过的地方,必须进行消毒。”

“这里有消毒水吗?”

“有。在床下面。”

“快拿来。”

王卖九转过脸,去床下拿出消毒水,盯着女人半掩的胸脯,睁睁发呆。“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需要……”花色猫做出了小女人骄态,撅作小嘴,声如林谷黄鹂。“呆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我擦擦。”顺着露骨的挑逗,她依身靠了过去,一副自我作贱的寻情状。

“哎,我擦,我给你擦擦。”护山汉子转过脸来,战战兢兢给女人擦裸背,极尽抚慰。可是一不小心,消毒水竟洒了她一裤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这是怎么啦!”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是不是在想什么?”

“我是想…”男子风情万钟,不仅整个人,整个生命都放出初恋时的光辉。

“想什么,就说出来呗。”

“想说,又说不敢出口。”

“你为我熬作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你,不是已经把小草铺,加宽了嘛!”女人脸羞如染,轻轻将那凌乱、还有点狂野的秀发向上一拨,痴痴地望着男人。

瘸腿男子惊讶之余,按捺不住的兴奋,放下消毒水,扳过女人的身子。“啊!你,这是?是,是让我再强奸你?”男人耿耿不忘自己曾被定过的罪状。

“羞死人啦!哪有这样说地!就算强奸……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现在,不嫌弃我?”

“嫌不嫌弃,又能怎样,谁让咱俩小时侯就好哪!”

沾过了大都市繁华,与变性人疯狂过的由桂英,比以前大胆多了,在接受初恋那种莽撞之际,也接受他的实在、缺欠、忠厚和多年的等待,整个人似乎又回到烂漫无邪的少女时代,淫声浪语,春情勃发,莺娇燕喘,既而优雅地投入初恋男人的怀抱。

“穷人生来低三辈,我这不是做梦吗……”

“唉,既在人世间,都是薄命人……”

“人行有脚印,鸟过有落毛!老天不负我啊!今生今世我没有白过,终于能够和你在一起了。”

王卖九给将女人抱到加宽小草铺上……(该处以下省略,编号为2-7,)痴迷有如当年“犯强奸罪”。女人一脸的妩媚,不再逃避对方的眼睛,在脸庞在慢慢地靠近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象条大白鱼欢快的强劲、快慰、舒爽、鲜活……

从此以后,由桂英上山的次数频了起来,有那么几日,干脆就宿在小土屋里。二人像新婚夫妻那样,相依相偎,一起进山打猎、采药,在山洞里,在密林间,在野兽出没的山坡,做着那不知厌倦的缠绵和释放。

时光有滋有味地过了一个月,节气逼近了立冬,山上天气转寒,开始下雪。上山的路逐渐被雪封闭,与山下村庄完全隔绝,进山打猎、砍伐、采药的人基本不见踪影。到此为止,在深山里驻守点,就要关闭了,守山人须等待明年的春天,才重新回来。

在狭窄的土屋封闭前夜,最后的缠绵以后,王卖九吞吞吐吐、战战兢兢向女人说出自己心事。“过几天,我就要回村啦。吃大豆一人一粒、喝凉水不分你我,我们结婚吧。你去城里上班,我在老家伺候老人和孩子。半路夫妻、搭帮的牛,一年有三大节,如果你回家,还有那个需要,咱就‘白鸭子跟鹅一起混’。请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占你的意思,如果今后有好的,你还可以再嫁人。”

“你我到了这个地步,还说这种话?”瘸男人楔而不舍和动容天地的真情,叫女人彻底放了心。

“山不留人水留人。你不愿意?”

“再不愿意,我就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啦!”

“你怎么说这话?”

“唱戏的瞒不过拉弦的,我这个月,没来……”

“哪还不快去登记!我王卖九,‘买起猪盖起圈,娶得起老婆管得起饭’!”瘸腿男人乐得用力一跃,跌落在草铺上!

一切按贰妖的计划进行和发展,一切好象都在由桂英意愿之中。女人肚中的胎儿,有了行得通的解释,十月分娩、生下孩子,便是一个顺理成章、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由桂英再一次回乡之时,王卖九迫不及待地拉她去了生产队登记结婚。

正文 第一章,貌似狭义的女人(下)

第一章,貌似狭义的女人(下)

1-6,初露端倪,

由桂英的岗位变化,来自农村那种守旧的品性不变。许多臭男人又开始拿新焊女工开心,见她仰焊作业,就笑着喊:“怎么样,没有男人,是不是忍不住了,开始‘养汉’喽?”

由桂英听后,头不抬眼不见,也不回答。她听从妹妹的私下告戒:“鸟向明处飞、人向活路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欲想找男人,也待有了解之后。”久而久之,那些无聊的男人,便不再以“仰焊——养汉”为话题和新焊女工打闹。

为完成生产任务,工厂经常加班加点。这天晚上,劳累的姐姐比妹妹晚了半个小时回家。当时天还没有全黑,大街东头的公共厕所旁边,发生一出令人不解的闹剧。有一个长得漂亮、打扮入时的姑娘,提着大花格裙子,指着王丰华鼻子和她吵架。“你是不是有什么病?不从大门走,偏向狗洞钻?”

王丰华招架式地对嚷。“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吵闹?”

姑娘不好意思说明原因,只是一个劲指责:“不要脸,中了什么邪?直溜溜看?”

“怎么?怕看?怕看就别上公厕。”

“就是看,也没有象你这样的!”

“难道看什么东西,还有什么规定姿势?仔细瞧瞧,我也是个女人呀!不信,去工厂问问。”王丰华振振有词,可底气显得不足,故作姿态,辩白几句,抬腿就走。

就在这时,由桂英随后来到,赶紧迎上前,不问青红皂白,义不容辞地挡横解围。“妹子,出了什么事?”

“神经病,上厕所,怀疑我看她,真是开国际玩笑!”

“干什么?!同是女人,拿车票进戏园子、对不上号,和尚庙里借梳子、寡妇被窝找男人!随随便便怀疑我们姐妹!我们在一个厂,是响当当的工人阶级!”姐姐忿忿不平,喊叫帮腔,来自农村的土语欢蹦乱跳。“只有臭男人,才和贱女人耍流氓,怎么怀疑我妹妹来了?八杆子打不着哇,神经病?怕看,就别出来上街!”看到有人帮腔,王丰华起劲地反驳,唬得那个姑娘没趣地离去。

姐姐护着妹妹回到家里,哄小孩子似地叫她不要生气。“买酒买到水、出门遇见鬼。丫头片子没见识,说话象放屁。对牛弹琴、对狗吹萧。君子不和小人斗!”

可是,妹妹落寞地拿起螺丝钉和螺丝帽,边慢慢拧套边叹道。“哎,你还是不了解我。干鱼和猫靠近——我是多看了她几眼。”

“你也是女人,她有的你也有,有什么好看的?!”姐姐不解地叱笑,全然不理解未婚大龄女子的心境。

春天没下几场透雨,到了夏天却细雨连绵,五六天下个不停。这日傍晚,家乡汤泉岭有人来,传话说“老婆婆干活跌断了腿”。由桂英听后又急又愁,屁股象按了弹簧,坐立不安,扒拉着手指头,数盼着发工资日子。妹妹见状,摆出象晚上散步的那种姿势,紧紧的倚偎着,粗壮的胳臂直压女人乳胸,随后关心地问:“一般媳妇和婆婆,关系都不太好,可你为什么拿婆婆这么上心?”

“我13岁便没了妈,结婚之后,婆婆疼我象亲闺女一样。有一年我肚子疼,上医院去割阑尾,手术时急需要输血,农村医院小血库,没有同血型的血。这时婆婆前来,经过化验血型相同。老人贰话不说,躺到抽血的床铺上,立刻告诉医生,要多少抽多少,只要能治好我,死了也值得。自从那次出院以后,我就认定,婆婆就是我的亲妈。”

“你们婆媳,善良得让人心疼。”王丰华听完,将胳臂从姐姐的胸部移开,拿出五十元钱,叫她去邮局给汤泉岭寄去。五十元钱是普通工人一个半月的工资,是生产队社员一年的劳动所得。姐姐又是一番感激,躬着身子,语气酸楚地说:“这钱保住我家老人的腿,解决了大问题。我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不是亲人不进屋、不是草刺不沾人。再说一遍——天有不测风云,我可能也有求着你的时候。”

“我要是男人,就一定娶你。你要是男人,我就一定嫁给你。”

“说不定那辈子,天公作美,让我当了男人,娶你的时候,你可不要把我拒之门外吆!”妹妹那种不易理解的笑意又浮在脸上。

姐姐信徒似地合着掌,闭眼起誓:“下一辈子,你如果托生是个男人,我要还是女人,就一定和你俩,天天晚上,螺丝钉和螺丝母,拧在一起!”

“真地吗?到那时,我一定和你好好拧……”

就在这个给汤岭寄钱的夜晚,想念老家的由桂英有些失眠,睡不着觉,半夜三更下地起夜。为了不影响隔壁正在睡觉的妹妹,她下地走路轻盈地象只猫。其实“脚踏别人地,身住别人屋”,姐姐早就养成“猫小悄悄走、蛇细盘着躺”的生活作风。就在她悄悄上完厕所回屋,走在小走廊之际,妹妹寝室木门可能是忘插了,一阵劲风刮过,木门慢慢敞开。大亮的月光之下,屋里什么都看得清楚。妹妹正睡得好熟好沉,因为翻身,踢掉了盖在身上的毛毯,护身的极薄的内线衣裤,将各个器官曲线勾勒地异常分明。

姐姐无目的地随便地扫了一眼,本想前去给她盖好毛毯,但是看到在其女人线裤凹陷部位,宛如船帆似地隆起一小簇——象禀性硕壮男人器物,并且处在不安分的挺硬状态!姐姐匪夷所思,心跳加速,前后胸汗水淋漓,再不敢上前去盖毛毯,却一阵风似地跑回自己室里,趴到床上,蒙上大被,不敢出声,也不敢睡觉。

她思前想后,整夜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断定,是自己犯了神经,看花了眼。

1-7,魔鬼般地释放,

时光到了金色的秋天,最后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逐渐变冷。披着干冽和寒冷的先锋部队,以其摧枯拉朽之凌厉,侵入广阔的北方原野和大大小小的城市。尚无暖气的房屋,没有穿棉衣的人,冷地浑身哆嗦。

秋冬交接着时分,天黑地早。晚饭过后,家务活儿收拾完毕,二人各自去自己的房间。姐姐手头稍做了一些女工活计,碍于天冷,就关掉电灯,上床准备睡觉。不知何时,妹妹象只在冰冻的旷野中独行狼,咬着冷牙,调皮孩子似地跑到姐姐屋子,爬上她的床,掀起她的被子,一头钻进被窝,凑一起暖和。在农村老家里,当妈妈的由桂英也习惯和三个孩子这样挤在一个被子里,“抱团取暖”,抵御大自然的寒冷,故而没有拒绝之意,随手还掀开被子,让妹妹躺在自己身边。

“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妹妹的请求具有佻逗性,布满血丝的眼睛依然充满那种难辨目光。

“有什么不可以,快进来,暖和暖和。”姐姐知道她又在象螺丝钉工人那样,没乐找乐,又在开女人之间那种无聊玩笑。

一听姐姐同意,妹妹的呼吸加快,身体颤抖如冷雨中的波涛。“再求你一件事?”

“咱们之间,何必说‘求字’?”

“今晚,当一把我的媳妇怎样?陪我——睡觉。”

“怎么都可以,但是,你我都是女人,谁来当男人?”由桂英以为女友要玩孩童那种“过家家”的游戏。

“就是能嘛——我扮男人。咱们螺丝钉和螺丝母拧到一起。”她撒娇地躺到姐姐身旁,脱去衣服,露出深麦色的皮肤,冷牙颤抖,手上拿一对长短搭配的螺丝钉和螺丝帽,拧着套着,继而放下螺丝钉,扯动姐姐的衣服,慢慢伸手去解衣钮扣。当女性两颗浑圆之物蹦出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压过来,造成了一种男上女下的体位。虽然仍是嬉戏,对于女人却是一种狎昵和挑逗。由桂英感到少许的羞涩和奇怪,转而一想,女人之间,尤其是大龄女子神经错乱,无聊戏闹不过如此。

“别闹了,早点睡觉,明早还得上班哪。”

“夜还长着呢,给我一点机会嘛——你在这个家,象照耀生命中的阳光一样。”妹妹继续嘻闹着,既而一阵肆虐式的颤抖,有如癫痫症发作。女人在脸红耳热之际,下身猛然感到一阵难以置信触疼,战栗、惊诧、羞愧,不知所措,如遇到原子弹爆炸。

“你,你是谁?什么东西——你怎么有男人的……”

妹妹伏身而起,冷牙颤抖地表白:“别害怕,姐姐,是我。你看。”为了证明真身,妹妹伸出火燎疤痕的胳臂。“自从你进家,我已急不可奈……那天在厕所,竟然偷看人家姑娘。”

“哪你怎么会是男人?难道你是贰易子?”贰易子是北方的俗语。其学名叫两性人,变性人,中性人,阴阳人等等。

“姐姐,别离开我,求您啦。”妹妹宛如圣殿祷告的教徒似地哀求。

“你对我恩重如山,别说要和我闹,就是吃我身上一块肉,我也在所不惜。不过,我想弄明白,你一个女人,怎么有男人的……”

“好姐姐,‘锅已热了,水都开了,加火撤火,都等不及了’。请答应我,能不能让我先做完,再与你细说详情。眼下我急求一种证明,急需你配合,证明真身。”刚才妹妹只是灵蛇般撬开女人的枯乾之幽谷,根本就未享受到洞穿的美好乐趣。在这出神入化、万分激情的时刻,也显得紧张和恐惧,可是拥有异性的欲望是那么迫切、强烈、固执,并且不可拒绝!

“哎,前世不是我欠你的,就是你欠我的……”不知是娇纵,还是迁就,不知是报恩,还是慈母般的牺牲精神,姐姐悉数奉献并且展开,在短暂微疼过后,整个人被激活了!

男人之身的妹妹那螺丝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和螺丝母似地和姐姐缠到一起。有过婚史的女人清楚:性欲已上升到了极点强壮的异性,如火山喷发和沸腾,不会顾及世界上的其它事物的存在。此时此地,任何女人都难以抗拒,再者洞穿已经发生了,停止与不停止,结束与不结束,都无实际意义。再说人家有恩于自己,大半年以来,从生活上到工作上,时时处处帮助自己,关心自己,她不能推辞,更无拒绝的理由。

在国人传统文化和道德标准中,感恩戴德与知恩图报,鬼魂似地规范着每个人的行为。父母的养育之恩,朋友相助之恩,师长教育之恩,上级提携之恩,特别浩荡之皇恩,全部要报答!报恩人没有权利,只有奉献,报恩人没有尊严,只有服从。有人被满门抄斩,推出午门斩首之时,还得面北而跪,三呼万岁,谢皇帝赐死。话又说回来,凭房屋、工资、财产和地位,变异的妹妹,找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在老家汤岭农村,只须30斤粮票,十几块钱,就可以领走一个黄花姑娘。当年丈夫拿出120元,她不也就跟着上炕,脱衣服,当了人家老婆,给人家生了三个孩子!

如果对方是个男人,那么绝对是第一次!在女人羞涩地引导下,他才真正拉开序幕,而当实际演出中,它禀性硕壮、粗壮、坚挺、膨胀、充盈、雄起、昂扬、怒吼,飙悍、超强,淋漓尽致,勇猛到底,足足把27年蓄存量,一股脑都泄尽!有过婚史的女人简单作了一番比较——青年时的恋人王卖九略逊一筹,比自己大九岁的前夫老冯,更是些老弱残兵,他们从没如此强劲、鲜活、剧烈,轰轰烈烈和扎扎实实。

“你不是贰易子,你是男人!你是合格的螺丝钉!”苦涩的女人面带娇嗔,随口感慨!

“这一辈子,上到月亮里、见了嫦娥身,只是太快啦!”他或她把多年的压抑、委屈和欲望疯狂发泄以后,一道轻妙感叹,由其喉咙深处发了出来。零距离贴近,女人还看到她男人两个特征——喉咙节和来不及拔掉的粗胡茬!

或许变性也是一种残障,天生拥有更强烈的动物本能,震撼刚刚过去,核爆余波尚未散尽,禀性硕壮和粗野,便从疲倦中恢复,盎然而立,重振雄风!那种怒意,那种乱摇,那种活力,那种充盈,分外扎眼!

“黄鹿在老林子里练奔,老鹰在雪山上练翅!答应我,再来一次,怎么样?”(该处以下省略一行字,编号为7,)“多年没有做,能不能轻一些,不然我受不了……”

面对异性难以置信的恢复和要求,惊讶与承受不起女人羞如初夜的处女,脸上的红晕闪电似地由耳根蔓延至脖颈下面。由于速度放慢了,劲头减弱了,久寡久旱女人才在承受中有所体验。到了这个地步,姐姐已经没方才端庄和矜持和羞却,稍展曾经和原夫的风情和浪漫,在无论在感情上和身体上,竟然体会到快慰、舒爽、黏稠,极端和彻底!

1-8,苦诉苦衷,

报恩情节浓重的女人,点燃一个窘迫而缺失生命火花。原本静静流淌的石油小溪,由此燃起绚丽的光彩!再次“公差配合”靡然结束,变成他的她,激情尽释,似乎达到终极目的,并且感到空前的自豪,留下的只是胜利的残余和那种近乎死亡的虚无和飘渺。他或她稍作清醒之时,向世间第一个发现变异“新大陆”,也是第一个**,内心有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姐姐,揭开20多年的机密隐私,痛诉自己由女变男,阴阳裂变的苦难、窘迫、压抑、委屈、难堪和悲哀……

“小时侯,我是个纯正的小姑娘。爹妈爱女心切,心肝宝贝地亲着,给我扎各种各样小辫,欣赏我跑起来一甩一甩的样子。从童年到少女时代,我身心正常发育,完全是女孩,和邻居小姑娘们一起,跳皮筋、踢毽子、抓大把。赶上阶级斗争深化年代,业主成分的父亲被拔高为小资本家,每次运动都挨整,就连死去的爷爷算命之事,也被抖落出来,拿出来批判。算命先生和资本家的后代,在花样翻新的运动中,我受到各种各样冲击和牵连。之后,亲戚朋友如躲传染病似地离得远远的。独生女本来就寂寞孤独,我更感到矜羞、封闭、怯弱和自卑,甚至养成了一种离经叛道的性格。到了初中,十三、四岁时,父母先后撒手人寰,除了留下一笔数钱财和空空荡荡的房屋之外,任何事情必须自作主张。眼见旁边的姑娘们胸脯隆起,来了月事,而自己却不见什么动静,与此同时,肌肉无缘无故产生冲动和颤抖,身下莫名其妙地发生裂变,血液循环加快,常常发低烧,饭量大得惊人。

“我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几次去医院,也没有检查出来什么。这期间,只有一个老大夫说了个古怪之词——会阴型尿道下裂。什么叫‘会阴下裂’,如何医治?当我羞答答地再次去请教那个老大夫的时候,他被打成反革命,抓进监狱。从此以后,这世上就再没有人过问我的病情。怪家庭、怪人、怪病,随着年龄增长,身体超常发育,裂变象化学反应加速变化。继而我发现在小腹到大腿两侧,长出可用手摸到两个小雀蛋似的东西,并且还会滑来滑去,显示出男孩器物的雏形。随后,没有女孩例事,却有了男孩遗精……到后来,两性特点的生殖器中,渐渐突兀,长出男性强劲凸物。到了旺盛的青春期,身上女人特征消退已尽,男性特征却完全发育成熟。

“其实,父母非常喜欢男孩,如果他们知道我是男孩身子,会高兴得发疯!可是老人不在了,又没有兄弟姐妹,我和谁商量?谁帮助我作主?谁给我正名真身!假如公开变性之身,猫脸变狗脸,人们能够理解吗?邻居和学校能够接受吗?这就好象我出身是资本家,能改成贫下中农、工人吗?一个人的出身永不可翻,一个人的性别也不可能改变!肚里有鬼、脸上有黑。我慌恐、怯弱、自卑、迷惘,苦涩难言,怅然若失,不眠之夜,常常喝问苍天:为什么不在我出世时是男孩!既然把我投胎是女的,就应让我做继续做女人,为什么半路叫我变性成为男人!同理,既然半路叫变性,就应该给我变性的权利,让世人理解,得到舆论的承认。

“如今什么事物都和阶级斗争联系。算命先生、资本家的后代,是个怪物、阴阳人、贰易子,如此新闻一旦暴露,一定成大批判的笑料。不但是我,任何人都难以承受那种巨大的精神压力!我默默承受下来,拖着螺丝钉不螺丝钉,螺丝母不螺丝母的身子,支撑着活下来。平时象一个隐藏的敌人特务,不敢和同学朋友亲密交往,不敢穿裙子,不敢留胡子,不敢去公共厕所,不敢去公共浴池,不敢去游泳……好端端的一个小伙子,披着女人衣服,初中毕业不敢于考高中,为什么?一是担心家庭出身不好,二是不敢去检查身体。

“成为男儿之身,当然有男人的那种要求。自从性器突兀到外面,身下似乎养活了一匹难以驾御的烈马,那种强劲、鲜活,惊心动魄,无人了解。生理变化,达不到目的,刺激感天天在身体里激荡,心里难免产生淫秽的想法。十六七岁的时候,我对女人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整个社会保守,男孩追女孩,都会惹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麻烦大了还要被批判。况且我这样的奇人怪胎!象我这种另类,渴望女人,又不能象一般青年那样追逐女人、恋爱和结婚。屈辱、悲哀又窘迫,可想而知。苦涩的青春期,无名的刺激感下,心中也充满了无限的疑问,可是我只能苦苦熬着,犹如一匹独行狼,在旷野和冷风中咬着牙挺着。”

知道妹妹真身,姐姐顿开茅塞,理解这个贰易子愿意收集女人小物品,四周墙上贴着电影女演员性感照片拼贴图画,以及愿意在女人之间开无聊的玩笑的原因。

“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也许是天性使然,平时我只能靠女人小物品,遨游于墙上那些性感照片、拼贴图画和用手自慰。我这样非常之人,只能用这些方法,慢慢度过一生。但是欲念鼎盛的年华,如狼似虎的年龄,自慰并不能真正满足我。因而我很感激您在这那方面给我的帮助,有了你,我可能就不再用那些图画和手了。”性器凸露者这方面的困惑,不是性器藏内女人所全部理解的。不过,来自光棍多的农村的姐姐,知道诸如“摇咕噜”“铁匠功”等自慰的方法——许多老光棍一辈子就在那种无聊、无奈的自慰中度过。

“长这么大,你一次也没有碰过女人?”

“现在没有妓女,坏女人也少,花钱都难找到愿和光棍睡一宿的。我十分渴望有个替代自慰的女人,俗语说‘瞎鸡眼里、什么都是麦子’,前后左右,寻寻觅觅多年,后来也相中一个。”

“你找谁啦?”

“丁寡妇。我几次冒险想和寡妇一次,‘绸子擦屁股、不惜代价’,大不了多给她一些钱。反正她是破货,多一两次惊讶,也没什么——她和那么多男人睡觉,惊讶的事多了。”

“你和她做过?”

“有一天,我特地将裤子前扣子拽掉了,借此机会,壮着胆子去她家。她人挺好,动手给我缝裤子扣,我就此脱了裤腰带,解开全部扣子,哪知就在关键时刻,她哪个野汉子来了……倒没发生惊天大事,只是内裤湿一大片了。后来每想起此事,有些后怕,如果当时做了,丁艳发现我是变性人,贰易子,男扮女妆,在工厂里面宣传开来,一定会炸了营。”

“以后就再没和别人?”

“你是我的第一个。自从把你请领进家,就象‘狗枕着肉睡不着觉’。今天不仅如愿以偿,还体会到‘明珠出老蚌’之美。”

“其实,你完全可以脱下女人衣装,名正言顺地当男人,然后娶个合适的女人。”羞怯、迷惘和惊奇之后,心地淳朴善良的姐姐,不后悔方才的付出,但是希望他有美好的未来,而且一切到此为止。“咱们,就这一次,往后别做啦。再继续下去,会犯错误。你和我相差七八岁,你是小弟弟,将来会有年青漂亮的媳妇。我是个不祥的女人,跟你在一起,只会害了你。”

“造物主让雌雄两性有欲求,阴阳美丽结合,不全是年龄相等,门当户对。”禅悟人生的变性男子,谈吐象个大彻大悟的哲人。“慌不择路、贫不择妻。我用童贞谋取了你的贞操,证明我男人的真身。我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那管什么年龄大小,身份如何,螺丝钉和螺丝帽相配不相配!好姐姐,这一辈子,有女人不嫌弃,就已经满足了。”

正文 第三章,大闺女进城

第三章,大闺女进城,

3-1,名义丈夫,

在冰封大地,寒风吹得僵硬的树枝头飒飒作响的时候,由桂英和王卖九举行结婚仪式。

王丰华以妹妹和工厂代表的双重身份来到偏僻的山村汤泉岭,参加她们的婚礼。此外,为好奇心驱使,他也想找到那个养猴子的老潘头,想亲眼目睹一下世上与自己类似的动物“贰妖子”。可惜老潘头领那只猿猴外出,不在村里面。

荒幽的山谷,深邃的荒林,冰茬下淙淌的清泉,一幢幢矮小的泥草屋……进汤岭村的路从东而来,而其西边就是深山无人区。那条通向外界的路,蜿蜒在浓草密布的深处,只能行一个驴车,大卡车就进不得。所谓的路,其实就是一条河的两岸,这条河叫汤泉,汤泉岭以此得名。

汤泉岭没有象模象样的开阔地带,山坡之间有零零星星的缓坡之梯田,人们祖祖辈辈就在这里耕种和收获。这里没有电,没有机器,任何活儿都必须凭体力。人们从孩提时期就必须参入劳动,挣工分补贴生活。在商品紧俏的供销社,为了一争张水果糖纸,三四个女孩字,象抢金子似的你争我夺。

由、王二人的婚礼简单再不能简单,四菜一汤,里面有些零星肉,可这在亲朋和邻居看来,其富贵和豪华不可比拟,以致于醉倒七八个汉子。生产队社员“闹贰婚”洞房的场面热烈、粗犷、别有风味,令来自城市的工厂代表耳目一新。

几个邻居你一句我一语,逗着新郎王卖九:“牛瘦角不瘦、脚残伙计壮”,“快马上了路、老牛耕了田”,“八年前吃过的枣,十年后才吐出核”……

队长也接着邻居开始闹笑话。“贰婚,就象放二踢脚。”众人问:“怎么讲?”“第一炮闷,二炮响!”“想一想,王卖九憋了三十几年的尿,一泼冲天,说不定能打中天空的老鹰!”

副队长接着闹道:“一条腿男子,就象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有人不甚理解地问:“这话怎么解释?”副队长一语道破谜底。“人的血液在全身流动。少了一条腿子,血液就少了一个大去处,到达那个关键部位的血就特别多,所以那个时刻,特别强劲。”

人们喊着,笑个不停!有人乐地拍大腿,有一人啪啪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有的笑得肚子疼,有的大小便失禁,有人笑得从凳上跌下,有一个笑得地上打滚。不过,笑得最真最甜、最天真的是那些初涉人世的年轻姑娘和小伙子,她们自始至终地在场观看,没有一个离开。

厂方代表王丰华即席也作了简单发言。“王卖九同志和由桂英同志,是一桩美满的婚姻。如果按照螺丝钉工厂的笑话来比如,是一对公差配合的螺丝钉和螺丝帽。蜜月之中希望爱护身体,搞好计划生育。”她或他的话中有话,可惜农民不是工人,不懂螺丝钉和螺丝母那种黄段子的奥妙,因而下面笑声不多。

酒席和闹笑散尽,新人共进洞房之前,贰妖子私下拉着即将成为他人之妻子的新娘,柔肠寸断,象借出爱不释手家传宝物:“千万不能‘绣花姑娘绣衣、千真万真(针)’,千万注意螺丝母的丝扣,别扭撸啦。”

姐姐红着脸,悄悄回应。“瞧你这个比如——你放心,一福压百祸,他绝对听话。”

他或她一夜没睡,翻肠道胃,不断拧着螺丝钉和螺丝帽,一双眼睛整夜瞪地和大亮月一样。翌日一早,昏昏沉沉的贰妖子便离开汤泉岭。这次汤泉岭之行,王丰华第一次见到姐姐的三个女孩,老大春梅、老二秋菊和小三冬荷。她们参加了妈妈和继父的婚礼,吃到从来没吃过的饭菜,在人们闹新房时,一直陪着有点伤感的老奶奶。分别之时,王丰华给她们每人五块钱——对于女孩来说,此乃天价。

本来有三天婚假的由桂英,在汤泉岭仅住了两天,第三天便赶回城里,按时到螺丝钉工厂上班。

从此以后,名义上的夫妻,城市与农村两地分居;而阴暗的伴侣,却名正言顺地继续同居。女人有身孕的特殊时期,男女“各人洗脚,各人上床”,分屋而睡。

怀孕后姐姐,变得更加丰腴和迷人,脾气比以前更加温顺,无缘无故还会撒点小娇。贰妖子精心照顾孕妇,象个教徒一样清心寡欲,熬了星星熬月亮、熬过初一又熬到十五。可是特殊的身体,超常的旺盛,在憋闷、暴涨、欲火乱窜之时,竟难以克制地重新拾起旧的“自用武器”,吞咽“性替代品”。

一次夜里,二人同时起身如厕。姐姐来到屋外的茅房,却见贰妖子妹妹正从里头出来,两人尴尬地点头打招呼,便各自回屋。后到茅房中孕妇,敏感地闻到一股腥味,仔细一瞧,只见地下黏褡褡的白浊液体,蜿蜒滴成一串。

天明时分,贰妖子早早就起来,难堪与慌乱中,惊醒正在熟睡的孕妇。女人不得已起身,看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但又充满渴望,看到他在压抑本能以及猥亵的欲望,还在坚挺中忍耐,心头一热,欲拒又迎地说:“看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好难受。实在受不了,就破一次戒……”

“不!为了你和孩子,我应该坚持。”

“我反正是过来人,快40啦,已生过三个孩子。估计现在,胎儿头骨都长硬了……出不了大问题。”

姐姐咬着下唇,绉锁眉毛,同情和爱怜之中,发出同意的信号。难耐无比的贰妖,眼中满是歉疚,沉寂多时的男性本能勃然兴起,虽不是势如破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但也是全然宣泄和释放……

就在破戒后的第四和晚上,孕妇肚子开始疼痛。他把她立刻送进了医院,经大夫检查会诊,决定施行剖腹产。贰妖万般深悔和忐忑,无数次虔诚地对天祷告,一个人孤魂地徘徊在医院外面,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孕妇苦熬了二天,待到第三天凌晨,疲惫等候中的外的贰妖子,得知“男孩,女人,双双平安”的惊天喜讯。他激动万分,凭借着女人外装,冲进男人本不该进的产房,看了一眼新生儿,膝跪到脸色苍白的姐姐面前,嘤嘤对天起誓:“谢谢您!王家有了香火,我死的时候,有人给抹眼皮的啦!”

跪谢完毕,他顾不得几夜无眠之疲惫,跑回家中找出放大镜和高级营养品,随后又跑回医院产房,拿着放大镜,炯炯地盯着男婴儿小雀雀,查看它的大小、皱纹、色择和柔软度,然后用舌头轻轻舔吻,感到其坚实和存在,鬼魅似地默默自语:“不会变,不会变,真正男孩,真正男子汉!将来能叫女人生儿子的儿子!”

他出了医院,跨上了自行车,飞快骑到郊外父母坟上,告慰黄土之下的二老:“您们当年花费心血,九间房屋,没有白盖,我有了儿子,王家有了接香火的男孩。”

到了中午,他又回到了工厂,“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的气势不减,以至不惜冒着暴露真相之危险,宣扬螺丝钉男孩之伟大、颂扬雄性突兀生殖器之功能,嘴里不断朗诵着永远伟大又永远正确的名句:“我死了有儿子,儿子死了有孙子,孙子死了有重孙子,子子孙孙,一代一代,无有穷尽…”

3-2,春梅进城,

男孩生在冬天,小名就叫“冬子”。喜讯传到汤泉岭,自以为“中年得子”的王卖九,拖着瘸腿,欢呼雀跃!有了孙子的老婆婆更是挨门挨户,传告左右邻舍和所有的亲戚朋友。得了弟弟的三个女孩,乐得拍手相击,晚上睡觉都是笑容满面。汤泉岭亲人们发自内心地想把“四世单传”的婴儿,留在山村老家。然而男孩子是宝中之宝,时下他需要母亲,需要奶水。汤泉岭一贫如洗,什么也提供不了,只能听从孩子妈妈和背后操纵者的安排,将冬子留在城市。

水清见底,明镜照心。偷情的男女,成为父亲和母亲,关系更加贴近。贰妖对苦难之中付出的女人,更加疼爱,更加细心照顾着“妻子”,发誓“称杆和称砣——谁也不离谁”。为了表示诚意,他把几年前藏埋在地下的两木箱子之秘密,告诉由桂英——那是他王家三代秘藏的黄金,按照眼下生活水准,足可以坐享其成,吃上两三辈子。

春花开了又榭,飞去的大雁秋天又回。女人产假过后,没有立即上班,而是按照贰妖安排,又延长了两个月,直到身体彻底恢复,才重新到工厂劳动。有婴儿的、比没有婴儿的家庭,各方面的负担增加一倍多。为了减轻操劳和负担,二人经过商量,将大闺女春梅,由汤泉岭接到城市,来家帮助照顾小弟弟。

高山出俊鸟,幽谷出芳草。正值妙龄的春梅,如山里白杨一样清纯质朴,端庄大气,舒展挺拔,虽然脸被山风吹地红里映黑,可丝毫不影响其妩俊秀,尤其胸口和臀部那种优雅的凸凹曲线,常常成为男人邪恶目光的焦点。大闺女许多地方象妈妈,性格内向、羞怯腼腆;一双眼皮大眼睛,平时不轻易笑,一笑就魅力四射。其实不仅是春梅,她身下的两个姐妹,一天天长大,比赛似地一个比一个俊美润丽,被誉为生产队“三大美女”,叫同村的小伙子们一边慨叹,一边苍蝇似的踊围。

艰苦的生活和劳动闺女早熟、勤劳,对于料理家务,早已是轻车熟路,前几年就伺候过妈妈月子,养成带小妹的习惯。贰妖子一见大闺女来家,主动又随和,丝毫没有房东和主人的架子。他或她第一项任务,就是领姑娘去大百货公司,买好最时髦的衣服和用品,使之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春梅对王丰华以阿姨相称,经过不太长的一段共同生活,就切身体验到自己和小弟弟都沐浴在非血缘关系长辈的关爱之中。那不仅是一般的关爱,而是一种全身心投入的溺爱,以至让进城的姑娘很快就象当年妈妈那样满怀感激和敬仰。大闺女暗地里几次,向妈妈夸奖阿姨的善良和细心。“阿姨和咱亲如一家,拿弟弟象自己儿子一样,对我也不错,花钱不分你我,出手大方,有机会一定好好感谢人家。”

“这方面我会去感谢,你不必多想。没有孩子的女人,个个都亲小孩,特别是小男孩。”母亲有自己那一套处世道理和方法,她不想让下一代人介入其中。可是静下心来,则有感于时光倒流和历史重演——自己最初寄人篱下,不也这样讨好和赞美女主人嘛。

鱼离水、草离根。大闺女进城以后,不知为什么,经常闹病。对此阿姨和妈妈一样上心,出力出钱,领她去大医院治病,反反复复,直到病好为止。不说别的,就说春梅那双劳动的手,一到了冬天,就起冻疮,严重的时候红肿象个发面馒头,干家务时攉攉冷水湿水,疼痛难忍。阿姨见状买来各种各样的“冻疮膏”,亲自动手给她擦涂。每次涂抹之际,如品玩玉器般地细心。或许药力起作用,或许细心抚摩所至,或许劳作减轻,或许城气候不那么严寒,如此一个季度下来,姑娘的手上疮肿慢慢消失,而且越来越白嫩和润圆。冻疮好了以后,阿姨依然经常抚摩和把玩,理由是巩固“医疗成果”。

有一次看电影的路上,阿姨又哼唱起起当年的苏联歌曲。“春天里的花园花儿美丽,春天的姑娘更美丽,傍晚在花园里,遇见亲爱的姑娘,我的生活立刻变样……”在黑暗的放映过程中,阿姨靠姑娘,两只手又开始捏弄着她的手,摸了一会儿,慢慢的向上延伸……没经过这种场面的农村姑娘,“鸡肚子不知道鸭肚子里的事”,万分紧张,浑身发憷,按住了阿姨手,求她不要再这么把玩和捏弄,尤其是公共场合。

初进流光溢彩的城市,青纯的山村闺女有如一个不开窍闷葫芦,有着许多迷茫和迟钝。山里面有苹果、梨、枣、山楂、核桃,等水果和干果,可没有看到黄澄澄的香蕉和红溜溜的樱桃,也不知它们叫什么名字。面对矗立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感到好奇和新鲜,闲着无事驻足街上,发呆地留连忘返。一次让阿姨遇到,问她干什么?她回答自己在数大楼有多少层。大闺女没有坐过火车,听人说火车爬行,就对妈妈说,火车爬行都那么快,如果站起来跑,是不是一定更快!

自行车是城里人的代步工具,男女老少都骑,大街小巷车轮滚滚。她羡慕地不得了,但是听说自行车的价格等于一条牛,她就愤愤不平。“牛可以骑,又能下奶,也能种地;可是自行车只能骑,不能下奶,不能种地,自行车比牛贵,太不合理啦。”

阿姨在外面有业务往来,家里经常来些电报。只要有电报送来,春梅马上带上胶皮手套,跑到门口从邮递员接过,转递过阿姨。“您的电报。”“为什么要带胶皮手套?”“我担心触电。”“嘿!电报是邮电局送过来,到我们这里电报只是一封信而已。”“我还以为电报带电哪!”

有一次阿姨很晚才回家,大闺女问她:“回家这么晚,您干什么去了?”“参加发布会。”“发布会?可您怎么没有带块布回来?”春梅见她空手而归,颇为不解。阿姨拍爬她的肩和臀,笑着解释:“发布会是告诉消息,不是发过每个人一块布。”

春梅去观看革命芭蕾舞,回家感慨不已。“那个节目中,为什么演员,掂着脚尖走路?”阿姨解释道:“那叫芭蕾舞。”“那些女演员是不是看到下面几个大官睡觉了,怕惊动他们,所以才那样走路?”“不是不是。芭蕾舞就是那种跳法。”

妈妈也在一边插话:“我第一次去看音乐演奏会,也是很不理解:是不是剧团工资、奖励不平均!那些吹拉弹的人,干活一点也不积极,不抢着干活。”“怎么见得?”“那么多拉的吹的弹的,常常呆呆坐着不动。只是当前面那个拿小棍子的人指到谁,谁才动一动,那人的小棍子一离开,其他人马上就放下工具,不再干活。一个个和农村生产队懒汉差不多,队长不指派,不给眼色,就不干活。”

阿姨大笑以后,寓意深长地说:“刚进城的人,需要有个熟悉过程。物出乡贵,人出乡贱嘛!”

3-3,闺女的困惑,

大闺女春梅对外面的事情不太懂,对家里的事情也感到困惑。阿姨有许多叫人敬佩的优点,比如为人随和,没有架子,不颐指气使,手头大方,乐于助人,但是许多行为古怪,洗澡不去公共浴池;去自家厕所,同是女人,还要紧插着门。以治疗冻疮、抚摩手为起端,她超乎寻常地与自己亲近体贴;那次去电影院,还有一次讲关煤气阀开闭,竟把胳臂靠在胸脯上,以后还象调皮男孩子那样用胳膊掂揉;妈妈和阿姨同在一个厂,白天一起工作上班下班,加工螺丝钉和螺丝帽,晚上亲亲密密;不时还麻笑地拿一对长短搭配的螺丝钉和螺丝帽,摆弄拧套,那种半开半合慵懒、似痛似痒的神情,似乎有着什么暗号。大闺女经常看到俩女人插门躲在屋里,长时间不出门,甚至达到被娇贵至极的小弟弟哭闹,也全然不顾。

躲得一时,瞒不得一世。每当螺丝钉厂休息之日,上午忙碌一番家务,吃完午饭,到了下午,妈妈都会塞给大姑娘一些钱和花花绿绿的票子,让她出去看电影、看节目。总之是叫春梅不在家里面,还希望她晚些回家。有那么一次,姑娘忘记带乘车月票,刚离家便回头来取,就在她跌跌撞撞推哭没插严的木门时,她竟然看到阿姨象南方人喝椰子那样,捧着妈妈的脸亲吻不已。还有一个闷热日子,两个长辈级的女人,心血来潮的慌乱中,忘记了插门——春梅前去送热水,走到阿姨屋门边,听到从里面传来浊重的喘息和奇妙的哼唧。姑娘从缝隙向里面望去,看到她们共床,身子筛糠般的律抖,欲仙欲死的销魂媚态,散乱的黑发和散乱的胴体,做着让人脸红耳热的散乱的动作……姑娘血脉沸腾,目瞪口呆,既震惊、恐怖又迷惘。她也听说过男女那种羞愧、散乱之事,可对于两个女人,如此肉贴肉地亲妮,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事后,“饿猫叼鱼、嘴紧”的母亲,极力回避与隐瞒阿姨变性之谜,极力隐瞒自己与变性男子的阴暗关系。她闪烁其词地告诉大女儿:阿姨对我们恩重如山,她们姐妹情同手足;阿姨有许多个性,不要随便进入房间,不要‘傻子赶庙会,图热闹’,家里大人的事情,不要盲目观看。

文革又继续进行了几年,改变家庭出身的阿姨,如出土的竹荀遇到春雨、节节高升。在挂上工厂革委会委员头衔以后,当上供销科长。王八当权大三辈,地位上升,其心境亦上升。疯狂运动和残酷斗争中疲惫人们,更加实际地想到衣食住行,想到物质享受,因而“走后门”一时成风。握有财权的阿姨,在这样大环境中,如簸箕中的蚂蚁,左右逢源,处处都是门路。

少年时就经历巨大缺失的贰妖,这个期间比之常人,更多地寻找刺激和新鲜——这不能一味怪罪变异者的特殊和禀性和硕壮,就是一般生理正常的当权势者,“喜新厌旧”者比比皆是。况且他或她时下追逐的小女子,那么年青,那么纯真,羞怯中散发的魅力四射,并且近在咫尺,天天陪伴,姿态撩人。

事实上,正在青春的贰妖子与大龄姐姐花色猫的交往中,有着许多常人不知的神秘、诡异、扭曲和“不合拍”,一旦出现那种节奏上的紊乱,变异者和**常常以幻想对象,借以补充达到迷乱和高峰。那种幻想对象,大多子虚乌有,可望而不可即,比如一些古代美女,西施和貂禅,影剧女明星和主角以及样板戏中的男子大英雄人物。

传统意识浓厚的花色猫姐姐,最初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处于被动和无奈,为了刺激调剂气氛,只好服从,嘴里不着边际蹦出幻想的男人。有那么一回,狂热和兴奋中,忘乎所以的贰妖在历数西施、貂禅,影剧女明星以后,脱口说出“我想大闺女春梅”。花色猫姐姐听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奋力推开他,随后咬牙切齿地闷喊。“老虎花在背、人心花在内,刚给羊喂奶,就摸羊的膘,伤天害理,天打雷劈!”

“哎哟,咋生气了?说地那么狠毒,只是随便开个玩笑,幻想又怎么当真!我说地西施、貂禅和女明星,你说的样板戏大英雄男人,他们中的哪一个能和我们!”

“春梅是咱们的后代,是冬子的大姐,她跟‘幻想’绝对不同。要知道,此刻她不是在汤泉岭,此刻就睡在旁边屋里!”

“马笼头给驴戴、生搬硬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虽然贰妖极力解释和抚慰,姐姐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恼怒、鄙视和警觉,而后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甚至后来预感到某种不祥。其实,自从男孩子出生以后,本来就不光明的地下婚姻,年龄差距很大的男女,过早地进入倦怠期和隔离期。就在这个可怕的“倦怠”阶段,俊秀而活力的女子猛地闪亮登场,那胸口和臀部之优美又幽曼的曲线,磁铁一样吸引着想象力丰富的贰妖子。

人算不如天算,也合该有事。文革初期疯狂地破旧立新,但是后来一些年,在偏僻农村,算命卜卦的暗流,魔鬼似地死灰复燃,得以扩散和流传。来自汤泉岭姑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来到了城市,对那些东西也津津乐道,信以为真。眼下她无户口、无职业、寄人篱下,没有粮食和副食品供应,自比城市人,低人三等,更加痴迷命运和命相。

迎合闺女自卑和迷信心里,阿姨找出爷爷当年摆卦摊用的《麻衣相法》和《命相术》二书,稍加阅读复习,自称“做梦去何仙姑那里串过门,沾了些灵气”,暗地里给姑娘看手相和面相。他或她根据相书,逐一对照,一一算来。说来也怪,算得还挺灵验。

这一天,阿姨感冒在家休息,大闺女前后递药提水,二人又聊到那种无聊话题。“阿姨,你说一个人穷命,就没有办法改变吗?”

“有,就看你肯不肯,鸟向明处飞、人向活路走嘛。”

“能脱离穷命、穷根,有什么不肯的!”

“哎——穷人算命、富人烧香,不到难处不信神。你把手伸过来,我再给你看看手相。”阿姨接过姑娘伸过来的粉手,一边抚摩,一边解释。“在治疗冻疮时,我就仔细观察过你手相。说起来,金子用不到正地方、仍是一堆尘土。其实,你命中该有富贵,你自己看看,你这小手指头尖已经长过无名指的第二骨节,按手相来说,你一天应该有三顿饱饭吃,身子骨也该强壮,不该经常闹病。老天给你安排还算可以,由穷农村来到城市,就算一次鲤鱼跳龙门。可是想要富贵,有道坎儿克住了你,搞得你身份下贱,办什么事都不顺利,不是驴不走、就是磨不转。”

“什么坎儿?”

“这坎儿无影无形,肉眼看不见。常言道不破不立,破旧立新。你只有破这旧坎儿,才能立新。”阿姨点评着,脸上露出意味深长微笑。

“怎么破?破什么?我怎么才能象城里人一样,过上好生活呢?”

阿姨见她入了道,便进一步引导。“眼下这道旧坎儿,如果不破,不仅你自己命穷,还能影响家人。我给许多人破过坎儿,尤其女人,经我破过坎儿,她们后来都穷变富,从没有工作到有了工作,由临时工变成固定,由工人变成干部,从一个要饭花子当上了官太太。”

“果真那样,就麻烦您啦。”初涉人世的姑娘被说得心活了,请求阿姨给指点迷津和“破坎儿”。

“我给你钱。你准备一瓶黄酒,半尺黄布。后天是个黄道吉日,也就是十七日,我给你作法破坎儿。”

3-4,破坎儿,

本月17日,正是星期六,由桂英去农村探望“丈夫”。工厂规定,两地分居的夫妻,每个月有一天探亲假,时间一般是在当月中旬,某个星期天和星期六。妈妈一大早就带儿子去了乡下,家里只有春梅和阿姨。

晚饭之后,风轻云淡,惨灰的月光,洒满九间房的小院落。她们将门窗关严,桌上摆案台,闭了电灯,点燃四个蜡烛,烧香焚纸,幽幽暗暗之中的屋子,显得神秘又恐怖。

阿姨用半尺黄布缠住春梅双手,用细麻绳绑了她的双腿。做完这些,她或他盘腿打坐,念念有词,当蜡烛点燃一半之时,开始念咒,发号施令,叫端正立在外屋的姑娘双腿蹦过门槛。姑娘尊命,发力猛地一跳,跳过门槛进到内屋。

“非常好!两眼不看河水,一心只想跳龙门!第一道坎算是过来了。再过两道坎儿,大功就算告成了。”阿姨给姑娘解开腿上的绑绳,但没有松开手上的黄布。

“还要做什么?”

“心诚则灵,下一步才是关键哩。”阿姨打开酒瓶子盖,再次发令。

“你一次喝三口,喝三次,总共喝九口。”平时滴酒不沾的春梅接过酒瓶子,喝水一样地喝了一口,呛地直咳嗽。

“我,我不能喝酒。”

“又不是毒药,喝下去,不能半途而废。”阿姨知道闺女不喝酒,但还是督促不已。春梅只好忍着辣和苦,喝了下去,当第九口喝完时,已是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神志开始模糊。

“看来你不胜酒量,可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上炕躺着去,下面的事由我来。”阿姨扶着闺女,给她脱了外衣,却未解下手上半尺黄布,还将双手掀到脑袋上面。“这一步是关键,往下出了任何事,双手不得挣脱这半尺黄布,懂不懂?别象个‘陀螺屁股、立场不稳’。否则这第二道坎儿,就迈不过去了。”

“懂。我没醉。”姑娘犹豫地皱了皱眉,没有拒绝。

阿姨又反反复复作揖念咒,随后告诉姑娘。“破砍儿,需要脱衣服。”

姑娘听话,不加怀疑地就答应了。“我听您的,您就给我脱吧。”

阿姨见姑娘应愿,就把她按倒,剥橘子皮似地脱去她身上仅有的那点内衣。闺女小裤和乳罩,那还是在农村当学生时穿的,松松垮垮,又破又旧。“怎么还穿这些该当抹布的东西——我不是已经给你买了新了妈?”

“我舍不得扔掉。”

当那些该拿去当抹布的织品被除去之际,变性人看得血脉沸腾,眼珠子险些儿蹦了出来。少女穿不穿衣服,可真是天差地远,穿了衣服,只看她的脸美,而不穿衣服,男人看到美丽地方可就举不胜数了。他或她谗地咽了咽口水,虽然趐麻阵阵袭来,但不敢过早肌肤接触,因为此时任何刺激,都会意乱情迷而忘乎所以。

到了这个地步,出于本能的羞怯和腼腆,出于酒后剩余的理智,闺女起身半坐护住胸脯,遮住致命曲线,幽幽说道:“我有点受不了啦。”

“怎么啦,有什么感觉吗?”

“害羞,难受,害怕。”姑娘道出身子裸露的真实反应。

“以前,你被人弄过吗?”

“从来就没有。”

“哎,那只有由我给你破了。”授道者又装模作样,吟喃一些不知名的神魔和咒语,随后发出告戒。“现在你要完全的放松,完全的放开,什么也不要想,忘记一切,忘记过去,忘记未来。放弃一切私心杂念,头脑保持冷静,跟着我的引导,把灵魂,也就是想法,带到一个奥秘和超越的境界。”一丝不挂的春梅,心头掠过一丝的疑惑,酒后的眼光,逐渐朦胧,但是极力按照神魔和咒语,进入虔诚的想象状态。

“在我给你引导的境界里,你将看到一个又长又黑的大洞,大黑洞穴四壁挂满贫穷、不如意和烦恼。你现在要向前进,要想到往前走,一直前进,就是没有光亮,也要想着摸索前进!懂不懂?你走啊走,走啊走,你会在黑暗中看到紫光,是不是?最初看到的紫光非常微弱,前后左右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随着你前进,紫光逐渐变兰光,兰光又变绿光,绿光接着变黄光,你的眼睛此时可以看到脚下之路。是不是这样?你看到了吗?好好想一想,是否看到了?”

“好象,看到了。”姑娘随声附和着,象课堂上跟随老师复述课文。

“既然看到了,就你不要犹豫,赶快走过去,坚决走过去。绿光黄光的前面,是光芒之地。看到了没有?你已经想完走完了第一个过程。开始超越世俗和贫苦,进入美妙和富贵的天地。”

“是这样吗?”“光芒之地,就是富贵灵魂所在。心灵已经开始超越,开始升华了,并且升到了碧蓝碧蓝天空!看到了没有?”“没有看到。”“看不见,就想象——到了这个地步,该想象到了。”

“好象是想到啦。”

“那就太好啦!在碧蓝的天空中,你会看到一片祥云,祥云五光十色,天空极远之处,飞来了几只秦吉了,它们飘着两朵祥云的上面。秦吉了是富贵鸟,你要慢慢的走进去,尽量靠近秦吉了,靠近富贵鸟,这样你就沾上富贵之气啦。你想象到云和鸟了吗?看到了吗?”

“我,想到了,好象也看到啦。”

“既然想到了,也看到了,就是得到了。你的心境要随着这朵白云,慢慢上升和下降,富贵鸟幻影开始落下,越落越快。你已经带着福气回来了。虽然你到秦吉了那里沾上富贵,可是你贫穷恶气太重,厄运附在体内,只有凭借雄性的神力,才能将其剥离。这就是说,必须再破一道坎儿。”

“让贫穷和厄运离开,我好讨厌穷苦。”

“具有神力的雄性,就在你的身旁,你非常需要它,非常想得到雄性神力,是吗?而它也要分享胜利成果。你不要怀疑,不能反抗,要完全的服从,知道吗?”

“是的,我将要服从,不怀疑,也不反抗。”

“神力雄性有资格拥有一切,当然也该拥有你,满足他的需要,明白吗?”

“明白。”

“用身体和雄性结合,表现顺从和喜悦吧。神圣的结合,必须自觉自愿的,如果中间不愿意,你可以随时叫停。”施展法术者态度诚恳,还给予“随时叫停”的自由。朦胧中的姑娘,便不加怀疑,只是感到颤抖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任凭抖揉的一块布料。阿姨最后念了几段密而不传的咒语,随后一声“就要破坎了”,便强劲压下!肌肤沉闷接触之际,春梅感到一阵裂痛,一阵搅混……遭遇奇妙的冲击的姑娘惊恐、羞臊、慌乱、害怕。虽然也想大喊住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也不能制止授道者的破坎儿行为。

翻滚、纠缠、搅混和冲击过后,阿姨气喘嘘嘘的望着自己努力的成果,不禁洋洋得意高叫:“撒了三年种、必有一年收”,然后整个人颓放倒下。

春梅赶快起身,大为不解地问:“您,您怎么是男人……”

“我有缩阴和伸阳之术。平时缩阴是女人,眼下运气发功便燥热,阳器逐渐伸腾是雄性男人。此乃修练多年的神力功力,哎,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给你破砍儿。”

“阿姨,咱可是是一家人,你可不能哄骗我。”

“咱们谁和谁?哪能推你下火坑,我已经发力一次,已经快到成功之时,破坎儿还要再来一次,不可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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