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女儿行
下载: 变身女儿行.txt
摘要
《变身女儿行》是一部围绕性别认同与变身主题的小说,讲述了主角白夜的生活与内心冲突。从一次意外的变故到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孩,小说细致地描写了白夜在经历了一系列心理变化后,逐渐适应新身份的过程。白夜在失去亲密关系后遭遇身心的双重冲击,最终在父母温暖的支持下,勇敢面对未来。故事探讨了自我认知、性别转变与家庭价值观的碰撞,并通过白夜的视角展示了现代社会中对性别流动性和身份认同的反思。通过细腻的笔触,小说深入探讨了温暖与孤独、承受与解放之间的复杂关系。
其他信息 [Processed Page Metadata]
附加信息表
Attribute | Value |
---|---|
Filename | 变身女儿行.txt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883047 bytes |
MD5 | 613990e50dba3fd31f390b84f2066a42 |
Archived Date | 2024-11-17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墨筱笑 |
Region | 中国大陆 |
Date | 2011-07-09 |
Tags | 变身, 跨性别, 性别认同, 小说, 成长, 家庭, 自我探索, 心理冲突, 变身女儿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变身女儿行》
更新日期
作者:墨筱笑
简介:假如命运,伸出它荒唐的触手,点中了你,怎么办?
不要问别人,因为自己的明天,是要自己去把握的.
假如前面有两条道路,一是献祭自我,轻松摘取似锦繁花,一是披荆斩棘,只为执着守护骄傲,怎么选择?
很好选择,看你是欲拈花,还是想微笑……
那么,
如果想要得到幸福,请先学会珍惜,如果想要学会珍惜,请先学会尊重自己.
有个人,如濯水青莲,可以沾尘,但不会坠落。
有个故事,告诉你,只要愿意,就可以抓住彩虹.
她的影子,是在风中温柔一笑,还是披上征袍,在钢铁都市的霓虹中越行越远?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且就着这一缕醇香,听我为你慢慢道来……
一回、生活不是游戏
耙了耙乱糟糟的头发,白夜想起今天跟女朋友林玉虹的对话就郁闷得想吐血。他使劲揉了下鼻子,苦笑,那也不算自己的女朋友了,应该叫前女友才对。
是的,一向古板传统的白夜今儿也终于赶了回流行,分手了,失恋了,可以高唱单身情歌了!
“妈的,老子交个女朋友容易吗我!”心里一阵止不住的软弱,白夜将网吧的键盘敲得劈里啪啦响,指挥着游戏里的女性人物将一个男枪客耍弄得团团转,仿佛这样就可以稍稍发泄一点自己的怨气。
别误会,白夜没有玩人妖号的癖好,这个号是他帮林玉虹练的。本来说好了练高以后跟自己的人物在游戏里结婚的,可是现在这个女剑客刚练到可以结婚的级别,她原定的主人却毫不留恋地将她踢开不要了。屏幕里的女剑客舞蹈一般挥洒着手中华丽的剑气,切瓜一样收割着戴斗笠的盗贼的脑袋,丰满的身体来回跃动,晃得白夜越来越难过,越来越心酸。这人物真丑,真不知道自己以前发了哪门子神经,居然辛辛苦苦地练级,一心要跟这个虚拟肉弹结婚。那个时候将这个虚拟人物看做林玉虹,怎么看怎么怜爱,练起级来心里仿佛揣着无数浪漫甜蜜的小秘密,又哪里能预料到此刻的落寞愤恨。
白夜虽然是在校大学生,可骨子里满是传统的中国式大男子温柔,他轻易不会谈恋爱,可这一旦谈了,那是认认真真铁了心要结婚的。平常对林玉虹小心翼翼,那是捧如水,含如珠,宠得上天,又怎么会想到明明是自己女人的人会突然跑了溜了宣布不再属于自己呢。
此刻的白夜心中愤懑难言,觉得自己平常真是太小心温柔过头了,还可笑的守着什么传统,留着林玉虹与自己的处子身,期待着什么到新婚夜再圆满洞房的浪漫完美,这可好了,嘴边的珠玉碎了,什么浪漫完美,见鬼去吧!
这年头,一纸结婚证书都不保险,何况几句所谓的山盟海誓呢,沧海桑田也不过是一枚核弹头的事吧。
难道还是寝室的狼兄弟们说得对,女人,管他三七二十一,及时推倒了上床行乐是正经?
白夜虽然受了失恋的打击,可想到此处还是不敢苟同。他平常待人温柔,在原则问题上却极倔强,不然也不会在这一片年少轻狂的大学里谈什么纯洁婚姻了。白夜的准则是,君子坦荡荡,是男人就该有天空一样的心胸。失恋了,好吧,可以跑网吧里来疯一回,玩玩悲情少年的游戏,可若要他从此放纵堕落,他还真做不到。
白夜妈妈就曾经在看悲情剧《苦心莲》的时候骄傲地称赞自己儿子,在性情坚忍这一点上足以让电视里的这个中国传统坚忍型女性“心莲”肃然起敬。白夜爸爸当时瀑布汗,这是什么奇怪的比方,不过接下来一句“儿子生命力确实顽强如杂草”让白夜更汗。
想起爸爸妈妈,白夜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只觉世界忽然就不那么黑暗了,原本顶着女游戏人物一边杀怪一边对着男枪客大呼小叫的行为也收敛了起来,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敲键盘的手指顿时停住。游戏里人物的自动战斗系统还在忠实地履行着职责,而私聊频道里女剑客毫不客气地讨要装备顺便还嫌这嫌那的话语忽然就卡壳了。
何必呢,这个女剑客是替林玉虹练的不错,可是现在林玉虹不要这个号了,他拿过来糟蹋又算什么?还要累得无辜的人受气。更何况林玉虹其实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个号吧,她一直只是说要自己把等级练高,可事实上她连这个号的具体密码都从来没问他要过。
枯燥的打怪动作持续了很久,网络另一端一惯表现得脾气很好的男枪客似乎也终于受够了女剑客的野蛮无礼,见女剑客不再喝骂也就顺势沉默了下来,私聊频道里久久一片清静。
白夜望着屏幕发呆,心里还是不住浮现往日与林玉虹在一起的种种甜蜜。第一次相见,他骑着自行车飚过,一不小心轮胎划过学校老路上破烂积水的泥坑,溅了她一身泥水,从他慌慌张,傻呆呆将她从地上扶起那一刻起,似乎就有什么东西挣扎着顽强地从他心底破壳而出了。第二次相见,暑气逼人的二手书市里,满头大汗的他碰着一大捧书晃晃当当地走,一身焦躁的时候,猛一抬头,忽然就见到她一袭白裙盈盈而来,脸上的笑容好似消融人心的清泉,让他从头到脚忽然沁凉舒爽。她歪着头回忆,笑说:“呀,是你啊,捧着这么多书,我帮你吧。”就这一个笑容,白夜从此沦陷了,执着痴恋,无怨无悔。
真的过去了吗,当真过去了吗?不管怎样,白夜心里还是翻来覆去的难过。
耳机传来私聊信息的滴滴提示音,沉默良久的男枪客忽然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西岭雪:“衣衣,还难过吗?不要难过了,我刚才充了很多金币,普通装备你看不上,现在珍宝阁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挑咯。”珍宝阁里的东西是必须要用人民币兑换游戏里的金币才可以买得到的,是整个游戏里最顶级的东西,也是这种所谓的免费游戏运营商最大的赚钱之路。这也是这种网游的死定理,不管人物玩得多么好,最后总也比不过人民币一撒。白夜平常自诩游戏高手,人民币充值这种事情是从来也不屑去做的。
夜染衣:“你刚才是充值去了吗?你很有钱?”电脑前的白夜冷笑,本来平复低靡下来的心里又充满了怒火。男人,有钱男人,就是用钱砸得女人芳心的?
西岭雪:“……”
夜染衣:“你就没有想过,你对面的这个人也许是个顶着一头乱发两泡眼屎的老男人?你还相信游戏里真有MM?哈哈,都是人妖!”
私聊里沉默了片刻,男枪客才又发信息过来。
西岭雪:“你是夜染衣吗?你是夜染衣就够了,我何必去管控制夜染衣的是个什么人?我们是在游戏,我不必在意虚拟尽头的现实是什么,我在意的是,你带给过我很多快乐,所以我也希望你快乐,衣衣。”从前白夜练这个号的时候,是满心温柔甜蜜的,所以对每一个游戏里认识的人都很好,其中接触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西岭雪了。
夜染衣:“见鬼了,老子这个是人妖号,叫得这么肉麻,你恶心不恶心!”
西岭雪:“(发过一个笑得很随意的表情,)一个游戏而已,如果衣衣你不想继续,你可以一脚把这个游戏踹了,不必折腾自己。”
白夜愣了愣,游戏吗?游戏可以随意,可是生活不是游戏啊。生活不是想踹谁然后一脚飞过去就可以的,生活也不是谁捅了你一刀然后按个复活键就又能继续活蹦乱跳的。
林玉虹,字字如刀,笑靥如割,刀刀割得他痛彻心扉。
夜染衣:“哈哈,好,一个游戏而已,你可以滚了!”
二回、原来真的有复活钮
白夜手指狠狠敲过键盘,完了将电脑主机按钮一关,就直接强行下线了。
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疯也疯过了,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就这样吧。白夜混混沌沌地跟网管结了帐,又游魂一样游出网吧。已经是凌晨了,网吧口的街面上冷冷清清的,零散几个卖夜宵的小摊贩守着摊子,打着盹。
这是大学城背后的堕落街,有名的不夜一条街,大学生挥霍青春与父母血汗钱的好去处。可即使是不夜街,到了凌晨三四点,也显得萧条沉寂了。白夜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在街面上,忽然升起一种一个人面对了全世界,不知从何处来,要往哪处去的茫然。
这是何苦呢?他又苦笑。还是回寝室吧,只不过今晚必须要爬墙了。
白夜垂着脑袋走,猛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接着左肩骨裂了一般狠痛,白夜被撞得蹬蹬直退好几步。
“谁!”左肩被灌满啤酒的瓶子敲了,白夜恶狠狠地抬起头,知道自己多半遇到抢劫的小混混了。
“哥们,兄弟们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很没创意的台词,加上染得花花绿绿的脑袋和破破烂烂的洞洞装,三个打扮得同样很没创意的小混混登场了。
白夜身高有176,一向锻炼得也勤,就南方人来说,身体条件是很不错的,不过照他平常内敛的性子,也就破点财,消点灾,只是今天——
白夜飞起一脚,照着靠最近的一个混混下阴处狠狠抽过去,黄头发排骨身板,个子又比白夜矮的混混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抽中了,喉中暴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仰面撞在地上又虾子一样蜷起紧紧抱住下身,一个照面就失去了战斗力。至于他下半身的幸福有没有问题,就不在白夜的考虑范围内了。
另两个混混愣了愣,没料到这个明显是学生的家伙出手这么迅捷狠辣。白夜抓准机会踏前一步,继续抬腿往另一个混混下身抽去。这小子倒是反应过来了,忙往右边闪去,白夜这一脚就抽偏了,抽在他胯骨上,混混吃痛惨叫,白夜的腿也被骨头撞击得生疼。
“你妈B!”惨叫过后的混混吐了一口唾沫,狠声道:“鸡头,抽刀子上!”他一边说着已快速从身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西瓜刀来,另一个完好的混混也抽出刀来,抖着声音道:“六哥,这兔崽子下手太狠了!”
面对明晃晃的刀子,白夜心里一沉,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了,忙转身往学校门口跑去,可是他左肩本来就负了伤,这会疼得厉害,抽过人的腿也疼,又在网吧泡了整天没吃东西,刚抽人的劲头一过,这会不由浑身发软起来,跑着跑着,脚踝就是一崴,竟左脚蹭右脚,磕在了地上。后头追得快些的鸡头西瓜刀一扬,白夜整个后背上从右到左就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白夜只觉人都要被劈成两半似的,内脏也一阵翻江倒海。他喉头一嗝,吐出一口血来。心里一凉,不由自嘲低骂:“贼老天,这下可亏大了。”
后头的小混混一刀劈下来的时候是劈得爽快,可眼见这狰狞的伤口在刀下猛然显现,也不由的一呆,慌了。
“六……哥,怎么办,好像,好像要出人命了!”
“蠢的要死!”那六哥骂一声,揉着胯骨蹲下来看白夜,见他伏地微弱地喘息,心中定了定,神色又扭曲起来,“妈B,好像还挺的住嘛,没那么容易死!”他一脚将蜷曲伏倒的白夜又踢了个仰天,弄得白夜背后伤口与地面剧烈撞击,脖子扯着,好像拉风箱似的喘不过气来。白夜觉得自己快死了,可不知怎么,神智偏异常清醒,过往的二十年好似跌落在河里自眼前奔流而过,白夜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太对不住爸爸妈妈。在这生命脆弱如风中烛火的时刻,什么爱情,什么学业,什么理想,一下子全部黯淡了,只有双亲深恩,融刻在血液骨髓里,难割难舍,思量着怎么也报答不尽。
很遗憾,是真的很遗憾。爸爸妈妈啊。
白夜缓缓闭上双眼,眼中无泪,心尖却似乎早已泪流成海。
“不能便宜他!”后头一个嘶哑的声音夹着痛楚极尽恶毒地响起:“妈B,老六,鸡头,老子好像真的被他给废了,给我也废了他,废了他啊!”是最先倒地的那个混混!
老六咽着口水,怪笑,“好,好,废了他!”
本来已经痛得麻木的白夜忽觉下身重要部位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剧痛,撞碎了灵魂一般的剧痛。他的思维忽就顿住了,灵魂深处仿佛有白光划过,有什么东西,“咔”一下,破碎了。
这个时候,不用去思考死亡,也不用痛楚遗憾了。什么碎了?什么碎了?白夜的喉咙卡住,心里恍恍惚惚地对自己说:“这下连惨叫一声应景都省了。电视里头,那些太监被阉割的时候,怎么就叫得那么欢呢?”
蒙蒙胧胧中,似乎有嘈杂的惊呼声渐渐扩散。耳边那个刻入了灵魂的怪声叫道:“不好,大半夜怎么出来这么多学生,快走,要闹大了!”
小混混悉悉索索应声跑走,然后又是熟悉的声音惊呼:“不好!是白夜!快过去!”
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到,白夜贴在衣服里头藏在胸口的一方翠玉观音忽然流泻出极轻的柔和青光,青光仿佛有生命般渗透进白夜的肌肤,然后白夜的细胞忽似加了千万马力的马达,以恐怖的速度新陈代谢起来,白夜昏昏沉沉地只觉得破损的身体又似乎中了奇迹般充满生机,暖融融的,不一会就像回到了母亲怀抱,无思无想,无知无觉,竟恍惚安详睡去了一般。
“还好,好像没受什么明显的伤害。”刘艺的大手上上下下检查过白夜全身,松了一口气,又疑惑道:“奇怪了,背上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下面好像还被踹了一脚,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好了吧老大,大半夜把我们叫出来找人,现在人找到了,有惊无险,没事,还罗嗦个什么劲,看这家伙一身酒味,快把这个醉鬼抬回去,省的在这丢我们寝室的人。”
“得了,少说两句,快点动,哎呀,这小子怎么不减减肥,丫的真重。”
……
三回:总要好好活下去
白夜在一片温暖柔软中醒了过来,暮春的阳光清清爽爽透过玻璃窗洒在他床头,寝室里静悄悄的,明净祥和。
揉揉眼睛,白夜心中奇怪,寝室的兄弟们都上哪去了,如果是上课,怎么没人叫他?恍惚了好久,才猛然一阵心悸,回想起那个如恶梦一般的凌晨。他死了吗?这里是梦?是真?白夜抖着手,缓缓贴上心口,那里的跳动一下一下,沉缓有力,明显而真实。他手又猛往胯下探去,呼吸窒着,然后又放松,那里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男性特征虽然不像平常早上有力竖起,可也是完好存在的。再深呼吸,身体似乎健康得很,手往背后摸去,那里别说伤口,光滑得连疤都没有一个。
难道真的是一场恶梦?可是梦境过于真实,由不得他不怀疑。
白夜目光转动,最后落在床脚一堆熟悉的衣物上。挪动身体将衣服耙到手上,白夜仔细看着,手又是一抖。
衣物上沤着酒味,外套和T恤的背面一致整齐的都是一道长刀口,上面还粘着干涸的暗红血迹。裤子的档部也是一片狼藉,昭示着这裤子的主人曾受过怎样恐怖残忍的伤害。这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唯独陌生的是自己完好健康的身体。
“我是怪物吗?”白夜难以置信,百思不得其解。是记忆出了问题,还是事实出了问题,或者自己也赶上一回小说里的狗血奇遇了?
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手机完好,时间显示2009年5月11号星期一上午10:36,几条未读短信都是寝室里的发的,大意都是问他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时间提示从昨天到今天凌晨都有。他记得昨天接到林玉虹电话出去是没带手机的,就放在枕头底下,没错。他也记得自己昨天疯狂地在网吧刷了一天游戏,然后凌晨,然后……
那段记忆清晰无比,那时候的白夜也没喝酒,衣服上的酒液是凶器啤酒瓶里漏出来的,他被打了,然后他也下死力打了回去。再然后呢,记忆里是他的结局比较惨,尤其是最后那一下。
可能是那样的绝望都经历过了,此刻白夜反而淡了失恋带来的伤感。虽然不明白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又完好无损,但好好活着总是好事,而这时候他最想的就是听听爸爸妈妈的声音了。
想到了马上就拨出号码,“都都”几声后手机里传出母亲那熟悉的温和嗓音:“小夜啊,打电话回来了,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
五一假期白夜才回去过,不过现在五一已经取消周假了,只在家里呆了三天,不只白夜觉得少了,白夜的妈妈更是总念叨着白夜在家的时间太短,营养餐才吃三天补不住一个青年人的身体。
听到母亲的声音,白夜惶惑的心稍安,忙回道:“很好很好,妈妈你放心,我很舍得吃的,从来就不会让自己吃不好。”
“你这孩子,5月天温差大,晚上要记得把被子盖严实了,现在流行感冒,注意不要冻着了……”
听着妈妈熟悉的唠叨,白夜表情渐渐放松,露出微笑,不管怎样,活着就是好的,能够随时听到妈妈的唠叨更是幸福,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多想的呢,就当是一场恶梦过去了吧,重要的是把握住自己的现在。
这个省内长途足足打了15分钟,最后还白夜妈妈心疼儿子的电话费才挂了的,总之都是些老旧的嘱咐,但白夜百听不厌,越听越幸福。
收了手机,白夜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裸睡的。他本人没有裸睡的习惯,而自己最后能出现在寝室的床上,不用说也知道是寝室的兄弟们帮的忙。不过这帮大老爷们能帮忙把衣服脱了就是好的,指望他们再伺候孩子一样帮忙穿上那也忒为难人,估计要不是这衣服太脏,他们是连脱也不会就直接把人扔床上的。
白夜笑笑,心底温暖萦绕,想了想,找了干净的衣裤穿上,又翻出一个脸盆,把脏的衣服裤子往里头一扔,再拿打火机一点,盆里头就燃起了火。能够过去的就过去吧,他不想深究了,最好能把所有的不快与烦恼都随这把火和这恶梦证据的衣裤一起烧了。
白夜把不安深深埋了起来,为了所有爱自己的和自己爱的人,尤其是为了爸爸妈妈。他要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是正常的。
中午时候,寝室的兄弟们陆续回来了,老大刘艺还帮白夜打了饭。老三陈紫东一进门就喊:“老幺,昨天晚上多亏老大把兄弟们拉出去找你啊,不然你小子就被几个混混给废了,哈哈,是不是要请客啊。”
“是今天凌晨。”老四王动更正。
老二江淮推了推眼睛,斯斯文文地笑道:“小夜有惊无险,运气还是不错的。不过小夜你有心事可以跟我们说,一个人闷着半夜在外面街上走,危险。”
老五陈近鸿撇嘴道:“这小子能有什么心事啊,我看八成是失恋了。好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陈近鸿跟陈紫东是堂兄弟,一样的花花公子,不过这小子更毒舌,虽然年龄排第五,但论狼性之强大可是310寝室之首。刘艺一个暴栗敲他头上,斥道:“你小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白夜笑笑,挥手道:“是要请客,今晚上相思楼兄弟们吃火锅去。”他不愿谈及失恋的事。虽然已经试着不去在意,但提起仍然是痛。曾经放下的心意太真切太深刻,即便淡了,也只会是隐在深处,结成不敢去碰触的晦暗的痂。
几人笑闹一阵,这事也就过了。毕竟都是些大男生,粗心得很,人没事就是好的,有那闲情去管细节,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成为情场高手吧。这一寝室兄弟里头,倒是白夜的心思最为细腻。
晚上六兄弟一顿胡吃海喝再加神侃,时间忽忽就到了11点多,几个大男生醉醺醺地互相搀扶着走进校门,没人知道,阴暗的一角里一双恶毒的眼睛死盯着他们的方向,放出诡谲的光。
四回:难以启齿的焦虑
这几天白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失恋已经是过去了,恶梦也过去了,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每天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可白夜总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好像要在自己身体里冲出原有的桎梏,生根发芽,蛮横地打破自己曾经所固有的熟悉岁月。
有个问题,不好跟别人启齿,白夜只好将苦恼闷在心里,每天为此发上一会呆。是的,本来每天早上都会自动起立的小兄弟从恶梦过后的第二天早上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四天没动静了。原以为只是受了惊吓,过两天自然会好,可是这几天下身的小兄弟不但一径沉静疲软,甚至连体积,也明显可见地一天天往下消减,再减下去,白夜就真的不用做男人了。
寝室的几条狼此刻正淫荡地围在陈近鸿的21寸液晶显示器前流着口水看少儿不宜的动态画面,音响里传来AV女优跌宕起伏的呻吟和更多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奇怪声音,有几个兄弟手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往下身探去,白夜傻呆呆望着平常也算熟悉的场景,心里一片冰凉。
真的没反应了,任屏幕里的画面多么火爆,女优的叫声多么卖力勾人,白夜的身体就是没反应。脸红倒是脸红,心跳也心跳,可是下身的关键部位不合作啊,这个专业术语叫什么来着,是那个,那个,阳痿!
老天,他才二十岁,还没娶老婆,甚至还是个处男,这个,那个,他是不是真的非去看下医生不可了?
白夜脸也不红了,心跳也缓了,浑身上下一片拨凉拨凉,几天积累下来的忧虑终于让他下定决心。
忽地起身,白夜大步往外头走去,头也不回道:“兄弟们认真乐和啊,就是当心大白天的别让老辅抓住,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好勒。”这个声音怪怪的,压抑了情欲,不知是谁应的。
倒是老大刘艺奇怪的嘀咕了声:“老幺这几天怎么阴阳怪气的,现在连A片都不看了,不会真的是失恋了吧。”也是白夜瞒得太好了,失恋了,寝室兄弟里居然没一个知道的。
AV上演得正激烈,几个眼睛通红的男生马上又扎了进去,没人去管白夜的退出。
捏了捏裤兜里的银行卡和几张老人头,白夜决定就是把这几年攒的零花钱都花光,也非得检查清楚不可。挤了几路公交,来到本市最好也是东南三省都大有名声的和雅第二医院,白夜一头扎进挂号大厅里排队的滚滚人流中,准备挂一个男性内科的专家门诊。
时近中午,好不容易拿到挂号单,找到那个专家的门诊室,又被护士告知马上就要下班了,这个号必须排到下午才能就诊。白夜拼命压住心中的焦虑,干脆午饭也不吃了,就在门诊室外的走廊上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走廊上来来去去的猥琐的高大的有钱的没钱的各色男人发愣。这些男人没一个脸色好的,当然,来看男内科,必定是各有隐疾,哪能有个好脸色呢。想到此处,白夜心里不那么难过了,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嘿,老子还只是阳痿,比起得性病甚至爱死病的可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天性里都有拉垫背的小心思,糟糕的时候想着比自己更糟糕的,总也还能得到点安慰。在这承受着极大性征压力的时刻,就是一向自诩心胸可比天空的白夜也到底没能免俗。
吹着医院的免费空调,一面胡思乱想着,白夜不知不觉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醒间听到护士高声喊熟悉的名字:“56号白夜,白夜在哪里,再不进来就下一个了!”
白夜蹭地一下弹起身来,忙应道:“是我是我,马上来了!”刚说完脸就红了,这里可别碰到熟人才好。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白夜快步窜进专家门诊室里,门一关,这里头跟外头就是两片天地。看到两鬓微微斑白的老医生正微笑望着自己,白夜心情稍稍放松,坐到医生的门诊桌对面,急急开口:“赵教授,我,我,阳痿!”这话在心里头憋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敢跟人说,这会不经大脑,猛一说出来,白夜脸又不由涨得通红。贼老天,真是太丢脸了!
老教授觉得好笑,男内科里这么年轻青涩的患者可是少见,尤其还这么傻乎乎的。
“好了,别急,小伙子,跟我到这边诊断台来,先给你做个初步检查。”
看着老医生平和的微笑,白夜紧张的心又定了定,撩过帘子,走到诊室内室里的诊断台上躺下。老医生戴好医用橡胶手套,吩咐白夜解了裤子,在把衣服撩开,就仔细检查起来。
医生的手这里按按,那里摸摸,又问起白夜平常的症状。
“你怎么会想到自己阳痿呢?”
白夜脸又憋红了,鼓了鼓气,终于还是说:“我那个那个,以前比现在要大上好几圈,现在的模样,都快跟十来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了。还有,每天早上本来会自然那个,那个起立的,这几天也不会了。再有,现在看A片也没反应,好像真的退化了。”一口气说完,真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医生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明显不是一般的阳痿那么简单。又问:“那这个现象持续多久了呢?”
“四天。”
医生手微微一抖,终于还是笑了笑,让白夜穿好衣服裤子,坐到门诊桌前,缓缓道:“似乎没有大碍,总之先去做个B超吧,仔细检查一下再说。”其实他已经觉察到眼前这个青年的腹腔内有些不正常,但在没有定论之前,做医生的是不能乱说话的。
白夜总觉得这个老医生的笑容特别高深莫测,心又提了起来。接过医生开的B超单,总之也只能听吩咐先去检查了。
又是排了好一阵队,等进了B超室,躺到诊断台上,白夜干脆闭上眼睛不管不顾了。这看个病真是太不容易,急过头也不急了,管他呢,除死无大事。当然,这个纯属自我安慰,不过,能自我安慰不也是好的吗?
B超室里的医生有两个,两人来来回回轮流给白夜检查,一边还小声商量着,不知道怎么,就是不下定论。也不知折腾了多久,一个医生走出门去,不一会,赵教授带着一惯的平和微笑走了进来。
赵老专家接过仪器,来来回回又是检查很久,久到白夜已经觉察出自己身体有大问题了,才开口说:“小王,你去把齐容教授叫过来看看。”白夜额头冷汗大颗大颗冒。
看出白夜的紧张,老医生又说:“小伙子别急,没有生命危险的,你的性功能也没问题。”他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不过这个没问题的不一定是男性功能罢了。”
白夜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为什么这个医生的笑容似乎已经从高深莫测升级到诡异了?
五回:世界真是太荒唐
时间在怪异的气氛中缓缓走过,一个40来岁的女医生推门走进,神情严肃。
赵老教授微笑道:“小齐来看看,这个病例非常特殊又非常典型。”
齐容点点头,严肃的脸上透着紧张和兴奋,她似乎已经听说了什么。白夜忽然觉得自己像小白鼠。
等到齐容医生再检查过,白夜居然被带到了男内科主任办公室,而这几个医生竟也一直没有要告诉他诊断结果的意思,只说现在需要进行专家会诊,要他先到这里等待。
白夜再呆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答复,更何况他只是这几天焦虑以致神经有点迟钝,实际上白夜是很聪明的。
拦住要离去的几个医生,一直表现得傻乎乎焦虑失措的白夜神情忽然无比坚定:“告诉我结果,我到底有什么毛病,放心,不管是什么结论,我都可以接受的!”
赵教授咳了咳,笑道:“这个,主要还是不能定论,所以才需要专家会诊的。”
白夜摇摇头,态度坚决,眼神清明:“我既没特殊地位,又无权无势,赵教授,你们时间宝贵,如果不是我的病情特殊,你们怎么可能围着我一个人诊断这么久,就那小小八十块钱的挂号费可不值这样的待遇吧,更不用说临时招集专家会诊了。”他咧了咧嘴,笑得特别苍白:“而且我一个穷学生,专家会诊的费用我也出不起,您却不谈钱,只要我等着。赵教授,事关我的身体,而且可能会影响我的一生,您说我要不要问清楚。”
白夜的语言并不激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惯以深藏不露著称的赵行德竟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似乎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通通透透,直指人心。
并不是妥协,赵行德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应该得到他应有尊重。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措词,才开口道:“结论常人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你既然有勇气来看男科,想必也该有点心理准备。”他顿了顿,发现这个原本局促的病患此刻神情竟有些冷。
赵行德轻轻一叹:“你并不是阳痿,我们发现在你的身体里除了有着一套男性的生殖系统外,竟还存在着一套女性的生殖系统。”见白夜神情虽还是有着冷意,不过也没什么过激反应,赵行德才下出结论:“简言之,你是双性人,不过目前男性的一套系统已经开始萎缩,而女性的系统发育得非常完善。所以,你必须进行性别纠正手术,成为一个真正的女性。而如果不进行性别纠正的话,不但做不了正常的男人,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白夜站着,不言不动,赵行德看着他,欲言又止,想了想,终于还是带着几个医生悄然离去。这个病症说起来简单,但其实还有很多疑点,性别纠正手术更不是那么容易做的,病例难得,专家会诊马上就要举行。
白夜还是原地站着,良久,才惨然一笑。这个,怎么说来着,世界太荒唐,而我已经跟不上时代?
这算怎么一回事,贼老天,这他妈算怎么一回事?
白夜心中翻江倒海,可整个人却一动也动不了。似乎被施了定身术,又似乎身体,包括灵魂,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夜全身一软,坐倒在地上,这时的他,浑身冰凉,冷汗湿得整个人好似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难道真的是做男人太失败,老天爷看自己被女朋友甩了,干脆就把自己也变成女人,从此以后,就没有哪个女人能甩自己了?或者是那天从网吧出来,对那个小混混下脚太狠了,害他做不成男人,于是报应应验,自己也不用做男人了?
白夜忍不住又自嘲:“我比他好嘛,我还能变成个女人,那混球却只能做不男不女的太监了。”
说是这样说,心里的酸意又怎么止得住?什么变成女人,说不准也还是个人妖!就算成了真的女人吧,又叫他怎么接受男变女的事实?更重要的是,要爸爸妈妈怎么接受他们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忽然就变成女儿了?他还要传宗接代呢,这下好了,什么都不用想了。
所以说白夜生命力顽强吧,这个时候,想了这么多,就是没想过自杀轻生什么的,还好还好。
那天男性特征被废的记忆忽然涌上脑海,此刻竟不回避了。也许,那个时候都挺了过来,现在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也许,双性人这种荒唐的结论都有了,那天的黑暗也就不是黑暗,也没什么好回避的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白夜勉强算是接受了现实。而此刻脑袋清醒了些,有些疑问又浮了上来。那天,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做了二十年健康的男性,白夜无法相信自己的双性人系统是天生的,如果天生有,小时候怎么就没检查出来呢,如果天生有,受雌性激素影响,他白夜还真长不出现在这么有男人味的样子。
白夜身高176,宽肩窄腰,虽然清瘦,但并不瘦弱。平常锻炼得好,肌肉精瘦结实,呈流线型,显得非常有内敛的力量。他的脸型也有楞有角的,眉是小说里常说的剑眉,浓密修长,眼是小说里常说的虎目,大而有神,鼻梁高挺,嘴唇微厚,总的来看,是个阳光型帅哥。这样的白夜说他身体里还一直藏着一套女性的特征系统,确实是说不过去。而现在说不过去的事情变成事实了,怎么解释?
或许不用解释吧,没头没脑的,上哪要解释去,又解释给谁听?
白夜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很惨淡,对了,已经不是阳光型帅哥了,不过硬要变性的话,估计也变不成一个美女,长得这么粗,不变成恐龙就是好的了。
翻来覆去,胡思乱想,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恐慌。掏出手机,按出号码,那个拨号键却迟迟按不下去。打给家里,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不打?打?打?不打?怎么办……
时间蹭蹭蹭地就过去了,而白夜一直陷在恐慌与矛盾中。这办公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灯,又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赵行德几声轻咳唤回白夜的神志,白夜向着老教授张张嘴,喉咙却涩得很,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个,白夜啊,我叫你小夜可以吧。恩,小夜,从今天晚上开始呢,你最好住到医院里,方便检查。然后现在,我给你开了单子,先做个全身检查吧。你的男性系统萎缩的非常厉害,手术必须要尽快进行。然后,你现在最好给你家里去个电话,你是学生,手术还是需要家长签字的。”
白夜眨眨眼睛,说不出话来。
赵行德眼睛落到白夜拿着手机的右手上,又咳了一声:“小夜你是准备打电话吗?打了没有呢?咳,应该是还没打,那我帮你打吧。”他把手一探,从白夜手里抓过手机,找到通讯录里一个注名“家里”的电话,拨了出去。
六: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夜。”
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的白夜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温暖声音。视线转过来,是两张熟悉的笑脸。虽然,这两张笑脸上眼睛似乎有点红肿,神色似乎有点憔悴,但确实,是熟悉的,温暖的笑脸。
白夜张了张嘴,再张了张嘴,终于说出了来到这个病房后的第一句话:“妈妈,爸爸。”四个字,包含了千言万语,是无尽的依恋与不舍。
或者,当时任由赵行德将手机拿去,他白夜就是为了等得这两个人来的。只是自己说不出口,就任性地让别人去向自己最亲的人宣告最残酷的事实。
望着两张仿佛一夜老了十岁而又带着深深的怜惜的脸,白夜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忐忑?愧疚?害怕?安心?
白夜妈妈伸出手来,轻轻抚上儿子苍白的脸,手指移动到儿子眼角,忽然双臂一张,将儿子抱在怀里,柔声道:“孩子,没事,爸爸妈妈在,没事了。”
白夜爸爸走到妻子身后,并不说话,只是眼神无比温柔,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温柔。白夜本来最担心的就是父亲了,因为父亲观念传统,从来都喜欢儿子胜过女儿,更希望白夜能为一脉单传的白家再添男丁。可是在这最糟糕的时刻,看到自己的孩子,一个父亲深沉的爱战胜了一切,白夜事先的万般忐忑,此刻全沉淀在这一个温柔的眼神里了。
靠在母亲怀里,贪婪地汲取着周身的温暖,白夜深深呼吸,轻轻开口:“爸爸,妈妈,你们都知道了?”
母亲苏雅好似哄婴儿般轻柔地拍着儿子的背,柔声道:“知道了,没关系,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的孩子一觉醒来就可以变成一个漂亮的女儿,没关系的,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父亲白瑾风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小夜,爸爸也很喜欢女儿的,你变成了女儿,那爸爸就既有儿子又又女儿了。放心,我问清楚了赵教授,手术会很顺利的。”
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紧紧盯着父亲充满鼓励与温暖的脸,白夜只觉一股巨大的幸福向自己撞击而来,有了爸爸妈妈的肯定,好似一切艰难都如冰雪消融了。
他没有理由不好好活下去,为了爸爸妈妈,他可以战胜一切困扰与苦难!
“爸爸妈妈放心,我没事,你们不是说,我顽强如杂草吗?”说着,白夜还眨了眨眼睛,又抽出一只手臂来,握紧拳头,挥舞一下。
母亲不由笑出声来,摸了摸白夜的头发,叫丈夫把提着的东西拿过来,又开始絮叨:“好,我的小夜是最懂事最棒的。来,爸爸妈妈带了很多吃的来,现在要把小夜的身体养好,医生说先激素治疗几天,看情况,很快就开始手术了。”
苏雅拿出苹果削皮给儿子吃,白瑾风打开单人病房里的电视,调到儿子平常最喜欢看的音乐频道。一家人开始温馨地说起了家常闲话,仿佛现在不是在医院,而是正在自己家的小客厅里。
聊着天,中间护士进来给白夜打了一针,又过一会,有着镇静成分的药剂开始发生作用,白夜昏昏睡去。
再醒来,白夜感觉身体变化更深了一分,小腹隐隐做痛,下面的小兄弟已经疲软细小得仿佛豆芽菜一般,更可怕的是,双乳处微微胀痛,好像有硬核在里面开始成长,竟带出渐渐隆起的感觉。这是遵医嘱注入的雌性激素开始起了作用,还是从那天变异后身体起的自然变化呢?
无法平静接受这种变化,白夜甚至希望手术快快完成,好摆脱这种不男不女的尴尬境地。
病房外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说话,白夜悄悄下床,走近门边,声音开始清晰起来。
“瑾风,小夜真的会变成女孩子啊。”
“我知道,雅,已经是现实了,小夜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好的。”
苏雅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了一点哭腔:“钱还是筹不到那么多吗?”
“我说不出借钱的具体原因,肯借的实在是不多。唉,还好,只差4万了,或者用房子做抵押,到银行贷款还是可以的。”
“恩,不管怎样,绝不能答应他们公开小夜病情的要求,一定要保密。”
“这个是当然。好了,我再去小夜学校找找他们校长,小夜的学业一定不能出问题,你进去陪着他吧,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白夜赶紧小跑步跳回床上,盖上被子。
门被轻轻打开了,白夜侧头装睡,被子里的拳头,已经捏得紧紧的。
要好好活下去,要闯出自己的事业,要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再不让他们操心了。
苏雅满腹心事,混没注意到儿子装睡,只是定定注视着儿子的侧脸,眼圈红了又红,终于低声抽咽起来。
等到母亲的哭声渐渐平息,白夜再也忍不住,假装打了个哈欠,再慢慢把眼睛睁开。这时候苏雅已快速擦了眼泪,又带出温柔的笑颜望着儿子。
“妈妈,”白夜轻声说:“我感觉身体变化很大,或者明天就可以开始手术了。”他想的是,这医院贵得很,能少住几天就尽量少住几天的好。
“傻孩子,”苏雅又习惯性地摸摸儿子头发,“怎么能凭自己的感觉来呢,要听医生安排。不用急,等几天,会好的。”
“恩,”白夜将脑袋往母亲身边靠了靠,“我听妈妈的。”他怕刺激了母亲,决定还是少说话。
“好,好孩子。”苏雅顿了顿,又说:“小夜你寝室的男同学打过电话来,妈妈帮你接了,我说咱们家里有事,要请半个月的假。”
“好啊,正好也跟他们有个交代。”说到这里,白夜心里其实是很担忧的,如果真的男变女了,那自己以后该以什么身份生活下去,这学业还能继续吗?爸爸要跟校长商议的又是什么?但这些担忧他不愿跟母亲说,至少,暂时,还是可以先放一边吧。
母子两个又聊起天来。说说隔壁王阿姨家的小女儿上幼儿园太调皮,天天摔交,又说说最近猪肉价格终于降下来一点,政府还是不错的,再聊聊现在的电视剧越来越没看头了,演员演得实在是假,总之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不过白夜应和的却是满心温暖。苏雅遵照着医生的嘱咐,话题挑得很小心,尽量聊些轻松闲散的,希望能帮助儿子放松心情。
这个孩子啊,要受那么大的罪,多不容易。
七回:让我最后一次祝福你
在医院进行术前调养,已经过了三天了,白夜的身体变化非常快,快得超出常理,快得一班专家们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专家们勉强得了个女性系统突变成熟的结论,将白夜的病理变化小心纪录下来,列入极特殊类病例,干脆做好与疑问长期抗战的准备。
然而不管白夜女性系统成熟的速度有多不合理,手术却是必须进行了。
白夜站在病房洗手间的大镜子前,心里头真是别扭又憋屈,接受事实是一回事,可看到镜子里那个可称怪物的人,还真有种要把镜子砸了的冲动。
镜中人有一张阳光少年的脸,皮肤却已从原来健康的小麦色转换成细嫩的白。宽肩稍稍收拢了些,肌肉也清减了下来,不过还是能看到明显的线条。小腹处的六块腹肌很漂亮,只是再往下看去,那两腿中间的东西就小得很怪异了。当然更怪异的是这个明明是清秀少年的胸膛上,却有两个小小的鸽蛋大的突起,好似美玉上硬长出两个肿瘤。用白夜的话来说就是:“贼老天,真是比人妖还丑。”
白夜不敢再看下去,忙用偷偷撕了衣服扯成的布条自胸而至腰紧紧缠上一圈,再套上长牛仔裤和长袖T恤,看看除了白了些瘦了些同以前也没有多大区别,才稍稍放松地吐了一口气,推开洗手间的门,向母亲招呼:“妈妈,我去学校了,一会就回来。”
为了手术前能去一趟学校白夜可是跟母亲争取了很久,虽然担心儿子的身体,可考虑到儿子要承受的心理压力,苏雅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时候又不忘担忧地叮嘱:“小夜记得,不要剧烈运动,也不要跟人争吵,尽量快点回医院。等会还要做个全面检查呢。”
“恩,妈妈放心,我只是,只是跟同学们告别一下。”白夜挺了挺脊背,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不再回头,大步向电梯走去。
一路回想着从前二十年的种种,心里疼痛难忍,也不知什么时候,已是走进了学校大门。C市的河西这一片正是大学聚集区,像白夜的湘省大学就跟湘中师范只是一条马路之隔,有些建筑甚至还交叉在一起,错落在麓山山脚,极具远离世俗喧嚣的文化气氛。走在道旁的绿荫下,暮春午后的阳光也似乎不那么灼人了,白夜的心渐渐宁静下来,然后又泛起一点淡淡的伤感。
在熟悉的道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到了篮球场,望着里面在烈日下依然执着奔跑的一条条矫健身影,白夜心里是说不出的羡慕和遗憾。以前自己疯起来,也是从来不管天气的,有时候别说是出太阳,就是下点不很大的雨,也依旧顶着先过了球瘾再说。以后这些漏*点挥洒汗水的岁月不会再属于自己了吧。虽然也有女子篮球,但做女孩子,难道还能跟男生一样打个赤膊勾肩搭背去打球么?
况且,疏离了那些个臭味相投的兄弟们,这青春,又还有什么意思?
白夜这时候还真想摊张宣纸,拿支毛笔,学古代的骚客们,来句什么:纵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很文艺吧,很情调吧?还真他妈讽刺呢!
“呵,小夜!真是你小子啊,怎么回来了?家里事情办好了?不是请了半个月假吗?你回过寝室了没,怎么没行李?”
“是啊,老幺,从家里回来,没带吃的可不准进寝室门。”
身后忽然传来刘艺熟悉的声音和陈紫东的贼笑,白夜错愕,没想到寝室里的这俩懒人这个时候没摊在寝室午睡,或者跟女朋友找个地方吹免费空调,居然跑篮球场来了。
他原本是不想见他们的,怕更伤痛,怕见了就没有勇气去接受手术了。
可此刻撞见了,又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难堪,或许,这几天,已经被现实折腾得麻木了吧。
白夜转身,淡笑:“没有,跟爸爸妈妈到C市来办点事,顺便来学校看看,等会又要坐车子回去,可能,半个月还不够吧。”
陈紫东惊呼一声:“哇,老幺,你吃了什么,怎么瘦了又白了,居然比以前好看多了,一副忧郁美少年的气质。不得了,这小模样骗现在的女生可比以前黑糊糊的管用多了。”
白夜瀑布汗,得,他成忧郁美少年了。这家伙还真是从来都语出惊人啊。
控制不住的一咧嘴,白夜笑骂:“瞎胡说,我什么时候黑糊糊过,以前那也是健康小麦色。你小子眼红了是吧,眼红就多泡泡图书馆,泡久了自然也能整出忧郁气质来!”
陈紫东还待接着侃,刘艺已经皱着眉头接过话茬:“好了,多大人了,还美少年,恶心不你们。小夜你有什么事,方便的话,也可以跟寝室的兄弟们说说,或者大伙儿发挥集体的力量,也能有点帮助。”
“没什么,”白夜笑笑:“能解决的,只是需要的时间久些。”
刘艺还想再问,一口带着粤语腔的普通话却透着怪气插了进来:“哎呀呀,这不是白夜么,你还在学校里啊,最近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躲到外太空打地洞去了呢。”
是王历!林玉虹的现任男朋友!
白夜压住情绪,猛转过头,眼神却在瞬间收敛,他不想因为这个人气坏了自己!
陈紫东已经捋起了袖子,脸上挂起痞痞的笑容:“小子,你很嚣张啊,就是不知道胳膊拧不拧得过大腿呢。”这家伙身材是典型的北方式高大,与白夜只能在南方人中称高的个子不同,他足有185高,站在刚刚突破170的排骨王历面前,就像一堵墙,确实很有威慑力。
可是人家王历有钱啊!看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黑西装加黑墨镜,威慑力,那个,比陈紫东的胳膊可大多了。
而刘艺则用疑惑的眼神望向白夜,问:“小夜,玉虹怎么跟这个人走在一块?”他心里思量又叹息,也隐约知道答案。前几日兄弟们关于白夜失恋的调侃竟是真的!
白夜这个时候已经不去管他们说什么了,他的视线落在王历身旁的那个靓丽身影上,再也移不开。
林玉虹青春一如往昔,而美丽更甚从前。穿着一条一看就知道档次很高的米色长裙,长发上别着金闪闪的发卡。两颗闪着钻石光泽的耳丁衬着她耳垂发出诱人的光,而露出大片雪白的胸前那颗红宝石更将这种诱惑推到一个新的高度。白夜不懂什么名牌,但也知道林玉虹这一身价值是很不匪的。虽然白夜阳光帅气,王历矮小委琐,但白夜给不起林玉虹她想要的,而王历可以,所以,看林玉虹如今巧笑嫣然,明显过得很快乐,就知道,白夜被甩的不是没道理了。
可是在这个女子身上,他倾注了那么多柔情啊,每一缕都缠缠绵绵,真真切切,如今拿来跟几颗冷冰冰宝石比,怎能不叫他痛得撕心裂肺。果然是不见还好,不见还能告诉自己已经淡了,再见又是止不住的痛。
林玉虹很平淡地向白夜打招呼:“白夜,几天不见呢,白了许多呀,还好么?”
“还……好。”白夜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完整说出了这两个字。
林玉虹纤长漂亮的手很随意的拂过鬓角发丝,这个动作,很风情,也是以前白夜百看不厌的。她眼波流转,红唇微笑,说:“还在难过吗?没有必要啦,你的柏拉图式恋爱很美,不过梦总要醒的,你我都一样。你很不错,只是输给了钱。不过你还年轻,等你以后有了钱,我这样的,要找多少个都没问题。”
白夜原本心有千言万语,顿时全部消散。林玉虹,这就是林玉虹!果然不错啊,虽然残酷,但是直白无伪。美得如罂粟一般,很招摇地向全世界宣告,我有毒!
美人如玉剑如虹,她人如玉,而心似剑!
白夜忽然怨不起来了,或许他也从来就没怨过她吧。
不知怎么,能够淡笑出来,说:“还好,你心里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么过去的记忆,就永远尘封吧。只是希望你能一直清醒快乐,保重……自己。”
他转过身缓缓向校外走去,一边说:“老大,三哥,我走了,请假不知道要多久,大伙也保重啊。”或许这样断了是最好的,林玉虹给了他一个美丽的开始,一个残酷的结束,不就如他这生命么。他本来,就是不可能再给她幸福的。还不如,祝福。
王历想找茬,林玉虹拦住了,而刘艺和陈紫东追过来,陈紫东一边骂:“你个混小子发什么神经,怎么搞得像交代遗言一样,到底有什么事,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白夜猛然停住,转头:“没事!好了,是兄弟的就别唧唧歪歪,我能解决,现在我赶时间,走了!”他眼神忽然无比凶恶,从来没有过的凶恶,仿佛在说,别过来了,再过来,咱们兄弟都没得做!
两个大老爷们忽然被镇住,良久,刘艺皱紧眉头,陈紫东呸了一声:“臭小子!自己顾住好歹,当我们想管你啊!”
八回:居然不是恐龙
PS:从这章开始,小夜的第三人称要改成女“她”啦,虽然变化有点快,不过手术完成后,再称呼男“他”确实不合理。至于整个故事的进展以及主角的角色转变,小墨会尽量设置得自然合理的,读者大大们不必担心会出现过山车一样的情节,当然,也不用担心故事会像白开水一样无味~~那么,现在,小墨可不可以开始讨要收藏了呢?
嘿嘿~收藏~票票~收藏~票票~~有了收藏,我们相见会更容易哦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手术还是如期举行了。没有白夜事先设想的恐怖,在挨了一针全麻后,手术就在白夜失去意识的昏睡中完成,什么变化,都似乎在一觉之下过去了。
很有点一梦千年的感觉,醒来了,阴阳颠倒,天翻地覆。
白夜不敢去碰触自己的身体,只是对着病床边的爸爸妈妈傻笑。
“爸爸,妈妈,我醒来了。”这是废话,不过这个时候,说些废话反而有真实感。
苏雅露出慈爱的笑容,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感觉怎么样,身体麻不麻,痛不痛,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还可以,感觉神经有点迟钝,也不痛。”当然,这个时候创口还插着麻醉镇定包呢,要痛也是麻醉剂缓过以后才会痛。不过即便是痛了,白夜也不会愿意跟爸爸妈妈说的。
白瑾风仍然习惯性地站在妻子身后,见儿子醒来了,也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这个时候,儿子应该叫女儿了吧。”想到这里,白瑾风眼神又不由一黯。单看脸,白夜和从前的变化也不是很大,只是柔和白皙了些,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很难接受,这个已经不是儿子,而是女儿了。最初有生命威胁,只想着进行手术,手术完了以后,这心理上反而不如术前那么能接受这个孩子变了性别的事实了。
当然这些白瑾风也是不会说出来的,他不敢刺激妻子和……女儿,至于自己心理上的不适应,就让时间慢慢冲淡吧。
“那我去叫医生了。”苏雅说着起身,用眼神示意丈夫坐到……女儿床边来。
白瑾风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坐到女儿旁边,尽量扯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轻声说:“小夜,现在调养好身体是第一桩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白夜心里似乎装着很多想法,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又是傻笑一个,感觉脑子清醒了些,才说:“爸爸放心,我分得清轻重,我会配合好医生的治疗,争取一个星期后出院。”她害怕的是住太久增加花费,家里不堪重负。
性别纠正手术之后,白夜全新的人生就在与父亲母亲平常又带点尴尬的对话中拉开了序幕,似乎也没有多惊天动地。当然,除了从男变女,白夜也就是一平常人,自然也惊天动地不起来。不过人心里具有无穷的力量,一段岁月结束,另一段岁月开始,在这个艰难的故事里,人生也自会渐渐开出美丽动人的花朵。
到手术后的第三天,白夜已经能勉强下床行走,进行些恢复性的锻炼。这个时候她的外貌跟刚刚完成手术后相比,也有了个台阶式的变化。
这三天白夜瘦得很快,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肌肉线条,四肢也渐渐变得圆润修长,那种女性化的修长。更令人惊奇的是,连她的骨骼都开始向着女性的方向自发收缩修整,双肩窄了很多,快赶上正常女性的标准了,大手和大脚也神奇或者可称诡异的缩小——这个同样令众专家称奇,见过骨骼闭合后又开始生长的,却听都没听过长成形的骨骼又自动向着完美比例收缩的。这个患者是怪物吗?当然,他们是医学研究者,应该讲究科学,科学是:存在即是道理!既然已经发生了,不管有多么难以理解,也只是现在水平不够,不代表以后就解说不了。于是和雅医院又多了个“关于成年人骨骼伸缩”的研究项目,这个不管是从生物遗传工程的角度来看,还是从人类本身潜力发掘的立点出发,或者基于美容技术的考量,可都是个大发现大项目啊。
除了最不合理的这一点变化,白夜其它的小变化还是跟曾经有过的性别纠正患者差不多。比如声音转为尖细,体毛大量脱落,毛孔一致收缩,皮肤变得女性化的白皙光滑细致等等,只是白夜的变化更为迅速彻底罢了。当然,这个跟骨骼收缩相比,又显得平常了。
总之,曾经的大男生白夜变成女孩子后似乎、还好,没有向恐龙发展的可能,至于能不能变成美女,还得加长时间观察才能定论。
这几天白夜和专家们的交流不少,也赢得了以赵行德为首的专家组的好感,在赵教授的帮助下,原本对白瑾风避而不见的湘省校长罗教授也终于露了金面。医院的证明很齐全,为了不惊世骇俗,罗教授答应将男性的白夜移除学籍,而转入女性的白夜到同专业继续就读。这个是便宜行事,确实得多谢赵行德的面子。好险,解决了白夜的学业问题。
现在白夜要重新办理身份证,而这个时候,一家人开始讨论起白夜新名字的问题了。
“总之小夜原来的名字不能用了,那叫白语婷吧,看我们小夜长得多高挑,这个名字好。”苏雅兴致勃勃,给孩子再起一次名字,感觉实在奇妙,也冲淡了这几日的忧愁。
白瑾风有不同意见:“这个名字俗了吧,咱们白家可是书香世家,怎么能叫这么俗的名字?”所谓的书香世家,意思是三代教师,三代都是中学教师,汗。
“什么?”苏雅想了很久的成果被否定,顿时眼冒火光:“白瑾风你居然说我俗,这么雅致的名字哪里俗了?你倒是想个不俗的给我看看!”大有你不想出个让我心服的,就让你去跪搓衣板的架势。
白瑾风不为所动,妻子的小心思,他早有免疫力了。磨挲着下巴,白爸爸老神在在地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应该要叫白露霜。”
白夜很高兴,叫什么名字倒无所谓,关键是看到爸爸妈妈又像从前轻松笑骂了,她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其实儿子变成了女儿,父母亲最担心的还是孩子以后的生活。现在白夜的学业问题解决了,新的身份证有医院的强力证明也很快就能下来,这事的知情人又不多,又都以职业道德表示能够保密,心里最重的担子落下,白瑾风夫妇自然能够放松心情拿出兴致给孩子起名字了。
“白露霜,”苏雅想了想,又皱起眉头:“冷清清的,难听。”她瞪住丈夫,柳眉倒竖,表示,我现在火气很大!
白瑾风才不怕她,转了转念头,干脆把话题抛给白夜:“要不小夜你自己说,哪个好?”
白夜额头冒冷汗,这个问题为难他,左思右想,终于还是说:“爸爸,妈妈,我……能不能有第三个选择?”
苏雅一口定案:“好,那小夜你自己起。”
白夜仰望天花板,闷闷地说:“那我想想。”
想啊想,想了很久,白夜承认,要取个既符合妈妈柔美标准,又符合爸爸文雅标准的名字,难度是在是太高。自己没那文艺细胞,也受不了他们那些一听就感觉特美女的名字,怎么办?任由爸妈起的时候可以随便,可这权利既然下放到了自己身上,总不好敷衍了吧。
脑子里来来去去地过着一些古传的华美辞章,美吧美吧,可是太美了啊,不敢消受。白夜一直是不愿承认自己能文艺得起来,可她那不可救药的浪漫因子又开始顽强的发挥作用了,到最后,心底总就回响着一句话:“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好像真的就对这句情有独钟了,再也想不起其它。
“小夜,想出来没有呢?这么久。公安局改身份证还等着名字呢。”母亲苏雅开始催了。
“要不干脆还是叫白露霜算了,这名字唯美。”白瑾风总忘不了自己的“所谓伊人”。
白夜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我有名字了,就叫白潇,潇洒的潇!中性一点,随意一点,比较好。”
她不想说,其实自己是因为对“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的执念才得出这个“潇”字。为此,她还在“萧”的前面加上了三点水,心底下以为这样就能隐藏得更好。其实,她便是用了“萧”字,谁又会没事想到这个呢。或许,因为曾经名“夜”,这个“萧”,是为了祭奠什么吧。
苏雅跟白瑾风相视一笑,没有如白夜预想的表示反对,反而一致点头。
白妈妈说:“好好,还是我们小夜聪明,取的名字可比那什么白露霜好多了,白露霜,听着就寒碜。”她又揉揉女儿的脑袋,眼里满是笑意:“不过现在不叫小夜了,要叫潇潇,恩,潇潇……”尾音拉长了,溺着宠爱。
白爸爸说:“什么,白露霜这个名字虽然比不上白潇,不过总比那个一片俗气的白语婷要好的多。好了,潇潇,以后就叫白潇了!”
白夜,不,应该说白潇瞬间就明白了,原来不管自己取个什么名字爸爸妈妈都会同意的,先前的争论大概也只是逗自己开心吧。原来在父母亲眼里,还是孩子的快乐最重要。
九回:我是白潇
赵行德最近有点苦恼,那个原本叫白夜现在改名叫白潇的病患身上实在有太多疑点了,她的女性系统似乎是突发成熟起来的,而术后体貌的变化更是完全颠覆了以往的科学认知。短短一周内,原本可称高大粗鲁的白潇竟长成了另一副纤长清秀的模样,就算雌性激素的刺激性再强,也不可能这么速度地把人给彻底转个边吧?
赵行德觉得,就算再给他十年,他也未必能把这个问题研究出个结果来。可是,白潇现在要求出院了,他又挺喜欢这个坚强聪慧的孩子,还真不好意思强要她留下来。虽然,他有能力这么做。
男内科主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赵行德并不抬头,随意道:“进来。”
齐容和另一个专家副教授刘昆走了进来。
“赵老师,白潇又一次强烈要求出院,她现在完全能够能够自由下床行走,除了体力跟不上,创口已经全面愈合了。”齐容有些为难的道。
“赵老师,我们想,能不能以将她的病例档案列入机密资料为条件,要求她再多留几天。”刘昆征询着。
赵行德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哦,那你准备再多留她几天?”
“这个……”
赵行德叹了口气,语调有点重了:“小刘啊,我们不是免费给她手术的,白家前后缴了医疗费近20万,我们医院完全有义务为此类患者保密病例资料,况且,这个也是事先答应白家的。你说的,算什么条件?”
刘昆也是40多岁,儿子都上大学了,但此刻在赵老教授面前,脸却控制不住的有些红了。
“好了,小齐,你也是赞同小刘的意见的吧。你们那点心思,我怎么不知道,就是我自己,也未尝不希望白潇能多留一段时间好供我们观察啊。可是我们总不能留人家一辈子吧,你们觉得这个研究我们多久能出成果,十年?二十年?要研究,现有资料就够我们研究了,留人家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只要叫她以后定期来复查就是。而且,我们留的血液样本也不少吧?”赵行德说话时是笑眯眯的,可是业内人士都知道,赵老教授最危险的,就是他的笑了。
齐容和刘昆也只有尴尬赔笑,对专家组另一个骗他们过来的老狐狸孙长毅在心里咒翻了天。
“医者,医术在次,最重要的还是医德啊。”赵行德说着起身:“我们去看看白潇吧,顺便给她的出院证明签了字。”
白潇现在正在跟母亲买给自己的女装搏斗。
这个,胸衣是吧,谁告诉老妈她是36C的?为什么要给她买这个?她的还没长这么大吧?胸衬?这个又是什么意思?把胸部垫高撑大的?她为什么要这个东西?
以前寝室的色狼们无聊时也研究过有关女孩子的胸衬,用陈近鸿的话来说:“女孩子嘛,总有自卑自己胸部长小了的,垫个胸衬情有可原,垫着走出来以后,只要不给人看出痕迹,那也是风景,值得鼓励。只不过嘛,嘿嘿,如果哪个哥们找个女朋友,那女朋友偏偏是个喜欢用胸衬的,那就罪过大了。鹅米豆腐……”
兄弟们熟悉的怪笑还历历在目,可是该死的,怎么就轮到她来用这个东西了?
天知道,虽然已经自己洗过几次澡了,可自己这个胸部,她还是不怎么敢碰啊,更别说动手穿上胸衣了。她现在,站在镜子面前,连把病号服脱下的勇气都没有。
“潇潇,好了没有?快一点,赵教授过来了,准备给你签出院手续啦。”母亲苏雅透着喜悦的声音在洗手间门外响起。
白潇心里也是惊喜,可是,当前的苦恼怎么办?
“潇潇,是不是穿不上?要不要妈妈帮忙?”
“啊,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好了!”白潇心里增了一分急切,忙将眼一闭,囫囵就将病号服和裤子脱了。
因为创口位置尴尬,所以白潇的病号服里是真空的,这一脱,顿时全身就光溜溜了。前两次洗澡的时候,她都是闭着眼睛用水一淋,然后拿毛巾粗粗擦过,又套上方便的病号服的,可是这一次……
忍了忍,想到马上就可以出院了,白潇心一横,终于狠狠将眼睛睁开——顿时镜子里一片春色扑面而来,这镜中人,竟秀美灵动如斯!
鹅蛋脸儿,五官较之一般东方女性要深刻些,双眉细致修长,眉梢削尖下来,带着一丝女性少有的凌厉之气。鼻梁秀挺,鼻尖微微翘起一个倔强而俏皮的弧度,下面是形状姣好的盈润双唇,下唇比上唇微厚,可爱饱满,竟透着说不出的性感,仿佛邀人采撷。唇下凹出一个诱人的弧度,带出秀气圆润又仿佛透着几分桀骜的下巴。
然后是天鹅般弧线优美的纤细颈项,削薄流线的双肩,性感微凸的锁骨,再然后,再然后是两团弧线惊人,骄傲挺立的突起,并不很大,但在流水一样起伏的身体线条上显得恰到好处,优美娇翘。再往下,就是骤然收缩的盈盈细腰,和光致紧绷的平坦小腹。
再往下……呃,白潇不敢看了,她觉得再看下去就会流鼻血了。只依稀、似乎,看到是……黄金比例的修长双腿。
诱惑啊诱惑,单看一个部位是诱惑,看整体更是完美。尤其是大眼睛的眼尾斜斜往上微挑,眼瞳仿佛泛着琉璃一样的光晕,使得整个倔强冰清的美人儿竟透出股精灵般的灵动气质,既鲜活又疏离,美得不似人间人。
白潇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敢置信这个真的是自己。
“潇潇,再不出来妈妈可真的进来啦。”门外苏雅又开始催了。
白潇浑身一机伶,再不敢去看镜中的自己,忙背过身去,拿起胸衣就往身上套。其间无数次忽略手碰触到滑腻肌肤的良好手感,也无数次忽略身体上控制不住的敏感反应,再无数次磕磕碰碰地将胸衣挂扣扣歪,终于是将内衣内裤和休闲裤长T恤穿好了。最后发现,胸衬居然没用上,白潇又一冷汗,控制不住的怪异想法浮现,难道我的尺寸真的有C?
洗手间的门终于在苏雅的一再催促中打开了,病房里的众人只觉眼前忽然一亮,一个带着清新气息的亮丽身影仿佛落入凡间的精灵般张着她那透着羞怯的美眸出现了。
她的衣着简单而随意,头发也是利落的短发,身量又有些过于高挑了,然而配合着她有些锐利的眉,羞怯清透的眼,竟有股说不出的潇洒灵动气质。让人实在难以相信这就是一周前那个棱角分明的少年。
还好是长衣长裤,白潇并没有很不习惯,她低头躲掉众人惊艳的目光,长腿迈开,几步走到床前将病号服放下,才抹了把眼睛,向医生护士们打招呼:“赵教授,齐教授,刘教授,林姐,小美姐,你们好。”
这些动作实在是很男性化,一下子就将众人从惊艳的迷梦中打醒。小美惊叹:“哇,原来潇潇换下病号服这么漂亮的啊。”她是中南医科大的在读研究生,在这个特殊的治疗组里负责白夜的心理指导。说是心理指导,其实她起的作用并不大,白潇很早就接受了现实,而要她适应女性的身份又太困难,这个也不是别人能疏导的,所以小美的地位一惯有些尴尬。但这个女孩子活泼开朗,并不在意,倒是常说些笑话逗得白瑾风夫妇开心,让白潇对她很有好感。其实这也是小美的高明所在,白潇自己的心结很难打开,但她有软肋,这个软肋就是她的父母亲,所以走上层路线的小美说到底还是成功的。
“恩,看来妈妈眼光还是不错的嘛。”苏雅上下打量着女儿,笑眯眯的很自得。其实买这么简单随便的衣服是小美的建议,主要还是怕白潇心理反弹。
“呃,好了,”白潇忙转到正题:“赵教授,您来给我签出院手续单吗?妈妈,单子给赵教授了没有?”
赵行德还是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里的单子:“已经签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修养几天,然后去学校继续学业咯。”说着还冲白潇大力眨了几下眼。
白潇“呵呵”笑了,这老头,还挺可爱的。
小美凑到白潇身边来,揉她的头发:“潇潇,你笑得好傻哦。”
一股幽香直往白潇鼻头钻,弄得她不自然地让了让。小美继续凑,白潇刷地起身,这下大家都笑了。
连一直板着脸的齐容都说:“潇潇,你已经是女孩子了,不用避嫌的。”
白潇好无言,她是怕小美凑得太近了自己把持不住留鼻血,那才叫丢脸呢。
赵教授又仔细叮嘱了好些关于白潇的饮食注意事项,然后让她一个月后务必到医院复查,将出院手续单给她,白潇只要到缴费处结算清楚住院费用就可以正式离开这个改变她一生的地方了。
结算的事情是白瑾风在做,白潇跟在妈妈苏雅身边等着,心中百感交集,对这个和雅医院也不知是怨恨是感激,只有一股惆怅,总是淡淡的挥洒不去。
拿到白潇的身份证,踏出这里,她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十回:所谓闺房原来如此
“好了,301,就是这里了,记得要跟寝室的处好啊。”宿管张阿姨不顾身后忐忑的白潇,推开掩着的铜绿色保险门,,打着招呼:“寝室除了你们两个里边还有人在没?你们寝室还有一张空床吧,这个是新转学来的,就安排在你们寝室了。”
白潇站在宿管身后,高她一个头,一眼就望到了301寝室里面。这是一个外间的小客厅,靠窗处的小柜子上摆了台21寸的纯屏彩电,然后中间一个小桌子,旁边凌乱放了几把竹椅。一个秀气的女生手上拿着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正入神地看着电视,还有一个微胖的女生垂着头拿根针在一块布上比划着,似乎在绣东西——白潇好晕,这个地板不见得很干净,垃圾桶旁边漏网着一些没扔进去的垃圾,屋里没有传说中的女性馨香,两个女生的动作也跟没形象有点靠边……
吃薯片的女生眼睛依旧盯着电视,随口应着宿管:“不是吧,张阿姨,那张床是用来堆行李的,你这么中途插一个人进来根本就住不下嘛,换间寝室吧。”
绣花的女生也不抬头,接着话说:“寝室就我们两个,其她的有些上课,有些约会去了,反正不到晚上不会回,东西也没人整理的,床空不出来啦。”
宿管似乎早料到了这样的待遇,也不生气,只是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今年又扩招了,整栋楼也就你们寝室有一间空床,反正你们这间是混合寝室,再加一个人也没什么,而且也只有往你们这里加了。”她说完不再管两个女生的反应,径直招呼白潇道:“把东西搬进来吧,里间的空床你自己清理一下。”
白潇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一声不吭地跟进,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两个女生的注意力终于转了过来,见到白潇,又齐齐发出惊呼:“天哪,她好高!”
白潇手术后骨骼缩小变得比例完美,身长却是没缩的,女孩子176实在是要比男生打眼得多,两个坐着的女生一转头,几乎以为自己见到T台上走下的模特了。
有白潇的身高威胁在这里,两个女孩子更加不愿起身,只是神情开始有些尴尬。
“好吧,张阿姨,既然只能安排到我们这里,那清理床铺的事情我们不管哦。那个……”先说话的还是吃薯片的那个女生,她望向白潇:“记得搬下来的东西不要弄乱了哦,先整齐放到一边,等会大家回来了再一起整理。”
白潇点点头,微笑道:“我叫白潇,打扰了。”虽然白潇想表达善意,但她鼻梁上架了副超大号的老式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在女生中极少见的超级身高,这一句话说出来,竟有些冷冷的感觉,冷而钝。
两个女生似乎被刺了一下,吃薯片的女生僵硬的点点头:“好,我叫孙亭亭,她叫黄月儿,那个,你们进去吧。”说着又将视线放到电视上,就是不知道她的心思还在不在电视上了。
跟着宿管走进内间的时候,白潇已经不再对所谓传说中的闺房抱有憧憬。但真正见到,却没想到还是震撼了一把。
汗,别想岔了,不是被什么整洁雅致震撼的,而是被几乎不输男生寝室的凌乱震撼的。这里除了没有男生寝室最典型的臭袜子味,或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淡淡的清香,但东西摆得那个乱,真是让白潇熟悉啊熟悉。
说句实在的,这里比白夜以前住的那个寝室要乱多了,因为以前白夜寝室里头正好出了白夜这么一个愿意搞整理的怪胎。
白潇瀑布汗啊,连看到一些床沿上挂着的或可爱或性感的内衣裤都生不起丁点香艳的感觉了。
这栋女生宿舍是新建的单元式小套间,外面客厅,里面卧室,卧室更里面是落地窗和阳台。落地窗的两边排着两排床,左边三张,右边三张。床都是楼梯式的,上层是床垫,下层带出小书桌和小衣柜,还挺方便,条件确实比男生宿舍的老式直通房要好得多。唯一的空床在右侧靠客厅的角落位置,这里采光最差,属于被遗弃的角落。
床垫上和书桌上都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行李箱和旧书,还有几个旧的毛茸茸的公仔。上下都积满了灰,看得白潇除了满头黑线,就只能庆幸自己原来的力气还没丢失,把这个整理好,应该不会太为难……
最后,白潇还是低估了整理这一床东西的难度。所以当寝室的另一个成员金晶回来时,看到穿着大T恤,一头灰,正在站在床边搬东西身高特明显的白潇后,超高分贝尖叫出声了。其声之浩荡不亚于鬼哭狼嚎,马嘶风啸,震得白潇手一抖,跌下一个大行李箱,“哐当当”与金晶同学的海豚音交响互和,声色非凡。
“天哪,金晶,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老死不愿起身的孙亭亭也坐不住了,忙走到门边来,就看到金晶捂着嘴,满脸惊恐与惊讶。高挑得让南国佳丽心生畏惧的新室友白潇扭着身子,也惊吓并着疑惑地望着金晶。
手被针狠扎了下的黄月儿皱着眉头也走到门边,问出声:“有蟑螂吗?金晶,怎么叫得这么恐怖?”
“我,我是入室抢劫的恐怖分子还是蟑螂?”白潇张了张嘴,这话还是没有问出声,只有在心里问自己。她现在真的不觉得香艳了,她觉得恐怖,女生寝室好恐怖。
“这个,这个是谁?”金晶纤手颤抖着,指向白潇。她已经看明白了,虽然身高有点离谱,但这人是个女生还是很明显的。可她还是得问,这个是陌生人好吧。
孙亭亭有点不好意思了,怪她忘了在金晶推门前说清楚,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一惊一乍的性格。
“这是我们的新室友,金晶,别吓着人家了。”孙亭亭向着白潇笑了笑。
金晶委屈地撇撇嘴,正想说这是谁吓着谁了,白潇已经很爽朗地回了个露齿的笑:“你好,金晶,我叫白潇,新来的转学生,宿管安排我住到这里,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刚才吓到了大家,抱歉,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相思楼好好撮一顿去。”白潇做男生时的惯性思维又开始做怪了,很豪爽地说着撮一顿的话,与她那个身高,汗,还真有点相配。
三个女生都有点错愕,这个白潇说话还真有点男人婆的架势。
孙亭亭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道:“好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请全寝室呢?”
白潇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是请全寝室啦,也正好让我们大家好好认识认识。”为了与以后要朝夕相处的人打好关系,请一顿是很必要的,但白潇也只打算请这一顿了。毕竟家里经济状况因为自己的手术一下子就拮据了很多,爸爸妈妈不说她也知道家里欠了很多钱,有机会的话,她更想找些兼职把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解决了,多少为爸爸妈妈减轻点负担。
孙亭亭忙点头:“那好,都请哦。既然都请了,那可以带家属吧,毕竟把男朋友撇一边独吃大餐不好呢。”
白潇楞了楞,带上家属可就是双倍开销,男生再喝点酒那就更不得了,不过这时候可小气不得。她只好又笑了笑:“当然没问题,都带上吧,人多热闹。”
“好耶!”金晶和黄月儿已经开始欢呼。
孙亭亭故做苦脸道:“可惜了,我可还没男朋友呢,都是为别人谋福利啦。对了,白潇,你男朋友呢?”
白潇摇头道:“我哪来的男朋友啊。”她说得很随意。
可是孙亭亭等三个女生眼里已经泛起同情之色,孙亭亭更是说:“是白潇你长得太高了吧,这样的身高要找个能配的上的男人还真不容易呢。”
白潇苦笑,算是默认了,她总不好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白潇那可比模特的身段孙亭亭就有点不舒服,这会儿似乎终于打击到她了,孙亭亭又觉得真的同情。她那么恐怖的身高,再怎么凹凸有致,男生也不敢靠近吧?想到这里,孙亭亭一下子就舒坦了。
“那我先打个电话给另外两个还在约会的家伙咯,要她们早点回来做好准备。”她笑得眼弯弯的,迈着轻松的步伐又往小客厅走,去拿座机打电话了。
十一回:闺房里终于还是有风景的
白潇到寝室的时候是下午三点,等她宣布晚上请客,已经快五点了,孙亭亭打完电话后就开始加入黄月儿与金晶关于晚上穿什么衣服的讨论中,而白潇又继续与满床“垃圾”奋斗。
三个女生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比划来比划去,金晶问白潇:“白潇,你怎么不先拿出要换的衣服,等下走的时候会来不及哦。”她的性格挺自来熟的,虽然尖叫声很恐怖,但人还是不错。
“谢谢,那个,我不打算换衣服。这个……衣服没脏,不用换吧。”白潇冷汗,不就是出去吃个饭嘛,至于吗。不过在这一点上,她是从来都不会傻得跟女孩子争论的。就像以前林玉虹换衣服的频率,那也是高到夸张,她早就习惯了。倒是此刻不经意间想起这个曾给自己带来无数甜蜜与痛苦的女孩,白潇心里已只是淡淡的怀念与遗憾,竟似乎坦然了。或许是真的释然,或许只是把一切都深埋吧,毕竟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不换衣服!”金晶的高叫又拉出来吓人了,一手指着白潇,几乎要发抖:“你,你,你怎么可以不换衣服呢?难道你不知道女孩子形象有多重要吗?你弄得一身灰,你就准备这样出去?你……成心要给我们301的姐妹们抹黑是吧?”
白潇额头冷汗继续嗖嗖的冒,这个,这个,不用上岗上线到这个程度吧。她忙放下手上的抹布,转过头来有些僵硬的笑道:“一会洗个澡就行了,衣服我很小心,没弄脏的。呵呵,我所有的衣服都是一个款式,换不换都一样。”家里很不宽裕了,白潇的女装一共就三套,都是长休闲裤加长袖T恤。
“不是吧!”金晶尾音高高扬起,又是一声惊叫:“你有没有搞错,你怎么照顾自己的?我还以为你这一身是专门用来搞卫生的,原来你居然……居然平常也这么穿。天哪,你也太对不住你的好身材了吧!”
白潇觉得再这么下去,她的形象可能没问题,金晶的形象可就全毁了,被她那恐怖的惯性尖叫弄毁的。
“这个,金晶啊,你的衣服呢,选好没有?”可怜的白潇忙转移话题。
金晶得意一笑,提了提手上的粉红色雪纺小短袖和黑色半身蕾丝纱裙,歪着头道:“选好了哦,怎么样,不错吧,我先洗澡去啦。”她说着,提起一块印着小浣熊的可爱浴巾走向小客厅,浴室要从客厅过,在左侧。
“恩。”白潇忙点头,又继续搞卫生,期望能早点把自己的窝整理出来。
孙亭亭忽然就开始脱衣服了,白潇正爬到床垫上擦着床沿,一侧头,就从制高点看到孙亭亭紫色蕾丝胸衣托出的两抹雪白,白而腻,圆鼓鼓的,中间凹下一道诱人的深沟……
白潇呆了呆,忙又将头转到另一边去,心脏却砰砰跳得不能稍缓。
天啊,她们就是这样换衣服的,那以后……以后……
白潇不敢想下去了,她既兴奋又沮丧,一方面是男性本能大受刺激,另一方面自己现在的身体除了徒惹伤感,又实在是百无一用。天哪!
好不容易终于把床铺弄干净了,白潇开始铺垫被和席子。
“我洗好啦。”金晶欢快的声音伴随着拖鞋“哒哒哒”地声音在身后响起,白潇闻声转过视线去,一见之下,心跳又差点漏了一拍。
金晶居然,她居然……除了裹个浴巾,再似乎,似乎什么也没穿!
刚刚出浴的身子粉嫩泛红,好像熟透的水蜜桃,湿漉漉的头发用一个大夹子夹着,还滴着水,水顺着雪白纤细的脖颈,滑过锁骨,滑入浴巾遮不住的雪白深沟。浴巾半遮着,金晶此刻的诱惑竟比只穿内衣的孙亭亭还大得多,浴巾下白生生的小腿晃得人眼睛生疼。
白潇赶紧挺背、仰头。
“哎呦!”这一仰,居然撞到了天花板,好险又将蠢蠢欲动的鼻血逼了回去。
这闺房,这闺房,不止恐怖,原来风景也很好啊!
白潇一向自认不算好色之人,金晶也只是清秀可爱,长得没到祸国殃民的程度,可是,这前后反差太大了啊,先用尖叫把人吓个半死,再用青春诱惑把人遐想个半死,实在,实在……是刺激傻白潇了!
孙亭亭和黄月儿捂嘴轻笑。
“嘻嘻,白潇撞天花板啦,可要注意点你的眼镜哦。”
金晶呆了呆,也跟着“咯咯咯”地笑出声:“白潇,你的样子好傻哦。”
白潇摸摸被撞疼的挺翘鼻头,接着傻傻一笑:“是吗?”
孙亭亭黄月儿金晶一齐大笑。
忽然之间众人的隔阂就仿佛去了不少,连整个寝室里的空气都似乎开始活跃多了。
“呦,呦,有什么好事哦,大家笑得这么开心。”随着这清脆带有笑意的声音,一个穿着杏黄色连衣中裙的娇小身影蹦跳着进了屋。
她一仰头,看到床上正铺床的白潇,又惊叹:“哇,你就是新室友白潇吧,你好高哦,躬着身子跪坐都看得出来好高呢!”
白潇终于将床铺弄好,爬下床来,也对她一笑:“你好,我是白潇,那个,不是很高,是有点高,呵呵。”
“哈哈,”管程程吐吐舌头:“你的笑话好冷哦,一点都不好笑。”
白潇无言,你不是笑了吗?
“我叫管程程,上海滩里冯程程的那个程程哦。”她笑得弯了弯眼睛,很是清甜可爱。到目前为止,在这个301室里,白潇见到的最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她了。她又不由有些期待起了最后一个未见面的室友。
很快,管程程也加入了换衣大军,不过白潇闷头整理桌子,已经不敢随便转动视线了。
身后女孩子们在唧唧喳喳的。
“程程,你好像又瘦了哦,哇,腰好小,好想掐一掐。”金晶的声音很不安分。
“金晶你的皮肤才叫好呢,呜……我保养得跟你一样勤快,怎么就没你的好呢,哇,粉嫩嫩的,好想咬一口。”管程程的声音最清脆。
“唉,真是羡慕你们,就我最胖了,怎么减肥都没效果。”黄月儿话不多,声音也有些沮丧。
“哎呀,月儿你这是健康得刚刚好,你们家方晓峰怎么说的来着……”孙亭亭学着低沉深情的强调:“我的月儿哪里都恰到好处,我最爱的就是你的圆润绵软了。”
“天哪,亭亭你是不是偷听了人家的电话,你好邪恶哦!”金晶又尖叫出来,黄月儿大羞不依,管程程添油加醋,几个女孩子笑闹做一团。
白潇忽然觉得这个寝室里还是阳光灿烂的,有这些笑声与肆无忌惮的青春,又哪里没有快乐呢。
十二回:哥们 要喝咱就对瓶吹
PS:到底百合还是BG呢?这个问题确实有必要跳出来说一下咬……其实现在不能定论,关键是顺着情节发展啦。就目前故事进展来看,很多大大都觉得百合的可能性大很多,也有坚持说这个是嫁人滴……其实偶想说,冰山才露出一角呢,你怎么就能肯定它是从北极还是南极飘过来滴捏?
嘎嘎潇潇本来就是很男人又很有责任心的那种男生,变身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所以……故事是要慢慢发展滴~心理是要慢慢转变滴~结局是不能定论滴收藏和票票是最好都不要少滴~哈哈!!鞠躬,撒花自我鼓励啦偶会将一个帅哥变身成美女后的无限可能都为大家搬上来滴~~
******偶是灰溜溜的分割线
一直到晚7点白潇她们准备出发了,寝室的最后一个成员还是没有回来,孙亭亭说那个杨小书很忙很忙,所以要她们先开桌,她和男朋友过段时间才到。于是四个女孩子走在前面,白潇跟在后头,开拨了。
到了寝室楼下,就见三个男生满脸堆笑迎了上来,管程程蹦蹦跳跳快步奔出,一下子就扑到一个穿米黄色衬衣的高个男生怀里,腻声道:“齐哥哥,等很久了没有?”那男生伸出大手轻抚管程程的秀发,笑道:“不久,刚到一会。而且等程程,多久我都甘愿。”
黄月儿羞羞答答地走到一个穿棕色T恤短袖的壮实男生旁边,小声叫道:“晓峰。”然后就红着脸一副小媳妇模样不吭声了。
金晶“咯咯”笑道:“这两个家伙,一个赛一个肉麻。”然后狠狠一瞪扯着笑脸走到自己身边的男朋友道:“就你笑得贼,可别指望我跟她们一样温柔。”
三个男生里面,倒是金晶的男朋友长得最高大,虽然不很帅,但男生有身材也就等于有形象了。可他此刻在金晶面前陪着笑脸,竟好像宠物狗一样伸过头,说着与他高大身材全不相符的话:“是,我的姑奶奶,您最厉害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晶伸出纤指轻轻一扭他的胳膊,嗔道:“就你死样。”眼角微挑,真是说不出的妩媚。
白潇轻轻一叹,算是见识到女孩子私下里和在男朋友面前的不同之处了。
孙亭亭踮着脚尖凑到白潇耳边说:“这些家伙,尽腻人。”说着又压着声音笑,气息拂得白潇耳垂痒痒的,半边脖子瞬间就红了,好似暖玉染上霞光,无尽的颜色瑰丽。孙亭亭又惊呼:“呀,原来白潇你的皮肤这么好啊,穿衣服怎么遮得那么严实呢?”
白潇刚生起的一点绮念眨眼就消失得一干二净。都被剥夺男性权利终身了,还能被色诱么?
无奈地冲孙亭亭一咧嘴,白潇笑得很不自然,“还好还好,我手脚体积太大了,穿严实点是遮丑呢。”
孙亭亭又“咯咯”笑了,笑完嚷道:“好啦,三对,我们一边走吧,路上有的是时间给你们亲亲我我。”
金晶一扬眉毛,顿足道:“臭丫头,什么三对,有你这么叫人的吗?”
众人嬉笑着向学校东门走去,堕落街在那边。
白潇还是习惯性的走在最后。其实也不是她要故意落后,实在是三个男生里面最高的也没到180,跟她走一排的话也太打击男性自尊了,而名花有主的自然和自己男朋友走一块,剩下的孙亭亭也自动走到她前面,不愿承受来自同性的身高压力。
众人倒是有一个奇怪的默契,就是谁也没有要给白潇做个介绍的意思。女孩子们可以理解为见了男朋友就忘了一切,可三个男生好歹也是来吃白食的,不跟原本陌生的请客者认识一下就太说不过去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白潇的恐怖身高吓得不敢出声交流。至于孙亭亭,她总是忽冷忽热的,白潇才懒得费脑筋去揣摩这个女孩子那些变换的心思。
也幸亏是白潇可以不当回事,若是换个正常点的女孩子面对这样的待遇,怕早就委屈得想哭了。
相思楼开在大学城旁边,算得上是个平民化的中国式酒楼,很多大学生都喜欢在这里消费。白潇他们一走进去服务员就熟练地迎了上来,白潇也很熟练地回应:“给我们开竹字号包间。”
服务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抱歉,竹字号包间已经有人定了,同学可以换一间么?”
白潇想了想道:“那就到天蓝蓝里面吧。”
“好勒,”服务员高喊:“天蓝蓝包间,8位!”
“是10个,还有两个等会来。”白潇纠正道。
服务员又重新报了数,领着他们往楼上的包间走。
孙亭亭惊异道:“白潇,你是哪个学校转过来的?以前来过相思楼吗,怎么这么熟悉?”
白潇笑了笑,随口回道:“堕落街的相思楼,只要是大学生,来过就不奇怪,跟哪个学校的没关系。”
听她这么说,孙亭亭也不好深究了,毕竟不是很熟。于是前面继续热闹,白潇又沉默了下来。
一路气氛有些怪异,到了包间以后,白潇发挥主人风范,一口气点了十个菜一箱燕京纯生,然后才很有风度地问其他人:“我就点了这些,还可以么?你们如果有另外想要的,只管加,不要客气。”她的语气神态实在是跟一个豪爽的男生没什么区别,孙亭亭不由就有了想要再宰一宰她的想法,于是拿过菜单又加了一个兔肉火锅和两个凉菜。粗算下来,这一顿最少得两百五十,对普通学生而言,是个不小的开销了。白潇心疼这个钱,更加坚定了尽快找个兼职的想法。
“各位,现在要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衣食父母白潇了啊。”菜开始上了,每个人的杯子里也都倒满了啤酒,金晶忽然站起身来,举高啤酒杯子,颇有些司仪的架势道:“现在菜上来了,大家开吃前是不是先向今天的主人白潇表示一下谢意呢?白潇就是这个,个子最高的,我们的新室友,身材很好呦。”
管程程很不合作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晶晶,这里个子最高的那个是你家男朋友吧,怎么成白潇了?还你室友呢。”
金晶脸红了红,斥道:“小丫头尽给我搅局,明知道我说的最高的是指女生里面最高的。”
“哎呀,晶晶也会脸红啊。”管程程拒绝悔改,又闹。于是好好的金晶本来准备正儿八经地给白潇做个介绍的计划就泡汤了。孙亭亭冷眼旁观,黄月儿继续沉浸在有男朋友在身边的羞涩中,白潇只好笑了笑,自救。
站起身来,白潇举高杯子:“好了,兄弟姐妹们,我是白潇,先干为敬了!”她说着,仰天一口,就干了杯中的啤酒,那豪爽劲,一下子就把在座的镇住了,几个男生眼中也不由闪过一抹异色。
管程程的男朋友站起来举杯笑道:“你好白潇,我叫齐锋,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喝一杯。”他将杯子伸过来,白潇再倒一杯酒,与他的杯子一碰,笑道:“好,干了。”仰头又是一口喝尽。
齐锋当然不能示弱,也笑着一口干了。
“好!”酒桌上的男生开始叫好起来,这喝酒,果然是活跃气氛的良好催化剂。
金晶的男朋友有些使坏地站了起来,笑道:“那为了欢迎白潇同学来到我们学校,我们每个人敬她一杯吧。白潇,我可先干了哦。”他也不给白潇拒绝的机会,话音刚落就将杯中酒一口喝了,然后又将杯子倾斜,以示我喝完了,到你了。中国人喝酒那是能灌到就绝不放过,金晶的男朋友将这个实践得很灵活。
金晶偷偷拧了他一把,他冲着金晶歪嘴坏笑。
白潇并不着恼,这是她重返校园后的第一顿酒,能喝个尽兴才好,何况自己掏腰包,哪能不喝个够本呢。
继续一口干了,白潇又向金晶笑道:“金晶,你男朋友敬了我,现在是不是到你夫唱妇随了呢。”
金晶故做豪爽道:“那当然。”提起杯子,泯了一口,又皱起秀眉,再泯一口。那模样,真是极可笑,又极可爱。
孙亭亭打趣道:“金晶,你不能喝就让你男朋友替你喝嘛,相信大家不会说什么的。”
金晶小鼻子一翘,“哼”道:“我会输给他?才不要他代。”说着拿酒就往嘴里直灌,一边呛一边漏,竟也一口喝完了。
然后是黄月儿的男朋友敬酒,这个男生有种稳重感,用平平的语调说着:“我叫方晓峰,白潇,敬你。”轮到黄月儿敬酒的时候,他又主动替黄月儿喝了,因为是替的,还罚了一杯。惹得金晶眼红了,又去掐自己的男朋友,然后那个唯一没自我介绍的男生哇哇直叫冤枉。
众人到这时才发现,白潇连喝了六杯酒,居然没吃一口菜。这酒桌上,最怕的就是喝酒不吃菜的,众人到这时,才真是为白潇的酒量惊叹了。
酒一杯杯敬着,菜也陆续上着,喝到后来,一箱啤酒已经完了,白潇又再叫了一箱。酒过三巡,大家都面红耳赤,白潇也微醉了。她菜吃得极少,酒喝得又最多,那一箱子酒倒有一大半是到了她肚子里,这时才微醉,酒量真是极好了。几个男生对她的佩服之情已经上升到嫦娥对月亮的高度,口口称兄弟,金晶男朋友也说了自己的名字,叫吴明圣。几个人,竟在这一桌酒上喝出交情来了,似乎还是比301寝室姐妹们跟白潇更铁得多的交情。
白潇微红着脸,走到吴明圣身后,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难怪你不怎么乐意说自己的名字,原来这明圣两个字倒过来念,就是圣明,皇上圣明,可是你无圣明,哈哈。”
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走进来的不是服务员,而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白潇嘴微微张开,完全无视了应该就是杨小书的那个女孩子,死死盯住她旁边的那个高大男生。
这个人,这个人,居然,居然是陈近鸿!她原来310的老五陈近鸿!
陈近鸿有187cm高,连白潇望他都要稍稍仰视。于是白潇眼微向上斜,觑着他:“陈近鸿,你来晚了,晚了很多,要罚酒。”
陈近鸿有些错愕,他搂着杨小书的肩膀,望着这个自己应该不认识的女生,为什么她的口气似乎跟自己很熟?
“难道我以前招惹过她?”他这样想。可是又觉得不对,虽然他陈大公子风流债多不胜数,但身材这么出挑的女生他见过后是不大可能再忘记的。
陈近鸿转着念头,望着这个戴着大黑框眼镜斜眼盯自己的女生,不知怎么,竟从她那土气的装扮上看出点冷艳之色来了。他放开杨小书,大步上前道:“好,我喝。”他端起一杯酒,就准备喝下去。
一只白玉一般修长漂亮的手拦住了他,白潇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提过两支完整的啤酒,白潇开了瓶,一瓶放到陈近鸿面前,一瓶自己拿着。她手搭到陈近鸿肩膀上,头微歪,陈近鸿能看到她的红唇格外盈润漂亮。这两瓣形状性感的红唇一张一合着,吐字:“哥们,要喝咱就对瓶吹!没趴下一个就都不准出这个门!”
十三:眼泪在哪里
“好!干!”两个啤酒瓶对撞,声音清脆,还“咕咕”地往外冒起些泡沫。
陈近鸿没犹豫,他觉得很好笑。看到面前的女孩子很潇洒地仰起头,张开嘴,酒瓶里的酒好像从水龙头上淋下来,冲进她嘴里,忽然就想起了《笑红尘》那首歌。“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歌还是他记不清的哪任女友教他的,可他此刻眼中却只有对面喝酒的那个女孩子。她的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寂寞与亲切,被眼镜镜片一挡,竟莫名泛起些妖冶的光泽来。
两个人一瓶又一瓶地对着喝,竟都不吃一口菜,也不管其他的人,似乎就自成一个世界了,谁也插不进。
杨小书的脸色早就铁青,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当众发飚,心里的愤怒酸涩委屈却早已经泛滥成灾了。陈近鸿这个花花公子,明明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就还是一头栽进他的甜言蜜语中了呢!
“小书,”孙亭亭轻轻拉住杨小书的手,贴着她耳朵说:“这个白潇好可疑,你要当心了。”
杨小书咬着嘴唇不吭声,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吴明圣端着一碟菜凑到白潇面前,摇摇晃晃地说:“白,白潇,你好歹吃口菜呀,这样不……不行!”他酒量最差,早就醉了。
白潇摇手挡开他,也已经醉眼蒙胧,声音却颇有些气吞山河的猖狂:“没,没事,我们兄弟喝酒,是从来都不吃菜的!奶奶的,谁吃菜谁……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这架势,再一次把在场的都给吓到。
陈近鸿也有些醉了,大声叫好。
白潇“呵呵呵呵”地傻笑。在从前的寝室里,她的酒量可是排前头的,唯一喝不过的就是老大刘艺,拼个陈近鸿,那是小意思!可是这会,她又觉得自己醉得特别快,心一下子就沉淀了下来,满满是难言的复杂滋味,喝酒,喝酒,莫不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么?
眼睛开始发酸了,又有些痒,好像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破开坚硬又脆弱的心壳放肆地奔流出来。
“我,我要去上个……洗手间。”白潇说着,放下酒瓶,就踉跄着往门外走。
陈近鸿晃着沉重的脑袋伸出手来,“我……扶你……”
白潇一把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厉:“放开!你给我好好呆着,我自己……会走!”
她挺了挺脊背,拉开门,走出去,又“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脚步开始绵软了,像走在云端里一样,飘啊飘地飘进洗手间,上完厕所,到洗手池边洗了手,又捧了水,洗把脸。看着镜子里那张湿漉漉傻兮兮的脸,还是觉得,不想哭。
走吧,腿往后踩了一步,又顿住——背部感觉有点疼,好像撞到了一堵温热坚硬的墙。
白潇张着迷蒙的眼睛,依稀看到镜子里除了自己,在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好高,居然比她都高了一个头。
“呵呵,”她笑:“不好意思啊,撞到你了,我走了。”她想迈步走,一转动脚,却是左右脚绊住,这回换成正面软倒在人家身上,倒像主动投怀送抱一般。醉得一塌糊涂的白潇显然没有男女有别的意识,她软软一锤面前人形抱枕的肩膀,继续笑:“真是抱歉,又撞到你了,我……这就走。”
人形抱枕微皱眉头,说:“小姐,这里是男洗手间。”
“啊,”白潇张了张嘴,鼻子里轻轻应出一声:“恩。”不就是男厕所吗?当然是男厕所啊。她脑子根本就没转过弯来,男厕所她都上了二十年,不上男厕所难道她还上女厕所?
人形抱枕再次提醒:“小姐,这里是男洗手间。”他望着靠在自己身上的醉鬼,心里有些不耐烦,其实他完全可以把她拎出门去,但看到她那醉醺醺的傻样儿,心里的不爽涌上来,又控制不住地想把她吓醒。
想像中尖叫没有出现,这个醉鬼却仰头望着他,怔怔地流下泪来。
她嘴唇紧抿,不肯发出一点声音,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却恍惚没有聚焦。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流下,缓缓滑过似乎沾了烟霞的明净脸颊,透过眼镜镜片,仿佛清晨雾迷时分染了朝露的睡莲,折射出无比瑰丽凄美的光彩。
他向来都讨厌女人哭,可这一刻,眼前女子无声的泪流忽然就魅惑了他,让他心底柔软处狠狠地揪了一下,准备将人推开的手顿了顿,反而划过一个弧顺势落下来,落到身前人纤细柔软的腰间,将人搂在了怀里。他又皱了皱眉,轻轻拿下怀中人的眼镜,看到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忽然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仿佛水仙滚珠,孤寂招摇,又仿佛睡莲乍开,皎洁慵懒而骄傲。
她泪水止不住地流,似乎在冲刷一段不能回首的破旧岁月,又似乎固执地要用一场无声的闹剧祭奠什么。
他止不住一声叹息,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将怀中人脸颊上的泪细细拭去,细腻冰凉的触感又让他心中微微一荡。再叹一口气,认命地将怀中醉鬼打横抱起,迈步走出这个女孩子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白潇感觉身体忽然就腾空了,不安地挣了挣,又感觉到处身之处温暖而安全,干脆就顺势伏了下来。这一场泪流的,仿佛洗尽了所有难堪与疲惫,让人心里一下子就空荡荡又实沉沉的,什么也顾不得,只想一觉睡去。
对面一个穿着蓝色雅痞衬衣的俊秀男生走过来,望着出现在男厕所门口的两个人惊讶地瞪大了眼:“沈……沈错,你怎么回事,上个厕所还从里面抱个美女出来了,你……你哪里拐到的人?”
无视掉朋友惊讶的眼和其他闻声看过来的人的暧昧眼神,沈错极淡地扯了一个笑,压低声音道:“别吵着她了,去上你的厕所吧。”
他迈开长腿往包间方向走,路上碰到一个服务员就开问:“认识这个女孩么?”他也就是随便一问,心里早做好了将人带到自己包间的准备。
没想到那个服务员惊“咦”一声道:“居然醉成这样了,她的朋友们在天蓝蓝包间呢。”
沈错点点头,说道:“谢了。”转过一个角往天蓝蓝走去。
天蓝蓝包间里此刻气氛怪异,几个男生都醉得很,女孩子们也有点微醺,陈近鸿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条凳子上,一手提着个酒瓶,另一手斜撑着脑袋,眼神涣散。杨小书气鼓鼓地坐在另一边,脸色灰白,任谁说话都爱搭不理。
管程程偎在齐锋怀里,望着男朋友酒后泛红却更显得温和的脸,一径陶醉。
金晶嘀咕:“白潇怎么还不来,菜也吃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吧。”
孙亭亭更是难受,人人都成双成对的,就她是一个人,白潇还能跟陈近鸿称兄道弟呢,她却孤零零的没人理。她现在后悔提议带上家属了,她更后悔自己怎么眼界那么高,总找不到一个合意的男朋友。
半掩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极高大的身影横抱着一具玲珑起伏的娇躯出现在门口。门外灯光透亮,照在姿势浪漫的两人身上好像给两人渡了一层金光,那背后,只差一个烽烟四起、烟尘弥漫的战场了。众人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人,这架势,怎么好像在上演王者归来?
白潇醉醺醺地出去,然后被一个帅得好像雕像一样的超级帅哥抱着回来,这,这演的是哪出啊?
陈近鸿醉得最厉害,但他反倒是第一个出声:“你……你是谁?怎么……抱着我兄弟,放……放下她!”
杨小书冷笑:“那是人家的男朋友,人家爱抱,关你什么事?”她仿佛终于抓到小偷罪证的骄傲警官,站起身来,得意地俯视着弓背坐着的陈近鸿,满腹怨气都在这一下找到了个宣泄口。
金晶忽然又尖叫出来:“沈……沈错!这是沈错!经管院的沈错居然是白潇的男朋友!”她的眼神就好像追星族看到偶像抱着灰姑娘一样的不可思议和充满羡慕。
还留着丝丝清醒神志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沈错大名,如雷贯耳。
吴明圣抬起好像灌了铅一样的脑袋,拍着金晶的肩膀道:“沈错……跟……白潇?”他语气荒诞,然后又“呵呵”傻笑。
沈错微皱一下眉头道:“你们都醉得很了,结帐走么?”
“啊……”金晶跳起来:“白潇醉了……”潜台词是请客的人都醉了谁来付帐。
沈错看她神色,很轻易就分辨了出她的意思,点点头道:“没关系,我来结帐。那我们走吧。”他抱着白潇转身就往楼梯走去,也不管身后几个醉鬼东倒西歪跟得艰难。
结果很奇怪,男厕所里撞到的陌生抱枕替白潇付了超过三百大元的酒帐,然后还一路抱着早就睡熟了的她送到了寝室里,最后还拧着毛巾为她擦了脸,再盖好被子,这才走了。
沈错做得很自然,301室的女孩子们看得很惊叹,白潇却一无所知,一径沉在香甜的睡梦里。
十四:找工作 不容易
第二天快10点的时候,白潇神清气爽地醒来了。回想一下课表,马上就有一节高等数学,她不敢怠慢,快手快脚地冲到洗手间,淋了个澡,淋去一身酒味,然后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拿起书和一张打满招聘信息的报纸就准备去上课。
临行想到昨晚记忆模糊了,又问一句:“各位,昨晚我付帐没,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黄月儿和管程程还在睡觉,金晶和孙亭亭正坐在桌子前拿着瓶瓶罐罐涂抹着脸,杨小书抱着笔记本在发呆。醒来的三个女孩子本来还无视白潇,这时听她一发问,又齐刷刷地将视线照到她身上,眼睛一致瞪得大大的,惊异嫉妒怨恨的都有,复杂得白潇脑袋都晕了。
只有金晶的视线是最友善的,只是纯粹的惊异和羡慕,也是她最先接了话:“白潇你有那么帅的男朋友居然还说没有,还问付帐没有?不付帐我们怎么回来?”尾音还是高高扬起。
“是哦,人家多温柔,”孙亭亭有些酸溜溜的说:“还一路抱着你回来呢。”
“对哦……”金晶又说:“白潇你也不轻吧,沈错的力气真是大得恐怖,他抱你走那么远居然气都不多喘一下的,好像你没有重量似的。”
杨小书不说话,可那眼神里,仿佛长着无数的刀子,割啊割地要将白潇割成碎片。
白潇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她有男朋友?还被人抱回来?
这话,怎么听得她混身发寒?她又赶紧拿出钱包,粗粗一点里面的数,竟发现百元的一张都没少,脸色顿时就有些泛惨白。谁替她付的帐?那个莫须有的“男朋友”吗?
“我哪里来的男朋友?”白潇反问,声音止不住地扬高。
金晶跳起来,又是一声尖叫:“天啊!白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人家沈错都承认了,你还这么说!”她话一顿,又将视线紧紧定在白潇脸上,然后“啧啧”惊叹:“原来白潇你摘下眼镜这么漂亮啊,难怪沈错一副神魂颠倒,温柔得不得了的模样!”
白潇忽然觉得眼前有无数的蜜蜂在飞舞。她?沈错?贼老天,这是怎么一个误会?
“好了,金晶,别说了,我认了好不好?”她声音低弱,只想要金晶赶快住嘴,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恶心地吐出来。
金晶反应仍然激烈:“什么,你什么话哦,好像认得很委屈,人家沈错那么好。“她说着沈错,眼睛里快冒小星星了。
白潇毛骨悚然,忙说:“我要去上课了,拜拜。”然后逃也似的奔出寝室,那速度,快赶上百米赛跑了。
一直跑出寝室楼,白潇还心有余悸。该死的沈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错本人,她没见过,沈错大名,她还是听过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会有交集,还被人误会成这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依稀想起了洗手间里的高大抱枕,和忽然之间止不住的泪涌。头开始痛了,白潇捶捶脑袋,不敢再去想这个让自己混身发抖的恐怖问题。
一路快步走着,却奇怪路上总有人怔怔望着她,还有些错身走过,回头,又再望。白潇奇怪地摸了摸脸,她脸上有花吗?
刚莫名其妙过,手又忽然顿住了。贼老天,她没带眼镜!
白潇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出色,那是一种女性的秀美精致中更带着三分凌厉的诱惑,仿佛荆棘丛中的透净花朵,每一个折光都泛着让人欲罢不能的招摇,再加上完美的模特身材,最后绝对构成奇特无比的魅惑气质——哪怕,她穿得再普通。
白潇真是要晕了,怎么会忘记带眼镜呢?金晶还提醒了她,她当时只是被沈错吓到了,竟全没在意。天哪,该死的沈错!
白潇恨不得捂着脸往教室跑,可是这个举动也太蠢了,只怕比自己那所谓美貌带来的回头率还要高。左思右想,还没个定论时,一副熟悉的大黑框眼镜却忽然出现在眼前。白潇呆了呆,顺着眼镜望过去,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大手,再往上,白潇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一个男人,一个她此刻恨不得剥皮拆骨的男人!
沈错!这时候拿着她眼镜,并且还比她高一截的,除了沈错还能有谁?
一把夺过眼镜架到鼻梁上,白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往教室跑去,从头至尾,她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沈错一眼。
这个该死的人!她对他除了愤恨再没半点好奇心,只希望他从此以后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被人无视的沈错却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笑了。
一直到走进阶梯教室,白潇才想起刚才只急着逃开,竟然忘记把钱还给沈错。真是糟糕透顶!看来她还是得找个机会跟沈错见一面把钱还了才行。
不过现在,还是先顾工作吧。这时候授课的林教授还没来,教室里人也不多,白潇选了一个不前不后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下来,然后就开始看报纸上的招聘信息。
她的专业是电脑艺术设计,包括影视动漫和游戏开发等,可是这类的工作要么要求全职,要么需要资深的软件应用高手,她这个才上大二的小菜鸟是怎么也不具备竞争力的。然后是一些大卖场的周末推销工作,声称最低保障每日30之类的,看着就很假。还有一些招电话接线员,前台小姐什么的,白潇也做不来。至于那些高管或者专业性强的职业,那是更加想都不用想了。看着这个大杂烩的报纸,白潇觉得,不只现在找兼职有问题,以后自己毕业了,工作只怕也不容易,虽然说,她就读的大学号称国家重点。
台上老教授嗡嗡地念着经——说实话,高数课能上得他那么无趣也挺不容易的,还好的是,他一向都只管上课不管纪律,总的说比教马哲的那个最好管闲事的更年期妇女不知道可爱多少倍。
在白潇快将报纸看出朵花来的时候,终于圈定了三个工作。一个是电脑平面广告设计助理,这个没什么希望,纯粹就是冒险试一试;一个是法式缘岛咖啡店的服务生,她大一的时候因为林玉虹喜欢上法语歌,选修过法语,法语会话还勉强可以;最后一个是彩色印象艺术摄影公司的静态模特,这个她实在不怎么愿意,但害怕前两个都不成功,还是留了这个准备保底。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对于自己的身材,她潜意识里已经有一个很高的肯定了,就像这个静态模特的职务,她想都不想就定义在自己不愿意做,而不是去应聘了能不能成功。
一节大课不知不觉过去了,中餐白潇随便吃了个牛肉粉,然后毫不停留地跑到文印室弄了份书面简历出来,就搭上了公交准备去第一家公司试试。
C市的公交状况其烂无比,一路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到了这家公司所在地的飞鸿大厦刚好就是下午2点了,正中他们下午开始招聘的时间。白潇和一堆白领挤在电梯里,吹着有些气闷的空调上了19楼,找到了这加名叫“非常创意数字艺术工作室”的人事部。这时只见走廊上已经有好几个着装整齐的人捧着资料在等了,白潇先到登记处报了名递了简历,然后就空着双手站到了等待队伍中间。
左看看,右看看,白潇有些尴尬了,好像……确实,就她一个人是空着双手的。
“这个,先生,可不可以请问你们拿的都是些什么资料呢?”选了一个看起来最秀气和善的年轻人,白潇走过去跟他打起了很不熟练的招呼。可惜她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年轻人大概刚过170cm,而当一个男人旁边站了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多的陌生女子时,指望这个男人心情很好那是不大可能的。更何况,这个问话的“高大”女人还是一个很菜鸟的竞争对手。
“哦,”年轻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又跟白潇拉开一点距离,才不冷不热地说道:“是资料啊,一些设计资料。”
白潇看他的表情,觉得自己简直像洪水猛兽,有这么夸张吗?不过这人好歹还是回了句明白话,一句让白潇觉得自己愚蠢无比的明白话。不说自己简历之粗陋完全不符合一个设计者的身份,就是事先对平面设计这个工作没有丝毫心里准备也足够让自己痛快走人了,更别正常应聘者没哪个不是拿着作品踌躇满志而来的。就她这两手空空……白潇冷汗,觉得自己平常真是太对不住几个专业老师的教育了。职场不是想当然,她在干嘛呢?
“呆到最后也是自取其辱吧?”白潇想着,脚跟一旋,干脆走人了。自己还太嫩了,真正的什么都不懂,还是多学点再来吧。
这时候,“非常创意”的人事考核组里,一个俊秀的青年正翻着助手递上来的应聘者简历,他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当翻到最后一份时,视线却忽然多了一分专注。
“白潇?这个名字怎么耳熟?”他疑惑地微眯了眼,然后又忽然笑了:“原来是沈错的小醉鬼,有意思……”
他转过身体,毫不理会对面的应聘者,也不管其他两个并排坐着的同事,拿出手机就打电话:“喂,沈错啊,我刚才看到你的小醉鬼了哦,你猜她在做什么?”
手机里传来沈错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你说,不是废话的话,我这里的PETRUS你下班就可以来喝。”
“好!”青年的声音略略扬高了些,透着喜悦与得意:“我可是告诉你,她到我的工作室来应聘平面设计师助理了,你说怎么样呢?”
“哦,”沈错的声音却仍然是没什么变化的平稳:“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你照常处理就是了。不过……PETRUS你还是可以来喝。”
当然,这个时候,我们自认是菜鸟,而且确实是菜鸟的白潇同学已经战前脱逃,很不给面子地主动溜了……
十五回:奇异的咖啡店之旅
回到学校,又上了七八节的电脑美术专业课,白潇决定,晚上好好温习一下法语和找些有关咖啡的知识来了解了解。可惜她的电脑还扔在原来的男生寝室,不然上网查查倒是方便很多,现在还是只能上图书馆了。当然,去网吧那是发泄的时候为了寻求气氛才去的,平常他还是很不愿意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更何况,从那天以后,网吧在他心里,也是不可触及的一个痛了。
可惜白夜的身份太尴尬,为了不露陷,原来那台电脑即使叫爸爸妈妈拿回去白潇也不敢再用了,这样白潇就有多了一笔开销预算,就是得买一台新电脑。没办法,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怎么能没有一台个人电脑呢?
为钱而苦恼着的白潇在图书馆辛勤泡到晚10点,直到管理员一再催促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弄得管理员也直郁闷,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有那么好看吗,怎么还真碰上一书呆子了?
第二天正好只有上午一二节有课,至于七八节的马哲,白潇已经直接忽略,准备逃到底了。上完课后白潇再次搭上了公交,这次心情与昨天又全不相同,她很在意这个职务,昨晚又吸取了教训大做了功课,现在算是有了一半既兴奋又忐忑的标准求职心态。
缘岛咖啡同样在河西,离大学城坐公交也只要30多分钟,位置十分理想。白潇下了公交就看到一片广大的绿色草地,草地的正中间圈着一个玫瑰花形的大理石喷水池,池中捧花的雕像少女半披浴巾,羞涩婀娜。草地后是一栋非常漂亮的仿巴洛克式建筑,少了一些法国古代巴洛克的宏伟,多了一丝现代小作坊式的秀丽明媚。这里靠近市郊了,整片本来就是比较有名的人造风景区,依在百林公园的旁边,绿荫交错,玫瑰飘香,环境十分优美。这里远离了城市喧嚣,是很上层的消费场所。同样,哪怕是个兼职服务生的工作,可能也不容易聘上。
深吸一口气,白潇昂首走进缘岛咖啡那仿佛宫殿一样雕着繁复花纹的大门,两边穿着欧式宫廷贵族女装的礼仪小姐很甜美地行着淑女礼,说着欢迎光临,一瞬间,白潇就仿佛置身时光交错之中,从现代都市来到了中世纪的优雅古堡。
眼前是置满了高低明暗大小不同各式蜡烛的大厅,八面落地窗为了配合蜡烛的光影效果,都拉上了厚厚的浅黄色呢绒窗帘。大厅里的空调位置肯定放置得很巧妙,因为既看不到,而厅左侧那个燃着熊熊火焰的壁炉又并不让人感到炎热。
大厅里的一切现代化设施都隐藏了,靠近洛可可风格的天花和墙面弧线相交,转角处花饰精美,烛火交映着一幅幅摆设巧妙的仿古油画,色调细腻柔媚,蒙胧得似乎在咏叹时光。最近很流行的清新法语调子《我的名字叫依莲》不知从何处流泻而来,美得仿佛飘在天际。这里果然是纯正的法式咖啡厅——最讲究浪漫气氛的地方。
可是这样的气氛又让白潇有些发怵了,美则美矣,她在这里,却只像会破坏气氛的突刺。
斜倚在壁炉边的服务生迈着优雅得好似圆舞曲一般的步伐走到白潇身边,穿着与礼仪小姐不同款式的宫廷贵族装,行一个同样很中世纪的欧式淑女礼,甜甜的说:“小姐几位,有预定坐位么?”
因为是上班时间,咖啡厅里坐着的人很少,可白潇还是觉得自己快尴尬得无地自容了。与这里的环境和举止优雅的人们一比,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着装不整,什么叫冒失唐突。
望着那服务生紧紧盯着自己的水灵大眼,白潇脸一红,低声道:“对不起,我是来应聘的。你们咖啡店里不是招聘服务生么?”
漂亮精致得仿佛中世纪贵族小姐的服务生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露出甜美的笑容:“既然这样,那请跟我往楼上,我带你去找店长。”她微提着裙角,转身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当先向厅角回廊藏着楼梯处走去。
白潇感叹,这就是服务质量,这就是奢华品质啊!这样一来,她反倒不尴尬也不紧张了,心底一股傲气油然而生,仿佛沸水上的蒸汽,腾腾不去——这里不过是隐藏在浪漫优雅表皮下的销金窟,金钱将人们包装得一个比一个温文,可难道这样他们就真的高贵些么?嘿,钱,算个什么东西!
她随意地跟着每一步都走得很“贵族”的服务生,一路也不忘欣赏好像从法国博物馆里搬出来的各色装饰,然后走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道最少有三米高的双页门前。服务生停下了,轻轻扣门:“店长,有人来应聘。”
出乎意料的,里面传来一个极慵懒动听的年轻女性嗓音:“进来……”
服务生伸出小手,在大门费力的“咯吱”声中将门推出一条小缝,然后向着白潇一示意,竟转身走了。留下白潇一人心又稍稍提了起来,这扇开着小缝的门,实在是让人无法不遐想里面是不是童话里恐怖古堡中的女巫密室。
想了想,不能被这些有钱人的排头吓到,于是更加挺直了脊背,昂首阔步踏进铺着纯白长毛地毯的豪华室内。
进入了,原本做足了心理准备的白潇心底还是忍不住又抖了抖。确实,任谁刚从浪漫细腻温暖的洛可可王廷转到鲜红苍白的至毒女伯爵密室都会难以适应这种心理反差的。这整个室内,除了脚下衬染着诡异红光的苍白地毯,就全部都是深深浅浅不同调子的血液一般的红!所有的红都让人联想到不同时期的血液,新鲜的、干涸的、年老的、青春的、跳跃的、黏稠的……种种种种,衬着纯白的地毯,好像扼住人全部胸腔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最让人喘不过气的还是慵懒地靠坐在柔软沙发中半张迷蒙魅眼的女子!
她就仿佛暗夜里的一团火焰,虽然在一片红色之间身着红衣,却依然清晰张扬,仿佛所有的红色都在向她膜拜,将她衬托得犹如在火焰中漫不经心梳理羽毛的不死鸟。这却是地狱而来的不死鸟,混身烧灼着艳丽的死亡火焰,让人一眼就想到了——至少白潇是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吸血女伯爵真实存在在眼前,美艳、残忍、慵懒、骄傲、恶毒、强权……她几乎将一个女人所能展现的祸国殃民全部痛快地展现得淋漓尽致,不留余地。
妖孽、女巫、毒刺、女王……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形容她,又似乎什么都是多余的。
“Erzsébet!”白潇低声惊呼。这是文艺复兴以后匈牙利女伯爵的名字,这个著名的女人倍受争议,她像吸血鬼一样吸食年轻美貌处*女的鲜血,信奉异教和巫术,恶毒残忍,而她又是那个斗争激烈的年代中饱学的女权主义者,骄傲地向着男性为尊的旧有社会发出过强烈的抨击。这才是真正的罂粟,漫无边际的罂粟花田一样的女人!
十六:话说"吸血女伯爵"
陷在沙发中的女子缓缓起身了,动作轻柔优雅,却让人想到这是在糖衣里裹了颗毒药。她并不理会站在门口呆住的白潇,也不在意她失声惊呼出来的禁忌名字,她的眼里仿佛什么都没有。真正的烟视媚行,目空一切。
她缓步向着左侧波浪般起伏的吧台走去,每走一步边角不齐的红裙里都隐约闪现一截惊人的白腻,像行走在华美舞曲的节奏尖上。见了这样的行走,白潇方觉得先前那服务生所谓的优美步伐原来是媚俗的了。
吧台上关于咖啡的器具非常齐全,也都是深浅不一的红色系。她轻轻地打开一个精美的小木盒子,伸出染了蔻色的指尖将咖啡豆一颗一颗地捻进一个纹理诡异的木质手摇磨豆机,然后微微仰头,仿佛非常享受地摇起手柄,磨起了咖啡豆。
白潇不知不觉就走近了她,离着吧台三尺左右远,看着这仿佛暗夜精灵的舞蹈。
她的手形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并不是那种女性化的小手,但手指很纤细。手指不但纤细,而且很长,长得有些超出正常比例,再加上那修得尖尖的长长指甲,真像半夜里忽然伸出来的一只吸血鬼的手。可是这只手却在惨淡的形状下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整体美感,仿佛魔鬼攥着欲望的手。
这双手吸引住了白潇的全部视线。这手悠闲地摇啊摇,不知摇了多久,才仿佛如梦初醒般顿住。手指舒展,取出咖啡粉,然后均匀抹入滤网中,再提起已经自动烧制好温水的细长嘴水壶,这手一倾,水线便细细地划着圆弧冲过滤网,冲入水晶一般的流线咖啡壶里。不一会,咖啡粉开是起了细细的小泡,这手又将水壶提开,捻起盖子,阖住幻梦一般将咖啡焖住。事实上,这手,这动作,本身就如一出梦幻,一出带着毒药气息的梦幻。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是过了千万年,这手忽又将盖子掀开,这时,一股极淡的香草味已经控制不住地从杯中袅袅飘了出来。然而这还没有停止。这手又提起了水壶,这次注入的却是滚烫还散着蒸汽的开水,水落在杯中,打着旋儿,一窝一窝的,仿佛深渊。
白潇才知道,原来看人冲咖啡,也可以如观美景、如饮醇酒,欲罢不能。
滤网被轻轻抽出了,这手再次将壶盖盖上,然后捧起这个鲜红的衬得手愈发苍白的精致咖啡壶轻轻摇动,每一下,都像在摇晃人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广口细腰的斜身咖啡杯被摆了出来。然后咖啡壶里的咖啡仿佛流动的绸缎一般流泻入了这个妖冶的咖啡杯里,似乎是注满神秘少女的心事,然后浓得化不开的香草味顿时弥漫住白潇的整个感官。
这双手轻柔地将咖啡杯端起,长长的蔻红指甲映得白潇眼睛发疼。这手的主人仍是并不言语,然而白潇却像鬼使神差般上前一步,端住了那杯也许藏着无数秘密的咖啡。
刚刚冲泡出来的咖啡热度很奇妙,轻啜一口,竟是说不出来的美妙滋味。这杯纯咖啡并不很苦,反而满满是浓郁的芬芳,香滑如丝,仿佛巧克力,与巧克力又有太大的不同,浓郁黏稠,似乎加了蜜糖,但事实上它还是苦的。这杯咖啡,说不尽的百般滋味,倒正如人生的一种滋味——暧昧。
缓步走回沙发处,继续软软坐下,红色的毒一般的女子终于扬起微微沙哑的慵懒嗓音轻轻开口:“怎么样?这咖啡如何?”
白潇忽然清醒了,这咖啡,果然醒人。
“很暧昧。”她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
“哦,”陷在沙发里的身子稍稍挪了挪,她眼底似乎闪过一抹戏谑的光,“那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咖啡?”
“不知道。”白潇回答得很干脆,天知道她平常连速溶咖啡都不喝一杯的,哪能靠一喝就分辨得出这小资派的东西是哪个品种。
吸血女伯爵——姑且这么称呼她吧,至少她给人的视觉冲击就是Erzsébet。
吸血女伯爵迷蒙的魅眼稍稍睁大了些,然后里面是更深浓的戏谑和讽刺,她轻轻扬起似乎当真吸食过鲜血的红唇:“这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咖啡之一,努瓦克……”
“努瓦克?”白潇怔了怔,苦笑。即便是在她昨晚临时恶补的那一点稀薄咖啡知识中,努瓦克的比例也是重中之重。不是因为这种咖啡的昂贵,而是因为它那让任何人一经知道就绝对忘不了的神奇“出身”。昨天她还感叹这咖啡是人喝了都会恶心呢,没想到转眼她自己就亲口品尝到了这所谓恶心的贵族咖啡。奇怪的是,这时候,除了感慨,她却并没有想像中的恶心。似乎自己的“出身”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又有什么好去笑话“努瓦克”恶心的呢?这人生果然如努瓦克,说不出的暧昧与讽刺。
吸血女伯爵神色间微微露出了一点开心,语调悠扬:“看来你知道努瓦克咯,说来听听?”她的眼里又似乎透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兴奋。
白潇反而端起咖啡,又小啜了一口,然后才平平淡淡地开始叙述:“努瓦克咖啡产自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岛,到了咖啡浆果成熟的季节,当地农民就有意将棕榈猫放入咖啡种植园中,让它们大肆饕餮,最后从猫的粪便中找出未消化的一些残余的完整咖啡豆,然后经过除臭等加工,制成了努瓦克咖啡。所以,努瓦克咖啡出身于猫的粪便。”她说完,才终于略略苦涩一笑,然后又将咖啡小啜一口。然后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接受努瓦克,不是它的味道有多好,也不是它代表着怎样的时尚与奢华,而是或者各有故事,同病相怜。
吸血女伯爵魅惑的神色忽然顿了一下,然后又很张扬地笑了:“哈哈,说得好!”她站起来,像个优雅的疯妇,快步走到白潇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又有些神经质地问:“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个什么错误?”
白潇吓了一跳,然后想到这个人早不该以正常逻辑来衡量,才定了定心,摇头道:“不知道。”
“呵……你当然不知道了!”她将纤长的脖子扬起,骨骼在这个动作下绷出致命性感的弧,然后又很伤心的说:“你有完美的身材,精致的脸蛋,你的先天条件比常人强出无数倍,可是你却举止粗鲁,毫无女人气质。你甚至连正常的着装打扮都不会,你穿的什么?就算你穿不起GIORGIOARMANI,虽然这个很适合你的风格……你也可以穿森马,这是很平民化的小品牌吧。我个人觉得,这个牌子虽然不是世界品牌,但对普通的年轻人来说,也还算有点意思的。”她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两行泪来。
这下,所有的吸血女伯爵气质全没了,仿佛打破了一个魔咒,白潇只觉得这个人容颜再美,也终究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人的气质不是靠服装衬托出来的。”白潇淡淡地回她:“我自己是什么样的,我知道,这不需要几件衣服来证明,衣服除去遮羞保暖,再多的附加值也是毫无意义的奢侈。”
“哈哈!”红衣女子忽然跳起来,眼神凌厉,仿佛又在瞬间恢复了吸血女伯爵的凛凛威风。她厉声道:“你知道什么,服装是种艺术!你居然说是毫无意义的奢侈……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在为了你所谓的毫无意义的奢侈而争得头破血流吗!你知道一个人要练出完美无懈的优雅气质要吃多少苦吗!你知道,一个人为了她的梦想,可以付出到什么程度吗!你懂什么,你天生丽质,甚至什么修饰都不需要,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你能想到那些先天什么也不是的人,为了争得一丝光彩,要怎么残忍地对待自己吗?你随口一句话,就可以否定无数人的努力,你以为你是谁!”
白潇望着她,不说话,她忽然明白,原来吸血女伯爵鲜艳奢华的外衣下,是一颗残破腐烂的心。她用无数炽烈的红色来装点自己,用极尽所能的奢华来衬托高贵,而事实上,她的内心充满了卑微与惶惑,她甚至找不到一个让自己坚强的理由。或者她也曾有过几个伤痛的故事,与白潇相比,很难说谁比谁更不幸,可是白潇知道,她比自己可怜。
会给陌生人冲努瓦克咖啡的人,要有多寂寞。
“你看什么看!”吸血女伯爵手臂一扬,划过一个仿佛要杀人的弧度。继续厉声道:“你知道我给我的服务生开多高的月工资么?哈哈,3000到6000,在这个城市,这个职务,是不是高得很奇怪?没有!这就是服务质量,这就是营销手段!我是要来赚钱的,我知道,被一个贵族一样的美女服侍是什么滋味,所以我这里的咖啡可以比其它地方的同类贵上十倍以上。我的服务生,必须要有品位,懂气氛,可是……你太粗鲁了!我简直连1000的工资也不愿意给你!
第一眼看到你,我发现你很美丽,美得连我都嫉妒,所以我请你喝努瓦克。你对努瓦可的评价我很满意,没错,就是很暧昧。可是,你居然说服装毫无意义!就这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气氛、生活、品质,你一样都不懂,你怎么来我的缘岛工作!我不需要我的员工有多漂亮,漂亮是可以后天包装的,我也不需要我的员工有多聪明,那不能为我带来经济效益。我需要的是品位!品位!你怎么可以不懂!”
白潇还是觉得这人很寂寞,可是她不喜欢这个人。这个人,真的疯了,陷在奢华的迷梦里,疯了。其实早在看到这一片红色时,她就该知道,这个吸血女伯爵是个疯子,可是男性的意识,真的很难抗拒妖艳女疯子带来的晦色诱惑,一开始为她的美貌惊叹地忘了其它一切也是很正常的吧。
“是的,我什么都不懂。”白潇说:“那我可以走了么?”
女疯子忽然又狡黠地眨了眨眼:“走做什么?虽然你很糟糕,但是还算有点潜力,我决定聘用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接受我的专业培训。”她扬起头,居然满是等待夸奖一般的得意。
白潇摇头:“可是我不想应聘了。”
她转身就走,丝毫不顾身后女子惊讶和气急败坏的呼声。这个时候的她,绝不会想到,在将来的某一段时光里,这个吸血女伯爵,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十七回:彩色印象的矮胡子
PS:很多大大都以为咖啡店长是真的吸血鬼啊,其实不是的,本书里没有YY异能这些元素,那个咖啡店长只是精神不正常,把自己扮成吸血鬼的样子而已.55555~真的那么失败吗?都没人看出来?
忽忽~~不过也感谢所有愿意提出疑问的大大们,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会坚持文风,加油咯^^
*********跳跃的分割嫌拉拉**********************
再次踏上拥挤闷热的公交,白潇当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刚与童话女巫访谈归来,又仿佛刚从魔鬼的交易中全身而退,这会挤在破烂的公交里,竟觉得无比亲切,连公交上难闻的气味都在可爱地昭示:生活在现实里真美好。
缘岛咖啡里的整个世界都像被种了魔咒的,吸血女伯爵用一座城堡将自己与阳光隔离,连带去到那里的人,都仿佛被时光扭曲了。缘岛咖啡,虽然不是酒吧,但白潇觉得,那里比酒吧里更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气息。
不管怎样,工作还是要找的,她有必须坚强的理由。
看看还有时间,白潇随便在一个站下了,找到一个快餐店,要了一份盖浇饭,就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饭菜味道不是很好,但真实,比昂贵暧昧的努瓦克真实多了。就这一顿饭,轻松洗去了白潇半天的疲惫,从进入缘岛起就有些阴郁的精神也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吃完拍拍肚皮,白潇咧嘴自得一笑:“盖浇饭吃得人就是舒坦。”她掏钱付了帐,悠然走出餐厅,然后走到公交站牌旁等着到步行街的车。彩色印象摄影公司的对外影楼就在步行街。
虽然是工作日,步行街还是很热闹的,一眼看过去,人流如织,颇有点熙熙攘攘的感觉。彩色印象在步行街的中间地带,白潇走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到许多大号的遮阳伞错落排在影楼前的空地处,伞与伞之间摆满了几可以假乱真的人造桃花树,一片花色绯红,撩人情怀。
每个遮阳伞下都摆了一张雅致的小桌子,桌旁坐着影楼的工作人员。白潇随便选了一个桌子,走到旁边询问:“小姐你好,我想来应聘你们公司的静态模特,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到影楼里去啦,我们首席摄影师正在挑人呢。”说话的这个女孩子长相很是娇小甜美,她说着话还冲白潇俏皮地眨眨眼,虽然穿着蓝色的小西装制服,但显得很清纯,这个年代很少见的清纯。
白潇点头道谢,这才注意到这个普通的工作人员竟是非常美丽,心里暗赞一声,白潇记住了这个女孩子工作牌上的名字:时浅浅。很奇怪,很有味道的名字。
“不用谢啦,住你成功!”时浅浅笑得很灿烂。
白潇回以微笑。
到了影楼里,白潇一说目的,就有人引她上了二楼。二楼最显眼的就是最外间的摄影棚,占了几乎200坪的空间,现在搭出的场景是中国古代园林式的。几个穿着古装的窈窕女子正摆着各种姿势,一个满脸落腮胡子的矮个子男人却很破坏气氛地在一边大呼小叫:“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自然!气质!韵味!你们懂不懂?你,手抬高一点!你,眼睛不要睁的那么大!你,对了,说你呢,让你笑不露齿,不是让你板着个脸!”
白潇又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这个人不会是这家摄影公司的首席摄影师吧?如果真是这个人,那估计她今天又很渺茫了。
这时一个女孩子终于受不了被人如此喝骂,她忽然就将脑袋上的发钗一摘,跺足道:“行了,
文件内容超过上限。请下载txt文件获取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