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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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这份文件是小说《外星事务所》的开篇片段,以独特的黑色幽默和荒诞风格讲述了一个设定在都市中的外星人事件。故事以一个普通花店为背景,初次登场的是两位性格迥异的主要人物:梁睿和杨疯子。在花店内,梁睿一边为植物补水,一边与久违的老友杨疯子展开对话,两人之间充满了讽刺和戏谑。梁睿不仅外表温文尔雅,更是一个拥有超能力的外星人幸存者,而杨疯子则以其潦倒不羁的形象出现,言语中流露对彼此关系的复杂情感。文中细致描写了花店内的诙谐对话,例如“每次我走进你的花店,总觉得像是走进了坟场”,以及调侃性的语言里透露出对于外星人秘密签证、非法入境以及保护地球的奇异机制的讨论。
故事的情节逐渐转向异常和暴力。随着一段惨烈的打斗后,主人公纪飞云经历了从濒死到被“救回”的离奇经历。在遭遇外星生物袭击、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被一把大刀切成两截后,他在意识模糊中传来了冰冷的暴力气息。紧接着,一位俊美神秘的男子(梁睿)出现,将濒死的纪飞云从人体中“取出”,并通过机械般的台词介绍起其“拟形生物”的身份,这一过程充满了科技、恐怖与超现实的色彩。
此外,文中还出现了对外星人寄生体、生物改造以及跨种族冲突的讨论,通过对话和细节描写,展示了一个充满不可思议科技手段、法律边缘和超常生理现象的混乱世界。这种融合了日常幽默、暴力生存和科幻奇想的叙述,形成了一种既荒诞又紧张的阅读体验,给读者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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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 外星事务所.txt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237566 byt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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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5-02-26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薄暮冰轮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外星事务所, 拟形生物, 寄生生物, 超能力, 黑色幽默, 暴力悬疑, 都市科幻, 跨种族冲突, 花店奇遇, 人体改造, 生死救赎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外星事务所
作者:薄暮冰轮
混乱的开始(上)
一·
“每次我走进你的花店,总觉得像是走进了坟场,你把植物尸体伪装得栩栩如生以期有人愿意买一堆植物生殖器回家,真是恶趣味。”推开花店大门的人说道。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嘴上一圈胡渣的男人,头发凌乱,不修边幅,看起来颇像醉倒路边的那种落魄大叔。
我的老板正在细心给玫瑰补水,侧面显得温润俊秀,是那种能为这家不起眼的花店增加女性客流量的长相,他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以为你忙着在五十一区拯救你的外星同胞,一时半刻是不会想起这里还有一位你的老友。”
“我看起这么像内裤外穿拯救世界的superman吗?”
“只要你穿的不是我的内裤,其实我并不怎么介意,只要你不说认识我。”
“看来你不怎么欢迎我。”来人叹了口气。
“如果我不欢迎你,我一定会告诉现总部等待你开着“歼灭拖欠工资”号战斗机前去支援。”
我的老板放下喷雾器,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旧友。
他的友人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好久不见,梁睿。”
我的老板梁睿也笑了起来,相当危险而友好的表情:“好久不见,杨疯子。”
这个世界充满了人类所不能理解的存在。
起码在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假期兼职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外星人来去地球是需要签证登记的。当然在地球人发现他们正在被各种宇宙智慧生命体秘密观察的之前,外星人是很乐意秘密入境的。但是好景不长,人类发现了外星生物的存在,一部分猎杀这些用心可疑的外星人的特殊人类应运而生,针对外星生物的剔除计划启动了。
在人类高层和外星人签订和平协议之前,那场“保卫地球”的战争损失了不少顶尖的人类,特种兵、雇佣兵,甚至是超能力者。
而我的老板梁睿,就是那时候幸存下来的一个超能力者。
虽然从年纪上来看他实在不像。
“五点就关门?你还真当你这里是政府机关呢?这么赔钱真的没有关系吗?”那个不请自来的杨疯子堂而皇之地在花店住下了,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老板竟然有为他预留房间。
我真的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好,甚至,相当糟糕。
“白吃白喝不付房租的人没有啰嗦的权利,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梁睿瞥了他一眼,从茶盘上端起空了的茶壶。
我狗腿地上去给衣食父母端茶送水,手法娴熟地沏了一壶铁观音,以期他能早点发现我下班时间到了,我可以顺利回家开电脑追我的新番。
“小纪,你可以回家了。”梁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对我说。
颓废地窝在沙发里的痴汉大叔对我咧嘴一笑:“天黑之后的世界不适合未成年,会有怪叔叔哦,小弟弟~”
梁睿撩起眼角看了他一眼,冷笑似的哼哼了一声,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路上小心。”
“嗯。”我用微笑掩饰着愤慨,被人当做未成年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回到家的时候老爸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我吃饭了,我不得不放弃立刻开电脑的打算转而和我亲爱的老爸共进晚餐。
我不得不说一句,单亲父亲真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兼职还顺利吗?”老爸例行询问。
“挺好的。”我照例回答。
是挺好的,如果今天没有跟着老板去西城区帮助一个刚刚入户地球就被古董级别的吸尘器吓得瑟瑟发抖的寄生种章鱼星人关掉吸尘器的话,一切都挺美好的。梁睿指着它的鼻子——如果它有这个玩意儿的话——叮嘱他记得看派发的《地球简易生存手册》,第七条赫然就是:绝对不要买你不熟悉的产品,哪怕它长得很无害。这只倒霉的章鱼就差点被吸进了吸尘器。临走前梁睿还拎着它的宿主章鱼将它塞进水族箱:“在我派人帮你搞定身体问题前千万不要到处乱跑,我打赌你已经弄坏了你的克隆体人类宿主。”
章鱼星人欢快地在我们俩的脑内说话:【哦,不必担心,我的床上躺着你们提供的人类克隆体,我只是比较喜欢这个章鱼型的身体而已。】
梁睿脸色铁青地冲进他的卧室,躺在床上作为未来宿主的人类克隆体已经因为长时间失去心跳呼吸彻底死亡了,死亡时间超过半小时,无法通过寄生恢复肉体活性。
通常来说我的老板梁睿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是有两种情况除外:一,为刚来地球并且定居在这个城市的外星人解决困难;二,和杨疯子的斗争从语言暴力升级到行为暴力。
“很好,很好,我会再为你提供一个克隆体,当然,我是要收费的。但是请、您、谨、记,千万不要离开人类克隆体宿主半个小时以上,不然你就只能寄生在冷冰冰的尸体身上了,相信我,它动起来像僵尸。”梁睿一字一顿地说,笑容满面,咬牙切齿。
那只寄生在章鱼宿主身上的寄生体高高兴兴地挥舞着触手向我们告别:【感谢你们真诚的服务,我很高兴。】
我不禁默默在心底对这个无知无觉的外星生物表示同情,等它看到账单的时候只怕想哭都哭不出来了——如果它们是通过哭泣来表达悲愤的话。
因为我就有过那样的惨痛经历,时间大概要追溯到一个月前的某个夜晚:
我不知道人类被腰斩之后还能活多久,但是那一刻我只想快点死掉。
疼痛,让人发不出声音的痛楚粉碎了我大脑中勉强运作的意识,我确信我快死了。
那个一刀将我切成两段的疯子已经背着大刀离开了,我死命睁开眼睛想要看清他,可是他发出绝不属于人类的笑声,像是个满足了变态欲望的杀人狂一般扬长而去。
我确定他不是人类,人类是不会有那种锃亮的红色的眼睛,恶意的笑容,从他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一丝一毫人类的怜悯和软弱。
那是一个真正为了杀戮而生存的异类。
“觉醒,或者死,你有觉悟了吗?”他问我,然后冷笑着离去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已经要死了。
我发誓我不想死,我的新番我的手办我邮购还没有寄到家的漫画……好吧,还有我爸。
天下着雨,冷冰冰的感觉有些模糊,我感觉到体内的器官一件件从断成两截的身体里流了出去,还有粘稠的血。
温热的血流出体内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冷,从体内失去温度的感觉让人觉得无限恐惧。我想尖叫,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一刻我想起了很多未曾实现的愿望,还有一种浓重的不甘心。
不甘心。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脚步声逐渐靠近,我睁着疲倦却不愿意闭上的眼睛努力看过去,来人打着雨伞,皮鞋踩在水洼里的声音清脆而充满节奏感。
丝毫没有因为一具断成两截的身体而有片刻的迟疑。
救我。
我拼命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喉咙里仿佛塞满了棉花,我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
那是一个非常俊美的男人。
“已经逃走了啊。”那人自言自语。
逃走了?那个杀我的人吗?我混沌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身体越来越冰冷,我已经没救了,至少我从不知道有人的身体断成了两截还能像布娃娃一样缝回去。
“不过你看起来……应该是个普通人类才对。”他喃喃自问,又蹲下来仔细查看我。
我不知道一具血淋淋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可是他很认真地打量着我的脸,然后将一个巴掌大的东西贴在我的额头上。
机械的声音响起:【寄居于人类身体的地外生物,初步判断为拟形生物,幼年期,未觉醒,宿主处于濒死状态。未获得签证,非管制状态下,确定为非法地外移民生物或者其后裔。】
那人啧了一声,饶有兴致地对我说:“果然,那家伙应该只杀地外生物才对。”
我不明白那个声音的意思,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可以救我。
我张开嘴用口型说:救我。
冰冷的雨水灌入我的口腔中,好冷。
我终于在极度的不甘心之下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混乱的开始(中)
二·
但是我没有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无法指挥身体,也不能发出声音。
我“看见”了周围的一切,不是通过眼睛,而是通过感觉。我感觉到这是一个宽敞温暖的房间,而我躺在棺材形状的营养槽里,而我自己……
只有拳头大小的果冻?!
正在灯下翻阅报纸的男人开口道:“看来是醒了。”
我想说话,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话。
他起身抽干了营养槽里的液体,一手将我从营养槽里拎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你可以说话。拟形生物是可以模拟人类的声带发出声音的。”他对我说。
模拟?我回忆着曾经从书中看到过的声带发声原理,几乎是在脑中浮现出声带的那一刻,我就觉得我可以说话了——这真奇妙不是吗?
“我死了?”我问道。
“宾果。”他对我笑了笑,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诡异。他走到不远处的墙边,拉开了帘布,我断成两截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玻璃棺材中,脑壳被撬开了,“我把你从你宿主的大脑里挖了出来,别害怕,这相当于把你的大脑从你的身体里完美取了出来,你本人的意识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我看着自己凄惨的尸体,一个湿淋淋的男孩,看起来甚至未成年,我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隐隐约约的,我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或许并不是人类。
——【寄居于人类身体的地外生物,初步判断为拟形生物,幼年期,未觉醒,宿主处于濒死状态。未获得签证,非管制状态下,确定为非法地外移民生物或者其后裔。】
濒死状态下听到的机械声音告诉我,我是一个地外生物,或者干脆点说,我是个外星人。
这对于一个从来没怀疑过自己地球人身份的少年来说真是个致命的打击,虽然我喜欢jump系,但是不代表我喜欢自己变成一个异类——我一点都不想拯救世界。
“我叫梁睿。很高兴认识你,幼年期的拟形生物。”梁睿对我说。
他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如果他不用那种变态医生的笑容对着我的话。
“如果你能叫我纪飞云的话我会更高兴。”
“好吧小纪,现在我该指导你学习一下拟形生物最基础的化形技能,但是很遗憾这不是我的专业范畴,不过我有个朋友,相信他的意见对你有所帮助。”梁睿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几秒钟后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暴怒的声音:“梁睿!你知道现在有多少美国佬的武装直升飞机在我屁股后面像是疯狗一样穷追不舍吗?!”
“你让五角大楼多了一个角吗?”梁睿玩笑似的调侃道。
可惜对方对他的幽默一点都不来电。
“我只是好心把那群被抓去冷冻的寄生体生物解救出来罢了,那群该死的美国佬永远不明白塔贝斯星人是多么危险的生物,和它们合作简直是与虎谋皮,那群被抓去做实验的寄生体生物险些就要被全部吞噬干净了。该死的,他们永远不知道塔贝斯星人是多么卑劣无耻阴险狡诈的生物,满脑子都是征服宇宙的狂妄梦想,真是可笑至极!”
梁睿调低了手机的音量回道:“好吧好吧我明白,现在有个刚觉醒的小朋友需要你的热心指导,真抱歉要耽误你的逃亡时间了。”梁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放到了我的面前,一团拥有橡皮泥的变形功能的果冻是不会拿电话的。
“喂,品种,能力,报上来。”电话那头的男人没好气地说。
“我、我不知道……”我有点无措。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再度愤怒了起来,我打赌我听到了汽车的急刹车声,还有不远处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我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个男人是怎么一手猛打方向盘一手拿着电话骂娘,“该死的,梁睿你要是再浪费我的时间,你就等着我给你寄电浆炸弹回来吧。”
“我对海关有信心。”梁睿将手机拿了回去,笑着说道,“那是一只很可爱的拟形生物,虽然和你的品种有差别,不过鉴于你对外星生物的专业性了解,请麻烦指导一下这个小朋友怎么将自己果冻一样的身体拟化成人类。他恐怕急着要回家,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是不该夜不归宿的。”
“首先想象你自己是一块橡皮泥——你确实就是一块橡皮泥,该死的拟形生物,该死的橡皮泥!我恨透了拟形生物!”那个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骂骂咧咧地继续说道,“然后让那个该死的梁睿给你找一张人体骨骼肌肉的构成图,想象你体内每一块骨骼的结构,然后是内脏和肌肉,血管可以暂时不考虑,那玩意儿太复杂了。接着想象一张人皮——该死的为什么我想到了画皮?最后把你自己的五官捏出来,顺便记得给自己想一件衣服,如果你不想被梁睿那个老变态看光光的话。”
我“看了”梁睿一眼,他无辜地对我摊摊手:“我对未成年没有兴趣,对小男孩更没兴趣。”
“好了,恭喜你,幼年期拟形生物。该死的我被堵上了,再见!”电话被掐断了,从声音判断我觉得是手机被丢出了车窗。
“他一向如此。”梁睿合上手机友好地对我说,“别担心,几个美国佬和几架直升飞机是干不掉那个疯子的,就我对他的了解,目前地球人解决他的唯一有效途径只有核弹。”
“……”
梁睿告诉了我一些有关外星人的常识,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生活在如此危险的世界。我所在的H市虽然不大,但是登记在册的外星人竟然有五十个之多,我打赌这个城市的外国人都不到这个数,这年头移民外星都比移民外国来得便利了,于是地外生物扎堆往地球跑——该死的,地球的签证真是太好拿了。
我花了整整一小时将一团软趴趴的果冻变成自己认知内的模样,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先是被喂食了一大袋淀粉和水——真是令人恶心的味道,我感觉自己在喝石膏水,前五十分钟我时常把自己的眼睛弄得一只大一只小,或者干脆五官塌陷,但是最后十分钟我的技艺突飞猛进,从镜子里来看,我的易容水平很不错,已经很像自己了,细节部分大概需要对照着自己的照片修改一下。
“最近频频发生虐杀案,对象全都是外星人,我不能确定那家伙到底是人类中的超能力者或者是外星人,今天我也是在追击他的路上遇到了你,不过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现在一般的伤害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作用,组成你身体的基质可以再生,除非你的能量核被破坏,不然你是不会死亡的,现在能量核应该是在你的脑部。”梁睿指了指我的脑门说道,“如果身体受到巨大损伤只剩下能量核,记得补充水分和淀粉,你属于碳基生物,淀粉能给你提供能量,也能让你受损的部分得到修复,普通食物对你没有太大作用,记得日常摄入淀粉。”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难以想象这是用淀粉构成的。事实上我还可以随意变色,甚至变成透明人,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就能把自己变成一只蜘蛛,或者一只蛤蟆。梁睿对我的问题报以一哂。
“你的身体构成除了能量核就是基质,拟形生物的基质甚至可以在有机质和无机质之间随意转化,如果你对电路和结构图的认知足够了解,你现在就可以变成一只烤炉,通上电源就可以开始烘焙了。”他对我说。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如果我断手断脚也能很快恢复吗?”我问道。
梁睿没有回答我,他直接从手术台上抄起一把手术刀向我掷了过来,然后……我的手指干脆利落地掉了一根。
我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但是很快我看到玻璃棺材中那具断成两截脑壳撬开的尸体,随即觉得这声尖叫委实太矫情了,所以我乖乖闭上了嘴巴。
被切断的手指一滴血都没有流,我还没有在体内构建出血液循环系统。
只是意念一动,我的手指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简直像是黑夜里疯狂生长的豆芽菜。
“记得有空多研究下人体,模拟出血液循环系统后你才是一个合格的拟形生物,但是我不建议你去挑战医院机器的功能,因为你体内的各项数据和人类是不同的,我也不想看到你被抓去研究员做解剖,那样我还得劳驾刚才那个疯子去炸研究所。对于常人来说外星人的存在还是个秘密。”梁睿告诫我。
混乱的开始(下)
三·
出门买夜宵前,我是个三观正常的人类少年。
喝完石膏水一般的淀粉夜宵回家后,我发现自己是个变形怪种族的ET,学名斯勒姆星拟形智慧生命体。
这个世界总是不缺乏意外,我还活着,现有技能——随时给自己整容变性,饿的时候可以啃自己的手指当萝卜干充饥,这其实很不错。麻烦的是我必须适应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野,以后我的技能大概还会增加一项:不用回头就能叫出背后的人的名字。
唯一要小心的看着电视的时候偶尔会忍不住开始给自己整容——我发誓我不是自愿的,只是心念一动脸上的基质就开始变化,所以看了半集喜洋洋与灰太狼之后我毫不意外地从镜子里发现自己是个狼人——我该庆幸现在没有哪个频道在放奥特曼吗……
可见有这种不用去棒子国整容就能让自己变得爹妈都不认识的能力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我可不想明天走出房间门的时候围着围裙做早饭的老爹会问我是谁。
摸了摸口袋里的账单,我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暑假大概要靠给梁睿打工度过了。
原因是尸体处理费、营养液费用以及指导课的钱,梁睿说国际长途是很贵的,尤其是特殊渠道的国际长途。
梁睿,是个奸商,这是我在这个奇异的夜晚了解到的第一件事情,第二件就是:我恐怕要在变态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关于第一点,在以后花店打工的生涯中我有了相当的认识,而关于后面那条……在我用十三张不同的脸路过超市试吃点将自己的肚子填饱后就百口莫辩了,其实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想试吃第十四次,但是梁睿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了。
他总是能认出各种伪装下的我,据他透露,这是他的异能中的一种,当年他就是靠着这种辨识生命体磁场的能力看穿了众多外星人的伪装,他生平最得意的一次是从红灯区数以百计的嫖客中一眼看破了任务中的杨疯子的伪装——这家伙,化了浓妆剃了胡子戴着假发端着一杯鸡尾酒坐在一个嫖客的大腿上灌酒,据老板自己说,当时他真是有点思考不能,不过显然杨疯子比他尴尬多了。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然后对难得睡过头的老爸说:“我该去兼职了,今天的早餐我会自己买的。”
老爸惭愧地看着我——他总觉得让我吃饱喝足是他最大的责任——然后问我:“中午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
我掰着手指毫不客气:“膏蟹。”
“没问题!”
于是我怀着对午餐的期待出门了。
路过早餐店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没有带钱,并且肚子饿。
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分,我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赶到花店,不然梁睿会扣我工资。
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闪入隐蔽的小楼道内给自己来个速效变形,一分钟后我对着镜子里的幼|齿萝莉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一个死宅的下限永远这么可疑。
“小姑娘,你要买点什么?”卖包子的阿姨看着还没桌子高的“我”,温柔地问道。
我认识她,极其富有爱心的中年阿姨一个,五年前我在这家店买包子的时候经常获得她的额外馈赠——豆浆,可惜岁月不饶人,五年后的我显然被无情地剔除出了她的爱心范围。
“我肚子好饿。”小萝莉哭丧着脸泫然欲泣,眼泪汪汪地看着包子阿姨,“可是我的钱丢了,哇,妈妈会骂我的。”
“不哭不哭。”包子阿姨果然善心大发,十分干脆地用塑料袋装了一只菜包给我,“喏,拿去吃吧。”
“阿姨你真好。”奶声奶气的小萝莉捧着菜包闪着大眼睛看着她。
“乖,谁家的孩子啊,真可爱。”
我叼着包子揣着口袋走了,虽然不是纯淀粉,但是聊胜于无。肚子饿真是一切生物的天敌。就像一切萝莉都是阿姨的天敌一样。
菜包味道不错,小骗怡情,嗯。
乘着公交车来到梁睿的花店——我真高兴自己不足一米二的身高不需要付车费——刚一进门我就愣了愣。
一个穿着T恤的年轻人正在和梁睿说话,从侧脸看,那可真是个帅哥——我讨厌帅哥,站在一起容易吸引走姑娘们的注意力。
我吹了个响哨:“老板你的魅力已经不局限于女性了吗?”
那人冷冷地扫了我一眼:“H市分部的员工素质已经突破我接受能力的下限了。还是说,梁睿,你已经财政赤字到开始雇佣童工了吗?”
“……”靠,我在心里骂道,这么不上道的小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梁睿苦笑了起来:“我预感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这里会鸡犬不宁。”
杨疯子继续啃着他的大饼油条,令人嫉妒的是还有一袋豆浆:“你又去骗吃骗喝了?”
我拽了拽裙摆,做了个淑女的动作,摆上恶心人的笑脸:“爸爸你总是这么爱说笑。”
噗地一声,杨疯子将嘴里豆浆喷了个一干二净。
“臭小子,咳咳,再这样下去你迟早是H市一大祸害!”杨疯子拿干净的桌布擦着嘴角,一面骂骂咧咧,“把自己整成个未成年小萝莉很有趣吗?”
我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人总是有变态的欲|望的。”
梁睿制止了我们无谓的争执:“好了好了,我来介绍一下新成员,秦缺,总部异能组新近毕业的成员,能力是念力中的具象化。因为近来H市以及周边地区发生了针对地外生物的猎杀行为,所以总部分配了秦缺来这里,估计会锻炼上一两年再回去吧。”
秦缺的视线从杨疯子脸上移到了我的脸上,最后发出了一声类似嗤笑的声音。
真是个欠教训的家伙,八成是在总部得罪的人太多被丢下来了,我恨恨地想。
“小纪,你和秦缺搭档,你是地外生物,也在被猎杀的对象中,自己多加小心。”梁睿提醒我。
“杨疯子不也是?”我不甘心地指着杨疯子。
“如果你能从十几架武装直升飞机和接连不断的炸弹轰炸机枪扫射中逃生,你也可以一个人走遍天下。”杨疯子臭屁地笑了起来。
梁睿只是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和一个未成年小女孩搭档吗?”秦缺瞥了我一眼。
我回他一个嗤笑:“连搭档的性别都搞不清楚的家伙,值得信任吗?”
秦缺的眉梢一挑:“异装癖?”
我耸耸肩得意地笑了笑:“我只是个身体力行的萝莉控而已。”
拟形生物没有性别,也许这并不是件糟糕的事情。
糟糕的任务(上)
四·
在外星事务所的兼职其实很轻松,一天大概能接到两三个电话,通常是新来地球的外星友人的求救:“HELP!我被关在冰柜里了,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只手机!哦,真冷,我快冻僵了。”
我确信他很冷,因为它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打颤。当然我很好奇这家伙是怎么把自己弄进冰柜的,它随身带手机的好习惯救了它一命。
《地球简易生存手册》第一条:欢迎来到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从着陆遇见接机人员的这一刻起,请随身携带派发的手机,它会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挽救您的性命——地球真是个危险的地方。
我记下了他的住宅地址,然后抬头对梁睿说:“有任务。”
梁睿正在给百合补水,头也不抬地说:“带上秦缺,他需要熟悉一下任务流程,以及保护你的安全。”
我皮笑肉不笑:“我最大的威胁来自于拿着棒棒糖企图诱拐我的怪叔叔。”
“这是你自己的恶趣味,你完全可以把自己变成史泰龙。”秦缺冷冷道。
我耸耸肩:“我可不想被人追着要签名。”
我们出门了,秦缺负责开车,我负责开吃,对象是一大罐马铃薯淀粉,他显然对我的食物不屑一顾。
“要来一点吗?虽然它的模样和味道都像生石膏。”我推销着我的食物。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我对地外生物的食谱没有兴趣。”
“真糟糕,那你一定损失很多乐趣,事实上除了淀粉我也喜欢吃普通食物。”
“我想这一定不包括人肉。”他瞥了我一眼,我正在努力吮咬着草莓酱口味的手指,干巴巴的淀粉实在不怎么好吃,我需要佐料。
我和善地笑了起来,开始展示吃手指的艺术,很快左手的五指都被啃得光秃秃的,我拿孤零零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很有趣,不是吗?”
“拟形生物……哼。”他嗤笑了一声,专心开车去了。
我对这种缺乏幽默感又缺乏纤细的恐怖神经的家伙很是失望。
到达目的地,这个该死的有钱的地外生物一个人霸占着一整套别墅,我怀疑他在家里摆满了地球人类的日用品和电器加以研究——很多地外生物都有这类毛病,导致我经常需要对着说明书给他们讲解地球电器的用法,当然,我是收费的。
这群地外生物常常会瞪大眼睛(如果他们有眼睛的话,不然就是嘴巴),然后惊叹地说:“哦,棒极了,我不知道地球的文明这么奇妙,原来这个是马桶,我一直觉得这玩意儿是洗澡用的浴缸,我一直在抱怨为什么它没有温水,而且水流太湍急了,我总是不小心被冲进下水道,然后再爬回来,那里的味道真是好闻极了。”该死的嗅觉变态、总把马桶当浴缸的拉文劳斯星人,他们惹事的频率仅次于寄生种的地外生物。
“唔,我觉得我们需要一把钥匙。”我站在院墙的铁门旁说道。
“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秦缺嘲笑我。
“也许你更喜欢翻墙?”我指着院墙说道。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狠狠将它塞在钥匙口:“变形,还是说你的惨烈的智商让你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的能力?”
我啧啧道:“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这话由一个外貌只有七八岁的小萝莉来说,有种微妙的诡异感。
我的手指抵在钥匙口,变形的基质很轻易地进入到了洞中,我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状况——黑乎乎的。手指开始变形,一点点尝试要是的形状,对准弹簧,然后一拧。
铁门咔嚓一声开了,我抽回钥匙形状的金属手指,干脆利落地把金属变成了巧克力。
“要来点巧克力吗?”我友好地问秦缺。
回应我的是他不屑一顾的背影。
真是个没有情趣的男人。
在别墅门前我故伎重演,成功登堂入室,我忽然觉得窃贼是我光明的未来。秦缺已经大步走向冰柜了,我赶紧跟了上去——萝莉的腿真短。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下水道的臭味,我捂着鼻子痛苦地站到了冰柜前。
“Hi,先生,需要我的帮助吗?”我极有职业道德地询问道,顺便用眼神鄙视了一下站在一旁不吭声的秦缺。
我耐心地等了十秒,对方毫无反应。
“我想它大概是冻死了。”秦缺嘲讽地说道。
我沉吟了一声,拉开冰柜上半开的玻璃,一股冷气冒了出来,还有强烈的鱼腥味,该死的,这些鱼早就臭掉了!
拉文劳斯星人的本体是只放大版的鼻涕虫,也许用去壳的蜗牛来形容更为恰当,反正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东西,每次我都很有在他身上撒上一把盐,看着它被吸干水分的冲动。
“好了,鼻涕虫先生,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自己弄进冰柜里的。”我厌恶地将它丢在地上问道。
鼻涕虫先生被冻得浑身僵硬,掉在地上的时候还砰砰作响。我想它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出话来了。
秦缺不见了,然后我听见厨房的开门声:“你要做什么?”
“给鼻涕虫先生洗个热水澡,以便让它从冬眠假死状态中恢复过来。”秦缺回道。
唔,原来拉文劳斯星生物有冬眠的习惯。
很快秦缺煮开了一锅沸水,我提着超重的鼻涕虫问他:“是不是有点太烫了。”
秦缺斜了我一眼:“相信我,它就喜欢这个调调,如果有高压锅它一定更高兴。”
我囧了,拎着鼻涕虫先生的触须将它丢进了沸水锅,扑哧扑哧冒着泡泡的锅子充满了杀伤力,鼻涕虫先生被丢进了锅子,秦缺毫无怜悯之意地盖上了锅盖,然后等……
喂,难道要等鼻涕虫先生被煮熟吗?
“它熟了吗?”十分钟后我看着秦缺倒掉沸水锅将它丢在水槽中。
鼻涕虫先生的身体越发白里透红,我记得它原先是青色的,这让我不禁有种螃蟹烤熟的感觉……我开始计算碳基智慧生命体谋杀外星同胞在星际法规中量刑如何,作为一个幼年期从犯,我应该、大概、可以从轻吧。
幸运的是鼻涕虫先生活过来了,它先是动弹了一下触须,然后睁开了小而圆的眼睛——长在触须上的。
“哦,太好了,活过来了。”鼻涕虫先生嗡嗡地说道,“你们一定不知道被冻死是什么感觉,我一直觉得地球的气温太低了,我的母星的气候一直高达几百度,在地球要不是穿着防寒服我一定得冻死。”说着它扯了扯他身上那件薄薄的我以为是粘膜的防寒服。
秦缺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也许您应该给我解释一下您的宿主呢?我记得我们会给每一个来到地球并且获得签证的地外生物提供人类克隆体作为宿主,毕竟我们也不想看到地球人因为会说话的大鼻涕虫吓得进医院。”
鼻涕虫先生沉吟了一下,然后痛苦地说道:“我很抱歉,因为上次泡澡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你们提供的克隆体宿主……煮、煮熟了,我不得不放弃它用本体行动。”
我大笑出声,简直乐不可支。
秦缺的脸色更差了:“我很好奇你泡澡的温度,另外,为什么不给外星事务所打电话?我们可以提供新的宿主给你。”
鼻涕虫惭愧地低着头,嗫嚅了几声说道:“唔,我已经弄坏过一具克隆体了,那个姓梁的先生对我说,如果再弄坏这一具,他就把我塞进冰箱冻死为止。哦,你不知道他那时的笑容,真可怕,我现在反刍的时候还会因此吐不出来,这严重伤害了我的消化功能。”
拉文劳斯星人有反刍的习惯,这个我倒是知道,因为曾经帮一只忧郁的拉文劳斯星生物详细解释过为什么人类不会反刍——它觉得很难适应。
我拿出本子记录:
七月十五日
任务:解救被关在冰柜的拉文劳斯星人。
对象:拉文劳斯星人(碳基软体生物)
地点:H市东区新路花园别墅3号
完成度:100%
备注:需要补送一具人类克隆体作为其宿主。PS:警告这只笨蛋鼻涕虫洗澡的时候不要用沸水,否则我们就不得不切断他的电源、煤气和热水供应以保证它的生命安全。
糟糕的任务(中)
五·
回去的路上秦缺的脸色就没正常过,我揣摩了一下他高深莫测的表情,毅然说道:“也许你需要一个软妹子来安慰你冷硬的石头心。”
“你想告诉我你这个异装癖可以勉强凑合吗?我对未成年不感兴趣。”秦缺冷冷道。
我沉吟了一声,三十秒内速效将自己整了个型,丰臀翘乳的御姐一个,大|波低领,身材完美,我干咳了一声对着驾驶员搔首弄姿地抛媚眼:“这样呢?”
车子猛地刹车,我罔顾交通安规则的行径终于遭到了报应,没系安全带的我一头撞在了玻璃上,贴着玻璃我看到站在马路中央的少女惊恐的脸,也许是我饼状的血脸吓坏了她。
我拉下玻璃探出血肉模糊的饼状脑袋:“遵守交通规则不要乱穿马路,OK?”
少女胡乱点了点头,飞也似的跑了。
“切——3D世界的妹子果然一点都不可爱。”我对着后视镜修正自己撞扁的脸,无视秦缺那复杂纠结的目光。
“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不会把脑袋伸出去吓人。”秦缺瞥了我一眼,“你看起来就像压扁的南瓜。”
“是这样吗?”我将南瓜头对着他,然后将右手变成锤子用力一锤,汁水飞溅,南瓜扁了。
“……”
感谢斯勒姆星人迟钝的痛觉神经,我对痛觉极度不敏感。这也造成了一点问题,例如昨晚,我在帮老爹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剁掉了手指,幸好当时老爹在洗菜,等他回头的时候我已经把断掉的手指吞进肚子消灭证据了。
我可不想让我老爹发现自己领养来的儿子竟然是外星生物,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回到花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顶着路边看到的一个猥琐大叔的脸进了花店的门,梁睿一眼就认出了我:“回来了。”
“嗯,任务记录。”我把本子递给他,“准备一具克隆体吧,那个白痴鼻涕虫把自己的宿主煮成了一浴缸的人肉汤。”
梁睿支着下巴露出忧郁的神情:“这不是第一次了,真庆幸作为宿主的克隆体没有意识。”
我挠挠头:“我以前的宿主呢?我现在还搞不大清楚各种宿主的区别。”
梁睿瞥了我一眼:“查不到你宿主的来历,只知道被丢在孤儿院门口,后来被收养走了。你应该是出生后不久就被整体移植到宿主的大脑内寄居,一直没有觉醒,直到你的宿主死亡。而现在大部分地外生物使用宿主的方式是将自己的脑电波寄居在傀儡宿主上,本体妥善保存起来,一旦宿主死亡,意识就回到本体里。你的寄生方式很危险,因为一旦宿主死亡,你的本体又缺少必要救助就会一起死亡。”
“是啊,我被人切大葱似的一刀两断。”我耸耸肩。如果我不是被当做大葱的话,我一定会夸赞一下他的刀法不凡。
“小纪。”杨疯子忽然叫我。
“有事?”
“你能不能换张脸。”他揉着鼻梁颇有些痛苦地建议道。
“你不觉得这张脸英俊潇洒足够迷倒上至八十下至八岁的雌性生物吗?”我拿着镜子猥琐地笑了起来,这张脸也显得越发猥琐。
“他的审美一直如此崩坏吗?”秦缺问梁睿。
梁睿叹气:“我倒是情愿他异装癖了,不变成美少女他就喜欢变成猥琐大叔,真是受够了。”
我开始挖鼻屎,然后在杨疯子的豆浆杯里洗手,很快我被暴打了一顿——真正的暴打,杨疯子用敏捷有力的对付阶级敌人的拳头将我揍翻在地,拳打脚踢,我口吐白沫开始装死。
“看到你那张猥琐的脸我的拳头就开始发痒。”杨疯子愤愤地说。
我继续口吐白沫,吹泡泡似的将白色的可疑泡沫吐得满地都是,有些不小心吹太大了还满屋子飘,路过玻璃门外的一个小萝莉拉着妈妈的手惊喜地叫了起来:“妈妈,好多泡泡,囡囡要泡泡!”
我呸地吐了口唾沫,赶紧修复身体。
我的老板叹了口气,揉着额角说道:“就在这两天,有一队塔米拉星的客人(硅基机械生物)要来定居,硅基生命体,高度发达机械文明,类似于……变形金刚。”
“啧啧,地球这么破烂的科技水平它们也看得上眼?”我躺在地上问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它们的母星被拆迁了。”
我忍不住吐槽:“擦,这年头拆迁办已经强力到能把人家的母星拆了吗?”
“宇宙联盟总部表决通过的,多数人的暴政向来如此。塔米拉星的地理位置适合修建一座太空空间跳跃站,所以包括塔米拉星在内两颗恒星十八颗行星都将被轰成碎片,为此塔米拉星人抗议了整整二十个标准宇宙年,据我所知那队被强制遣送来地球的塔米拉星人是坚定的钉子户,它们在星球被轰炸前十分钟才启程前往宇宙总部抗议,抗议持续了整整三个标准宇宙月,最后被总部的星际矛盾纠纷调解人员用一本广告册忽悠来了地球,这事我在总部就知道,虽然我觉得它们最终被遣送来地球的最根本原因是地球的签证位列全宇宙最好拿的十大签证之一。”秦缺面无表情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我们。
“……它们来到地球后会失望地轰掉这个星球吗?”我紧张地问道。
“应该不会,除非它们想被送去星际审判所,然后去黑洞监狱蹲上两百个标准宇宙年——硅基生命体和碳基生命体的适用量刑有区别。”
我开始纠结即将到来的外星钉子户,还是变形金刚类型的,该死。
不过在这群钉子户落户地球前我的麻烦就够多了。
“又一起地外生物被杀事件,这个月第四起了。”梁睿将锁定每一个H市地外生物生命反应的系统展示给我们看,然后指着东区的某处说,“这一个,生命反应消失,时间是十分钟前。东区离这里太远,我感应不到那股杀意和能量暴动。”
杨疯子叼着烟在一旁发呆:“需要我去帮忙收尸吗?”
“一直在死人啊在死人。”我拔了指甲当巧克力啃着,“可是一群钉子户还不死心地要来地球定居,杀手先生又多了好多对象,它一定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腰肢隐隐在痛,大概是想起了被腰斩的感觉,真TM疼,现在想起来还想拿黄瓜给那个杀人狂爆|菊。
“要来一根吗?”杨疯子递烟给秦缺。
秦缺摇摇头:“烟味会暴露我的行踪。”
我撇撇嘴:“大哥,你现在是在和平世界,搞得像是杀戮游戏似的。”
秦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和平世界能隔三差五就出命案?”
我看着天花板“娇羞”道:“也是,对我这样美丽无双的未成年美少女来说,一屋三个怪叔叔的世界真是太危险了嘤嘤嘤嘤嘤。”
鉴于我不要脸地顶着美少女的皮囊,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心虚。
但是另外三人用看鼻涕虫的眼神看着我:“你够了!”
我毫无压力。
糟糕的任务(下)
六·
现在我正在第八次路过广场从笑容满面的导购员手里接过米老鼠形状的气球,然后用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说:“谢谢姐姐。”
导购员小姐摸了摸我的头:“小弟弟真乖。”
我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拉着气球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拿着。”我把气球塞给杨疯子。
杨疯子靠在背阴的墙壁上抽烟,右手上拉了七个形状不一的气球:“这种无聊的把戏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玩到我玩腻为止。”我古怪地笑了起来,在没人看见的时候迅速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彩色的连衣裙,扎着两个羊角辫。
杨疯子吐了口烟圈,冷笑了一声:“萝莉。”
我恶意地笑了起来:“大叔。”
我俩互瞪了一眼,谁也看不惯谁。
“最后一个。”他说。
我耸耸肩,连蹦带跳地跑去导购员小姐那里领取气球,这次的目标是那个彩虹色的,那和我的裙子很配。
等我回来的时候杨疯子已经抽完了第三根烟,地上多了三个烟头,我一脚踩在还在燃烧的烟头上:“注意防火,大叔。”
杨疯子冷笑了起来,用打火机点燃了第四根烟。
“抽烟有害健康。”
他不耐地用烟头戳在我的气球上,嘭地一声,气球爆炸了,浓烈的燃烧后的味道冲入我的鼻子,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险些扫在我的脸上——还好我够矮。
我呆呆地看着牵住气球的绳子从半空中垂了下来,路人纷纷看了过来。
杨疯子撇撇嘴:“小孩子别玩氢气球,你看,多危险。”
我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用孩子特有的尖利哭声控诉:“爸爸你坏,哇哇……囡囡好怕,哇哇哇……”
我打赌杨疯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招数,因为我清楚地“看得见”他脸上青白交错的脸色。
不等富有正义感的路人谴责他这位不负责任的“父亲”,他就已经脸色铁青地一把抱起我逃之夭夭了。我捂着嘴偷笑了起来,老板说得没错,这家伙就是色厉内荏,好欺负。
回到花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一手牵着一溜烟的气球嘴里叼着棒棒糖——这是从喜欢小孩的临街店阿姨那里骗来,另一手牵着便宜老爹杨疯子,杨疯子一路臭着一张脸,只要他一甩手我就装作被抛弃的小孩子大哭大闹,闹得他一脸恨不得掐死我的表情。
自从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我的恶趣味越来越变本加厉了,我觉得这是基因问题。
或者说,当我意识到自己可以永远买儿童票进游乐园的时候,我发现了另一个世界。
就像是《秘密花园》里的主角玛丽找到那个十年来未曾有人进入过的秘密花园——这是一个任何人想像所及的最美好、最神秘的地方,我觉得我获得了新生。
梁睿正在修剪多余的花茎,动作不疾不徐,杨疯子用脚踢开了脆弱了玻璃门,在旋转单人沙发椅上坐了下来,他一向擅长反客为主,更何况他本来就算这里的半个主人。
秦缺抬头瞥了我们两人一眼,毫不意外我的造型——他至今没见过我的真面目,真是可喜可贺。
“去晚了,死透了,和之前一样,有部分尸体不见了。”杨疯子大大咧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像是喝白开水似的灌了起来,一边还嘀嘀咕咕地抱怨味道不如白开水。
“确实,我们没法在它动手前得到确切的位置。我只能在近距离内感应到它产生的杀意和能量波动,而生命反应系统只能检索到死亡后的地外生物,我们没法在它动手前将它擒获。”梁睿给新到的玫瑰修剪着茎叶,淡淡道,“它恐怕是针对一切的地外生命,而且它辨识地外生物的能力非常强,小纪没觉醒的时候都被它发现了,真是个疯子。”
“你叫我?”杨疯子抬头。
“……”梁睿别过脸皱了皱眉,“总之先盯紧了,那家伙肯定还会继续作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这个月底搞不定它,我们就回家吃自己吧。”
“我不喜欢人肉。”杨疯子嫌恶地说,“不过把你扒皮吃肉的愿望倒是一直没熄灭过。”
“可惜我对你永远清洗不干净人肉不感兴趣——我相信它尝起来像是烤焦的熏肉,我也不想因此被你类人猿的智慧同化,你知道,低智商是会传染的,自从和你成为同事后我觉得自己的大脑损伤得厉害。”
“需要脑白金吗?虽然那货是二十年前的流行营养品了。”我无聊地剥着指甲煽风点火,把一个个指甲壳拔下来再装回去,痛觉对我来说微乎其微,史莱姆的近亲拟形生物的身体确实不怎么敏感。
“他们一向如此吗?”秦缺看着互相吐毒液挥舞拳头(杨疯子单方面)的两人,颇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哼哼了两声:“万能的异能组成员秦缺先生,为什么不发挥你爱与梦想的能力来阻止他们的暴力行动呢?”
秦缺嗤笑了一声,英俊的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冷嘲,起身从两人中间穿过,出门去了。
我耸耸肩,这家伙的个性,真够阴晴不定的。
等到我无聊地快要拆眼球的时候他们两人终于从语言暴力升级到了行为暴力,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外星人和超能力者的PK了,自从杨疯子从美国完成任务回来后这样的场景就经常上演。我的老板在飞刀上有极高的造诣,估计是因为他念过医科的关系,他的身上无时无刻不暴露出一个变态医生和葛朗台的混合气质,而杨疯子,理论上只要是周围存在的事物他都可以当武器使,颇有拈叶飞花皆可伤人的境界,但是可惜的是绝大部分时间他就像是充满了攻击性的精神病患者——他喜欢露出被香烟熏黄的獠牙咬人,以及炫耀他的拳头。
通常而言我会在一旁喝茶围观,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乏意外,今天老板的飞刀格外给力,当我的脑门被插上第三把飞刀的时候我终于觉得我该做点什么,我不觉得飞刀像是蜡烛,我的脑袋更不是生日蛋糕,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造型会吓到客人。
真该让秦缺留下来啊,这家伙的具象化念力随时可以在身前构筑出一道防护盾来,下雨天都不需要打伞。
第四把飞刀准确无误地戳到了我的眼球里,我将它拔了出来,连同眼球一起,我觉得这个造型有点像叉烧鱼丸,所以我将组成眼球的基质拟变成了棉花糖,再啊呜一口吞进了肚子。
我真的需要补充点能量了。
等我从厨房找到一整罐马铃薯淀粉回来的时候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两人坐在沙发上继续互相喷射毒液用各种恶毒的词汇表达对另一方的鄙视,我打了个哈欠:“老板,下班了吗?”
“今天加班。”梁睿的心情说不上灿烂,自然连带着脾气都往坏的方向发展。
我可怜地叹了口气:“夜晚的世界不适合我这样未成年的娇弱少女。”
鉴于我现在顶着一张七八岁萝莉的脸,我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杨疯子冷笑了一声:“娇弱?是谁前两天得意洋洋对我们说晚上回家吓跑了三个劫匪?”
我长叹了声:“年轻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点,虽然我啃了几根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眼球拿出来抛着玩,但是我真的没有吃掉他们的意思,苍天怜见,我不吃人肉——自己的除外。”
梁睿忽然用一种沉静而严肃的眼神盯着我,许久轻声叹息:“小纪,有件事看来我必须得提醒你了。”
“嗯?”我愉快地哼了一声。
“善用你的力量。诚然,依照如今地球的科技水平,你想犯罪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制裁你,你只要换一张脸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的意义不在于此。”梁睿肃然道,“每年有近一万的超能力者觉醒,但是你知道他们通常是怎么被发现的吗?在监狱。”
我咀嚼淀粉的动作停滞了。
“能力代表的不只是为所欲为,而应该是一种克制。如果说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败,那么绝对的力量带来的,只有绝对的毁灭。如果你对生命失去应有的敬意,对人生失去应有的准则,因而不再敬畏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秩序,变成一个‘恶’的存在,我会亲手毁灭你。”梁睿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气说道。
他是认真的。
“我失去了很多同伴,当年和我一起被送入异能组的超能力者现在还活着的十无一二,有的战死了,有的死在了邪恶势力的手中,更有的……死在了昔日同伴的屠刀下。”梁睿说,“因为力量而变得疯狂,无法抑制的野心和犯罪的欲望促使着自我毁灭,我不想看到你变成那个样子,明白吗?”
我沉默了,他是对的,我已经开始得意忘形了,矜傲于自己的力量,嘲笑着人类的弱小与无知,浑然已经忘却曾经的我也只是一个人类。
是的,我开始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类,至少我自以为曾经是个人类。
漫长的、作为人类的生活教给我人类的世界观,我无法轻易改变,可是有些东西却在逐渐变质了。
我开始得意忘形。
“好了,他还只是幼年期。”杨疯子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一面帮我说话。
“我不想看到第二个詹琳。”梁睿木然道。
轰的一声,茶几被踹翻在地,杨疯子几乎是暴跳如雷地吼了起来:“我跟你说过别提她!”
“你现在还不敢面对吗?”梁睿冷笑了起来,“你亲手杀了她。”
“我让你别提她!”杨疯子一把提起梁睿的领子,眼中腾起浓重的杀意。
“我和你,一起杀了她。”梁睿一字一顿地说。
“够了!”杨疯子一把将梁睿甩在了墙上,踢翻了沙发冲出了花店。
梁睿贴在墙上的身体缓缓滑落在地上,他低低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你看起来真糟糕,老板。”我此刻内心充满了八卦的欲望,但是理智告诉我现在最好闭嘴。
“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我可不想去公安局做笔录。”梁睿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我耸耸肩,提起泡泡裙一蹦一跳地去关门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装可爱,歪着头问梁睿。
“谁知道呢,也许明天早上我就能看到他拎着豆浆和油条在大门口抽烟,抱怨自己忘带了钥匙。”梁睿慢慢从墙边站了起来,“所以我最讨厌说风就是雨的人,脾气发作永远不看场合。”
“我觉得你最好去医院。”我真诚建议道。
“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梁睿把手伸向我,“扶我一把,去地下室。”
我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又看看我的老板,无奈地叹气:“好吧,你是老板。”说完上前提供自己的肩膀。
外星的访客(上)
七·
“我没想到我的第一次接机体验就这么奉献给了外星友人。”我顶着江边的大风捂着裙子谨防自己摆出梦露的经典pose,一边感慨道。
今天我一如既往地顶着萝莉皮出门了,免了车费,到达花店后被梁睿分配任务——半夜和秦缺去接机。我想了想觉得可以在下班后继续恶心秦缺的机会非常难得,于是坦然接受任务。
“你好像忘了自己也是外星人。”秦缺冷冷道。
“啊,我总是忘记这个事实。”我捂着裙摆的手改成了捧脸,一边用星星眼恶心秦缺,“小孩子的脑瓜子总似乎装满了棒棒糖而不是种族问题。”
“我也没打算记得,但是你每天必换的造型和变态装束让我实在很难忘记。”秦缺讽刺道。
“谢谢,我也觉得勤换衣服是个好习惯。”我耸耸肩,更重要的是这些衣服不需要我掏一个子儿的钱,只需要一点淀粉。
“……”秦缺被我的无耻弄得哑口无言,沉默了良久才问道:“这次是什么风格的衣服?”
“哥特萝莉装,我一直想要个美少女妹妹能试穿各种cos服,但是没想到我有亲自实践的一天。”我冲秦缺眨眨眼,不意外地看到他一脸厌恶的表情。
自从他来到H市分部的外星事务所之后,我就乐此不疲地恶心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他每天酷着一张让人嫉妒的脸实在很招人厌。我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顶着跟了我十八年的脸和他站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所有雌性生物的眼球都会黏在他的身上。
这可真令人讨厌。所幸他至今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在他眼中我大概就是个异装癖、伪萝莉、死宅、不要脸,还脑残。所以我更加努力地让他从恶心我向恶心所有雌性生物演化,就目前来看,我似乎还挺成功——每次有女人多看他两眼他就会下意识地寻找我在哪里,并且确认那女人不是我。
就像我之前说的,死宅的下限一直这么可疑。
在接机成功前我一直抬着头等待飞船降临,并且祈祷它们记得开了隐形系统。
但是飞船到来后我终于发现原来所谓的地外生物并不一定开着UFO从天而降——它们改从水里钻出来了!
水花飞溅,海啸一般的江潮往岸边涌来,我被淋了个一头湿,秦缺的念力盾为他浑身的干爽贡献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我吹了个响哨,一抹头发上发臭还漂满绿油油的浮萍的江水:“酷,大章鱼。”
巨型章鱼从江里冒了出来,持续向马路爬去。
我该庆幸先是凌晨一点,几乎没有车辆会在这个偏僻的地区路过吗?除非是为了抛尸。
“唔,外星友人的飞行器很有想象力,给了我极大的震撼。”我斟酌了一下词语对秦缺说。
章鱼的吸盘牢牢固定在地上伸直,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花苞,旁边的触手都是藤蔓,我想我果然对触手系有着不可告人的爱好,因为我觉得这个外星飞船真是美极了。
章鱼嘴大大张开,一条半透明的跑道延伸到了马路上,然后七八辆车子从章鱼体内开了出来,一直开到了马路上。大章鱼慢腾腾地爬回了江里,消失不见了。
“好吧,不愧是硅基生物、机械文明,竟然来地球还配备了车辆,造型稍微有点奇怪,不过这年头蛋疼的人很多,改装成什么样奇怪的车子都有。”我站在车子前拍了拍车盖,单向玻璃挡住了我窥探的视线,让我好奇里面的外星同胞长什么样。
“谢谢,我们参考了地球的科技文明资料,觉得这样的造型会比较适合在地球活动——在没有取得寄生克隆体之前。”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车灯亮了又灭,还鸣了一声喇叭。
我发誓那一刻我呆住了,直到秦缺开始和这几辆车子交涉,并且再三声明因为没有预约,他现在没有汽车牌照可以提供给它们。
汽车们遗憾地鸣喇叭表示遗憾,甚至有一辆车支起前轮企图模仿人类直立行走。
我在一旁默默掩面,这场景真TM太二了。
回程的路上秦缺载着我一起把这群无人驾驶的车辆送到指定地点安置,然后第二天送七具新鲜的尸体来——好吧,是克隆体不是尸体。但愿这群变形金刚会喜欢人类这种不可组装拆卸的身体。
我还得提醒它们人类不喝汽油,对能量结晶块也不感兴趣。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前途无亮,该死的地外生物,该死的外星事务所!
“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钉子户们停在一个仓库前,车灯一阵闪烁,喇叭齐鸣。
我毫无愧怍之意地看着夜空,心想现在打电话告诉我的老板客户们对这个新家不太满意会有什么结果。八成……是被杨疯子吼回来吧,这家伙没睡饱的时候就是头欲|求不满的雄狮。咦,为什么我觉得会是杨疯子接电话呢?
我恶意地勾起嘴角埋下揣测,然后捅了捅秦缺的腰——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挠他痒痒的意思,只是我现在的身高只能捅到那里,我对他的菊花又不感兴趣……结果他诡异地哆嗦了一下,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我。
我摊手:“抱歉,我不知道你怕痒。拟形生物对感觉很不敏锐,我很久不知痛痒了。”
“这就是你几次三番找杨疯子揍你的原因吗?”秦缺没好气地问道。
“不,这是我不怕被他揍的依仗。”我无辜地看着天说道,“客人们都进去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了吧。”
秦缺没搭理我,给这群钉子户每人发了一本《地球简易生存手册》,然后人手一只手机,并且告知它们明日就会有寄生用的人类克隆体送到,与之一起到达的还有账单。
未来的一周内我和秦缺将轮流给这群懵懂的硅基生命体讲解碳基生命体——有脊椎直立行走灵长类智慧生物的生存模式(碳基生命体——无脊椎软体爬行智慧生物中的典型代表是拉文劳斯星人——鼻涕虫,简称碳基软体生物,人类简称碳基脊椎生物,塔米拉星人简称硅基机械生物),简单的说,讲述人类世界。
但愿这群习惯了在母星打工攒钱买能源、更换身体零件、升级光脑的钉子户能够体谅地球的美学——地球人并不欣赏变形怪(虚构的除外),不管是硅基的变形金刚还是碳基的拟形生物。
“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我看着仓库里七辆车子整齐地熄灭了车灯安静地“睡觉”后,不禁有些感慨它们的好眠。关掉“发动机”就能睡着的本事,失眠的碳基生物似乎不大理解。
“你家在哪?”秦缺关上车门问道。
我开始绞手指,用娇滴滴的萝莉音说道:“爹地一定不想看到他亲爱的儿子半夜两点才回家,所以我跟他说我去同学家陪他过夜,他爸妈都出差去了。”
“你的同学年满八岁了吗?”秦缺冷笑道。
我无辜地看着车顶:“可是我爸同意了啊。”
“也许我该请教令尊贵庚。”
我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男人四十一朵花,我爸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单身至今未婚,绝世好男人,考虑当我后妈吗?”
秦缺一踩油门飙车而去。还好这次我记得系上安全带。
七月十八日
任务:接机(章鱼型UFO)
地点:H市下江区
对象:塔米拉星人(硅基机械生物)
完成度:100%
备注:需要七具人类克隆体(大脑里附带寄生芯片),我得教会它们地球的食谱里不包括汽油,以及,人类并不乐意看到两个轮胎行走的汽车。
外星的访客(中)
八·
秦缺发挥了难得的同事爱将我遣送到了宾馆,我表示抗议:“我完全可以去你家的沙发蹭一晚。”
秦缺冷着脸无视我的抗议。
我叹气,打开车门跟着他去登记房间,困倦的前台小姐正在打哈欠,看到一个成年男人领着一个活泼可爱东张西望的小萝莉来开房后,她的表情有微妙的僵硬,尤其这个小萝莉怎么看都没满十四周岁。也许是父女——我从她的表情中感受到了她的纠结心理,不过哪门子父亲会带着女儿半夜来投宿宾馆?
“两位……”
我打断了她的话,拽着秦缺的手用天真可爱的眼神看着他,脆生生地问:“叔叔,只要我听你的,明天真的可以得到一大箱糖果吗?你会送我回家吗?”
前台小姐的表情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打110.
秦缺掐着我的下巴威胁道:“你闭嘴!再敢胡说八道……”
我敢怒不敢言地含着泪水,一面可怜兮兮地揪着裙子,喉咙里发出可疑的抽泣:“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妈妈,呜呜……”
前台小姐终于果断地拨了110,我被愤怒的秦缺拽出了宾馆,我想他大概是打消了把我送宾馆的妄想。
我一向善于让别人认清现实。
看着几乎暴跳如雷但是还是努力克制的男人,我的内心深处涌起一种由内而外的、变态的快|感。我想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人当做恋|童癖。
车子风驰电掣地飙到了他家,期间我啃掉十三根手指当夜宵,并且默默估算明天这家伙会收到的罚单数,现在太过发达的红外线测速系统真是飙车一族的克星。
“好了,现在,给我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躺到床上睡好,明天天一亮就给我滚蛋!”秦缺指着卧室的大床对我说。
我对他的怒气熟视无睹,换上大拖鞋在他家逛来逛去,确认这家伙的客房没有铺好的床,而他家的沙发……真遗憾,这家伙喜欢木质的座椅,家里没有软沙发这种玩意儿。
“你睡哪?”我不怀好意地问道。
“地板。”
我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然后开开心心地建议道:“我们一起睡吧。”
“我不会和一个变态睡一张床。”秦缺抱着手臂警惕地看着我。
据说这个姿势表达了一种抗拒和抵触,我想这是有道理的,他确实有理由抵触我。
“放心,我不会半夜拍你裸|照的。”我眨巴眨巴眼睛装可爱——这个表情出现在萝莉脸上确实非常可爱,不过我想在我亲爱的同事眼里,这个表情更像是恶魔。
“……为什么这么热衷于作弄我?”秦缺似乎被我层出不穷的招式弄得有些疲软,现在颇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想了想,肃然道:“因为你比我帅。”
“……”这个无厘头的答案显然无法取悦他,他紧锁的眉头说明了这一点。
“大概是不爽你老是这么装酷,听过没,装X遭雷劈。更讨厌和你一起出门的时候所有的女人都看着你……真不爽啊。”我越说越觉得不舒服,谁说只有女人的嫉妒才可怕?男人的嫉妒也很可怕,不过,我好想不能被算在男人的范畴内——我根本没有性别!
“你是拟形生物,完全可以让自己的长相符合你的审美。”秦缺淡淡道。
我耸耸肩:“可我不高兴。”
“……”
“我觉得让你从此以后看见一个女人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更让我有成就感。”我恶意地笑了起来。
“……我根本不喜欢女人。”秦缺忽然说。
“啊?”我呆了呆,第一次怀疑拟形生物的听力并不那么可靠。
“我说,我对女人没有兴趣。”秦缺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眯起眼睛,用怀疑的眼神检阅他的表情:“哪种程度的没兴趣。”
“闻到女人身上的味道会恶心,看见女人的裸|体完全硬不起来。”秦缺冷笑地说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我想我大概是呆愣了一会儿,
一个对软妹子硬不起来的男人……啧啧。
我同情地说道:“治病要趁早啊。”
秦缺大概是对我层出不穷的神经质对话失去了兴趣,找出睡衣去洗澡了。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拿着一本杂志靠在床头翻了几页,窗帘没有拉上,柔和的月光照进了这间不大的卧室。
我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来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的“我”有一张稚嫩的脸,孩子脸上特有的婴儿肥让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女孩有些别样的可爱。
这不是我。
我突然意识到。
——能力代表的不只是为所欲为,而应该是一种克制。梁睿这么告诉我。
我在努力克制,可是终究不能把自己还原成人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深处呼啸着一种欲|望:暴虐、毁灭、破坏。在我以为自己是人类的时候,我曾深深为此恐惧着。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着所谓的犯罪基因——一个天生的罪犯。
现在我才渐渐明白,也许这就是本能。梁睿提起斯勒姆星人的时候闪烁的表情,杨疯子看向我时偶尔流露出的阴郁和沉重。
我不了解我的族人,可这并不代表我对自己一无所知。
这应该是一种危险的地外生物,有着天生的侵略性和变态欲|望。它们是秩序的破坏者,是毁灭的缔造者,它们是一群疯狂的罪犯,一群无药可救的变态。
我低低地笑了起来,玻璃上的女孩的脸扭曲着。
我在克制着,克制着这一种本能。想办法发泄着种种疯狂的欲|望,努力让自己正常起来。人类的教育让我有着人类的思维,可是我体内斯勒姆星人的本能还是如此根深蒂固。
也许有一天这种破坏欲会像是茧中的罪恶蝴蝶一样破茧而出,那时候,我大概会死在昔日的同伴手中吧,梁睿、杨疯子,还有……秦缺。
这个对我深恶痛绝的男人大概会庆幸自己的解脱。
他一定受够了。
我回头看着磨砂的浴室玻璃,柔和的灯光照出里面的人影,我撇撇嘴,真是令人嫉妒的身材。
忘了告诉他,拟形生物的视觉系统比人类那个脆弱的感光器强得多,简单的说,这种薄脆的磨砂玻璃完全无法阻挡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穿透性视线。
我想我该再恶心他一下,作为未来他杀我之前的小小报复。
外星的访客(下)
九·
浴室的门开了,秦缺擦着头发走了出来,不经意间的抬头,却让他的脚步生生止住了。
床上那个丰臀翘乳的卷发大美女浑身散发着恶俗的玫瑰香味,衣领低得完全挡不住她的乳|沟,她冲他抛了个媚眼,娇滴滴地自荐枕席:“亲爱的,我们上|床吧。”
真是个噩梦一样的场景,对于秦缺来说。
我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秦缺的超能力,几百道细小的能量刀锋在他周身环绕着,强大的精神威压向我席卷而来,尖锐的精神能量体刀锋齐刷刷向我袭来,瞬间将我打成了……筛子。
拟形出来的血液开始咕噜噜往外冒,将这张双人大床染成婚庆专用的红色玫瑰花床(番茄味)。
我叹了口气:“好吧,多么美丽的凶案现场啊,秦缺先生,能为我筛子一样的身体提供一浴缸的淀粉水吗?我需要泡个澡。”
秦缺无动于衷,他一定是气疯了,脸色苍白、嘴唇紧抿,连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拖着筛子状的身体路过他身边,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不过……我很高兴。”
我恶意地笑了笑,顺手将不断往下流的肠子捡回来塞进肚子里,真是血淋淋的教训。
也许我该考虑去拍个低成本的恐怖片,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所有角色和特效的那种。
秦缺还站着不动,神情冷漠得像是一尊冰雕,我叹气,伸出血淋淋的手在他胸肌完美的胸膛上拍了个血爪印:“好了好了,哪怕你还没消气,能等我洗完澡再发泄吗?我保证我会很配合的。”
我打赌他想歪了,因为他的脸气歪了。
他连拖带拽地把我拉近了浴室塞进浴缸,拿花洒向我疯狂喷水。
“太冷了。”我抱怨。
他用恶狠狠的表情瞪着我,仿佛我和他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别用这具女人的身体恶心我。”
我配合地给自己来了个变形,对象是杨疯子。
不过他的表情更加凶恶了。
“变回你自己的样子!”他命令我。
我抓了抓自己的脸颊——这是杨疯子的标准动作之一,另一个是扣鼻屎,然后坦然道:“好吧,如果你执意的话。”
我变回了自己的样子。
秦缺看了我很久,用一种令我毛骨悚然的眼神,我一度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个难以饶恕的错误,直到他开口。
“也没难看到哪里去。”他说。
我得意地笑了笑:“所以你就盯着我的裸|体看了整整半分钟?”
秦缺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难看,不过总算不再用那种杀人一般的眼神死盯着我。他甚至找了件睡衣给我,真是令人受宠若惊,这家伙对男人女人的差别待遇凸显出他毫无绅士风度的一面——不过也许只针对我。
我洗干净血淋淋的身体回到卧室,秦缺已经把凶案现场一般的卧室处理干净了,我甚至闻得到薄荷味的空气清新剂,不愧是异能组的成员,对杀人越货毁尸灭迹这种活动有着丰富的经验。
“一起睡吧。”我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缺毫不理会地抱起一床被子往客厅走。
我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你敢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我学着电视里歇斯底里的女人的腔调说道,“从窗口跳下去,我保证你一晚上都没法安宁,反正我也死不了。”
他继续用杀父夺妻之恨的眼神射杀我,我毫无压力:“所以一起睡吧,我对你的菊花和黄瓜都没兴趣,也不会半夜变成一个大胸女人压在你身上恶心你,我保证。”
我的信誉度很低,而且欺诈前科累累,秦缺花了三四秒的时间评估了一下我的守信可能,最后毅然决定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真是个勇敢的人,啧啧。
灯关了,黑暗的房间中只剩下秦缺绵长均匀的呼吸,我还没研究好怎么模拟呼吸系统,表层基质自动从空气中转换氧气和二氧化碳维持我的生命需要,从这方面来说,我更像是上了岸的弹涂鱼。
“和一个没有呼吸的人睡在一张床上,不觉得恐怖吗?”我问他。
他没有理会我。
我当然不相信他睡着了,熟知他弱点的我开始戳他软肋——痒痒肉,秦缺果然忍不住浑身一哆嗦,然后猛地一个翻身扣住了我的手。
“啧,真像S|M前兆,你对这个有兴趣吗?我觉得我蛮能满足这类变态的嗜好的,当然我是S就更好了。”我开始装疯卖傻。
秦缺嗤笑了一声,松开手:“离我远点。”
“帅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已经过时了,这一招虽然用来吓退女人不错,但是把男人也一起吓跑就不好了,你看,这导致现在能跟你睡在一张床上的家伙就只有我这个不男不女的变态。”
他没搭理我,我觉得有些无聊,顺手戳了戳他的痒痒肉:“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女人?”
他还是沉默着,就当我以为他会像之前无数个问题一样无视我的时候,他却开口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觉醒成异能者的吗?”
“不知道。”
“因为我有一个疯子一样的母亲。歇斯底里症,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每天的生活除了泼妇一样骂街就是毒打她只有八岁的儿子,用针扎,用皮带抽,用烟头烫,她觉得既然儿子的命是她给的,她就有权利弄死这个背叛她的男人的种。她也几乎成功了。”黑夜里秦缺的声音透着一种茫然与苍白,就好像黑夜里微弱的火苗,轻轻一阵风就可以吹熄,“直到濒死的时候,我的异能才爆发出来,无数利刃一样的刀锋将她剁得支离破碎,满地都是血,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她身上令人恶心的劣质香水的味道,简直是噩梦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并不想杀她,虽然我恨她,可我从来没想她死……”
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会看着筛子一样躺在床上的我失神那么久,那一定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那时候我只有八岁,还构不成刑事犯罪,异能组的人发现了我,把我带走了。其实到哪里都无所谓,异能组也不错,虽然训练辛苦,但是总还是活着。否则我大概早就成了一具尸体。只是偶尔还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情,明明我一点都不想想起。”
他已经成长成了一个不需要安慰的男人,所以我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长了薄茧的手,有些粗糙,可是很温暖。
黑夜里我看见他的眼睛,像是一匹孤独而骄傲的狼,我可以拟形他的样子,可是我学不来他的眼神,永远学不来。
我绞尽脑汁想要从漫画里搜罗出一句鼓励他的话,可是到了最后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于是我只能干巴巴地说:“虽然回忆并不美好,可是你至少还有未来,以后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秦缺恐怕并不欣赏我的安慰,可是至少他没有拒绝——不然他一开始就可以挣脱我的手。
“我第一次觉得你也有不惹人讨厌的时候。”他说。
我笑了笑:“彼此彼此。”
初现的端倪(上)
十·
男人的友情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杨疯子和梁睿那种始终把对方当死敌一样互相冷嘲热讽挥拳头也是一种,当然我相信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能把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这是几十年来出生入死的信任使然。
我和秦缺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变好了。虽然我还是每天不遗余力地恶心他,但是我总算没有在身体上弄出奇怪的香味,最多是薄荷味,他似乎不反感这个味道。
梁睿对我们之间的变化持保留意见,杨疯子则报以怀疑,按照他的话说,我们的关系简直像是一个处|女把自己的初|夜奉献给了第一个男人之后一样的转变——这个老流氓。
现在最让我头疼的无疑是刚来H市落户的那群硅基生命体,钉子户不管在哪个星球都是一样的难缠,哪怕对象是硅基生命体也不例外,这简直是可以推广到全宇宙的真理。
“我听说地球有丰富的矿物材料,还有大量的金属。我一直以为至少是我的身体构成这种等级的合金。”一个变形金刚用它的手指戳废了一只烧锅,简直像是戳白纸。
我的眼皮直跳:“虚假广告。”
“我听说地球有丰富的能源有待开发。”另一个硅基生物对我说。
“那是七十年前。”我告诉他,“也许你们看到广告的时候确实还有丰富的能源,但是在你们的旅途中,能源已经被地球人消耗得差不多了,这就是广袤的宇宙的奥妙啊。”
钉子户们很失望。
梁睿为他们提供了特殊的人类克隆体——大脑插芯片的那种,我看着一具具新鲜的克隆体有种微妙的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本不入流的科幻小说,这三流的剧情,这三流的想象力!
硅基生命体们合作地把脑波传送到了人体的脑芯片中,半小时后第一具“尸体”活了过来:“我觉得芯片有点落后。”
我耸耸肩:“抱歉,地球是个发展中星球。”
“可是芯片价格很贵。”
“抱歉,这是地球特色定价方式。”
“地球有太多规则不合理了,这个野蛮、落后、粗暴无礼的星球!”
“你可以安慰自己这是地球特色。”我不负责任地对我的客户说。
塔米拉星人很生气,幸好后果并不严重——在我表示愿意送它们一款地球产的润滑剂之后,它们显得兴致勃勃。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一个钉子户问我。
我看着它们的步子,漫不经心地说道:“等你们走路的姿势不再这么像机器人之后。”
我可不想领着一群僵尸出去散步,我对赶尸一点兴趣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秦缺来帮忙,顺便帮我带了一份午餐——罐装红薯淀粉,我嚼着淀粉对仓库内的钉子户指手画脚:“稍息,立正,正步——走!”
塔米拉星人排成一排,同手同脚地前进。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同手同脚。”我口吐白沫地说道,这都是满嘴淀粉的错,秦缺这个家伙忘了帮我带水,而这群塔米拉星人也没有喝水的习惯(它们只喝机油和润滑剂),不行,我得给它们送点水,不然它们现在人类的身体会脱水而死。
“军姿不适合它们,它们的步子已经够僵硬了。”秦缺皱着眉头提出了异议。
我指着电视机愤愤道:“我给它们看了一早上的模特猫步,结果它们愣是走成了扭秧歌,我对硅基生命体的身体协调性完全不抱希望!”
一个钉子户委屈地抗议:“如果你突然从人类变成一辆汽车,你也会很不习惯四个轮子的运动法。”
我当即就给它表演了一下人类变汽车的戏码反驳它的话,结果这群塔米拉星人竟然齐齐给我鼓掌,我猜它们一开始是想鸣喇叭,但是摸遍了全身都没找到那个按钮——白痴,你胸口那个凸起真的不是喇叭,两脚间的那个也不是——最后它们只好手动制造噪音,有拍手的,有拍大腿的,还有拍电视的。
该死的……电视机的屏幕被敲破了,回头给它们寄账单。
“我再也不抱怨中外文化差异了。”我绝望地说道。
比起星际文明之间的差异,中外文化简直亲如一家。
“人类的身体真是柔软。”一个塔米拉星人说,一边在那里疯狂地扭腰。
“是啊,太软了,我都不敢随便扭,生怕一不小心拧断了节点。”“那叫关节。”“哦,关节,还有骨头。你们碳基生命体真是神奇,不喝能量液也不吃能量晶块,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也觉得你们的食物不像能产生热能的样子,还有你们人体内的器官,真是太奇怪了,这么柔软脆弱的东西是怎么完成生命运动的。”“我找不到发动机在哪里,喇叭也找不到。”
我不耐烦地拍了拍门板,这成功地吸引了这群爱发出噪音的塔米拉星人,它们目光炯炯地盯着我,像是一群面无表情的僵尸。
我叹气:“算了,我暂时不想纠正你们的表情。”
这群完全不知道表情为何物只知道用电波表达情绪的生物,我能指望它们什么呢?
我拿了一把匕首,指着自己的肚子剖开,然后拎出心脏:“这个部分叫心脏,负责血液循环系统的动力,类似于你们的能量发动机。”
这个简明易懂的解释取悦了这群塔米拉星人,它们点点头表示理解——个别又开始拧胸口的凸起想要鸣喇叭示意,真是屡教不改。
“这个是胃。”我拎出胃囊在它们勉强晃了晃,“就像你们的能量储存和转化装置,把核能变成动能之类的,也是你们灌汽油……啊不,能量晶块的地方。”
秦缺已经皱着眉头退到了一边,这个生理学教程不是一般人类可以参与的。
“这是肠子,消化吸收和排泄的地方。差不多等于你们的废弃燃料渣滓排泄管。”我拎着拖到地上的肠子,两手各拿一端,真够长的,待会儿塞进去会很麻烦。
这堂课塔米拉星人上得格外高兴,在我严肃警告它们不许拿刀子在自己身上试验后——它们表示失望——我终于混到了下班时间。
“真是血腥的教程。”秦缺目光古怪地看着我。
我正在努力往肚子里塞肠子,漫不经心地回道:“是吗?我觉得还好。如果我因为肠子塞不回去而愤怒地把它吃下肚子,这个才叫血腥。”
“你喜欢猪大肠吗?”秦缺问我。
我看了看自己的肠子:“还好吧,如果它洗得足够干净。”
“我请你吃饭。”秦缺突然说。
我用2012降临的眼神看着他——好吧,它已经过去足有二十了,事实证明地球异常坚强,挺过了一次又一次末世的谣言,而人类这种不算完美的食物链顶端生物还将继续摧残这个星球直到它被榨干。
秦缺看着仓库的大门说道:“我听杨疯子说有家餐馆的猪肠味道很正点。”
我终于成功把肠子塞了回去,开始缝合伤口:“既然你请客,好吧。顺便,你喜欢带什么款式的女伴?”
他瞥了我一眼:“你的本体。”
“那是一团果冻状的拟形生物。”我自以为幽默地说道,“那玩意儿小得只能当安全|套而不是女伴,虽然在床上运动的时候两者都一样必不可缺。”
“……”秦缺的表情崩坏了一些,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静。
真是个神经强韧的人类,我喜欢。
七月二十日
任务:让塔米拉星人学会走路
地点:H市江下区21号(货仓)
对象:塔米拉星人(硅基机械生物)
完成度:天知道
备注:走路和爬行有着显著区别,和滚动也一样迥异,可是塔米拉星人显然并不明白。教它们走路总让我觉得在训练僵尸
初现的端倪(中)
十一·
我所在的H市是个危险的地方,这里盘踞着一个猎杀地外生物的变态杀手(在逃中),一个异装癖变形(变性)狂(被招安),还有一队塔米拉星刚来的钉子户(刚落户)。
今天危险人物又增加了。
“总部紧急密令,一只塔贝斯星人偷渡来到地球,监控降落地点在H市城郊,时间是昨晚十二点。”我的老板坐在收银台后给我们开会。
“哦,那些该死的塔贝斯星人,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满脑子征服宇宙妄想的攻击性地外生物。”杨疯子愤愤地咒骂着。
“我想你这么记恨它们多半是因为你常被它们追得抱头鼠窜。”梁睿拆台道。
“我那是战略性躲藏,被十几架武装直升机和电磁巨炮追杀的经历可不令人愉快。”杨疯子厌恶地说。
“继续话题,它是一只逃犯,从黑洞监狱里逃了出来,入狱的罪名是反宇宙联盟罪——因为它唆使了十三个文明在下一任宇宙联盟议会表决的时候提出星系独立自治议案,而且手段极其恶劣。”梁睿翻看着资料说道,“塔贝斯星人,碳基生命体,寄生种,最危险的是它们属于寄生脑部的寄生种,寄生完成后会接受宿主的全部记忆和行为能力,也就是说,一旦它完成寄生,它就可以完美地伪装成那个生物。弱点是寄生融合时间漫长,前段时期宿主无法感知自己被寄生,最后二十四小时宿主会有剧烈头疼、恶心、呕吐的症状,会有高烧反应。这种寄生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在寄生成功前,塔贝斯星人无法离开宿主,一旦宿主意外死亡,它也难逃一死。”
我瞅了秦缺一眼:“有兴趣和内科医生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吗?”去医院蹲点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缺没有理会我,而是询问梁睿:“你能感知塔贝斯星人的能量波动吗?”
梁睿微微笑了起来,笑容中透出几分不易觉察的得意来:“当年我这一手可是逮捕了不少塔贝斯星人。”
他对地外生物的能量波动敏锐到令人恐惧的地步,至少我再怎么拟形都瞒不过他,简直是一切地外生物的克星。二十年前尤其如此,那时候地球人和绝大部分地外生物势同水火,人类的被害妄想症让他们本能地怀疑一切地外文明,杨疯子或许是个例外,他从小在地球长大,作为异能组中唯一一个外星人被接受了,虽然总有怀疑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但是他确实至始至终都没有背叛人类,也许是因为他是他们一族最后一个后裔,两性种族,他是最后一个雄性,没有雌性。
“那个杀人狂呢?”杨疯子叼着烟点着了问道。
梁睿拿着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然后回答道:“它是个耐心的杀手,等待着正确的时机。”
“听起来很酷。”我懒洋洋地说道。
“你最好小心,它不会放过你的。”梁睿对我说。
我看着天花板,嗅着空气中混杂的花香:“也许吧。”
那个杀人狂总给我一种莫名的感觉,不全是恐惧,似乎还包含了其他的东西。一种……让我的本能叫嚣着追逐的欲|望。
我按下血脉中的冲动,将视线投向门口。
来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买走了一束百合,付钱的时候他的视线从梁睿依依不舍地移到了秦缺身上,我和杨疯子被无情忽视了。
“萝莉。”在客人走后,他哼哼着嘲笑道。
萝莉的审美总是让大叔这么绝望。
我耸耸肩:“显然她对比她年轻美貌的同性不感兴趣。”
三人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我摆弄着少女纤细稚嫩的手指,毫无压力。
这天下午天气晴好,我在花店百无聊赖地消磨人生。
“手指饼干,要一块吗?”我问我的老板。
梁睿瞥了我一眼,毅然摇了摇头。也是,正常人类对我自产自销的手指饼干总是持怀疑态度——这个缺乏冒险精神的种族——我默默想。
滴滴滴的声音响起,梁睿放下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我去地下室。”
我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挂钟,下午三点整。秦缺和杨疯子出门去给那群钉子户当幼师,但是不管从性别还是个性来说,我都觉得他们更像是麻辣教师。
但愿塔米拉星人别吓得战战兢兢的,杨疯子的耐心可不好。
梁睿进了地下室,我去倒杯水中和一下胃里的淀粉,路过收银台的时候我瞄到了梁睿的书,黑色封面,看起来有些老旧,至少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我只在家里的老书中见过这种款式的封面。
但是吸引我注意力的却是上面的题目:《宇宙物种大全》。
我感兴趣地走上前去翻了起来,目录是上的物种大分类列得清清楚楚:碳基生物、硅基生物、硫基生命体、氮基生命体、离子生物……我对着碳基生物往下看:寄生种、拟形生物、机械生物、软体生物、脊椎生物、纤维质生物……拟形生物下面的小分类中又细分了无数个星球,我看到了我的目标——斯勒姆星,P289页。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物种知之甚少,梁睿和杨疯子总是对此三缄其口,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总是不愿意提起拟形生物,尤其是斯勒姆星人。整个地球的斯勒姆星人,登记在册的只有我一个——还是半个月前补办的注册登记。
我翻到了二百八十九页,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一页被撕掉了。
我看着《宇宙物种大全》泛黄的纸张发呆,二百八十九页和二百九十页,被撕掉了。
为什么……会被撕掉?我的脑中浮现出无数的设想,恶意的、暧昧的、蹊跷的……可是我没法说服我自己,这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巧合。
“未经主人同意随意翻看东西是不礼貌的。”不知何时梁睿已经从地下室回来了,站在我身后淡淡说道。
我猛地跳了起来,我想我一定是失神太久了。
梁睿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安静地着看着我。他如同我第一见到他那样英俊年轻,甚至带着一种令人颤栗的冷漠,我清楚地记得,在那个下雨的阴暗小巷中,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可是那个男人穿着一双皮鞋踏着积水走到我身边,撑了一把伞,看着我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冷漠阴翳。那时候,我很害怕,本能地害怕他,就像害怕那个将我一刀两断的杀人狂一样。
他的身上有血液的味道,来自我的同类。
“对不起,我……”我想道歉,可是梁睿却笑了起来,如同一阵和煦春风,轻轻地化解了我的尴尬和恐惧。
微笑的时候,他实在是个很俊美很温和的男人。
“没关系,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在想,为什么这本书缺了一页。”梁睿没有带过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而是直面它。
我僵硬地点点头。
“别在意,这并不针对你,这一页很早之前就被撕掉了,杨疯子撕的。”梁睿走到我身边拿起那本《宇宙物种大全》,“这本书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诞生于一个充斥着血与火的年代,为了杀戮而出现。”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应该和你说起过,二十年前人类大量秘密猎杀地外生物,据说……据说这是为了保卫地球的安全。那时候我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得没有自己的思想,作为一个杀戮兵器一样战斗着。”梁睿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小抿了一口。
我猜他是想说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也做好了聆听的准备,事实上我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很久了,可是对于普通人类而言,这至始至终都是一个秘密,我无从得知。
“在异能组的时候,我和杨疯子就认识了。不,还要更早,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个外星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后来我们被送入了异能组,接受了长达十年的封闭式训练,那是一种……偏执到可怕的教育。我们觉得自己是正义的,至始至终都是如此,不过哪怕到了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的立场有什么太大的错误。”梁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轻笑出声,“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你应该已经过了盲从的年纪,你有自己的价值观和好恶,我不会干涉你,你也一样不该干涉我。”
“可是……当时你们杀了很多地外生物,我想它们并不一定都是有罪的。”我质疑道。
“那你觉得它们为什么来到地球,以这种窃贼一样的方式?别告诉我它们是来旅游的。”梁睿反问我。
我语塞,吱唔了一会儿说道:“有些也许是飞船出了故障紧急降落了。”
“星际救援队的实力比你想象的强的多,这种意外三个宇宙月内就可以消除。”梁睿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从玻璃门外射入的阳光缓缓说道,“事实上,早起来到地球的地外生物,绝大多数都怀着恶意。宇宙殖民统治的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哪怕在这个星际贸易和文明保护条例已经趋于完善的近代宇宙,宇宙殖民依旧存在。地球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在一个偏远的边缘化星系,在它被发现前,这里的智慧生物已经创造了值得被保护的文明。”
“所以你们用杀戮来保护自己?”
“对,对于弱者来说,拳头比道理更容易被强者重视。适者生存,反之则淘汰,这是无可改变的自然定律。”
“那你……有没有后悔杀过谁?”我艰难地问道。
他久久地凝视着我,就像凝视着一位久远到快要遗忘的故人。
“算不少后悔,只是有点遗憾。我曾经爱过一个地外生物,她拥有完美的伪装,比一般的斯勒姆星人更加完美的伪装,骗过了我的感官,也骗走了我的感情。令我欣慰的真相是,我并不是唯一一个被骗的傻瓜。”梁睿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杨疯子也没有幸免。”
我觉得我猜到了她的名字。
“她叫詹琳,斯勒姆星人拟形生物。”
“她是我的……”我的内心涌起一种大胆而疯狂的猜想。
“她是你的母亲,十八年前,我和杨疯子亲手击碎了她的能量核,罪名是猎杀人类,我的不少同伴都是死在她的手上。”
初现的端倪(下)
十二·
我的杀母仇人就站在我面前。
这可真糟糕,更糟糕的是我完全没有应有的情绪,例如愤恨。
“斯勒姆星人是天生的冷血。”梁睿笑了笑,有些苦涩,“所以我想你大概并不在意这个。”
“也不尽然,如果你杀的是我爸,我现在就化身火药和你同归于尽。”我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斯勒姆星人的冷血,也许并不是来自基因,而是来自环境。这个天性暴虐富有攻击性的种族在内耗下濒临灭绝,相对温和的一派离开了母星迁徙到了各个星球,其中就包括你的母亲,她来到了地球。也许严格来说她既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母亲,因为你们没有性别,你们的种族很少会增加新的成员,一旦濒死,你们就会自体分裂,新生的‘你’将会格式化一切的记忆,重新生长,所以严格的说,你算是詹琳的……转世?糟糕的比喻,抱歉,截然不同的记忆、迥异的性格、相去千里的价值观,你们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至于为什么我和杨疯子击碎了她的能量核但是她还是存活了下来,并且诞生了你……这是一个漂亮的骗局,我们自以为杀了她,但是我们消灭的只是她的一个拟核,她的本体在重创下选择了格式化自己繁衍后代,所以有了你。”
“不过对我们来说,詹琳已经死了,她的一切都已经消失,而你,只是纪飞云。”他总结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我反而放松了下来,梁睿看起来对从前的事情并不那么在意了,杨疯子大概也是如此,不然他们早在遇见我的时候就把我再砍死一次,对他们来说这很容易,这两个地外生物清道夫。
“詹琳的照片,我还留了一张,杨疯子把它们全烧光了,一张都没留下。”梁睿从抽屉里找出一张詹琳的相片给我,我看了一眼,大摇其头:“你们的眼光真是令人失望。”
梁睿笑了笑:“就她伪装出来的性格来说,那真是个温柔的女人,对于我们这样行走在黑暗与杀戮之中的人来说,那是一缕不容错过的阳光。”
我哆嗦了一下:“文艺男青年,你够了。比起这个,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的关系这么糟糕。”
梁睿似是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不会比十八年前更糟糕,男人对情敌总是这么不留情面。”
我也觉得没什么会比今天更糟糕的了。
“所以,我亲爱的老板,您今年贵庚?”我迟疑地问道。
梁睿勾了勾嘴角:“无可奉告。”
我耸耸肩,抬头看挂钟的时间,三点半了,这两人也该回来了。
为了弥补我今天受到冲击的心灵,我决定做点让我愉快的事情。
“该死的塔米拉星人,这群硅基生物就不该选择地球定居!它们这群生活白痴!”杨疯子骂骂咧咧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然后猛地停住了脚步。
一个熟悉的故人坐在旋转沙发上对他款款微笑,温柔的笑容与陈旧的记忆里的那个人是如此契合,詹琳。
“下午好。”我笑容满面地说。
杨疯子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脸色由白变青。
我隐隐感觉到不妙。
咔嚓一声脆响,玻璃门被“撕了”下来——我从没见过玻璃能折弯成这种角度不破碎的——然后整扇玻璃门就这么劈头盖脸地往我飞来。
我觉得一秒后我的身体大概会像是一张扁掉的烧饼。
我可不喜欢当烧饼。
一把飞刀破空而出,击在玻璃门上,脆弱的飞刀轻轻碰撞玻璃门的一瞬间,玻璃像是被重物敲击到一样,瞬间碎成千百块。
该死的,梁睿是想救我还是想杀我?我不想再变成筛子了!
不过今天我的运气不错,刚刚进门的秦缺难得没有助纣为虐,一层蛋壳一般的薄膜凝聚在我周围,将我包裹了起来,碎玻璃在薄膜上撞击着,然后被吸收了一般悬浮在空中,直到所有的碎玻璃都被挡住后,这层薄膜开始缓缓扩张,像是一块大型抹布一样将地上、沙发上、茶几上的所有碎玻璃都包裹了起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层薄膜团成了一个垃圾袋形状的东西,将这一袋子碎玻璃和门把手一起丢到了角落的垃圾桶。
梁睿拍了拍手:“了不起的念力微操。”
杨疯子冷笑:“雕虫小技。”
我则目光灼灼地盯着秦缺:“考虑去做家政吗?所有为家务苦恼的中年大妈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的。”
回应我的是一把半虚体的飞刀直中我的眉心,幸好我的能量核被细心地藏在大脑里,被一圈金刚石保护层包裹着,地球上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安全的所在的。
“你都和他说了?”杨疯子端起梁睿的茶杯狠狠够了一口,然后问道。
“显而易见。”
杨疯子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小子,先说清楚,老子对你可没兴趣。”
我眨巴眨巴眼睛用詹琳的脸委委屈屈地问道:“你们这对狗男男情敌转情人了吗?”
梁睿珍藏已久的茶杯就这么撞上了我的脑袋——杨疯子丢的,附赠半杯滚烫的茶水,再次感谢斯勒姆星人迟钝的痛觉神经。
“哦,天哪,发生了什么事?我在隔壁听到好大的动静!”隔壁的书店的老板娘跑到花店来询问,眼神不住往梁睿脸上飘,“哦,玻璃门呢?到底怎么了?!”
还在为杯子心疼不已的梁睿只得摆出一副笑脸将她打发了回去,收拾起了杯子的碎片。
“这些碎片有什么用。”杨疯子毫不惧怕激怒梁睿。
“找人修复,别忘了罗斯塔星人的绝技。”梁睿将碎片装在一个木盒子里。
“罗斯塔星人?”我好奇地问秦缺。
秦缺低头看了我一眼,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个特殊物种,很难被归类,不过它们的绝技是修复断裂的粒子团,从宏观来说就是将碎掉的东西拼接回去。”
我的眼中立刻亮起了绿幽幽的光:“我要介绍它们去做修复古董的行当!”
杨疯子嘲笑我:“你以为外星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傻X吗?它们已经快占领古董复原行业了。”
“怪不得近年来被修复的国宝越来越多。”我嘀咕着,有些不甘心。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每天努力吃淀粉,然后把自己的基质变成金刚石或者金子,活生生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杨疯子说。
我的眼睛又亮了:“可以吗?”
梁睿微笑着泼了我冷水:“违反了《地外生物地球驻留期间司法条例》,利用自身能力恶意破坏金融秩序是要被星际法庭审判的。”
“罗斯塔星人不也是?”我愤愤地反驳。
“它们这是拯救地球文物,你是用‘炼金术’破坏地球金融秩序,这是两码事。星际走私团也始终觉得自己在为星际的繁荣贸易做贡献,但是星际执法人员总喜欢抓它们蹲黑洞监狱。”秦缺说。
我颇感兴趣地问道:“星际走私?这是什么?”
“例如抓了地球人卖到别的星球的地下黑市去展览,或者卖给某些喜欢搜集外星奴隶的变态有钱人——这群精神病几乎连史莱姆都不放过交|配的可能。”杨疯子恶意地笑了笑,“或者搜罗地球的某种金属贩卖到稀缺的星球去卖,也有不少是贸易星球之间的特产,当然,不交关税。”
我连连点头感慨道:“真是个令人向往的职业,给我淀粉我就可以创造一个星球的物产。”
梁睿摇摇头:“拟形生物也是有极限的,短时间内不可能无限拟形,消耗精神力超过负荷,你的能量核会陷入假死状态。”
我一拍巴掌,直勾勾地盯着秦缺说道:“难怪最近觉得力不从心。”
“……”
我打赌秦缺想把我人道毁灭。
落网的逃犯(上)
十三·
那个非法入境的塔贝斯星人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具体表现是梁睿不得不每天在各大医院晃悠一圈,一日三次。
塔贝斯星人所属的寄生种在寄生初期不会对宿主造成影响,宿主也不会感知,但是在最后二十四小时内会有高烧反应。而且这种寄生,是不可中途停止的,一旦开始寄生,在成功将属于塔贝斯星人的旗帜插满宿主大脑前,它与宿主的存亡休戚相关,不过要弄死它也不容易,这家伙能激发宿主潜能,再生能力极强。
“第一阶段的寄生通常要持续72小时,塔贝斯星人将从心脏开始将体|液渗入身体各个部分,在这段时间内人体的免疫系统会受到一种类似于麻痹的效果,而对塔贝斯星人的入侵熟视无睹。”秦缺对我说,一面从随身携带的电子笔记本翻阅着相关资料,“第二阶段的寄生只有24小时,人类免疫系统将适应这种麻痹,进而感受到入侵危机,这也是入侵大脑的关键时刻,宿主的免疫系统和塔贝斯星人的感染性体|液开始斗争,造成体温上升。因为寄生达到了关键的融合期,大脑□扰的宿主会有一些混乱的反应,在那之后宿主将被完全寄生,成为塔贝斯星人的傀儡。”
我发出啧啧的叹息,遗憾地说道:“我一定不在塔贝斯星人的狩猎菜单内,不然它们会很忧郁地发现我没有免疫系统和脑浆。”
“它们只针对部分碳基生物,一般是碳基脊椎生物。”秦缺关上电子笔记本,“该出发了,给那群硅基生物的指导课程还没有结束。”
我忧郁地看着闲人杨疯子,他撇撇嘴:“萝莉快滚。”
于是我圆润地滚了出去——我是认真的,但是大家普遍对我的幽默感熟视无睹,地球人,哼。以杨疯子为代表的地外生物也是一样的不可理喻。
“你就不能偶尔用正常一点的模样来工作吗?”秦缺看着我身上那件可爱的彩虹色蕾丝泡泡裙,无奈地问道。
“或者你喜欢浑身玫瑰香水的胸器御姐?”我挑眉反问道。
秦缺屈从了。
我喜欢他那个无奈的表情。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想把我打包邮寄到南极和企鹅作伴——眼不见为净。
“那群钉子户学会像人类一样走路了吗?”我不抱希望地问开车的秦缺。
秦缺嗤笑了一声:“你说呢?”
“好吧,我真不该对它们抱有妄想。”我耸耸肩无谓道。
“大概是三天前它们出去放风,那简直是一场灾难。”秦缺似乎是想起了三天前鸡飞狗跳的噩梦,揉了揉鼻梁说道。
“你竟然会蠢到把它们放出去饭后散步?”我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我以为你是个挺机灵的家伙,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其中一个塔米拉星人变成一辆加长的私家车,其他六个坐在车里,我负责开车。”秦缺解释说。
“勉强接受你的智商。”我点点头。
“但是意外总是有的,我带它们到城区主干道之后,车子堵上了。”
“除非人类灭亡,不然堵车现象永远不会消灭。”我咕哝着,“或者全人类普及私家飞机,不然马路永远不够用。”
秦缺苦笑了一声:“显然那个塔米拉星人和你的想法比较接近,在历经半小时的堵车后,它突然将车门展开组成滑翔翼,然后点燃喷气引擎直接飞到了目的地。而我像个白痴一样握着方向盘踩着刹车,完全不知道这套地球操作系统要怎么对付一只暴走的外星变形金刚!”
我笑得简直死了过去,还拼命捂住嘴以免把肺喷出来——这种惨剧真的发生过,原因是我缺少一种有效的能把内脏固定在骨头上的粘合剂(502除外),在场的唯一人类是梁睿,他只是看了我的肺一眼,然后告诉我肺泡这玩意儿不是洞洞状,肉眼也不可见,我不需要在肺部弄出那么多子弹孔,吸一口气都漏风——我觉得我需要在菜场的猪肉摊前观摩一下猪肺被煮熟前的样子。
仓库到了,我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下了车,然后用手指变成钥匙打开了仓库门——在我知道这个用法后我再也没带过钥匙——七个衣着正常的人类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椅上看着我,动作像僵尸,眼神像死人。
真是个不适合半夜来的地方,幸好现在外面阳光充足。
不过在这群机械狂钉子户的努力下,这个空旷的仓库已经被改建成了一个符合它们审美的高级公寓,非常省钱,因为这群家伙连水管电线都是从隔壁偷接过来的——真想让它们帮我家重新装修一下啊……
我从背包里找出一个好东西,轻轻一按,乌拉拉的喇叭声作响——这是一个婴儿用玩具喇叭,七个钉子户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话:“这个喇叭真是太好了!虽然是外接式,但是音质真美。”
于是我将婴儿玩具喇叭每人分了一个,顺手把账单递给它们签字——它们第二次签得这么痛快,第一次是签润滑油。
“嘘,不要告诉梁睿。”我小声对秦缺说。
秦缺冷笑了一声,别开了脸。
据我对他的了解,这是同意的意思——这个表达能力有障碍的人类。
千篇一律的走路训练已经重复到让我绝望的地步了,我一直有气无力地纠正着它们的姿势,可是这群钉子户显然不懂得柔韧的美。我给它们欣赏了三四十年前的电影,并且指着扭动的两条蛇精表示这才是符合人类审美的走路姿势。
一个钉子户当即闪了它的腰——这货企图把自己拧成肚皮朝上的几字型(我发誓我没有给它们看过杂技表演),但是结果是我的视觉和它的腰部脊椎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这是一个十月怀胎一般的啤酒肚中年大叔的克隆体。
我得给它推荐几家靠谱的抽脂美容医院。
和这群行动如同僵尸的家伙纠缠了一下午后,我有些奄奄一息,秦缺笔直地站在一旁,像一棵挺拔的白桦,而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把右手变成斧头将他剁成柴火——这家伙根本就不帮忙!
“我觉得头很晕。”一个塔米拉星人说。
我看了它一眼,脸色红润有光泽:“错觉。”
十分钟后它倒下了,秦缺一摸它的额头:“发热。”
我顶着萝莉脸挖鼻孔,一副不负责任的嘴脸:“发动机过热是吧,我懂的。”
“它们除了在大脑里多嵌入了一块芯片外,其余的部分和人类一模一样。”秦缺将那个倒地不起的钉子户扶了起来放在沙发上,“我给它买点退烧药。”
“退烧药的成分好多的样子,我还是放弃变形吧。”我看了看手指,好不容易有把自己的肉推销出去的机会,错过了真可惜。
其余几个钉子户似乎对高烧这种事情很好奇,并且纷纷表示人类的身体真是太脆弱了。它们的本体可以在宇宙中自由旅行,而人类在宇宙中漂流会立刻嗝屁。
我耸耸肩:“人类的优势就是能自由交|配产崽,把后代生遍全球,也许未来是全宇宙。”
钉子户们对此不以为然,它们的繁衍是流水线作业,插上语言芯片就可以说话了。
我对这种学习语言的作弊系统表示嫉妒,如果可以我真想在脑中插一块宇宙最新2.0全物种语言芯片,最新词汇还可以下载补丁——全世界的翻译都失业吧。
病患开始呕吐,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吐出了半块生肉——我发誓它没煮过,诸如此类的产品还有一段一段连肉带包装的火腿肠,以及十几毫升颜色和气味都很讨拉文劳斯星人喜爱的不明液体。
我开始觉得它的发烧不无道理。
秦缺带了退烧药回来,我尝了一片分析了一下成分,哪怕叫不出成分的学名,我也一样可以对它的物质构成有自己的了解——我的能量核已经记录了它的粒子构成。
吞了退烧药的钉子户双眼紧闭在床上躺着,我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下班了,准备拉秦缺一起回事务所,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蓝紫色的电弧忽然暴起,我猛一回头,发烧的病患的大脑已经被一团蓝汪汪的电火花包围了,它全身抽搐着哆嗦成了一团,好像被220V电压从头顶通到了脚底。
“哦,亲爱的,你这是大脑短路了吗?”我同情地问道。第一次觉得芯片也不是那么安全。虽然我从小就常被老爸指着脑壳温柔问候我的大脑(他总觉得我脑筋短路),可是我可从来没闹出这么大动静。
落网的逃犯(中)
十四·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因为发烧而引起芯片短路的家伙,一个钉子户喃喃道:“光脑也会短路吗?我要去投诉。”“得了吧,售后服务中心早就和母星一起变成宇宙尘埃了。”
秦缺大概是一群僵尸和一个变形怪里最冷静的一个了,或许因为他是人类,对这种电路故障不算陌生,他五指一伸,一张半透明的薄膜覆盖住了病患的全身。
“你要像上次那样把它拎起来丢进垃圾桶吗?”我好奇地问。
“闭嘴!”
那层薄膜大概是绝缘体,电火花不再到处乱窜,可是可怜的钉子户还是在那里浑身哆嗦,我咬着手指回忆人类所能接受的安全电压,然后走到一旁给梁睿打电话:“老板,我们需要一具新鲜的克隆体,一个塔米拉星人发烧把芯片烧短路了。”
梁睿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温柔地问道:“你以为塔米拉星人的光脑是你家用了三十年不换的变压器吗?还短路?也许是你的大脑短路了也说不定。”
我开始抠耳朵,左边抠完抠右边:“我爸也常这么说。老板,其实我是你和我妈的私生女吧,放心,我不会告诉杨疯子的。”
梁睿挂了我的电话。
我回头对秦缺说:“咋办,梁睿承认他是我生父了,你愿意多一个岳父吗?”
一把半虚体的飞刀命中的我眉心,这个作案不留凶器的家伙。
五分钟之后梁睿驱车赶到。
“老板你超速了吧。”我看了看时间说道。
“我刚好在这附近的医院。”梁睿大步走进了仓库,一把拎起床上半死不活的发电星人,一把飞刀就这么直中它的脑壳。
“哇靠,现场谋杀,目击证人太多了!”我东张西望企图从一群暴民钉子户中间溜走,结果这群人无动于衷。
出乎我的意料,病号的心跳呼吸一切正常,就连飞刀也被疯长的肉推出了脑壳,我看得目瞪口呆,梁睿不动声色。
“它也是拟形生物吗?”我喃喃问道。
“不,它是寄生种。塔贝斯星人寄生种生物逃犯,我以逃狱罪和非法入境罪逮捕你。”梁睿站了起来,凛然对躺在床上的病患说道。
病患睁开眼睛,鲜活的眼神完全不似那群钉子户。
“真糟糕,寄生错了对象。”它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光脑的自卫反击系统造成的电流可不好过吧,就算以你的修复能力也很难愈合电击伤害。”梁睿说道。
塔贝斯星人笑了起来:“无所谓,我已经消灭了它。”
一个塔米拉星人干巴巴地说:“我们在本体上留了一份备份光脑,重新植入芯片可以使用了。”
梁睿对逃犯微微一笑:“和硅基机械生命打交道就得习惯它们爱存档的好习惯。”
我在一旁连连点头,打BOSS前不存档的人注定会追悔莫及。
被电得晕乎乎的塔贝斯寄生种就这么因为选错了寄生对象被梁睿捉小鸡一样拎回了花店地下室。我看了看秦缺无动于衷的脸,耸耸肩:“看吧,地球就是这么危险。”
秦缺瞥了我一眼:“一千只塔贝斯星人也没有半个你危险。”
对此我深感荣幸。
这真是混乱的假期,我一边对付大一的暑假作业——该死的大学竟然有暑假作业?!它唯一的优点就是在市内,我可以每天步行回家吃饭睡觉——一边忙着为外星友人服务。
我是一只忙于暑假作业和假期兼职的拟形地外生物,真是糟糕的矛盾集合体。
今天照常上班,我顶着某张广告招贴画上的小萝莉的脸进了花店。
顺便一说,我对这家花店的店名几度吐槽无力,梁睿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态为这家花店命名:H市外星事务所。
人类夸赞这真是个有趣的店名,非常具有想象力;外星友人则表示这么做大大减少了它们找不到正确地点的可能性,皆大欢喜。
连工商管理局都觉得这是个有品位的名字,人类真幽默。
今天我稍稍有些迟到,杨疯子正在喝着豆浆啃着大饼油条,他一直觉得这是地球最美味的早餐之一,以至于他在美国执行外派任务的时候总是对美国佬的早餐感到绝望。
秦缺比我早到,正在看晨报,听到我进门的声音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连个早安都吝啬给予。
“看来一只萝莉没法吸引你的注意力超过三秒。”我一口咬碎了手上的棒棒糖。
“我对伪装成萝莉的大龄脑残一向没有兴趣。”
我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唯一一次盯着我看超过三十秒是在你家的浴缸里,也许我这个大龄脑残的裸|体让你觉得比萝莉有看头。”
我再度被实体化的飞刀命中了眉心,我觉得他有必要改改这个习惯,不然见到不顺眼的往人家脑门丢飞刀,他迟早要被枪毙的。
半虚体的飞刀在我脑壳上停留了五秒就消失了,我蘸着拟形出来的血液放到嘴里吮了吮,番茄酱的味道还不错。
梁睿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露出这种傻乎乎的表情惹我的老板生气。”
我立刻双手合十用萝莉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别扣我工资。”
梁睿冷笑了一声:“我发过你工资吗?”
犀利的言语让我中弹倒地,HP瞬间飘红。
从地上爬起来的我再接再厉:“老板,你的心情好像不太美丽,是房事不和吗?”
我刚刚才愈合的脑壳再次被一把飞刀射了个直中红心,这把可是真家伙。我捧着手术刀恭恭敬敬地将它递还给梁睿,一边变出个苹果来顶在头上,退后:“老板,您可要瞄准了。”
梁睿无视了我头上红艳艳的苹果,义无反顾地再度把手术刀甩到了我的脑门上。
我放弃了,顶着脑壳上的手术刀开始啃苹果,反正也不痛,爱咋样就咋样吧。如果我这副蠢样能取悦我的老板,这也是功德一件。
认命也是我的美德之一,我真是个良民。
“好了,开会。”梁睿拍了拍手吸引我们仨的注意力,然后开始公布每日最新消息,“据可靠消息,‘千鸦’入境了。”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漫不经心地说道:“千鸦?听起来像个马戏团的名字,表演千人遛鸟群P吗?”
“银河系最大的星际走私团体之一,无论客户想要弄到什么样的东西,只要在这个银河系内存在,它们就可以弄到手。最有名的一起案件是把银河系总统府门口的总统全|裸雕像卖给了银河系恐怖组织的老大。”秦缺解释说。
我抽了抽嘴角:“无论是物主还是买家的品味都令人难以苟同,而且我对买家的动机表示怀疑。”
杨疯子抓了抓脸,下巴上还有没剃干净的胡渣:“谁知道呢,也许买了雕像放在屋里每晚对着它自|慰,银河系这么大,什么样的变态都有。”
也许我也是这群变态中的一个。
落网的逃犯(下)
十五·
千鸦入境的消息没有带给我太多的困扰,尽管它们就是在H市东部海域降落的。如果它们愿意和我商量一下分红问题,我想我很乐意和它们官商勾结一下。
“月球?据我所知那是一颗地球的卫星。”我掰着手指说道。
秦缺瞥了我一眼:“你想怎么解释它地质的年龄比地球大得多?”
我耸耸肩:“老妻少夫的结合也是解决男女比例失调的一种方式,推广到宇宙那就是地月系问题,当然一夫多妻制也不错,你看木星就是这么做的,土星附议。”
我穿越性的回答让秦缺无语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咬牙切齿地说:“地球这种小行星不该拥有月球这种体积的卫星,更不可能是月球路过太阳系的时候被地球的引力捕获!”
我看着车顶无所谓道:“地球魅力大呗。”
秦缺终于对我的智商绝望了。
许久他自暴自弃地说:“月球是一艘人造宇宙飞船。”
我用曾经我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亲爱的,你需要一点退烧片,我已经搞清楚了它的分子结构,需要我给你弄点出来吗?”
“月球内部是空心的。”秦缺不理会我的神经质自顾自地说道,“地球作为银河系特选生物进化观察星球,从三叶虫的年代就被放在监控下观察了。而负责观察的正是月球。寒武纪生物大爆发因此也显得尤为可疑,我并不相信这完全是自然进化的结果,有时候一颗带着有机物的陨石就能改变一个星球的进化方向。”
我吹了个响哨:“月球牌宇宙飞船,偷窥人类的最佳选择。”
“当时的银河系总统提出了这项议案,然后委托某个擅长制造的星球定制了月球。而现在,月球的背面就是外星人最喜爱的飞船降落点,也是星际走私集团的乐园。”
“这么说我们要去月球打击犯罪吗?这个我喜欢——公费太空旅行。”
“别作梦了,就算要做也轮不到你去,况且地球和银河系联盟有协议,不能擅自破坏这种平衡。”
“千鸦就是先在月球背面着陆,然后乘着短程旅行飞船来到地球。现在它们恐怕已经混入人类中了。”
作为伪装成人类混迹在人群中的斯勒姆星人拟形生物,我表示压力不大。我始终不怎么喜欢人造克隆体,因为那种被腰斩的感觉不时刺痛着我脆弱的神经,而这个痛觉迟钝的拟形生物无疑符合我的喜好,反正我可以任意拟形,何必花一大笔钱为自己弄个累赘一般的宿主呢?保养它可要花上不少钱,离体后还得把它泡在特制的外接循环系统营养槽中以保障它的活性,我真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今天的任务是为一只拉文劳斯星人讲解电热毯的正确使用方法,我绝望地看着这只拉文劳斯鼻涕虫——没错,就是把自己的宿主煮熟的那只笨蛋——它看起来真是糟透了,给我开门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天知道我有多久没被吓到过,可是任谁看到一副严重烧伤的尸体为你开门,礼貌地邀请你入内(声音像鬼哭),我想正常人类都会吓得大叫着跑掉。
这只拉文劳斯星人拖着严重烧伤的身体把改装后能烧到一百八十摄氏度的电热毯展示给我看,我觉得这货已经超乎了电热毯的功能范畴,而进化为能用作炮烙之刑的凶器,而这位可爱的犯人乐呵呵地躺到了凶器上面愉快地滚来滚去,直到把自己煮成一具骨肉相连的烤肉。
拉文劳斯星人的痛觉忍耐能力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首先,我确定您一定没有均匀的给自己翻身。”我绕着它走了一圈,背部烫伤比胸部严重多了,“烤肉的第一条守则就是,均匀地让烤肉享受到火焰的热情,您缺少作为一个厨师的天分。”
秦缺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们俩,不过那个拉文劳斯的鼻涕虫也的确差不多是“死人”了。
“我会改进的!”拉文劳斯星人用鬼哭一般的声音回应我的建议。
真是个懂得上进的种族,如果它们能改掉把自己煮熟的爱好的话……
“好吧,您是怎么发现自己再次‘不小心’把自己烤熟了呢?”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它,温柔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昨晚我改装好这个电热毯(包括给电线更换耐热款,毯子也是)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尝试着睡一睡了,地球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现在是夏天,谢谢。”我纠正它。
“天哪,那你们的冬天是什么样子?”拉文劳斯星人惊恐地问道。
“大概,和那天你在冰柜里的感觉差不多吧。”
我想这个拉文劳斯星人开始计算回母星的路费了。
“接着说。”秦缺打断了它的计算,冷冷地说道。
拉文劳斯星人回忆着昨晚的情景继续给我描述:“我躺在改装后的电热毯上,起初我调到了八十摄氏度,我觉得有点冷。然后我开始继续往上调,调到一百八十度后,我终于觉得可以忍受了,我勤快地给自己翻着身,正面暖完暖背面,我心情愉快地睡着了。”
我看着它,它看着我,秦缺看着天花板。
拉文劳斯星人犹犹豫豫地说:“然后,半梦半醒之间,我突然闻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
我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它,它用无辜地眼神回望我,秦缺一脸好像自己怀孕了的表情。
“我不想再重复了,人类不能适应你喜欢的那种温度,而且现在这种二三十度的环境对你的宿主来说相当舒适,你不需要给它加加热。”我指着它焦糊糊的鼻子说道——原谅我的身高,我不得不站在椅子上完成这项任务。
“我知道。”鼻涕虫的认错一向这么爽快,可我不会因为它良好的态度而减免任何该收的费用。
在我的劝说下拉文劳斯星人终于把自己的脑波弄回了自己的本体中——它的本体躺在一只特制的高温营养槽中,看起来十分舒适,而它的宿主则被我和秦缺装进一个黑色手提箱中带走。
“如果你再烤焦一具宿主……”我指着营养槽中欢快游泳的鼻涕虫(那里的温度一定很高)温柔而有力地威胁道,“我就用快递把你寄到火山里去!”
“哦,我喜欢那里!我喜欢涌动的温暖的岩浆,哦,那真是个温暖的巢穴。”鼻涕虫感激地对我说。
我想把它改送到南极了。
七月二十五日
任务:把烤焦的宿主偷运回来处理掉,告诉服务对象电热毯不是烧烤工具,而宿主更不是烤肉!(那只白痴鼻涕虫把自己做成了烤肉)
对象:拉文劳斯星人(碳基软体生物)
地点:H市东区新路花园别墅3号
完成度:100%
备注:需要再度补送一具人类克隆体作为其宿主。PS:我可以把它打包用星际快递邮寄给太阳吗?
意外的相遇(上)
十六·
这天我刚恶心完秦缺准备快乐地回家,梁睿抓了我去整理上半年的任务资料,我哭丧着脸表示家中还有老父等着我回去吃饭,梁睿笑眯眯地告诉我他已经报备过我要加班了。
我痛苦地留下来整理资料,等一切完毕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夜宵,我需要夜宵!”我在地上打滚,像是个小屁孩一样哭闹不休。
我的老板赏了我一把飞刀,然后拎着我的领子把我丢出了门。
这个压榨童工的黑心奸商。
我怀揣着一肚子气往家走,公交车已经没有了,步行回家对我这个外表只有十岁的小萝莉来说真是太危险了。
马路上静悄悄的,时而有一两辆车子开过,我踩着斑马线过路,力争每一步都踩在白线上,忽然转角一辆货车开来,我大步往前走,等着司机发现路上有个小孩在过马路。
结果……车子就这么和我来了个亲密接触,我瞬间被撞飞出去,躺在地上看星空,花了几秒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的,满脸是番茄酱。我的脸活像是一只涂满了番茄酱的烧饼,或者被吧唧一声踩扁的番茄,反正不是什么吸引人的模样。
我气愤地一跃而起,冲到驾驶座的玻璃旁用血淋淋的拳头一拳敲碎了玻璃,司机看起来吓傻了,酒气冲天的嘴里只发得出呼呼喝喝的声音。我拎着他的领子咆哮:“说,私了还是我撕了你?!”
司机看着我变形的脸和血肉模糊的手腕,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呸,人类。
我踹开车门摸出他的钱包给自己找点精神损失费,结果发现钱包里还有一块两毛五,该死的,那个五分钱是怎么回事?
连医药费都没得报销的我很是恼火,直接表现就是我用血淋淋的爪子在车玻璃上写了一行字:
然后我心满意足地爬出了驾驶座抹了抹脸上的番茄酱继续回家。
“小妹妹,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一辆车子在路边停了有一会儿了,我以为里面没人,谁料路过的时候车窗忽然降了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像是个吸血鬼一样脸色惨白,不过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轻易打动雌性的温文尔雅。
可我不是雌性,我是人妖。
我看了看车的牌子,好家伙,有钱人,我生平最恨有钱人。驾驶座上的男人微笑着递给我一张手帕:“擦擦吧,都是血。”
我露出血淋淋的笑容,伸出变长的舌头舔掉了脸上残余的血,然后咂咂嘴:“我喜欢这样来。”
他不为所动,只是微笑。
“你是什么人?”试探之后我确定了这个家伙不是人类,至少不是普通人类。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可爱的小姐。”他这么回道。
我耸耸肩:“不好意思,我是男的。”
他看着我的眼神变了变:“稀罕的品种,拟形生物?”
我将自己的脸修复到毁容前的样子,然后挑眉问道:“你呢?”
“我的名字没法用人类的声带发音,不过在我的家乡,这个名字的含义是自由之风,你可以叫我拉尔。”拉尔对我说。
这个名字太装X了,以至于我忍不住当着这个有钱人的面开始扣鼻屎,虽然我的鼻腔里实在没有分泌物,不过目的在于恶心他:“晚上好,拉尔先生。”
“达达狄拉星人还是斯勒姆星人?”他问我,对我不雅的行径熟视无睹。
我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只有这两个星球的拟形生物才有这么完美速成的变形能力。不过斯勒姆星人已经被列入宇宙濒危物种了,你应该是达达狄拉星人吧?”他猜测着。
“真不巧,我还真就是个濒危物种。”我耸耸肩说道。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幼年期?不对……你的能力不完整,能量波动不对劲。”
我一样迷惑地看着他:“我擅长变形,有问题吗?”
他看了我许久,然后了然道:“明白了,你是分裂体,不完整的斯勒姆星人。”
“什么意思?”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能力存在问题,从没有人告诉过我。
“你的个性也没有斯勒姆星人固有的残暴和戾气,不然刚才那个司机肯定已经尸骨无存了。”他笑了笑,“那么变种的斯勒姆星人,愿意和我谈谈吗?”
我冷笑:“先生,请出示你的地球签证,我怀疑你是个偷渡者。”
我有理由这么怀疑,H市登记在册的地外生物我都看过照片,没有这个男人。
他企图用微笑逃避问题。而不幸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家伙是个流氓,我一手撑在车顶,用纨绔子弟的腔调问道:“或许,你更想和我来个晚间约会,地点是H市外星事务所?”
显然他婉拒了我的建议,像个真正的淑女一样含笑摇了摇头。
我身上的手机响了,我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秦缺问我:“你在哪里?”
我撇撇嘴:“查勤吗?”
“……还在花店的话我来接你,现在太晚了没有公交。”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良心。
“好吧,我在三号路口等你,快点哦,不然我就要被奇怪大叔拐走了,他看我的眼神像是想把我绑架回家。”我挂掉了电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拉尔。
拉尔从头到尾没有拦阻我接电话的举动,甚至绅士地等我打完电话再开口:“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宿主的身体在地球人眼中已经算是大叔了。”
我笑了笑:“一切企图诱拐萝莉的家伙都是怪大叔,唔,或许怪阿姨也有。”
我打赌他一定没装宇宙最新2.0全物种语言芯片的升级补丁,因为他显然不知道萝莉是什么意思,这个没有地球常识的外星人。
几个人影向我走来,我没有回头,但是这不代表我看不见身后的景象。
其中一个丰臀翘|乳的女人挤开了我所站的位置。
“时间差不多了?”拉尔看了看手上的手表问道。
那个女人点点头,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上了车,另外几个男人也打开了后车门上车。
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好像没有看到我的样子,美女的眼睛果然是有过滤模样不如她的雌性的功能,也许跟我的胸围不够大也有关系。
“那下次再见咯,可爱的拟形生物。”拉尔冲我微笑,然后拉上了车玻璃。车子发动了,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摸了摸鼻子,权衡了一下还是给梁睿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发现了一只(也许是一群)偷渡地外生物,顺便把车牌号也发了过去。他没有回我短信,大概是关了手机正在专心做有益身心健康的晚间运动,这对狗男男。
五分钟后秦缺到了,我站在马路边冲他挥了挥手,车子准确地在我身边停下,秦缺打开车门。
我钻进了车内,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货车还停在那里,司机大概还没醒来。我想象了一下他醒来后发现车窗上的血书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认识英文,那最好,如果不认识,他也可以脑补出一个满脸是血的鬼魂是怎么手舞足蹈地在车窗上鬼画符的。
酒后驾车什么的,哼哼。
意外的相遇(中)
十七·
“你想吃点什么?”秦缺问我。
我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懒洋洋地说:“这要看你愿意为我掏出多少钱了。”
我口袋里只有一块两毛五,只够明早买一副大饼油条。
“拉面怎么样?”秦缺建议着。
我开始拿捏着腔调自问自答:“亲爱的,我是你的什么?”“你是我的拉面啊。”“啊,原来我只值一碗拉面。”“这样我就可以把你从一团面粉摔打成一碗面条然后狠狠吃掉,砰砰砰啪啪啪。”
显然秦缺不怎么欣赏我的幽默感,车子从拉面店前面急驶而过,奔向……他家。
“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我亲手、做拉面、给你吃。”秦缺咬牙切齿地把我从车子里拽出来。
我羞涩地捧着脸:“原来你是如此爱我。”
厨房里响起了砰砰砰啪啪啪摔打声。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想做拉面的原因了。
我给老爸打电话告诉他我在老板家蹭一晚,老爸担心地问我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明明是梁睿麻烦了我,而我麻烦了秦缺。我看了看在厨房忙活的秦缺,然后善意地欺骗了我老爹。
“需要牛肉吗?”我扒在门框上问厨房里的人。
秦缺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对原料来源感到可疑。”
我看着手上的牛肉有点遗憾,我这么好用的原料供应商真是不多见,我可以左手变出牛肉右手变出小刀刷刷刷地切肉下锅,简直是万能厨房帮手。
可惜秦大厨不怎么欣赏我这个厨房帮手。他家里连把菜刀都没有,切菜的时候完全是用他的念力具象化出来的刀片在那里劳作——我不得不称赞下他的念力微操确实一流。
两碗拉面出锅,我嗅着拉面的香味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夜宵。
秦缺一瞄桌上的筷子:“这不是我家的。”
“我友情提供的一次性筷子。”我拿起筷子笑嘻嘻地说道。
秦缺毫不犹豫地去厨房换了一双,他对我提供的物品的来源从来都不抱信任。
出乎我的意料秦缺的手艺让我觉得很满意,一整碗拉面被我囫囵吞下了肚子,秦缺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
我吃完拉面将汤都喝了下去,然后一抹嘴巴问道:“你在想待会儿怎么向我求婚吗?放心,我会很温柔地拒绝你的。”
我的幽默感无法取悦秦缺,这是一贯的事情。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眼,端着碗放到了厨房的水槽,我在后面追问:“需要我变出两只新碗吗?”
他没有理会我。
我很失落。
“你可以回家了。”他看了看时间后对我说。
我托着下巴鸠占鹊巢地趴在床上:“不,我和我爸说了不回去。”
“那就去马路旁边的座椅上睡一晚。”他毫无怜悯之意地说。
我哭丧着脸:“我才十岁啊,会被怪叔叔抓走的。”
他冷笑:“那可真是造福全人类了。”
我对他的真相性一点都不怀疑,但是为了获得借宿的权利,我故伎重演道:“反正老样子,你逼我我就从窗子里跳下去,这次我要多喊一句非礼。”
他对我的无耻程度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这有助于我们互相沟通。他屈服在我的淫威下——我真喜欢他那种被强|奸了一般的表情。
我俩照旧分享一张大床,我趴在摊子上像蛇精喝了雄黄酒一样露出了原型,秦缺很少看到我的真面目,不过这不妨碍他记恨我。
“你明知道我喜欢男人,还这么大大咧咧地跟我睡一张床?”他皱着眉头匪夷所思地问道。
我打了个哈欠:“我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不愿意,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把我怎么样——你连洞都找不到。”
他对我的粗俗和不要脸无言以对,为了冷静一下,他决定去洗澡。
“别变成女人的样子躺在我的床上。”临走前他警告我。
我耸耸肩:“我尽量。”
浴室的水声传来,我无聊地打着哈欠,秦缺对电视节目没有兴趣,家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我还想看看呢,今天好像有个登陆火星的直播节目。不过其实看与不看一个样,火星可不是什么适合智慧生命体居住的地方,也许曾经有过,但不是现在。
我去书房找本能打发时间的书,路过穿衣镜的时候我站了一会儿,跟随了我十八年的脸与记忆中有些不同了,明明是一样的外貌,改变的或许是神情,或许是更难以捉摸的东西,例如灵魂。
——你是分裂体,不完整的斯勒姆星人。
拉尔的话忽然在我脑海中响起,斯勒姆星人吗……我想了许久,梁睿和拉尔的话中都透露出同样的讯息,这应该是一个好战又富有攻击性的种族,天性残暴嗜杀,有极大的欺诈本能——例如我的母体詹琳。
我也有相似的本能,但是我可以克制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回想要压抑自己的本能,或许……是不想让他们失望,我爸、梁睿、杨疯子,还有秦缺。
我不想站在他们的敌对面,我想和他们站在一起。
但我还是搞不懂什么是分裂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拉尔会说我是个不完整的斯勒姆星人,也许我存在着某种缺陷,也正是这种缺陷使得我与我的族人有所不同。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在看什么?”秦缺已经从浴室出来了,看到我站在穿衣镜前发呆,不由问道。
我回头用没有五官的脸对着他:“我的脸呢?我的脸没有了……把你的脸借给我吧!”说着我作势扑上去,秦缺对我司空见惯的无聊把戏已经腻味了——也许他从没热衷过——轻易地拧住我的胳膊把我丢到了床上:“别胡闹,睡觉。”
我仰着脸躺在床上,把自己的五官重新捏了出来,然后爬起来再接再厉。秦缺靠在床头翻着杂志,而我则不依不饶地用语言调戏他:“你觉得猫耳朵怎么样?有萌感吗?狐狸尾巴呢?摸起来很舒服哦。”
秦缺不冷不热地呵斥了一声:“安静。”
我开始用狐狸尾巴蹭他的胸,五分钟后忍无可忍的秦缺一把拎起我的狐狸尾巴拖着我到了厨房,我全身趴地郁闷地支着下巴充当拖把。
“你想把我怎么样?”我捂着平胸战战兢兢地问道,一脸遇到流氓的苦逼少女样。
秦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上还拎着我的尾巴,冷笑着反问道:“我能把你怎么样?”
我想了想回道:“你知道的,拟形生物的新陈代谢和人类有着迥异的区别,所以排泄系统的拟形我向来省略,反正也没人闲着没事干扒我裤子——不过今天好像有了。”
我得体到位的解释激怒了我的同事,秦缺抿着嘴唇冷冰冰地告诉我:“我就算去上一只鼻涕虫也不会来上你!”
我看着天花板:“好重的口味。拉文劳斯星的那只鼻涕虫无论是本体还是焦尸宿主都不是常人眼中的交|配对象啊,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合适。”
毛遂自荐的行为要不勾动对方的兽性,天雷勾地火;要不激发对方的怒气,一顿胖揍。
我已经做好了被揍的准备,反正也不疼,爱怎么打怎么打。
出乎我意料的是,秦缺已经懒得揍我了,他只是拎起我的衣领蹲在我面前,用一种森冷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用那双深黑色的瞳孔鞭挞我的灵魂。
“你根本不喜欢男人,何必来招惹我?”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像是质问,又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暗示。
“你怎么知道?”我反问他,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他冷笑了起来——是我见惯了的那种冷笑,紧抿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眼神冷冽,仿佛是一种蔑视,又像是一种漠不关心的嘲讽。我生平最恨那种眼神,他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憎恨这样的冷漠,也憎恨他的无所谓,我知道他所有的容忍都是因为不在乎,我想他看着我。
凶狠的吻落在我的嘴上,像是野兽的撕咬一般,舌头粗暴地抵开了嘴唇,像是一个傲慢的领主在他的领地里巡视,我愤怒地还击了回去,咬得比他更凶狠,最后我们的嘴里弥漫着一种血腥味,还有浓郁的番茄酱,这两种颜色相似的液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就好像上火出血的时候还在不自量力地吃番茄,这坑爹的味道。
糟糕的地点,糟糕的初吻,糟糕的对象,这一切都该死的糟透了。我应在自己的床上打开电脑看新番,嘴边还有吃不完的零食,而不是在这个错误的时间、凌乱的厨房和一个说不上顺眼的男人比试吻技——最不可原谅的是我还输了个彻底!
“现在,你知道了吧,这样的感情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活该一辈子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你的日子,别来招惹我!”秦缺将我丢在冷冰冰地地板上,转身就出了厨房。
“你在害怕什么?”我扶着水槽站了起来,冷冷地反问他。
他的背影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没人阻止得了。”我轻声说。
声音很轻,但是我知道他听得到。
意外的相遇(下)
十八·
我被恼羞成怒的家伙赶出了屋,站在门口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犹豫自己该去哪里。我抬头看了窗户一眼,敏锐的视觉让我看得到玻璃窗后的秦缺,他也在看着我。
最后我只能回家,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收留我、无条件包容我的,只有我爸。
我爱他,因为这份感情,我把这份爱推广到了人类。
而关于拉尔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消息,梁睿查了一下我提供的车牌,发现那是假的。这群偷渡者就像是从H市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梁睿怀疑这群人就是千鸦,只是不知道它们是否离开了H市。
某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严肃地问他:“爸,你觉得爱是什么?”
他手上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然后用诡异目光将我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恋爱了?”
恋爱这个词离我很远了,我觉得正常的人类是没办法接受我这样的异类。但是我自认为会是个好恋人。如果我未来的另一半喜欢男人,那我就变成男人,如果喜欢女人,那我也无所谓变成女人,如果喜欢人妖……我觉得我大概也能满足他(她)。我渐渐习惯了没有性别的自己,只是前十八年的教育让我对自我的认知偏向于男性,这很奇怪,对于拟形生物来说,性别是不存在的概念,因为我们是无性体。
我吮着筷子含含糊糊地说:“没。老爸,你觉得如果我是个女孩怎么样?”
“你的小脑瓜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老爸笑了起来,颇为无奈的样子。
我是我爸领养来的,他爱的那个女人嫁给了别人,他就这么痴心到一辈子都没娶,最后还从孤儿院把我领了回来。
那时候我已经五岁了,有了记忆,那天是个大晴天,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来到了孤儿院,然后我被幸运地选中了,就这样有了一个家。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英俊年轻的男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是我却每一天都觉得我比昨天更爱他,他是个很好的父亲。
我留恋这种幸福,依依不舍。
“小、小纪……”
“啊?”
“你的筷子呢?”
我看着断成半截的两根筷子,吮着吮着就这么不小心吃下去了。
“爸,你现在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外星人。”我提醒他。
老爸继续瞪着我:“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路上看到卖巧克力筷子的恶作剧玩具,我觉得好玩就买了,和咱们家的筷子很像吧,我房间里还有一双,我拿给你看去。”说着我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左手的基质迅速组成筷子状的巧克力,右手化作刀子刷刷地砍下两根来,然后飞速弄出一个塑料包装塞进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五秒内完成。
“老爸你看。”我捧着筷子递给他看。
我爸半信半疑地拿过来一折,果然断了,再尝尝味道,确实是巧克力。
“下次别干这么吓人的事情了。”老爸警告我说。
我嬉皮笑脸:“遵命,国王陛下。”
我第一次成功推销了自己的肉,对象是我爸。
和秦缺闹崩归闹崩,梁睿可不会因为这种原因给我放假。
这天早上我和杨疯子抢豆浆喝,理由是我在长身体,他鄙视地看着我豆芽菜一般的萝莉身高,没好气地说:“你可以变成一根电线杆柱子,我保证没有人类可以达到这种身高。”
我气愤地挪动着小短腿爬到他腿上去拧他的脸,这家伙胡渣都不刮干净,愣是把一张先天条件不错的脸折腾废了。
秦缺推开门进了店,看到我的时候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连脸色都和往常一样。
他是个能克制的人,也善于调节情绪,那晚的爆发或许只是一种偶然的冲动,又或许,他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他在试图远离我,我感觉得到。
我需要一罐淀粉,我对自己说,也需要一个陪我去买淀粉的人。
“秦缺,陪我去买东西。”我从杨疯子身上跳下来,顺手把豆浆袋拍在他的脸上,挪腾着小短腿走到秦缺面前。
“没空。”秦缺从我身边走过,拿起晨报开始阅读。
“给你们三十分钟。”梁睿看了看手表,面带微笑,“超时扣工资。”
老板万岁!
我顿时不再计较他有没有发给我工资的问题了。
站在超时的货架前,秦缺问我:“你要什么口味的淀粉?”
“马铃薯吧,吃惯了,反正味道都差不多,淀粉嘛,原料不重要,重要的是成品。”我抱着一罐马铃薯淀粉往收银台前走,自从我开始吃自己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零食柜前多停留一秒,除非偶尔看到新品。
鉴于我口袋里只有一块两毛五,我决定让秦缺付账,收银员姐姐一看我的豆芽菜身高就立刻把目光飘向了秦缺,我操着软软的童音说道:“爹地,付钱啦。”
一罐廉价淀粉赚到一个女儿,秦缺其实不亏,不过他的脸色可不是这么回事。
买完淀粉出了超市,秦缺的手机铃响了,我抬头瞥了他一眼,撬开罐装淀粉的盖子变出勺子开始吃,秦缺忽然 把手机放到我耳边。
我淡定地说:“我的耳朵里不具备把振动造成的声音转变成神经信号输送给大脑的功能,我也没有大脑这玩意儿,所以你不必放到我的‘耳朵’旁,反正放哪都一样。”
他从善如流,把手机塞进了我的嘴里。
这一定是报复……
我将沾满了淀粉的手机习惯性地放到耳边,梁睿的声音传来:“西区陆北亭,一艘飞行器紧急迫降了,来自河外星系——我真讨厌洛米星人爱旅游的坏习惯,它们总是全宇宙跑,现在竟然来到了银河系,总之先去陆北亭接应,小心点,现在天还亮着。”
“这些话你可以和秦缺说。”我满嘴喷着淀粉沫。
“他不认路。”梁睿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白粉裹身的手机,淡定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节约又清洁,我可不分泌唾液。结果秦缺劈手就夺走了手机,拿出纸巾擦拭了一番。
“何必呢,明知是虐待自己的东西。”我嘲笑道。
他没吱声,大概是在反省自己的错误。
“洛米星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问秦缺。
秦缺翻了一下电子笔记本然后把生成资料给我看,我瞄了一下,觉得脑袋有点不够使,简单的说这是一种类似于植物的生命体,不过一般我们称之为碳基纤维质生命体,最初洛米星人在进化的过程中像是植物一般扎根于泥土中,吸收阳光雨露,但是与之共同化的动物却开始越发凶残,最显著的一点是它们开吃吃植物纤维(天知道它们的胃到底是什么构造),从口腔里分泌出来的溶解植物纤维的唾液使得植物们从树叶到树干树根无一幸免。可怜的植物们不得不往一个奇怪的方向进化——逃跑。
我的大脑中浮现出一幅奇怪的画面,大树们在草原上进行光合作用,突然一群野兽出现了,大树们将根从泥土里拉扯出来,拔腿就跑……
这场马拉松以植物们的获胜告终,它们甚至时不时将自己丢进河里漂流到安全的地方来躲避这群野兽,有些植物甚至开始在海上长期漂流——海水的盐分已经不能阻止疯狂的植物了。
最后植物赢了,因为它们进化出了腿,然后是牙齿和毒液,甚至还有藤蔓,够了,倒霉的动物们就这么在植物的爆发中走向了没落。
感谢地球和平的环境,这里没有长腿有牙的植物,万幸。
我听着这场旷古烁今的动植物斗争,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该庆幸地球的植物很温柔吗?”
“星球条件不同,产生的物种也自然不同,进化本来就是在巧合中形成的,整个银河系恐怕也找不出和人类文明进程一模一样的星球。这就是进化的魅力。”秦缺收起电子笔记本说道。
“那它们为什么喜欢满宇宙跑?”我又问道。
“洛米星人所在的星球已经毁灭了,因为相当于太阳系的太阳的那颗恒星进入红巨星阶段,离它太近的洛米星就被吞噬了,不过在吞噬前它就已经不适合物种居住了,洛米星人就全民搬迁到了其他星系,然后满宇宙寻找合适的没有智慧生命体居住的星球,不过收效甚微。今天来地球只是意外,它们的飞行器故障了,需要维修。”
我耸耸肩:“会修宇宙飞船的植物,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疯狂。”
其实会变萝莉和大叔的变形怪也不不逞多让,秦缺默默想。
诡异的包裹(上)
十九·
为一群植物接机给了我很大的挑战,我认真思索了一下需不需要去买一束花来欢迎,但是又怕这群植物因为看到我捧着它们的生殖器误以为我在向它们求欢,我可没有和藤蔓玩触手系的爱好,也不想被这群恼羞成怒的“植物人”鞭挞个千八百遍。
我做好了看到一群无聊地到处走动的“植物人”的心理准备,幸好陆北亭这一带相当荒凉,已经是城郊山野了。
我和秦缺在陆北亭的石碑前站了二十分钟,毒辣辣的太阳摧残着我,不会分泌汗液的毛病让我的体温居高不下,我躲在阴凉处发呆:“怎么还不来?不管是从天上掉下来还是从地里钻出来,都快点吧!”
山林间的蝉鸣声聒噪不休,令人恼火。我有种模拟蝉类身体结构的发生模式来反摧残的冲动,但是这种精度很高的技术活需要我吃掉一只蝉让我的能量核记住它的构造,我本能地觉得我不会喜欢它的口感。而且万一我化身大号夏蝉在这里聒噪不休,也许会有无数的蝉被我的高分贝求欢曲吸引蜂拥而至,而我会被秦缺的实体化飞刀戳成筛子。
就在思索间,忽然有一片叶子掉在我的头上,我随手拂了一下,在手指碰到树叶的一瞬间,一句话在我脑中响起:“我们等你们很久了。”
“秦缺,我幻听了。”
秦缺冷笑:“你的耳朵不具备这个功能。”
“都说了是幻听。”
大量树叶窸窸窣窣地往下掉,全都堆在了我身上,我的大脑内充满了各种凌乱的吐槽:“我靠,地球人的效率真够低的。”“没办法,动物跑得太慢了。”“而且好迟钝啊,这货是人类吗?银河系物种的长相真是令人接受不能。”“可不是吗,这货看起来比多多兽还难看,我以为那是全宇宙第一丑陋的生物了。”……“喂,人类,幻听是什么?你们的发音系统太难了,我都装了碳基纤维质生物特制宇宙最新2.0全物种语言芯片了,我还是搞不懂你们的发音系统,什么声带,什么振动发音,你们不直接用神经传递信息非要靠振动传递信息再转换成神经信息,你们真TM太二了。”
我被能量核中的一大堆凌乱的信息弄得十分崩溃,整个人被埋在树叶堆里,艰难地往外爬。
这群疯子一般的植物人!
和外星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它们永远能用自己星球的逻辑打败我。唯一令我高兴的是地球的各种奇怪产品也能轻易放倒这群地外生物——例如电热毯和冰柜,再例如汽油和喇叭。
秦缺捡起一片树叶,然后抬头看我身后那棵巨大的树。
“我们要把这棵树砍倒带走吗?还是说我们应该让这群树人手拉手排排走,从国道走到事务所办理登记手续?我们应该给每个路过的上班族展示一下记忆消除器,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有这种技术,该死的《黑衣人》,误导了广大人民群众!”我不误嘲讽地问道。
从天而降的绿色章鱼砸在了我的头上。
噼里啪啦的讯息再度冲入了我的能量核中:“树人,切,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们可不是树人那族的,那群家伙体积太大,如果不把自己退化成一颗种子,飞行器根本就装不下,不如老老实实呆在那颗垃圾星进化吧!”……“地球人,你狭隘了。”
我狭隘了,我狭隘了,我狭隘了……
我挤出一抹笑容:“真不好意思,我是斯勒姆星人,可不是什么地球人。”
我头上的绿色章鱼呆滞了几秒,然后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这棵树上噼里啪啦掉下十几只带着草圈的绿色章鱼——它们的时尚真奇妙,给自己戴绿帽——以相似的连滚带爬的姿势逃窜进了森林。
这种奇妙的“退潮”一般的场景让我呆滞了几秒,直到这群章鱼逃入丛林不见踪影。
“我很可怕吗?”我愤怒地质问秦缺。
秦缺没空理会我,他忙着用念力把这群家伙一只只拎回来。
我拉住一只还在发抖的绿色章鱼,说起来它们应该像是一只顶着圆球的藤蔓,只是圆球上还有一圈长满了叶子的草圈,我没找到它们的眼睛和嘴巴在哪里,也不知道它们的耳朵是哪个部分,我只好干咳一声严肃地问道:“好吧,躲猫猫游戏结束,你该告诉我为什么要逃跑了。”
绿色章鱼把自己的藤蔓缩进圆球脑袋中开始装死,我恼火地手持凶器开始逼供:“别给我装可怜,再不说我就捅死你!”
可怜章鱼伸出一条触手,在我的脚上点了点,一条讯息传入我的能量核内:“你能答应不吃我吗?”
我呸了一口:“你看起来很好吃吗?被害妄想症别这么严重好吧。”
“斯勒姆星人不是喜欢吞噬其他地外生物吗?”
我惊了,原来我是食人族来着,可是我除了对自己各种口味的肉很有兴趣外,从来没有考虑过去尝尝别的种族的肉味。
转眼间秦缺已经把逃跑的绿色章鱼都抓了回来,还搞笑地用念力织出一张大网,像是捉鱼一样把这群章鱼都塞进了网里。
“走了。”秦缺拖着一麻袋章鱼,像是丰收的渔民一样把这群小家伙往后车厢塞。
章鱼们哭闹不休,直接表现为它们疯狂地向我们投掷树叶来进行语言轰炸,我顿时有种做坏人的……快感。
“在这么闹腾我就把你们都煮了!”我恶声恶气地威胁道。
洛米星人吓得傻乎乎的,好歹不再乱丢树叶了——它们已经差不多把草圈上的叶子拔光了。
我抓了一只章鱼拎到了副驾驶座上,一边开始拷问它树叶的使用技巧,它哭丧着脸用藤蔓和我进行交流,结果这是它们一族的特技,非纤维质生命无法掌握。一边说着它还怯生生地对我说:“别吃我,我不想被吞噬,你需要的信息我可以帮你放进树叶里,我保证我会做到的。”
我揪着它的草圈怨愤地把叶子揪了个精光,我对生吃植物没有兴趣,它又不是浇了番茄酱的生菜。
它敢怒不敢言。
等到了花店,秦缺把车子停到地下车库,我友情提供了一个麻袋给他,他显然好奇它的来源,但是还是选择用它把这群惊恐的到处乱爬的章鱼一个个抓进了袋子里交给梁睿。
梁睿熟练地为这群家伙办理了临时通行证,然后联系维修部尽快把这群家伙的飞船修好,最后笑容满面地告诉这群绿章鱼:“你们的飞船三天内就能维修完毕,这段时间内请‘安安静静’地待在指定的住所,请勿随意外出。”
绿章鱼们面面相觑,最后老实地表示了屈从,我在一旁阴测测地笑,谁敢不从我就张大嘴,然后这群家伙就被吓坏了,哆嗦着到处跑。
处理完这群家伙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和秦缺从花店走了出来,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我看着天空里几点朦胧的星子,忽然有点感慨。
不知道哪一颗是我的母星,它大概是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哪怕是现在最先进的望远镜也不行,它可不会发光。
那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回去的地方,我在地球出生,在地球长大,这个外族的星球却是我的家,我留恋它,就像留恋我的家人。我想杨疯子大概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他也有放不下的人,他不会回去。
我握着洛米星人的树叶,里面的话不断重复着,重复着,在我的脑中——或许应该说是能量核中——不断回响着。
我看着秦缺的背影,将它小心地收藏了起来,也许有一天我会需要它。
“该走了。”秦缺停下脚步等我。我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他身边。
“没公交了,我送你回家。”
“嗯。”
我用萝莉的手去拉秦缺的手,被他瞪了一眼,我觉得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恢复了自己的模样,他没有甩开我的手。
“秦缺,你相信吗?也许……也许我也喜欢男人。”我这么说着。
第一次不用仰视的角度看着他,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之间的距离突然被拉近了,而我已经触碰到了他身上的那层壳,甚至以一种难看的贴附的姿势趴在那层壳上,我不在乎这种姿态是否难堪,只在乎我能否最终打破那层硬壳。
一个能容忍并且接受我的人对我来说真是太重要了。我不想错过,更不想失去。
秦缺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回应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喜欢的应该是那种身高只到我腰部的萝莉。”
我笑了:“这是不一样的,欣赏的喜欢和爱的喜欢是不一样的。至少我不会想和萝莉做|爱,那是犯罪。”
秦缺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我,幽深的眼睛里流露出某种我能够明白的讯息。
“那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做|爱?”
我耸耸肩:“在我研究好人体相关器官之前,暂且延后。”
秦缺像是嗤笑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讽刺的话语,而是大步往前走去——没有松开我的手。
我想一切并不像我之前设想的那样糟糕,这很好,很好。
八月三日
任务:为洛米星人接机,并且办理临时驻留登记
地点:H市陆北亭
对象:洛米星人(碳基纤维质生物)
完成度:100%
备注:这群戴绿帽的章鱼除了肤色还保有植物的特征外已经全然脱离了植物的范畴,我讨厌聒噪好动的植物,停止向车窗外乱丢树叶!这里是地球!
诡异的包裹(中)
二十·
一只史莱姆的近亲要怎么毁灭世界?
杨疯子给我的建议努力吃,将自己吃成吨位,然后变成坦克横扫世界,但是鉴于现在地球科技已经比较发达,一颗空对地导弹就可以解决我,至少解决坦克前面的马路,没有路的时候坦克就是一堆废铁。
杨疯子改进了建议:继续吃,吃成吨位,然后把自己变成一只大铁球满世界滚动。
秦缺嘲笑道:你知道马里亚纳海沟有多深吗?
杨疯子继续改进意见:掉进海里就变成奥特曼飞到空中,着陆后继续滚动。
我觉得他的意见不值得参考,这还不如让我相信暴走的杨疯子会拿着反物质充能弹毁灭地球。
对于毁灭世界的问题,梁睿的建议很简单,掰下胳膊改装成炸弹,将身体变成飞机飞过白宫,然后投掷炸弹。
我觉得我还没靠近白宫就应该被轰成碎片了。
他也改进了意见:变成洲际导弹从古巴轰炸五角大楼。
我觉得如果我能搞清楚那玩意儿的构造我就可以直接变成宇宙飞船为人类征服外星做贡献了,但让我很高兴的是,梁睿高度表扬了我的政治觉悟。
这场无厘头的问答以秦缺的白眼而告终,我蔫蔫地放弃了这种无聊的幻想。
离开了花店,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口的移动垃圾桶里有奇异的响动,然后是喵喵的叫声,我愉快地猜想这是一只企图钻进垃圾桶找食物,结果被这个足有一米五高的垃圾桶困住逃不出来的可怜猫咪。
本着对猫科生物的一点小偏爱,我十分善良地给了垃圾桶一脚放跑了这只没大脑的迷糊猫,它丝毫不感激我的救助,飞也似的跑了。
我抓了抓脸,我从不讨这群小东西的喜欢,不过这不妨碍我喜欢它们。
附近有个小学,刚好是放学时间,孩子们从大门里快乐地跑出来,有个中年妇女在那里买小鸡,毛茸茸的小鸡发出叽叽叽叽的可爱叫声,在箱子里骚动着。
孩子们围上去看,指指点点的。我远远看着,莫名觉得有些刺痛。我可以变成孩子的样子,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可爱都天真,可是那全都是装出来的,都是假的。
连我自己都是假的,我还可以相信什么?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我身后,身形修长,容貌俊美,面带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僵住了,从表情到动作。
“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躺在巷子里,全身都是血的样子,真是脆弱又无辜。不过我似乎没机会在看到那个样子的你了。”他对我笑着说,语气柔和。
我不寒而栗。
“我叫白虚,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你的……哥哥。”他缓缓说道。
他面带笑容地欣赏我这一刻近乎崩溃的表情。
我的全身都在发抖,从脚尖到手指,被腰斩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还历历在目,我恐惧着那种痛楚,哪怕我知道现在我的身体不会遭受毁灭性的破坏,我还是恐惧着。
“我很高兴看到你已经有了初步的觉醒,但是还远远不够。我的弟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软弱,怯懦,像是人类一样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容易被世俗束缚。梁睿大概早就用那套和平理论给你洗了脑,不过我确定,你的本性还在,而这里,还是一个斯勒姆星人的灵魂,暴虐的,冷血的,十恶不赦,就像我们的母亲。”白虚面带微笑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没错,我们有个共同的母亲,十八年前人类和地外生命的战斗将她也卷了进去,被一群清道夫重伤了拟核,临死前她将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个体,继承了‘吞噬’力量的我,继承了‘拟形’力量的你,一个恶魔带走了我,一个伪善者带走了你,你被寄宿在人类身上存活了下来,而我被当做杀戮工具培养长大。”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道幽暗的红光:“你看吧,只是十八年的时间,你已经全然不像是一个斯勒姆星人了,真是令人失望啊,还是说这种凡人的快乐就如此让你留恋呢?”
我终于鼓起勇气说话:“与你无关。”
白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无关吗?也许吧。明明很多事情你想做,为什么却不做呢?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人类的法律人类的规则早已束缚不了你了,你还在害怕什么?那伪善的道德观还在制约着你吗,我亲爱的弟弟?”
这一刻我只想尖叫着逃跑,从那个男人身上传来的恐怖的威压将我团团包围,我的世界里就好像充满了魑魅魍魉,它们冲着我呻吟咆哮,对着我诉说怨恨和敌意。
他抬起下巴张扬地笑了起来,右手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弧线,看不见的曲张力将空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了,念动力瞬间掀翻了不远处装满小鸡的盒子,小鸡叽叽喳喳地跑了开来,孩子们尖叫了起来,纷纷跑来了捕捉乱跑的小鸡,一瞬间秩序被破坏了,交易的规律被意外摧毁,交换变成了哄抢。
“你看,哪怕是人类,本性里也是充满了掠夺的,那才是最赤|裸裸的……一切生物的本质。”白虚狞笑了起来,带着快意向我证明。
两只毛茸茸的鸡崽来到了我的脚边,我蹲下身将其中一只捧了起来,白虚微微一笑,一脚踩死了脚边的那只。
小鸡发出了凄厉的叽叽声,然后没了声息。可是那一声凄厉的叫声却揪得我胸口一阵抽痛。
“你在害怕什么呢,我亲爱的弟弟?”白虚再一次问我。
“那你呢,你在怨恨着什么?”我反问。
我捂紧了手里的鸡崽,一声不吭地走到卖鸡的妇女身边,将一张纸币放在她面前。
白虚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这与我无关,但是至少我会遵守着这个世界的秩序,这也与你无关。”我对他说,就像梁睿对我说过的那样,“绝对的力量只有绝对的毁灭。”
白虚就像是一把没有保险栓的手枪,随时都可能走火。
“我很想和你好好交流一下‘拟形’的经验,原本我并不着急,但是现在我迫切需要你的能力,不过总有些不请而来的人喜欢打扰我们的情感交流,回见。”他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一转身走入黑暗之中。
我默默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了一种使命感。
大概每个RPG游戏里的主角见到BOSS的时候都会有那种感觉:啊,原来那就是我宿命中的对手,虽然现在我还很弱小,但是我有很多的朋友,我会一步步变强,最后打败BOSS。
我忽然觉得我注定会GAME OVER,因为我不能读档。
孩子们已经捧着小鸡跑远了,我望着西方的落日,那绚丽而璀璨的颜色像是在为最后一刻的光明垂死挣扎。
总有些东西是不能放弃的,比如自己的底线。
“小纪。”一辆车子在我面前停下,梁睿降下玻璃问道,“我刚刚感觉到了那个杀意,它出现了?”
我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吗?”他又问,像是觉察到了什么。
“他说,他是我的哥哥。”我如实交代。
杨疯子打开了车门示意我上车:“回去再说。”
“你们不是才你死我活的吗?这么快就和好了?”我看着杨疯子,又看了看梁睿,上午的时候两人为了一只烧饼大打出手,我和秦缺全程目的了这场一只烧饼引发的血案,我很想告诉他们出门二十步就是烧饼摊,不过他们恐怕忙着“交流”不会来听取我的建议。
梁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男人的友情,你不会明白的。”
我撇撇嘴:“好吧,作为一个只听说过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中二少年,我不需要明白。”
杨疯子把烟屁股按在了真皮座椅上,他一点都不心疼,因为这是梁睿的车。
“秦缺呢?”我顺口问道。
“把那群洛米星人送到飞船上回家,这群该死的绿帽章鱼真是闹腾不休,没见过这么聒噪好动的植物,它们就不能像地球的植物一样保留安静温柔的优点吗?”杨疯子抱怨着。
回到花店,梁睿泡了一壶茶,我坐在沙发上,小鸡崽被放在鞋盒子里,此刻傻乎乎地到处跑,发出叽叽叽叽的细小叫声,杨疯子找了一碗小米喂小鸡,又放了一碗水进去。
“其实之前我在巷子里发现你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了。按理说未觉醒的拟形生命体很难被发觉,除非是同类之间,拟形生命体的同类之间有一种异常的联系,你现在是幼年期这种感觉还不强烈,等你长成了成熟体就明白了。”梁睿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那时候他没有杀你,或许只是想让我帮助你觉醒。那时候我不能确定他的目的,但是现在应该可以了。”
“……他想做什么?”
梁睿沉默了一会儿:“你对拟形生命体的情况并不了解,通常拟形生命体的天赋能力有两种,一是拟形,二是吞噬。一个完整的成熟体都是两者兼备的,但是也有例外。一旦一个成熟体在濒死状态下强行分裂,那么这两种能力就会被割裂开来,分别由一方取得。不完整的拟形生命体很可能会有巨大的人格缺陷,既然他和你是由同一个成熟体分裂,而你只继承了拟形能力——我测试过你,你没有吞噬能力,所以我更确定,当初猎杀你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你的另一半身。”
“可是如果他没有拟形能力,为什么他是人类的样子?”
“我说他没有拟形能力并不是说他无法变形,而是无法达到你这种完美的异化能力,构成你的基质可以瞬间改变结构、颜色,甚至能完成有机物和无机物之间的转换,只要能量充足,你可以无限制地重生。但是没有拟形能力的拟形生命体就只能完成最基本的转换而已,更不可能想你一样无限制地将自己变形。”梁睿说,“相应的,你杀死他之后吞掉他的能量核,也一样能获得他的吞噬能力,但是在那之前哪怕你吞噬再多的地外生物也无法掠夺走它们的异能。”
杨疯子逗着小鸡,忽然加了一句:“能力不完整的拟形生命体有合并的本能,也就是说,你们之间只能存活一个,不是他吞噬你,就是你融合他。”
我惊呆了:“难道我们要合体?”
“不,失败的那一方的意识会消失,他的胜算比你大,因为他擅长吞噬,之前一直在猎杀地外生物,现在所拥有的能力比你强大太多了。”梁睿皱着眉头说道,“我不建议你和他硬拼,你没胜算的。现在的办法只有我们联合对付他一个,如果事态无法控制,我会向异能组求援。”
我沉默着,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洛米星人的那群绿色章鱼这么害怕我,因为它们以为我会吞噬,吞噬掉它们来获取它们的能力。
至于白虚……
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却是我要相杀的对象。
我们由一个母体而来,分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而互相搏杀就是我们的宿命,我们之间注定就只有一个人可以存活。
我忽然想到了该隐和亚伯,也许恶比善来得更加犀利更加锋锐,可是我到底还想坚持着什么的?曾经身为人类的是非观吗?还是我内心永远也不愿意跨过的那条底线。
我不得而知。
诡异的包裹(下)
二十一·
我收到了一份快递,我确信我没有进行任何网购服务——因为没有必要,但是快递小哥再三催促我在收据上签字,我提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纪飞云,然后获得来历不明的包裹一个。
它掂量起来可真轻,我拆开纸包,里面有个纸盒子,上面写着:给可爱的斯勒姆星拟形生物。
我想我大概知道这个包裹是谁送来的了。
等我拆开纸盒子之后,我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因为里面只有一片树叶!
我不管它是什么已经绝种的植物还是其他什么珍惜保护植被,它辜负了我对它的期待,我以为这个走私嫌疑犯会寄一张数目讨人喜欢的支票来贿赂我之类的,我一点都不欣赏这份礼轻情意重的礼物。
当我拿起这片树叶的时候,一串早已录入的讯息传递到了我的能量核中:
【我只需要一只完整的斯勒姆星人拟形生物,他或者你,我不在乎谁会胜利,但是我会提供给你们奖品:一张诺亚方舟的船票,和一把巨龙宝库的钥匙。】
——原本我并不着急,但是现在我迫切需要你的能力。那天白虚这么对我说。
我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定也收到了拉尔的邀请。
加入“千鸦”,我可以获得令人咋舌的财富和离开地球的机会,这是拉尔给我的承诺。
看在他这份“好意”的份上,我姑且祝他地球的走私活动“平安顺利”。
每个中二的主角都有个苦逼的尼桑。
我开始相信这句话了,原来遇上各种苦逼哥哥的家伙不止出现在漫画中,也出现在科幻小说中,我的人生……真是本三流伪科幻小说。
“陪我喝杯咖啡?”白虚突然出现在公交车站牌下,对正在等车的我说。
“向一个年龄只有十周岁的萝莉搭讪,你的蛋不疼吗?”我没好气地反问道。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暧昧的红光,在只有我看得见的角度,他的手上冒出了一丝一丝的电弧。
“劳基星人的特殊能力是电击,这种能力对付拟形生物的基质效果很不错,你一定不想试试看。”他轻声对我说,表情温柔地像是一个好哥哥。
我屈服了,就像秦缺无数次屈服于我一样。
只是无奈的纵容和悲愤的示弱是截然不同的。
大清早咖啡店里门可罗雀,我和白虚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盆栽和墙壁挡住了服务员的视线,他给我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
“你收到千鸦的邀请了吗?”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轻声问我。
我翘着脚寻思着跑路的方法,一面小心应对这个令我恐惧的敌人:“显然的。”
“我想变得更强,千鸦可以给我这个机会。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伪善的星球,甚至是回到家乡去。千鸦不在乎违反星际条例,我可以尽情地去犯罪,去获得令我兴奋的力量,包括你的、那种令人艳羡的拟形能力。可是令我失望的是,你将它用在了最愚蠢的地方。”
我咔吧一声咬下了黑巧克力味道的手指,然后让它迅速生长出来。
“我觉得我用的正是地方,至少我再也没为零食花过一分钱。”我冷笑道。
白虚大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可我一点都不想笑,我的神经(如果我还有这种东西的话)时刻紧绷着,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我都会想拔腿就跑。
“你猜我吞噬掉你的能量核需要花多少时间?”白虚问我。
上帝作证,我一点都不想和BOSS玩这种“你猜你猜你猜啊”的游戏,因为猜中猜不中的奖励都一样——被他打到HP归零。
虽然目前我见识过的他的技能只有“踩小鸡”和“砍死他弟”这两招,但我对见识一下他的技能栏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迫切需要存档。
白虚勾动着手指,花型的杯子里的咖啡开始扭动,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管子吸引了上来,在半空中胡乱扭动,从颜色到姿态都像极了一条沸水锅里的蚯蚓。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地外生物那里掠夺来的念力,不过微操上来看比不上秦缺。
毕竟有这种能力和运用这种能力是两回事。
“蚯蚓”爬到了桌子上,没有像是普通液体一样蔓延开来,而是缓缓向我游来。
那是一种蕴含着危险力量的感觉,我本能地害怕着它,害怕着白虚,也厌恶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对自己说。
为了以防万一,梁睿甚至逼着我吞过火药,让我记住这种成分,如果今天真的不能善了,我会和他同归于尽,幸运的话我那个被包裹在金刚石里的能量核能够不被白虚找到,这样我就能幸存下来。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想自爆了能量核与白虚同归于尽。
嚓啦一声,玻璃窗突然碎裂了,我看到一道人影向这里跑来,白虚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是秦缺。一把具象化的飞刀刺透了白虚的大脑,白虚愣了愣,忍不住嗤笑了起来:“真是人类的本能。”
我见机不可失,能量核里面的能量全速运转,基质瞬间转换成TNT,大喊一声:“秦缺,趴下——!”
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瞬间席卷了半个咖啡馆,桌椅碎裂,墙体崩塌,灼热的冲击波和爆炸让这里的一切化为废墟。
“天哪,这是怎么了?”咖啡馆那头的几个服务员被震倒在地,惊恐地叫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爆炸显得毫无理由,爆炸发生地甚至不是厨房,更不可能是瓦斯泄漏之类的原因。
秦缺从地上爬起来轻咳了几声,他趴下地及时,位置也不错,总算没有被波及到,虽然现在有点狼狈,但是完全没有受伤。
眼前已经化为爆炸后废墟的半个咖啡馆里焦黑一片,断壁残垣还有一些不明之物的碎屑让这里看起来简直犹如发生了一场火灾。秦缺强压下心中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快步走上前去检查。
和纪飞云说话的男人他见过,在纪飞云遇到白虚之后他就将白虚的样子拟形出来给梁睿三人看,但是对于拟形生物哪怕是分裂体的拟形生物来说,模样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它们很轻易就可以让自己变得截然不同。但是白虚还是那个样子,秦缺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那个人很危险。
秦缺第一次开始担心纪飞云的安危,在那之前他从未意识到过……
这些人也许对他很重要。
“纪飞云!”秦缺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却是在他生死不明的时候。
爆炸后的咖啡馆里一片废墟,而纪飞云坐过的地方更是连桌椅的残渣都找不齐了。
他和白虚就好像在这场爆炸中蒸发了一样。
杳无踪迹。
致命的危机(上)
二十二·
我在下水道里蠕动,那条该死的咖啡色蚯蚓给了我灵感,我把所剩无几的基质组成条状,像是一条蛇一样钻进了墙边的排气管道,飞快地逃走了。
我不知道白虚的情况怎么样,如果他的能力足够强,这种程度的爆炸对他的伤害实在有限,我只能逃走。
留在那里的话,万一白虚来个鱼死网破,我和秦缺都讨不了好。
现在我的情况真是糟糕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我的基质除了脑中组成金刚石保护我的能量核的那一小部分,其他的都已经变成了热能灰飞烟灭了,关键时刻我丢下大部□体变成人肉炸弹准备和我亲爱的哥哥同归于尽,剩下的部分躲入地下,以一种不太优雅的姿势落跑。
我至少需要50KG的淀粉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现在基质太少了,除非我把基质催化成泡沫塑料,否则我的形体无法扩大到原来的样子。
不过泡沫塑料的话,一阵风就可以我把我吹走了,我可不想吓到路人。
下水道的味道是如此销魂,以至于我不得不封闭了自己的嗅觉,只有拉文劳斯星的鼻涕虫才会喜欢这种味道。我一边抱怨着一边在下水道里蠕动,努力往前爬行。
该死的四通八达的下水道,我已经完全没了方向感。
老鼠吱吱叫着从我身边转悠,似乎对我的肉大感兴趣,我恼火地变成一只拖鞋追着它们猛打,老鼠屈服于我的武力,终于四散着跑走了。
我意识到四条腿的动物跑得更快些,于是变成了一只老鼠的样子——至少与这里肮脏的地面的接触面积能减少些,我的感觉也会好些。
从安全的地方钻出来,我抖了抖浑身发臭的毛发,心想现在就算是我爸看见我也也只有拿起拖鞋追打的份了,钻下水道,真是非一般的待遇。
这里离花店还有不少路,天还早,行人车辆来来往往,我尽量挑人少的路走,还是以这副模样吓坏了不少姑娘,她们一见我就尖叫着“有老鼠”,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说起来……就算是她们随意踩一脚也够我喝一壶了,明明比我强大却害怕弱小的我,我想五千年前肯定不是这样,人类的进化方向真是出现了奇怪的错误。
“有老鼠啊——!”又一个妹子叫了起来,胳膊里还拽了个男人,那汉子一见我就抬脚踩在了我的身上,我异常配合地倒地装死,成功迷惑了这个肌肉发达而脑容量可怜的人类。
“老公你好厉害哦。”姑娘拉着她男人称赞道。
“那当然!”男人得意地说。
我在内心疯狂吐槽,用踩老鼠来展现自己的武力值,你跟我那个中二病晚期爱踩小鸡的哥哥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混蛋啊,就算我不怕疼也不代表我喜欢被人当鞋垫。
等那队狗男女走远了我才从老鼠饼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愤愤地给自己充气以期看起来不那么扁,然后继续往前跑。
一路上我躲过了环卫工人的扫帚、虎视眈眈的野猫、还有川流不息的车辆——我以前从不知道老鼠的生存原来这么艰难,这群可怜的小东西。
临街就是花店了,我松了一口气,一切看起来并不那么坏。
“哟,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小心把自己炸死了呢,还好没真这么笨。”梁睿站在街口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我。
“你怎么从一只血淋淋的老鼠饼认出我的?”我模拟了人类的声带说道。
“别忘了我对地外生物的能量波动可是很敏感的。”梁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路边买了瓶矿泉水,然后拧开瓶盖从上往下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你干嘛?”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我也不想被人没头没脑地洗个冷水澡。
“给你找点乐子。”说着他戴上塑胶手套将我的尾巴提了起来,塞进口袋里往花店走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把我泡进淀粉和水的浴缸让我吃饱为止吗?”我问道。
“吃饭的机会很多,看到某人真情流露的机会可只有这么一次了,你确定要先吃饭?”
我毫不犹豫地推迟了就餐时间。
“那家伙不会真以为我死了吧。”我喃喃地问道。
“我跟他说我沿路去感应一下你的能量波动,然后回你家看看。”梁睿说完就推开了花店的玻璃门。
秦缺坐在沙发上,还是早上的那身衣服,身上乱糟糟的,仿佛刚从爆炸现场回来,杨疯子递了根烟给他:“虽然你不抽,不过这种时候它有助于你冷静冷静。”
这次秦缺没有拒绝,他点起烟吸了一口,然后呛了一下,却还是使劲吸了第二口。
听到梁睿进门的声音他立刻抬起头……他坐在暗处,那双眼睛却在阴暗的角落里散发着慑人的光,他的眼神就好在问……“他还活着吗?”
梁睿轻轻摇了摇头:“我沿路感应他的能量波动,不过没有一点反应,他家里更不用说。那个笨蛋大概是真的爆了自己的能量晶核。”
“不可能。”秦缺立刻否认,“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我在梁睿的口袋里点头,是的,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哪怕还有一点希望,我就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换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梁睿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以为你很讨厌他。”
“那是两回事。”秦缺回答得很快。
梁睿低笑了一声:“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秦缺沉默着,杨疯子瞥了梁睿一眼,梁睿和他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明白的眼神。
杨疯子了然地勾了勾嘴角,然后狠狠抽了一口烟说道:“二十年前,我也觉得我足够讨厌梁睿了,他的毛病可不算少,最可恨的是总是和我抢女人,最该死的是我一次都没赢过。后来我们为了一个女人几乎闹崩了,二十多年的交情都不要了,结果那他|妈|的就是个玩笑,那个娘们从一开始就把我们玩得晕头转向,最后等一起真相曝光,我们两个就像傻瓜一样面面相觑,该死的简直是个笑话。后来日子照过,该出任务出任务,该打架还打架,照了面照样你一言我一句争锋相对,直到有一次,这个能力不足的笨蛋不自量力去出了个任务,结果整个小队十八个人全都没回来。该死的,我当时都急疯了,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祸害就这么死了,我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抽了三天的烟,结果急性尼古丁中毒被直接送去医院,住院的时候那祸害就这么回来了,看见我在病床上就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我的鼻子就狠狠数落了我一番。我那时候是真气啊,直接逮了他按到床上狠揍了一顿,打完两人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然后我就说:我不和你闹了,和你抢女人也真他|妈够了,我现在要直接抢了你。”
梁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那时的样子简直跟个从棺材里拖出来的死人似的。”
杨疯子呸了一口,摁灭了烟头,然后一摊手:“就这样,我们从哥们儿变情敌,然后从情敌变情人了,该吵架还吵架,该打架还打架,日子照过呗。”
秦缺点光了一支烟,也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靠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说,“只是不想看他就这么死了。”
“啧,现在的年轻人我是不懂。”杨疯子耸耸肩。
“能找个互相容忍一辈子的人也不容易。”梁睿淡淡说道。
“我忍他还是他忍我?”
“容忍都是互相的事情,至少你是在乎他的。”
许久,秦缺应了一声:“嗯。”
致命的危机(中)
二十三·
秦缺肯定的回答让我的心情一下子高昂了起来,哪怕是钻了一个小时的下水道、被踩成老鼠饼、被野猫追着到处跑的倒霉经历都没法让满值的心情表降下去半格。
我迫不及待地从梁睿的口袋里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兴奋地吱吱叫着扑向秦缺,直到我被钉在了墙壁上。
“老鼠。”秦缺用杀气腾腾地眼光扫射着墙上的我。
梁睿无辜地笑了笑:“是吗,竟然敢爬进我的口袋,真是胆大包天。”
杨疯子抓了抓脸颊,看着天花板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秦缺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已经掉在了地上,半死不活地趴着。他一把拎着我的尾巴将我提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秦缺,你果然……”
还不等我把话说完,秦缺已经黑着脸把我拎进了浴室,丢就浴缸,然后从厨房扛了一袋淀粉过来一股脑儿倒在浴缸里,然后放水。
我用老鼠的四肢快乐地在淀粉的海洋里游泳,尾巴一甩一甩的。
我终于从老鼠修成了人,然后满足地感慨了一声,十分淫|荡地呻|吟道:“不够,我还要。”
秦缺黑着脸又去扛了一袋淀粉回来。
洗澡和吃饭同时进行完毕后,我变回了自己的样子,弄了件淀粉牌外衣就出来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我深深吸了口气,对站在浴室外的秦缺说道。
“你是怎么回事?”秦缺紧锁着眉头问我。
我耸耸肩:“被我那苦逼的哥哥抓住了呗,他逼着我合体,我觉得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随便和别人合体,所以就来了个鱼死网破逃掉了。合体这种事情还是要和喜欢的人做才好。”
“……”
“不过这么下去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他抓了强行合体,好讨厌的感觉。”我看着天花板不负责任地建议道,“要不咱们先合体了吧,省得以后没体可合。”
求合体失败了。
我追着走开的秦缺喊道:“喂喂喂,俗话说‘求欢不成仁义在’,我不会强|暴你的!”
我的脑壳再次成了念力刃的靶子。
我异常执着地喊道:“我不会放弃的,哪怕你把我剁成肉酱我也不放弃!”
反正我可以原地满血复活,我爸信春哥。
制造了一场大爆炸,然后给自己重新塑造一具身体,这样的活动量已经超过了我的精神承受范围,现在我只好躺在花店二楼的一间客房装死。
能量核消耗得太厉害了,再不好好休息我就该陷入假死状态了,这可不行,我晚上还要回家和老爹吃饭呢,我不捧场的话他一定非常失落。
“你早上是怎么突然赶到咖啡馆的?”我半躺在床上问秦缺。
秦缺在一旁剥桔子,一边回道:“你迟到了,我就顺路来看看。”
“顺路啊,真是个奇妙的词语,和碰巧一样奇妙。”我看着天花板不知死活地说道。
秦缺照旧当做没听见,现在他对我熟视无睹的能力越来越高强了,我越发觉得哪怕是变形怪也很难斗过一个开启了屏蔽功能的人类,我毕竟不是大圣,虽然就变形能力上来说我比他强多了,但是人家是专业打怪的,术业有专攻。
“我要桔子,啊——”我张开嘴求投喂。
秦缺将桔子一瓣一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我愤愤地质问道。
他是如此善于听取意见——他把桔子皮塞进了我嘴里!
虽然我不是人,没有人权,但是哪怕是一只拟形生物也不该被当做垃圾桶,我可没在脑门上贴了“我要你喂我”这么淫|荡的标语,好吧,我是直接说了出来。
秦缺从厨房拿了罐淀粉塞给我,然后自己打开电脑。
我看着他的侧脸,那是一张招人嫉恨的脸,有着分明的棱角和冷峻的气质,仿佛不会为任何事情动摇。
我不喜欢这份淡定,这种不苟言笑的正经一直让我觉得是缺少人生乐趣的表现,这家伙显然不擅长给自己找乐子。
但是我擅长。
我不顾“病体虚弱”从床上下来给我的同事找乐子。
“来,猜猜看哪根是食指。”我把一手捏在另一只手里,给秦缺玩小孩子常玩的把戏——猜手指。
“猜中了有什么好处?”他头也不回地问我。
“猜中了你得到我的口头奖励,错了我奖励你手指饼干。”我提出了丰厚的奖励。
秦缺用看傻子的目光扫了我一眼:“我为什么要和你玩这种傻透了的把戏?”
“因为你拒绝的话我现在就变成一个大胸脯的女人喊你非礼我。”
“……”
秦缺毫无悬念地战败了,他用买菜阿姨挑剔食材的眼神从我的手指上扫过,然后眉毛一挑:“据我所知人类的每只手掌上应该有五根手指。”
“没错。”
“但是你只有四根。”秦缺用指责的眼神看着我,“所以请你务必解释一下消失的食指去了哪里。”
我叹了口气:“作弊失败,那让我们正经地来一场吧。”说着我转个身修整了一下手,再次把双手递到秦缺面前。
秦缺继续挑剔地看着我的手,好歹这次的数字没有错误。
他不大确定地指着其中一根:“这个。”
我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确定?”
“确定。”
我松开手公布了答案。
“……”秦缺沉默了良久,最后恶声恶气地问我,“这是什么?!”
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只是一根中指的双胞胎,一根畸形的长在不正确位置的中指罢了,如你所见,我还是没有食指。”长在骨节上的“中指”闻言欢快地跳动了起来,向秦缺肆无忌惮地昭示着我的喜悦之情。
和我玩猜手指游戏的人是注定没有好下场的。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我幸灾乐祸地问秦缺。
秦缺一脸菜色,但是还是信守承诺:“黑巧克力。”
我变出一把小刀,改变了手指的基质,轻轻松松剁下了那根多余的中指,然后冲秦缺眨眨眼睛:“请。”
秦缺的表情像烈士,不过结果大概会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味道非常正常。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巧克力的,自从我能自己生产后我就剩下了一大笔零花钱。”我对秦缺说,“不过看到新口味总还是想买了尝尝看。”
秦缺吃掉了这根巧克力手指,然后古怪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会弄出个奇怪的味道。”
在他眼里我果然是个恶劣惯了的人。
我耸耸肩:“答应了你是黑巧克力就不会是杏仁口味。”
秦缺似乎是笑了笑,然后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而我执着地骚扰着他:“其实在我知道自己是个拟形生物后我就有了个想法。”
“嗯。”
“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一个人与我共度一生,那一定是个能和我分享各种口味的手指和眼球的人。”我静静地看着秦缺,他也看着我,用一种我不熟悉的眼神。
我继续说:“现在你可以回答我,我找对了吗?”
他给了我一个吻。有些不甘愿,有些认命,又有些坦然。
我想我赌赢了。我不是最好的,但是我是唯一的。
致命的危机(下)
二十四·
我有一个梦想,我要开一家不需要进货的零食店,各色口味的巧克力和糖果,还有各种味道的果干肉脯,我的十根手指是十种口味的棒棒糖,想吃的时候可以从左手的大拇指舔到右手的大拇指。
客人不多的时候我还可以带上一个脸盆大小的铁环去门口表演软骨术吸引客源,我保证哪怕是精通缩骨术的盗墓贼都不能超越我的柔韧程度,事实上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自己装进一个矿泉水瓶——当然,我觉得客人会被吓跑……
满屋子的零食,这真是一个甜食控的福音,当然我觉得我得先把自己的牙齿弄成金刚石构造的。
“你的梦想我不会反对,前提是你得有这个小命去实践。”秦缺说道,对我方才的梦想感言充耳不闻。
“所以我必须躺进这个棺材一样的仪器然后把自己一分为二吗?”我指着地下室恐怖的不知名仪器问道。
“这是最有效的方法,防止你亲爱的哥哥把你轻松干掉。”梁睿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杨疯子,这家伙靠在门边忧郁地抽着烟,对我的眼神熟视无睹。他对拯救地球人的事业一向不敢兴趣,除非对象是个丰臀翘乳的御姐,但是遗憾的是我的拟形经常是个平胸萝莉,要不就是个猥琐脸的大叔,我实在不喜欢胸前那两坨累赘的肉。
就对女人的审美来说,杨疯子的品味比梁睿低劣多了。
他们一个像是欣赏少女身上天然的玫瑰芬芳的高雅吸血鬼,另一个则是用下半身支配大脑的猥琐大叔。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对前者阴险吝啬劣根性有一丝一毫的认同。
躺进棺材的最后一刻,我用咬牙切齿的声音控诉:“你们这对狗男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回应我的是梁睿脸上酷似变态医生的笑容,还有秦缺幽深而意味不明的眼神。
一个人是怎么被切成两段的,这个我已经有所体会,我的哥哥亲自让我体验了一把腰斩的销魂感受;一只史莱姆的近亲是怎么被强迫产崽——啊不,是强行出芽的,这个我有幸也体会了一把。
“那是什么?”我虚弱地从棺材里爬出来,指着棺材里睁着眼睛笑嘻嘻地瞅着我看的家伙问道。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同一时间从两个不同的视角感应到世界,就好像同时面对着数十个不同角度的监视器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感觉。
“另一个你,斯勒姆星人的拿手好戏。”梁睿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对我说,“不过这个强行出芽复制能量核形成拟核并且虚拟人格的特技只有会拟形的你才可以做到,我会帮你隐藏本体的能量核的波动,用拟核的波动干扰白虚的判断,这样你会安全很多。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的哥哥并不知道这一点,毕竟你们的同类远在两千万光年之外,并且很可能已经灭绝,而我查遍了地球上有登记的地外生命,没有其他斯勒姆星人的登记,所以这个可爱的小秘密就只有我们四人知道了。”
我怀疑地看着他:“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睿笑了笑:“别忘了,当年我就是被詹琳用这一招骗了过去,不然恐怕也没有你的存在了。”
我抽了自己一巴掌,人贱不要紧,厚脸皮顶着,可嘴贱那就是找死,脸皮再厚也顶不住梁睿的飞刀。
杨疯子狠狠抽了口烟,将烟头踩在脚下——洁白无瑕的长毛地毯上多了一个刺眼的烟头,可是他从来不在意这些。
两个我互相对视,我好想对着一张镜子,茫然地做出一个笑脸,另一个我回应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笑脸。
秦缺站在我身后幽幽说道:“你必须习惯让拟核和你的本体做出不同的表情。”
我痛苦地捂着脸:“这比左右互搏难多了。”拟核的我也做出了一样的表情,分毫不差。
秦缺抬了抬眉毛,抬手就是一把实体化的念力刃,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把念力刃格外缓慢,我一偏头就闪了过去:“秦缺,你这是纵|欲过度造成了微操能力下降吗?”
秦缺冷笑了一声:“测试而已,你看,刚才躲飞刀的动作你的拟核就没有响应。要分别控制其实不难。”
我呆了一呆,然后回过头去看拟核,拟核也看着我,我们继续镜像一般面面相觑。
梁睿好奇地咦了一声,有样学样地给了我一刀,我来不及闪躲,中弹了。
“这次不行,又一起动了。”梁睿摇头。
“我靠,我的脑壳上有画了靶子吗?为什么你们都拿我的脑门当靶心?射中了也没奖励啊!”我愤怒地拔下飞刀丢在地上暴走。
“这次拟核又不响应了。”秦缺看着我的拟核,开始和梁睿讨论。
被无视的我郁闷地哼了一声。杨疯子瞟了我一眼,走到我身边对我小声说:“如果我是你,这种时候就会上去一挑二。”
我呸了一口:“你当我傻啊,当然是二挑一比较好。”一挑二那就是找死,秦缺一人就足够把我揍趴下。
我说到做到,两个“我”同时扑到了秦缺的身上,一个挂在前胸,一个贴在后背,然后齐声说道:“亲爱的,我们3P吧,双飞还是双龙,你随便挑。”
暴走的秦缺发挥了一挑二的实力,瞬间把两个我踩翻在地。
我无所谓地任他发作,反正也不疼。
“这是家庭暴力吗?”我看着地下室的天花板问道。
梁睿微笑着摇头:“不,真是性|骚扰后被骚扰对象对流氓的报复。”
我愉快地笑了:“也许他更喜欢当汉堡包的夹心。”
我再次被踩翻在地。
这场家庭暴力在两个目击证人的熟视无睹下只能开展自救活动,我变成一滩水从事故现场逃走了。
杨疯子叼着烟拍了拍秦缺的肩膀:“你是一个真正值得同情的男人。”
“你该去千鸦那里弄点走私过来的好东西,比如反物质充能弹,然后把这个祸害从地球上移除,这是造福全人类。”梁睿不无同情地说道。
“喂,你要把地球也一起移除吗?那玩意儿星际条例早就禁止了。”杨疯子说道。
“微型黑洞也可以,镭射手枪我不确定能不能爆掉能量核,总之加油。”梁睿也拍了拍秦缺的肩膀,和杨疯子争论反物质充能弹去了。
我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老板,为什么……我的拟核不见了?”
梁睿回头瞥了我一眼:“你把它们融合回去了,在你变成水的时候。”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我还要再产崽——啊不,出芽一次吗?”
“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地下室里瞬间响起我的惨叫。
这是一起家暴引发的血案。
结局(上)
二十五·
每个苦逼的主角都有一个中二的尼桑。我那个应该被送进精神病医院重点监护起来的哥哥还在致力于强迫自己的亲弟弟合体然后加入星际犯罪组织去找“更高更快更强”的人生意义。
而我在不能报警求助于人民警察的情况下像个深夜遇流氓的少女一样前景堪忧。
还好,这个倒霉的夜游少女学会了影□术。
再一次遇到白虚是在一个傍晚,我走在回家的路上,难得是自己的模样——应秦缺的要求。白虚对我露出了一个温柔好哥哥的笑容,然后用拐骗无知少女的口气问我:“愿意陪我一起看夕阳吗?”
我宁愿回家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相爱相杀,虽然它已经连播了二十多年集数多达三千集,但是我还是很爱它的,我是认真的。
我确定他不仅是个该送医院的精神病,还是个无可救药的文艺男青年,吟着蛋疼十四行诗准备毁灭世界的那种。
二十八层的大楼的顶楼天台沐浴在一片夕阳中,这种绚烂到惨淡颜色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拟核的感官和本体一样,触觉迟钝,其余都很敏感。
“小小的爆炸显然无法杀死一个斯勒姆星人。”白虚对我说。
我不吭声,基质的爆炸威力不济,可是能量核的自爆威力无穷,我准备和他玩个同归于尽。
“我想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白虚对我说。
我点点头。
“所以你最好挂掉你的手机,不然会有恼人的苍蝇追上来。”他笑了起来,目光直指我的口袋。
我从不怀疑白虚的敏锐,于是我老老实实地拿出手机抽出手机卡丢到一边。
白虚的眼睛从地上的手机卡和手机上瞟过,然后他笑了起来:“真是个不诚实的孩子。”
手机和手机卡自燃了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我心疼了,这是新买的,不知道梁睿能不能给报销。
“不要企图用任何方式欺骗我,尤其是GPS这种无聊的小骗局。”白虚对我说,“我想要杀死你的话,一秒钟就足够了。”
“炫耀你的武力吗?”我冷笑了起来。
身体在打颤,可是我的声音却是尖锐的,就像一个真正惊恐的人。
“不,是展示一种决心。”白虚靠在天台上,远远地看着夕阳。
落日的余晖落在他苍白如同吸血鬼的脸上,英俊却又妖异,带着一种血腥与不祥。
“凡人的快乐,果真能让你变得软弱吗?”他问我。
“恶魔的生活,真的能让你快乐吗?”
白虚微微一笑:“谁知道呢。这个世界上最接近我的人是你,可是即便是你也无法了解我,你早已被凡人的智慧污染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投向了楼底,来来去去的人类在这个城市里像是血管里的红细胞一般奔涌不息。我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是通过他猩红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种疯狂,那是一种毁灭的欲望。
他就像一个病毒,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恶疾,甚至带来死亡。
而他自己乐于如此。
“关我我们的母体,你还记得多少?”他问我。
“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梁睿告诉我的。他说十八年前他和杨疯子一起……杀了她。”
白虚看着我,缓缓说道:“他倒是很诚实。或者说,你真是愚蠢得让他连说谎的精力都不愿意浪费了。你看,他一点都不担心你会反噬他。他可不是一个轻信的人。”
“我作为一个人类长大,拥有人类的思维是很寻常的事情。”我说。
“看来我很难用斯勒姆星人的思维和你沟通同胞爱的问题了。”
“恐怕是的。”
那一刻白虚脸上的表情似乎是……遗憾。
“友好地向我告别吧,我亲爱的弟弟,我即将得到诺亚方舟的船票和巨龙宝库的钥匙,那才是我向往的人生,自由地、无拘无束地去犯罪,没有无聊的规则制约着我追求力量,那才是我想要的。”白虚对我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无迹可寻的杀意将我层层包裹,夕阳即将遁入远山之中,夜幕伴随着死亡的阴影降临。
吞噬彼此,这是我们的终结。
车子在大楼外停下了。
梁睿回头对我说:“他就在楼顶,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上去吗?”
我承受着启动拟核自爆的痛苦,没空回答他的提问,能量核和基质被吞噬的感觉非常不好,更别说亲手把自己的“大脑”销毁,哪怕那只是我的一个拟核。
秦缺伸手贴在我的额头上,低声问道:“很难受吗?”
我点点头:“可以忍受。”
这不是一种疼痛的感觉,而是一种自我意识被剥离毁灭的感觉,几近人格分裂。唯一能安慰我的是,白虚只会比我更难过。
云气在天台的顶部汇集,我已经听到了周围有人发出了惊呼声。一片阴沉沉的云雾在二十八层大楼的顶部如同应龙一般降临,我坐在车中默不作声。
惊雷从天而降,轰然劈落在楼顶,楼底的路人发出惊叫,甚至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拍摄这一幕难得一见的奇景。
群雷如同天劫一般落下,我的分裂体不断承受着雷击——白虚太清楚我的弱点了,这种杀敌一千字损八百的招式是唯一有效对付已经被吞噬的“我”的方式——用最快速最强烈的正负电荷的流动引分解摧毁我的基质和能量核。尤其是我的能量核,如果他不能制止我自爆,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能量核崩溃基质解体的结局。
他一定觉得他自己的绝缘性比我好,我恶意地想,但是事实证明,我们都不是橡皮人。
雷暴持续了整整三分钟,等一切平息之后我已经彻底虚脱了。
“还好吧?”秦缺递了一杯水给我。
我瞥了他一眼:“如果有人逼着你爆了自己的大脑,你会觉得心情愉快吗?不过如果你递给我一大罐淀粉我会很高兴。”
秦缺依言丢了一罐马铃薯淀粉给我,我狼吞虎咽地吞吃着,满嘴的白色粉末。
“他死了吗?”梁睿问我。
“没死,但也差不多了。”我艰涩地说,“最后我引爆了拟核,分裂体也毁了,不过他的能量核只怕也严重损伤了。”
杨疯子打开了车门走了出去,我扒光了一整罐淀粉,擦干净嘴上的粉末也下了车,围聚在楼外的路人将好奇地视线投向我们,不少人窃窃私语着不久前发生的雷暴,还有人在议论是不是有修真者飞升了——典型的人类,荒诞不羁的想象力。
不过,这或许也是人类之所以可爱的地方。
打开楼顶天台的大门,白虚靠在天台上,夕阳已经彻底沉入了地平线中,远方惨败的余晖在这一刻透出无言的落寞和颓唐。
梁睿不动声色地说:“白虚,我以涉嫌虐杀地外生命体的罪名逮捕你。”
“以多欺少一向是人类的美德。”白虚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微笑,目光投向了我,“我吞噬的那个,是你的分裂体吗?真是个可爱的小骗局。斯勒姆星人擅长欺骗,人类也同样具有这一美德,你学得真不差。”
他的脸色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惨白惨白的,可是他身上的气场却已经衰弱了,可以说他现在只是强撑出来的一个虚体而已,只要一次小小的试探性的攻击就可以将他打回原形——一只蠕动的包裹着能量核的拟形生物。
“在审判所你会知道人类的美德远不止这些。”杨疯子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看在同为地外生命体的份上,给你个建议,供认不讳能少很多折磨。”
“可是真遗憾,我一开始就不打算去审判所。”白虚用惋惜地口吻说道。
梁睿的手上握着纤细的手术刀,随时都准备以念动力驱动,瞬间摧毁白虚的能量核。
杨疯子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白虚的身上,哪怕他有一丝异常都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开口的欲望。秦缺一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精神力凝聚在一起,就像一层网一样把我们两人包裹了起来。
杀人并不是件有趣的事情,尤其对象和我还有一种无法抹去的关系。
“你还是选择了人类。”白虚对我说,口吻中带着浓重的失望。
“正如你选择了一条不会有光明的路,我只是选择了我想要的。”我回道。
白虚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想微笑,可是那表情却更像是一种嘲讽。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再见了,我亲爱的弟弟。”白虚低笑了一声,一翻身落下了天台。
梁睿第一时间冲到了天台的栏杆旁,手上的飞刀疾射而出,在空中与白虚的头部险险擦过,下一秒剧烈的爆炸腾升,将半空中的白虚整个人炸成了碎片——包括能量核。
没有血液也没有肢体,失去能量核控制的基质迅速退回原形,半透明的胶状物在水泥地上停留了几秒,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毫无痕迹,干干净净。
楼下的人群发出了尖叫,从雷暴到坠楼到爆炸到尸骨无存,这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喂,再不走警察就要来了。”杨疯子叫住还在天台确认白虚是否确实死亡的梁睿。
梁睿头也不回地说:“我猜你现在最想说的是再不走就要赶不上晚饭了。”
我啃掉巧克力味的大拇指后终于觉得自己的情绪得到了纾解。
真高兴我和白虚的结局是他死我活。
也许他有一点说对了,斯勒姆星人确实是冷血的生物,至少我不会为他的死亡难过。又或许这是因为,我和他之间并没有过太多的交际。
“该回家了。”梁睿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看着他和杨疯子。
“你这么急着摧毁白虚的能量核,是因为不想我有机会融合他的‘吞噬’能力吧。”我直白地问他。
梁睿同样直言不讳:“是。”
我笑了笑:“你很谨慎。”
“杜绝一切危险的可能是我一贯的做法。”梁睿说,“如果我的行为让你觉得不快,我道歉。”
“没什么需要道歉的,这样很好。我只希望能维持着此刻我的信念,永远不成为一个‘恶’的存在。也许你能帮我坚定它。”我抬头看着梁睿缓缓说道。
梁睿微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我想秦缺更能帮助你。”
我看着秦缺,秦缺用一种坚决而坚毅的眼神看着我,然后郑重地点了头。
我弯了弯嘴角,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的语气说:“记得你的承诺。”
结局(中)
二十六·
走进花店的时候我左手拎着一袋豆浆,右手拎着一包牛奶。
“豆浆还是牛奶。”我问秦缺。
秦缺正在看八卦报纸,他曾经很认真地跟我解释过他这是企图从八卦中看出外星人的动向——这话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他总是用很严肃的言辞掩盖他的个人喜好,比如说他不想看到我用萝莉脸恶心他的时候他就会异常严肃地告诉我萝莉控是心智不成熟的男性才会有的无聊幻想。
对此我只能用白眼应对:当一个基佬不反省自己的性取向反而开始对另一个萝莉控同性的爱好指手画脚的时候,他就爱上那个该死的萝莉控了。
“羞愤”的秦缺把我的脑壳当了靶子。
一个智者总是这么容易受到暴徒的攻击。
最后他拿走了牛奶,而豆浆被杨疯子抢走了,我无辜地看着我的老板:“管好你的男人。”
秦缺递给我一罐淀粉,我坐在秦缺的沙发扶手上凑过去看报纸,然后用沾满了淀粉的手在他的报纸上不断指点。
“我以为讲卫生是一个人类所知道的基本规则。”秦缺面无表情地说。
“对人类来说,大概是的。不过你指望一个没有免疫系统无视一切病菌的家伙会因为感染而生病吗?”我看了看杨疯子,他从沙发坐垫下找出一只硬邦邦的烧饼,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我不大确定它储存了多久,不过从梁睿的脸色来看它的生产日期成谜,保质期更是可疑。
悠闲的时间总不会太长,十点的时候梁睿接到了那群钉子户的求助,原因是它们参加了最新的舞蹈选秀大赛,企图去给地球人表演什么叫做外星机器舞,结果反响意外得好,观众们对它们炫目精确如同按照程序进行的舞蹈和如何始终保持僵硬的动作、机器一般的腔调十分好奇,已经有公司准备和它们签约——这群疯狂的人类!
杨疯子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烧饼:“别告诉我这群到现在都不会像人类一样走路的家伙要成为经常在电视上晃悠的明星!”
我吹了个响哨:“它们的经纪人一定会疯掉的。因为这群家伙总是对喝汽油按喇叭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走路像僵尸,眼神像死人,还喜欢把自己家弄成一个机器堡垒。不过值得庆贺的是它们遇上堵车之后可以载着自己经纪人开着自己的本体改造成的车辆飞着到达目的地。”
梁睿苦笑了一声:“我去请求总部答复。”
秦缺指着报纸上的一条新闻给我看,正是关于这个近来大红的舞蹈选秀团队——硅基星人。正是该死的直白到让人哭泣的名字。
“看八卦报纸还是有好处的。”他振振有词地对我说。
我充耳不闻。
下午的时候我和秦缺去为一位恐水症的外星友人服务。
“我恐惧着水。”他捧着脸痛苦地看着玻璃杯里的半杯水,“每次喝水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会死掉,可是你们人类竟然每天都要喝水,尤其是雌性,竟然每天要喝七杯水!”
对于一只硅基生物来说,水是烙刻在本能里的恐惧。
因为对于硅基生命来说,进化的最初是极其排斥水的,硅链在水中极其容易断掉,而碳基生物则没有此类烦恼,虽然当硅基生命体从最初一团一团的类似于流动岩石和玻璃纤维的形态进化到变形金刚——好吧,这只是其中一种进化方式,更多的硅基生命体对机械文明并不像人类这么感兴趣——在那之后它们就不这么恐惧水了,毕竟它们的人造身体是坚固的防锈合金,而不是恐水的硅链。
“亲爱的,现在你拥有一具人类的身体。”我对这只惶恐不安的硅基生物说,它已经第三次因为脱水被送到医院去了。
“我讨厌你们人类的身体,它太不耐热了。”
我耸耸肩:“这一点拉文劳斯星的人一定和你很有共同语言,它也喜欢把自己烤得焦糊糊的。”
“我的母星是一片岩浆海洋和浮动的热情大陆,那是一个和气温暖热情的世界,而不是像地球——每次天气预报要下雨我都不敢出门,那从天而降的水简直是我们的噩梦!”
我觉得我可以理解它,如果我到了一个星球,而这个星球的生活习惯是每天在火堆里睡觉取暖,出门经常会遇到天上下火雨的天气,每天还要喝个七八倍热乎乎的岩浆,我大概也会疯掉。
“所以,你几天没洗澡了?”从进门开始就臭着一张脸的秦缺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个硅基生物愣了愣:“如果你指的洗澡是用水冲洗身体而不是用岩浆泡澡的话,从我来地球开始。”
“我觉得我有必要让我的服务对象克服恐水的弱点。尤其当你生活在一个五分之三的面积都是水的星球的时候。”秦缺一本正经地说道。
作为他的搭档,我想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我从椅子上下来,耸耸肩,对这个可怜的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硅基生物报以小小的同情,然后开始在崭新的浴缸里放水。
“你、你们要做什么?”门外的硅基生物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我放完水狞笑着对它说道:“□做的事。”
“离开地球回母星?”硅基生物大胆猜测。
我笑眯眯地摇摇头。
“去岩浆里游泳?”
秦缺冷笑了一声。
“那……那你们要做什么?”
秦缺戴上手套,一把拎起这个披着人类表皮的硅基生物,大步往浴室走去,硅基生物拼命挣扎,尖叫着求救,我幸灾乐祸地看着它,直到它被丢进装满了冷水的浴缸。
“啊,我会死掉的!太可怕了,哦no!我讨厌地球,我憎恨人类,我讨厌水!”然后是一连串不知道哪个星球语的叫骂。
“它来地球真是个宇宙级别的错误。”我喃喃说道。
“它该在几十亿年前当地球还是个到处滚动着岩浆,无数火山肆无忌惮喷发的年代来,地球已经过了青春期了,真遗憾。”秦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是个热情如火的摇滚青年变成温柔似水的人|妻大叔的演化——地球。
半个小时后哭号不休的硅基生物终于变成啜泣了,它战战兢兢地说:“我可以出来了吗?这里的岩浆真冷。”
“我想哪怕是三岁的人类小孩都知道岩浆和冷水的区别,建议你再泡半小时体会一下这两者的差异。”秦缺冷冷地说,那眼神大有你若不从冷水伺候的架势。
硅基生物屈服了。
这个星球的生物哪怕到了宇宙毁灭都不可能占领地球,因为只要天一下雨它们就哭爹叫妈想回家了,对它们来说地球真是个可怕的星球。这才是地球的最佳友邦啊,建议地球人去旅游的时候除了做好隔热工作还要随身带一瓶水自卫,不管是没了旅游费想抢劫还是被没有旅游费的土著抢劫都是极好的工具。
离开硅基生物的家,我和秦缺的心情都不错,离下班还有段时间,我开始唆使秦缺和我一起早退:“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外面一起吃点东西。”
车子遇上了红灯,秦缺停下车看了我一眼:“你想吃什么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没错,我是个移动食库,各种口味应有尽有,任何一个吃货遇到我都会欣喜若狂地求包养。
下午的阳光透过单向的玻璃照射了进来,直面着秦缺的脸,棱角分明,而他的眼睛里永远流露出一种我不能理解的……孤独。
他不该是一个人,我这么想着,然后罔顾司机的意愿就这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只要是我自己的模样,他几乎不会拒绝我偶尔的亲昵。他看着我,像是在做某种决定。
然后他回吻了我,非常礼貌的吻,不像是情人之间的情人,而更像是一种礼仪。
“你可以更热情一点,应该……”我思索着怂恿他的词语,绞尽脑汁后只好说,“应该让对方的嘴唇肿起来的那种热情。”
秦缺用他的“热情”方式回应了我的建议——带我去吃川菜。
结果是他肿着舌头回来,我毫无反应。
八月十三日
任务:为尼洛星人解决恐水症问题
地点:H市西区三环七区10幢419号
对象:尼洛星人(硅基玻璃纤维质生物)
完成度:100%
备注:虽然我们的方法是如此简单粗暴,但是对于冥顽不灵的生物,我并不觉得自己的鞭子教育有什么错误。PS:这是一个只要带够足量的水就可以征服的星球。它们看见水的表情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拿着反物质充能弹的恐怖分子。
结局(下)
二十七·
我收到一封快递,来自一个老友。
里面依旧是一片洛米星人的通讯树叶,我将它拿在手里,里面的讯息从我的基质中传递到了我的大脑:【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个胜利者的奖励,下午六点,转角咖啡厅。】
我不知道拉尔是哪来的自信,他觉得我长着一张汉奸脸吗?还是一张恐怖分子的脸?我对加入星际犯罪组织……好吧,有那么一点兴趣,但是这比不过我想留在地球的渴望。
我喜欢这里,这里有我希望的生活,有我重视的家人,也有……我喜欢的人。
想起之前我还抓过一只洛米星人逼着它在树叶里灌入信息,它可怜兮兮地照做了。我把它放在哪了呢……
我翻了翻书桌,果然是被夹在书里了,我随手就带在了身上,晚上去回绝拉尔。
“你有点心不在焉。”
满脑子“如何拒绝一个对你有着不可告人的企图的男人”这个严肃的问题,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工作不专心。
我打了个哈欠:“秦缺,对爱人不信任是会导致爱情危机的。”
秦缺冷哼了一声,继续整理资料。
夏日的午后依旧是这么炎热,我赖在舒服的空调花店里看电视,屏幕里闪过那群硅基星人的最新机器舞蹈,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它们跳得不错。”我称赞了一声。
“把舞步输进芯片,它们完全可以动作一致一丝不苟,人类当然觉得很不可思议。”秦缺说。
“唔,也是,把舞跳成僵尸惊魂夜的效果也只有硅基星人可以做到了。”
唯一让我高兴的是它们似乎戒掉了在公众场合拧胸口按喇叭的习惯,麻烦也是有的,每当有粉丝摇着最近流行的铃铛小鼓和迷你喇叭的时候它们就显得格外兴奋,简直恨不得夺过发声工具自己爽一爽。
我咬着榛子巧克力口味的手指问秦缺:“要来点手指饼干吗?”
秦缺显然很想拒绝,我补上一句:“分享手指和眼球是爱的表现。”
“我实在很难理解斯勒姆星人的思维。”秦缺很无奈,但是还是接过了我递过来的手指饼干。
至少它们的味道……还凑合。
下班之后我拒绝了秦缺接送的好意,也没有坐公交,而是缓步走向拉尔提到的咖啡馆。
正好是下班的时间,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们像是回巢的动物一般准备享受忙碌一天后的休息。
一只瘸腿的猫从车来车往的马路上走过,速度不快,天知道它哪来这么大的自信自己不会被车子碾成猫饼,我尾随着它过了马路,对面就是转角咖啡店了。
红绿灯变了,车子启动,司机好像没看到自己的轮胎下有一只猫,径自启动了车子,我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扑上去给了那只猫一脚,猫咪惨叫了一声,竖着毛和尾巴恶狠狠地盯着我。
“喂,不给你点速度你就要变成车轮制造的猫饼了,我每年都可以看到好几只,那样子可一点都不可爱。”我和猫都走过了马路,我一边给它解释一边无奈地摊着手。
猫咪愤怒地喵喵叫着,像是在和我理论,最后竖着尾巴跑走了。
我耸耸肩,我总是不讨它们的喜欢,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它们。
一抬头,我正巧看见拉尔在咖啡厅的玻璃窗后笑眯眯地看着我,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在暮光下像是一只优雅的血族。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拉尔啜了一口咖啡对我说道。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马路,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刚才你英勇救猫,虽然那只野猫看起来不怎么领情。”拉尔笑了起来,像是体会到了那只被踢屁股的猫的愤怒。
“我看它腿脚不便,就顺脚帮它提速,省得它变成车轮下的怨魂。”我一边往咖啡里加奶精一边没好气地说。
“我很惊讶,一来你竟然没有融合白虚的能力,二来……你比我想象的更喜欢这个星球。”拉尔缓缓说道,夕阳落在他的眼睛里,某一角度看来竟然闪烁着猩红的光彩。
“一种有感情的生物总是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我笑笑说,“我留恋的不仅是这个星球,更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些人。”
拉尔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忧郁,是那种轻易打动女性的恰到好处的忧郁。
“虽然你没有融合吞噬的能力,但是其实我并不那么介意,你对我们最大的用处是拟形,可是很遗憾,一个对组织不热衷的人绝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看来我只好收回我的奖励了。”拉尔说道。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请便。”
“以后还有机会遇见你吗?”拉尔问我。
“如果你办个签证再来地球的话,我很乐意为你服务。”我说。
拉尔笑了,我也笑了起来。
我们都知道,这大概是永别,银河系是如此广袤无垠,以至于千鸦可能永远不会再来地球,这里毕竟不是它们重点扎根的几个星球。地球只是一个偏僻的小行星,有着自己独特的文明和信仰,这是一个……
我爱着的世界。
拉尔离开了,我看到那个大胸的女人打开车门请他进去,然后开着那辆骚包的车子毅然加入了堵车行列。
我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但愿他们有足够的耐心一路以龟速前行——哪怕是人行道上的“三条腿”的行人都走得比四个轮子的车子快。
天快黑了,我坐在咖啡店里看着窗外的马路,一时间不确定该去哪里。
已经和老爸说好会晚点回去,他现在一定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感慨儿子大了留不住了。
是啊,我都快跟着个野男人跑了,不远的将来在我向他展示一系列外星友人出柜对象后,他一定会很高兴至少我的另一半是个地球人——亲爱的老爹,我会为你准备好急救药的,我也不想你在看到一辆会说话的汽车、一条喜欢烧烤自己的鼻涕虫以及绿色草帽章鱼后直接躺进了太平间。
至少就秦缺来看,人类的抗打击能力是如此的优秀。
我打了个电话给秦缺:“我请你吃晚饭,转角咖啡厅。”
电话那头的秦缺似乎有些惊讶:“你请我?”
“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我不满地哼哼了一声。
“不,我以为你会把我带到你家然后亲自来一顿,至少不需要食材。”
“好建议,等我搞定我爸再说。”我挂了手机,心想依照我爸的人|妻个性是绝对不会让别人下厨他在一旁看着的。
秦缺很快到了,手上还拿着一盒巧克力,我好奇地看着他:“你竟然买了这种浪费钱的东西?”
秦缺随手递给我:“新口味的。”
我了然地点点头,现在除了偶尔买点新口味的食物,其余的零食我从来自产自销。
投桃报李,我塞了片树叶给他。他起初茫然地看着桌面上这片青翠的叶子,仿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打赌他联想到了千里送鹅毛上去了。
“洛米星人的叶子。”我说。
他拿起叶子,早已烙刻在里面的信息被读取,他怔了怔,然后看着我。
“那群绿色章鱼离开地球前我抓了一只威逼利诱帮我弄的,我想也许哪天用得上,虽然不怎么浪漫。”我抓了抓脸颊,然后颇有些无奈地说,“但是好歹也是个表白。”
咖啡厅的服务员开了灯,秦缺的手指摩挲着树叶,沉默了许久,然后他微微一笑:“好。”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甜得发腻的咖啡,一边庆幸拟形生物没有脸红这种反应,没想到我自以为厚实的脸皮也并不像表面看来这么坚固。
如果我能找一个能与我共度一生的人,那一定是个能和我分享各种口味的手指和眼球的人,现在我找到了。
(番外明天贴,有三四个吧……)
尾声:
我的世界就这么恢复到了平静的最初,这个不算漫长却丰富多彩的假期已经结束了,我累累的负债终于在梁睿的“宽宏大量”下一笔勾销,条件是作为这个城市的外星驻地球事务所的编外员工偶尔要为这个世界的爱与和平做点贡献——我讨厌那些新来地球大惊小怪的外星人,尤其讨厌总是不小心把自己冲进马桶的拉文劳斯星人,那个真的不是浴缸!
“老板,有《XXX》卖吗?”我顶着杨疯子的脸路过报刊亭问老板,老板头也不抬地说:“没有。”
第二天我顶着梁睿的脸路过报刊亭:“老板,有《XXX》卖吗?”老板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
第三天我顶着秦缺严肃的脸路过报刊亭:“老板,有《XXX》卖吗?”老板犹豫了几秒,果断摇了摇头。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整整半个月,每天我都顶着不同的脸路过报刊亭询问老板,终于在开学前一天,老板的回答由否定变成了肯定。
那种感觉就像是重复接任务,终于有一天隐藏任务被触发了。
所以耐心总是有回报的。
梁瑞依旧奴役着我,杨疯子也依旧每天强迫我吸入二手烟,而作为报复我则喜欢顶着他们的脸做点坏事,比如用杨疯子的脸淫|笑着去掀女孩子的短裙,用梁睿的脸坐在花坛上抠鼻子和脚趾。而作为唯一的旁观者,秦缺有些无奈的看着我,然后按捺住浮起的嘴角对我说:“够了,该回去了。”
我抛了个薄荷口味的冰激凌给他,然后两人一边咬着冰激凌一边回花店,还一边商量晚上该去哪里吃饭——我可怜的老爹因为我经常不在家吃饭而越发忧郁,我在他哀怨的眼神下不得不灰溜溜地回去吃饭,偶尔捎带上秦缺。
虽然第一次带秦缺回家吃饭的时候我爸惊讶我有个如此成熟稳重的同事,不过他挺喜欢这么个稳重的年轻人的,以至于他一直规劝秦缺要去找份正经的工作,而不是在花店打工过日子。
我撇撇嘴,这可是一份非常考验人的工作,一般地球人还真受不了。
我还是相信,快乐总是自己给的。
这样很好,很好。
正文END
番外一·情敌(上)
番外一·情敌
如果二十年前有人告诉梁睿,他这辈子会跟一个光屁股长大后来还成了情敌的男人走到一起,他一定是不会信的。对杨疯子也是同理。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组长坐在办公桌后,身后的玻璃窗外,昏黄的夕阳照射进了屋里,让这间空旷的房间显得如此沉寂……甚至是死寂。
“你们都被骗了。”组长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杨疯子也就算了,我想不通的是你,梁睿,你竟然也会栽进这么个拙劣的美人计里。如果能早一点发现,很多人就不必死了。”
“对不起,组长,是我大意了。”梁睿低下头,没有辩解。
她伪装得太完美,哪怕是能量波动都和普通的人类毫无区别,栽在梁睿手上的地外生物数量不少,可是这一次却轮到他被骗得团团转。
回想起三天前最后一次见到詹琳,他隐隐觉得那次她已经动了杀心,如果不是恰好接到总部的电话,也许他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事我也有责任,我也大意了。”杨疯子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酗酒过度的沙哑,眼睛里还有熬夜后的血丝。
组长沉默地看着他们:“我相信你们能明白过来,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失去任何一个同伴。这次的任务,拿去吧。”
两人结果组长递来的任务,心里都有了预感,果然不出所料,是关于詹琳。
“猎杀人类的罪名足够直接抹杀了,审判所都不用送,这次务必不能让她脱逃。”
“明白。”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梁睿和杨疯子一前一后地走在楼道里。
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面对面好好说过话了。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他们的关系从认识开始就没有好过,现在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两人依旧势同水火,见面的时候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挥拳相向,可是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却可以把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
甚至在内心深处,他们也觉得彼此是一个可靠的同伴,一个真正的兄弟。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女人改变了。
他们对彼此冷淡过,甚至擦肩而过的时候连一个同伴之间的招呼都省去了,甚至刻意地错开彼此的任务,或许是因为嫉妒,或许是因为尴尬,但是他们却知道——
是时候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夕阳从走廊的玻璃窗照射了进来,规律的脚步声停下了,梁睿转过身,几乎是同一时间,杨疯子也抬起了头。
周围一片寂静,他们几乎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呼吸,融化在这一片灿烂到刺眼的夕阳中。
彼此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几乎像是烙刻在灵魂里的印记。
“对不起。”
异口同声的道歉令两人都齐齐愕然。
一直高悬着的心仿佛找到了可以安全降落的角落,一种莫名的释然在两人心中蔓延开来,紧绷的僵硬气氛一瞬间被瓦解了。
杨疯子先笑了出来,然后是梁睿,两人越笑越疯,勾着对方的肩膀几乎笑岔气,就是这样近乎疯狂的笑声中,他们都知道,他们十几年的感情已经回来了,可是却又有什么……变了。
“你们够了没,要发神经去外面,别在我办公室门口!”组长忍无可忍地打开门吼道。
“不好意思啊组长,我俩还真就在这里一笑泯恩仇了。”杨疯子回头冲组长比了个手势,组长冷笑了一声:“那是不是还要来个把酒言欢?”
梁睿搭在杨疯子肩膀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酒吧不错,去不去?”
“你请客?”
“滚,你又不是女人,我凭什么为一个要才没才要色没色的男人掏钱?”
“铁公鸡,吝啬鬼,我真是疯魔了才相信能从你身上刮下一点油水了!”
“那老样子。”
“谁怕谁!”
组长铁青着脸色怒喝道:“要打架去训练场,弄坏了建筑原价赔偿!”
两人已经斗得浑然忘我了。
等到去酒吧的时候两人已经衣衫褴褛鼻青脸肿,活像一对刚从街头斗殴回来的流氓。
梁睿并不怎么喝酒,但是这一晚却陪着杨疯子喝光了口袋里所有的钱,最后两个醉鬼勾肩搭背高唱着不成调的歌跌跌撞撞地回去了。
“你行啊……小子,没想到挺能喝。”杨疯子胡乱摸索着口袋里的钥匙要开门,找到了钥匙却找不到锁孔,拿着钥匙在门锁上一阵乱戳,最后呸了一口一把将钥匙丢到了一旁,“钥匙错了。”
“错了就错了……嗝,以你的智商带错钥匙是可以预见的,兄弟,我原谅你。”梁睿忽然笑了起来,强忍着晕眩拉过杨疯子往回走,“走走走,去我家。”
“对对……去你家。”杨疯子连连点头,浑然忘记了就被他丢在门口的钥匙,两人继续一路高歌跌跌撞撞地往梁睿家走。
“你……梁睿你个不得好死的,我呸,一脸斯文败类的小白脸,凭什么就招女人喜欢?都是长胸不长脸的!”一路上杨疯子脑中一片浆糊,扯着梁睿的领子就问。
“你把胡渣刮干净,我保证你就不会……不会这么滞销,哈哈哈。”梁睿找到了钥匙开了门,门一开,两人脚下不稳齐齐摔进了玄关,杨疯子摔在梁睿身上,捂着脑袋痛苦地爬了起来:“灯、灯呢?”
梁睿被踩痛了,想也不想就一脚绊倒了杨疯子,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杨疯子再度倒地,这下整个人都趴在了梁睿身上。
鼻尖涌动的酒味顺着呼吸不断交换着,梁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时间地点。
昏暗的屋里没有一丝光线,只有楼道里的挂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梁睿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带着酒气的吻落在了他的嘴上,蛮不讲理的舌头像是一个粗鲁的客人,径直撬开了大门长驱直入。
混沌的大脑没法思考,梁睿只是本能地不甘示弱,用牙齿咬了回去,那人比他更凶狠,当即就咬破了他的嘴唇。
你来我往的斗争造成了惨烈的结果,最后两人都没了力气,平躺在玄关处气喘吁吁。楼道上的定时灯早已熄灭了,一片黑暗中梁睿突然有了一丝的清醒,此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明天、明天起来一定把这个疯子毁尸灭迹!
第二天是杨疯子先醒来的,他按着抽疼的太阳穴摇晃了一下沉甸甸的脑袋,全身都僵硬了,这张床真是够硬的了。
等他揉开了眼睛看清了周围,瞬间就酒醒了。
梁睿家里的大门还大开着,而这屋子的主人此刻还躺在玄关的地板上,身上的衣服一团糟,最糟糕的是他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现在还有血迹挂在嘴角,他的眉头皱得死死的,哪怕是梦里都好像在和人搏命。
怎么看怎么像酒后乱性的现场,地点还不是床上。
他没心情细想昨晚走过这里的邻居看到两个大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敞开的门后是什么表情,现在他需要担心的是梁睿醒来后会不会把他泡进福尔马林。
下意识的,他觉得是他占了梁睿便宜。
虽然看样子就没做到坦诚相见,但是光是亲亲咬咬就足够他们抓狂了。
喝酒误事啊……虽然这话组长总是挂在嘴边,可是杨疯子还是第一次觉得这话真他妈至理名言。
还没等他细想好后续措施,梁睿就醒了,他完全没一个宿醉的人的样子,眼睛刷地一下睁开,睫毛下黑亮的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杨疯子怔怔地看着他从地上做起来,视线从杨疯子的衣服移到了他的脸上,重点停在了他的嘴上。
梁睿皱了皱眉头:“我昨晚强|暴你了吗?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杨疯子呸了一口:“就凭你?!”
梁睿冷笑了一声:“也是,一头烟熏猪放在我面前,我哪怕醉得再狠也不至于有强|暴它的念头。”
杨疯子一口气没上来,拎起梁睿的领子恶狠狠地质问:“想打架?”
“你来啊。”
吵归吵,可是这架却是打不起来了,两人宿醉了一宿,加上睡的是硬地板,此刻都有点精力不济,最后还是互相骂骂咧咧地去洗漱了。
“把胡子刮干净。”梁睿看着镜子里胡渣满下巴的杨疯子终于忍不住说了。
“行啊,剃须刀借我。”杨疯子摸摸下巴,胡渣在他脸上盘踞有一阵子了,现在越发坚硬。不过但看它能穿透杨疯子的脸皮从他的下巴上长出来,这个硬度是显而易见的。
“私人用品,恕不外借。”梁睿一摸口袋,掏了把手术刀给他。
杨疯子撇撇嘴,借过手术刀给自己刮胡子,一边懒洋洋地问道:“以前我胡子再长的时候也没见你啰嗦过,今天怎么了?”
梁睿将毛巾挂会原位,皮笑肉不笑地说:“以前它只长在你脸上,但是昨晚它扎在我脸上了。”
杨疯子手一抖,一道血痕就这么出现在了下巴上,他嗷地叫了一声,赶紧去找创口贴。
“我以为你忘了。”杨疯子尴尬地抹了抹血迹,给自己贴创口贴。
梁睿冷笑了一声:“我也不想记得被一头熏猪强吻的事情,实在是做梦都觉得自己在吸烟室。”
杨疯子指着自己结痂的嘴唇:“别说这个没你的功劳?”
“你被头熏猪强吻的时候不咬回去?”
杨疯子蔫了,胡乱抹了把脸把毛巾往梁睿怀里一丢:“昨晚我喝多了。”
梁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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