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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死不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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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宁死不做女人(男变女)》讲述了主角沈寒的转变和自我认知的故事。故事开头介绍了沈寒以男人身份的生活,以及一场意外将他推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境地。他在保护一个女孩的过程中牺牲了生命,却不料重生在一个女孩的身体里。沈寒面临着从男性变为女性的困惑和挑战,情感的波动和身份的悖论使他焦虑不安。他努力适应新的身份,也在寻找能够替代原本生活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故事通过展现沈寒的经历,探讨了自我性别认同、家庭关系以及社会角色等主题。同时,情节中夹杂着少年与妹妹秋若谷之间的亲情,反映出他对于保护家人的坚定信念。在沈寒的努力下,他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并透过艰难的磨练来寻找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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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Plain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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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4-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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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未知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跨性别, 性别认同, 变身小说, 伪娘, 男娘, 性转, 自我探索, 亲情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宁死不做女人(男变女)》

出生

“哇哇哇……”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划破清静的夜,结束了女人痛苦的哀嚎。随后是一阵兵荒马乱,产婆大嗓子的恭喜声,下人们高兴的欢呼声,男子低哑的道谢声,女子婉转的柔情回应以及男孩稚嫩的询问声,一声声一句句逼迫着他从甜美的梦乡中醒来。

所幸,一切在半晌之后又归于平静。夜,恢复了原有的静谧。

但——

去他的!那一开始就不曾间断的婴儿啼哭声却始终没有停止,甚至有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哇哇哇……”好吵!

“哇哇……”“哇哇哇……”还吵!

“哇哇……”“哇哇哇……”“哇哇……”再吵,再吵老子就不饶你们了。终于耐不住喧哗,从沉睡中醒来的沈寒皱起了眉头。

作为黑道“风雷堂”的老大,他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坏。接手‘风雷堂’不到三年,三年中敢惹他的人不是断手就是瘸腿,对待敌人他从不手软,尤其是胆敢招惹他好眠的人!

“哇哇……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始终不断,沈寒的眉毛越皱越紧,他是不太喜欢打女人和小孩,但这不识相的娃子竟然大胆的触犯他的禁忌,不教训一下又似乎说不过去。打不成就用吼的,沈寒皱眉,他就不信他的狮子吼会比耳边的噪音差,说干就干,沈寒扯开喉咙:“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敢情娃子死了爹娘怎么的,还真哭个没完没了了!再运功——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该死的,死娃子竟老在他大发神威的时候闹个不停,越想越生气,沈寒握起拳头,准备给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孩一点颜色看看,省得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他好欺负!

静——

微微皱眉,沈寒烦躁的再次握拳。

再次沉寂——

良久,沈寒反应过来。

老天,这什么玩意?沈寒惊讶地皱紧了眉头。是他抓着一团包子吗?肉忽忽软绵绵的,黏糊了他一手,真TMD恶心,丢掉!

沈寒拼命的想甩手,但是身体沉重的可怕,甚至有些不受控制,而那团软软柔柔的东西,更是牢牢死粘在手上,无法脱离。怒火扬起,沈寒猛地伸出左手杠上自己的右手……

时间停顿,所有的动作都迟缓了下来。沈寒整整停顿了五秒,然后左手狐疑地沿着右手的手掌缓缓向上,经过手腕直达手臂,再沿着手臂抚上圆圆的脸……

圆圆的脸?他的脸什么时候成圆的了?!还有那个触觉?!触觉告诉他刚才经手的东西是属于他的,但是那——肥肥短短的胖手,肉嘟嘟的手臂和水嫩的圆脸,那些只应该存在于婴儿身上的东西,是——他的?

一阵心急,沈寒忙想睁开眼睛证实一下,可是双眼仿佛有人用胶水粘上了似的,死活也睁不开。

这,怎么回事?是发生了什么吗?沈寒努力地回想:

慌乱的人群,轿车,小孩,女人……

记忆断断续续的接上,半晌之后沈寒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一个黑色星期五的傍晚,五时过后,沈寒骑着自己心爱的哈雷悠哉悠哉的离开了纪方学院。

夏日的五时明朗依旧,天空碧蓝如丝,晚风徐徐惬意,沈寒满无目的的徜徉于街头巷尾,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然老天见不得他清闲似的,在人群拥挤的马路上,不知道是哪家的毛头小子突然传出了哭爹喊娘的杀猪声,“救命啊,我刹不了车拉……救命……”伴着这杀猪般的叫声,一辆时髦的轿车突破人群往前一路冲了过来。

骚乱,街道上的人群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似的纷纷向两边闪躲。但在这人口爆炸,土地资源严重短缺的年代,街道原本就狭窄的可怜,再加此时正是上下班高峰期间,人群就是拼了老命挤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挤出一条不定向的过道,所以不可避免的,车冲向了一个闪避不及的七八岁女孩……

本来吗,谁死谁活关他屁事,他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车爱撞谁就让它撞去,反正这个世界人口本来就多,多一个嫌太多,少一个也不嫌少,说不准还正好死了个祸害!于是,沈寒理所当然的等着看好戏。

但是,在他转头看好戏的刹那,一抹无比熟悉的身影突然从街道的另一头窜了出来,记忆中的面庞,灵活的身手,瘦削的身躯,一路疾冲向马路。再接着,他脑袋一热,良久以后才发现自己中了魔似的丢下了宝贝摩托,也跟着犯傻般冲了过去,并抢在那“身影”前抱起那小女孩丢向人群,再接着是一阵巨痛,他失去了意识……

Shit!该不会他被压成了肉浆又重新投胎了吧?!沈寒浓眉紧蹙。

八成是!想起刚才手下的触觉,沈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TMD窝囊!想他堂堂“风雷堂”老大,英雄了一世,倒最后竟落得连尸骨都不全的分!沈寒双眉打成死结,越想心里越不甘心!其实老实说这次他勉强也算得上“英雄救美”,就是被救的女主角和“美”字实在是有一段距离!越想越冤,说起来他和那小毛孩无亲无故,犯得着豁出性命去救吗?!可是偏偏自己还真没脑子的去救了,也顺便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真他妈##……

暗自在心里骂了半天,沈寒一肚子的窝囊气终于稍稍平息了些。毕竟事到如今,再怎么生气也是枉然,而他也懒得再为已成定局的事费神。

算了,这样也好,这辈子他正好投个好人家,也省得自己拼死拼活的干,还得饱受那堆损友的气。这么一想,沈寒倒也不再那么烦心。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也只有小妹,不过幸好小妹在他有生之年嫁了人,瞧那家伙疼小妹疼到心坎里的样,估计也出不了啥事。

心境慢慢的平息,久违的困意再一次席卷而上,打了个哈息,沈寒再一次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可是他却忘了,在更多的时候,造化是最会弄人的……

⒈童年

“娘,妹妹好可爱哦!”一个八九岁俊秀小男孩好奇又略带敬畏地看着女子怀中的女婴。

女子——云怀恋抬起头,淡淡的目光扫过男孩苍白的脸,随即又回到怀中的女婴身上。她白皙的手伸出,温柔地抚摸着女婴柔嫩的睡脸与细洁微颤的眼睑,明眸仰起,幽幽遥望远方蔚蓝的天空,思绪渐飘渐远……

人道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而,太美丽的东西总会招惹他人掠夺之意。她不知道她女儿继承了她的容貌究竟是好是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她害怕这孩子也会遭遇和她相似的经历,害怕其一生都将在深海孽情里沉浮。尤其,在这孩子睁开双眼后,有一刹那眼眸竟然是银色的,银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火焰般的光芒,勾心迷魂,让人不自禁地被吸引,不自觉地失了魂!是如此倾国之绝色,又怎堪平凡?!心头一滞,云怀恋忍不住幽幽叹息。

“娘,您怎么了?”男孩担心地碰了碰母亲的胳膊。

“没事。”下意识甩开男孩瘦弱的手掌,云怀恋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清秀而略显苍白的儿子。才八岁的孩子就已经懂得体贴和关怀了,他是一个好孩子,聪明,敏感并且贴心,但是偏偏……秀美的眼眸微暗,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云怀恋再叹了口气,她闭上双眼,将所有矛盾的情绪压下。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双眸已经散去了原有的异样和深沉。

“若儿……”直视儿子纯黑如玉的眼,云怀恋仿佛预感到什么似的,认真地道,“答应娘一件事。”

“娘,您说。孩儿听着。”男孩——秋若谷乖巧的回道。

“你答应娘!以后在爹娘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娘要你发誓: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要你付出多少代价,你都要保护你妹妹的安全,让她——一生幸福!”凝视男孩瘦弱的身躯,云怀恋若有深意的要求承诺。

“为什么一定要发誓呢?妹妹这么可爱,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微微斜着脸,男孩有些许的困惑。

秀眉微蹙,云怀恋柔和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她绝美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冷竣,“若儿,若水是你的妹妹,娘要你发誓你一定会尽力守护她的人生与幸福!”

“娘,您怎么了?您为什么一定要我发誓,我……”男孩略带惊惧地看向母亲严厉的脸,一阵寒噤涌上,他未出口的话语在母亲冰冷的视线中消散。

“发誓!”明亮的眸子化为腊月冰霜,云怀恋擒住男孩纤细的手臂,不自觉用力。

“娘,您别生气。孩儿知道了。”在母亲冰冷地注视下男孩微微颤抖,“孩儿知道了,孩儿发誓一定会遵照娘的指示好好保护妹妹,不管以任何代价,就算牺牲性命也要保护妹妹一生健康幸福!”男孩认真的开口,苍白的手指伸向蓝天,在苍天的凝视下允下一辈子的承诺。

于是,在谁也不知的情况下,罪情的种子悄悄埋藏……

如果你当25年男人中的男人,某一天醒来你突然变成了女人,那么你会如何?

如果你度过了25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日子,突然有一天你弱小到连筷子也抓不住,那么你会如何?

如果你当了25年的大哥,突然有一天你要叫别人大哥,那么你会怎么办?

如果你帅性了20多年,粗话脏话训练了20多年,潇洒自由了20多年,叱诧风云了20多年,突然有一天你没有打人的能力,连骂人都无法自由,那么——你会如何?

不能如何,无能为力,所以沈寒只能愤怒,用滔天的怒火和愤怒寻找自由。

冰冻着圆润的脸,沈寒一脸愤怒地往前走者,胖胖的身躯短短的腿让她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费力,时不时的会跌一跤绊一下。但她毫不理会,跌倒了就再爬起来,爬起来再往前走,然后再跌再爬再走……不到半个时辰,她跌倒已经不下十次,磕磕碰碰也有几十次了。渐渐地,跌倒的次数少了,走路的速度快了,但她一概没有注意……

她只知道:当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老天何其残忍!他的宝贝摩托,他的高级按摩浴缸,他的电脑爱人,他的……

好没用,他真的好没用!秋若谷恨恨的鞭策着自己。他明明比小妹大了八岁,但是他带病的身躯竟然追不上一个三岁的女孩子;他明明已经发现了陷阱的,可是他竟然没能阻止小妹的坠落。小妹才三岁啊,怎么能够承受这样的痛?!后悔和自责深深淹没了他,秋若谷的心胸急速收缩着,心焦和疼痛像催命的符,紧紧依附着他。忍着锥心痛楚,秋若谷焦急地巡视秋若水的身影。不料……

“你TMD有病啊!我好不容易抓到一根藤蔓,刚想爬上去,你就给我跳了下来!混蛋,你跳就跳,死就死,为什么要把我也一起拉下来!”再也忍不住勃发的怒气,再也顾不得时宜和伪装,沈寒沉默了近三年的愤怒与暴力终于一股脑儿冲了上来……

“妈的,你是成心想害死老子是吧!这个洞口这么小,就算老子掉下来侥幸不死的话,被你这么一压也得压死!”沈寒气恼地纠起秋若谷的领子,挥舞着拳头以显气势,浑然不觉自己的粗鲁样子与可爱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原本的骇然的威胁显得可笑而又滑稽。

“麻的?”看见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妹,秋若谷终于松了口气。只是身体的痛加上小妹奇怪的言行使他俊挺的眉头再一次皱起,呐呐的重复小妹的话语,他狐疑地问道,“小妹你是身体发麻吗?”

“麻你个头!老子什么时候跟你扯这个了!Shit!”

“血的?!小妹你流血了?”一直心急,秋若谷急欲起身探察秋若水的伤势,却不料牵动了心口的伤痛。椎心刺骨的痛,像无数把锔子狠狠的割据着心脏,想无数把锤子力猛力的敲裂了骨髓,痛到苍白的红唇因为坚忍而咬破,痛到苍白的指甲因为忍耐而入掌,痛到眼前一阵发黑,苦苦压下的呻吟急欲奔涌出口。

“去你混蛋!你小子给我装糊涂、绕圈子是吧?”沈寒吼,“好样的!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想干架,老子奉陪!”怒气上扬,火焰开始燃烧,勃发的“怒”“气”使沈寒黑色的眼眸逐渐变浅,慢慢的,黑眸化身为魅惑而纯然的银,在银色宛若透明的眸瞳里,两道烈火熊熊燃烧,使银眸散发出火一般耀眼的光芒!怒到极至的银与红,使沈寒晶亮的双眸闪现出惑人的魔力,空气——瞬间被织成了一张诡异摄魂的网!

呼吸在霎那间停止了片刻,耳目瞬间放弃运作。秋若谷没有听见秋若水娇嫩的怒吼,没有看见她蹙起的眉头,他的眼突然被那双银与火交融的眸子勾去了灵魂。几欲迸出口的呻吟因为诧异惊讶而硬生生咽了下去,秋若谷的眼里不在容得下任何东西,天地宛如虚空,万物皆化为灰尘,甚至连原本锥心刺骨般的痛也似乎减缓了。惟独,那摄人心魂的魅惑之眼,撼人心神的强烈灵魂,深深地、紧紧地吸引住他的视线,连带的网住了他原本无欲无求的心……

“真是够了,当老子在放屁是吧!?”被无语地凝视触怒,被人忽视的感觉让沈寒心头的怒气爆裂,她不再言语,掳起袖子直接一拳用力的往秋若谷脸上揍去。

砰——打击成功。然而……

短小的胳膊再加上三岁女娃儿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沈寒气急败坏下出手的代价就是连带着自己整个人也往秋若谷脸上冲去。

砰——又是一声轻响。

无巧不成书,在拳响不足三秒内响起了另一声肌肤相撞的回音。而且,是唇与唇相撞的回音……

洞穴内,两双稚嫩天真的眼睛皆惊诧的直视着对方,似乎对现在的状况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洞,寂然……

不同与自己的苍白干裂,小妹的嘴唇是水嫩嫩的,似乎很好吃的样子。秋若谷疑惑的感受着唇与唇相接的感觉,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真的——好嫩、好柔、好滑!忍不住他又轻轻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吮吸……

整整呆楞了三秒,沈寒终于神魂附体反应了过来。她起身猛地推开眼前的人,死命的擦去嘴角亲吻的痕迹,双目赤红,怒发冲冠,整个人散发着噬人的暴戾怒气!“去你的,老子今天不宰了你我就不姓沈!”愤怒与屈辱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这回沈寒连挽起衣袖的时间也省了,她直接骑上了秋若谷的身子,死命的往身下的人脸上打,打累了就抓,抓累了那起身旁的泥土就往秋若谷脸上拽……

“小妹,你怎么了?”努力的忽略身上了余痛,秋若谷担忧而略带惊讶的看着沈寒由红到青,由青到紫,由紫到黑的脸,纳闷地提醒道,“小妹你本来就不姓沈你忘了吗?你姓秋,爹给你取名叫若水,爹爹希望你能和娘一样温柔似水。还有……”巨痛再次袭来,秋若谷终于停止了让沈寒吐血身亡的话语。咬牙,他闭目忍住仿佛支离破碎般的疼痛,等待它的离去……

半晌,秋若谷轻轻舒了口气,无心理睬女孩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拳头,他怜惜地伸手抚上女孩的略带擦伤的额头,美丽白皙的脸颊,细小娇嫩的手,玲珑可爱的身子以及短短的却已能行走飞快的小腿。

在确定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后,他终于松开了眉头,放下心来。轻而牢地抓住女孩的手,秋若谷擦去女孩小手心上的灰,关心地说“水儿,不要在抓泥土了,会弄脏的。”

“啊啊啊啊啊——”仰天一阵怒吼,沈寒通红的双眼狠狠的怒视着身下的男孩。不要在抓泥土了,会弄脏的?这是什么鬼话!?那个该死的混蛋以为她在玩泥巴吗?双目暴睁,一股气升起。沈寒死命的攥紧拳头,努力的吸气呼气再吸气,直到憋足了所有的力气,她不在迟疑的朝秋若谷脆弱的眼眶狠狠砸去——

“砰——”一身回响,不是拳头打击脸颊的声音,而是沈寒小小圆圆的脸狠狠砸上了秋若谷削瘦的肩膀的回音声。

又是这样——

沈寒抬起自己晕忽忽的脑袋,愤怒地凝视着自己短小而无力的双手。她听不到男孩着急的道歉呼唤声,只是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怒气和霸气直线泻下。似乎她到现在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似乎一个三岁女孩即使力气再大也无法和十几岁的男孩比,即使那个男孩也并非强壮!

“老天,杀了我吧!!!”沈寒仰天长叹!

苍天弄人啊!想他沈寒一世英雄,今天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沈寒挫败的想流下几滴男儿泪!他忍不住要怀疑,难道是因为他上辈子作恶太多,所以老天特地让她到这辈子来还债!?但是,还债就还债,再大的痛再多的苦尽管来,他一手担下不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让他活得这么窝囊?!女儿身已经够痛苦了,现在连初吻也被一个没长毛的小子夺走,自己拼了命的地对方,对方却以为她无聊玩泥巴……天哪,她的尊严啊!她的自信啊!她的威名啊!沈寒越想越气,越想越怨,禁不住两滴英雄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人道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不知那是未到伤心处啊!

一把手粗鲁地抹去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泪,沈寒阴沉沉地看着身下的男孩,怒极反笑。“秋若谷是吧!?好!秋若谷,我记住你了!”

⒉执着

应该庆幸这个陷阱底下没有插上尖木栏,否则的话秋若谷和沈寒谁也没法看到明日东升的太阳。但是相反的,由于没有设下木栏。被关的猛兽不易被驯服,所以猎人总是将其饿上几天,等它没有力气了再来捕捉。言下之意也就是说,秋若谷兄妹若要盼猎人来救的话就有的等了。

洞穴内,沈寒静静坐在秋若谷的身上,银色的眼眸慢慢恢复成原本的墨色。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但偏偏又有些不同。至少,那双眸中多了几丝闪烁的复杂光芒……

“需要我救你们吗?”忽地,一个白衣清秀的女孩出现在洞口。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洞底的两人,微眯的眼中流露出几丝顽皮一份狡诘。

“那就麻烦姑娘了。”有些吃力地抬头望向洞口,秋若谷礼貌地道谢。

“好啊!我救你们出来!但是……有什么好处吗?”女孩笑着问道。

“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和舍妹先行谢过。来日若有机会,定当与家父上门亲自谢过。”虽然年仅一十一,但是良好的教养以及父亲刻意的栽培使秋若谷小小的年纪已有了大将之风,他刻意的提及与父亲上门道谢之事以表明此恩将有其回报。

白衣女子再看了秋若谷和沈寒一眼。轻扶额头,似乎有些烦恼。

“姑娘有什么烦恼?可否说与在下一听,在下虽然年幼,但家父也许助姑娘一臂之力。”他明白女子的推托,必有所求。

“嗯,的确有一点。”白衣女子点头,目光诡异地看向秋若谷怀中的女童,“不过这个烦恼不需要你父亲,你自己就可以帮我。怎么样,你帮不帮?”

微微侧身,秋若谷挡住白衣女子的目光,诚恳地道,“如果在合情合理范围内,在下必当全力以付。”

“那好,记住你的话哦!你欠我一个约定!”白衣女子嫣然一笑,她忽然扔下一段锦绸,也不嫌脏的就地而坐,看好戏似地对秋若谷轻笑道,“上来吧!绳子已经给你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不会还要我拉你上来吧!”

秋若谷不禁苦笑,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更何况从高处掉下来又引发了旧疾。现在别说是爬上去,连走路都是件费力的事。况且他也不放心小妹留一个人在洞底。

“姑娘,麻烦……”声音还没有落下,怀中的女孩就挣脱了他的怀抱,小小的手用力抓住白色的绸缎,开始努力的往上爬。

“水儿,你不要勉强……”秋若谷低呼。急忙上去拉住她。

“走开。”沈寒冷冷到道。男子汉大丈夫,死也不用你拉!白衣女子眼底的笑意,再一次燃起沈寒心头的怒意。他用力甩开秋若谷扶上来善意的手,神色坚定地咬紧牙跟往上爬。一步,两步……终究敌不过地球的引力,沈寒娇小的身躯垂直落下。

“水儿……”秋若谷慌忙上前接住。

再次推开扶上来的手,沈寒重新抓起白色的绸缎。再一次向上,一步,两步,三步……

落下,起身,再来……

再落下,再起身,再来……

周围的声音静了,白衣女子不再嬉笑,连秋若谷的劝阻声也停止了,除了一次次做垫底以外,他不再企图阻止,只是用一双黑亮澄澈的眼睛深深地、紧紧地凝视着正努力向上攀登的小小身躯……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重来。沈寒毫不气馁!他沈寒从来就不信邪,也不服输。这辈子,他输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输不是因为他天资有多么的高,而是他从来都不怕输,也不怕吃苦,更有勇气再来一次。他深信,这世上只有他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这是这种信念,让他度过了无数次的难关,也得以活到现在。

“小妹妹,你今年几岁?”白衣女子惊诧地望着仍一脸严肃正努力向上爬的女孩。不由生了敬佩之心。她实在不敢相信,一个看起来不满五岁的小女孩竟然想独自一人爬出两米高的洞穴。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女孩的这份勇气,这份胆识也着实让她惊讶。收了游戏之心,白衣女子挥挥衣袖,轻松将沈寒连同秋若谷一起送出洞外。

“我叫雷子夜,今年十三岁。小妹妹长的漂亮哦!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做我妹妹好吗?”雷子夜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兴奋地想弯腰抱起眼前可爱的女孩。到上面才发现洞里的小女孩在阳光底下是那么美丽,那么耀眼,宛若水晶娃娃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让人忍不住就想摸一把卡油。

急退两步,沈寒抬头愤怒地看着笑眯了眼的雷子夜。

“女人,我不叫也不是小妹妹!更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可是我救了你耶!还顺便救了你哥哥!你不感激吗?”雷子夜一脸委屈,“刚刚还有人对我说感激不尽,现在就想翻脸不认帐了。呜呜……我好伤心,好难过哦!”

“我有让你救我吗?我有让你救他吗?滚开,别来烦我!烦着呢!”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沈寒决定不在搭理这个女疯子

“小妹妹你好凶哦!”偷偷沾了点口水在眼角,雷子夜低头继续做哭泣状,她一把拉住沈寒的袖子,不屈不挠的继续恳求,“小妹妹不要走,不要抛弃我!呜……不要……”

抬头瞥了一眼面有沉色的沈寒,雷子夜继续哭道,“呜呜……我好伤心,我对你痴情一片,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我一定会乖乖的,再也不会管你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这是她看好多女人求大哥时的模样,当时那些女子哭泣哀求的样子让她好玩的看了好久,现在有模有样的搬出来一用,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死命的想扳开身上的八脚章鱼,沈寒吸气再吸气,喃喃道,“我忍!”

雷子夜继续哭喊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就这么狠心!?我跟了你三年……哦不,我对你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的跟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的抛弃我……告诉我名字和年龄就这么难吗?求求你告诉我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你的名字乱用的。顶多逼小弟娶你,让你做我的弟妹。你不用担心,我们家很有钱的,一定可以让你吃饱穿好,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什么也不用做。怎么样?去我们家玩玩把,我介绍小弟给你们认识。”哀求到最后变成了拐骗,假哭声中断已有很久,而雷子夜却浑然不觉,她的注意力被女孩纯净水灵的黑眸吸引住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小妹妹眼眸的颜色好像变浅了……

“姑娘……”秋若谷上前拂开纠缠着小妹衣服的素手,挡在沈寒的前面沉声道,“不用姑娘费心,家父还有能力照顾小妹。这次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秋若谷,小妹秋若水。先行告辞,以后姑娘若需要在下帮忙之事,只要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尽全力。”秋若谷说完便拉起沈寒的手不曾犹豫转头离去。留下一手落空的雷子夜还在狐疑的猜想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她好像看到小妹妹漂亮的黑眸变成银色的了……

回程途中,秋若谷紧紧跟在秋若水身后,年轻的脸庞若有所思……

经过这么一天的相处,他和小妹似乎更接近了,却又似乎更远了。迷一般的小妹,迷一般的性格,让他有点理不清,弄不明。不过有几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在小妹那娇小的身躯里潜藏着无穷力量和钢铁般的毅力,小妹的个性坚强而又固执。还有,小妹那红与银夹杂的双眸,幼小的身躯奋力向上攀登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秋若谷暗暗地道。他答应过娘要好好保护妹妹的。但是,光今天一天,他就让小妹碰到了两次危险。他没有能力保护落下陷阱的小妹,他没有办法救小妹脱离洞穴,现在的他是那么的无力兼无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秋若谷暗自发誓:他要变,变的更坚强,更成熟,让张开的羽翼能够真正的拥住在前头独自奔跑的小人儿……

翌日夜晚秋家大宅

“他知道了!”女子的嗓音微颤,带着似乎淹没人心的深沉恐惧,“他没有找到我的尸体,他知道我还没有死!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一定会连累到你,我会害了你!”女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刺耳,“不——我不想伤害你!我走,我要走!一定要走!我要带着他走,我不要任何人伤害你!”她的情绪高昂并逐渐开始失控,“对,我要走,我要带走所有能危害你的东西,我要杀了所有将伤害你的人,我要杀了他和那个人,我要……”女子的声音突然中断,消弥于寂静的夜空中,只留渺渺余音在诡异的月光下一再回荡——

离开女子颤抖的红唇,男人温柔地抚摸着女子僵硬的后背,醇厚的嗓音如酒,带着醉人的怜惜,“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恋儿,你要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不会死,你也不会被带回!我们更不用杀死任何人!我们现在的生活与他没有任何联系,他不知道是我带走了你!而我已退出江湖许久,他找不到这里的!”

良久良久,女子终于点头,激昂地情绪在男子柔情地抚慰里逐渐平息,但是明亮的双眸却突然迸发出惊人的憎恶与恨意!“但是,我恨他!”她依偎在男人怀里,神情复杂,“我也无法接受‘他’。”她淡淡地说。

“我知道!”叹气,男子点头。“我知道那个男人对你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所以你无法接受‘他’,但是也不要伤害‘他’,毕竟‘他’也是无辜的。”轻拥着怀中的妻子,男人突然严肃地道,“恋儿,你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要有伤害‘他’的念头。”看着心爱的女子,男人神态沉重。

女子抬头看向丈夫严肃认真又隐含担忧的眼神,良久良久之后,她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伤害他。”女子幽幽的道,垂下的眼眸中闪过诡异的光芒……

他是谁?为什么娘恨他,爹却要保护他?

安静的伫立于窗口,秋若谷狐疑地看着房内相拥的人影。微微皱起眉头,娘亲过于激烈的情绪让他有点畏惧与担忧。他不懂是什么事逼得娘要出走,甚至起了杀人的念头,这么温柔美丽的娘亲,这么安详和睦的家庭,难道都只是假象吗?

一阵寒噤串上背脊,秋若谷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今夜,他本来是来求爹教他奇门盾甲,娘教他药草医术的。他一直知道他的爹娘不是一般的人。爹的书房里放了很多奇怪的书,娘的花园里有很多神奇的花。尽管爹娘瞒着他和所有人,但他还是在无意中发现了。他想拥有保护自己和保护所爱之人的能力,所以今夜他来到这里。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碰到先前的那一幕。他有点迷糊了!他似乎无意间知道什么秘密,脑子却仍旧混沌不清!迷迷糊糊间,他只觉得心头升起些许寒意,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⒊家變。

3、家变。

春去春又来,一晃又是两年。两年的日子里,为了拥有保护自己和保护所爱之人的能力,秋若谷求知若渴,孜孜不倦的钻研着“奇门盾甲”、“医学药草”,由于天资聪颖,加上父母的用心指导,秋若谷两边竟都有小成。另外,自从两年前被秋若谷吃去豆腐以后,这两年来沈寒也一直暗中锻炼自己臂力、脚力,爆发力,努力为恢复自己当年的风光而奋斗着,只可惜女童的体力和能力限制,她离当年的力量仍有很长一段距离,于是她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花到了各项艰苦的训练中。就这样秋家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谁也没有发现,有一股邪恶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秋家大宅……

暗夜,月沉无光。万物都进入了幽幽梦乡,喧嚣已不复存在,唯有打更的声音隐约传来。

是夜,火光乍起,熊熊的烈火在晚风的助势下,以锐不可挡之姿吞噬着秋家大宅。

宅院内,云怀恋摘下身上的项链塞进秋若谷的怀中,“若儿,一会儿你带你妹妹先走。记住一直往西,去阙家堡找堡主阙浮岩,把项链较给他,他会替爹娘照顾你们的。”云怀恋神情复杂地看着儿子,美丽的容颜染上了深深的悲哀。

终究她还是躲不过!即使隐居小镇,即使远离了世俗,她终究未能逃开亲人的魔爪。够了,这一辈子她逃也逃够了!夫君的死让她万念俱焚,他要她是吧,可以!她就把自己给她,如果他不介意一具尸体的话!

夫君,你在九泉之下要记得等我啊!云怀恋想哭,却悲哀地笑了。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和夫君平平静静的在冥界生活了吧?!这样,也算是一种幸福吧?!至于他,云怀恋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孩,轻叹口气。她答应过夫君要放过他,她会做到的!这些年里,她也知道迁怒是最无用的东西,尤其是对于无辜的他来说。但是那个人让她痛苦了近20年,她已经习惯性地去迁怒,习惯性地去恨!她无法以平常心待他!其实说起来还是她欠他,。云怀恋微微苦笑,心底埋藏了十几年的疙瘩在此刻忽然释怀。

“娘,您和爹呢?”已年近十三的秋若谷低声询问,苍白的面孔沉重悲凄却没有一丝的泪水。他隐约地知道爹爹已经过世,而娘亲是在与他告别,这一次离别也许是天人永隔,也许一辈子再也无法见面,但他不能哭也不想哭。因为她知道娘亲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他无用的眼泪,而是他的成熟和坚强。

“你爹……”看向儿子早熟的眼,云怀恋情难自持,很不想却还是红了眼,只为那颗死去的心,“你爹……他已经不在了!”为了那份拖了十几年罪恶,夫君已经先走一步了!

忽的,云怀恋起身,拉下机关的按钮,将儿子推进密道。以不曾有过的严厉盯着儿子早熟的眼,“若儿,还记得你对娘发过的誓吗?”

“娘您放心,孩儿记得!孩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即使牺牲生命也要护卫妹妹的安康!”秋若谷点头,神情坚定而决裂。他不想成为爹娘的累赘,不想娘亲再他担心,所以他走!他会听从娘的旨意带着妹妹一起走。

但是——舍不得啊!他怎么能够舍得就这样抛家弃母独自逃亡?!再怎么故做坚强,他终究只是个孩子,离别的一刹那秋若谷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恳求,“娘,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会长大,以后一定会代替爹爹保护您的!我和妹妹都需要您,您不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走,好吗?”凄然的声音流露出压抑的痛楚和真切的哀求,秋若谷早熟的眼底有着浓浓的不曾说出口的悲痛!

“好孩子,是娘对不起你。”云怀恋温柔而略带歉意地轻抚儿子担忧的脸,轻声催促道,“快去吧,孩子。去找水儿,然后从密道离开。”

“娘——”秋若谷急忙抓住云怀恋的手,惊呼。

“娘不走了,娘要去陪你爹爹!”云怀恋声音悠远而疲惫,语气里却带着深沉的歉意和温柔,“若儿,你走吧。娘——舍不得丢下你爹一个人在这里!”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云怀恋拉下儿子的紧攥的手,轻声道,“若儿你出去以后,除了照顾小妹外,也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你的身子……”云怀恋顿了一下,娥眉歉疚地蹙起,犹豫了半晌后,她轻叹口气,继续说道,“你得身子本来就不好,娘又——没有好好照顾你!娘——对不起你!”她幽幽地道。

“不,不是的!娘一直都待我很好啊!”秋若谷想反驳,却被云怀恋一把推入了密道,密道的门缓缓阂上。不远处,传来云怀恋温柔的话语,“记得去阙浮岩那里,以项链换取《千机》、《毒经》、《无影》等寄放的书籍。若儿,你已经有了机关医术的根底,娘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以后必定学有所成,能成就一番事业。”顿了一下,女子声音慢慢化为一阵寒彻的冰,“但是当你成功的一天,娘希望你——亲手杀了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怀天’,为爹娘报此灭门之仇!”

秋若谷拉着秋若水小小的手掌匆匆向前走,狂涌而上的悲痛让他无法言语,无声的泪水倾洪而下。心,仿佛被人揪住用力的挤着,拧着,又仿佛冰冷的刀锋深深的刺进了心脏的最深处,明明不是犯病,但疼痛却无止尽地扩张蔓延,阵阵的寒意将心口淹没。好冷,明明还是初夏为什么他会这么冷?!冷的他发抖,连牙齿也禁不住打颤……

“你撞了什么邪,半夜三更的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又是钻地洞又是爬山坡的。你当我铁罗汉啊!我妈的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短手短脚的小女娃,没办法经受你的摧残!”

女孩特有的甜美嗓音在一旁响起,即使应和着不协调的粗鲁叫骂,却仍是唤醒了秋若谷迷离的神志。蓦然驻足,秋若谷猛地抱起身旁唯一的仅剩的亲人,紧紧地,紧紧地将她锁在怀里,哑声喃喃道,“水儿——,我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猝然跌入秋若谷冰冷的怀抱,依旧迷蒙中的沈寒不情愿地睁大渴睡的眼,她终于察觉身旁的人有些不对劲了,仿佛——受了什么沉重打击而导致身体的颤抖和精神的崩溃。

好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这种反应是他熟悉且亲身经历过的。当年父母在他面前被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脑子一片空白,不停的颤抖,如果那时侯不是妹妹紧紧拥抱着他的话,他早就不顾一切冲过去和那帮人同归于尽了,又怎么能有后来的沈寒。

那现在的秋若谷又是为什么?

沈寒回头看向远处被烈焰照亮的天空,再估量着现在的局势,她忽然都明白了:看来生养他们的秋家夫妇已经过世了。

秋家夫妇的死,让她生出些许的不忍,却无法产生类似于身生父母死亡时的感觉。毕竟他在二十一世纪活了25年而在这里总共也活不到5年。秋家夫妇对她不错,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更无法自由地嬉笑怒骂,为了报恩,她不得不假做乖巧,戴着面具生活,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所留恋的。反而这个十几岁所谓‘哥哥’小毛孩,自从她三岁时对他意外破功后,她也懒得再去伪装,就这么一路打骂到现在。现在仔细想想,虽然不屑让个小毛孩子叫妹妹,却也不能否认这小毛孩子确实对自己的妹妹照顾有加。叹了口气,沈寒难得好心肠的伸出手回拥住即将崩溃的男孩,轻拍他的右肩,算是予以安慰。

半晌,她推了推秋若谷,轻声催道,“走吧。再不走人追上来,你父母的死也就白费了!”

“水儿,你怎么知道爹娘已经——?”秋若谷一脸惊疑地看着沈寒。

“我不是白痴!看你哭得死了爹娘似的,看看后面火光印红的天空,再不知道我这几年就算白活了!”忍住即将冲口而出的粗话,沈寒开始不耐烦了,“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留下来等死吗?那就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

爹娘走了,为什么小妹一点都不伤心?放下怀中的女孩,秋若谷狐疑地蹙起眉头,随即又将疑问压下。小妹说的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逃命要紧,有事也只能等以后再问了。“我们走吧。”秋若谷拉起沈寒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你们还想走到哪里去啊?”一声邪魅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秋若谷蓦地一楞,他知道是敌人追来了。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回头看一眼也省了,他直接抱起一旁的女孩拼命的往前跑。逃,他要逃,他一定要逃!即使他逃不了也一定要让小妹逃掉,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小妹,即使牺牲自己也不能让他伤害小妹!

“想跑?”白伏鹰玩味地勾起嘴角,黝黑的脸上流露出残忍的微笑。

秋若谷一直不停地跑,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后面的人是不是跟了上来。他只知道还有50米,在过50米就到了“湍流”。“湍流”的水流急促,一般人根本无法涉足,他不知道后面的人可不可以,但是他知道小妹的泳技很好。只有到了那里,小妹就才能有一线生机。

“玩够了吧!”邪魅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近距离传来,带着冷酷的血腥气味。

他没有理睬,继续向前。

还有十步,九步,八步——

“找死!”冰一般的声音,伴着一把冰一般的利刃冷冷地穿透了秋若谷的左胸。身体麻木了,脚却伴着惯性继续向前移动:

七步,六步,五步——终于,秋若谷的身体不支倒下,连意识也开始朦胧。“水儿——快走——”他喃喃低语,在看见小妹终于安全的抵达湖边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秋若谷猛地将秋若水往湖中一推……他终于遵守了对母亲的诺言,以生命护卫了年幼的妹妹!最后的意念在脑海里闪过,秋若谷安详的合上了眼睑。

一剑‘毙命’!

在这种时候,如果是自私的秦岚月,他会丢下尸体直接往河里跳;如果是善良傻气的莫非,他会拖者尸体一起跳;可惜他既不是秦岚月也不是莫非。他是沈寒,他厌恶逃避,他习惯面对,所以沈寒——低下头拂去衣物上的脏污,挽起过长的袖子,抬起头笔直地走向黑暗中的敌人。于是,命运之轮开始旋转……

⒋出谷的

十年后

当今武林风云再起,群雄争霸。

东有“阙家堡”战马横越五湖四海;南有“风淮楼”酒店银庄遍地生花,西方“慕容山庄”看尽武学秘籍;北方“天机门”机关天下难敌。

除此之外,东南有贩卖消息的“姬红楼”;西南有善使毒药暗器的“唐门”;西北“幽谷”以医药而闻名;东北“雷家堡”火药威力十足。

更兼

海之霸主——“天龙帮”;

暗之末裔——“刃血盟”;

以及传说中“江湖第一人”隐居之神秘莫测的“凤飞轩”。

高山,悬崖。

冷风飕飕呼啸着,在上千米的山顶徘徊。秋末的温度本来就低,又何况是如此绝顶。白雪皑皑的山上烟雾缭绕,一片死寂,风成了唯一流动的生命。突然,两条人影以惊人的速度跃上了悬崖。

“你已经决定了?”柳叠衣转头担忧地看向身旁的黑衣男子。男子拥有一张令人惊艳的绝世容颜,完美的轮廓,白皙如玉般的肌肤,丝般柔顺的秀发,优雅高贵的气质,纤瘦高挑的身材,以及眉目间不屈的坚毅和刀剑般锐利的目光,那是一个‘摄人心神’、‘风华绝代’的男人!

“动手吧。”男人点头,侧身,后退丈许,随即拔出随身之冰雪宝剑,也露出了右半张脸上骇人的十字刀疤。从眼角一直到下颚,从鼻翼延伸入右耳的云鬓秀发中。长而深刻的疤痕,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夫也无法治愈。这两道伤痕破坏了男人原有的完美,使绝世容颜里多里一丝煞气,多了一丝邪气,却也多了一丝男人的英气。

微叹口起气,柳叠衣点头,拔出随身的铁剑,神色恢复了平静。

今天是师弟出谷的日子,他是师弟的最后一轮的考验。他很清楚师弟此次下山是为了报家门之血海深仇,也知道今天的比试他必输无疑。这几年来,师弟在“凤飞轩”练武就像入了魔似的,功力进展神速。师兄弟里唯一还能和他匹敌的只有同样是“武痴”的大师兄。但即使如此,他仍想试一试,想尽力留下他!不为什么,只因为他实在不放心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女孩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尽管师弟本人不愿承认,但她确确实实是一个花样年华的绝色少女。

他还记得五年前的一个深夜,失踪了已久的师傅突然抱着一个年约十岁左右浑身是血的女孩回到“凤飞轩”。

女孩的左脸肤白若雪,细嫩无暇,为绝色之容颜。而右脸却血迹斑斑,隐约可见腥红的鲜血底下两道触目惊心的十字刀痕。刀深至骨,血肉翻飞,可见出手之人下手之重,用心之狠毒。他不知道是谁竟然忍心对一个才十岁左右的女孩做出这样的残忍的事!尤其是当他发现不仅仅是脸上,女孩纤细的胳膊上也满是伤痕。刀伤,剑伤,鞭伤,重击的淤青以及一些看不出是什么导致的大大小小数十道伤痕。那一刹那,一向不喜发火的他由心底涌出这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愤怒!他想杀了哪个人渣!立即!马上!

可惜,一切只是妄想。师傅没有看见凶手,而女孩也不愿谈及自己的身世,她只是不停的习武,不停让自己强大,然后迫不及待地要求出关。今天是女孩接受“凤飞轩”的出谷门规考验的日子。他是她的最后一关。为了挽留她,他会全力以赴的。收敛心神,柳叠衣闭眼,凝聚全身之功力。

风动,剑起。是忘我的决斗,却非生死的抗衡。

约末半个时辰后,一黑一青的两条人影飞快的相撞又飞快的相离。

喀擦,是铁剑折断的声音。

柳叠衣举起折成两断的铁剑,流露出轻微的赞叹。才五年的时间,想不到她剑法的造诣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他本来预计自己至少也能撑上一个时辰,却不料费尽全力也只坚持了半个时辰!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去吧,趁我没有后悔以前。”柳叠衣微笑,刚毅的脸上有着一丝不舍。

微微点头,黑衣女子——沈寒不在迟疑地飞身离去。

“二师兄,你退步了哦!”忽地,从树后传出一声轻佻的嬉笑。白衣男子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握着酒杯,神态悠闲的从树后走了出来。

“派人跟着了?!”不予理会白衣男子的嘲讽声,柳叠衣低声询问。

“她是我们最心疼的师妹,你说呢?”男子挑了挑眉,从怀中拿出一方巾布就地一铺,优雅地席地而卧,并朝柳叠衣掂了掂酒壶,轻笑道,“一等的千日醉,宫里的贡品,要来一杯吗?”

沉默地点头,柳叠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想他忘了告诉师妹,他这辈子燃起的迄今为止的最深刻的愤怒还等待着某个人的鲜血来平息……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人了,沈寒坐在“风一酒楼”二楼的窗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离开“凤飞轩”后就一直往南走,走过大大小小数十个乡镇,却没有一个地方像这个小镇一般繁华而太平。小镇街头街尾充斥着或高或低的叫卖声,人来人往都带着一股平和与安逸,甚至连街头的乞丐也是着一脸平静而自在。

这里,像乱世里的难得的“世外桃源”,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而快乐。

蓦地,人群一阵骚动。原本略显拥挤的街道立即让出一条行道,人群纷纷往两旁散去,目光敬畏并一脸期盼的看着正往此处行来的两座轿子……

看来是重要人物出现了!

沈寒挑眉,她知道这里是“风淮楼”的管辖区,能在这里能备受尊崇的无非是“风淮楼”里重要的人物,只是不知道是谁。

两座轿子由远而近,最终停在“风一酒楼”。“风一酒楼”的掌柜应风一恭敬地站在一旁守候。

先下轿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男子身着银色镶有金丝的华丽长袍,手持一把象牙玉扇,足登黑色厚底高靴,薄唇带着几分挑逗的笑意,一双桃花眼迅速掠过人群,看见街上大半姑娘看着他红了脸之后,那唇角的笑容更显得春风得意。她听见应风一叫他‘三公子’,看来此人便是“风淮楼”三楼主‘风流’了。

随后一劲装打扮的黑衣男子从另一座轿子里闪了出来,抬出一把轮椅,又回身抱出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青衣男子。男子一头白发长至膝盖,随意的散披在身后,他苍白的脸上面无血色,瘦削的身躯使青色的长袍显得空空荡荡。男子的相貌十分清俊,但是却因为过度瘦弱而失了应有的风采。

出乎意料之外,似风一吹就倒的瘦弱男子突然抬头对上了沈寒打量的目光。墨色的眼眸在瞬间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凌厉光芒,却又在下一秒回归原有的温和无害。

精而不显,风华内秀,此人应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沈寒暗暗计量。奇怪的是,应风一对他只是点了点头,神态既没有对风流那般恭敬,不过也不是高傲或轻视。难道她猜错了,沈寒皱起了眉头。她原本以为此人便是“”第一楼主‘云风淮’了。狐疑的目光注视着一同举步进入“风一酒楼”的四人,沈寒不自觉地进入了沉思状态……

“老五,你刚才的表情真好!声音也很好听!来,再叫一声‘三楼主’听听!”风流一脸陶醉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应风一,或者说是殷夜风。

殷夜风转过头不去理睬没事总爱找他麻烦的老三,只是恭敬地看着青衣男子道,“公子,事情已办妥!只是……”

青衣男子——云风淮微微颔首示意继续。

“只是我还是觉得这样太危险了,万一公子出了什么事,那——”殷夜风收了音,他实在不愿想象公子将有可能受到的伤害。当年公子为了救他和大哥而折断双膝时,他和大哥就发誓一定拼死以护卫公子的安全。可是这次他明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却无法让公子放下这个念头。

“夜,不放长线就掉不到大鱼!”云风淮专注地凝视玉盘上绘制精细的绝色美女,淡然地道,“你应该知道的!”

“可是——”

轻挥衣袖,云风淮抬头看向殷夜风,阻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先告诉我‘二楼靠左窗户’的黑衣人是谁?”

叹了口气,殷夜风知道这件事已无回转的余地了。他将忧虑压在心底,恢复原本的冷静,低沉的嗓音将所知的信息一一汇报,“他叫沈寒,来自恒山一带。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不喜言语,不易动怒。长相乃绝色,可惜右脸有两道刀疤。不过奇怪的是,明明这两道刀疤让他破了相,偏偏再仔细一看又觉得很有味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原来更吸引人!不过此人的声音实乃破碎不堪,粗哑难以入耳!公子,属下发现此人这次好像是有备而来,而且目的就是公子您!”

“是吗?”云风淮低头,若有所思,“他是男人?”

“属下看见他有喉结。”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云风淮重新低头注视手中的玉盘,神情闪过几许失落。

“真的是一个大美人啊!”风流突然出声赞叹道,他直直盯着窗外,双眼放光,“老大,是绝色哦!和你家里那些有得比。不,比那些更美,美上数倍;不,是数十倍;天,怎么越看越美!完蛋了,以前见过的美女都只能算庸脂俗粉,入不得眼了!”风流忍不住开始大叫。

“是吗?”云风淮感兴趣地抬头,向身后的人颔首示意向前。

他一向对美女有着超常的兴趣。只要能入得了他眼的绝色他一个也不愿放过。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他眼光太高还是绝色美女太稀少,寻寻觅觅数年,却只找到九个。不知道这是不是第十个。“在哪里!”云风淮将楼下的女人细细扫视了一便,不见稍能入眼之人。

“看!那个!铁器店里的那个!”风流呶了呶嘴,满脸痴迷。

“你确定?!”云风淮眯起了双眼。

“凭我看女人看了二十五年的功力,能有哪个美人能逃得出我的法眼!”骄傲地挥启扇子摇了摇,风流一脸得意地道,“老大,美吧?我的眼光绝对是一流的。怎么样,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派人跟着她?”

“不用!”

“不——用——?不会吧老大,这么美还入不了你挑剔的眼?!”风流忍不住跳了起来。

“她有喉结?”云风淮挑眉。

“那是假的,用内力外加一点伪装就能产生,老大你不会不知道吧?”风流讶然地道。

“哦。”

“你怎么光一声‘哦’。老大,跟不跟好歹说一声啊!”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影,风流急地跳脚。

“风流,你刚刚在做什么?”云风淮突然转头看向一旁失了魂的男人,“夜在报告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在听啊!”风流目光游移。

“是吗?”云风淮笑意更甚,“那么告诉我‘夜风’刚刚汇报了什么?”

“不就是说有一个右脸带疤的美男人是冲着你来……右脸带疤!美男人!老天,是他!”风流恍然大悟,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

“现在你知道了吧!”云风淮复杂的眼神直直盯向窗外消失的身影,清俊的脸上带着几许沧然与激动,“我们不用找她,等她来找我们就可以了。”

⒌重逢

5、重逢

风淮楼紫竹轩

夕阳的余韵将远方的天空渲染出淡淡的红晕,犹如美丽的少女在情人面前羞红了脸,不耀眼,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云风淮静静地坐着,及膝的白发自然地垂下,像一张网包裹着他瘦弱的身躯,偶尔有几缕发丝在晚风吹动下拂上他苍如白纸般憔悴的脸,掩去了黑色眸瞳中淡淡的疲惫与悲哀。

十年了,离那场‘家变’已经有整整十年了!

十年前,他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时候,“幽谷”谷主“古一绝”经过,带他回了“幽谷”。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同与常人。他有一颗偏右的心脏和一身无药可解的慢性剧毒。可笑的是:偏右的心脏帮助他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而每每折磨着他的剧毒却意外延迟了他死亡的时间,机缘巧合之下,他活了下来,即使活的艰辛。

“幽谷”以药而著称,“幽谷”谷主古一绝好药,好研究,好采药,更好在人的身上种药。古一绝把他救回,绝非因为好心,他只是奇怪于他的未死而已。在研究出他未死的原因后,古一绝毫不犹豫的将他制成了药人。整整两年,他被关在幽暗的屋子里,每天被种下千万种稀奇古怪的毒药解药,他反反复复的在生死间徘徊,他的头发一夜全白,他好几次身体溃烂,疼痛欲狂,但他不甘心死也不放心走,所以硬生生从鬼门关折了回来。不甘心死,因为家仇未了,不放心走,因为在意识残留的片刻,他依然记得,小妹并没有成功的逃脱。小妹会受到何种的对待,他彷徨无措。他告诉自己,他还不能死,小妹在等着他救她。即使再苦再痛,他也没有资格求死。所以他咬牙吞下所有的苦痛屈辱,所以主动采摘自己身上的毒药,按照娘亲教他的方法培植新药。

古一绝一直都不知道,早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对药草做研究。娘亲的医术不见得有多高明,但是她对药物的研究却很透彻。所以他成功的培育出了“水月静迷”,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能让人在瞬间失去神志,宛若幼儿。

他放出了“水月静迷”,迷晕了哪个疯狂的男人。但是由于古一绝内力高超,原本应是一个时辰的迷药只迷住了他一柱香的时间。不过,够了。一柱香的时间足够他将一个人碎尸万段。

没有迟疑,没有后悔,他动手杀了古一绝,杀了这个折磨了他两年的魔鬼。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却不是他最后一次。他逃出了“幽谷”,带走了“幽谷”的医学武功秘籍。他一把火将所有的罪与恶烧成了灰烬,当火焰燃起的时候,他也深深地知道,他已经是一个罪人了,他——再也回不到最初的自己了……

离开“幽谷”后,他按照母亲的遗愿来到了“阙家堡”,却听闻“阙浮岩”的死讯。绝望,那是他那时唯一的感觉。天下之大,究竟何处才是他容身的地方,究竟何人能帮他找回“她”。

正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遇见了“阙浮岩”的独子“阙未央”,在“阙未央”的帮助下他拿回了《千机》、《毒经》、《无影》等寄放的书籍,但未等他提出寻找小妹的请求,一场动乱又逼得他不得不走……

离开阙家后他在江湖流浪了三年,为了能活下去,他做尽了一切,他作过乞丐,偷过东西,抢过人甚至包括杀人。就在他再次杀人的时候他遇到了‘向天楼’楼主‘风向天’,‘风向天’几乎毫不考虑的将他收为义子。几年的历练,他很清楚‘风向天’收养他是贪图他施药的本领和身上的武林秘籍,但是他不在乎,他需要权势来寻找“小妹”的下落,需要金钱来创造自己的权势。

叛变,是他意料中的事,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风向天”儿子的“风淮”会为他而死,并用死亡拖住了他离开的步伐,于是他留了下来,按照“风淮”的遗愿成了“风淮楼”的楼主,并改名为“云风淮”。

十年了,十年生死沧桑,十年的时光让他由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变成如今的深沉、狡诈、心机重重。不知道十年的时光在小妹的身上又会留下什么样痕迹?幽幽地叹息,云风淮有些许的茫然闭眸。

沈寒是小妹“秋若水”吗?他其实已经有八成的把握确定她是!毕竟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人是她!她的点点滴滴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怎么能够忘却!但他,却又矛盾地希望她不是!

十年的寻寻觅觅,只为了确定她是否安好,是否幸福!如果沈寒真的是若水的话,那么小妹仍在世间的同时也代表了她这十年里所受的苦不比他少!他清楚地记着那张半毁的容颜,那副沉默的性格,还有她残破的嗓音,这些都不是小妹原有的!究竟是受了何种摧残,让那么美丽的容颜受毁,那么娇嫩的嗓音破碎,那么直爽的性格沉寂……

嘎吱,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云风淮地沉思。

“我说老大啊——”不等进门,风流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你说那个美人自己会找上门来,真的假的啊?!我可是等了三天也不见什么动静呀!”风流烦躁地看着窗边的云风淮。这几天他郁闷的要死!如果不知道“山珍海味”,“清汤挂面”也算是不错了。可是他偏偏看到了,也差点吃到了,只可惜老大要他等,等的他都快相思成病了!

“如果是原来的她,应该会很快吧!”云风淮轻笑带愁。

“很快?三天了也!”风流的脸色更臭了,“我受不了!我一定要亲自去找她!”

“三天,是极限了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云风淮垂首喃喃低语。

蓦地,一声巨响从前厅传来——

“来了!”云风淮禁不住轻笑出声,他真的很高兴小妹仍保存着原有的那丝卤莽和冲动,这代表着她仍是那么坚强,代表着她不曾在痛苦面前屈服太多,改变太多,而不像他!

“谁来了?”风流看着云风淮瞬间明朗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你的美人啊!”伸手将一头白发挽起,云风淮整了整衣袖,对风流笑道,“推我出去吧!我们去见你的美人!”

既然等不到,那就直接上门去找!

懒得再费心思,沈寒一脚踢开了“风淮楼”的大门,粗鲁的脚板力十足。

“砰——”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飞。“咚——咚——”又两声巨响,是起飞的大门展翅若雄鹰般飞翔,而后撞到了大树,最后终于倒地不起。

“谁?”人群纷纷从宅院里集聚到门前,气势汹汹地准备给那个不知死活敢上门挑战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然,跑在前面的人在见到沈寒的绝色容颜之后忽地顿住了脚步,张大嘴痴痴地瞧着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人。而后面的人没有注意,飞奔的脚步一时刹不住就这样直直撞了上去,于是两帮人马同时倒地,顿时诅咒声,斥骂声,怒吼声一同响起,场面乱成了一团……

瞥了眼七倒八歪的“风淮楼”帮众,沈寒不以为然地冷哼。不屑再理会那些小角色,沈寒直接扯开喉咙千里传音:“云风淮——出来——”

“你找在下有何事?”三旬左右的男子从东厢房缓步而出。男子有着一张俊美如明月般的脸,黑色的秀发迎风飘扬,淡漠的眼瞳不经意地扫过沈寒绝美的脸,在看到她右脸斑长的疤痕后,一丝复杂的情感闪过。

“你是云风淮?”沈寒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狐疑地问道。

“你找在下有何事?”没有理会沈寒的提问,男人只是平静地重复了先前的问题。

“好,既然你就是。那就接着。”沈寒用力将匕首掷向男人的喉咙,美丽的脸上浮动着一股烦躁的气息,宛如被套住的困兽垂死挣扎般痛苦。

侧身惊险的闪过突然的攻击,男人耳边的几缕发丝缓缓飘落。将惊讶藏在心底,男人他回首看了眼树上雕工精细的银色匕首,又重新回过身看向沈寒。

沈寒森冷的目光同样定定地看着男人漆黑如墨的眼。

在下有何地方得罪你?”男人冷声问道。

沈寒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你刺杀我的理由是什么?”凌厉的光芒从男人冰霜黑眸里绽放。

沈寒没有回答,他忽然抬起头,对上男人隐含戾气的眼,出声道:“你不是云风淮!你是谁?”

“他是‘风淮楼’二楼主‘裴月恒’。”温和清淡的男声伴着一把轮椅徐徐现身,白衣白发的男子端坐在轮椅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前厅高挑美丽的女子,轻道,“他不是云风淮,我是!”终于——终于他又和她重逢了!云风淮淡淡地笑着,这一次他不但要倾尽所有,甚至宁愿“不择手段”也要完成对娘亲许下的诺言,秋若水,他要护她一身安康!

“果然是你!”沈寒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要找的人了,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找到他!她冰封的脸开始有解冻的趋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烦躁动怒了,不过今天她又有了骂人的欲望。

“哎——”轻叹一口气,沈寒复杂的目光落到熠熠生辉的银色匕首上,匕首冰冷的刀刃仿佛在提醒她:五年前,她在生死的边缘许下了一个诺言——代替另一个女人来陪一个男人三年,照顾他,关心他,甚至代替她爱他。

她呕!她当时怎么会这么没脑子去答应人家?就算人家救了她的命,就算人家因为她受尽折磨而亡,就算人家威胁自己,但她也不能以这样的荒唐的条件还人家的人情啊!她也不该点头的!尽管这辈子她的身体是女的,但她的灵魂却一直是一个道道地地的男人!要她一个大男人去对另一个男人示好?!杀了她还比较容易吧!

她呕!狂呕!

她可不可以就这么杀了叫“云风淮”男人当没这个人算了!

可惜,偏偏——她最怕鬼了!她害怕她真的这么做,那“施恩只望回报”的女鬼会成天在她脖子底下吹凉气!

悲哀啊!!!

算了,她认了!不就三年吗!熬一熬就过去了!

咬牙,沈寒举步欲走向树旁,却被周围的“风淮楼”的护卫困住了。

云风淮顺着沈寒的目光移到了银色的匕首上,心底泛起淡淡的狐疑:那把匕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为什么她会一脸愤恨地盯着它,宛如它是洪水猛兽似的!

不喜欢不要留在身边不就可以了!挥手示意手下后退,顺手将被美人暴力吓地膛口结舌的风流丢在一旁,云风淮推动轮椅靠近树旁拿下匕首细细审视了一番:这是把好匕首,雕工非常精细,看来造价非凡。如果用风流擅长的那套“美人论”来说,这把匕首虽然还算不上绝代!也算是个“佳人”了吧!不过只是个普通的“佳人”,看不出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啊!云风淮低头寻思。

“物归原主了!”将刀鞘递给树旁的男人,沈寒一脸臭臭地嘀咕。

“啊?”云风淮微微挑眉,对沈寒的话感到些许茫然。物归原主?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把匕首?

深吸口气,沈寒猛地抬头看向树旁的男人,咬牙问道,“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只要不违背仁义,我帮你做了!”

“啊?”云风淮楞了一下,狐疑看向站在一旁一副慷慨就义的小妹。

忽然他轻笑道,“帮忙啊——也可以!我是有点事想让你帮忙!只要不违背道义,你一定就答应吗?”低头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云风淮暗藏眼中兴奋的笑意。小妹的性子本来就倔,他知道如果小妹决意不肯停留的话,即使他用尽一切手段也留她不住!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妹会突然有这么一说,不过他才不会笨的将送上门来的人情往外推!他决定先探探小妹要帮忙的底线,然后好好的计量计量——

“帮了!”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沈寒不疑有它点头,仍是一派黑道大哥的直爽风范!

“好吧,那你跟我来!”

风淮楼紫竹轩

云风淮斥退了所有的人,惟独留下沈寒。迟疑了一会儿,他低声温和地询问道,“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吗?”

“受人之托!”沈寒的脸色开始发臭,她抿了抿嘴,再一次为自己的五年前白痴举动生气。

“他要你怎么帮我?”云风淮解释道,“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你?”

“三年!”沈寒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两个字,复又一脸不不高兴地解释道,“三年,她让我替她陪你三年,帮你做事。”

她?我有认识这样的人吗?云风淮将疑问放在心低。答案应该在那把匕首上吧?!看小妹的眼光频频往桌上的匕首瞪的样子,云风淮暗自沉思!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没见过那把雕工精细的银色匕首!他想小妹要找的人可能不是他,而是风向天真正的儿子“风淮”,她——认错人了!云风淮暗自偷笑。

“哦。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想杀我呢,看你掷飞刀掷地那么用力?”云风淮挑眉感兴趣地看着沈寒的反应。

皱起眉头,沈寒又开始有了发怒的欲望。她深吸口气,压下心底急涌而上的怒意,努力恢复原有的面无表情,尽量平静地道,“那是因为我不甘心!我和你素不相识,本来就犯不着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帮你做事!”

“素不相识啊?!”垂下眼睑,云风淮掩饰眼眸中流露出的淡淡失落和悲哀。

“你问也问完了!到底要我做什么事?”沈寒的耐性快被磨光了。

“我想让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见到他以后又干什么?一刀杀了他还是直接掳回来?!”她急躁地道。

“你现在还不能去见他!我也不能告诉你他是谁,见到他以后你不用杀也不用绑架——”云风淮顿了一下,眼睛里带着几许不曾有过的顽皮,“我要你先和他做朋友!然后——”他故意闭口不语。

“然后什么?”拳头攥的死紧,沈寒她咬牙问道。

“然后——”云风淮笑的更甜了,“然后——不能告诉你,省得你知道后坏了大事!”

“你玩我!”沉默了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安了什么心?难不成你把我卖了,我还要高兴的帮你数钱吗?!”

久违的怒吼声终于在耳边响起,云风淮笑眯了眼。好熟悉的语气,好怀念的话语!这个才是小妹原本的样子,而不是深沉和冷凝!他不要小妹将所有的困难和怒火压在心底,这样很容易就会憋出病的!所以他决定了!他要让小妹再一次回到儿时的自在和率直!当然,那些胆敢伤害他妹妹的人,他会要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清澈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阴狠,使原本淡雅飘逸的脸在一瞬间化为令人心颤的魔魅……

“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去。”了解小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云风淮放低声音柔声言道,“如果你发现我有什么不良的动机直接把我杀了就好,我没有武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寒,脸上表情恢复了原有的温和。“你的性子过于急躁,易受挑拨。我若是直接告诉你所有的计划,你能够保证你一定会忍耐,和对方周旋到底仍不露馅吗?”他直接刺中沈寒的弱点。

“我——Shit!”沈寒恨恨地诅咒,她承认,虽然这十年将她的性子磨平了点,但是她永远也学不会“笑里藏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伎俩。

见她默认了,云风淮嘴角偷偷露出一丝笑意。他抬头温柔地看着沈寒明亮的眼睛,继续诚恳地道,“寒,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够帮助我!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够帮助我!拜托了寒,我——相信你!”

他的语气是真诚而充满渴望,沈寒蹙眉,叹了口气,也不在言语

⒍相處

6、相处

隔日

“混蛋!”一声怒吼传便了整座“风淮楼”,沈寒用力将精美的女装甩在一旁,漂亮的水眸瞪得圆圆的,开始有变潜的趋势。闭上双眼,她努力地调整呼吸:我忍!要忍!

半晌,她重新睁眼看向一旁被她的怒火吓得哆嗦的女仆,冷冷地道:“去叫云风淮过来!”

“可是……可是……”女仆低颤着嗓音嗫嗫低语,“可是公子交代一定要您穿上衣服!而且……三公子说如果小石要是不能让您穿上女装,今天晚上就不给小石吃饭!”

“我叫你去叫‘云风淮’你没听见啊!在这里啰哩啰嗦个什么劲!”火气又一次冒了上来,沈寒深吸口气:我忍!我忍忍忍!!!

“可是……可是……”女仆还想在努力讲理,可是在抬眼看见沈寒吓退阎王般的脸时,突然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MD,沈寒烦躁地扒扒头发,有些手足无措。她这辈子最怕的是鬼,其次就是女人的眼泪!她实在搞不懂:她又没骂她打她,那个女人到底在哭个什么劲!而且还越哭越伤心,甚至有了昏到的倾向!真是——去他娘的姥姥的娘!

蹲下身子强迫自己靠近哭倒于地的丫头,沈寒努力的调整自己的表情,压低声音轻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能、停、止、你、该、死、的、眼、泪?”

“我……我只是想让小姐您换上女妆!可是小姐你却……却……”哇的一声,柔弱的小女仆继续努力用声音折磨她的脆弱的耳膜。

“换女妆?小姐?你瞎了眼了?我是男的!”又是一声怒吼!

“小姐……您……您不要……再骗人了!”小女仆边哭边努力的解释,“我们……我们全楼的人都……都知道您是女人了!”

“知道——全楼——”沈寒杏目暴睁,不自觉暴吼。

“嗯……”小女仆继续哽咽道,“公子……在您……您来的……当天晚上就……就公布了您……您是女人的秘密!”吸了口气,小女仆终于努力的把话说完,“所以……所以公子今天……今天叫我……我来替您……着妆!”

“谁告诉他我是女的!”沈寒气急,声音忍不住又大了起来。

“哇——”被沈寒一声狂吼吓倒,小女仆禁不住哭得更凶了。

“女人,哭什么哭!”沈寒眼看小女仆“哭不倒长城绝不罢休”的气势,气的直翻白眼!她有完没完啊!都哭了快半个时辰了,还不停。她的耳朵!不行了,她快要爆炸了!

“换女妆是吧!”懒得再去介意她对她的称呼,沈寒咬牙切齿地道,“好!我换不就行了!你TMD该给我收住你的眼泪了吧!”

“真的?”女仆仍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沈寒不甘的脸,洪水稍有了后退的趋势。

“真的!”沈寒不甘地点头,差一点咬碎自己漂亮的一口白牙!

“那……那……那好吧!”半晌,小女仆犹豫地点头,怯怯地说道,“等……小姐您穿上了女装,小石就……不哭了!”

还得穿上,沈寒翻翻白眼,想直接晕倒了事。

屋内热闹的穿衣拉锯战持续进行着,而屋外,“云风淮”悠闲地坐在轮椅上,略带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原本清秀的容颜带上了淡淡的邪恶笑意……

“小姐——”惊骇地尖叫声再起,青衣小女仆急忙跑上前扶起地上的沈寒,紧张地拂去橙色衣衫上的灰尘。

“混蛋!”沈寒再一次咒骂,推开女仆——“小石”伸过来的手,她提起身上的裙摆,终于再也忍不住的使力,将黄色的裙子撕成了两半。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件恶心的衣服她穿上没几个时辰她就已经摔了几十跤,跌了几十个跟斗,现在她脸疼耳疼脖子酸,外加一身淤青红肿,一头杂草,一身土灰。不认识她的人铁定以为她是哪来的疯子,就算是认识她的估计也要确认一段时间了吧。真的不行了!她快要疯了,她不能在让自己薄弱的同情心锁住自己的脚步,生命诚可贵啊!

“呜呜呜……小姐……你怎么……怎么可以将……将裙子……裙子……撕掉……”不出所料,熟悉的哭泣声再起,小石惊惶的看着沈寒的举动,山洪顿时爆发。

“shit!”沈寒双眉紧蹙,白眼猛翻。老天,“风淮楼”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想她自学得一身武艺后已经很久不曾有怎么窝囊的感觉了。但自从到了‘风淮楼’之后,先是被假堡主骗,然后被云风淮吃的死死的,现在又拿一个十三岁不到的小丫头没辙。不能打又骂不得,还三步五十连的给她来个“孟姜女哭长城”,非要哭到她听“她话”哄着“她”,她饱受虐待的耳朵才能有片刻的安闲。真%**%……

“该死的,不要哭了!”沈寒咬牙逼自己“劝”道。

“呜呜呜……可是小姐……呜呜呜……”

“我叫你不要哭了!”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呜呜呜……呜呜呜……衣服……呜呜呜……呜呜呜……”水势仍有上涨的趋势。

“切,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沈寒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顾不得什么同情,顾不得什么场合,捂住饱受虐待的耳朵,疾步向前跃去……

“小姐……呜呜呜……小……呜呜呜……小姐……呜呜呜……”

“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沈寒边逃边不断喃喃自语。她努力忽视身后的鬼哭狼嚎,加快脚步,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待前面的人影消失后,花厅的角落里走出一鹅黄衣杉的可爱少女,少女好笑地看着沈寒远去的身影,终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云大哥,你派给我的任务我接了!这么有趣的人,是一个很好玩的角色呢!”女孩俏皮地扬起嘴角,笑得诡异……

“该死的云风淮,该死的石头,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女装!”就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外衣,沈寒边咒边骂着飞出了“水月亭”。“现在该去哪儿呢?”她喃喃自语的往外走。

屋子是回不去了,她死也不想再受‘小石女魔’魔音摧残。但是不回屋又能上哪儿去呢?就她身上这要饭的行头,出去也是丢人。

无奈的顺着湖岸漫步,对二十一世纪久违的思念突然升起。

他在古代的这些日子里,现代的小妹过的好吗?

那里的损友有没有为他流几滴鳄鱼泪?

还有,帮里的兄弟们想必很想他了吧?

至于学园“纪方”那个突然出现的叫‘白挽夜’的女人,他总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

微微叹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大大咧咧的他突然伤感起来。是因为心不在这里吗,所以偶尔的他总会觉得惆怅若失。仿佛,他一直在寻找什么,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一心茫然……

“呜……”女童悲伤的哭泣声从远处响起,沈寒下意识的拔腿想逃,不过在分清哭者不是小石,惹哭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倒霉鬼后,她松了口气,禁不住好奇迎了上去……

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成群的孩子在奔跑,十数只精巧的风筝高高飞扬在蓝色的天空中,原野上回荡着孩童特有的天真稚嫩的欢笑声,间或也有几声争吵和焦急的呼喊传来。

一旁梧桐树荫下,女孩瘦弱的身躯窝在男子的怀里哭泣着,“大哥哥,红儿也想要风筝,红儿想和虎子他们一起玩!”女孩幽弱啜泣声带着浓浓的失落与伤悲。

“红儿的身体不好,不能像虎子们那样奔跑。红儿听话,大哥哥教你识字好吗?”云风淮修长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女童干枯的头发,柔和的声音里含着苦涩的怜惜和悲伤。这个就像以前的他,因为天生的疾病而无法上学,没有朋友,没有玩伴,死亡一直在身边徘徊着,伴随着寂寞而惆怅一起成长。他怜惜她,却无法帮助她。孩子的心是寂寞的,父母再多的爱也无法代替所有。

“红儿不想识字,红儿想和虎子他们玩,想和他们交朋友?”女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怯怯的说着,身子有些畏冷地颤抖。

“红儿累了,睡吧。”卸下身上的外衣盖上女孩瘦弱的身躯,云风淮将孩子寂寞的眼藏入怀中。清淡的双眸幽幽望向湛蓝的天空,他淡白干裂的红唇溢出几许叹息,为那孩子与自己相似的寂寞与即将逝去的脆落。

人生,总是那么的无常。生死,向来不由人。这些年来,他即使学了再多的医术又能怎么样,在面对这棵脆落的幼苗时,他能做的也只有叹息,就像年轻的他无法逃离那致命一剑,也无法救出最在乎的亲人一样。现在的他,仍然常常感到无力。虽然说若水已经回到了他的身旁,但是他真的能留住她,能保护她,能让她幸福吗?他的身上背负着‘秋家’的恨与‘风淮楼’的义,他的身躯藏着无数的毒,他的手下葬送了千万条的灵魂,他早就已经不在是原来的秋若谷了。

况且,他仍没有找到当年带走小妹的凶手,这也代表小妹的危险仍然没有消除。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与她相认,还没有能力专心致志的照顾她吧?

怀中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而云风淮的心却无法平静。

他该将若水怎么办?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他应该立刻将她送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因为复仇的种子已经播下,阴谋等待着发芽,他会连累她的。但是十年的阔别重逢,十年的牵牵念念,他期盼着和她多处几日,期盼着她的活力的咆哮声和怒吼声,他的心里安静的太久了,急需要她的活力来补充。几天,如果只是几天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毕竟,他——还是会送她走的。疲惫的依向椅背,云风淮澄澈的眸瞳暗了……

他在看什么?

沈寒顺着云风淮的目光望去。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没什么好看的啊!他怎么会看的这么久,这么专注。还有,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刚才的眼里闪过的是悲伤和无奈,他的笑容带着沧桑和痛楚,仿佛正忍受着某种煎熬。

矛盾的男人!明明这么年轻就拥有了一切,除了那双断腿以外,“云公子”这个外号在江湖也有一定的地位,更何况他背后所代表的财富,那是一笔令人垂涎的数目。他应该是骄傲的,狂放的,像秦岚月一样目中无人。但他却随和、温柔、淡然、神秘,他会与孩子们一起玩耍;会为一个平常的孩子担忧挂心;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指手画脚蛮横的样子;虽然那那双澄澈的双眼似乎总在闪烁。

不知道为什么,沈寒觉得自己对这个叫云风淮的男人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对于云风淮的所作所为她几乎很少会产生怀疑,她似乎打从心底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她对他有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信任感。这样的信任很要命,她知道,却不想也懒得抗拒。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

猛地,沈寒从迷蒙的意识中觉醒。去TMD信任!她怎么可以忘了,就是因为这个叫云风淮的男人,所以她现在才会被逼穿女装,被迫承受令人疯狂的‘哀嚎’声,甚至还被一个不点大的小丫头吓到的落荒而逃,像个乞丐似的无容身之处。都是他,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叫云风淮的男人!

“云风淮——”暴吼声起。一身怒火的沈寒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冲去。

“嘘——”云风淮摇头示意沈寒放低声音,以免吵醒沉睡中的女童,不过在他抬眼看见沈寒一身破败的模样后,清朗的笑声反而率先出口。

由于数十次跌倒,沈寒的橙色衣物早已化为土灰色,外加主人的暴力和卤莽,做工精细的裙子飘飘然成了几片破布,衣服也仿佛被老鼠啃过似的,满是小碎洞洞。还有她的头发,挽起的少,掉下来的多,混乱的挂在身后,隐约可见上面的杂草。更好玩的时,寒的右眼眼眶处乌黑一片,白皙的脸蛋两旁上均匀抹上的三横,在加上她因为狂怒圆瞪的双眼,现在的沈寒,活脱脱一只在地上打滚玩累了的猫咪,所有的气势在极其悲惨的形象下灰飞湮灭。

“大哥哥……”被吵醒了的女孩朦朦胧胧中睁眼,顺着云风淮的目光回头。

良久……

“大哥哥,好可爱的猫猫哦!”童稚的声音响起,天真的眼神赞叹地看着一旁的沈寒,怯生生的小手好奇的伸出,女孩摸上沈寒的衣角,“大哥哥,红儿想摸摸猫猫的脸,可是猫猫好高,红儿够不着。”女孩天真的道。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长胡须,银色圆眼,有耳朵(沈寒头顶上的髻)可爱的动物统称为猫咪。

“没关系,猫猫喜欢红儿,所以猫猫会让红儿够得着的。”云风淮努力忍着笑意尽量平和的道。随后,一大一小同时抬头,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寒银色的双眸,看着,一直盯着……

“shit……”被两双眼睛盯的发毛,沈寒低低诅咒了一声,中了邪似的弯腰低头将脸蛋送上。猫,她那里像猫了,小毛孩就是小毛孩,什么都不懂,沈寒暗道。待她觉得底下的小女孩摸够了后,粗鲁的声音再起,“该死的云风淮,谁告诉你我是女人的!谁让你派人服侍我的!谁让你送我女装的!”吼,吼,吼,沈寒连吼三声,愤怒的心情削去了眸底的纯黑。

“寒……”将怀中的红儿稍微移出,云风淮温柔地呼唤。

“干嘛?”

“寒,你过来一点好吗?”语气更柔了,隐隐带着一丝恳求。

“有话快说。”沈寒不自觉地向前。

目光转向怀中女孩好奇的眼眸,云风淮柔声诱问道,“红儿猫猫很可爱对吗?”

女孩乖巧地点头。

“那我们把这个送给猫猫当礼物好吗?”云风淮忽然从背后拿出一只超大型的“猫咪风筝”,将之交给怀中的小女孩并轻声诱哄道。

“嗯。”女孩快乐的点头,苍白的手指伸出,费力的将超大型“猫咪风筝”送上。

沈寒凝眉,怒气扬起。

“猫猫……”女孩大大的,水润的眼睛直直看着沈寒的脸,一脸期盼。

无语。

“猫猫……”双眸黯然垂下,小嘴微抿。

“……”挣扎。

“猫……哇……”啼哭声破口而出。

“Shit!别又来了。”猛地跳起,沈寒一脸惶恐。

“哇……猫……哇哇……猫……哇哇哇哇……”哭泣声持续,并有上涨的趋势。

“拜托,小小姐你饶了我吧,我拿着就是了。”不甘不愿地接过风筝,沈寒所有的坚持宣告失败。

哭泣声虽然弱了下来,却依旧没有停止。

“天,我真的快疯了。”不在迟疑,沈寒抱起手上的风筝大跨步离去,至于算帐的事,早抛到脑后了。逃命都来不及,谁还顾得上那些。

草地上,云风淮目送着沈寒逃离的身影,无声邪笑……

⒎心動

7、心动

由于双方没有达成共识,也因为云风淮地故意捉弄,因此这几天来“风淮楼”经常能听到一声又一声响遍全楼的咆哮怒吼……

这天,“云——风——淮——”又一声怒吼响便全楼!

吐了吐舌头,风流满脸惊异地看着坐在桌旁正惬意品酒的云风淮,再度怀疑地问道,“老大,你真的确定她是女人吗?”

“当初是谁看出她性别的?”悠闲地反问,云风淮优雅地举手为自己斟了杯酒。

“可是现在我怀疑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这么认为!”风流失落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没有女人会像她这么粗鲁兼暴力的!”摇了摇头,风流回想起沈寒第一次来“风淮楼”的场景:本来他是兴致冲冲的去见美人的,可是还没走到门前就看见那扇厚实的大门被美人像“蹴鞠”似的轻松地踢飞,然后撞向一旁的大树,最后倒下碎成了两半。

好惊人的脚力!吓的他赶忙缩了缩脖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哪天美人要是不高兴,一脚踢到他的身子上,估计他也就跟大门拥有一样的命运了!这个美人——他惹不起啊!摸摸仍然完好的脑袋,风流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抚母老虎的胡须好,省得自己连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他还年轻,还没玩几年,尽管他还是“哈”美人哈的要死,但还是去找些温柔可爱的妹妹抱比较好。

“你不觉得她发火的时候很漂亮,很有活力吗?”云风淮含着笑意,若有所思。

“漂亮是漂亮啊!那也得有命看才行啊!”风流小生怕怕地耸了耸肩。

“她不会轻易伤人的!她虽然粗鲁,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度量!她……”

蓦地,紫竹轩大门被粗鲁的一脚踹开,沈寒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瞥了眼又一扇倒在一旁的破碎大门,风流褐色的桃花眼瞪得浑圆:不会轻易伤人?!他会信才怪?!“老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也不等云风淮的回答,风流撞鬼似的迅速溜出了“紫竹轩”。

屋内,“你搞什么鬼?上一次让我穿女妆也就算了,这一次竟然让我学什么琴棋书画,还绣什么鸳鸯红花?!你耍着我玩是吧!?”懒得再去控制狂燥怒气,沈寒任由黑色的眼眸慢慢褪色成为银水晶般的纯净透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隐瞒他异样的眸瞳,他对他有着一份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的信任!

不过信任归信任,他现在就算在白痴也知道这个男人是在玩他,挑战他的容忍力!成心要他发火!见什么人?见个人关衣服,关琴棋书画什么事?他怀疑他根本没打算去让他见什么人,帮什么忙?

云风淮幽幽叹了口气:“我不是耍你——”他顿了一下,抬头继续道,“只是你要见的人不喜欢男人!如果你扮成男人的话就很难见到他,而且……他也比较喜欢多才多艺的女人,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让你学那些东西。其实我也想快点实现我的计划啊?可是……”哎——他又叹了口气,无奈而伤心。

半晌,沈寒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去,你又骗我!他不喜欢男人你还能陪我一起去?!她喜欢多才多艺的女人这世上多的是:你却说这事只有我才能完成!?说话前后矛盾,你分明是成心耍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啊!”

被发现拉!云风淮心中暗暗发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你不相信我?”云风淮伤心地看着沈寒,清澈黑眸里的水珠若隐若现。

他有些哽咽地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我自己本来也打算女妆陪你去,因为……我是你的丫鬟……所以才不需要太漂亮或有太多才艺!……而且这件事……确实也只有你才能完成!……他喜欢多才多艺绝色佳人,这样的美人也不是找不到……,但是我却找不到……一个武功能和他匹敌的绝色佳人!”眼眸里的水珠还在持续积聚中,大有决堤而下的趋势:“为什么……你不信任我?我——是真的很重视你、很信任你啊……”眼泪终于落下,沿着云风淮苍白的脸慢慢地滑落,流过他俊挺的鼻,被咬红的娇艳的唇,然后经过白皙的突出的喉结,一直消失在衣襟深处。他无声的哭泣,银白色的秀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晕染出一股朦胧的哀伤地氛围,微风轻轻拂动他黑色的衣衫,使衣衫底下瘦弱的身躯更显娇弱……

一个大男人,流血不流泪!他哭什么哭?有些烦躁地看着坐在一旁满脸失望悲戚的男人,沈寒想张嘴骂人,却莫名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白色的头发,黑色的衣衫,哀伤的黑眸,颤抖的红唇,白皙的喉结,瘦弱的身躯以及低低地沙哑的温润男声……

心脏突然一阵紧缩,随后像奔腾的野马般开始狂猛跳动。沈寒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流泪的样子很美很柔,美得让她动容,柔得让她想把他娇弱的身子拥入怀里疼惜!

这是什么鬼心思?她被自己的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一直不喜欢女人并不代表她喜欢的就是男人,像“秦岚月”那样漂亮的男人都没有勾起她的感觉,为什么眼前这个瘦巴巴的丑八怪竟然会让她心跳加速?沈寒唯心自问。但不信归不信,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柔很美。挫败地摇头想甩掉那些疯狂的遐想,沈寒的心绪乱成了一团。

摇头?她还没有迷糊无措啊?他以为小妹最怕别人的眼泪,看到眼泪脑子自动糊成一团,所以他才决定善加利用,难道不是吗?还是——他哭得还不够猛?

眨了眨眼,云风淮更加用力地挤出身体里的水分,含泪的双眼直直盯着沈寒,满眼期盼,“你……真的误会我了?……你……相信我吗?”

老天,看着云风淮狂涌而出的泪水,沈寒的心里更乱了!她想冲过去抱起他吻掉那让人心乱的泪水,然后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不在哭泣!完蛋!她想她真的疯了!震惊于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沈寒蓦地跳了起来,仿佛撞了鬼般落荒而逃……

“小妹怎么了?”云风淮狐疑地看着沈寒的背影,有些许的茫然:他刚刚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害怕的事吗……

砰——沈寒用力的关上房门,随后呆呆地走到床塌上躺下。

她吓死了!她被自己的想法吓死了!

虽然这辈子她是女儿生,但是她根本不愿意当女人,更别提喜欢男人。一想到被男人压在自己的身上亲吻甚至做那档事,她就恶心的想吐。可是现在,她竟然觉得那个瘦巴巴的男人很漂亮,甚至还有了想亲他的冲动?!

呜……她想哭。她一辈子连女人也没想要亲过一个,可是现在却对个男人产生了亲吻的欲望。想起刚才云风淮哭泣时的绝美模样,沈寒发现自己竟然又升起了想要抱他、亲他的念头,羞红了脸,她连忙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怨来怨去都怨那个该死的“喜欢讨债”的女鬼!死了就死了嘛,干嘛还要让她来替她照顾他、关心他、爱他吗?!

呜呜……这回她完蛋了,她发现自己似乎可能真的代替那个女鬼爱上他了。呜呜呜……想起以后被那瘦竹竿压在底下为所欲为的场景,沈寒窝囊的想流下几滴男儿泪!真是——悲哀啊,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她竟然没有什么恶心的感觉?!

呜……她想哭——

沈寒窝在被子里自怨自哀了一个下午,拒绝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只除了吃饭睡觉,她又为自己足足做了一个礼拜的心理建设。但是最终她无奈地发现:在这一个礼拜里,她越是不让自己想起云风淮,云风淮的模样就越是在她脑海里回荡;她越是告诉自己不喜欢他,但喜欢的感觉就越清晰。最后她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欲望,让自己在这里古老的年代里好好谈个恋爱!

女人就女人,反正这辈子她本来就算是女人!她就是喜欢上了那个男人,谁敢有话说,她就宰了他!再说这里的人又不知道她的本尊是个男人,知道她本尊的人又根本就到不了这里!这么一想,彷徨的心倒也就坦然多了。喜欢了就去争取,她管不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了,她决定要将那个叫“云风淮”的男人抢过来自己用,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就对他来个“霸王硬上弓”!凭这里的人对女子名节的重视,就不怕他不跟了她!心动不如行动!顾不得再等到天亮,沈寒立即推开房门疾步往“紫竹轩”掠去……

紫竹轩门口

沈寒站在那里,有些迟疑:就这么进去是不是缺少点什么?她挠挠头,努力回想二十一世纪的把妹妹的招数。

求爱第一招:送花!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比较实用。

沈寒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在一旁的花圃里面摘下一朵开得最艳的红花。左手握着花朵带刺的花茎,右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杉,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英挺。接着深吸口气,她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走了进去。

嘎吱——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云风淮,他惊讶地撑起上身看向凌晨突然出现在他房中的小妹。听仆人说小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整整七天七夜了!是用沉默来抗议他逼她学“琴棋书画和女红”吗!他有些迷惑。

其实小妹实在不喜欢也就算了!他也不真的那么想让她把样样都学个精透,只是希望看到她“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只是希望让小妹回到她原本的性子!

“寒,你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吗?”云风淮柔声询问道。

现在该怎么做?她从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总不能直接冲上去:把花塞到他的手里,然后直接告诉他:我可能爱上你了吧?沈寒低着头烦躁地蹂躏手中的红花,柔嫩的脸庞不自在的染上了一丝红晕。

云风淮狐疑地看着沈寒羞红的脸!他从来没见过小妹有真正脸红的时候!每当她脸红,那么唯一原因就是被气的,这一回又有什么事情让她生气了?担忧的扫视沈寒全身上下,企图找出一点可供考察的蛛丝马迹。

蓦地,他的眼神定在着沈寒的右手,神情冷凝。

“把手里的花丢掉!”云风淮严肃地命令道。

“为什么?”沈寒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坐在床上的人,看见他不顾自己的双腿正欲起身,急忙跑过去阻止他,“你干什么?丢掉就丢掉,你干嘛那么着急,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双脚不方便!逞什么强?!”

没有理会沈寒的话语,云风淮猛地将沈寒拉到自己的身边。骨节分明的手着急地抬起沈寒美丽的脸庞,另一只手探入床塌内拿出一瓶丹药送至他的唇边,“吃下去!”他命令道。

张嘴无意识的咽下云风淮手中的丹药,沈寒呆呆地凝视着云风淮半敞衣襟中隐约露出的春光:性感的锁骨,白皙而平滑的肌肤以及幽幽麝香的味道混合着云风淮特有微凉体味,让沈寒一向坦然的明眸泛起淡淡的情欲……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可以彼此交换各自的气息……

沈寒深吸口气,强逼自己的目光离开那片诱人的肌肤。黑中带银的眸瞳移过云风淮的白绸般的秀发、远山般的眉毛、担忧的眼睛、挺直的朗鼻、最后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他的唇总是那么苍白,没有血色!应和着他削瘦的身躯,让他看起来益发显得柔弱!

她讨厌他红唇上的病态的白!沈寒皱了皱眉,明明上一次不是这样的,它红艳的如待人采拮的红樱桃。沈寒的眉头越皱越紧!

见沈寒顺从地吞下丹药后,云风淮松一口气。他温柔地解释道,“你手中的花有毒,这是一种‘沉笼’的慢性毒药,不过药性很强,中毒的人需要在一柱香内服下解药,否则一个月后就将无故暴毙。”

抬眼见沈寒仍旧直直盯着自己,云风淮以为她是在向他要求更确切的原因,便继续解释道,“‘沉笼’的毒隐藏在花茎里,而你刚刚用力的揪花茎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的被花刺弄破了……”

没有用心去听云风淮的解释,沈寒越看那抹苍白越觉得碍眼!忍不住,她俯下身体,生气在云风淮的唇上咬了一口。随后又以唇瓣萃取着他的温热,磨搓着他的干涩,将所有难以言语的情愫经过这一个吻传递了过去!

“毒已经进入了你的身体,所以我……”余下的话被迎上来的红唇吞进了嘴里。云风淮惊讶地张大了嘴,却让沈寒的舌头有了可趁之机,瞬间滑入他口中汲取香甜汁液。

一向灵活的脑袋瞬间爆炸成为一片虚无。云风淮隐约感受到唇与唇相贴的温暖,感受到她柔嫩的唇正摩擦着、吸吮着自己的,滑溜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追逐着他的舌。那种感觉像是要融化他的嘴,热热的、麻麻的、甜甜的,又咸咸的,而且渐渐扩散到他的全身,忍不住让他也跟着一起沉沦……

他出乎本能的用自己柔软的舌头去推抵着滑溜的红舌,但是不推还好,一推之下,他觉得自己好像尝到她舌尖湿软的味道。一种令人发热、颤抖又晕眩的感觉涌了上来,好像生病了一般,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个吻和当年与小妹的意外之吻感觉完全不同

小妹?蓦然,云风淮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沈寒!瞪大了眼!

他怎么可以忘了:她——就是他的小妹,是他亲妹妹啊!他们是兄妹!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他做这样的事?这是夫妻间才能有的亲密举动!这——是乱伦啊!

“你……我……我们是……”兄妹,勉强将最后两个字咽了下去,云风淮脸色发青,手脚由于过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

“我怎么了?”意犹未尽地添了添唇,沈寒兴奋地抱着床上瘦弱的男人,耍赖地道,“我告诉你:亲都被你亲过了,你赖不掉了!现在我是你的人,你也必须成为我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双手紧紧的攥住身下的被子,云风淮黯然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发觉的颤意,过复杂的感觉,太过沉重的打击压上云风淮本就脆弱的心脏,熟悉的刀缴一般的疼痛再一次袭来。咬牙,云风淮垂下眼睑,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就是喜欢你!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见云风淮丝毫没有快乐的样子,沈寒激越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她有些烦躁不安,心头像压了块石头似的难受的紧!

“这是不可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们……我们是……”

“是什么?我告诉你,我都抛下我的自尊来追你了,你要是敢拒绝,我……”紧张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沈寒努力地找寻合适的威胁方法,“我……我就再亲你!”说完也不等云风淮的回答,沈寒低头再一次去寻找印象中美味的交融。

“不……”云风淮转头虚弱地拒绝,落下来的红唇印上了他苍白的脸。

“要!”沈寒用力扳回云风淮清秀的容颜,银色的眸子里闪耀着红色的激烈的火焰,“你别扭什么劲?!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你也一副很陶醉的样子?现在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的吻!我——不——信!”

陶醉?他是吗?

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种事是不对的啊!他不可能陶醉!云风淮死命地摇头!

没有,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及时地推开她?心底深处潜藏的恶魔狺狺低语。

那个吻,其实他是可以拒绝的!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用几十种方法让沈寒在瞬间失去行动力,让她侵犯自己的举动及时的得以终止!那么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手?为什么他就这样放任了她吻了他,放任了这样的“相濡以沫”的亲密接触,甚至——他还主动回应了她!

这算什么?

不喜欢吗

不陶醉吗

他是在骗她还是在骗自己?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云风淮悲哀地发现:他竟然无法开口反驳沈寒的话语,他确实陶醉了,也——沉沦了。直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小妹的感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是爱她的!如果不爱的话,他不会那么认真地想要疼她;不爱的话,他不会那么拼命地想守护她;不爱的话,他不会那么执着地想找寻她;不爱的话,他不会那么开心地想纵容她;不爱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沉醉在那个短暂的双唇相接中!

陶醉?是的,他有!他可以欺骗别人,但他却没有办法在欺骗自己!他,是真的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在——明知道是兄妹的情况下!

泪水决堤,云风淮冷静的心——彻底崩溃!

他摇头摇的那么坚决,他哭的那么伤心。沈寒的心脏忽的一阵紧缩,她有种闷闷的很不舒服的感觉!努力克制自己暴躁的脾气,沈寒哑声轻问道,“风淮,你喜欢我吗?”

“喜欢?哪一种喜欢?”云风淮悲哀地苦笑,“情人的?亲人的?”

一把揪起床上的人,沈寒银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云风淮的脸,“你还没有弄清楚吗?我喜欢你!是把你当爱人一样喜欢你!带有欲望的那种!我跟你本来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谁想做你的亲人了!你呢?你这是什么意思?喜不喜欢都给我说一声,就算要我死,也让我死个痛快,死个明白!何必这样扯东扯西没完?”

亲人?情人?

小妹把他当情人一样喜欢,却不愿意做他的亲人!而他,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喜欢小妹呢?亲人?情人?或者两者都有吧!

“呵呵……呵呵呵……”破碎的笑声从云风淮唇瓣流泻而出,他为自己刚刚的自以为是的愤怒感到可笑,他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而感到可悲。其实错的人是他,真正不堪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小妹不知道他们是兄妹,但是他——却一直清清楚楚明白着!

“笑什么笑?我喜欢你很好笑吗?”沈寒有些恼羞成怒了,“想要拒绝我就直说?你哭什么哭?何必在这里装可怜!混蛋!”愤怒地甩开云风淮的衣领,沈寒转身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屋内,云风淮费力地举起手捂上自己的心脏,鲜红的血从嘴角缓缓流下,眼泪仍在继续,淹没了他,淹没了他真实的情,他的心,溺死在罪恶的禁忌之渊。终于,再也忍不住身心的巨痛,云风淮瘦弱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飘然落下……

⒏情錯

沈寒愤愤地冲出了三里,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是说要抢过来吗?说要‘霸王硬上弓’吗?我怎么这么没出息的就跑出来了!”沈寒抓抓脑袋,喃喃自语,“真是没用!我怎么连个拒绝都害怕了?!他都还没有回答,说不准他笑是因为开心,哭还是因为感动呢!”

仔细一想到也不排除这个可能,虽然说云风淮笑得不像“开心”的样,哭得也不像“感动”的谱。不过没有发生的事情谁知道最后结果是什么?!最多不就是被拒绝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她沈寒什么时候怕过“失败”了?一旦想通,沈寒也不再闹别扭,她急速地转身往回走,准备回去问个明白……

推开门,沈寒快步走了进去。屋里静悄悄的,空气里有着凝结着一种幽暗死寂的气氛,这间屋子静得仿佛连气流都停止了运动……

“云风淮——”沈寒叫道。

没有回音。

“云风淮——”沈寒大声叫道。

仍然没有回音。

走上前去,沈寒忍不住斥责道,“云风淮你搞什么鬼?干嘛不回答!我在叫……”声音卡在她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她看见云风淮瘦弱的身躯倒在蓝色绒被上,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一床,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而嘴角的血迹染红了枕畔的大片褥子,他脆弱的眼睑紧紧闭着,仿佛再也没有力气撑开。他就这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有那么一瞬间,沈寒以为他已经死。一种从未有过恐慌从心底深处狂涌而出,心脏仿佛被捅了一刀似的,寒意迅速地蔓延至全身上下。直到她发现他胸口微弱的几不可见的起伏,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下来。

抱起倒在血泊里的心爱的人,沈寒的双手仍在发抖,刚才的那一刻,她竟然不敢上前探寻他的鼻息。她怕他真的就这么睡着了,然后……一辈子再也……醒不过来。在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这个男人爱自己也好,不爱自己也罢。她都不会再放过他了。从今往后,她会以生命为代价全心全意的守护的床上的男人。

沈寒抱着云风淮,刻不容缓地将自身的功力传输过去,直到云风淮垂落地眼睑慢慢的颤动了一下,随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依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可以了!我没事了!”云风淮勉力摇头,阻止她过度的浪费自己的功力。

她不听,继续。直到云风淮的面色不再那么难看,精神也不再那么萎靡,她才收回双手,轻拥着他,沉默不语。屋子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然而宁静的表面下潜藏着惊涛骇浪,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你晕倒、吐血、躺在那里像死了一样!为什么会这样?告诉我!”小心翼翼地将云风淮放落于床上,沈寒沙哑破碎的嗓音首先打破了沉默。

云风淮垂下眼,缓和自己过速的心跳,尽力让自己看起了和平日里一样自在。半晌,他幽幽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沈寒担心的眼,低哑无奈地道:“我中了一种叫‘蛇影’的毒!”

“‘蛇影’?”沈寒皱起眉头,“那是什么玩意?”

“你听过‘杯弓蛇影’一说吧?”云风淮耐心的解释,“‘蛇影’之毒便是如此。它本身犹如‘杯弓’,对身体没有什么害处,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但是只要它一旦发作,那么‘蛇影’之毒将使中毒者犹如万蛇缠身,心痛如绞,痛不欲生。即使巨痛过去了,那种恐惧的感觉也将一辈子留在心底,故此毒名为‘蛇影’。”

“谁给你下的毒?你什么时候中的毒?还有这该死的毒到底怎么解?”沈寒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听到最后她漂亮的秀眉已经打成了一个死结,脸色开始发青,拳头握的紧紧地,怒气和忧虑同时涌上心头。

“中毒也已经有七年了吧!”云风淮淡然地笑道,“至于下毒的人——他已经死了!”

“你还笑!”沈寒气的大吼,“命都快没了,你还笑的出来?!”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云风淮神色坦然,“我不愿,也无法强求。”

“你……”沈寒气的发晕,她一把抓住云风淮的领子,恨恨地道,“你不强求?!我强求!你信天,我信命,我更相信我自己!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解你这该死的‘蛇影’!”

“寒,你关心我我很明白!”云风淮柔声劝道,“七年都过来了,我没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说?!”沈寒固执地看着床上半卧的人,不愿屈服。

叹了口气,云风淮苦笑道,“蛇影之毒——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那就这么让他病死,痛死吗?沈寒焦急在庭院里来回跺步。不!她要的人就算老天爷跟她抢,她也不放!沈寒明媚的眼眸里闪烁着执着的光芒!蓦然转身,她疾步掠出了“风淮楼”……

风淮楼紫竹轩内

“她走了吗?”云风淮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的,公子!”消失了几天的贴身护卫“岳开山”无声地出现在云风淮的背后。

“本来想三天后将她骗到雷家堡的,不过这样也好,走了就好。”低声呢喃,云风淮无意识抚摸着自己殷红的唇,苍白的脸泛上淡淡的悲哀,“走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风淮楼”楼主病危……这个消息在江湖上传的风风雨雨。

在这个武林群雄争霸,各派鼎立的时候,任何一个人物的死亡就有可能引起又一阵的腥风血雨,更何况是一楼之主病危的消息。

顿时“临平县”来来往往的人流多了一倍,各派门主纷纷派弟子借“探病”之名来探探“风淮楼”的底子,就盼能趁这个好时机一举攻下“风淮楼”,再为自己开拓一片疆土,让自己的霸业继续前进一步,其中为最积极的尤数“阙家堡”和“唐门”。

“阙家堡”自从八年前楼主“阙浮岩”无故暴毙之后,楼主之位就由其年仅十五儿子阙未央接任。传闻阙未央从小不学无术,好大喜功,无乃父之风,亦无乃父之能,以至于现在“阙家堡”的实权皆掌握在副楼主“孟昊”手上。“孟昊”乃一代枭雄,野心勃勃。他在“阙家堡”恩威并施十年,使“阙家堡”的手下对其言听计从,现今其势力甚至连堡主“阙未央”也要忌惮三分。

至于“唐门”,由于地理位置位于“风淮楼”的临侧,两大门派只有一湖之隔,平常两帮兄弟时有矛盾冲突发生。这一次一听“风淮楼”楼主病危,“唐门”兄弟们早以跃跃欲试了……

风淮楼紫竹轩

“这些信尽快帮我传给‘雷家堡’的大小的‘雷子夜’和‘阙家堡’堡主‘阙未央’。”云风淮坐在轮椅上,双眼紧闭,神色疲倦而憔悴,眉目间忧心重重,一向苍白的脸色带着一丝异样的红。

“是!公子!”岳开山站在沈寒身后,一向沉着的脸上浮现出隐隐的担忧。

“另外,除了‘清夜’外,将‘兰府’上下所有的女子都安置了吧!”

“是,公子!”一样死板的声音。不过云风淮还是听出了里面隐含的关心,他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开山,我有分寸的。”

“公子——”岳开山垂落的双拳紧了紧,欲言又止。

“嗯——”云风淮张开劳累的双眼,他转头严肃地看着黑衣男人,“今天晚上我要闭关,麻烦你替我守关吧。”顿了一顿,他闭上眼声音渐渐低落了下来,“记住,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出入……”

“是,公子。”扶起躺在轮椅上即将沉睡的人,岳开山刚毅的脸上有着再也隐藏不住的深深的忧虑,“公子,真的要那么做吗?”终于将心头的忧虑,岳开山低声询问。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低声叹息,云风淮几不可闻的回道。

是夜,明月当空,是月圆十分

两道黑影迅速的跃进“风淮楼”,一前一后宛若无人般一路飞至“紫竹轩”。

黑影的速度太快,快的使当守卫转头时看到的只有一揽清风飘起的树叶,稀稀落落的洒落一旁……

“为什么你一定要见到他才告诉我怎么治他的病?”沈寒狐疑地看着身边一脸顽皮笑容的女孩。

“哎呀——你不懂拉!”女孩诡异的勾起唇角,水灵灵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她推了沈寒一把,娇笑道,“走拉!你不是让我去救你心上人吗?再不走,晚了,等你心上人死了!就算我是天下第一的神医也救不了死人哦!”

怀疑地再看了一旁俏皮狡诈的女孩一眼,沈寒皱了皱眉,不再说话,继续飞身往前……

“谁?”男人沉着冷静的声音。

“哇,有人拦着也?怎么办?我可不要被发现,会被人追着跑的?”女孩——单依依状似为难的道,“我看我还是不要进去了!”

“你……”沈寒怒瞪着单依依娃娃般可爱的脸,压下怒气,冷声道,“你进去治病,我替你引开他的注意力!”

“师兄小心哦!”单依依笑得更甜了。

“我!”沈寒举步走出了阴影,看着岳开山刚毅的脸,冷冷地道:“我要见云风淮!”

“公子有令,今晚谁也不见!”岳开山站在门边,没有让开的打算!

“砰——”一声巨响从屋里面传来。

里面出了什么事吗?沈寒心里暗暗焦急,脸色也开始慢慢发臭。“让开,我要见云风淮!”

“公子有令,今晚谁也不见!”依旧是平板的语句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砰——砰——”里面传来的动静更大。

“让不让?”沈寒脸色已经开始变黑。

“不让!”

“不让,开打!”懒的再废话,沈寒利索的出拳揍去,听不懂话的人最好直接用武力解决。

于是,沈寒和岳开山你来我往的打着,直到一个娇俏女孩一脸沉默地从“云风淮”卧房缓步而出,看见远方的打斗依旧没有结束的趋向,她懒得说话,一把药粉直接撒了过去……

单依依将沈寒弄醒,脸色冷凝地注视着她。

“混蛋,你用药也要看对象吧,怎么把我也一起算进去!”沈寒怒火上扬,“你……”余下的话语在看到单依依暗沉的脸后自动消音,“他——没事了吧?”沈寒小心翼翼地问。

“毒入骨髓,病入膏肓!你说能没事吗?”单依依无奈的摊了摊双手,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你不是神医吗?只要没死你不是都能救吗?”沈寒粗暴地揪住单依依的衣领,焦急地道。

“我有说过我不能救吗?你急什么?”拉下衣襟上粗鲁的手,单依依没好气地瞥了沈寒一眼,“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我的药物治疗,而是——牵绊!”

“牵绊?”

“也就是‘求生意志’。”单依依难得耐心地解释,“我的药虽然能解他的毒,但是过程却十分痛苦?如果他没有很强求生意志的话,很容易死在过程里!所以我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责任’和‘牵绊’,让他舍不得死也不能死!”

“有这个说法吗?”

“废话!”睥睨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傻大呆,单依依继续不屑地道,“肉体只是人的一具臭皮囊,精神才是人的主宰!想死的人就算让天下第一的神医去救也不一定救的活,但是想活的人如果意志坚定的话,就能创造许多不可思议的奇迹,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知道吗?”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上哪儿去弄那些‘牵来牵去’的东西啊!”沈寒焦急地道。

“笨蛋!”再次轻蔑地扫了迟钝的沈寒一眼,单依依气地直翻白眼,“老天,我都说这么白了,你还没明白过来。不用去找,你就是了!师兄——哦不,我想我应该叫你沈师姐吧!”

“我?”

“对,就是你!让他对你产生一辈子的‘责任’!反正你这辈子也非他不嫁了,干脆就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让他不得不对你负责,不得不记挂着你,让你成为他存活的‘牵绊’。难道师姐你还舍不得你的身体吗?”单依依上下打量着沈寒,漂亮唇边勾起一丝略带俏皮的邪恶笑容……

推开门,沈寒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进去。

“献身”?不,她不接受这个说法,她还是比较喜欢“霸王硬上弓”这句话。老实说她早就想把他吃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而已,这一次单小妹妹的点子可谓正中她下怀。呵呵……,等她把他吃完了,再名正言顺的赖上他,看他怎么办?抬头看了眼正躺在床上估计被弄晕了的云风淮,沈寒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刚刚“单小妹妹”在临走的时候留给她一包据说是“很好”的东西,现在正好试试它的效果如何?

沈寒走到桌边,将药粉撒进酒壶里晃了晃,满脸邪笑。随后她拿起酒壶斟了碗酒,带着一脸眩目的笑走向昏睡在床塌上的云风淮……

嗯,多美的人啊!

他躺在那里,白色的秀发凌乱地散落一旁,明澈的眸子紧紧地闭着,白皙的脸庞在阴影下益发显得脆弱而惹人怜爱,而那尝过一回就让她回味良久的朱唇在忽明忽灭的烛光下召唤着她,勾引着她。她怎么可能抗拒如此美味,沈寒举起碗,仰头一口饮尽!她看着床上如梦似幻的身影,低下头寻找他香甜如蜜的红唇……

酒的特殊香味混合着沈寒的唾液慢慢地充满了云风淮的口腔……

看云风淮吞下了口中的酒,沈寒的笑意更浓了!她低下头,含住那红艳欲滴的唇,辗转反侧,直到双唇的接触再也满足不了她不魇的胃口,她伸出舌,蛮横地挑开他的唇,深入内侧寻找与之共舞的灵舌。

“嗯——”伴着一声细微的呻吟,云风淮缓缓地睁开禁闭的眼睑,他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恍惚中,他只是觉得身体好热,热到他无法思考,一种陌生的情欲翻涌而上,他好热,而口中的舌头好凉,碰到自己发热的舌头,一股清新的凉意降低了他体内灼烫的热火。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迎了上去,两条舌开始交相缠绕,抵死相依……

嘴唇传来的甜美触感,让沈寒情欲更加上扬,只是亲吻已经不够,她猛的扯开云风淮单薄的衣杉,低下头寻找那颗鲜艳的朱红。

⒐風雲

9、风云

“公子——”禁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岳开山一脸惊慌地闯了进来,今天一早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紫竹轩”的院子里,而天已渐亮。也就是说,他以近昏迷了整个晚上。同时也代表着公子在这三个多时辰里完全没有人的护卫,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他。

“公子,您没事……”余下的声音埂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看见公子低垂着头失神地坐在床上,不停地狂呕,仿佛要将身上所有的血呕尽般;他苍白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床沿的柱子,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破裂,鲜血不停的流下,染红了白色的衬衣和银色的秀发;他消瘦的身躯不停发抖,抖的那么厉害,仿佛只要一根羽毛就能将他撞到,从此再也爬不起来;而他晶莹的泪水更是从死白的脸颊不停的滑落,流不尽的悔恨和砍不断的自责……

现在的公子看起来那么脆弱而无助,与平日里冷静的样子完全不符。“公子——”岳开山不自禁地放低声音,他缓缓走向床塌,温柔地伸出手将眼前的身影轻拥入怀。

他不知道这一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公子这么脆弱的样子了。除了五年前得知他妹妹死亡消息的那一次,甚至连五年前那一次,公子仍是面无表情的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一直坚持到“紫竹轩”的卧房才忍不住崩溃。这一次公子的情况似乎比上一次严重的多,他甚至——连伪装也装不了了。现在的公子看上去就像一个犯了滔天大错的孩子,躲在角落里害怕地颤抖着,自责地哭泣着,不堪一击。

“公子——”岳开山再次轻唤道,“今天——是八月初九了,他们——也该来了!”

感受到人体的温暖,云风淮茫然地抬起双眼,看着忠心耿耿守候在一旁的亦兄亦友的男人,眼泪忍不住泛滥成灾。他紧紧揪着岳开山的衣袖,无助地询问道:“怎么办?……开山,我现在……该怎么办?”

岳开山放开怀中的人,低声询问,“公子,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岳开山沉稳地声音使云风淮渐渐从崩溃中恢复意识,不过剧烈的颤抖依旧无法停止。

“我……我……我和……”声音始终哽咽在口中,云风淮怎么无法将昨夜事说出口,即使面对的是他最信任的人。

“公子——”岳开山黑眸直直对视着眼前的人,以眼神鼓励着他。他知道很多事只有面对,才有可能克服。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云风淮握紧拳头,转头悲伤地望向昏迷中的沈寒。

良久,仿佛下定了决心般。他抬起头,迎向岳开山关心的眼眸,努力的将昨晚的事坦诚,“我和她……有了关系,而……她……她是……我妹妹!”拳头越握越紧,紧的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肌肉中,但云风淮完全没有感觉,他咬牙继续道,“她……是……我亲妹妹,而我……我……明知道……明知道……她是我妹妹,……我……我却……还是……爱上了她!”他顿了顿,下唇被咬出了血,但是他没有停止,“……我以为……昨天晚上……是梦,所以我……我……”他剧烈地颤抖,身子仿佛要散了架一般,抖的无法言语,但他却仍旧不停复述着,“我……无法……拥有……她,所以……我……想……我想……在梦里……我……我至少可以,可以……”

“够了!不要说了,我明白了!”岳开山打断云风淮凄绝的话语,他再一次上前拥住眼前的人,神色复杂地轻道,“公子,爱情,它本来就没有道理!没有对错!没有好坏!它有的——只是一颗心罢了!”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岳开山的语气里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哀戚,“作为兄长的身份来说,你错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你只是对你心爱的人动了情而已!情和欲——本来就不可能分离,你爱她,所以你想要她,这很正常!

而且,就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如果她不爱你,你们根本就无法产生关系,是吗?她的武艺强过于你,她完全可以在侵犯之前将你打晕,而她没有!她允了你,那代表她也爱你,要你!以爱情的角度而言,你们没有错!你给她的——是幸福的结合,而非,错误!”

“真的吗?”云风淮紧紧揪着岳开山的衣襟,仿佛即将溺死的人紧紧抓住了一根稻草,即使明知道最后仍免不了死亡,却仍升起一丝希望,“真的吗?……我真的——没有错吗?”

“在道德上你们犯了错,但在情感上你们没有错!”岳开山沉稳地看着怀中宛如孩子般无助的人,坚定地道,“在很多时候,道德往往会束缚感情的蔓延。而幸福——更多的时候是心灵的快乐,是自私的,是自我的,是脱离于道德而存在的!”

“幸福——是脱离于道德而存在的?”云风淮喃喃低语。他抬头,敏感地发现岳开山语气里隐含的淡淡感伤,“开山,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放开怀中的人,岳开山闭上眼睛,宛若叹息般轻语,“因为——我和他的幸福,就是被道德束缚,被我自以为是的用道德扼杀在我的手里。”

“他——?”

“是的,他!我——最爱的人,也是……”他幽幽叹了口气,“也是我亲手杀死的人……”

风,摇曳着窗外梧桐的叶,屋内的气氛染上了淡淡的悲哀——

云风淮的情绪逐渐平复,他心里回荡着岳开山坚定的话语,幸福是脱离于道德而存在的?是吗,真的可以吗?他有些茫然却又升起了希望。

“公子,今日是八月初九了!”回复到原来的恭敬,岳开山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

“八月初九,也该快了吧!”云风淮依旧没有移开对着沈寒的视线,他喃喃宛如自言自语般叹道,“为什么——要回来呢?我用我的病将你引开,就是希望你不被这场风波所涉及!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如果——你不回来,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转头,云风淮看向沉默在一旁的黑影,轻道,“开山,又要麻烦你了!……你帮我送她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吧?”

“公子,那你……”微微蹙眉,岳开山有些担忧。

“你该知道我的……”云风淮微笑,笑得苦涩而勉强,“江湖的风雨我并没有放在眼里,只除了她,只有她——让我无法不去在意!”

秦淮河画舫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美丽的歌女吟唱着缠绵的歌声,悠扬的呢喃仿佛夜魅般勾人心魂。

“好!好!好!好一个江南,好一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好一个美酒佳人,果真此景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江南,果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呢!”一声爽朗的笑声从秦淮河上的画舫里流泻而出,男子约莫三旬,一身蓝衣,一根白玉簪束发,剑眉星目直鼻薄唇,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左拥右抱着两位美貌佳人,锐利的眼神却紧紧侦测者另一名白衣男子的来意。

白衣男子约莫二十五六,金冠玉带,任是一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却满是慵懒的表情,悠闲的卧于床塌,将满屋之美女斥之一旁,独享着这醉人风光。

“朱兄来找在下有何要事?”蓝衣男子——雷煌挑眉冷淡地道,“朱兄贵为‘姬红楼’楼主已有多年,此间雷某自认不曾得罪朱兄亦不曾与朱兄有所深交,不知朱兄此次拜访所为何事?”

白衣男子起身,微勾起嘴角,眼眸里流转着诡异光芒,“在下来找雷兄,自然有要事相商。”

“说吧!”雷煌瞥了白衣男子一眼,转头继续与怀中女子调笑。

玩转着手上的白玉夜光杯,白衣男子低垂者眼,温和的语气如棉里的刀,悦耳却也危险万分,“在下此次前来,只是想好意地提醒雷兄一声:‘风淮楼’的闲事雷兄你最好还是莫管!否则的话……”白衣男子笑的诡异,说的狂傲,其中的威胁意味明显的显露了出来,只见他美丽的如凝脂般,比女人更漂亮的柔嫩玉手轻轻地握住手中小巧的酒杯,瞬间白烟袅袅升起,名贵的夜光杯就这么化为乌有,成了一堆粉末,随风飘洒在秦怀河美丽的湖畔……

白衣男子仰首,睥睨地看着剑眉紧皱的雷煌,笑的更温柔了,“话已经传到了,那么在下也不打扰雷兄喝酒的雅兴了!告辞!”话闭,白色的身影优雅地挥袖离去,几个起落之间就已经到达了彼岸。他速度快的惊人,姿态却美的动人,使画舫的美姬忍不住的驻守凝望了良久……

雷煌低首,剑眉蹙的更紧了。这个“姬红楼”的掌门果然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物!这一手瞬间将酒杯化为粉末的力量他自信也能做到。不过此人并非只用刚力将酒杯捏碎,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夜光杯是在他用柔力急速地旋转过程中化为尘迹的,这份惊人的内力和速度比简单的以蛮力更为复杂也要高深的多!即使是他恐怕也难及三分。更别提那人的回跃河岸的轻功,简直到了踏水无痕,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若非——此次前去是受小妹之托,所救的人亦是小妹未婚夫的话,他是决计不会白痴的去趟这趟混水的!看来,此次旅程危机重重了……

酒楼

白衣男子倚窗而立,悠闲啜饮杯中的甘甜雨露,清朗的男中音低声询问,“孟兄,你觉得如何?”

“这样做对你们‘姬红楼’有什么好处?”孟昊浓眉挑起,他狐疑地看着满脸笑容高深莫测的白衣男子。

“没有好处!只不过我乐意!”白衣男子笑的邪恶,纯黑的眼眸里有着一丝掩藏不住的愤恨,“我要让他‘一无所有’,让他尝尝穷途末路的感觉?这是他——欠我的!”

孟昊鹰目紧紧的盯了白衣男子许久,随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个‘穷途末路’!”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爽地道,“朱兄的意见老夫接受了!八月二十五,我会联合‘唐门’一起攻下‘风淮楼’,到时还望朱兄能与在下一同前往。”

“那是当然。”白衣男子恢复原本潇洒的笑容,举起酒杯亦一饮而尽。

于是协议在此日生效……

⒑风淮之难

10、风淮之难

江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传闻,牵强附会也好,确有其事也罢,但是对于身处市井的平民百姓而言,都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料罢了。而近日来,被人提及最多的莫不是“风淮楼”楼主云风淮之事。

据说“风淮楼”是当今武林最富有的门派之一,它的酒楼银庄便地开花,全国共有酒楼五百三十一家,银庄三百五十一家,当铺二百三十五家,另外还有茶铺、客栈等近百家。“风淮楼”营业注重品质和信用,底下的酒楼大厨皆是高价聘请而来的,所卖之酒亦是极品。而当铺实价买卖,从不故意砍低价钱。银庄更是信用第一,有了“风淮楼银庄”的银票,那么走便全国亦不成问题了。

“风淮楼”的名声响遍全国,偏偏“风淮楼”楼主“云公子”——云风淮这个人却多是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云风淮此人不喜外出,往日里总呆在“临平县”的“风淮楼”总坛里修养。久而久之,很多人开始怀疑是否有云风淮这个人的存在!然而最近,“风淮楼”突然传出楼主病危的消息,尤其是据“幽谷”谷主古一绝所言,若无奇迹发生的话,云风淮最多也只能活到今年八月底!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并非“云风淮”不喜外出,实在是因久病在床而无法行动。可怜这年仅二十三四的浊世佳公子,这么早就要撒手归天了!怎么能让人不叹息,不惋惜呢?更何况一楼之主的过世,”风淮楼”楼里岂能不乱,莫不是给了有心之士一个绝好的可趁之机?于是百姓莫不为“云风淮”叹息,莫不为“风淮楼”担心?

风淮楼紫竹轩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紫竹轩传出,云风淮坐在轮椅上,一手捂着嘴,一手猛力地扣住轮椅的扶手,努力将口中的血丝咽下。

不行,现在还不是他倒下的时候!云风淮眼色一冷!他们就快要来了,他必须撑下去!再几天,只要再几天就可以了!他攥紧拳头,更加用力地咽下涌上的鲜血。

然——

“咳咳——咳咳——咳咳咳……”又是剧烈的咳嗽,似乎永无止尽似的。连绵——不绝——

蓦然……

“楼主——楼主——不好了”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一脸惊慌地闯入“紫竹轩”。

“楼主,‘阙家堡’和‘唐门’一起攻来了!兄弟们抵挡不住,二堡主和三堡主特地让我来通知您,请楼主马上下决断!”

“来了!”云风淮喃喃低语。却突然松了口气,他放开手任由鲜血溢出唇角而不在掩饰,从怀中抽出准备好的蓝色丝绢,他若有所思地拂去唇边的斑斑血迹,细心的将丝绢收入怀中,并推动轮椅出了门。

“走吧!”扫了呆楞在一旁的人一眼,云风淮的神态平和而冷静。

“楼主,你的病——”中年男子诧异地看着脸色红润且已停止咳嗽的云风淮,原本就乱成一团的脑子更糊涂了!明明他来的时候听到楼主咳得快死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完全康复了?!难不成楼主的病就跟‘高手出招’一样,收放自如?

这——可能吗?

还是楼主的病本来就是装的?但是为什么?楼主难道不怕因为自己的病而导致今天的局面吗?一向糊涂的脑子更加糊涂,中年男子挠挠头,决定将脑子里的疑问放于一旁,不管了,是什么情况都好,现在楼主的安然无恙比什么都重要!

“走吧!还楞在那里吗?”云风淮转头看向楞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淡笑道。

风淮楼前庭

“住手!”云风淮温醇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淡淡的疲倦却又隐约透露着让人心颤的犀利。他就这样低低一叱,声音不大,却让人生起一种锐气迫人眉睫之感,在满室兵刃的交击声中竟意外的显得突兀!

“楼主!”裴月恒和风流在听到声音后立即停手退至云风淮身后,并示意其他的弟兄们也暂且休兵,等待楼主下一步的决断。

云风淮点头,冷眼扫视,眼神似浅若深,唇角似笑非笑。

“楼主!”裴月恒再次低声轻唤,一向冰冷淡漠的眼里有些许的担忧。虽说当前的局势对“风淮楼”十分不利!但是他知道“风淮楼”只要有云风淮在,就断然不会出事!所以这不是他所在意的!他真正放心不下的是楼主的身子!这几天楼主一直病卧在床,期间除了他请来的“幽谷”谷主古一绝一次断言外,楼主不曾请任何大夫,他一直摇头表示自己无恙,也从不透露自己的病情,只是微笑的处理楼里的大事小事,以实际行动来安抚众人惶惶不安的心。

但是,几天前他无意间在楼主卧房的角落发现了好几条被藏起的染血丝绢,流了那么多的血,即使再健康的人也要倒下了,又何况是一个病弱于床良久的人?!楼主在怎么隐瞒,身子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裴月恒低下头,神色有些许的复杂……

“老大,你的身子——”在正式的场合,风流收起了他惯有的不羁,漂亮的褐色双眸中射出冷然的锐利锋芒同时也夹杂着淡淡的忧心。

“嗯,我没事!”云风淮点头,瞥了眼对手看向自己的狐疑表情,随即若有所思的笑了。

“你们真的以为我病的快死了?”云风淮侧过身对上“裴月恒”和“风流”担忧的眼,笑问道,“我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吗?”他轻笑。“你们好像都忘了,我的专长里也包括医术。”云风淮挑眉,似有意若无意地说着,其声音正好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个人竖起的耳。

顿时,“风淮楼”楼里的人松了口气,“阙家堡”和“唐门”的人却开始乱了阵脚。

笑,云风淮温柔地笑着。目光清澈若水,不见一丝病态!他抬头看向“孟昊”严肃冰冷的黑脸,幽幽地道,“孟副堡主……我一直在想,你这个副堡主在‘阙家堡’的权力好像大了那么点吧!大的——都快让人忘了你其实也只是‘阙家堡’一个奴才而已!”

“你——”孟昊浓眉紧蹙,黝黑的脸色变的更黑了。

“可惜……可惜……”云风淮摇头,状似惋惜,“如今这世道‘山中无老虎,猴子就称大王’啊!”说完,云风淮睥睨的瞥了孟昊一眼,若有所指!

“云——风——淮——”孟昊双目暴睁,怒气欲势待发。

忽地,孟昊不怒反笑!

“云楼主何必这么客气!”孟昊黝黑的脸上闪过几分狡诈,他讽刺道,“你自己原本不也是‘向天楼’楼主风向天捡来的一条狗,后来恶犬反噬了主人一口,将‘向天楼’具为己有,就此改名为‘风淮楼’,楼主你——好本事啊!”孟昊冷笑。

云风淮听着,但笑不语!

“更何况,楼主若真的没事又何必几番强调,几欲激怒在下,削弱本堡实力,降低本堡气势!”孟昊的嗓音大了起来,嘴角同时带上了三分了然三分得意和三分残忍,“莫不成——楼主你只是在装腔作势,故弄玄虚而已!你自己本身根本已经到了‘灯枯油竭’的地步了!云风淮,你——到极限了吧!”双目突然迸发出惊人的杀气,孟昊挥手示意手下继续攻击。

云风淮噙着冷笑,摇头,微微后退……

咔嚓——

轮椅的推动声隐约应和着另一道轻微的机关启动声,随之传来人群惊讶的呼声!厅中的玉帘微微浮动,厅内除了护卫在“云风淮”两旁的“裴月恒”与“风流”外,“风淮楼”守候在一旁的帮众竟在片刻消失殆尽……

“云风淮,你唱的一出什么戏?”孟昊挑眉,“你以为凭你们三人就能挡的住我‘阙家堡’和‘唐门’八百大众吗?自不量力!”讥笑声回荡在厅堂每个角落,孟昊掩藏起心地闪过的狐疑。

“他不是想凭三个人的力量来对付你们……”慵懒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来到门前。但见他金冠玉带,玉树临风,自是一番旖旎风味。斜倚在门口,他把玩着腰间的翠绿玉穗,悠闲的道,“他只想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收拾你们!”轻笑抬头,白衣男子迎向云风淮估量的目光,继续言道,“等不到救援的人,所以他早有准备!”锐利的目光扫向茶几上的茶具,厅堂里的雕梁红柱以及迎风飘曳的玉帘……

“唐兄擅毒却对医药研究不够!”白衣男子轻声冷笑,“好个无形无味‘紫颜’,若此时在加上药草调制的‘香飘三里’,恐怕……”笑笑,白衣男子不在言语。

“朱兄!”孟昊的心猛的一颤,他不懂药,但是他隐约明白‘紫颜’若再加上‘香飘三里’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挑眉,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卤莽地展开攻击!

不过,还有一点也是他不安的!凭他四十多年的功力,他竟然不知道白衣男子何时到场!若不是他自己出声,恐怕他依旧无所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很不简单啊!原来他本是与他一道前来的,然而半路却突然不见身影!现在又突然出现,是何用意?而这消失的这段时间,他又去做了何事?孟昊原本就猜忌的心更添上几分怀疑。

“你去做了什么?”冰冷锐利的目光,尖锐刺耳的嗓音,一直沉默不语的“唐门”门主“唐非”森然的目光紧盯着白衣男子,阴沉地问道。

唐非,一个三旬左右男子。长像离奇,双目相离甚远,双唇异常的薄,骨瘦入柴、白面如鬼,穿着一身黑衣,眼眸里隐隐的荡漾着杀气,宛如地狱幽灵般的站在角落里,伺机而动。

白衣男子轻笑:“唐兄莫气,我只是趁这段时间去收拾了几只想来搅合这混水的小蚂蚁而已。”

“搅合?小蚂蚁?”细眉蹙起。

“就是去‘招待’一下‘云公子’的未来大舅。”白衣男子微笑。

“未来大舅,你是说‘雷家堡’堡主?”唐非阴沉的视线浮上一丝诧异,“雷煌死了?”

“唐兄,你说呢?”白衣男子笑得邪恶,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雷煌他——再也到不了这里了?”

静寂——

蓦然,唐非一阵桀桀怪笑,僵尸般的脸上泛起噬血的兴奋感,他转头看向低着头神情莫明的云风淮,目光闪烁,杀气开始蔓延。而一旁“阙家堡”的人也开始将云风淮等三人围困于厅堂……

“唐兄孟兄且慢!”白衣男子喝止蠢蠢欲动的男人,双眸直直盯着云风淮,冷然轻道,“唐兄孟兄,卖我个面子,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他说!”

扫了白衣男子一眼,孟昊收掌立于一旁。唐非亦是不语,默许。

擒着冷笑,白衣男子走向沉默一旁的云风淮,一向悠闲的表情染上了几许愤怒,夹带着些许莫明的复杂……

“云风淮?!好个‘风淮楼’楼主云风淮?”白衣男子冷笑。他走进云风淮,挥手示意众人后退,然后低低耳语了几句!

所有人都看见云风淮猛然睁大了眼睛,然后斥退了裴月恒和风流。

又是一段很长的低语……

云风淮默然点头,脸色苍白,神色悲哀到了极点。他好像正在犹豫,他的眼神飘忽游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无人知道的空间,他的手揪紧着衣杉,微微地颤抖!但是最后,他复杂地看着白衣男子,以极其不自然地姿态摇了摇头:“不行。两样——我都做不到!”

“做不到?!”白衣男子顿了一下,目光顿时变得幽冷。他冷冷地道:“做不到!……那就去死!”

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抓向云风淮的喉咙,余光扫到突然的白影一闪,白衣男人伸出的手马上缩回,惊险地躲过了云风淮射出的第一枚暗器,保全了修长美丽的玉掌。收起悠闲的姿态,白衣男子微微眯起了眼!“云风淮,这是你做出的决定?!”

云风淮面无表情地点头。

“好,唐兄孟兄,小弟的话也说完了!”白衣男子起身走向最远方的茶几,悠闲的开始品茶,不再理睬身后的战场,只是淡淡地道,“腿断的人即使再怎么厉害也躲不掉几百枝箭一同袭来!要杀云风淮,应以远攻为主,让他没有出手的机会!或者——”他无声浅笑,继续道,“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使他有所顾及,让他分心!行动迟缓而且多情,这就是‘云公子’最大的弱点!”啜饮着以内力温热的茶水,白衣男子嗤声冷笑……

孟昊了然,唐非冷笑,“阙家堡”帮众拉满起了弓,“唐门”中人掏出了暗器,空气中的氛围开始凝结。场面——一触即发……

⒒峰迴路轉

11、峰回路转

“云风淮——你好样的给老子滚出来——”一阵粗哑难听的狂吼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唐非的声音已经够难听了,但是这声尖叫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沙哑,破碎,犹如锈钝的锯刀切割着人肉,噶吱吱……噶吱……噶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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