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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女神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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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成为女神之后》是由作者白做梦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围绕女主角苏禾的奇幻冒险展开。故事的主线设定在一个融合现代与奇幻的多维宇宙,其中苏禾意外获得了‘女神’的身份,但却没有相应的战斗能力,生活中充满了荒诞与搞笑的情节。小说开篇即指出‘成为女神’这一身份带来的种种困扰和不如意,苏禾日常的生活是宅在家中,不断被不同次元的角色骚扰,包括各种痴汉的绑架,这些角色有总裁、法师、龙等。苏禾的内心声音和主神的对话展现了她的无奈与搞笑,加入了不少现代网络文学的元素,比如角色冷嘲热讽、吐槽等。

在故事的发展的过程中,苏禾经历了迷药绑架、奇幻的次元穿越以及与不同角色的互动,展现了她在逆境中成长,尝试理解自己的力量和身份的复杂性。与她一同作战的还有她身边的角色,如温文和关乐,他们的互动也增添了不少看点。整部小说包含了轻松幽默的元素,同时也从中反映出当代青年对生活的挑战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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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成为女神之后.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238919 bytes
MD5 0efd511aa1c931175e79973642cf3cf6
Archived Date 2024-11-14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白做梦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小说, 二次元, 跨性别, 变身, 性转, 奇幻, 幽默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成为女神之后/作者:白做梦』

成为女神之后——遍地都是修罗场。

苏禾成了女神。

有神职、有神格、没战力的那种。

日常是:

1、在家宅着

2、被主神踢到其他次元,宅着

3、解决各路痴汉,例如绑架她的总裁、绑架她的法师、绑架她的龙、绑架她的外星人……

︿( ̄︶ ̄)︿

苏禾:“主神,有个问题,我放在心里很久了。为何我的战斗力十分感人?”

主神恨铁不成钢的说:“作为爱神,你要什么战斗力,让各个世界的强者,死心塌地的爱上你,成为你的骑士不就行了!”

苏禾:“……”

说得好有道理,我选择狗带

只想安静的做个死宅

不约,说什么都不约,再问自杀

【食用指南】

1、汇集作者乙(苏)女(票)脑洞的文。三无产品,全文都靠脑洞浪。苏、苏、苏。

2、以现代地球为主世界,经常到各个次元串门,因此偶尔也会有追着女主跑到地球来的异次元生物。

3、写来自娱自乐的,请不要较真,跟我一起愉快的丢掉节操吧~

4、每天固定投喂2Q-3Q千字,么么哒。

5、看了上面的食用说明还愿意跳坑的……天使!你们都是天使!我爱你们!我真的好爱你们!!

------章节内容开始-------

1.绑架

? 这间快餐店挤在一整排店面之中,油烟将整个店面熏得灰黄,炒菜的大锅就摆在路边,一群从工地上下班的男人挤在门口,一边大声说笑,一边等候着饭菜出锅。不时有人点起劣质的香烟,而同样的情景,又在这整条街上生着。

巷子口的老树下,停着一辆车,与周围老旧的街道格格不入,它无声的停驻在阴影里,如同一个伺机而动的幽灵。

关乐坐在车里,简直快要疯了,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男子:“温文,已经一整天了,你在这个鬼地方,一动不动的,连饭也不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驾驶位上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肘部位,露出肌肉线条修长的小臂,手腕上戴着一块钻石表,双手轻轻的搭在方向盘上,视线落在这破旧小巷的入口。

听到关乐的声音,男子侧过头,夕阳落在他半边脸上,映照着他冷峻而美艳的面容。

“关乐,别打扰我。”男子开口,声音也如他的眼神一般冷漠:“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你他-妈……”关乐的咆哮才说了一半,温文已经转回脸,双眼中似乎闪过光亮:“来了。”

被烈日蒸熏了一整天的路面腾起了阵阵热浪,即便临近傍晚,也没有多少凉意。夕阳挂在天边,丝毫不曾减少它的威力。

在这酷烈的傍晚,一道人影,慢腾腾的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关乐先看到一面素白的伞,再仔细看去,他才现,那是一名撑着伞缓缓走来的少女。

距离太远,关乐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那纤细的身躯,两条雪白的腿交替行走着,度异常缓慢。几乎走一步歇一下。让人看得着急不已。

关乐看得出神,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侧过头,温文的脸凑到他跟前:“关乐。”

“什么?”

温文拽着他的衣服:“你到驾驶位上去。”

关乐不明所以,却不由自主的被拉扯着,狭窄的空间里,两名身量高大的男子互相挤压着,他不得不喊道:“你放手行不,领子都要被你扯坏了。”

好不容易被塞进了驾驶位,关乐喘着气:“温文,你简直有病。你最近怎么了?”

温文却根本没看他一眼,只是侧着头,静静的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

“温文?”

“不要说话。”温文的声音压得极低:“一会我把她抱上来,你立刻开车。”

他的态度太过郑重,关乐下意识的点点头,点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关乐愣了一会,蓦然惊叫道:“你说什么!”

他突然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关乐感觉他的眼睛都快脱框了:“温文,你想干什么?你脑子糊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

那撑着伞的少女,已经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树下,大概是热得狠了,她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又朝车辆的方向走了一些——那里是树荫最为浓密的地方。

她走到了车辆旁边了。

温文蓦然打开车门,探出半个身体,双臂张开,犹如藤蔓一般,猛然捆住了少女,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免得她挣扎。另一只手牢牢的捂住了她的嘴,接着他向后一仰,身体挤着关乐,将那少女拖进了车厢!

——关乐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如此迅捷过。

砰,车门关上了,也封闭了关乐的怒吼:“温文!”

温文充耳不闻,他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着,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混着激动、兴奋、紧张……却又被他努力的压抑着,他匆忙说了一句:“开车。”

“开个巴辣,”关乐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你快把人家放开……嗷!”

关乐捂着肚子,蜷缩了身躯。

温乐收回了手,没再管关乐,他换了个姿势,将怀抱中的少女更加牢固的拥在怀中,一只手依然捂着她的嘴,语气却放得异常轻柔:“吓坏了吧?别怕,我不是坏人。”

“温文你……噗。”

温文又打了一拳,终于暂时让关乐闭嘴了。他一边用关乐从未见过的、堪称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女,一边从怀中抽出了一张手帕。

白纱布,湿的。

他将这“手帕”放到少女的脸上,不一会儿,在他怀中奋力挣扎着的少女便渐渐的不动了,又过了一会,她彻底安静了下来,合上双眼,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昏睡了过去。

关乐简直是目瞪口呆。直到此刻,他心中才终于生出一丝真切的惊慌来。

除了惊慌,还有惊恐。

温文收起手帕,少女不再挣扎了,他便也松开了手臂,将她安放在自己的怀抱中,歉意的抚摸着她的头,居然低声的道歉:“对不起……用这种方法,不过你放心,这是我亲自调配的,它只会让你睡着,绝对不会对身体有任何负面影响。”

他一副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模样,令关乐心惊。他终于后知后觉的低下头,一眼便看到了一截雪白如藕的手臂。

肤光胜雪,指若青葱。

关乐见过的美人,多如过江之鲫,她们有的是富豪掌心的金丝雀,有的是豪门世家精心培养的名媛,连国际巨星,他也接触过那么一两个。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惊艳的感觉。

他抬起头,不由自主的,想要看看这双手的主人,却只看到了温文那张整天不见一点笑容的脸,他的外套搭在少女身上,牢牢的遮蔽了她的面容。

“你在看什么。”

关乐顿时就清醒了过来,他按捺下殴打温文的冲动,防备的看着他:“温文,这女孩是谁?你认识她吗。”

“当然认识,”温文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我没告诉过你吗。别大惊小怪了。快开车。”

“认识个鬼,这女孩刚才挣扎得那么狠,你甚至还给她用了迷药,”关乐一点也没给温文留面子:“你这是在绑架,你知道吗?”

关乐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到了最后,他的语气甚至痛心疾了起来。

温文是谁?

温氏“太子”,手眼通天的人物,想要什么样的女伴弄不到手?

这段时间他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既不参加任何社交,也不跟任何人来往,神出鬼没的,关乐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抓到了他,接着就见他天天蹲守在这个城中村一样的地方,有时候一蹲就是一个白天,连饭也不吃。几天下来瘦了一圈。

任凭关乐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温文竟然在策划着绑架……

“你疯了,”他瞪着眼睛:“你看上了这个女孩?你用得着这样做吗,只要你想,什么手段施展不出来?”

“我怎么能对她做那些事情。”温文却不悦的说道:“闭嘴。”

“你有病吧,绑架她就很好吗?”

于是关乐就倒了。

温文掏出喷剂,毫不客气的给他来了一下,关乐保持着瞪眼的表情,噗通一声栽倒。干脆利落的昏迷了过去。

温乐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扔到了后座,那模样跟扔个麻袋也没什么区别,随后他轻柔的扶着少女的肩膀,将她缓慢的放在了副驾驶座上。又贴心的放下了靠座,让她半躺着。将安全带系好,替她盖上外套。

“别怪我,”温文抚摸着少女的头,看着她沉睡的面容,低声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少女闭着眼睛,不曾回答他。

温文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到了驾驶座上。这漆黑的车辆又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拐入了路口,消失在逐渐暗淡的天光里,地面只留下一柄素白的伞。

2.观察

? 苏禾记得,她正打算出门吃饭,再补充一下冰箱的库存。

但是记忆却只到她走到树荫下为止。

那之后呢?

“醒醒。”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在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苏禾闭着眼睛,只能模糊的听出,这是个很温柔的男声。对方似乎凑得很近,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犹如缠绵的蛛丝。接着她感到一只微带凉意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缓慢的睁开眼睛,朦胧的光影里,一双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

“你终于醒了。”

苏禾没有回答,接着便感觉到背后伸入了一只手臂,托举着她的背心,将她半抱了起来。她只感到身体一轻,随后一只修长的手递到了她眼前。

“来,喝点水。”

这句温情脉脉的关怀,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苏禾却骤然清醒了过来。

她低着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没错,在她面前的,是一只手——手指修长,肌肤白皙,稳稳的悬在她的眼前,掌心躬起,里面是一捧盈盈的清水。凑到了她嘴边,叫她,喝水。

苏禾:“……”

什么鬼啊。

苏禾忍不住挪动身躯,随后便现——她被捆住了。一条领带牢牢的缠绕着她的手腕,双腿上似乎也被捆着柔软的丝织品。

给她捆绑的人手法很高,最大限度的减轻了她的不适感,使用的也都是丝绢、领带这样柔软的物品。但却牢牢的限制了她的行动。

她又微微侧过眼眸,一双漆黑的眼眸便撞入了视线。

暖黄色的灯光下,一名年轻的男子正凝视着她。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立刻便露出一个微笑——很浅,嘴角的弧度若有若无,表情也有些僵硬,很显然,他并不擅长微笑。

他靠在苏禾的身后,一条腿搭在沙上,手臂揽着她的后背,将她的上半身,按在自己的腿上,袖子卷到了手肘处,沾着水珠的手指,正按在她的唇上。

“你不要怕,”男子轻声道:“我叫温文,是将来要照顾你的人。”

“……”

卧……槽?

苏禾简直要跳起来,当然,因为她正被绑着,她只是稍微挣扎着,将脸偏开,避开了温文的手指。

“不喝吗?”温文询问着,似乎很是诧异:“我的手用消毒水洗了十二遍,你放心,很干净的。”

苏禾怔了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努力平复着情绪,尽量平静的说道:“……谢谢,我不渴。”

她一边说着,迅的扫视着四周。这是一间卧室,一眼看过去,竟然看不见窗户。只有一扇沉重的铁门,光线全部来自天顶的灯,地面上铺设着柔软的地毯,家具除了沙,便只有一张大得夸张的床。

很显然,她被人绑架了。

光芒骤然一暗,苏禾抬起眼,便看到温文举起了手臂,啜尽了他掌中的水,接着俯下身来,双唇微微抿着,似乎打算——喂给她。

“你干什么?”

苏禾终于忍不住了,她挪动身体,犹如一尾游鱼,从温文的臂弯间滑了过去,噗通滚落到地上,又连续翻了几圈。双膝和腰部同时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地板上蹦蹦跳跳,远离了沙。

温文连忙站起身,他的双唇沾染了水色,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容,增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

“不要动。”他紧张的道:“小心。”

他迅冲了过来,在靠近苏禾的时候,猛然一扑——

异常诚实的扑倒在了地上。

在苏禾惊诧的目光里,温文伸出双手,正好接住了苏禾的脚。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包裹住了她的双脚,温文握住了就不放手,他趴在地上,长舒一口气,抬头仰视着苏禾:“怎么能光着脚呢?会着凉的。”

苏禾:“……”

“来,踩着我的身体,”温文将脸贴在地毯上:“走到沙上坐下吧。”

“……你到底是谁?”

“我叫温文。”温文十分耐心的,又介绍了一遍:“二十三岁,身高,体重7okg,无不良嗜好,三围是1o3/76/9o,银-行-卡密码是……”

“……我不是在你问你这个。”

温文停下话,仔细的看了一眼苏禾的神情,又说道:“我虽然没有交往过女朋友,但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读女性向的文章,学习厨艺和按摩手法……”

“我也不是问这个,算了……你能放开我吗?”

温文却摇摇头:“我若松开手,你的脚就会落在地面上。”

“我是说,我被绑得很难受,能否请你为我松绑?”苏禾挤出一个微笑:“你看,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心?”温文轻声的重复着,随后他迅起身!

“诶诶——”苏禾猝不及防,蓦然失去平衡,她向后倒去,便感觉到一条手臂稳稳的揽住了她。

温文一手握着苏禾的脚踝,另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像抱个娃娃那样,轻而易举的将她搂抱着,迅返回了沙。

他将苏禾小心的放在沙上,自己却没有坐下,而是握着她的脚,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温文在苏禾惊诧万分的目光中,将她的脚按在自己的——胸口,仿佛起誓一般,认真的说道:“你愿意跟我谈心。我感到了莫大的幸福。”

没错,苏禾又看了一眼,他真的是按着她的脚放在了胸口……

“……谢谢,”苏禾不得不说道:“请放开我的脚。”

“既然是你的要求……”温文思索了片刻,便双膝跪地,将苏禾的双脚,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样,你感觉如何?”

他身量高大,即便跪坐在地上,也只比苏禾略矮一些,温文仰着头,用一种无法以语言描述的眼神,凝视着苏禾,仿佛赞叹一般:“在灯光下仔细的看,你更加完美了。”

的确如此。

暖色的光芒之下,端坐在柔软沙上的少女,外表近乎完美。

“感谢你的夸奖,”苏禾平静的道:“这是哪里?”

她斟酌着词汇,免得刺激温文:“你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来?”

“这里是我的家。”他平静的说:“我之所以将你带来,是因为我看不下去了。”

“什么?”

温文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一个月之前,我在江堤上看到了你,你当时正在散步。”

“我跟了你一路,找到了你的住处,随后我便开始观察你。”温文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苏禾脚上的丝带。

“……观察我?”

尽管温文的语气十分温和,苏禾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凉意。不过她并没有惊慌,反倒有些无奈。

从苏醒开始,她就没有露出过任何惊恐的神情,仿佛久经考验。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我知道你三天出一次门,出门必撑伞……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直到今天,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温文深吸一口气:“你的生活,简直是一团糟。”

“……啊?”

“我翻过你家的垃圾,你整天吃的食物,令我伤心,都是些垃圾食品。出现次数最多的,是老井记家的炸鸡翅,水果的品种也少得可怜。”

“你甚至还吃方便面……看到那个包装袋,我简直不能呼吸了。”

“你的衣服也少得可怜,这段时间,你穿过最贵的一件裙子,只是门面店里面卖的批量产品,连一件手工定制的都没有。”

“你喜欢听音乐,对吧?我追踪过你家的ip,你经常登录音乐网站——网络上听歌曲,怎么比得上乐队现场演奏?你喜欢的歌曲我都记下来了,我会请最好的乐队,只为你演奏的。”

“你甚至日夜颠倒,白天睡到中午,晚上却万分活跃……”温文摇了摇头,他握住了苏禾的双脚:“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只在那个小房间里生活……我不忍心看你这样,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苏禾觉得头晕目眩——跟踪她、观察她、翻她家垃圾、追踪她的ip……

“你……”

她才说了一个字,便看到温文站了起来,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

“到时间了。”

他转过身,在苏禾惊讶的目光中,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开始——脱衣服

3.砸倒

? 温文一颗一颗的解开纽扣。

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解开了纽扣,便是肌肉线条优美的胸膛。苏禾能清晰的看到他小腹的肌肉,肚脐也在衣衫的褶皱间若隐若现。

最后一颗扣子也解开了,温文脱掉衬衫,将它轻轻的搭在了沙的扶手上。

“该去洗澡了。”

钻石表顺着他的手腕滑落,温文撑着沙,俯下身来,将苏禾困在他的阴影里。

他光着上身,修长的脖颈、性感的锁骨、淡粉色的尖端……以及劲瘦有力的腰身,全都展露在苏禾的面前。温文有意无意的凑近了距离,呼吸几乎吹拂着苏禾的丝,他露出了微笑,轻声的询问着:“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浴盐?我认为玫瑰的香味,很适合你。”

等了一会,没听到苏禾的回答,温文也不在意,他的神情更加温柔,语气近乎哄劝:“洗得干干净净,才漂亮呀?我炖了牛腩,洗完澡就带你去吃,你会喜欢的。”

苏禾终于说话了:“你要我……跟你,一起洗?”

“当然,”温文还是那副圣父一样的表情:“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玩水。”

他直起了身,手搭上了腰带。

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中,温文拆开了腰带的皮扣,将那条银亮的腰带抽了出来,随意的扔在了地毯上。竟然一幅就地脱光的架势。

“你连裤子都要脱?”

“穿着衣服怎么洗澡呢,”温文理所当然的说:“别着急,我马上就把衣服脱光。”

他对苏禾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手搭在了裤子上,细碎的声响里,那条纯手工定制的男士长裤,终于也步上腰带的后尘,滑落在了地毯上。

黑色的紧身内裤兜住了他的隐秘部位,除此之外,此人一-丝-不-挂了。

温文一脸坦然,一手按在胸前,另一只手搭在腰间,毫无保留的、缓慢的,在苏禾面前转了一个圈。

“这就是我的身体,你喜欢吗?”

“我每周都要去健身房,自从遇见你,为了锻炼出最佳的体型,我请了三个健身教练,和两名营养专家。”

“你看。”他又俯下身,不由分说的握住了苏禾的手腕。

苏禾的手被领带缠在一起,温文缠得十分细心,为了防止她挣脱,她的手指都被丝织物牢牢的缠住,只露出了一点指尖。

此人就牵引着苏禾的手指头,按在了自己的胸肌上:“你摸摸看,这不是蛋-白-粉堆出来的……是真实的,能够保护你的肌肉。”

“最初很辛苦……他们都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我做不到的。”

温文垂下了眼眸,双眼中,竟然泛着近乎温柔的波光:“但是我成功了。幸好,花费的时间不算太久。”

暖黄的灯光下,他抬起了腿,小腿光洁如玉:“你看,我还把腿毛都剃掉了。”

苏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瞪着温文,心中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在她一脸“卧槽”的表情前,温文松开了她的手,拈起了仅剩的那条内裤。

“等等!”苏禾如梦初醒。

“嗯?”

“你……内裤都要脱吗?”

温文思索了片刻,便松开了手,他微笑着说:“说得也是,留到浴室里再脱也不迟,现在,先替你脱衣服吧。”

苏禾只穿着一件连衣裙,脱起来不要太方便,眼看温文居然真的打算将她剥光,苏禾不得不像个毛毛虫那样,艰难的在沙上翻滚着,躲开了温文的第一波攻击。

“你不打算松开我吗?”她提议道:“你将我绑着,怎么能洗干净呢。”

温文却没有回答。

他背对着灯光,双眸中似乎盛着迷雾。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你不用担心,这些交给我就好。”

“好吧,那么,你不打算解开手表吗?”

温文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惊讶,他似乎没有料到,苏禾会如此轻易的放弃挣扎,不过很快,他又重新微笑起来:“我忘记了,谢谢你,提醒了我。”

他一条腿曲起,膝盖压在了沙上,身躯前倾,将苏禾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臂可触及的范围内,慢条斯理的解起了手表。

跟他脱衣服时的利落相比,他解起手表来又慢又磨蹭。温文垂着眼眸,巡视着苏禾的脸,轻声询问:“你喜欢这个手表吗?一直在看着它。”

“是挺喜欢的。”

温文的眼中划过一缕亮光,他连声追问着:“哦?这其实是个古董,1864年由荷兰第一家手表制造商制作,材料使用了钻石,我在两年前得到了它,又交给最初生产它的商家,为了能够使用,进行了一些改造,一共使用了两百多颗碎钻。你为什么会喜欢它呢?是因为它的外形,还是喜欢它的历史感?既然你喜欢,我就将它送给你,好吗?”

他问得异常认真,似乎将这作为一场考验,誓要弄清楚,这块在他看来,毫不起眼的挂件,是怎么获得了苏禾的喜爱。

“请告诉我吧,我竟然有些嫉妒起了它,毕竟我精心锻炼的身躯,未曾得到你的赞美。”

苏禾眨了眨眼睛:“原来它有这样显赫的来历?”

“这算什么,你喜欢的话……”

苏禾打断了他的话,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我喜欢它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它是这个房间里,我唯一能够驱使得动的、比较硬的东西。”

温文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他刚说完,便感到掌心一阵滚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手,温文低下头,便看到那块手表居然通红一片,犹如烙铁一般。他的掌心飞快的起了水泡,那是被烫伤的痕迹!

温文不明所以,但还是忍着剧痛,连忙从苏禾身边退开,免得一不小心让这手表碰到了她。

他刚走了几步,手表便从他的掌心——飞了起来。

温文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块无视重力,悬浮在他面前的手表。它距离他是如此的近,接着它猛然飞向他,又快又狠,重重的撞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男子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又立刻稳住。温文慌忙看向苏禾,见她好端端的坐在沙上,才舒了口气:“小心……”

他还没说完,便见那块手表,劈头盖脸的砸向他,一下又一下,如此胡乱砸了至少二十多次,终于温文睁着眼睛,一头栽倒在了地毯上。

噗通。

撞击声响起,手表也应声落地。

直到此刻,苏禾才长舒一口气,她抬起手,费力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累死我了,总算是倒下了。”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她的呼吸声,苏禾似乎脱力了一般,在沙上又坐了好一会,才勉强的直起身,试图挣开身上的束缚。

她努力了半天,牙齿都用上了,除了将自己捆得更加结实以外,什么成果也没有。

苏禾叹了口气,只好又滚到地毯上,像条毛毛虫那样,在地面蠕动着站起来,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温文的身边。

她小心的盘坐在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温文,半晌才摇摇头:“……好久没遇到这样标准的变·态了。”

她又盯住了温文身边的那块手表,过了一会,手表居然晃晃悠悠的浮了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慢慢的落到了苏禾的手腕上。

若有旁人见到这一幕,恐怕要极为吃惊,苏禾却面色如常。抬手迎上了那块手表。

它极高的温度,顿时将绑住她双手的丝织品灼得漆黑,却也让苏禾的皮肤上,迅出现绯红色的烫伤。

苏禾却没有呼痛,她平静的注视着手腕,似乎毫不在意。只有偶尔的吸气声,证明她并非是没有痛觉。

如此烧了半天,苏禾终于将自己的双手解放了出来。她抬起手腕,晾着烫伤,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进步了……控制2ooo克之内的物品,持续时间从4分3o秒,提高到了4分47秒……看来不放弃锻炼是正确的。”

等到手腕终于能自如活动,不再因为疼痛而颤抖得什么也做不了,苏禾将腿上的束缚也解开。

“嗯……”温文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皮轻颤着。

“这么快就要苏醒?”苏禾有些吃惊,她顾不上疼痛,抓起手表,又毫不客气的温文的头上狂砸了一通。

温文:“……”

男子声音一止,又栽倒在地。

苏禾又仔细观察了他一会,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慢慢的摸了一遍他的头,确定没将他砸出流血的外伤,也没让他休克,才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

她之前已经看过了,这间屋子,是个没有窗户的密闭空间,唯一的出口是一扇铁门,而温文的身上,并没有钥匙。

她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苏禾思索了片刻,正要朝大门走去,却听砰——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与此同时,一个愤怒的男声响起:“温文!”

一名男子一边咆哮着,一脚踏入了卧室,他看起来跟温文的年龄相仿,比他稍矮一些,面容十分俊美,看起来仍有些少年的痕迹,尤其那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就像个愤怒的小动物。微卷的金上沾染着些灰尘,衣衫也蹭满了机油,看着有些狼狈。

男子愤怒的道:“温文,你个辣鸡,把我迷晕了,还扔在车库里面!你出来,今天我要不打死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光线涌入室内,映照着卧室里的情景,关乐睁大眼睛,仿佛生吞了鸡蛋。

温文……那个辣鸡,脱得赤条条的,就穿着一条黑丝内裤,躺在地板上,似乎昏迷不醒,头还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东秃一块西秃一块。

而他身边,站着一名少女。她的双手满是烫伤,似乎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手里握着温文的手表。

他认得这双手。

关乐抬起眼眸,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吱呀一声,铁门自动弹回去,哐当撞到了关乐的脸上。一道鼻血顿时淌了下来,关乐却似无所觉,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苏禾看个不停。

“你别误会。”

苏禾连忙从内裤·温文的身边离开了,她举起了手中的表,干巴巴的说道:“那个……可能你不相信,是、是手表先动的手。”

4.再打

? 关乐抵着门,愣愣的站了一会,苏禾的手也就举着手表,与他对视着。

半晌,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接着竟然后退一步,砰——关上了门。

苏禾顿时就不冷静了,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历,跟地上的内裤男又是什么关系,他要是走了,她怎么从这里出去啊。

她连忙迈开脚步,想要冲过去。便听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关乐隔着门,瓮声瓮气的道:“抱歉,打扰你了,我能进来吗?”

苏禾:“……”

没等到回答,关乐等了一会,又问了一遍:“我能进来吗?”

苏禾回过神,她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一眼温文,摇了摇头,拽过他放在沙上的衬衫,搭在他的腰间,好歹遮蔽了他的躯体,这才说道:“……请进。”

吱呀,铁门又缓缓的推开了,关乐站在门外,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搭在腰间,头高高的昂起,眼睛看着天花板道:“你好。”

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显然迅的将自己的仪容整理了一番,沾满灰尘的金不那么散乱了,衣服被用力的扯平了褶皱,机油一时半会弄不掉,就即兴涂抹一番,变成了抽象派的图案。至于那被铁门砸出来的鼻血——他昂着头,苏禾看不到。

他就以这幅脸朝天的模样,双脚分开,抵着大门,清了清嗓子:“这位朋友,我有两个问题,请你回答我。”

苏禾从未见过画风如此清奇的姿势,她将手表牢牢的握住:“你说?”

“先,你的手怎么样了?”关乐抬起一条手臂,在空中挥舞着,精准的对准了温文:“是不是那个人渣虐待你了,他把你的手烫成这样的吗?”

“不是……”

“你不用为他说话,我都知道的。”关乐显然不信:“你放心,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苏禾也懒得为温文多做辩解——谁要为一个绑架她的变态说话啊。

“第二个问题,”关乐斟酌片刻,语气有些慎重:“地上躺着那个人渣,你是把他打晕的吗?”

苏禾沉默以对。

关乐没等到回答,他也不生气,反而轻轻的笑了一声,他的胸膛震动着,似乎很是愉悦,但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你太冲动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指着温文:“他想要捏死你,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

苏禾隐蔽的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十分温和,竟然顺着关乐的话说了下去:“嗯,我知道了。”

“我不是在责怪你,温文做得太过分了,我理解。”关乐连忙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情况紧急。等他醒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突然语气一变,甚是腼腆的说道:“那个,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关乐,你认识我吧?我经常上地方娱乐新闻,不过你不用管记者们写了些什么,那都是假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先跟我走……要是温文找你麻烦,你不用怕,交给我就……”行。

砸晕了温文的钻石表再现江湖。精准的击中了关乐的额头,力道之大,竟然让他嗷呜一声,痛得松开铁门,蜷缩起了身体。

这铁门如果没有外力,似乎能自动闭合,苏禾不敢耽搁,猛然冲了上去,趁关乐还蜷着身体,抱住他的头,曲起膝盖,狠狠的一撞。

温热的液体飞溅,关乐软绵绵的哼了一声,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一动不动的挂在了苏禾的腿上。

直到此刻,苏禾才哎哟一声,捂住了头,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她喘着气,只觉眼前一片虚影,过了大约十分钟,才缓过气来。

“真是糟糕……这么快就透支了。”她喃喃自语,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将手表捡起,左右端详一番,实在没力气将它扔回温文的身边,便塞到了关乐的口袋里。

接着她打量起躺在地上的关乐,他半个身体横在门内,阻挡着铁门闭合,脸上全是血,除了最初被铁门砸出来的鼻血,额头上也破了一块,嘴角更是被苏禾的膝盖撞裂了,看起来十分凄惨。

苏禾检查了一会,现全是皮外伤,她松了口气,轻声道:“你的眼神,比那个内裤男更加可怕。真抱歉,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她在关乐身上摸了半晌,找出了他的手机,砸得粉碎,又返回屋内,如法炮制,把温文的手机也给毁了。才慢吞吞的走出了卧室。

苏禾一口气砸晕了两个人,也不见她有任何惊慌。更是不担心被事后报复,她休息够了,便从卧室走出。

推开连廊尽头的木门,新鲜的空气和风便扑面而来,苏禾深深吸了一口。抬眼便看到一丛娇艳欲滴的玫瑰。

那封闭的卧室,竟然是一间阁楼,外面就是露台,种满了各种玫瑰。她离开家门时正是傍晚,此刻却已明月高悬,薄纱似的光辉洒落在寂静的夜里,苏禾看了一会,唯有一些特意设置的夜灯,沉默的立于别墅周围,除此之外,竟然看不到其他的灯火。

很显然,这座别墅是温文精心挑选的,位置足够偏僻。不会有谁来打扰。

苏禾不怎么费力的找到了被关乐暴力破坏的铁闸门,顺着楼梯,走到了二层。别墅里一片漆黑,她却行动如常。

她在橱柜里找到了些点心。十分熟练的将别墅的保险丝给剪了,把所有的水龙头都打开,又从厨房里翻出油,一边下楼梯一边洒油,路过什么能够推动的摆设,必然要将它们丢到地上。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神色如常。最后她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打开了一楼的窗户,施施然翻窗而出。

月光如水,苏禾吃着点心,犹如散步一般,漫步于黑夜之中。

她走得很慢,走上几百米,就要歇息一会,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走出了别墅的后花园。

苏禾叹了口气,她抬起手,看着自己近乎完美的手掌,低声道:“……真是太娇弱了。”

她才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身体一僵,一股熟悉的威压摄住了心神,苏禾大惊,只来得及将没吃完的点心往怀里一抱,白色的光就铺满了视线,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响起:“苏禾。”

这声音简直太熟悉了,只需要一秒,就能挑动所有的新仇旧恨。苏禾慢慢抬起头,果然看到能闪瞎眼的白光之中,浮动着一团不规则的淡金色球体,而声音正是它所出来的:“你又在抱怨了吗。”

一秒以前,她还行走在夜幕下的马路上。

而此刻,她却轻飘飘的,悬浮在一座宏伟的宫殿之中,十二根立柱环绕着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之上,淡金色的球体,用威严的“目光”,审视着她。

就是这个球。

就是这个该死的圆球!

苏禾紧紧的盯着它,对突然转换的情景似乎毫不惊讶,半晌,她微笑起来,心中所想没有泄露分毫。语气温和的说道:“主神。”

“苏禾,”圆球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嫌弃着她:“你简直是个废物。”

“……”

“我难道说错了吗?”圆球蓦然激动起来,它弹跳了一下:“你融合神格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除了你那增长的肌肉,你连一个骑士也没有。没有从神、没有祭祀、没有骑士,也没有眷族!你太失败了。”

苏禾保持着微笑。听着圆球的咆哮。并不回答它的质问。

无论是骤然转换的情景,还是能说话的圆球,她面对着一切的时候,异常的平静。

圆球还在絮絮叨叨,苏禾一边听着,思绪却不由飞远……

一年前,她从地上捡了个花纹不错的石头,接着就如今日这样,被不由分说的拉进了这个只有白光的空间里……

“苏禾!”

苏禾回过神,她熟练地说道:“感谢您的忠告。”

“你最好放在心上。”圆球警告她:“做好准备,你这次的假期就快结束了。”

“咦?不是还有五个月……”苏禾终于露出一些吃惊的神色,她连忙朝圆球扑过去,却见圆球“伸出”一双细长的手,将她轻轻一推——

光芒骤然暗淡,夜色重新笼罩了她,苏禾眼前一片虚影,过了半晌,她才终于神魂归位。立刻便感觉到身体一阵阵的酸痛感。

“啧……”她哆嗦着坐倒在地,颤巍巍的拿出一颗巧克力,放在了嘴里。

她咬着巧克力,仿佛在咬着仇人的肉。如此闷头吃了一通,才总算是好受一点。

意识进入主神殿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在自动的走着。依照酸疼的程度来看,在主神殿那短暂的几分钟,这个位面的时间,至少过去了两个小时。

她已经走得很远了。

苏禾又休息了一会,才慢吞吞的站起来,环顾四周,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环城的高公路上。

苏禾皱起眉,她的拖鞋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早不知去了哪里。光着脚踩在柏油马路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些热意。一阵夜风吹来,苏禾的轻轻嗅着,突然停了下来。

“咦?”

路灯洒下晕黄的光芒,一辆轿车横在苏禾的面前,只不过它是翻倒的……车头已经变形,碎裂的挡风玻璃上糊满了血。司机的半个身体伸出窗外,已经没了气息。

在血泊之中,躺卧着一个人。

他应该是坐在后排的乘客,受伤并不算严重,尚且还保持着清醒。只是他的双腿自膝盖以下,被翻倒的车辆压住。

他雪白的衬衫被血液浸透,灯光柔和的洒下,映照在他同样满是鲜血的脸上。他的神情却很是宁静。睁着眼眸,似乎在欣赏着夜空中的繁星。

林玉此刻的感觉十分奇妙。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意识也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知道其实他失血过多,应该已经撑不住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已经处于回光返照,即将步入死亡之国。

他恍惚听见了脚步声——缓慢、轻盈,逐渐的向他靠近。

或许是死神的脚步。他想。

接着光线一暗,细软的丝垂落到了他的脸上,随后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盖住了他的眼睛。

林玉有些怔然,双眼被捂住之后,他的衣服也被小心的掀开,另一只手,搭在了他胸前最为狰狞的伤口上。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那只手尤其的温暖,仿佛将一丝一缕,无形的生命力,注入了他的体内。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靠近他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是谁?”

没人回答他。

“你想救我吗?”他又问道。

依然是毫无回应。

林玉弯起一个笑容,他的唇因为失血而白,形状却十分好看,笑起来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我在这里躺了一个小时,路过了六辆车,你是唯一一个……停下来的人。”

“你快走吧。”林玉低声道:“我就要死了,谢谢你。”

这一次对方没有再沉默,他听见了一个声音,犹如天籁,温和而平静的说:“你不会死的。”

“我也只是顺手,”对方居然自言自语了起来:“毕竟见死不救有点过分。虽然我能力有限……”

林玉却没空去管她说了什么,他微微张开唇,竟然叹息一声:“你的声音真好听。”

“像是……天籁。”

“……”

“即便我活下来,双腿也残废了。”林玉说道,他还保持着一定的思考能力,已经是深夜,让一个年轻的女孩,陪着他这样即将死亡的人,不仅危险,还很残酷。如果他就这样断气了,这个小姑娘会害怕吗?

“……可以装假肢。”

林玉又想笑了:“是个好主意。”

顿了顿,他放低了声音,异常温和的说:“谢谢你。”

5.司珀

? 夏夜的风吹散了血腥味,已经临近午夜,并没有车辆路过这僻静的公路,路旁的草丛里,隐约有小虫的鸣叫声。

天幕犹如笼罩着薄纱,月光温柔的洒下云层,明亮而纯净,这居然是一个难得的满月之夜。

苏禾却没多少心思去欣赏这难得的月色,她跪坐在地上,短短的时间里,就觉得双腿酸疼,但又不能起身——微弱的金光,正从她的指尖,缓慢的注入林玉的伤口里。

这是极为纯粹的神力。能够转换为充沛的生机。吊住了林玉一口气,让他不仅没死,身体的状况还在逐渐好转。

他的唇多了一丝血色,总算看着不那么苍白,笼罩在他脸上的死气也消散了一些,只是这些许的转变,这个躺在血泊之中的人,便透露出一种温润如玉、精致如画的气质来。

他的声音也很温柔:“……不要再陪着我了,如果我死了……一定会吓到你。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苏禾又想翻白眼了,她敷衍的应了一声,继续注入神力。观察着林玉身体愈合的情况。

最初停下来,只是因为良心未泯。

不过既然这个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苏禾也就趁机试验着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正凝神注视,耳边却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仿佛饱含无奈,又像是喜悦。细碎的衣料摩擦声中,苏禾低下头,便看到那个还没摆脱危险的人,居然——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你干什么?”苏禾可不想自己的一番努力白费,她没多余的手去阻止这人堪称鱼唇的行为,只好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一句:“不要动。”

那只手大约是他唯一还能驱使的,但却也伤痕累累,沾满了鲜血。听见苏禾的话,他顿了顿,随后缓慢的、坚定的,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他在破烂的衬衣里翻找着,不可不免的碰到了苏禾的胳膊,就像是触电一样,林玉的手臂颤抖了片刻,低声说:“对不起……”

“我的手上都是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微微起伏着:“沾到你身上了吧?”

“没事。”苏禾并不在意,难道他以为,他胸口跟脸上很干净吗?苏禾早就满手是血了。不过她懒得多说。只是又嘱咐道:“你的伤势严重,内脏也有破损,还是不要随意动弹了。安心等救援吧。”

她刚说完,便看到那双沾染着些许血珠的唇,又微微的弯起,露出他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的手重新移动了,谨慎的绕过了苏禾放在他胸口的手掌。在衣兜里,摸出了一枚铁环。

握住了铁环,林玉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将铁环推着,丈量着距离,刚好触及苏禾的指尖时,便停下了这折磨着他身体的举动。

冰冷的金属贴在苏禾的手边了。

它的外表极不起眼,镶嵌了一颗灰蒙蒙的水钻。像是夜市地摊上五块一个的小玩意。

林玉却十分慎重的说:“这个……送给你。”

他顿了顿。像是交托了一件大事,温柔的说道:“这个指环里,藏有我的dna。能够开启我在瑞士银行里的保险箱。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希望你能收下它。”

“……”

“我叫,林玉。”他又轻轻的笑起来,这一次他笑出了声,仿佛安抚一般,轻声呢喃着:“别生气呀,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为了回报,才会停下来。我、我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什么?”

林玉沉默了片刻,又抬起了手,他艰难的保持着手臂的平稳,将掌心按向了苏禾的手掌——却并没有落下去,只是虚虚的拢着,免得他手中的鲜血,沾染了她。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他询问着:“我想要知道……在临死之前,陪伴着我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唯有寂静回应着他的请求。

林玉又等了片刻,实在撑不住,他怅然的吐了口气,将手臂移开,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也不再追问,转而温和的絮叨着:“已经是凌晨了,这里是西城郊,位置偏僻,你是女孩子,夜晚出门散步,不要再选择这样的时间段了,很危险……”

“晚上的温度偏低,最好带一件外套,你的手有些凉呢。冷吗?车里还有一件外套,我只穿过一次,不嫌弃的话,一会将它穿回去吧。”

“还有……下次,不、不要这样……贸然的,救人。也许会沾上麻烦,也许……会救到不该救的人。”

他又微笑起来:“比如我。”

这次苏禾总算没继续无视他了,她微微皱眉:“什么意思,你认为,你是个坏人吗?”

林玉弯起唇角,他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擦过了苏禾的掌心。

“是的。”

他坦然的说道:“我是个坏人。做过很多恶劣的事情。”

“这不可能。”苏禾不假思索的说道。

她低下头,双眼犹如蒙着一层水雾,在她的视线里,林玉周身笼罩着的,除了死气,还有微弱的、浅淡的白光。

这光芒几近于无,但却让苏禾决定停下来救他。

用通俗的话来讲,这是他自身所特有的气场,苏禾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纯粹的光了,这至少说明,此人本心不坏。

林玉又笑了起来,他微弱的咳嗽了几声,轻喘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束远光灯,却骤然撕开夜幕,从公路前往探照而来。

这光芒太过刺眼,苏禾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远处似乎传来风雷之声,又一束远光灯射来,紧接着,数辆漆黑的轿车,出现在公路尽头。

它们逶迤而来,目标明确,犹如逐食而来的秃鹫,气势汹汹的朝林玉驶来。

眼看车辆越来越近,苏禾顿时陷入了两难——治疗正在紧要关头,她暂时还不能离开林玉,否则有可能前功尽弃。

但她捂住林玉的眼睛,就是不想多惹麻烦。突然来这么多人……谁知道会有什么奇葩,她完全不想再遭遇变态。

“这群人是来找你的吗?”

“你快走。”

苏禾跟林玉同时开口。

与此同时,第一辆车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刺耳的刹车声中,它硬生生的转了个圈。在路旁停下了。

苏禾暗叹一声,连忙低下头,用头遮掩住面容。

车辆接二连三。刺目的远光灯将夜色撕得粉碎,短短的时间里,二十多辆高级轿车,停在了这偏僻的公路上。

苏禾真是什么也看不见了,视线里一片刺眼的白光。砰砰的敲击声不绝于耳,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她低着头,只能看到数十双腿,从车中走出,大声的喧哗着。

这沸腾的人声中,最后一辆轿车缓慢的驶来,接着车门打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出车门,他站在众人面前,对翻到在地的车辆视而不见,仿佛他并不是在僻静公路上的车祸现场,而是身处一个奢华的晚宴。

中年人一手触胸,甚是优雅的躬身,仅用余光瞥了一眼苏禾,大约是觉得这个披头散、衣着普通的女子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便轻易的略过了她,对地上的林玉说道:“林先生,又见面了。”

林玉过了半晌,才慢慢的道,他的语气,与面对苏禾时截然不同,唯有漫不经心:“原来是你们。”

中年人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又端着姿态,将目光移向了苏禾:“这位是?”

“不关她的事。”林玉的语气骤然一冷:“别动她……”

他还没说完,车厢里便传来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这辆豪车的车顶,居然向后掀开,将整个车厢内部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苏禾侧过眼。透过丝的缝隙,只见一名少年,坐在车中,身前是一个妆点着鲜花的桌面,摆放着点心和红茶。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子之中,他却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手上拿着一支锋利的箭。

少年摩挲着箭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血泊之中的男子,眼神犹如冰雪,脸上却在微笑着:“林玉。”

“……”

林玉沉默着,半晌,才缓慢的道:“司珀。”

司珀。

少年微笑起来,他的面容异常精致,就如他的名字——美玉一般。

他笑吟吟的看着林玉气若游丝的模样,仿佛在欣赏什么美景。

接着,他放下箭,伸手端起了茶杯。

在血泊之中,尸体身旁,司珀嘴角含笑,双唇微启,眯着眼睛,轻轻啜饮着红茶。

苏禾也算是见惯奇葩了,却依然被这个少年给震慑了。从他出现开始,就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愉悦感,似乎他特意赶来,就是为了欣赏林玉如何咽气。

“林玉,”少年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胸前,他依然微笑着,那双唇中吐出的话语,却毫不留情:“你快死了。”

“陪伴着你的,”他转过目光,看向了苏禾:“却只有一个,披头散的女人。”

林玉抿着唇,并不说话。

“闲话少叙。”司珀拿起箭,踏出车门,立刻便有人上前,恭敬的跪下,将外套铺在地面上,以免他踩到血泊之中。

另一名男子双手奉上了一张长弓。

那少年便立于月光里,神情安然,笑吟吟的接过了弓,将他手中的箭,搭在了弓弦上。

他挺直腰身,手臂平举,缓慢的拉开了弓弦,那姿势近乎无可挑剔,优美而充满了爆力。

“这一支箭,终于能还给你了,林玉。”

箭尖对准了男子的心脏,司珀举动轻盈,却用上了十足的力道,弓弦嗡鸣着,银亮的箭头,似乎洞穿了空气,竟然隐隐出了风雷之声。

如此之近的距离,林玉避无可避,他只能费力的挪动着,试图稍微偏转身体,免得连累了他身旁的苏禾。

噗嗤。

箭入人体的声音。温热的血飞溅开来。点点滴落在林玉的脸上。亮光骤然映入他的视线,炫目的白光之中,林玉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声息俱静,唯有轿车的引擎还在轰鸣着。就连司珀也缓慢的放下了弓:“……你?”

苏禾抬起手,于半空之中,硬接下了那威力十足的一箭。

箭头直接穿透了她的手掌,鲜血犹如泉涌,顺着她的手臂滴落。

她另一只手依然搭在林玉的胸前,从林玉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小半张脸,那双唇微微开启。

“怎么说呢,”她的声音清澈如月光:“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

司珀脸上的表情更为吃惊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禾拨开了丝。侧过脸,静静的凝望着他。

她身处于聚光之中,本身却仿佛出了光芒,任何事物,在她的面前,瞬间黯然失色。

6.如何

? 人类悠长的文明史之中,对于美的描述,有无数瑰丽的辞藻。川野大泽、水月天光、春花夏草……文人用词赋歌颂,匠人用技艺雕琢;但没有任何一种美,能够令人类这挑剔的生物垂臣服。

它是纯粹的、感性的,就像浮在天国的烟云,无形无状,落在每个人的眼中,变作不同的模样。

但这披拂着月光的少女,却令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在她的身上。

她仿佛是为诠释“美”而诞生的。她的美丽毫无瑕疵。

司珀放下了弓箭,不知不觉的,他的脑海中,竟然浮现了这样一个词汇——

人间绝色。

她微昂着头,眼眸水光闪烁,似落入星河。她的手被箭洞穿,血流了一地,她却仿佛毫不在意,神情淡淡的凝望着他,既无恐惧也无惊慌。

——才怪。

苏禾感觉她要疼·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样钻心的疼痛了。

她不得不仰着脖子,免得眼泪掉下来。这纯粹是生理性的。苏禾在心中轻叹,转头打量起了司珀。

少年的脸上凝固着吃惊的神情,双眼睁得圆溜溜的,像是一个无措的小动物,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刚才那样狠毒的微笑着,要致林玉于死地。

寂静之中,唯有林玉急促的呼吸声,他奋力的想要支起身体,惊慌的道:“你的手!”

司珀骤然清醒,他眉头一皱,一层阴影立刻便蒙上了他那精美的面容,短短的时间里,他便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狂怒之色,盯着林玉的目光,简直像是要扑上来撕咬他的肉。

他手中的弓被他握得咯吱作响,坚实的木料哀鸣着,最后竟然被司珀硬生生握断!

少年抬起手,将断裂的弓狠狠摔在了地上,木料撞击在柏油马路上,弓弦不可不免的抽到了跪在司珀身边的人,立刻便将男子的脸刮出了一道血痕。

那人却一动不动,甚至连呼痛也不敢。

半晌,司珀却突然唇角一弯,居然微笑了起来。短短几秒的时间,他便已经迅的转换了情绪。

他紧紧的盯着苏禾:“你是谁?”

“我觉得,”苏禾淡淡道:“我们没有通报姓名的必要。”

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那少年却没有露出多少恼怒的神情,只是挑了挑眉:“你对我不感兴趣?”

苏禾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她低下头,对林玉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林玉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他紧紧的盯着苏禾的手,抿着唇一言不。

苏禾不得不轻轻拍打着他的脸:“回神。”

林玉浑身一颤,那双眼中总算是有了些神采。

“你……”

“情况紧急,”苏禾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就不要说废话了。看起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想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里,就想办法求救吧。”

她顿了顿:“下一箭,我可能就挡不住了。”

林玉怔怔的看着她。似乎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情绪之中。

苏禾在心中轻叹一声,便转过头去。

司珀面无表情的站在夜色之中,一旦不笑,这少年便显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冷酷。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禾,忽然冷淡的说道:“西郊矿场有滑坡的危险,环城公路已经被封锁了。”

“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

苏禾轻叹一声。缓慢的站了起来:“那就没办法了。”

司珀的笑容消失了:“你要做什么?”

“管闲事。”

司珀略微睁大眼睛:“你还想要继续保护林玉?”

“差不多吧。”

少年眯起眼睛,他审视着苏禾,突然迈开了脚步。

簇拥着他的下属们出了低低的惊呼声,立刻有人飞奔而来,慌忙的脱下外套,却被司珀伸手挡住:“下去。”

没了铺垫,司珀一脚踩进了血泊之中,将地上的碎玻璃踩得咯吱作响。

他气定神闲,在距离苏禾尚有数米处站定:“疼吗?”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苏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司珀继续说道:“那支箭是用银打造而成,箭头上有十三道血槽、六个倒刺,一旦洞穿人体,就会流血不止。”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着:“你不疼?”

“司珀,”林玉握紧了手:“别为难她。”

司珀面无表情的瞥了林玉一眼,他抬起手。中年人立刻会意,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这位小姐。”

苏禾朝他看去,便看到刚才还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打量她的中年人,换上了一幅异常真诚的笑脸:“您手上的伤刻不容缓,再不处理,也许会留下难以消除的伤疤。不如由我亲自护送您,即刻赶往市里,一定为您调遣最好的医生。”

见苏禾似乎不为所动,中年人不由提高了音量:“小姐,您要知道……”

“闭嘴。”

司珀打断了他的话,他盯着苏禾,亲自开口了:“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你怎么还不走?”

他微微歪着头,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惊诧的道:“为什么?我可是不会留手的,你会继续受伤、流血,受疼。”

苏禾:“……”

这幅为她着想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寂静之中,苏禾感到脚踝被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低下头,便看到一双眼眸,犹如盛满星光,温和的凝视着她。

林玉咳嗽一声,似乎是松了口气:“……请离开吧。谢谢你。”

“……”

林玉又朝她笑道:“我感觉好多了。你……”

苏禾轻轻的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她转过视线,对司珀说道:“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情。”

人群蓦然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小心。”

“别这样做。”

“不,好疼!”

苏禾握着箭羽的部分,将箭拔了出来。大量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她的手掌也彻底破了个洞,血肉糊成一团。

“为什么……”司珀似乎难以置信:“你想做什么?”

“先,我并不认识他,”苏禾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只是偶然路过。”

少年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什么?”

“其次,”她唇角微微弯起:“既然我说了要管闲事,那就肯定要——管到底。”

苏禾将箭杆捏在手中,平举在身前,那是十分标准的投掷姿势:“我力气小,拿不动重的东西,因此只好去练习飞镖,你想试试看我的准头吗?”

然而司珀却没理会她,只是震惊的问:“你不是林玉的情妇?”

“……”

随后,他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居然向后——退了一步。

没错,这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少年,仿佛苏禾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受到惊吓一般,又连退了三步。

苏禾:“……”

不管如何,他不再凑得那么近,苏禾刚松了口气,却见一道暗影投下司珀又快的走了回来。

“既然你跟林玉没有关系,”他盯着苏禾,神情异常认真:“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顺其自然就这样做了。”苏禾平静道。

司珀显然不能接受这个回答,他忽然伸出手,搭上了苏禾的肩膀。甚是巧妙的拉扯着,将苏禾带到了他的身前。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少年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的丝上,苏禾吃惊道:“你干什么?”

她来不及思考,顺手就捏着箭,猛然扎进了司珀的胸口。

箭头顿时刺破了司珀那单薄的外衣,顺利的刺进去半截。司珀脸色一白,居然没有松手,反而轻哼了一声:“你……若想要保护他,光靠这根箭,可是远远不够的。”

深夜的城市终于安静,明明是夏夜,风却莫名的凉。

暗红色的信号灯在云层闪烁着,刑时摁灭手里的烟头,深深吐出一口气,打开手里的夜光表一看:“凌晨两点。”

他正身处一架直升飞机里,狭窄的机舱中挤满了人,两名助理跪在地上,不停的接听着来电,刑时听得心烦,忍不住又抽出一根烟,也不点着,就放在手里揉捏着,不一会就将烟丝给揉了出来。

“刑总,还是没有林先生的消息。”

刑时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沉吟了一会:“温氏那边没动静吗?”

助理迟疑了一会:“联络不上。”

“怎么会联络不上?”

“温氏主宅的电话打不进去。只能转接助理,已经将您的请求告诉了他们,但是目前并无回应。”

刑时不由低咒一声,却听身旁的同伴叹了口气:“别太着急了。”

“纪笑?”

他身边坐着一名戴着眼镜的青年:“一个小时前,林先生身上的定位器又开始传回信息,无论如何,他总归还活着。”

刑时抬起手,烦躁的扯着领带:“真是日了个狗,这要是在我们的地盘,哪用得着去别人借飞机。”

“能借到就不错了。别抱怨了。”纪笑将眼镜推上去:“西郊环城公路被锁了,这太巧了。你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想办法,看看我们到底得罪了哪路人。”

“左右就是那几家疯狗。”

“刑总!”

刑时的手一抖,洒了满手的烟丝子,他回过神,轻轻踢了助理一脚:“嚷什么,想吓死我。”

助理神色紧张:“您看前面。”

夜晚能见度低,这架飞机也并非军用型,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刑时也不想用这么危险且愚蠢的方法,他们在低空飞行着,几乎不怎么费力气,刑时的视力很好,隐约看到前方一辆翻到的轿车。

当然,最重要的是二十多辆轿车的车前灯,聚集在一处,让被车辆包围的那块可怜空地,简直像个聚光的舞台,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子,仅凭轮廓,刑时立刻便辨认了出来,那就是林玉。

“林先生!”

刑时抿着唇,眉眼间满是焦虑——有些不对劲。且不说林玉居然躺在地上,那一圈轿车为何会深更半夜的围在这里?

“把望远镜给我。”

过了片刻,便听刑时惊呼一声:“是他?”

纪笑神色微动:“谁?”

然而下一秒,刑时继续道:“美人!”

“……嗯?”

“啊,好疼!”

纪笑莫名所以,他拿起另一个望远镜,凝神看去,先便看到了一缕飞舞的黑。

黑白衣的少女,站在月色之中,那黑丝丝缕缕,温柔的缠绕着他的目光。

那是谁?

纪笑有些怔然,他居然不知不觉的站起了身,试图更靠近一些。接着便看到一道人影,冲进了视野。

“司珀!”

比起前两年,这个人的脸看起来愈精致,身躯也拔高了一些,气势更为迫人。他突然伸出手,扣住了那少女的肩膀,似乎要说什么,接着便见他骤然弯下了腰,拉开了与那少女的距离,一支箭插在了他的胸前。

环城的公路上,简直是乱成了一团。

中年人高叫一声:“主人!”便迅的冲了过来,一串黑衣男子跟在他身后,朝着司珀狂奔,仿佛他马上就要倒下死了一般。

司珀则牢牢的抓着苏禾的肩膀,他看着纤细,手却如铁爪,箍着苏禾不放,力道之大,竟然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那支惹了祸的箭插在少年的胸口,不愧是有着倒刺跟沟槽的凶器,短短时间里,司珀的胸口便糊满了鲜血,看着分外可怕。

“放手!”苏禾挣扎了半晌,根本无法撼动司珀分毫。

中年人从后方冲了上来,满脸的冷汗:“主人,您怎么样。”

“别靠近她。”林玉用手肘作为支撑,居然艰难的坐了起来,大声呵斥着司珀的下属们:“小心,别挤着了她。”

苏禾的耳朵里充斥着各种高亢的人声,这里面既有中年人大声呼叫着随行助理的声音,也有林玉的怒喊,而司珀却一言不,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眉头轻微的拧起,看着苏禾的眼神很是古怪,犹如在思考一件难以决断的棘手事件。

最终,他开口了,少年的声音清澈冷冽,犹如冰雪:“……你叫什么?”

苏禾一言不,她停下了无用的挣扎,用一种看脑残的眼光睥睨着司珀。

“你眼睛抽筋了吗?”

这下苏禾连看都不想看他了。

司珀冷哼一声:“你想走?”

没等苏禾回答,他又说道,声音清脆悦耳,掷地有声:“蠢货。”

“……”

这诡异的对峙之中,天空却远远的传来了轰鸣。狂风吹拂而来,将苏禾的丝和裙摆吹得翻涌。她抬头一看,只见云层中闪烁着暗红的信号灯,过了片刻,一架大型直升飞机破空而来。

苏禾心中一紧,却见对面的司珀也变了脸色。

唯有林玉,轻轻的舒了口气。

中年人神情一变:“主人,不是我们的人。”

他刚说完,那架直升飞机便猛然飞掠而来,在公路上降落了,它显然特意选择了落点,毫不客气的压在了轿车上,将外侧一圈黑色轿车全都压得变形。

7.事出

? 强烈的气旋形成了狂风,将苏禾的丝和裙摆卷得纷乱,耳中是一片混杂的喧哗声,冰冷的风迅的带走了她身体的热度,令她分外的难受。

这难捱的狂风之中,苏禾感到抓着她肩膀的力道略微松开,接着温热的躯体,挡在了她的面前,司珀眉头轻皱,摘下自己胸口的箭,握在手中,便面朝着她,双臂虚虚的环绕着,将狂风挡在他的怀抱之外。

“主人,”中年人抱着头,艰难的喊道:“是刑时。”

话音刚落,突然降落在公路上的飞机打开了舱门,一名身量高大的男子从门中跳了出来,甫一落地,便大声喊到:“司珀,你这个狗娘养的!”

苏禾:“……”

她抬头去看司珀,却意外的没看见多少恼怒的神情,少年的眼神冷淡如冰,唇角掀起一个略带嘲弄的笑容。

“果然是他。”

苏禾侧头看去,只见一张黑脸,男子只穿着迷彩背心,露出了壮硕的肌肉,他的脸倒是很好看,五官俊朗、菱角分明,只是一道伤疤贯穿了他的额头,令他看起来有些狰狞。尤其是他现在怒气勃的模样,看着竟像个恶鬼。

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跟在他身后,也匆忙的朝林玉跑去:“林先生。”

林玉抬起头,灯光照耀着他的面容,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你们来了啊。”

“林玉,”刑时震惊的道,连敬称都顾不上了:“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走近了看,林玉简直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他的掌心里全是漆黑的土,双腿自膝盖以下血肉模糊,他的指甲也是血淋淋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用手抠挖了多久。

“我没事。”林玉却平静的道,甚至有力气对稍后赶来的纪笑颔:“辛苦了。”

随后他在几人震惊的注视下,用手掌撑起了压在他身上的车辆。

林玉的目光缠绕在苏禾身上,他挪动着身躯,以一己之力,将至少数吨重的汽车,搬开了一道缝隙。

鲜血洒落,刑时回过神来,连忙冲了上去:“你干什么。”

“等等,林先生,你现在最好不要移动,先让医生来诊断……”

“哼。”

苏禾还在惊讶,耳边便听见一声轻轻的冷哼。她侧过头,便看到司珀唇角勾起,毫无温度的微笑着,伸手拽下了身旁一名下属的扣子。

他眯起眼睛,将那粒普通的扣子夹在手指间,无声的掷了出去。

扣子飞击而出,精准的打在了林玉的手腕上。瞬间,林玉的皮肤裂开,鲜血飞溅而出。他手一抖,汽车顿时塌下去一边,眼看要落下来,再将林玉的腿砸一次,刑时冲上前来,双手穿过林玉的腋下一拖,将他迅的拽了出来。

砰,汽车轰然落地,司珀轻轻的笑了一声,眼中却冰冷一片:“真是命大。”

苏禾:“……”

她眉头微皱,司珀似有所觉,少年转过头来,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着——不知为何,面对苏禾的时候,司珀居然很少会笑。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攥着苏禾的肩膀,想要将她拖走。

“等等!”

司珀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某种凝聚着些许的惊讶:“你居然能站起来了?”

林玉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扶着刑时的肩膀站了起来。

他踉跄着走出一步,刑时冲上前去,想要扶着他,却被林玉伸手挡住。

夜风之中,林玉衣衫褴褛,低低的喘息着,每走一步,都异常的艰难,却没有谁敢于阻拦,他越过众人,走到了苏禾的面前。

接着他抬起手,浑身是血的男人,用满是伤痕的手,缓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他朝苏禾展开一个笑容。

纯粹而温柔,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冷光,如冰雪融化,化为一片摇曳的柔光。

“夜安。”他说:“抱歉,令你卷入了危险之中。”

“别担心,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司的唇边又露出了笑容:“林玉,你如今这幅模样,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林玉的笑容消失了,他神情平静的看着司珀,他重伤未愈,狼狈不堪,却莫名的令人不敢直视着他的眼睛。

司珀的下属们不然自的低下了头,谁也不敢介入其中。就连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中年人,也踟蹰良久,仿佛想要劝诫一二。

“司珀,”他淡淡的道:“松开她。”

“可笑,”司珀轻嗤一声:“你在命令我吗。”

林玉又对苏禾一笑,他抬起手,缓慢的戴上了一枚指环。

他调整着指环的位置,平静的问道:“是的,我在命令你。”

他一边说着,快的伸出手来,猛然抓住了司珀的手臂,同时大声道:“刑时!”

刑时一笑,仿佛就在等着一刻,他口中叼着烟,却没有点燃,猛然冲到了司珀的面前,伸手去捞苏禾。

司珀眉头微皱,他侧过身,用身体挡住了刑时。

“小子,”刑时哂笑一声:“你松松手,可别抓疼了她。”

他一边说着,还朝苏禾一笑:“别紧张,你就放轻松,当这是一场喜剧就好。”

“主人。”中年人紧张的喊道,连忙冲了上去,司珀那些下属们也都犹犹豫豫的跟着,围着他们团团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你松手,要不要脸,捉着人家的手,那么紧。”

“刑时,这跟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卖力。”

“司珀,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不要牵扯别人。”

苏禾夹在这些人中间,就像一根风中摇摆的小柳条,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中却轻叹一声,十分熟练的抽回胳膊,犹如一条游鱼,蓦然从中抽身而出。

她的动作太快,司珀也好,林玉也罢,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争吵声顿时一止,司珀的手还举在半空,林玉也是一幅吃惊的模样。一齐看着她。

“几位,有话慢慢说,”苏禾淡淡道:“不要动手动脚。”

司珀放下手绢:“那你要跟谁走。”

苏禾笑了起来。她转过头,与司珀对视着:“为何你认为,我一定要做出选择呢?”

少年的动作一顿,他微微睁大眼睛,认真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我没有恶意,”林玉慌忙说道:“只是希望能够回报你。”

“况且,你的手……”

“不用了。”苏禾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在意。”

林玉一怔,便听苏禾继续说道:“我只是偶然路过,帮你也是个偶然,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你一定要回报。”苏禾伸出手,搭在了林玉的肩膀上。

她拍了拍林玉的肩膀,语气淡淡的:“那你以后,就努力做个好人吧。”

林玉怔住了。他几次张开唇,却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想要按住苏禾放在他肩上的手掌。

苏禾轻轻的收回手:“冒犯了。”

“那么,”司珀的声音却清冷冷的:“你要怎么解决跟我之间的恩怨?”

苏禾转过身,便见少年冷漠的看着她,袒露的胸口上,是那微渗着血的伤口:“我被你刺伤了。”

“抱歉,”苏禾没有跟他多做纠缠,干脆的道歉:“是我不对。”

司珀的呼吸骤然一紧,他又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双眸紧盯着她。

苏禾思索了片刻,便说道:“我身上也没带什么……只能祝福你早日痊愈了。”

她朝众人颔,平静的说道:“夜深露重,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苏禾转过身,看向司珀:“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盯着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他的双眼却是冰冷的,司珀抬起手,遥遥指向了她的手:“如果,你不想就此残废。”

苏禾一怔:“残废?”

“我说过了,”司珀的神色异常冷漠:“那支箭,有着六个倒刺。”

他举起了手中的箭:“而现在,箭头上却只剩下了三个……”

“其余的,大概都陷在了你的伤口里。”

司珀气定神闲:“现在,你还要走吗?”

8.选择

? 温氏的主宅,自从上一任主人哭哭啼啼的离家出走之后,使用权就归温文所有。但他极少回来,只派驻了两名助理,维持着房屋基本的运转。

而此刻,应急灯被全部打开,前厅的电铃急促的响着,助理踩着满地的文件,狂奔到电话旁,诚惶诚恐的道:“刑总……实在抱歉,温先生吩咐过,不许我们去打扰……”

他才说了一半,电话那端,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郑意。”

助理停下话,半晌才回过神:“温先生?”

他显然很是惊讶:“您办好事情了吗。”

“……”

同伴踢了郑意一脚,他连忙道:“抱歉,我多嘴了!”

助理们并不知道温文到底要做什么,不过这一个月来,他频繁关注女性向的话题,身上随身携带恋爱指南,并聘请了多名感情专家,还空运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再蠢也能猜到一二。

只是读了这么多书的温文却选择了最难以理解的方式,大概他人品有问题。

郑意不再多嘴,屏息等待着,温文却迟迟没有说话。

电话那段,温文穿着内裤,站在满地狼藉的客厅里,他的手机被苏禾摔碎了,不过别墅里藏有应急的通讯专线,直通温氏主宅。

他的脚下是油水的混合物,没过了他的脚背,电闸被暴力破坏,暂时无法修复,温文打开了落地窗,月光温柔的洒落在客厅之中,风中飘着零星的虫鸣。

温文向来以冷漠著称,熟悉他的人,例如关乐,总是嘲笑他,活得像一台机器,毫无乐趣可言。

而现在,他站在黑暗的客厅之中,唯有月光与风相伴,神情却有一丝茫然。

他手中握着一块手表,温文摩挲着由昂贵钻石打造的镜面,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将手握起:“郑意,这段时间生了什么事。”

“咳……不久之前,刑先生打来电话,想要见您。”

“刑时?”

“是的,他向我们索要人手,最不济也要能调来几架无人机。”郑意说道:“但他并没有说明是为了什么,您联络不上,我无法擅自做主,请问现在要给刑先生回复吗?”

“不必了。”

“但这样会不会得罪……”

“先这样吧,”温文截断了他的话:“刑时如果有意见,我会亲自去向祖父解释。”

他挂断了电话,光着脚向露台走去,做工精美的玩偶、宝石雕琢的花朵,各种讨女孩子欢心的小玩意,全都浸泡在水中,温文避开了它们,最终他在落地窗前站定,看着窗外那满院的蔷薇。

从世界各地找来的、192种蔷薇属植物,在月光下盛放着。这庭院之中,几乎将所有的蔷薇品种囊括在内,包括异常珍惜的天然蓝色玫瑰。

她离开时,是否为其中一朵驻足过呢?

温文想得出神,一声呼唤传来:“温文。”

关乐一瘸一拐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环顾四周,似乎是没想到楼下的情形更加糟糕,居然吃惊的站在了楼梯上。

“这是怎么回事。”

温文没有理睬他,漠然的转开了视线。

过了片刻,关乐总算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他啧了一声,抬脚踏入污水之中,淌着水走到了温文身边。

“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

关乐抿着唇,脑子里乱糟糟的:“几点了?”

“四点半。”温文回答:“天要亮了。”

“我居然昏了这么久……”关乐抚上额头:“嘶,真疼。”

他又等了一会,见温文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去穿衣服,就套着条风骚的黑丝内裤,站在风中,跟个傻子似的。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这样站着?我们是不是要好好谈谈?”

“谈什么?”

“温文,我跟你说,你把我迷昏了丢在车库里,我还记着呢。”关乐伸出一根手指:“这是为了什么?因为一个……”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正题,便见一个拳头迎面而来,一拳捣在他眼睛上。

温文神情平静,迅而精准的殴打了关乐一拳,一击得手不再留情,继续袭击他的鼻子。充分挥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好肌肉,把关乐直接打懵了。

“你有病啊,打我干嘛。”

关乐莫名其妙,一摸鼻子果然满手是血。他大喊一声,也朝温文扑去,两人抱成一团,在油水混合物里翻滚着互相厮打。

温文语气平静:“你额头和嘴角都破裂了,一定是被她打的,既然她打了你。你必然冒犯了她。我要代替她教训你。”

“你个辣鸡,还有脸讲我,你绑架了人家,还玩s-m,把人家手都烫伤了,我特么要教训你才对。”

温文睁大了眼睛,显然很是吃惊:“她的手?”

关乐趁机骑在他身上,劈头盖脸的一顿好打:“你装什么无辜,你衣服都脱了!”

“我只是要带她去洗澡,我怎么会伤害她。”

“呸。”

温文一脚将关乐踹开,从油水里踉跄着起身:“不行,我得去找她。”

关乐一听,也顾不上教训温文了:“你告诉我她的资料,我来,你滚开,别吓着了人家。”

却见温文猛然回头,目光锐利如刀。

关乐心中竟然一颤。

在他们这群二代之中,温文的地位十分特殊。他与普通的富家弟子不同,因为他那双人尽皆知的父母,温文是被他的祖父,温氏的掌权者,亲自抚养长大。

关乐还跟小伙伴们逐鸡追狗的时候,温文就已经频繁参与商业酒会,参与一个个企划的签订。

简单来说,在地位上,温文与关乐的父辈们平起平坐。

关乐已经很久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眼神了,早些时候温文锋芒毕露,最近几年,却有意无意的收敛了气势,用一张没表情的脸藏起心中的刀锋。

“你看我干什么,”关乐不甚乐意的道:“我说错了吗?”

“关乐,你不配接触她。”

温文冷冷的盯着他,那眼神犹如刀,吐出两个字:“肮脏。”

关乐睁大眼睛,他露出一种似气又似羞恼的神情:“你说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揪住温文的衣领,但因为温文光着身体,反而没奈何,只能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你说我脏?”

“呸,我可爱干净了,每天都洗澡!”

“你去年跟一个一线影星交往过密,同时还周旋于好几个姑娘之中。前年力捧一名新人,双双出入酒会。”

“你听那些小报胡说!”

“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同意你跟她来往的。”

关乐这下是真吃惊了,他瞪着温文,见他一脸的笃定,显然是没得商量,顿时气得笑了起来:“温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自己当那姑娘的监护者吗?还不同我们来往,呸啊。温先生你吃药了吗。”

却见温文微微皱眉:“当然如此,她以后都会由我来照顾。”

关乐忍不住倒退几步,他算是看出来了,温文来真的!他居然想当人家的,监护人?

什么鬼啊!

他就说嘛,依温文那情商,怎么会突然就进化跳入“强取豪夺”的层面……

原来,情商还是没进化,竟然能岔这么远……

“要完……”关乐摇摇头:“真没吃药。”

关乐突然一阵窃喜,他定了定神,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温文,你是真误会了,我可是很洁身自好……”

关乐说的是实话,他周旋女人堆不假,但是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

“名声太差。”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关乐迅岔开话题:“我也是好心,我手里也有些能量,我们一起找,不是能快点嘛,她的手真被烫伤了,你信我。”

温文却不回答,他垂下眼眸,短短时间里,竟然笼罩了一层郁郁之色。

关乐却没注意,他怀着“情敌是个傻子”的喜悦心情,轻快的问道:“你就告诉我吧,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她……”

“我不知道。”

关乐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你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蹲了好长时间吗?”

“我没查出来。”

“这都查不出来?”关乐更加吃惊了:“你家养的那些人干什么吃的,都是废物吗?”

温文却闭口不言。

“喂,你别不说话,你就没问问她?”

“……”

良久,温文才轻声道:“那不重要。”

他低声的喃喃自语:“……一切都不重要的。”

“怎么会不重要,你是不是傻啊,连名字都不问人家?”

却见温文轻轻的瞥了他一眼,压根就不理睬他,踩着油水,朝屋内走去。

“你干嘛去?”

“去等她。”

温文停下脚步,眸中辉光闪烁:“……她会回去的。无论她去到哪里。”

——都一定会回到那个巷子的小屋里。

夏天的白昼总是来得很快,不过刚刚接近五点,天空便泛起一点白芒。

刑时靠在座椅上,跟司氏撕扯了半夜,就算是他,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但他却还不能松懈。

半晌,依然是那温和的女声,甜美的道:“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啧,”刑时手撕人肉的心都有了:“温氏的小子,太不靠谱了。”

纪笑侧过身来:“还是联络不上温先生吗?”

“什么温先生,嘴上没毛的小崽子。”

“他已经掌握了温氏大部分的权利,很快就会正式继承温氏名下所有的产业。”纪笑摇摇头:“既然林先生没事,我们跟温氏的合作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关键时刻这样不靠谱的盟友?”

“别着急,”纪笑却道:“我们的医生已经诊断过了,林先生的状况很好。”

医生的原话是:好得不可思议,简直是个奇迹。

纪笑回想起林玉说过的话,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后方。

挡板阻隔,虽然隔绝了声音,却并不妨碍纪笑看清后排的情景。

诡异的情景。

林玉坐在右侧,他的双腿简单的处理过,如今被固定着,不能随意移动,于是他便侧过身体。从纪笑的角度,笑涡浮现在他的脸上,凝成浅浅的愉悦。

而车辆的左侧,坐着……司珀。

少年倚靠着座椅,胸口衣襟打开,伤口被处理过了,他微微侧着头,平静的看着身侧,堪称心平气和的与林玉同处一车。

在他们中间,则是,苏禾。

苏禾:“……”

自从融合了神格之后,苏禾的人生就陷入了莫名的悲喜剧之中,她已经很习惯受伤或者遭遇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例如此刻,她端坐在林玉与司珀中间,神情淡淡的。堪称镇定。一点也不为这狭窄车厢里诡异的气氛动容。

纪笑看向她时,目光里便多了一分赞叹,当然,他平常也并不是这样和蔼可亲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看这个姑娘很顺眼,很舒服。

他不知不觉就看得入神,连带着司珀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轿车减震能力过硬,这一路行来,车厢里安静如能听落针。谁也没有说话。

“请问。”

众人精神一振,林玉率先开口,他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吗?”

苏禾抬起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林玉还没回答,却听刑时的声音响起,他抽掉了一块挡板:“你别担心。”

刑时偏着头,将脸贴在那条缝隙上,那张常年凶神恶煞的脸,此刻看起来,就像一条眯着眼睛的大型犬:“跟我们去治伤吧,保证恢复如初。”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也别总急着回家……你帮了林先生,会有好事情等着你的。”

接着,他便看到,那名少女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非常浅的笑容,轻声说:“谢谢。”

她不笑的时候,只是坐在那里,就仿佛汇聚了天下间至美之色。一旦笑起来,整张面容便越灵动,刑时突然感觉耳中嗡鸣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晕眩,他微长着嘴,却觉得难以呼吸。

“不、不……不用谢。”

纪笑不得不拽了同伴一把:“刑时。”

刑时骤然清醒过来,他肤色黝黑,此刻却觉得耳尖都有些烫,连忙说了一句:“打扰了。”

便匆忙放下了挡板。

车厢中又恢复了安静。苏禾一夜没有合眼,却并不显得疲惫,她垂着眼眸,凝视着自己的手。

接下司珀来势汹汹那一箭的手。

她手上的伤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还用了冷冻止痛法,昂贵的药剂喷洒在纱布上,包裹着她的手掌,稳定着她伤口周围的神经,力求不伤害她皮肤的同时,最大限度的减轻她的疼痛。

苏禾是一点也不想跟这群人纠缠不清,只是却那样巧,她毫无技巧的将箭头硬生生拔了出来。

然后,留下了三个倒刺,断在了肉里……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禾侧过头,林玉将手搭在膝盖上,正倾身看着她。天光微明,映照在他的脸庞上,形成了朦胧的光影。苏禾只能看到他那形状优美的唇开合着,纤长的眼睫犹如蝶翼,轻轻的眨动。

擦掉脸上的血之后,林玉的相貌好得出奇,他身量很高,但却并不显得粗壮,即便是坐在那里,也自有一股纤袅的气质。当得起一句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没什么。”

林玉被塞了一句敷衍之词,也不见他沮丧,他保持着微笑,温柔的询问着:“手还好吗,疼得厉害吗?”

“不疼。”

林玉点点头:“也许是神经已经麻木了。”

他又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一定让你恢复如初,不留下一点伤痕。”

苏禾觉得他应该先担心一下他的腿。

司珀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林玉神情不变,继续说道:“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不过幸好你伤口的部位并非要害,动个小手术就好。”

他微笑着,虽然苏禾根本没有回答,林玉却一点也没被拂了好意的尴尬,继续絮絮叨叨:“虽然已经问过,但……还是希望你能改变主意,至少告诉我名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报答你。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我虽然不常在国内活动,但所幸认识一些朋友,对了,你喜欢旅游吗?要不要去澳洲玩呢?”

“澳洲有很多可爱的野生动物,你喜欢树袋熊吗?那些小家伙们,非常可爱,还有袋鼠……一蹦一跳的,还有天鹅……”

啰里啰嗦,说个不停。

苏禾:“……”

真没见过这样能说的!

林玉滔滔不绝的讲诉之中,司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形修长,肌肤白玉一般,但与一旁另一只手相比,却粗糙得不能入眼。

那是苏禾的手。

“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他突然说道,声音清冷如冰雪:“你觉得我们,很烦。”

林玉的话一顿,司珀转过头,直视着苏禾:“我说得对吗。”

“怎么会,”苏禾又露出一个微笑:“只是我并不擅长与人交往,脾气有些古怪,请原谅。”

“别在意……”林玉连忙说道。

司珀却也弯起唇角,展开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哦?那么,就回答我。”

“你叫什么?”他质问着:“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少年抬起手,拨开了自己的衣领,展露出一小片胸膛,他光洁的胸膛上,接近心脏的位置,一个不规则的伤口,只用一层薄薄的纱布贴着,一丝血迹渗出。却呈现嫣红的色泽。

司珀按压着伤口,微微皱着眉,却还是冰冷的微笑着:“你弄伤了我,你还记得吗?”

苏禾:“……”

司珀轻哼一声:“你敢否认?”

“司珀,你够了。住口。”

“闭嘴,林玉,你有资格命令我吗。”

苏禾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感到车辆骤然一止。

车停了。

苏禾有些意外——已经到了吗?

她朝窗外望去,却没看到医院,远处一栋掩映在花木之中的城堡式别墅却若隐若现。

9.缝合

? 苏禾对这建筑略有印象,她目前居住的城市,据说风水极佳,不少富豪喜欢在城外建房子,而其中这栋酷似城堡的别墅,又因为其外形的奢华,最为人所知。

第一缕天光落下之时,车辆终于停下了,车门打开,中年人恭敬的脸出现在门外:“主人,已经到了。”

司珀搀扶着中年人走下车,便在众人的注目之中,从胸口抽出了一张,丝帕。

苏禾是真想不到,他那休闲服里的上衣口袋里,竟然还装着手帕这种东西……

司珀便带着一脸矜持的傲然,将丝帕覆在手上,又将手伸给苏禾:“下车吧。”

他刚说完,另一手便也伸到了苏禾面前,林玉笑容温和:“我来扶着你。将手给我吧。”

苏禾:“……”

司珀这次为了堵住林玉,携带了大量的人手,加上温氏带来的,一共三十辆高级轿车,犹如一串长龙,行驶在道路上,十分引人注目。

而此刻,他们身后各自簇拥着下属,双双伸手等候在车前,就更加惹人注意了。

苏禾等了一会,依然还是两只手悬在她面前,竟然谁也不肯退让。她神情淡淡的,心中却轻叹一声,扶着座椅的边缘,自己走下了车。

“谢谢,”她轻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司珀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手,用一种指点江山的口吻说道:“带她去清理一下伤口。”

接着他便转过身,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施施然走入了门内。

他走得那样快,仿佛十分气愤,但是走到了门口,少年却又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精致的面容上,似乎是不耐烦的表情,声音却放得很轻:“你、你还不进来。”

苏禾:“……”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询问道:“看起来不像医院。”

林玉站在她的身旁,他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沾满了鲜血和泥土,看起来非常的凄惨。

他却毫不在意,温和的说道:“不用担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林玉和司珀是何等身份,他们当然不会去挤医院,除非是特别重大的疾病,只有某些医疗机构才有设施,一般情况下,都是助理们恭恭敬敬的将专家请来,上门看诊。

“我已经请来了两名外科专家,就在这别墅之中,”林玉声音一顿,还是继续说道:“司珀也将本市几位主刀请来了。”

他又忍不住滔滔不绝,试图安抚苏禾的情绪,免得她紧张。苏禾面带微笑的听着,时不时应一声,任谁都能看得出她漫不经心,却没有任何人指责她,仿佛她就该是这样,淡漠的、冷静的,俯视着一切为她而颠倒神魂的人。

林玉一时不察,竟然停下了话,不知不觉的看着苏禾入了神。

“两位。”

男子一惊,他转过视线,司珀身边的中年人快步走下台阶,数名年轻的女子跟随着他,

中年人朝苏禾微微欠身:“久等了。”

他这幅模样,跟不久之前简直判若两人,态度温和得恰到好处。

“我叫肖立,是主人的私人管家,”他又指着身边两名年轻女子:“她们都是在这个别墅里工作的,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她们说。”

接着才朝林玉欠身:“林先生,您请来的专家已经在后厅等候了,刑总正在准备器材,我送您过去吧?”

“不着急。”林玉温和道。他看向苏禾,微笑着说:“让我陪你做完手术吧。”

他这样说了,陪伴在林玉身旁的纪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劝阻。

苏禾只好开口:“你腿伤未愈,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其实苏禾一点也不去做手术,虽然倒刺陷在肉里,的确是有些麻烦,但是给她一点时间,她也是能够解决的……

不过眼看林玉还想说什么,苏禾朝肖立颔,中年人立刻伸出手:“请跟我们进屋吧。”

他亲自扶住了苏禾那沾满鲜血与泥土的手臂,牵引着她朝室内走去。穿过了前厅,肖立并没有停下,而是领着苏禾走上了二层。

他一边走着,一边温和的询问:“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苏禾用沉默回答他。

肖立不以为意,又换上了一幅略带担忧的表情:“一整夜没有回家,您的家人一定会担心,要报个平安吗?”

“我自己住。”

肖立便有些惊讶的说道:“竟然是这样。”

这套话的水平也太差了一点,苏禾对他微微一笑:“我们要去哪里?”

说话的时间里,肖立推开了一扇门,柔和的天光顿时洒落,苏禾眯起眼睛,过了片刻,才现肖立带着她来到了一间光线特别充足的内室。

一个手术台立于窗边,正好可以容纳一人躺进去,苏禾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牙医的手术室。

“请您躺上去吧。”

苏禾迟疑了片刻:“要在这里动手术?”

肖立连忙说:“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苏禾倒并不是担忧手术,她慢慢的躺下了,两名女子端来了酒精,肖立亲自戴上手套,沾湿了纱布,替她擦拭着手上的泥土和血迹。

“医生什么时候过来呢?”

肖立微微一笑,他的回答却令苏禾生疑:“主人前去沐浴了。很快便会回来。”

他刚说完,大门便出一声轻响,司珀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穿着浴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又走了出来。

司珀的梢还滴着水,小半块胸口裸-露在外,浴袍之中,竟然什么也没穿,天光从宽阔的落地窗射入室内,少年的脸在光芒之中越的精致。他走到苏禾身边,低头瞧了她一眼,伸手在她的手臂上按了按,便微微点头:“嗯,拿过来吧。”

“什么?”

肖立朝苏禾微微躬身,起身端来一个盘子,里面盛放着麻醉剂。

“你要给我麻醉吗?”苏禾有些吃惊,术前麻醉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肖立安抚的笑道:“请放心,主人是很优秀的麻醉师。”

苏禾眉头轻皱,她还没来及得说话,便感觉针头猝然刺入了皮肉。

司珀却只思索着什么,他突然问道:“对了,你饿不饿。”

苏禾:“……”

“饿也没办法。我会很快的。”司珀淡淡的说。

苏禾一头雾水,便看到大门再次打开了,两名高大的男子,抱着医疗器械,艰难的挤进了门。

“还在看什么,躺好了。”

这短短的时间里,司珀已经走到了手术台前,拿起了一双手套,用十分平静的口吻道。

“等等,”苏禾不得不开口问道,她指着自己:“你……在这干嘛?”

司珀拉扯着手套:“干什么?自然是取你手上的箭刺。”

他熟练的挑选着器具:“把手伸出来。”

苏禾哪里会伸出去,她向后一仰,躲开了司珀的手,瞪着他分外平静的脸:“你……给我做手术?”

“不然呢。”

“……”

难怪肖立会那样回答。

林玉怎么也不会想到,司珀请了那么多专家,却一个也没用上,反而是他自己执刀!若他知道,恐怕会先动手给司珀来几刀。可惜他现在并不在这里。

“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苏禾抱着“人不可貌相”的淳朴想法,试探着问:“请问,你是医学生?”

“不是。”

“那,难道你已经读完课程,成功拿到了执照……”

司珀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怎么可能。”

“……那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然而司珀已经端起了她的手:“你不用担心。”

他说用一种特别淡然的口吻说道:“要是出了事故,我赔给你一只手。”

锋利的刀尖,精准的割开了苏禾掌心的皮肉。

因为倒刺的特殊性,它深深的嵌在苏禾的血肉之中,取出它的步骤与取出子弹类似,先要割开手掌,接着就要麻烦一些,要慢慢的将皮肉与倒刺分离,不伤害手部神经,将它尽量温和的取出。

司珀下刀无疑是精准的,他的举动很熟练,但一刀下去,苏禾脸色惨白,差点尖叫起来。

她躺在手术台上,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痛楚,蓦然想起一件事情。

前一天的傍晚,她出门吃饭,随后被迷晕。

从那一刻起,她的身躯便自动产生了抗体,从此之后,她再也不会被同类型的药物所害。

也就是说,麻醉剂——根本没起作用。

刀尖贴在了她的皮肤上,司珀却停下了手,他睁大眼眸,瞳孔映着天光,竟像琉璃一般:“你……哭什么?”

苏禾诧异道:“我哭了吗?”

她愣愣的抬起另一只手,指尖一抹,便摸到了满手的水痕。

苏禾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哭了。

那应该是比融合神格更早之前。

无论如何,箭刺总是要取出来的。也只好咬牙硬挨过去了。

苏禾轻轻的吐了口气,伸手抹掉了眼泪,虚弱的道:“没事,我……我眼睛有点酸。”

“……”司珀疑惑的看着她,他眉头微微皱起,半晌才道:“你的脸色很差。”

“一夜没睡,”苏禾镇定的回答:“当然会差了。”

见司珀居然还想问,她催促道:“快点,血都要流干了。”

于是司珀不再询问,他慢慢的执起了刀,尖端贴着苏禾的掌心,顺着她的骨骼,又切了下去。

砰!

司珀的手一抖,差点切歪,他不由低声斥道:“你干什么?”

苏禾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用力敲在手术台的边缘,她面无表情,沉闷的敲了一下。

“哦,”她声平静的说道:“不小心碰到了。”

司珀:“……”

“……质量为m的微观粒子在势场v中运动,在给定初始条件和边界条件以及波函数所满足的单值、有限、连续的条件下,可解出波函数Ψ。”

司珀切完了手心的创口,整整齐齐的三道,他拿出镊子,终于忍无可忍:“你在说什么?”

苏禾的声音一顿:“背诵一下薛定谔方程,嘶……”

司珀已经拿着镊子,轻轻的剥离倒刺上的骨肉。

这滋味简直比挨刀子还要痛,苏禾只好在内心默默背诵起能量守恒定律,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却见司珀放下了镊子,居然又重新拿起了手术刀,将她的手心翻过来,刀锋贴在她的手背上,打量着下刀的位置。

“……还要切?”

“嗯。”司珀淡淡的应了一声,他盯着苏禾的手:“陷得太深,手背上要割开两刀,才能取出来。”

手术刀刺入皮肉的瞬间,司珀突然感到,被他托举着的手掌,竟然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

他的手就此僵在那里,半晌,司珀放下了手术刀,难以置信的轻轻触碰着她的伤口。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司珀的表情有些愕然,他回头看了一眼环绕在身边的人,对肖立挥了挥手:“你们都先出去吧。”

肖立有些吃惊:“您不做手术了吗?”

司珀眉头微皱,显露了一些不耐烦的情绪:“有我在就行了。”

肖立立刻便弯下腰,诚惶诚恐的道:“那么,我就在门外等候着,您有什么吩咐,叫我一声就可以了。”

等到大门重新合起,司珀突然将刀扔到一旁,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苏禾:“你……”

“没被麻醉?”

天光从落地窗外落入室内,柔和的光晕披在少女的脸上,她的额头上有一层浅浅的汗珠,神情却很平静。

苏禾微微一笑:“怎么会,不要疑神疑鬼。我就是太紧张而已。”

司珀却不回答,他面无表情,冷冷的凝望着苏禾,良久,他轻轻的俯下了身。

温热的气体吹拂在苏禾的手背上,少年的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肌肤,他垂着眼眸,神情莫测。突然他在苏禾的刀口上,极轻的吻了一下。

苏禾差点没跳起来,一半是因为疼,另一半却是惊讶。司珀的动作很轻,柔软的唇瓣贴在她的手背上,一触即分,少年直起身来,神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更别,除了他唇上沾染的血色。

“对不起。”这桀骜不驯、诡谲莫测的少年,竟然老老实实的道歉了:“我没察觉到。”

“都说了……你不要乱猜!”

司珀垂着眼眸,轻轻的哼了一声,对苏禾的辩解不置一词。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拿起了手术刀。

一刀刺进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飞溅,点点滴落到了地上,很快便洇开一片。苏禾震惊的看着他,司珀便在她的注视之下,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手掌,切开了一个十字型的伤口。

比苏禾手上的刀口还多一刀。

他在执刀之时,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呼吸也未曾紊乱,仿佛他割开的不是自己的手。

“你,”苏禾愣了半天,终于找回了声音:“你在干什么啊。”

“不要吵。”司珀开口道,声音里有一丝沙哑:“我不是……说过了吗,出了事情,就赔给你一只手。”

“一会还要缝针,”司珀随意的抽出一张纱布,将自己的手掌裹了起来,拿起一把干净的刀:“我会尽量快一点。”

顿了顿,他放轻了声音,继续说道:“不要哭,等会也让你来给我缝针……不打麻醉的。”

10.窗台

? 阳光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投射着斑驳的光点,只穿着浴袍的少年沐浴在光芒之中,他的衣领滑落,隐约露出半边肩膀,白皙的胸膛上,一点水珠缓缓的滚落。

“哎……”细细弱弱的声音,轻轻的叫了一声。

少年的手便一顿,他拈着针,胸膛微微起伏,眉头轻皱着,似乎是不耐烦,但声音却放得很轻:“不要叫了。”

“……我只是在叹气而已。”

寂静重新降临,少年抿着唇,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一针落下,司珀明显松了口气。

他用手按压住苏禾的手腕,面无表情的拿起了纱布,替她仔细的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他将线剪断:“好了。”

苏禾长舒一口气,她坐起身来,诚恳的道:“谢谢你。”

她刚说完,便见眼前一片阴影投下,一股淡淡的香气笼罩而来。随后是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按压着丝帕,替她擦掉了额头的汗珠。

视线的间隙里,少年波澜不惊的道:“擦擦吧。”

“至于谢谢,就不必说了。”司珀又说道,偏头去看窗外:“我只是为了拿回完整的箭而已。”

“……好吧,谢谢了。”

司珀将丝帕扔掉:“都说过了,不用道谢!”

他伸手将散乱的浴袍拢好,脸上竟然有一丝绯红,转头瞧着苏禾,又高傲的哼了一声,朝大门走去。

苏禾摘掉头上的丝帕:“你手上的伤,不打算处理了吗。”

司珀却一言不,径直打开大门,又重重的关上了。

砰。

室内只余下她一人,苏禾收回目光,她将丝帕放到一旁,伸手拿起一卷纱布。慢慢的缠起手掌来。

从她手中取出来的倒刺放在手术台上,完整的箭支也在一旁。司珀竟然没将它一并带走。苏禾缠好伤口,便将它拿起,擦拭起箭头上的血迹。

倒钩逐渐显露,专为放血而设计的沟槽也清晰的展露着。

这的确是一根残忍的凶器。

林玉,司珀。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难道林玉曾经用这根箭射伤了司珀吗?

苏禾思索着,却毫无头绪,她摇摇头:“……也该离开了。”

司珀也好,林玉也罢,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将箭放下,金属敲击在烤瓷的台面上,出轻微的声响。苏禾神情平静,又抚摸了一下箭羽。

她轻叹一声,正要收回手,隐约的喧闹声却从门外传来。

喧哗声越来越清晰,砰!突然一声脆响,似乎是器皿被摔落在了地上。接着是肖立的声音,他似乎是在对谁说话,语气很是慌张:“……您不能这样,请您等等,那间屋子,主人……”

苏禾有些疑惑,大门蓦然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就像是谁用力踢了一脚,随后一道冷酷的男声道:“司珀!”

苏禾:“……”

找司珀的?

砰!大门又被狠狠的踢了一脚。木料出断裂的声响。苏禾眉头微皱,从手术台上滑下来。

她左右环顾,施施然走到茶几上,端起一碟甜点,拿起了刚才女佣准备好的红茶。

大门摇摇欲坠,苏禾来不及穿鞋,便赤着脚,走到了落地窗边。

透明的感应门打开,门外便是一个宽阔的露台,阳光正好,葱茏的蔷薇攀爬在铁栏栅上。苏禾将杯盏放下,又将窗帘拉好。只留下一道缝隙,观察着室内的情景。

她刚做完这一切,便大门轰然倒塌,肖立依靠在门上,重重的摔倒在地,中年人脸上磕破了几处,鲜血点点洒落,他却顾不上擦,连忙爬起来,挡在门前:“对不起,司崭先生……”

一条腿伸出来,用力踹在他的腹部,肖立声音一止,接着便飞了出去,撞到了手术台的边缘,医疗器械翻倒在地,满地狼藉之中,一名男子缓步走入。

他身量高大,面容与司珀有些相似,只是阴沉的表情,破坏了他称得上俊美的五官。他旁若无人,带领一群下属鱼贯而入,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坐在了沙上。

他在沙上坐定,交叠起双手,审视着肖立,冷冷的问:“司珀呢?他不在这里吗。”

肖立捂着腹部,连连道歉:“真是抱歉,主人去了后舍……”

男子靠在沙上,随意的挥手。

两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驾住了肖立的胳膊,将他拖到了一边。

“司崭先生,您不能这样,这太失礼了!”肖立叫嚷着,试图挣扎出来,却被一人抓住了头,用力撞击在了墙壁上。

他的额头立刻就淌下了鲜血,糊了他满头满脸,不久之前,他还一脸矜持的笑意,代替他的主人前来试探苏禾,现在却被人控制着,像条狗那样压在地上,毫不留情的打击着他的头颅。

一声轻微的声响,从露台传来,仿佛是瓷器不小心碰撞在了一起。

司崭眉头一皱,立刻转过头,冷声道:“谁在那里?出来!”

谁也没有说话,这间宽阔的屋内,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

“大哥?”

司崭蓦然回神,他旋过身,司珀站在门外,少年换掉了浴袍,他穿着异常精致的礼服,简直就像是要去赶赴某个宴会。

他的怀中,抱着一束百合,似乎是刚刚从花枝上剪下,手臂微动,一串晶莹的露珠,便悄然坠落,折射出绚烂的光影。

两名员工跟在他的身后,手中托举着餐盘,里面是丰盛的早餐。

露台的窗帘微晃,苏禾移开手,从缝隙之中,看着司珀走进门来。

在苏禾看来,司珀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但却很少看到他对除了林玉之外的人,流露出多少真切的情绪。

而此刻,少年的脸上,蓦然涌现了浓郁的厌恶之色,他甚至根本没想遮掩,他对自己大哥的反感,他环顾四周,在肖立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不必他话,压制着肖立的人便松了手,中年人踉跄着站起身来,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匆忙走到了司珀的身边:“主人……”

“辛苦了。”司珀淡淡的说道:“她呢?”

肖立还没回答,司崭便开口了:“司珀,你的教养呢。”

他冷冷的瞥着肖立:“看看你手下的废物,花了那么大价钱养着他们,却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你也被他带坏了吗,司珀?见到我却不问候,这就是你的礼仪?”

这短暂的时间里,司珀脸上那浓郁的厌恶之色已经收起,他将百合放入花瓶,苏禾听见他极轻的冷笑了一声:“早安,大哥。”

司崭于是微微颔,他收回目光,将手交叠在身前,用一种命令式的语气说道:“行了,司珀,带着你的人离开吧。”

“司崭先生,这是为何?”

“别墅我有用,”司崭回答:“今晚我要在这里举行宴会。”

他睥睨着司珀,犹如在看一株惹人讨厌的杂草:“我邀请了不少名流,如果你还有些身为司氏弟子的自觉,就应该……”

“不行。”司珀却断然道

司崭一怔:“什么?”

“主人?”肖也有些吃惊。

“我也邀请了客人。”

“客人,”司崭拔高了音调:“什么样的客人?”

“贵客。”司珀淡淡道。

司崭露出一个嘲讽的神情:“司珀,你所谓的客人,是——露台上的女人吗?”

司珀的神情微动,肖立垂着头,轻声道:“司崭先生进门之前,小姐似乎便绕到了露台……”

司崭冷笑着:“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身边出现了女人,我真好奇,是哪家的名媛,能有幸入了你的眼?”

“司崭。”司珀突然直呼他的名字:“别用这种语气。”

司崭一言不,突然抓起手边的茶杯,朝司珀砸去!

他站起身来,拽过茶几上的百合,用花枝当做武器,抽打着司珀的头、脸,顿时在少年的脸上留下了道道红痕,花瓣飞舞着,片片凋零,司崭一边打,一边冷笑着:“司珀,你脾气见长了,竟然敢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司珀皱着眉,他并不躲闪,如此桀骜不逊的少年,却任由司崭抽打着他,看司崭的眼神,就如在看一坨不得不忍耐的垃圾。

没有任何人说话,司氏的下属们,全都屏息凝气,旁观着司崭抽打司珀。就连肖也低着头一言不。

司珀能轻易拉开弓弦,能用扣子当做武器,将林玉的手腕打折,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挡下司崭的攻击,但他却默默忍受着,来着血亲的鞭笞。

百合花瓣落了满地,司崭将怀里的花枝全都打光了,他轻轻喘息着:“很好,让我来看看,你的客人,究竟是谁。”

他转过身,朝露台走去,司珀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大哥,”他握得很紧:“不要打扰她。”

司崭抬手就是一耳光,他用上了十足的力道,清脆的声响回荡着,司珀蓦然偏过头,再转回时,嘴角竟然沁出了血丝。

“还想当护花使者呢。”司崭冷笑着:“我现在倒是好奇,这女人难道给你用了迷药?”

他刚说完,一个声音响起:“司珀。”

清澈空灵,犹如月光。

紧接着,窗帘朝两边分开,轻微的布料摩擦声中,一双洁白无暇的手,按在了透明的玻璃上。

11.摔落

? 司崭平日的消遣之一,就是歌剧。他是诸多著名歌唱家的座上宾。对于声音的辨识度,司崭异常敏锐。

但此刻他却怔在原地,紧紧的握住了光秃秃的百合花枝。

他说不清耳中所聆听到的声音,究竟该如何形容,司崭从未想过,人类的声音,竟然能够动听到这样的地步。

能够在维也纳独占金-色-大-厅,被誉为天堂之花的贝米亚,无论是嗓音,呼吸技巧,或者她演唱时投入的感情,都能带给司崭极大的愉悦感,引他的共鸣。

但与这名少女相比,贝米亚那被世人称颂的歌声,立刻便显得平凡至极。

司崭惊恐的现,他根本无法阻止心中的天平不断倾斜,他甚至不觉得愤怒。反倒像一只鹅那样,伸长了脖子,渴望她再开口说话。

“司珀。”

那如月光一样的声音再度响起了,呼唤的却是司珀的名字。

少年满脸的红痕,鲜红的血珠凝聚在他的唇边,面对司崭的抽打,司珀无动于衷,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拧起了眉:“你喊我干什么?”

他停了片刻,又匆忙补充了一句:“够了,不要说话了。”

这短暂的时间里,司崭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顿时便察觉到他长大嘴巴,伸长脖子的蠢样,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司崭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百合花枝,语气不善:“司珀,这位小姐,就是你的朋友吗?”

司崭微微昂起头:“躲在窗帘后,这就是她的教养?”

他刚说完,便听到她笑了起来。

那笑声回荡着,像是晶莹的玉珠滚落银盘,司崭现他竟然浑身颤抖,无法抑制的沉醉在这绝美的天籁之中。

玻璃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纤细雪白的脚,踩在了地面上。

一道纤细的人影,从窗帘后走了出来。

破晓而出的第一缕日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她便沐浴光芒而立,本身却令日光都黯然失色。

“您好,”苏禾微笑着,以无懈可击的优雅姿态——如果忽略她光着脚的话。

司崭不由自主的回答了一句:“你好……”

苏禾朝司崭点头,语气轻缓:“冒昧打扰了,我便是司珀的朋友。”

她停下话,司崭莫名的提起了心,接着便听那少女,悠悠的说道:

“至于我为何会在露台上……你像个野蛮人一样闯入,我不想见到你,只好避开。”

司崭过了片刻,才突然意识到——他被一个年幼的女孩嘲讽了。

他勃然变色:“你!”

苏禾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在这笑容面前,司崭竟然硬生生的吞下了即将出口的怒斥,他转而冷冷的看着司珀:“司珀,这就是你的客人?”

司珀一言不,只是低头看着苏禾的双脚。抬手便开始解扣子。

“你干什么?”司崭不悦道。

司珀没理睬他,只是对苏禾道:“失礼了。”

他脱掉了自己的衬衣,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衬,几乎能看到肉色。司珀将衬衣铺到了地上:“踩在我的衣服上吧。”

“够了,”司崭道:“我从未听过,哪家名媛,出门会不穿鞋子,”司崭努力忽略掉心中古怪的情绪,用刻薄的语言道:“仔细一看,这位小姐的衣服实在廉价……”

司崭本来想说,苏禾穿得连娱-乐-会-所的姑娘都不如,不过他看着苏禾,居然现自己说不出口……

司崭一贯擅长彻底否定一个人的价值,达到打压对方气势的目的,他在心中说服自己,他这样只是顾虑司氏的名声罢了。

他还没说完,苏禾微微一笑,她一边笑着,抬起了手,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轻轻的抽了司崭一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着。这下不仅是司崭了,所有人都用万分惊诧的目光看着她。

她打得很轻,司崭却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蓦然翻倒在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司先生!”

他的下属连忙涌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他驾了起来,司崭头晕目眩,半晌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口中一片咸腥味。抬手一抹,果然满手是血。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难以想象他被一个女人给抽了耳光,甚至被她打得像个鹌鹑那样,半天都缓不过气来。

苏禾收回手,便看到身边的少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低声叫道:“……你在干什么呀!”

在干什么?

苏禾觉得她在癫……

她虚握着手,垂在身侧,内心完全不能理解她自己干的事情。她干嘛要出来啊!关她什么事情。然而等回过神,她就已经跟司崭呛了起来。算了,反正她也不觉得后悔。

于是苏禾微微一笑:“……没干什么。”

司珀显然不能接受这种回答,他看起来仿佛恼怒一般,却轻声道:“小心伤口。”

司崭带来的人乱成一团,擦脸的、找医生的,捶背的各自忙碌着,司崭愣了片刻,便站起身来,伸手拨开挡在身前的助理,大步朝苏禾走去。

鲜红的巴掌印留在他的脸上,司崭半边脸高高的鼓着,显然被打得不轻,他是怎么也无法理解,苏禾这看起来娇小的少女,是如何把他打成这幅模样的。不过这不妨碍司崭心中的愤怒。

他盯着苏禾那张脸,简直又气又恨,司崭冷笑着:“这位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样对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句话苏禾非常耳熟,她听过的次数太多,司崭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对她说的,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哦?”她平静的问:“你是谁呢?”

司崭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语气道:“我叫司崭。”

“……请恕我直言,”苏禾用一种略微嘲讽的语气道:“你难道以为,你的大名人尽皆知?”

司崭原本怔在原地,等到苏禾又轻又缓的说完,过了大约三秒,他才蓦然回神,他气怒交加:“你……你这女人……”

司珀立刻拦在她的面前,便听耳边一声呼唤:“哎。”

接着他感觉到腰间被轻轻的碰了一下:“让一让。”

司珀几乎要跳起来,他浑身一颤,连忙侧过身,便看到苏禾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支百合。

这大约是她从地上捡起来的,花叶凋零,少女便握着残破的花枝,轻盈的滑到了落地窗边。

外面便是空旷的露台,苏禾伸出手,朝司崭轻快的招呼着:“来呀。”

司崭皱着眉,冷笑了一声:“行。我来。”

他一脚踢开碍事的茶几,蓦然朝苏禾冲了过去。

接着生的事情就像戏剧里才会有的,那绝美的少女微笑着,手中百合挥舞,轻轻的打在了司崭的脸上。

她的动作那样轻柔,甚至花瓣都未曾凋零,司崭却踉跄着,撞到了栏杆上,一头从露台上栽了下去。

“司先生!”

司崭的下属惊恐的叫着,然而已经晚了,司崭重重的摔在了石阶之上,他痛苦的嚎叫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司总,您怎么样了。”

“快叫医生来。”

“不好,腿断了……”

司崭捂着自己的腿,艰难的喘息着,却听脚步轻响,一道温润的男声道:“司崭?”

这间别墅面积惊人,厅后便是长廊,一片绿荫点缀着人工湖,浮桥横于湖泊之上,司崭就摔在人工湖旁的石阶上。

而林玉便踏着微光,从浮桥上走来,停在了他的身旁。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更显得英姿秀挺,纪笑搀扶着他,刑时跟在两人身后,手里拎着一根手杖。

“林玉?”

司崭的表情顿时便古怪了起来,就连腿伤都暂时忘记了。他显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错愕:“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玉微微一笑,纵然行动不便,需要有人搀扶,他却依然显得气定神闲:“好久不见了。”

他说完便转过身,目光异常温柔:“早安。”

苏禾跟在司珀的身后,慢慢的走了过来。

司崭的痛呼声一止。他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林玉迎上前去,眼神犹如春日的湖面。站到了苏禾的身旁,低声询问着:“吃过早餐了吗?饿不饿。”

“差点忘了介绍,”他抬起头,仿佛才想起了司崭,微笑着道:“司崭,我出了事故,幸好,这位女孩帮助了我。”

司崭就是再蠢,也能明白,林玉是为什么特意要“介绍”一番,这是要给她撑腰啊。

“真有意思,”司崭顿时笑了起来,牵扯上了伤口,疼得他额头青筋直跳,他冷笑一声,轻飘飘的睥睨着苏禾:“我四弟的客人,竟然还是林先生的恩人?”

“是的。”

苏禾还没说话,林玉就一本正经的回答了。

他的脸上突然浮现淡淡的绯红:“其实,当时的情况还是很紧急的,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失去了信心。而这位姑娘,她一直鼓励着我,让我不要放弃求生,我还记得,她……”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林玉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涛涛不绝的说个不停。

司崭一脸的怒意已经消失了,变成了错愕,短短的时间里,林玉给他的惊吓比过去一年还要多,他几时见过林玉这啰嗦的模样?

纪笑不得不开口,打断了林玉的话:“林先生?”

林玉的话一止,他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生硬的停下了话,左右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苏禾。

“咳……”青年眼梢都有些低垂:“失礼了。”

他低着头,就仿佛在忏悔一般。等了半天不见回应,林玉无声的抬起脸,看着苏禾,又说了一遍:“那个,失礼了……”

苏禾莫名所以,她愣了一会,突然福至心灵:“没什么。你、别在意?”

于是林玉心满意足,他笑意盈盈的转过头,很自然的与司崭对视着,便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一言不。

林玉:“……”

林玉十分自然的朝司崭颔示意,就像刚才的事情没生了一样,无缝衔上了之前的话题:“事情就是这样了。”

半晌,还是司崭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了。”

“看来我是白摔断了腿。”

才说了一句话,司崭就哽住了,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不过林玉护着她,她就是伸手再打他一耳光,他也无可奈何。

“既然司珀邀请了林先生,那么我也就不打扰你们……”

司崭在下属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冷冷的道:“今晚的宴会,我会另外选择地点。”

很显然,司崭误以为林玉也是司珀的“客人”。

林玉温和的笑着:“临时更换地点,又需要折腾一番,司崭,你得给你的下属们加奖金。”

他又用闲谈一般的口吻,遗憾的说道:“可惜我还要回别居修养,否则一定要跟你讨一张邀请函。”

司珀轻嗤一声,他直接道:“大哥,林玉怎么会是我的客人。”

司崭神色僵硬,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刀子!但是他话已经说出口,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收回来的。

“既然如此,改日我再设宴,邀请两位喝酒谈心。”林玉微笑着。说完却又突然怔住,然后匆匆忙忙的去看苏禾:“那个,我其实也就偶尔小酌一下,并不太沾酒水。”

“我也不喝酒。”司珀也淡淡的道,顿了顿,他补充着:“也不抽烟。”

苏禾:“……”

她只能说:“挺好的习惯。”

林玉赞同的点点头:“养生之道,就是如此。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早餐,你喜欢吃鲜花粥吗?女孩子最适合吃这些,美容养颜,还补充气血……”

他温和的道:“若你有爱吃的,我再让人去准备。”

竟是十分自然的敲定了苏禾接下来的行程——跟着他回别居。

“林玉,”司珀立刻便道:“不要玩弄这些语言的小花招。”

半晌,司珀放低了声音:“……她讲过要回家。”

林玉马上说道:“这没什么,等吃过早饭,我亲自送你回去,好吗?”

“林玉,你伤了腿,不打算好好养伤,想当残废吗。”

司崭站在一旁,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林玉跟司珀互相嘲讽。

众人争论的中心,苏禾却一言不,她握住百合,注视着司崭痛苦不堪的模样,看着他们争论不休,居然无声的微笑了起来。

“你就这么喜欢看别人为你而争吵吗?”司崭轻轻嘲讽着。

他刚说完,便见苏禾浑身一颤,似乎从一种蒙昧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手中的百合悄然落地。

12.新篇

? 沾染着露珠的花瓣摔落在地,司珀声音一止,他转过身来:“你怎么了?”

林玉连忙走上前,关切的问:“不舒服吗?”

连断了腿的司崭,也受到惊吓一般的闭了嘴。

苏禾冷汗涔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的神情一直都是镇定的,漠然的,现在却神色惊慌,仔细看去,她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羞怒。

“我没事。”苏禾躲开林玉的目光,向后退了一步。

这幅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也许是饿了,”纪笑连忙站出来,微笑着说道:“别紧张,医生们都还没走。”

他转过身,目光看向苏禾,直到此刻,他们依然没能从她嘴中问出她的姓名……

纪笑略微迟疑了片刻,便又继续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回去?”

这短短的时间里,苏禾竟敢出了一头的冷汗,她默然不语,神色几番变幻。

耳边朦胧的听见了谁担忧的声音,但苏禾已经顾不上去理会。

她的内心,正上演着激烈的争斗。

属于爱神的、庞大的力量,在她的体内,犹如困兽一般挣扎着。

这些可怕的念头,不断的盘旋在苏禾的脑海之中,她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那股悄然而生的,对于司崭的恶意。

融合神格之后,那属于神明的本能,叫嚣着要撕碎所有敢于不敬于她的人。

“你怎么了!”

温热的手臂环抱住了她,苏禾浑身一颤,突然用力推开:“离我远点。”

她抬起头,视线中只有些朦胧的人影。

苏禾感觉自己被剖成了两半,还保留着人类三观的心,在嗤笑着自己的狼狈模样,对于她引诱司崭,从二层坠落的行为,产生淡淡的厌恶之情;但她心中,却又隐秘的生出了快意,甚至希望司崭更加凄惨一些。

她轻轻叹一声,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汗珠:“我……”

她想要敷衍自己的异常。

但刚一开口,那比平常更加甜美的嗓音,震颤着所有生物的灵魂。

苏禾一怔,她低下头,只见一层微弱的白光,覆盖在她的体表。这光芒人类看不见——这是,神光。

她心中慌张,连忙抬起头,视线却还是模糊不清的,所有人的脸在她的眼中都糊成一片,他们呆立在原地,一言不发,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在林玉等人看来,绝美的少女面色忧郁,缓慢的退到了光芒之中,阳光将她的身躯包裹着,她仰着头,仿佛遇到了令她不满的难题。

是什么事情让她这样烦恼呢?

如果能够让她重新展露出笑容,奉献生命也无妨啊。

苏禾心下一沉,终于冷静了下来,顿时便露出了懊恼的神情,她咬住唇,转身便走。

真是太糟糕了!

神光覆体,她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倒向了神的一方。

“等等。”林玉迷迷糊糊的向前走了一步:“不要走,你去哪里?”

司珀比他稍微清醒一点:“你不舒服吗,去休息吧。”

他们朝苏禾走去,试图阻拦她,不仅是他们,连司崭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站起身来,却忘记了自己的腿还断着,顿时痛苦的呻-吟起来。

苏禾哪里会停下来,她回头一看,见一群人跟随而来,不由轻叹一声,为避免自己再干出什么事情,她拔腿就跑。

高级轿车宛如长龙,行驶在道路上,十分引人注目。

而此刻,这些车辆,陆续在岔路口停下了。

这里是百川市风水最好的一处,百川市的上流人士大部分聚集于此地。不远处便是司氏的别墅,而若拐个弯,再往里行驶一些,就是林玉的别居。

郑意坐在车厢之中,正和温文汇报。

作为温氏的助理,联络上温文之后。他便匆忙带领人手,赶去协助林玉。

“是,林先生的状况很好。”郑意说道:“似乎有人救了他。”

“从现场的信息看,这只是一起意外,但林先生出事之后,环城的公路立刻就被封锁了……”

“您的意思是,这并非是意外?”郑意的脸色蓦然一变,林玉跟温氏的合作正在紧要关头,如果真有人设计了林玉的车祸,也不知对方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你继续跟着他们。”温文的声音传来:“我暂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这两天要辛苦你了。”

郑意十分好奇温文口中“更加重要的事情”,但是他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便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了。”

“救了林玉的人是谁?”温文又问。

“似乎是一名女子。”郑意回答道:“林先生将她保护得很好……”

郑意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喧哗,他抬起头,只见别墅的大门蓦然被推开。

“郑意?”电话那端,温文催促道:“查到她的信息了吗?”

“暂、暂且没有……”郑意回过神,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准备一些礼物,送给这名女子。”温文吩咐道:“比照着林玉准备的档次低一点就可以了。”

他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那从别墅的大门中,轻快的跑出来的少女,也走下了台阶。

郑意握着手机,压根没将温文最后的吩咐听进耳朵里,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别走,为什么要跑?”

“你要回家吗,让我来送你吧。”

“出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喧哗声传来,一群人跟在少女身后,也从门中涌出,郑意愣愣的看了一眼,半晌才辨认出,领头的一位男子,竟然是林玉。

“林、林先生……”

他终于回过神,仔细的看去,这一看却大吃一惊,诸多熟悉的面孔追在那少女的身后,郑意随意的一瞥,便看到了刑时那张黑脸。

他是温文的得力下属,没少跟林玉等人打交道,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的一面。

这短短的时间里,那名少女已经跑到了他跟前了。

她沐浴在光芒之中,本身仿佛也发出了光。她在车旁停下,四处张望着,随后便伸出手,礼貌的敲了敲车窗。

“你好。”

郑意浑身一颤,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好……”

少女对他微微一笑:“能下来吗?”

他来不及思考,连钥匙也没拔,便打开车门:“好的?”

接着他又得到了一个笑容,少女轻声道:“谢谢。”

便钻进了驾驶室,砰一声关上车门,握住了方向盘,车辆犹如离弦之箭,猛然窜了出去。

她绕着别墅转了一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拐上了大道,绝尘而去。

夏季的天气变幻莫测,刚才还是艳阳高照,不过一阵狂风,阴云便遮蔽了日光,暴雨倾盆而下。

苏禾启动了雨刷,白茫茫的雨雾之中,她的表情越发痛苦。

砰!

车辆猛然冲出了护栏,一头陷入河堤下的沙地里。半个车身没入了水中

苏禾没系安全带,被抛飞了出去,撞在挡风玻璃上,却毫发未伤。她烦恼的咬住了嘴唇,从敞开的车窗爬了出去,淌着河水走上岸来。

大雨倾盆,落到她的身上,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她明明沐浴在雨中,浑身却未曾沾湿分毫。

等到她从水中缓步走出,那双玉足也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她在雨中站了一会,堪称垂头丧气。踢着沙子,慢慢的走到了桥墩下。

这短暂的时间里,包裹着她的神光更加浓厚。

苏禾显然很不开心。

被绑架的时候,她无动于衷。受伤也面不改色。

但在这源于自身的挫败感,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消解的。少女站在湍流的河水旁,一动不动。

“……这雨下得真大,咦,桥底下似乎有人?”

“……”

“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行人撑着伞,慢慢的走远了。水面泛起一个气泡,苏禾站在柔软的河床上,觉得自己情急之下跳入水中的做法愚蠢透顶。

站在水中,她浑身的光芒终于再无遮掩,肆无忌惮的荡漾着,鱼群聚集而来,环绕在她的身边,苏禾伸出手,轻轻抚摸其中一只异常华美的红色鲤鱼。她闭上眼睛,继续向更深处沉下去。直到她落在湖底的巨石之上。

先前的红鲤鱼摇晃着鱼鳍,恋恋不舍的绕着她,用小小的嘴轻啄着她的手心。

“连你也会被迷惑吗?”苏禾伸手抓住它,她在水中说话、行动,皆毫无阻碍,水波温柔的包裹着她,令她一如在地面上那样,自如的行动。

“真没意思。”苏禾收回手:“也真可怜。”

她轻叹一声,口中所说的可怜,亦不知指谁。

苏禾松开红鲤,朝河面上浮,光芒逐渐透入水底,苏禾有些不适的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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