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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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旭日焚身》是席绢创作的一部跨性别小说,围绕着朱水恋、韩璇、季曼曼等角色的复杂关系展开。故事中,朱水恋是一位强势且有权势的女性角色,性格怒火中烧,常常主导场面。韩璇则是一位优雅冷静的男子,偶然使自己成为朱水恋的情感牺牲品。季曼曼则是一位魅力四射的公关经理,深得众人喜爱。故事情节交织在办公室权力斗争与风流纠葛之中,作者通过细腻的对话和生动的描绘展现了角色们的内心冲突与成长。书中不仅探讨了性别认同及跨性别议题,还深入探讨了个人身份与社会角色之间的碰撞与融合,情节引人入胜,让人思考自我认知与外在认可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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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 旭日焚身.txt |
Type | document |
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167568 byt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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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4-11-17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席绢 |
Region | 台湾 |
Date | 未知 |
Tags | 跨性别, 变身, 性转, 伪娘, 男娘小说, 自我认知, 社会角色, 办公室恋情, 权力斗争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旭日焚身 作者:席绢
第一章
碰”地一声巨响,宣告了朱大小姐极度不悦的讯息,差点没把整扇雕工完美的桧木门给拆了!
识时务的人都知道此刻最好生人匆近朱水恋方圆百里之内,否则被成灰屑恕不负责。
怒火烧得很旺的朱大小姐很快的吓退了韩璇的两名机要秘书、四位主管、一位端茶进来后便舍不得退出的小妹。偌大的主席办公室霎时冷清得只剩冷气运转的细微声响,以及除了韩璇之外,另一名看来娇贵无比的大美人。
“是谁惹了我们朱大小姐啦?好大的胆子。”
韩璇优雅的将手中的细长淡烟往烟灰缸弹了下,再放置回薄红的唇间,一派风流潇洒的气势,丝毫不见公事被打断的不悦神色,悠闲得像正在垦丁海边度假。
娇贵美人眼见朱水恋似有飞奔到韩璇怀中寻求慰惜的打算,立即先下手为强的跳离原本所坐的单人沙发,一个曼妙的空中侧翻,正好来个投怀送抱,将自己送到韩璇腿上。
“喂!让开,那是我的位置!”
朱水恋暴跳如雷的开始骂人了。
“你这个死慢吞吞,哪边凉快就哪边闪,没事也别持在我们神圣的办公场所当花瓶,顺便制造绯闻,败坏我们韩璇早已狠籍得不能再狼藉的名声!”
娇贵美人轻噘着红艳的樱唇,细声细气的抗议:“人家叫季曼曼,不叫慢吞吞,你真是没记性。跟你认识了十年,你还是记不住要不要去检查一下脑子?我真担心你有什么病却没被发现呢。”
“你才该担心自己呢!一脑子草包像会无性生殖,不断的糊化你的脑细胞,以后公司里要是缺浆糊可以不必买,直接劈开你的头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朱水恋扯不开季曼曼以占领最佳位置,只好改而攻占扶手,半身偎着俊美帅气的韩璇也算略感安慰了。
季曼曼撇了撇唇角,决定不再抬杠。显然气坏了的朱水恋还没气到发疯的地步,所以毒舌依然犀利无比,她才不做讨不了好处的事呢。于是转而道:“怎么?你是为了查不出在于悠车上放炸弹的凶手生气,还是被某些愚蠢到无药可救的下属气到了?”
说到这个,朱水恋的火气再度直线上升,直扯着韩璇的衣袖叫:“给我十亿经费!我马上组织一个媲美佣兵的保全部门以及一个可以研发出全世界最精密到滴水不漏的保全器材的研究所。在二年内达成目标!”
“请问你是打算闯黑社会吗?”韩璇浅笑问着,将淡烟笔直弹人烟灰缸中,再长长吁出一口烟雾,整个人笼罩在其中迷离朦胧,看来深不可测。
“谁有耐心去蹚那个无聊的浑事?又不是想当大姐头。”朱水恋翻了下白眼。
“可是你还没混黑社会就很像大姐头了,不去混一下岂不可惜?”季曼曼端详着自己修剪得圆润美丽的手指甲,细声细气的说着。
“同理可证,你是不是也该去睡睡几个凯子来表示你没有辜负父母生就的项极情妇脸?”
“人家有璇就够了。”季曼曼偎紧了韩璇,把握难得的亲近机会。
“璇,把安管部门撤了吧!一群饭桶而已,除了一天固定吃三餐、记得领薪水之外,就知道跑去秘书部门泡美眉,我们养这些混蛋作啥?给了那么久的时间还查不出来谁在背后等着瓦解我们‘殷华集团’,结果连于悠都有危险了,这事非同小可。”
“你舍得?安管部门可是你管辖的范围。”
“达不到我的要求,何必留着碍眼!我需要最顶尖的保全人员,而不是一般混警校出来的死老百姓,或只会抓奸的征信人员。”
季曼曼低笑:“哟,一年前是谁夸下海口说要成立一个比‘旭日保全’更厉害的安管部门?结果任务尚未达成,就自动举白旗投降了呢?”
“你真的是太想念我的鞋印了是不是?等会我会记得送你两个,好顶在脸上出门现宝。”朱水恋用力拍开季曼曼正企图轻薄韩璇面容的手,然后将韩璇的脸转向她——“说呀!可不可以嘛!”
韩璇沉吟了下。
“可以。但撤掉安管部门之后,怎么继续追查下去?”公司可以没有安管人员,但揪出幕后伺机伏击的对手则是当务之急。
朱水恋点头。
“我想过了,就找元旭日合作,”口气不自觉的咬牙切齿。
“‘旭日保全’是三年来异军突起。并在最短时间内成为业界龙头的声誉卓着大公司,曾狂言他们接的案子从不允许失败,若失败,愿加倍赔偿委托者。当初水恋就是觉得他们太狂妄,又气不过合作的计画失败,发誓要成立安管部,挖走‘旭日’的人才,然后在一年内把‘旭日’踢下龙头位置,结果成了去年本公司的年度笑话之首。璇也真坏心,就这么放你去闹笑话。”季曼曼想到这个,不免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笑话最精华处在于朱水恋唯一挖走的是“旭日保全”里负责扫厕所的阿婆。
老实说,“旭日”的老板元旭日什么也没做,便足以使朱水恋气得每夜绑草人来射飞嫖,实在有点冤。
“元旭日吗?”韩璇笑着打量一脸怨恨的朱水恋,对这个不轻易让外人窥见的大头目,不禁扬起了一些兴致。“可查出他是什么来头了?”他问朱水恋。
朱水恋的气怨正是来自于此——
“空白!甚至直不出他在什么地方出生。他就像是自己从这个世上蹦出来似的,也像三年前才开始存在于世界上,加上我没机会见上他一面,所以查了这么久,什么也没有。我们对他的了解就像其它征信社一般的多。总而言之就是——空白。”
“我们可以冒险相信他吗?”韩璇考虑着。
季曼曼敛起了惯有的浅笑。
“如果他正是我们隐在暗处的敌人呢?”
“这就是去年合作失败的原因,我们完全不了解元旭日。”朱水恋虽然不是自视过高的人,但以她的容貌,居然也引不起元旭日一探的兴趣,错失了她研究他本人的机会,更让她戒心重重。“把我们的安危放在完全不了解底细的人手上,简直是与虎谋皮。”
“是呀。”季曼曼也同意。
“与虎谋皮吗?”韩璇眼光在两张美丽、各有千秋的脸孔上游移,似已有定见“未尝不可”。
“璇,你在转什么坏心眼?”简单剪裁的粉黄色长洋装包裹着青春粉嫩的气息。十六岁的少女低首整理着一盆闹春的矢车菊,轻柔问着依在门框看她的高佻身影。
“坏心眼?”韩璇挑高了眉,缓缓问着。
少女抬眼笑望他。
“你不是正打算着美人计吗?”
“什么美人计?”与无辜口气不符的,是韩璇眼中深深的笑意。他走向少女,轻轻楼入怀呵疼,喜爱极了女体软若棉絮的感觉。
“你希望谁是最佳女主角呢?”也不多做讨论,少女直接问着谁是被韩璇设计的可怜人。
“于悠啊,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天真,太用脑筋会折寿的。”
被他唤作于悠的小女孩仍一脸笑吟吟。打理完了一盆春花,她双手合握住垂挂在胸前的项练坠子,那是一颗约莫鸽卵大小的水晶,由紫、白两色滚染成太极图案。闭眼了一会,睁开道;“你真的觉得用裙带系住危险人物来卖命是正确的做法吗?”
“我不想冒险。”韩璇盯着她的水晶。‘他’说不可行吗?”虽是询问,但轩然的眉宇间早有定见,不容外力动摇。
“倒也不是。”于悠微嘟小嘴。
“‘他’只是一直笑得很奇怪。”
“都是小孩子。”韩璇也不怎么寄望水晶坠子里面的“东西”突然英明神武了起来。只要“他”能保于悠进过每一次灾难就成了。
由历代伺令主所传承的水晶坠子,一向是趋吉避凶的吉祥物,但自从十年前由管于悠接任伺令主之位后,这颗水晶突然“活”了起来,可由心电感应与伺令主沟通。起先韩璇会对这种情况皱眉。
原本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毕竟历代的记事典里并不曾记载此事;但此次亲眼目睹水晶坠子发出力量助于悠死里逃生之后,他信了,心情却更凝重了。
如果守护的力量有所谓的苏醒,那么绝对不独此一桩。相对的,足以毁灭“殷族”的力量也会苏醒。将不是之前各个传人所面临的平静。
一切也如他所料,十年来的日子就是过得这般惊险刺激。虽解决掉了一些肇乱者,但通常也就这么断了线索,怎么也无法往上追查其延伸的脉络。
于悠轻偎在他身侧,提醒道!
“你别忘了,历代以来,一旦我们有了婚姻的归属,就必须退出守护的职责,这样可以吗?”
韩璇笑道:“我们不同。”
“咦?”
“不信你问问你的水晶,它会告诉你答案的。”轻拍了下小女生的头颅,打算回书房办公去了。
于悠望着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一抹笑突地逸出唇瓣。她双手合十的对掌中水晶低喃:“会有什么不同呢?我很想看喔。”
水晶似乎回应了她什么,今她笑得更愉快,双眸晶灿的闪着期待。
“是个美人儿。”
“那又如何?”
“很有趣的美人儿,不像是空有外表的草包。”
“可惜太辣了点,沾不得。”
“不同于去年,她倒是没再提要见主子的要求”
“事实上能令她再度走入‘旭日保全’就是件挺稀奇的事了。”
在顶头上司的办公室内,范宇文以及林有安旁若无人的闲聊着。从萤幕上目送正走出公司大门的火辣美人朱水恋,啧啧有声的品叩头论足,至然忘了这是大老板的办公室,而他们上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欣赏美女。
上司脾气也真好,竟就这么不闻不问的坐在他的位子上——玩电脑游戏。
两个人聊得尽兴了,才记起上楼来的目的,林有安转身对头子道:“大美人这次放下身段来要求合作,你看可不可行?”去年当朱水恋以火山爆发之姿离开会议室后,他们都一致认为这辈子“旭日保全’是赚不到“殷华集团”的钱了,还没哀悼完哩,大美人却又在今日前来造访,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呀。
“没什么好迟疑吧?他们没本事自保,只有求助更厉害的人了。这当口,生命比面子重要多了。
我相当佩服来小姐能屈能伸的功夫。比起其他搞不清楚状况的笨女人,她算聪明了,不愧是‘殷华’的业务经理,是极有分寸的人。去年我还一度怀疑这种火爆的女人怎么把‘殷华’弄得有声有色的哩。”范宇文难得对女人有好评价。
“对啊,别人不都说她的职务是‘睡’来的?
她的情夫正是‘殷华’的总主席韩璇,那个娘娘腔。”相较之下,林有安绝对是八卦的拥戴者。
两人谈兴有愈见炽烈之势,偏生主子硬是装咙作哑,连“呻吟”声也不肯意思意思的作响,所以仁守在外的秘书只好进门提点提点了。
“两位,该谈正事了。”
“恒伦,你别老那么死板嘛。”林有安走过去就要习惯性的捏一下秘书纪恒伦白里透红、宛若两团麻署的脸皮。
长了一张多肉又可爱的娃娃脸是纪恒伦脑口永远的痛,不待林有安近身一公尺以内,连环踢马上招呼了过去,以谢感情关爱。
“啊!好久没练身手了,试试看有没有生锈”
一脚端开正严阵以待的林有安,范宇文飞身化去纪恒论的踢腿。两具交手的身影在碰撞后飞向办公桌的方位眼见就要遭受无妄之灾的可怜公司头子,倏地飞身一闪,让自己幸免于阵亡名单中。
阵阵哀号声传来,跃在办公桌下的两人各自扛着电脑萤幕以及差点压到他们的大办公椅直叫侥幸。
“元老大,你干嘛闪人?”瞧瞧,活似有人遭殃是正常应该一般,竟怪罪起别人不该闪走。
终于,这间办公室的所有人开口了:“老子肚子饿了,懒得理你们这群小浑帐。”
转身面向门板,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决定找问美食店好好填饱自己,等撑得差不多,再回来消化消化也不迟。
“可是公事……”林有安左看右找的,终于捞着了被他们丢弃在角落的公文——也就是他们一票人晃进来的主要原因。
“关我屁事。”简单、扼要、结束。挂名“旭日保全”集团头子的元旭日觅食去也。通常大老板撂下来的指令也就只有这么多。
“又是这一句。”范字文叹了口气:“他哪一天才肯下达一些身为英明神武老板该下达的指令,而不是随随便便一句‘关我屁事’,然后让我们这些冤大头忙得焦头烂额?”
“最稀奇的是我们居然还把七人小公司弄到现在七百人不止的大公司,干嘛呀,我们!”林有安瞪着早已不见人影的方向,哀哀自怜不已。
最后由一本正经的纪恒伦下结论:“然后,当我们连休假也排不出来时,才猛然发现大老板早利用配股分红,一一丢出他的责任,变成我们六人是大股东,而旭日他自己手中的持股只剩百分之五,他只消挂着名号充门面,啥事也不必做,而我们却被责任与钱压得快断气。”
三双含恨的怨男眼一致的射向人踪已杳的方向,被设计的不甘正浓浓的发酵着。
愈想愈觉得他们是歹命六人组。
除了目前他们三人留在这边忙得像条老狗外,尚有分出去开银行的杨授,因为元旭日说保全公司赚太多钱没地方摆,借放在别人的银行又怕被掏空刁难,利息又低,于是叫杨授去弄一家来玩玩;然后“旭日集团”就有了一间叫做“日腾银行”的大钱库,坑死了杨授从此不知今夕是何夕。
银行也赚了不少钱,于是元旭日闲着没事便怂恿第二个歹命人赵子昂去把那些钱花完,也就是去盖个度假中心以供大伙享乐用。那既然要享乐,当然美食。玩乐、休闲的功用皆不可马虎,结果今年才完工的“闻目度假村”早被游客订房到年底,七人还没机会去住上一住,却已在回本当中。听说住过的人都说好,有的还想买下一、两间小木屋长期居住哩。
败家的计划没达成,赵子昂被罚暂不得回营,只得往开发游乐场的不归路行会!这一耗,少不得要忙上三、五年。
听说台湾房地产严重不景气,元旭日闲着没事,便吆喝着苦命第三号冯志样去买地建楼,堂堂成立“尚日建设公司”。目前结局还不得而知,但累得一天只睡几个小时,顺便作作恶梦是可以想见的……
这全拜那个不长进的元旭日之赐!
天晓得接下来他会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然后随便推一个人出去受死。
三个人愈想,目光愈惊疑不定,非常害怕自己将是下一个受害者。
然后,一抹阴谋的气味缓缓弥漫在二十坪大的办公室内。三双眼同时往下盯住林有安的文件,良久,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不让元老大有任问机会感觉到“无聊”,然后又想要找人去执行“花钱”的计划。
身为集团老大,元旭日有义务工作。
身为七人中股份最少的小股东,元旭日更“有义务替其他大老爷们做更多事,不是吗?
决定了!就这么办!
怎么形容元旭日这个人呢?
简单的说,他有双重性格。
复杂一点的加强说明,也就是动如狂风、静若山岩。若想延伸为申论题,大概一本字典的厚度也写不完,所以省点口水的形容就是:当他穿得像瘪三时,他就会有瘪三的性格;当他穿起西装、结着领带,活脱脱就是贵气十足的上流社会精英貌。两者之间的扮演告浑然天成,全然无需矫饰。任性自我得没人可望其项背,最大的特色——懒;最大的兴趣——一无聊就动脑,一动脑就要使周遭友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现年约莫二十七,有诸多丰功伟业……(基于好汉不提当年勇原则,以下省略十九万八千六百二十五个字)他身高一八六,体重八十,看来高壮,但还不致于太勇猛魁硕。当初闲着无聊,成立了“旭日保全”,原本只想小家小业的赚赚零花钱好养老,不料竟弄成今日这番声势。虽然“旭日保全”以他为名,但主事者却是其他六个倒楣鬼。因为元旭日是不见客的。
当然,他不见客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依他喜怒不定的性情来说,也许会接来一些不可能定成的任务,然后让别人负责。或接来会送命的工作,却只收一元保护费,害人之余顺便亏空公司,简直任性得无药可救。
所以打一开始,七人里有六票支持元旭日不必出面谈业务,只要挂名当高深莫测的大老板就好了。
元旭日一向好说话,也就同意了。倒是没料到最后会演变成每一个客户、甚至是媒体拼了老命的好奇追逐。自行加工编剧之后,“元旭日”三个字成了神秘、厉害。无所不能、飞天通地的代名词,如果接下来再传出他已羽化升天、应列仙班,想来也不是太稀奇的事。他近来倒是挺勤快的游走各大小庙宇,观摩着神仙们穿何衣着,以免他日正式“出巡”时,不知该作如何打扮。
哦,是了!拉拉杂杂了那么多,倒是忘了提他长得如何。据他自己认为啦,他长得英俊潇洒、俊美无情、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基于不废话原则,以下省略三万八千四百七十二字)总而言之,一句话——不难看。
男人嘛,五官端正就好了,硬要形容他鼻子挺得像喜马拉雅山,眼睛深速得像马里亚纳海沟也实在难以想像得紧。
近来他沉迷于电玩,破了一大堆关卡的心得是他决定成立一家科技公司,把他囤积了一脑袋的构想全倒出来,免费奉送智慧财产权给合伙人之——嗯……给宇文好呢?还是有安?恒伦可不行,他最适合待在本部坐镇指挥……
满脑子一堆想法飞转,漫不经心的走在觅食的路上,横梗在人行道上的机车以及川流不息的人潮丝毫碍不着他的步伐;像是一心可二用似的,身体自动闪过障碍物与行人,一手抚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一手撮着下巴。半长不短的头发已快遮住他的视线,三天未刮的胡子使得下巴一片青湛凌乱,加上黑下恤的袖子卷上了肩肿,洗白的牛仔裤上磨出了两只破洞在膝盖处招展,整个人看起来比流浪汉好上一点,与小混混像了一点,说是苦力工人则是恰恰好。
连续半个月作此打扮,讲话语气当然也粗率不修饰,早忘了半个月以前他天天人模人样时,整个人的气质看来有多么高贵出凡,说话多么优雅文言。
元旭日的目标是出了公司之后往左转走二十分钟的巷子里的“大碗公牛肉面”,但不知为何,他却在第二个路口等绿灯时敛聚了漫游的心神。直觉的将两道目光射向对面一抹黑色身影——
马路的另一端,一名高眺俊美的男子正让银行的主管恭送出来,一辆宾土房车正等待俊美男子搭乘。原本正要上车的男子不知为了什么忽地停顿了一秒——没有任何人警觉到的一秒,伸手拉过司机到另一方,面对司机疑问的面孔,他像是敷衍的交代些什么,就见原本守在车门边的司机随着银行本管进人银行,像要拿什么忘了带走的物品——
元旭日的目光移向宾土车的右前方,那里有一处弹痕,深深没人土壤里。
一颗狙击失败的子弹。
灭音手枪,由隔壁大楼七楼的窗口射出。宾主车边——这个差点令他丧命的角度,点燃了一根长烟,吞云吐雾了起来。
像是偷了浮生半日闲,男子拿烟的手轻搁在车顶,一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笔直的长腿交叉安置,吐纳出的白烟模糊了他所有表情,而那副该死的太阳眼镜更成功地遮去他灵魂的本质。
红灯变幻成绿灯,复又闪着红光,车流人潮来来去去,元旭日登眉凝望着那人,觉得那人不对劲。而自己,也不容抗拒的不对劲了起来。
直到那俊美男子被宾主车载走,他也忘了肚皮的哀号,转身大步走回公司。
对付不对劲的不二法门,就是让一切变得“很对劲”。
就是这么简单。先查车牌号码去。
第二章
季曼曼打扮得有如一只光芒万丈的开屏孔雀,款款走入“旭日保全”的大本营,迷眩了一票男男女女皆睁不开眼、回不了神。纤纤玉指递出自己的名片,软嫩樱唇轻吐出绵绵侬音:“我是季曼曼,与元旭日先生有约。”
“哦?啊!是……”吐出好几个无意义的声音,接待小姐恍恍惚惚的收过名片,久久才跳起来低呼:“与元先生有约?!不会吧?”他们神秘的元先生不是一向不见人的吗?是不是大美人在吓她呀?
“你不妨打个电话上去确定一下,可以吗?”
季曼曼不愧她“慢吞吞”的芳名,举手投足间百般的慢条斯理,别人口中时间就是金钱的说法用在她身上是失败的。启口催促接待小姐上达天听的同时,她已移身到开饮机那方,替自己泡了杯乌龙茶啜饮。
满意的看到接待小姐打电话上去确定这个令人跌破眼镜的约会是否属实,季曼曼不免又要暗自偷笑好几下。想不到水恋使尽百宝也见不着的大人物。竟就这么轻易的让她约到了。
说来也真是个很奇怪的机缘。就是昨天呀,她好无聊的从公关部门一路晃上了韩璇的办公地盘,想找韩璇撒撒娇、亲亲爱爱一番,顺便看看斗嘴损友水恋有没有趁机吃璇的豆腐,两人也好磨一磨快要生锈的嘴皮子;不料韩璇开会去了,水恋搭机南下巡视分公司,害她好生无聊,只好窝在璇的大办公椅上批批公文,贤慧的替璇分忧解劳。不然还能怎么办?她自己手边的工作做得一件也不剩,这两天又没什么重大客户要接待,无聊到连蚊子也没得打的情况下,只好拿璇桌上的文件开刀了。堆积如山……啧!看了真不舒坦。但谁教璇是超人呢,又是总主席。解决完了一座山,又会堆来另一座山,可怜哪。
然后,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宁静的办公氛围,就在季曼曼以慢三拍的动作拍抚完了自己的心跳、伸出纤纤素手要接电话时,电话早已切换成答录机功能。
“我是韩璇,请留言。”简短有力不罗嗦,季曼曼再一次拜倒在亲亲阿璇的西装裤下。
“我,元旭日,决定接下资公司的委托,明天早上十一点半到‘旭日保全’,我要见你。”简单,粗率,没有修辞,就这么挂掉。
季曼曼好久好久之后才回过神,发指着电话娇嗔:“这人,好没礼貌。你要见我?我就活该要让你见啊,你谁啊?哼、哼、哼。”叽叽咕咕的念完怨词后,她才动脑想到这个元旭日是水恋怎么也见不到的人物耶。如果她见到了,而水恋没能见到,不是很大快人心吗?
所以季曼曼当下决定原谅元旭日的无礼,盛妆打扮前来赴约。韩璇非常同意她这么做,觉得由她出马替“殷华”扳回一城,再恰当也不过。何况他们一直想亲自评估元旭日这人的能力以及性情。大好良机,不把握才是呆瓜。
想像中,元旭日一定是那种粗率不文的大莽夫,活脱脱像是极力由黑道理漂白的人物,洗净了底,却洗不去他一身的江湖味。
依她对这种人物的研究,这种人中意的女人不外两种:棉花糖似的肉弹情妇;再不然就是清纯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不出世小女生。她的身材是扮不来肉弹啦,不过在商场上打滚多年,她更扮不来小清纯,于是想了又想,只好努力展现容貌,看能不能在两极端间求得夹缝中的生存机会了。
毕竟若能让元旭日对她产生好感,生意谈起来会顺利很多。呵……悄悄打了个优雅的呵欠,时间已然转去了五分钟,嗯,也许她有时间可以尝尝茉莉香片泡起来是什么味道。
“请问……你是韩璇吗?”已经请示完毕的接待小姐战战兢兢的走过来问着。
“名片上有我的名字。”季曼曼指着小姐手上的名片,疑惑着自己几时在脸上写出“韩璇”二字?
“你是季小姐。但……纪秘书说元先生约的是韩璇先生而不是你耶。
“可是昨天接电话的是我啊。他弄错人了,我上去跟他解释一下。”季曼曼甜甜的安抚接待小姐,轻易过关。拜托!想见韩璇?当“殷华”的总主席之位是闲差啊?没事说要见就见得着,那俊美无俦的璇不早被那些色女分尸掉了?哪还有命留着日理万机?
在一楼接待人员的目送下,季曼曼款款生姿的步入专用电梯,准备一路晃上去,顺便观光去也。
呵呵呵,好期待哦!不知道元旭日长什么样?
会有什么表情?有没有刀疤应景?真是令人期待呀
“那女人以为她在逛大街吗?”林有安悄声咕咬。
“这人是季曼曼。若说朱水恋是‘殷华’的急惊风,那季曼曼就是典型的慢郎中。”范宇文微微一笑,觉得“殷华”似乎专出美人。韩璇的确艳福不浅。
纪恒伦蹲在两人身后,低声警告着:“你们没事快下去啦,我还得办公。
今天元老大的气象指标不太明确,你们别害我挨刮。”
林有安以及范宇文两人霸占的地方正是纪恒伦的办公室,因为整栋大楼除了元老大的办公室有完整的监控系统外,纪恒伦这边亦有一部分的系统可看。他们不往这边跑,难道要到元老大那边去送死吗?
昨日他们三人一致极力推荐元老大接下“殷华”的保全业务,并担任总监。生怕元老大拒绝,想了一肚子劝言,不料半句也没派上用场,他老大从电脑前抬起头,笑得乱诡异一把的,二话不说,接下了这份工作。
然后,变天了。
当了半个月流浪汉的元旭日今天吓破所有人眼镜的不仅开千万名车来上班,甚至还从大门进来耶。半长不短的头发以发油往后梳,将立体而分明的轮廓整个显示出来;三件式的纯黑西装,搭配一条灰底暗金色泽的领带,加上墨镜,简直是黑道老大的派头,若气质差一点,恐怕会被当成开名车的司机。幸而元旭日向来穿什么像什么。他老大从今日起成了上流社会的酷帅名绅了。
真是令人感动啊。比起元旭日常常从阳台降落,从窗口进办公室的行径来说,他肯好好走大门进来,还是以老板的身分,简直正常得令人感动,并且——害怕。
所以三尾怨男才会缩在秘书室,一点也没有冒险犯难的雄心傻傻地踩进去送死。他们可不确定元旭日今天是否有哪条筋不对劲了,欢迎烈士先贤去求证,他们肯定会代为收尸,并且发放抚恤金。
“老大以为他会见到韩璇。”纪恒伦看着电视萤幕里的大美人就要抵达二十八楼了,不免开始感到不安起来。“打十一点过后,老大已问了两次人来了没有,可见元老大对此事的重视非比寻常。”
“给你一张保命符。”范宇文从他带上来的公事包中抽出一张十寸大的相片,交到纪恒伦手中以示自己充沛的同胞爱。
“咦?娘娘腔。”林有安凑过去看,不以为然的嗟了声。“有啥屁用?”不过是一张韩璇的照片嘛。
“这就是韩璇啊?真是俊美。”纪恒伦赞叹着,眼光几乎移不开。“你怎么会有他的相片?”
范宇文笑笑道:“上回在报界大老的寿宴上听了他一次即席演讲,有条有理的分析台湾股市。挺有内容的小伙子,我叫小赵把他偷拍下来存档。这小子一向拒绝别人拍他,报废了两卷底片才捉到这个正面照。”
小赵是范宇文的助理,也是个技术高超的摄影师,才会把韩璇的神韵抓得这般精准。
“有用吗?治得了老大?”纪恒伦不抱希望的问。
“有五成把握。旭日看来不是对“殷华’,有兴趣,而是对他有兴趣。”
“怎么样的兴趣法?”林有安追问:“是像八年前拐走可爱的恒伦那样的兴趣,还是像四年前相中杨授的能力而拐地脱离家族企业一同出来打天下的兴趣?”
“天晓得,旭日一向有难以捉摸的怪癖。”范宇文早在心中推敲良久了,却还没个定案。
随着电梯门的开启,三人同时住了口,摆出身为主管该有的面貌,将三叔六公的姿态收拾得不着痕迹,迎接这个举止舒缓闲适的慢美人。
季曼曼看到了三个各有特色的男人。没有评估太久,直接把目光投向最可爱的娃娃脸男纪恒伦“我代表‘殷华集团’,请问谁是元旭日先生?”
“他在里面。”纪恒伦有礼道:“你似乎不该是来赴约的那一个。元先生约的是韩璇先生。”
“电话里又没说。一迳的‘你’呀‘你’的,我就只好当成是在约我了。你们元先生还真是直率很可爱,现在的世道,已经见不到这么可爱的人了。”季曼曼捂唇低笑,挥挥小手像是打发掉了所有疑问。
“我可以进去了吧?”
纪恒伦暗自吞了下口水,很怕看到顶头上司变脸的盛况。力持平静道:“容我通报。”按下了内线,小心翼翼的道:“元先生,‘殷华集团’的代表已来到。”
“请他进来。”稳重低沉的男子嗓音从里头回应着。
“季小姐请。”纪恒伦没空细看季曼曼突然涌满轻诧的表情,伸长手直指老大办公室,全然没有身先士卒的打算。
季曼曼也就拖着一贯散扰的脚步往元旭日的办公室踱去,满心疑惑着这声音与语调怎么跟昨天的电话留言不大一样?
如果说昨天那声音像个土霸王,那么今天这个就像是贵公子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昨天那人不是元旭日本人?还是此刻她要见的人并不是元旭日?
轻叩了两下门板,她推门进去,不大确定自己将会见到一张什么面孔,但……至少不该是见到一张酷男脸孔大特写——
她瞠大眼,一秒、二秒、三秒之后,她低低叫了声:“啊!”以示自己被惊吓到了。
“请问你是打哪来充数的滥竿?”酷男迅速收拾一闪而过的错愕,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气息辐射出周身。
季曼惊吓了好久才发现她被骂了,一双圆膛的大眼明确的意识到某种强大的威胁感……这人……
是谁呀?做什么一副像要把她肢解的恐怖神色?
哦,当然不是说眼前这人很明白彰显着血腥煞气,而是她向来增长解读他人眼神最细微处所代表的意思。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恼她,活似她做了什么大不敬于他的事似的。
看来真的有一点点可怕咧。她吞了吞口水,切切不能失了自己威风连带损及“殷华”颜面,她开口道:“请问您是……元旭日先生?”
元旭日收回原本搁在门框上的手,转而耙了耙地整齐有型的头发,一下子由整齐优雅的名流堕落到危险迫人的海盗,也不过贬眼之间的工夫而已。
“你是谁?变性的韩璇?”元旭日双手放入裤袋,健硕的身形懒懒的半倚着一组长沙发椅背,温温的声调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让人不自禁想退到百尺外保平安。
“嘿嘿,不好笑。”季曼曼退了两步,极力要以轻松软绵的口气说明自己的身分……
“我叫季曼曼,是‘殷华集团’的公关部经理——”她的自我介绍没机会完整呈现,便在元旭日跨来的步伐威胁里自动噤声。天晓得这是为什么,但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季曼曼却是真的被吓到了!
而吓她的人甚至什么都还没做,只是向她走来而已。当然,不得不提他的眼神有多骇人。
容我先发表几点个人小小的原则,不好意思必须打断你的言不及义。”
元旭日微笑开口:“第一,千万不要答非所问;第二,千万千万务必记住三个字:说重点。最后,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惹火我,尤其在我心情瞬间差得无以复加的此刻明白吗?”
再度吞了吞口腔里分泌过多的唾液,季曼曼不由自主的乖乖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这人披着文明的外皮,终究掩不去他善于威吓人的潜在凶猛气势。
实在是弱了自己威风呀!但季曼曼深信自己若想安好的走出“旭日保全”,识时务一点准没错。
“呃……那么,请问……”
元旭日抬起一只手,不让她废话,直接问着他要的:“为什么不是韩璇来?”
“您知道的,身为……”
一只钢笔险险削过她面颊,钉入她身后的桧木酒柜中。冰凉如刃,没有实质上的伤害,却有万倍的威吓。
“他没空。”季曼曼这辈子讲话从没这么简洁有力过。
“我看你们是不想与‘旭日’合作了是吧?”
“我们想,但不强求。”
元旭日微撇了下唇角。谁理什么强不强求。
“叫韩璇来谈。”
“他没空。”季曼曼再次强调:“这不是韩璇打理的范畴,我不明白元先生为何——”
“我没允你发问。”丢过去一眼,成功封住她不满的小嘴。“他终会有空来见我的。你回去告诉他,三天之内.他来见我;三天以后,我去找他,以各种方式,而不保证后果,请他慎做衡量。”
话毕,元旭日彬彬有礼的打开门,示意着滚人的讯息,并且不容许抗议。
季曼曼小心翼翼的接近门口,以她仅剩的余胆探问:“看在我仅充信差的份上,问个问题可以吗?”见他似不为所动,她再加把劲:“也许日后我对你有利用价值,你知道、我是他的红粉知已,不只在公事上。”
元旭日允了:“问”
“你——对‘殷华’有兴趣还是对韩璇有兴趣?”
“都有。”他给了个滑头的答案,令人气得牙痒痒。
哪有人这样的?!简直是恶质!
“好的还是坏的呢?你最好明白,不管是‘殷华’还是韩璇,都不是你们轻易沾惹得起……”
“别废话了,请滚。”以自己的气势怎她逼退出门口,然后无情的甩上门,让娇滴滴大美人领受生平第一个大闭门羹。
灰头土脸的季曼曼哑口无言瞪着门板,并承接着身后三个缩在墙角的男子的怜悯目光。
而门的另一端,元旭日大力扯下领带,往旁边一甩,立即按下通话键:“纪恒伦先生,请五分钟以后进来。在这五分钟之内,你可以先去找块地挖个洞.也可以找间信誉良好的灵骨塔公司买个龙穴塔位。别说公司苛待你,本人无上限的提供你所需的丧葬费用以及家属抚恤金。”
顶头上司的心情非常、非常地不好。原本还在同情别人的纪恒伦,当下成了最值得被同情的那一个。苦瓜脸含悲的看着另两个伙伴,觉得自己好无辜。
范字文指了指相片——
“把保命符带着。我们会在外面为你祈祷。”
“当然,也会替你找块好风水。”林有安拍拍他。
“想见我?”
韩璇稍稍把注意力由商业专刊上挪开,转而看自倚在扶手边向他诉苦的季曼曼。她半坐在地毯捆捆在沙发扶手,美丽的面孔偎着韩璇的肩,百般惹人怜的娇媚姿态。
“对呀,那人好无礼,也好可怕。发现去的不是你之后,差点将我杀了。可以想见他多么想见你。”每次想到元旭日都不由自主的惊悸起来,真是个诡异的男人。
“形容一下元旭日这个人吧。”韩璇微笑着。
“嗯……外表像个精英贵公子,气势也够傲人,但讲话就非常不客气了,简直不把人当人看似的。还有,他身手很好,对美女视若无睹。他的下属似乎都很敬畏地。”季曼曼叹了口气,羞愧的承认:“他一开始就把我吓傻了,所以我没能有正常而优势的表现。在他那种一言堂兼君临天下的独裁威胁下,我简直只有挨宰的份。”
韩璇被勾起了兴趣。比起易怒的水恋而言,曼曼的灵巧圆滑向来使她在公关部胜任愉快,从来没有她搞不定的人,任何一种糟糕的情况也能利用高超手腕扭转乾坤,出奇制胜,如今却出了个她摆不平的人,可以说是稀奇了。
“他说啦,如果你三天之内不去见他,他就要自己来见你了,并且不担保其后果。以他那种浑身充满危险气味的人来说,我可不敢低估他口气里的威胁。”绵软的吁了口气,撒娇道:“怎么办才好……”
“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突然想与我们合作,最大原因是想跟我交手?”听起来元旭日这人对他有着无限大的好奇心。为什么呢?
“应该是。毕竟他们又不缺CASE接。表面上看来,‘殷华’的工作又比不上别人的刺激。根据我这两年来的观察,‘旭日保全’专接那种出生入死的工作,我们的委托在他们看来仅是设计保全系统以及驻派安管人员护送主管上下班而已。还是……他们曾深入调查过我们,对我们所真正面临的危险有莫大的兴趣?”
韩璇摇头。
“他如何能查出连我们都无从追查的来源?除非元旭日正是伤害我们的敌人之一,否则他不会知道我们‘殷华’面对的危险有多么刺激,刺激到足以令他们硬来参与我们的事务而不必收费。”
季曼曼问道:“你真的没见过元旭日吗?他虽然长得不是我所欣赏的俊美型,但也算是个难以忽视的人物。如果你们习共处于同一个场合,你一定不会忽略掉他的。他那人只要站着,什么事都不必做,就有强烈的存在感。你想想看,真的不会见过吗?”
“不曾。”令人疑惑的一点就在此。虽然他没见过元旭日、倒是与“旭日”的领导人之一范宇文有过数面之缘没谈过话,更无往来,倘若他们对他有兴趣,就不该从现在才开始,早就该行动了。可见元旭日对他突如其来的兴趣并不在于业务上的原因或对“殷华”的主执事的好奇。
毕竟向来神秘的人是元旭日,而不是他韩璇,他偶尔也参加一些宴会的。
那么,元旭日想做什么?
“我们该怎么做呢?”
“你觉得他值得我们争取吗?”
“我不确定”季曼曼谨慎道:“只能说他身上拥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可以彻底毁灭他想毁灭的一切,也可以取得他想要的所有事物。”就像一颗核子弹,可以捍卫世界和平,也可以毁灭地球。但终究不脱破坏的本质。
“哈罗,我可以加入谈话吗?”半开的书房门口探入一张精致的小脸,以及一壶香喷喷的奶茶。
“于悠,下课啦?”季曼曼笑着招手,忍不住道:“哎,一星期不见,愈来愈可爱了。”看着十六岁的豆寇少女,不免要叹息着自己的年华似水。
美女怕迟暮,即使她才二十三岁而已,但在青春少女面前也只能服输的认个“老”字。多哀怨呀。
管于悠身上一套高中生制服,仍不掩她古典清灵的小佳人风采。她有一双漆黑如墨玉的晶眸,蕴含少女的纯真与早熟的聪慧,一颗鸽典大的水晶坠终年垂挂在她胸口,更添神秘气息。
似乎知道书房内两人先前在谈论些什么,倒了三杯茶之后,她轻笑道:“元旭日应该不是好打发的人物是吧?”
“当然,岂只难打发,简直是可怕。”季曼曼低喃。这几年来早已习惯于悠像是有预知本事般,每每中途加入谈话都能顺利贯穿前言后语,无须旁人提点。她是没有求证过啦,但身为世袭的“伺令主”,有什么怪怪的异能似乎也没啥好惊讶的不是?
“于悠,你看元旭日这人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管于悠习惯性的握住胸前的水晶,回道:“他该是与我们有些困线牵扯的。”
“什么牵扯?多做一些说明让我们了解一下如何?”季曼曼缠磨了过去。
“我现在还不大了解,要等一阵子才知道。”
于悠歉然一笑,温温雅雅的堵回了季曼曼追根究抵的决心。
“啧,这颗水晶是怎么回事呀?既然有预知能力,何不干脆一点?每次都只预言一半,真是令人气闷。”伸出纤纤玉手弹了下水晶球,发现水晶球的颜色由紫转出绿色萤光,像是生气被这么冒犯,让她倍觉好玩,又想伸手再弹一下,但于悠可不依了——
“别逗他啦,他正在睡觉。”
季曼曼只好讪讪的喝茶去了。
“璇,你去会会他吧。”于悠建议着。
韩璇笑道:“看来也由不得我拒绝。元旭日这人一旦执意卯上什么人,似乎是蛮缠到底的性子。既然如此,就趁机评估收他为己用的可行性吧。”他拿过这个月的行事历,圈出几个挑得出来的时间。也好,已经太久没有活动筋骨,身心都在抗议快生锈了。
季曼曼凑过来看那本密密麻麻的行事历。咋舌道:“我相信元旭日这人大概从来不知道行事历这东西长成什么样子。”韩璇排得出来的时间是在十日以后。而她怀疑元旭日那人等得了这么久。
“想也是。只有闲人才会发展出特殊的嗜好。”韩璇微笑道。
于悠捂住小嘴直笑:“对呀,像璇一天工作十八小时,成日坐镇在‘殷华’的顶头,简直像过着自我封闭的僧侣生活。若不是有闲人来招惹,他大概就这么过完一生了。”
季曼曼大有同感的点头。韩璇这人根本就是懒!除了工作外,懒得去发展其它兴趣或人际关系,擅长置身事外,使得他身为“殷华”的总主席,即使常有机会现身于各场合,仍是外人眼中极神秘的人物。
韩璇只是笑,并不反驳。
的确,他就是懒。但偶尔也会接受挑战的。
例如:接下主事“殷华”的棒子;例如,打算会会元旭日。
这两件事都不是好承接下的,但因为等待着“结束”,想亲眼看到“结局”,他就不闪不避的接下来了。
抬眼望向窗外,烈阳仍高挂在向西的天际,从这方窗口热辣辣的照进来,泼洒了一地的灿烂,长长地延伸到他的鞋面上,并因日照的西移而渐有攻占更多的态势……
与元旭日交手后,将会是什么局面呢?
他开始期待了。
第三章
韩璇从没料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元旭日。
事实上他没把元旭日的“三日”之约放在心上,反正元旭日总会按捺不住的前来找他,他以逸待劳又何妨。何况他这么忙。除非元旭日放弃了要见他的念头,那他才会劳驾自己从密密麻麻的行程里拨冗求见。
这一天,是这样的——正在会议室透过电脑连线与日本的“王样企业”协谈合作细节,两方人马阵容皆是坚强,各有精算师、律师,以及相关部门人员。正谈论得方兴未艾时,会议室大门突然被大力推开,门板沉重的撞击到墙壁发出巨响后,再弹回来者身上。众人惊魂未定的一致看向大门——而大门则在闯入者不耐烦的一扯之下,魂归离恨天。这时大伙才知道,原来花梨木所制的门板竟是不堪一击到这种地步。
“你……你是谁?想做什么?”会议室内最硕壮的业务副理大声地问着,极力要表现出大无畏的气魄,但略微口吃的声音弱了不少气势。
站在大门口的男子虽高大,但还不至于高得像篮球选手。身着名贵衣装,却是不修饰的展现出凌乱——西装末扣上,领带松垮垮的,衬衫扣子也打开了两颗,两只手臂上的衣袖撩到肘挛处;再往下看,他一手拎着工具箱,一手抓着一把螺丝起子,怎么看都觉得威吓的力道十足,即使他不致高大到离谱的地步,而且他只有一个人。
一个像海盗的男子。
韩璇迅速的对萤幕另一方的日本人员致歉,并终止连线,才要转身面对这个不速之客——八九不离十的必是那个唤作元旭日的人无疑。那人竟已闪身到眼前来,无视周遭略感拥挤的人墙,轻而易举的过来这方,对他造成视觉上的压迫感。
韩璇小退了一步,让两具身体间保持三十公分的距离。实在也没能拉开更大了,毕竟他身后已抵到办公椅,能争取的空间就只有这么多。但他幸而尚能以持稳的平静态度面对元旭日。面无表情地,他开口:“这种情况下,我想不方便对你说‘幸会’之类的客套话吧?元先生。”
“你继续忙,我是来修理灯管的工人。”元旭日抬了抬手上的工具箱,好灼的双眸牢牢盯着韩璇的面孔,片刻不愿稍离,连眨眼也觉浪费似的。
“了不起。为了来修理电灯,然后顺便毁了我的门,那么我不免要忧虑起下回请人来修理门板,不知将会是哪个倒媚无辜的摆设要遭殃了。”
“事实上——”
“主席,需不需要报警……哦——”勇于发言的那尾衰男成了第一名阵亡的烈士。
就见元旭日锐眼一膘,精准的找到妨碍他与韩璇对谈的家伙后,立即探手捞住那人衣领,往门外拽去,用最快的方式“打发”掉嗡嗡叫的苍蝇。只问结果,不求过程。成果很是满意。
在元旭日又向他走来的同时,韩璇开口道:“你们先出去。会议取消。”
“但是主席,他这人——”
“无妨的,出去吧。”韩谈挥挥手,很快的判断出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元旭日目中无人到狂妄的地步,他有多少员工来让他摔呀?
果真是个令人头痛又难缠的人物,他太轻忽这种人破坏的能力了。要改进!
员工们鱼贯的走出去,而元旭日则视若无睹的只看他,那眼底的寒意足以让一般人盗汗腿软无所适从,但韩璇不是一般人。他挺直依旧,任由元旭日以眼光吞噬他。
“我想知道,你把水电工人怎么了?”想也知道这工具箱的原主不是此时拎着它的人所有,而他猜元旭日这人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元旭日耸耸肩。
“我给他一千元,叫他一小时后来拿回他的箱子,而我会代他做完今日必须在这边完成的工作。”
“那人同意?”
“我忘了问。”他再度耸肩,不以为这有什么好谈的,开始问他想知道的:“你为什么没有找我?”
“我忙,抱歉。”
“借口。
“那你又何必问?”韩璇一手拿过文件,一手向上指着从昨日就宣告故障的灯管道:“麻烦你了,现在正扮演水电工人的元老板。”
“我还没问完。”元旭日眯起眼,不悦的心态表露无遗,正是要韩璇警惕在心。
“问哪,没阻止你。我想灯管不亮应不是灯管本身的问题,而是里头的电线烧坏了所致。”他坐人身后的椅子内,一心两用。
元旭日面孔变了好几个颜色,不知是稀奇于有人竟可无惧于他或是因为韩漩是他“要”的人,所以他不但没发作,反而还真的动手修理起电线来。要是其他对他稍有认知的人看到了,怕不把下巴垂到海底喂鱼去了。
“我要你。”元旭日三两下修好管线,会议室恢复足够的明亮光源。
“多谢盛情抬爱。接下来四楼、八楼也有水电方面的问题,烦请劳驾。”
“打发我?”元旭日一把抽开他手中的文件撤了个满天飞,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欲板起韩璇的下巴来强迫两人有正眼相对的机会。
但那困难度显然高了些许。韩璇挪开面孔的同时,扫出一腿攻向元旭日下盘,迫他不得不在自保的情况下退开一大步。
被撒向半空中的文件如天女散花般慢慢飘到地面,静止的两人亦不再有其它动作,只是对望着。韩璇平淡的表情添上一抹微恼,而元旭日却还像是得逞了什么似的笑了。他几乎像在自语道:“是了,我差点忘了你有不错的身手。”
“这是元老板急欲一会在下的原因吗?真是……有趣。”世上果真有无聊人种的存在,今日总算开了眼界。但韩璇不以为自己有时间长期来与这闲人耗。
“叫我元旭日。”
“又如何?”
“如果我们成了亲密爱侣,你却仍叫我元老板,未免奇怪了些不是?”元旭日理所当然的说着。
韩璇眸光一冷。
“我对同性恋没兴趣。”
“你会有的,因为对象是我。”倏地一动,访如扑猎的猛兽,没让韩璇有机会逃开,这次牢牢的将他锁在办公桌与他的身体之间。
不算悬殊的身高差距,使得两人对望得毫不曹力。
韩璇冷冷地问:“这就是贵公司欲与‘殷华’合作的目的?为了一逞私欲?”
“没错。若不是要你,我才不在乎‘殷华’的主事者天天被追杀或被分尸成几块肉屑。你们面临的危机,挑战性是十足,但引不起我的兴趣。”
“你打算怎么合作呢?天天调戏我、干扰我。
让我更容易因分心而被狙杀?”
元旭日俯下脸想偷香,但骼骨着然传来的剧疼教他本能的一缩,打消了原意。
“你的反射神经非要这么发达吗?”他喃喃抱怨。但几分钟的相处令他明白到韩璇——也就是他心仪的人,不是过往那些轻易可令他折服的顽强人种。他不怕元旭日,而元旭日就窝囊在他不想让韩璇怕——不过他也不得不怀疑韩璇是否知道什么叫恐惧。
反倒是太注意太重视韩璇,致使他整个人变得不对劲,简直像颗软柿子似的。想到此,不免自伤起来。
见韩璇像当他不在场似的,弯下身抢着那些文件,一把不悦的火又升扬而起。他出手阻止韩璇的动作,并作势要撕了那些让韩璇专往的物件“你最好三思,别企图挑战我的底线。”韩璇沉下脸,十足认真的说着。
元旭日挑错了吸引韩璇注意的方法;而韩璇又何尝不是用错了阻止元旭日破坏的口气。于是,凌乱的文件当下撕成碎片,而韩璇的脸色则沉若南极冰山。
梁子,就此结下。
即使元旭日的本意是想拐带一名爱人同志,而不是为了树敌,但似乎注定了会走向这反目的局面。
情路仍迢迢,生手还有得努力。加油啦!
有多少年不曾真正动怒了?练完了每天的武术课程,韩璇一身汗湿的功夫装,边擦着汗,边听着财经新闻,不经意自问着这个问题。
习武之人首先要修的便是心性,磨去躁性,把持自我,才能在辛苦的习武过程中捱了过来。久而久之,他都忘了怒火满身是什么感觉了。
元旭日真行,不到几分钟便撩得他失控。
这种自我任性得不管事情轻重的人,招惹了来,是否不但没助益反而徒添更多困扰呢?这么想似乎是太瞧轻了他,毕竟元旭日的成就是有自共睹的。若他唯一的本事只是任性无理,哪来今日“旭日”的成就?所以持平来说,那人的本事应不小但坏事的能力也等量的高超。
他起了一个预感——元旭日是打发不掉的人。
那么,这个打发不掉的人,当真是为了找爱人同志而来,还是别有所图?原先盘算着要让水恋或曼曼去擒来元旭日当裙下拜臣。一个再强悍的男人若是陷入温柔乡,就再好控制也没有了,更不必防其有异心,反过来危害了自家人。看来,是行不通了。
那元旭日竟是个同志,莫怪再美丽的女子上门也不曾动心。原来钟意着美男子……
扼腕的是这一代的“护令使者”中没有长得宛若宋玉、潘安的人在其中……当然,韩璇不会把自己算在其中,他没空与无聊旁人搅和。
突地,一股异感今他倏地转身面对敞开的窗口,而那里,已坐定一名穿夜行装的男子,正牢牢看着他。仍是一副痴恋的面孔。
元旭日!
保全系统形同虚设。不知那是代表元旭日身手不凡,或是那被保证举世独一天二的绝佳保全系统突然失灵?
“嗨,晚安。”元旭日痞痞的笑着,活似突然出现在别人家中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晚安。我没听到敲门声,怨在下无从恭迎。”
“恕你无罪。自己人不必客气。”
“多谢。能否让我看看邀请函?原谅我不记得曾经发函邀元老板过府一叙。”
“哎哟,自己人不必多礼啦,小璇。你穿功夫装真是再俊俏也没有了,使得我手痒得想与你较劲一番——”话未完,他已扑身过来。
两条黑色的迅影霎时交手数十招,没人放水,皆有意直探对方身手的高深程度,同时也不被探到底线。
二十分钟后,交错的身影在一击后退开在两端,对视的目光既戒备又藏着欣赏。若不曾下过苦功、尝尽寻常人不能忍受的苦头,不会有今日的身手。彼此身手皆不凡,绝不是上天突然赐与的好运。上天会给某些人好身世、好运道,却无法给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来的好身手。
他们有今天的身手,皆因为他们吃尽了所有苦头。都吃过苦,也熬了过来,才会有惺惺相惜之感受……
但那还不足以让韩璇因而结交元旭日这个朋友,甚而放心与之合作。他太——危险,也似乎无责任心,太任性了些。这些都是一眼就可看出的特质,并且是不定时的炸弹。他是沉稳的人,对别人的要求也是如此。
不稳定、不安全、难以控制。
舍之又何妨?
在没找对方式可以成功制住一颗不定时炸弹之前,韩璇不会给任何合作的机会,更没空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爱玩的人身上。
元旭日先开口打破调息间的沉默:“你看起来像是很希望把我轰出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很有尊严的自个儿走出去。”怎么送走这尊煞神,似乎是颇为艰辛的工作。
“别这样嘛,小璇。我是帮定你了。别想我会再次眼睁睁看你被狙击。”他伸手捞过桌上的矿泉水,一口喝光了属于韩璇的水,还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头轻舔瓶口,惊猛的目光凝视着韩璇,访若他舌端轻尝的正是韩璇薄抿的唇瓣,那邪恶的意态……
足以教人把心口抖颤了出来。
韩璇不动声色的道:“你提到‘再次’,是什么意思?”他确定自己不曾在任何场会见过元旭日。
“三月五日,北杨路上,你躲过了一次狙击。”像在谈天气似的、元旭日笑道;“你的身手引起我的兴趣,而你们一伙人似乎很认命的接受这种天天都可能丧命的情况。‘殷华’成立六十年以来,主事者遇刺的情况层出不穷,但自你主事的五年来,刺杀事件才算真正到达一个高峰。我查得到的纪录是你躲过三十次,其他阿猫阿狗躲过五、六次,喔,当然还有一个小妹妹最近才躲过一场汽车爆炸劫难。”
韩璇微垂下眼睑,以掩饰自己眼底闪过的诧异。
如果元旭日是在趁机展示他难以忽视的能力,那么他成功了。连一些不曾被警方记录下的事件他都如数家珍,这人确实是不容小觑的。当然,要打发也很难。
“原本你们天天活在被暗杀的刺激中是与找无关没错啦,但因为我要你,所以决定把你们的安危揽在身上。最好的方法就是一举消灭那些你们查不出来的敌人,然后你才会高枕无忧的投入我的怀抱啦。”穿得一身怪盗样的元旭日,口吻早已不是白天在!‘殷华”大闹那般的狂悍独尊,反而痞痞的像是凡事有商有量。
不过基本上仍不脱任性自我的本质就是。
韩璇谈道:“我想你大概不会问我是否同意成为一名同性恋者吧?”
“我管你是不是。谁教你是男的,我又不想你去变性,那就当同性恋伴侣又如何。反过来说,你是女的,我仍是要你。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要定你韩璇了。”
韩璇几乎要错以为自己成了一件任性小男孩急欲占有的心爱玩具。
“我是你要求的酬劳吗?”
“别物化你自己。当然,要这么说也成。”
“若我拒绝与‘旭日保全’合作呢?”
“很抱歉,你没有拒绝的权利。除非你想被第二组人马追杀。”他很大方的提供选择。二选一,很简单的。
这是个严重的威胁,韩提沉下面孔,冷道:“那就来追杀吧。”
疾掠向元旭日门面,趁他闪避道其出窗外,扫出一腿让他无处可凭借,笔直落到一楼的草坪。
战帖正式撂下。
即使元旭日的本意只是单纯的想追求一名爱人同志,但两次都失败了。更惨的是,竟弄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怎么会这样呢?
当然,以元旭日的本事,他是可以再爬上三楼也可以一拳击碎那扇已锁上的窗户,更可以使出更多力道屈服韩璇——二次交手,他不自禁的保留了些许实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不了重手。因为知道自己可以造成多大的破坏力,所以无法痛下杀手,毕竟他的本意是要韩璇当他的爱人,而不是成为他手下的死人呀。
结果,落到了他被扫地出门的下场。这还不打紧,更严重的是韩璇把他当仇人看了。
为什么韩璇不像其他人那么好威胁呢?
不过,若是韩璇那么容易屈服在淫威下,元旭日就没有中意他的理由了。真是慧眼识英雄呀。
元旭日搔了搔后脑勺,一肚子委屈。两次见面都是这种结果,简直出乎他意料之外。
但不免也有些自得。
毕竟他真的惹火了韩璇,还是两次咧。对一个擅长喜怒不形于色的自律之人而言,有此行为,怕是深感懊恼不已吧?
嘿嘿嘿……
嘴角下垂,眼睛却眯得像新月般快活,懊恼与自得在心口煎熬,表情只有怪异两字足以形容之。
今晚的会面依然以失败作结,但因为夜闯民宅,总不好连声招呼也没有吧?于是他掏出自来水笔在墙上大书特书完后,飞跃上围墙,顺便触动警报器。霎时,尖锐的声响足以传到方圆百里之外,鸡飞狗跳的夜幕就此拉起。
元旭日则拍拍屁股走人也。
范宇文很小心、非常小心地看着跟随在他左右、作司机打扮的男子,直到呼吸困难、胸口疼痛,才发现自己屏息过久,差点休克昏倒。大口大口吸纳着空气,他探问着正替他打开车门的人:“请问,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游戏吗?”
司机——也就是元旭日,微抬起低垂的头,瞟他一眼——
“我哪来美国时间陪你玩?”
“那为什么……”天哪!他居然鲁钝到司机被替换了两天才发现每天接他去治公、泡妞兼玩乐的人不是他原来的司机老黄,而是顶头上司!难道是他安逸太久了吗?若今天替换老黄的是欲置他于死地的杀手,那他不早见阎王去了?连要报仇也没个明确的对象。当然,元旭日伪装的本事一流,他被唬弄也正常,但这不是原谅自己疏忽的好理由。他真的是太平日子过久了!
“不上车吗?那我自己走了。”元旭日顶了顶帽沿,转身要回驾驶座放范宇文鸽子。这里是郊外的高尔夫球场,没有公车,也少有人烟,是个放人鸽子的好地方。
范宇文在车子急驶而去的前一秒滑入驾驶座旁的位置,叹了好几口气道:“我想你是不准备告诉我当司机的用意了?”
“明察暗访你的考绩不行吗?”
“少来!”
元旭日笑了笑。
“你的花名册至少填满了十本以上对吧?”
“别告诉我你对我的泡妞技巧深感兴趣。”范字文突然觉得头疼起来。元旭日没什么事干不出来的,即使有些事情无聊透顶,他也不会嫌弃,“你要知道,我没钓过同性恋,所以基本上方式是不适用的。”
五日前,这位元大少直奔“殷华”顶楼招惹韩璇,听说不欢而散;然后复又夜奔韩璇的住处交手了一场,然后被扫地出门,还在人家墙壁上写下:旭日当中、泽被大地;唯要韩璇、永不放弃。之后,还把人家的警报器弄得尖声嘎响,这还不够恶劣,一路乱触各宅各户的防盗铃,结果当夜那个名为“宁静居”的高级住宅区常下成了全世界最兵荒马乱的地段。保全公司来了,警车来了,消防车来了,新闻记者来了,连摊贩都来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大屠杀事件!但事实上,所有被干扰的居民的确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即使这消息上了隔日的头条,仍是一桩悬案。
知情的只有韩璇,而这韩先生隔日便率幕僚飞往日本洽公,没让元旭日再有机会干扰到他。也之所以,无处可去的元旭日除了对相片发呆外,便找员工当乐子度日啦。
“韩璇的弱点是什么?”元旭日开口问着。要说他是在问别人,倒不如说是自问的成分居多。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厌恶或忌惮某些事情,而元旭日生平最擅长的便是精准的找出他人弱点。这也是他的朋友、下属、合伙人不敢轻捋他虎须的原因。因为他深知每个人的弱点,而且狠起来绝对不留情面。当然,他更欢迎别人用相同的方式对付他,好让他体会一下恐惧的滋味。
少年时他曾经恐惧过蛇,因为被咬过,知道那痛不欲生的感受。但人都该向自己的弱点挑战的,于是他在熟知一切解毒与蛇类知识后,将自己丢入毒蛇满布的丛林生活一年,然后成了一名蛇肉爱好者。元旭日全身流满了好玩命的血液,致使他不断向自己的弱点挑战。所以当他知道别人的弱点时,也会半强迫周遭的人去克服,才会间来没事时来上一两手,然后他元旭日就成了别人的弱点,没人敢轻易招惹他,能闪多远就多远。
习惯了别人怕他、被他轻易威吓住后,突然出现个不甩他的异类、怎不教他百思不解?是个阿猫阿狗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他一眼就倾心的韩璇,这就伤脑筋了!
韩璇似乎是那种百死不屈的人哪。也不想想自己的危险已经多到够下辈子用了,竟然向他宣战!
明知道他元旭日也是挺难缠的人,不好生安抚,反倒树敌得没一丝愧疚。也不想想他身后那些巴望他保护的老弱妇孺有多么不堪一击……
“老大,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非要韩璇不可?”截至目前为止,他们这一票人仍不大清楚元旭日对韩璇抱着怎样的心态,更不曾见过他这么对别人强求过。依元旭日的懒性来说,简直可说稀奇了。
元旭日许久后才回道:“他很特别,特别到我对他总是下不了手。”
“韩璇看出来了吗?”范宇文问。
“你去问他呀!我怎么会知道!”最教人气闷的是韩璇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当然是可以马上追去啦,但思及韩璇的冷脸,忍不住就……按捺下来了。嗟!窝囊!
“老大,一旦你对别人下不了手,那个“别人”也就会成为你的弱点了,你自己是明白的吧?”
“废话!不然我干嘛跑来当你的司机,而不跑去日本大闹?”
“那么你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我真的没有泡同志的经验,无从传授起。”范宇文摊摊手。
车子已驶回市区,随着夕阳设入海平面,夜色也逐渐渲染上天空,以黑色掩盖大地,一盏盏象征夜惑的霓虹灯渐次亮起。元旭日没有驶回公司,反而驱车向PUB林立的闹区而去。
“见识过了你泡女人的功力,接下来就让我学学怎么泡男人吧。”车子停在巷道内,不远处一间甫亮起营业灯志的PUB是本市最富盛名的男同志酒吧。
范宇文瞠大眼!他就知道给元旭日盯上的人向来不会有好下场,但沦落到这地步,也太离谱了吧?
“旭日,你冷静一点,待我们集思广益之后,必然可以给你拟出一套完美的求偶计划……”
“多谢了。”元旭日点点头,见范宇文松了口气的表情,他撇撇唇角:“还杵着做什么?下车了。”
“老大……”范宇文呻吟出声。
“在你们还没想出来之前,先让我看看怎么对同志爱人谈情说爱吧,省得下次我又以失败的方式搞砸了跟韩璇的会面,留下更差的印象。”
天啊!他呀!救命啊!
古有周处除三害,麻烦老天长眼快派一个救世主下来把元旭日这个祸害除了去吧!再任他这么荼毒下去,他们这一票努力创造台湾经济奇迹(啊——福气啦!)、用力制造就业机会的社会中坚育英人才,就要提早蒙主宠召,再也造福不了世人的幸福美满。
哀怨的拖着脚步下车,素有狐狸之称的范宇文无助的任由顶头上司勾肩搭背的扶持入同性恋PUB,此刻非常能够体会良家妇女被不肖亲人推入火坑的感受……
天呀……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认识了元旭日这一号人物!
“元旭日?什么东西?”苍老沙哑的声音每吐出一个字都像利在沙纸上股的粗嘎尖锐,听得人耳朵直生疼,难受不已。
“一个年轻人,最近在查我们的底细。昨日一举灭了我们在台北的联系站‘滔海帮’。”中年男子恭谨回答,不掩对元旭日的薄怒与轻视。
啧!区区一个平凡人也敢探查他们底细……
另一个优雅甜美的女音介入道:“他是为了韩璇。真是好笑,堂堂‘殷族’的护令使者,竟被个同性恋缠上了。
老者冷道:“别让平凡人干扰我们,去将那小子解决掉,别再让我听到有人可查到我们的底细,连蛛丝马迹也不行。”
一男一女皆应道:“是!
“动作加快,我们没有时间了。在‘狼王今’现世之前,一定要杀掉所有的护令使者。若不能办到,死的就是我们了。”老者颤抖的棒着双掌间呈黑气的水晶球,知道期限一日近过一日,来自上头迫切的指令也一道强过一道。
老者微带恐惧的口吻,牵动着另两人的惊心,一时间,阴暗的空间里沉窒无言,肃杀之气涌现,一股血腥气息由三人的天灵盖里释出,妖冶而阴寒,拉长在背后的影子仿佛不属于人类所有,扭曲得像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
第四章
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殷华”的四个掌权者必定会在位于阳明山上的“殷园”一同用餐,并且讨论一些公事以外的进展。
这四人自然是韩璇、朱水恋、季曼曼以及管于悠了。
平常因为工作的关系,也只有管于悠一人住在殷园这个大本营,其他三人都在市区安置了一个住所。
“好不容易查到了,才发现几天前‘滔海帮’早被灭了,现在一票人因为贩毒被关进监狱,断了咱们好不容易才查到眉目的线索。”朱水恋懊恼不已的叫着。
这种永远抓不到确切线索的挫败感几乎要逼疯她。
季曼曼也敛起一贯懒洋洋的甜笑,更没什么心情奚落水恋的失败。再度断掉已追查数月的线索,只代表狡侩的敌人比她们所能想像的更为邪恶难缠无比。
而敌人逞凶的次数由愈见频繁来猜测,必定是有什么事即将发生,随着时间愈来愈迫切,发动的攻击也就愈凌厉。
但被攻击的他们却仍是一筹莫展,除了防守之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们至今仍查不出对手的来历,只能等着挨打。
没有人愿意处在这种弱势,但却又无可奈何。
也难怪朱水恋烦躁了起来,连季曼曼自己也快要在这股压力之下爆发出挫败的熊熊怒火。
“动手消灭‘滔海帮’的是元旭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不让我们循线查到更多吗?莫非他正是隐在暗处的敌人之一?”季曼曼问着。
韩璇揉了探微微发疼的额角,在连续工作了十小时之后,还要面对更多难以处理的问题,再刚强的人也要倍觉心力交瘁了。
“我不那么认为。”他缓缓指出:“这些年来我们盯过一些线索,而线索总是在被我们发现之后即刻消失无踪。法国的罗卡帮、日本的樱山组、香港的天煞组织,都被不明人上收买来刺杀我们。在失败连连后,奇异的消失。也有以跨国投资集团突然捐注资金给我们商场上的对头,企图在事业上斗垮我们,截断‘殷华’的生路。我们反攻回去,也顶多击垮竞争对手,再也查不到更多,甚至连对手也搞不清楚确切捐注他们资金的人是谁,仿佛平空出现又消失,诡异得难以解释。如果元旭日是暗处的敌人,我们绝对查不到是他灭了‘滔海帮’的证据。”
“换句话说,其实元旭日已替我们揽下了部分被狙杀的危机,以后要杀我们的人恐怕得分出一些人手顺便追杀他了?”管于悠轻笑道。
朱水恋不解:“是吗?他何必?我们又没与他谈成合作契约”
“元旭日爱上了璇,没什么不敢做的。”
季曼曼也感到头痛了。那个狂人还是别招惹得好。
虽能成事,但更会坏事。想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他疯啦?要搞同性恋不会找别人去,干嘛找上我们家阿璇?还有,他几时见过璇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一阵子朱水恋日夜追查滔海帮,没机会进公司探知最新的八卦消息。
“元旭日见到璇算是上星期的事了。一个比疯子狂上十倍的男人。璇不打算跟他搅和,也就没理他。但我想,他既然挑了‘滔海帮’,怕是不允许璇不理会他吧。”
管于悠捕捉到韩璇低垂的双眸中闪过一抹薄怒,低笑道:“那个人很喜欢璇喔,很喜欢很喜欢。”
“你又知道了。”朱水恋不以为然。
“于悠,你应该没见过元旭日才是吧?”曼曼怀疑的看着管于悠过于开心的笑脸。
“我没见过,但我知道。”
“那颗水晶说的?”朱水恋挑眉。老实说,她从不以为那颗水晶里藏有什么异能。
“嗯,可是即使‘他’不说,我也感觉得到喔。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一见钟情呢!必然是因为有累世的宿缘,很深很深的烙印在潜意识里,才会没来由的因为一眼就热烈的爱上彼此——”
“小悠,你可看到咱们的璇有跟着元旭日一起疯?什么叫热烈的爱上彼此?”季曼曼指着表情冷淡的韩璇,佐证元旭日纯属一厢情愿的事实。
管于悠着向韩璇,知他不悦,也就不继续谈这话题下去。
“璇,你想怎么处理呢?”四人之中,韩璇最为年长,更是她们的意见领袖。
韩璇沉吟了下,淡道!
“元旭日会是我们计画中的变数。暂不理会他,先静观其变。”不想为那人费心,因为不必要。“现在既已断了‘滔海帮’这条线,我们似乎只有静待另一波暗杀的到来才有机会重新追查。这段期间之内,水恋、曼曼就先搬回来住。而我则在市区负责当诱饵。”
“这怎么可以?我跟你住吧!”水恋第一个反对。
“水恋,听璇的吧,他绝对可以自保的,反倒你们若不顾好自己,怕会拖累璇呢。”于悠出声制止。
“我们怎么可以在班可能被打成蜂窝的情况下,独自苟安在这里?这算什么?”朱水恋忿忿不平。
“这算替我省麻烦呀。”韩璇浅笑开口。
“曼!你怎么这样说!慢吞吞你怎么不讲话?难道也同意璇的说法?”朱水恋转而寻求季曼曼的声援。好歹弄成两票对两票,才有商量的空间。
季曼曼想了一会,叹道:“我们的身手都没有璇好,这是不争的事实。在不知道敌人又会以什么方式向我们挑衅之前,的确,把我们自己保护好,让璇无后顾之忧,才是对璇最好的交代。‘殷园’里有于悠、有‘令’的圣咒保护,任何邪魅都伤害不了我们。就先这么办吧、我们当后援总会派上用场的。”
朱水恋仍想力挽狂澜——
“我明白,但谁说我们唯一要面对的敌人是邪魅呢?他们一律透过人为的方式让我们防不胜防呀!人心多可怕呀!再有,谁能保证我们身上的能量足以让我们在面对邪魅时自保呢?老实说这些年来我们不曾真正跟怪力乱神的东西交过手,谁能说——”
“水恋,你为什么会这么浮躁?”
朱水恋耙了下风情万种的秀发,困扰道:“我说不上来!但……就是有一般不好的预感让人不由自主的焦燥起来。曼曼,难道你没有吗?”
他们四个家族背负了一项共同的使命长达五百年,时间流转至今已传了二十代子孙。
不能说有什么异能,但多少有一种奇特的感应让他们趋吉避凶,得以生存至今。
而当这种感应力变得更敏锐之后,只表示危险愈来愈逼近,警示着他们务必要做万全的准备。
季曼曼思索道:“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感应。也许这次最有危险的是你,那你更该搬回‘殷园’管于悠站起身宣布道!
“就照璇的指示去做吧,这样的方向是对的。”
“可是我预感璇会需要帮助啊!”
“会有人帮助他的。”于悠举起双手,轻轻搭在水恋的肩头,将那股流窜于体内的焦虑化为无形。
“别担心,二十代以来,从没有一个‘护令使者’身亡在邪恶势力下,我们这一代也不会破例。
璇或许会受伤,但不会死亡。毕竟他还想亲眼看到‘结束’。”
韩璇微微一笑,啜饮完一杯果汁,将空杯朝向三人举了举,像是承诺了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的誓言。
“旭日保全”的顶楼,秘书室。三名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主管正以三叔六公的姿态摆出在菜市场东家长西家短的阵仗,围成一个小圈圈聊起头条新闻互通有无。
“你们绝对不相信我有多惨,一个晚上勾引了四个同志,并且让他们为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旭日老大居然还怪我努力不够。难道要我努力到让所有客人拆掉PUB才算努力有加吗!他们自己靠过来,不必我发动攻势又不是我的错。”
范宇文收起一贯的吊儿郎当,怨男似的抱怨了起来。
林有安一张疲惫的国字险也是惨兮兮的表情,似有更多的冤情想申诉。
“我才惨咧,上星期没头没脑的被老大要求追查‘滔海帮’的底细!谁知道这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呀,旭日只给两天的期限,累得我一条老命几乎要挂掉。
好不容易查出了结果,也注明了这个小帮派近来行事非常诡异,似乎买了很多军火想干一票大事。才想说可以交差回家睡觉了咧,哪知道当天晚上就被他拖去挑了‘滔海帮’。真不知道忙这一场是为了什么!我负责的‘保全机动组’的工作已满到公元三千年去了,又不是成天闲着待命在一边纳凉。”熊猫眼是最佳指控证据。
轮到纪恒伦发言,其辛酸血泪史也不下另两人。
“明明我是‘旭日保全’的秘书长,每天忙着处理大老板不肯主动的工作已经很超过了,结果旭日从上星期起又给了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竟然要我每天呈上韩璇的行事历以供他参考。害我都得偷偷摸摸的入侵‘殷华’的电脑系统拷贝行事表,还得在被发现之前退出,真是太可耻了!像小偷一样。”呜……可是他还是做了!
林有安严肃的发出大伙一致的疑问:“有必要为了一个韩璇,而让‘旭日保全’所有资源全耗在公器私用的阴影下吗?”
“没必要啊。”纪恒伦摇头悲叹。
“何况还是一个老大追不到的男人。天晓得这是为什么?”范宇文叹气。
“宇文,你既然见过韩璇,你说他可不可能在旭日的布网下成为老大的同志爱人“很难。韩璇是我见过商场上少有的意志力坚定不移,又极有谋略的人才。不像我们这几个,总有一两件意志力控制不了的败笔,致使我们任由旭日欺压到今天。”
“可是你们回想一下,”元老大向来恐怖到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五年前他硬是在恐怖份子的千军万马围剿下,一路把我从中东拉回台湾,这种比恐怖份子还恐怖、比九个怪猫还长寿的怪物,真的解决不了韩璇吗?”纪恒伦基本上还是对自己的上司怀有更大的信赖。
“他正在做呀!拿我们‘旭日保全’来卯上了不是吗?只是看到他这么大费周章,不免要猜测这个任务的困难度。当年他一一解决我们的时候,都是单枪匹马的,有什么理由韩璇特别到这地步?真搞不懂。”林有安就是感到不以为然。
范宇文道:“如果老大要的只是另一个伙伴,哪还会跟他客气?元旭日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八年前为了逼我站起来学走路,连机关枪都扫射过来了!我父母看到我又蹦又跳,还大力在旁边拍手叫好,一点也不担心我可能会变成蜂窝。
这次旭日要的不是伙伴,而是爱人、情人懂不懂?”
“可是他活了二十七年,根本没追过女人啊,更别说是同志了。我看韩璇性向正常得很,旭日根本是没指望了。
不能劝他死心吗?”纪恒伦深深忧虑了起来。
范宇文有礼的请教:“谁曾见过旭日对什么事死心过?只要他感兴趣的东西,哪一次不是玩到底的?”
“对啊!我们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他的战利品。”林有安拍拍两位伙伴,安慰道:“仔细一想,至少我们不是他要的‘爱人’,真是万幸,不然还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死咧,对不对!
当大家都很惨时,唯一自我安慰的方法就是找出最惨的那一个,然后可怜他。就会相对的觉得这世界其实还是很美好的。
“聊够了吗?”
冷不防,三人小组的背后傅来不冷不热的问候。
三人飞快转身,一致道:“够了,老大!”
来者不作第二人想,正是元旭日。
今天他一身轻便劲装,从玻璃帷幕飞进办公室,如果他无聊得只能玩员工,那他就会利用刚才的谈话来电得他们金光闪闪。
但近来一颗心都放在韩璇以及其所面对的莫名危机上,哪管底下这些三叔六公谈些什么。就算当面奚落他,他也当成蚊子在乱叫,反正他们太闲了,若再剥削掉说上司闲话的乐趣,简直会令他们痛不欲生,还不如给一条绳子让他们去上吊算了。
“我知道让下属太闲是上司的罪过,但你们这些小混蛋也不必因为太闲而乱幻想我会不长眼的看上你们这种货色吧?小心我惩冶你们对上司不当的性骚扰。”
“我们哪有?”林有安错愕大吼。
“别辩了,都滚进来,我交代工作。”
范宇文猜测:“我想不会是讨论公司业务绩效吧?”公司成立两、三年来,元旭日连公司里有几个员工、几件案子都不知道,根本别指望他突然良心觉醒去担起身为老板的责任了。叫地球毁灭还快一点。
“了解就好。当然是有关于我爱人的事,不然我没事进公司做什么?”元旭日理直气壮道。
做、什、么?
真不敢相信他敢这么讲,他好歹是老板耶!一个老板居然问下属他没事进公司做什么?活似公司不是他开的,要他进来一下会少块肉似的!
他们是不是纵容顶头上司太久了?
还是自己太能干到让老板儿闲得发慌,以为身为老板什么也不必做,公司自己会运作,财源会自己滚来?
三人悲惨的互看了一眼,不幸的认知到一项事实——
他们六个人惯坏了元旭日。
真是自食恶果,哭诉无门哪……
当然,元旭日从来不曾认为自己被纵容着大过清闲富贵命的。要不是被其他六个小浑帐死拖活拽的压制在台湾,还成立了个“旭日保全”,他哪会待在同一个地方这么久?久到都要生锈了。
合伙人之一赵子昂的说词最贴切——为了世界和平着想,他们六人愿意揽下一切辛苦,让元旭日当个大闲人,玩些小冒险,也不要哪天突发奇想为了想找外星人而去骚扰美国或苏俄的太空总署,或因为好奇核子弹的威力而去别人的国防重地大玩特玩……
他们常会为了元旭日的玩心而感到心脏无力,然而最令他们休克到口吐白沫的是,这位仁兄就是有办法把他的玩心化为行动力,并且逐了所愿,也搅得别人崩溃。
其实也不能说这六个人发挥了什么压制的效果。
元旭日之所以会乖乖的待在台湾三年,一方面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再者,则是觉得唆使六人去赚一大把钞票,再要求他们去败家的念头还算有点乐趣,也就任他们去搞出这一番事业了。
他一向不会对自己订什么目标,很随性的过日子,才正感到日子变得无聊了,觉得生命中有种隐约的渴求是他要追寻的,而那答案很快蹦入他视线中——
韩璇。他要的人。
是男是女根本不是问题,他要韩璇,就是这样。
元旭日做事情很少深思熟虑,也不在乎外人的眼光。
既然二十七年来第一次有人可以令他的心跳得无比激狂,哪还需什么理由?先把人拐到身边再说,到时他就可以慢慢的推敲出原因了。
他要知道当他得到韩璇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满意足……
二十七年来,他经历过许多别人三辈子也经历不到的事件,也完成了许多目标,但他的心从未感觉到什么叫心满意足,不曾因为某种心愿达到了而兴奋不已。
韩璇一定可以令他身心都达到满足愉快!
就因为这么个简单的执念,注定了韩璇自此开启了苦难的未来。
闪不掉元旭日这个人,基本上就是件惨绝人寰的事。
现下,此刻,元旭日又出现在韩璇面前,而韩璇正与一名女强人吃饭兼谈生意,这里是会员制的俱乐部,闲杂人等不可能进得来,而进得来的宾客都不会被其他人打扰,各有专属包厢,在俱乐部的安排下,除非来客愿意公开,否则谁也不知另一个包厢有谁。
元旭日即使居然可以进来,也不该找得到他用餐的包厢。这个俱乐部共有一百五十个房间。但显然的,元旭日还是找到他了。无所不在,也阴魂不散。
“嗨。”元旭日无视于女强人的目瞪口呆,落坐在韩璇身侧打招呼,一副活似他们早约好在此见面一般。
如果没有记错,之前仅有的两次会面其实是不欢而散的,更别说这男人造成多少破坏力了。韩璇想不透元旭日怎么好意思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再来接近他?
“韩先生,请问……”女强人忍不住在两个风格各异的出色男子间打量。她听过一点风声,传说韩璇因为太过俊美,被一个同志死缠不放,那个同志八成就是眼前这个看来狂放性格的酷男了。
“施小姐,很抱歉,我五分钟后回来。”韩璇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向侍者要了另一间空置的包厢,进去等着。他知道元旭日会跟来。
八秒后,元旭日跟了进来,顺便关上门,阻却所有外人窥探的目光。
“好久不见,璇。”十天耶,老天!要不是有事要办,他早飞去日本巴着璇不放了。
“很抱歉我不能对你说‘幸会’。”韩璇推开一扇窗户,半倚着窗棂点燃一根烟,将所有情绪掩在无波的面孔下与氤氲的烟雾里。
元旭日一掌放置在韩璇肩膀上方的墙上,缩近了距离,却难显亲昵,倒像是在气势上的对峙。
“我灭了‘滔海帮’,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连一大笔金钱、军火怎么到手也搞不清楚。”元旭日缓缓说着。
韩璇当然明白元旭日指的是什么。
“一向如此,请节哀。”这些年来他一直面对的就是这种挫败,敌人总是在他们掌握到攻击来源、并追查过去时撤走,使他们永远追查不到真正敌人的身分,只能任其宰割、处在被动的劣势,像被猫逗弄的耗子一般。元旭日得到相同的敛绩不足为怪。
“你有什么看法?”他脸迫近些许。
“重要吗?”韩璇一口烟雾不客气地往他脸上吐去。
元旭日险些呛着——
“我明白你的抗议了。”他别开脸呼吸新鲜空气。
韩璇不予理会,谈道:“报告完了阁下的丰功伟业,是否可以闪人了?我只向客户借支了五分钟。”既然躲不开这种任性自我的人,也打不走不速之客的随性来去,他也就不一再提醒这种人他很忙的事实。敷衍一下打发掉也就算了。
“如果我一把承接下你们这四人所会面临的危险,你会怎么看我呢?”面对韩璇,以前有过的经验都是派不上用场的。
太残忍的手段会舍不得,太小儿科的威胁又绝对没有用。心软的确是人类的致命伤。
“多事。”韩璇轻道。
“不感到困扰吗?坏了你被追杀的乐趣。”
“我不以为你破坏得了。”毕竟元旭日只是凡人,再杰出优秀,也仅是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
“怀疑我的能力?””元旭日一把抓过他手上的烟往后方的烟灰缸丢去。拒抽二手烟的方法就是消灭会冒烟的原罪,比出声抗议有效多了。
韩璇仅只眸光一闪,倒也没太彰显自己的不说。
“你何必在乎我肯定与否?”
“我想在乎不行吗?””元旭日宣告:“你是我要的。”
“而你,却不是我要的。”
“等着瞧吧。”元旭日趁他不备,以舌尖舔了下韩璇的下唇,并在他反击之前退开一大步。
韩璇面色一沉,动了真怒,全身凝聚起肃杀之气,令元旭日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即将会被碎尸万段。
“别再有这种行为。”韩璇冰冷的警告。
但元旭日岂是受教之人?
就见他以舌尖扫着自个儿的下唇,像是回味不已,笑得邪恶,出口的话更是令人气结:“味道不错,我保证还会再有。即使你从今天开始全身涂满毒药,我也会一口一口的舔去毒汁。
品尝毒药之下的甜美躯体。我是没跟男人上过床啦,但现在已开始期待了。”
话完,他大笑的走出门,不会采到留下来面对惹火韩璇的后果。他只是晃来调戏他,可不预期干架的结果。目标达成后,自然就闪人啦!哈哈哈……
韩璇望着人踪已杳的门口,从桌上抽出一张面纸拭着自己的唇,眉宇间尚有一股余怒,但很快的沉潜。低头望着面纸,像是拭掉的热度已附着在其上,眸光转为深思,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得到了声誉卓着的“旭日保全”鼎力相助,甚至不顾一切的追查保护,而毋须付上一笔天文数字的金钱,占便宜的是谁呢?
元旭日损失了一大笔收入,代表“殷华”不劳而获的得到一股大助力。但元旭日要的是他,恐怕他是付不起的。
如果,元旭日可以追查到的话,那便是逃不了的代价。韩璇可不会以为元旭日允许别人赖帐。今日他付出了多少,只有别人加倍回报的份,岂容少个一角十毛的?
前提是,元旭日真的办得到的话。
那将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任务……
甩了甩头,韩璇也离开包厢,决定专心谈生意去。
至于元旭日……虽是扰人,但也只扰在出现的片刻。此刻他已走开,自己也毋须挂怀。那人,不必费心的。
至少不是现在。
这是一记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伴随而来动当然是凄厉的哀号——如果那人还没痛晕过去的话。
好久没人暗杀他了,由于太怀念这种重温旧梦的感觉,实在舍不得太快解决这七个人。原本只有五个的,另两个埋伏在俱乐部停车场附近,似乎还打算解决别人;太闲的元旭日哪肯放过,一把抓了过来当沙包打。简直要感动得热泪盈眶。
才懊恼着无从调查起线索,正想计画钓人出来哩,人家就这么善解人意的送上门来,他心中的感谢有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差点忘情的拆了所有人的骨头,再重新拼装组合一番来回报。
望着昏厥在地的七人,元旭日并没有升起怜悯之心。在他的世界里,交手的对象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别人企图行刺他,就该有亡命的自觉。所以他当然不会费事的代为呼叫救护车什么的。
在问出这些人的来处后,他也就不刁难的让他们顺利昏倒以求取片刻失去意识时可以规避掉的剧疼。
手上抛玩着一枚徽章,听说这是个颇有势力的帮派标志。元旭日转身往地停车的位置走去,嘴角扬着浅笑,没有意外,那些躲在暗处的小老鼠们决定先解决碍事的地,再去对付“殷华”的主事们。
这全在他的料想中,也早就这么等着了。
如果得到韩璇的代价是毁去世上所有恐怖分子的巢穴,也是值得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要一个人,想要得胸口都痛了呢?
他会知道的!等到他得到韩璇之后!
为此,付出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就算他必须为此上闯九重天、下捣十八层地狱!
第五章
有点离谱,被陌生人载到了陌生的地段后,才发现开车的人不是原本天天接她上学、放学的司机王伯。
管于悠圆圆的大眼直打量着回头对她笑的陌生男子。他不是很帅,但五官很立体,看得出来体格很好,刚才她居然一点也没发现矮胖的王伯“突然”变身了,不知是她眼力与警觉力太差,还是这个陌生人掩饰得太好。
男子露出一抹笑意,顶了顶帽沿——
“哈罗,小妹妹,你很镇定喔。”言语里满是对她胆气的赞赏。
“谢谢。”管于悠很有礼貌的颔首。“如果你能送我回家,我会更感谢你,这位大叔。”
“办不到。”男子干净俐落的拒绝。
管于悠歪着小头颅,不解道:“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恶意,不放我回家是什么道理呢?”
男子低笑——
“小娃娃,你又知道什么善意恶意了?这么天真无邪而想安然在台湾生存下去,你需要更多的祝福。愿上帝保佑你。”
于悠并不反驳,更加仔细看着他——由他的眉宇到他的双眸,脑中闪过一个认知使她脱口笑问:“呀!你就是元旭日。”
向来不会对任何事感到诧异的元旭日不免要对小女生的猜谜能力动容了,他挑高双眉——
“何以见得?”他不记得自己几时成了人尽皆知的公众人物。
“你好。”原来自己的直觉百分之目的命中,管于悠笑了一下,才道:“最近你帮了我们不少忙、害我们都遇不到杀手,我以为你该是死盯着璇不放才是,怎么还有余暇来我这儿呢?”
“我问了一个问题。”元旭日不耐烦于这票女人老是忽视他的问题,迳自反问了一串,竟还巴望他回答。真是!
于悠愣了一下,道:“喔,是。我之所以知道你是元旭日是因为近来你缠着璇不放,如果冒充司机来接我放学的不是你而是歹徒,我此刻大概已被枪杀了。”
“很好,换你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冒充司机载我来这里?”她住窗外瞄了下,再一次确定车子停在天母附近的一幢别墅前面。
“因为我接下保护你们四个家伙的工作,你们就得听从我的安排,让我集中管理。”元旭日一向要求绝对主导权。要他卖命,当然得全力配合。
“你对韩璇很重要对吧?”他问。
“是的,我们三个人对他相同的重要。我从六岁让他照顾到今天。”接受了元旭日强势的游戏规则,她赶紧把握时间问:“你想挟持我以逼迫璇来靠近你吗?”
“没错!”也不废话,他捞起手机给她。“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你现在正在我手上,下班后直接打包东西搬过来,不必啰嗦了。”
于悠在元旭日不容拒绝的目光威吓下,只好乖乖的打电话,并趁机一心二用“你会惹怒璇的,对你的情路没有帮助。”
“少废话了!”元旭日又不是第一次惹火韩璇,哪会有什么忌惮?何况他这人生来以挑拨别人的临界点为乐、为所欲为惯了,哪有什么迂回曲折的软心思去讨好他要的人?何况他一点也不认为韩淑会接受温和的示爱,那家伙一看就知道软硬不吃,毅力之强悍无可动摇。
对付这种人,就像打眼镜蛇一样,一定要紧踩住它七寸的致命弱点,否则若不是被狠狠的咬一口,就是厮磨到地老天荒,然后没个改善。简直是白搭、浪费时间。
不一会,电话接通了,管于悠道:“璇,我是于悠,你现在忙吗?
我——”
“没叫你打电话聊天,讲重点!”元旭日不耐烦叫道。
管于悠叹了口气:“嗯,如你所听到的,在我耳边吼的男人正是元旭日。他扮成司机接我放学,我真是太大意了,一点警觉性也没有,我——”
不吼了,直接抢回手机——
“喂,韩璇,我的住处是天母西街……”念完一串地址后,交代道;“下班后直接打包过来,我会等你一起吃晚饭。”挂上电话后,元旭日笑得好快意,几乎可以料见韩璇又要发火的盛况。
他是不太喜欢别人对他发火啦,但冷淡的面孔更令他不愿面对,两相权衡,也就只好不断的煽网点火了。也许哪天怒火会变成爱火,那就真的太值得了。
“下车吧,还赖着做什么?”他逢自下车走向他的住处。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肠,当然,也不怕少女趁机脱走,有本事大可逃逃看。
管于悠望着那高大自负的背影,低吁了口气,双手盈握胸口的水晶,轻道:“他真的合适吗?好狂妄的人啊……”
被她握住的水晶坠子隐隐发光,似在回应她什么。不久后,她愉悦的笑了,抹去眉宇间的优心,回复一贯的自得,在元旭日即将因不耐烦过来抓人时,她轻快的下车,走向绑架她的男子,进入日后窝藏她的牢笼——一间三层楼的透天厝。
她想,璇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
没错!韩璇非常的生气。虽面孔自制的保持冷然,但在他手中破裂的玻璃杯则阵亡在一时难以控制的力道下。
接到元旭日的电话后,他没有立即冲去找他。
一方面是尚有公事要处理,再者,则是——面对阴晴难测的元旭日,他需要更多冷静的时间,好好去想对策。放任脾气行事,向来只有坏事的结果!尤其是面对如此难缠的男人,他需要更多的冷静自制。
时间自挂掉电话后已过了四个小时,约莫七点半了。主持完两场会议,再上网指示日本分公司的运作事宜之后一,他才有闲暇沉潜下来思索下一步。
当他开始计算元旭日时,就知道这人的难以驾驭性。元旭日代他们承接下了被狙击的危机,使他们这阵子确时清静了不少.而保全人员以及周密系统的进驻,再也没发生被安装炸弹的事件。这是韩璇料想得到的结果,并且至然无须经由委托恳求得来,当然上则提是料定了元旭日的“配合”。
想来也是哭笑不得。
指望着以美人计一举攻陷元旭日为己所用,可不是他在吹嘘,狡猾娇柔的曼曼以及直率火艳的水恋都是美丽不可方物又富大脑的才貌双全佳人,从她们出生以来,追在后头蹦蹦跳的小男生多不胜数,出社会后灾情愈见惨重,直将两大美女的行情推到涨停板的地步。也因此,韩漩才决定以美人计招来“旭日保全”的技效。
“旭日保全”是来了,却不是美人计奏效的关系。哭笑不得便是在此,竟是……美男计啊……
伸手抚了把自己的面孔;韩璇几乎要叹气了。
他知道自己正走向一条没法回头的路,情势已然非他所能恣意掌控。
元旭日顺利为他所用,有一半的原因是元旭日自己也同意,才能把事情推展至此,彼此心照不宣。这人并不耐烦处于被动的态势,他一手承接下任务,岂容控制权仍在别人手上?
这一点,韩璇没有漏算。只不过没料到他先找于悠下手。不免要思索着元旭日是否猜测到了于悠对他们的重要性?抑或是纯粹相中了于悠的年幼,相信他绝不会置之于不顾?
“咦?璇,怎么还没走?加班吗?”刚应酬完回公司的朱水恋推开门问着。“要不要一同回殷园?”
“不了。”收回凝望向窗外的目光,转向她道:“你来了正好,回去如果遇到惊慌失措的曼曼,告诉她,于悠到别人家作客去了,别担心。”
“什么意思?”朱水恋讶然问道。
韩璇从衣物间拿出西装外套,一边穿上一边道:“元旭日认为他有资格二十四小时以他的方式保护狙击标的物,请于悠去小住一段时日。”
“绑架?他疯了吗?离开‘殷园’的守护,于悠她要是被伤害了——”朱水恋惊怒不已。
“别担心,没事的。”
“你相信元旭日?他再强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他如何能防止其他非人力所能掌控的意外?”
韩璇静默了一会,缓缓道:“我一直在想,元旭日身上是否有什么奇特之处,让于悠从不防他。”
“拜托!于悠才十六岁,懂什么人心险恶!”
虽然她承认有时于悠看来像是具有神通异能,但那也只是微乎其微的少数时间,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才会涌现,绝大多数时刻,她们一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让时间来证明吧,反正我们是摆脱不掉元旭日了。”提起公事包,他往门口走去。
“那个狂人根本是疯子!”
“我同意。”
朱水恋跳脚!
“想想办法啊!璇.你要去哪里?”
“去跟疯子周旋,祝福我吧。”
挥挥手,走人了。
待朱水恋由征楞里回过神,追出门时,哪还有韩璇的人影?她再度跳脚了!
老天!璇不会是想自动送上门吧?
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斗才智都是没有用的,因为疯子只会独断独行,什么也听不入耳!她怎能眼睁睁看韩璇把自己送上门?那个白痴狂人兼男女通吃的双性恋怕是早布好一张蜘蛛网等韩璇上勾好吞吃入腹了吧?
不行!她也要跟去!
誓死捍卫璇的清白。
“哐啷”一声巨响,两公尺高。逾百公斤重的巨大花瓶在空中抛半个圆之后,撞击在大理石地板上化成千万碎片。巨响笔直震人屋内所有人的心臆,全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气氛由原本的冰点转为肃杀煞气。
“一个凡人就可轻易毁坏我们的精心计画!是你们太不济事,还是凡人已然升等出贱民的泥淖,教我们派出数十人刺杀,竟连其衣袖的边也伤不着?”
“据进一步的资料得知,元旭日属凡人中的非凡人种。之前委托的杀手在两次失手后坚决辞去这项任务,建议我们最好别惹上那一号人物。”隐于暗处的女子尖声报告着,伏低的身躯显示出连连的失败早已挫去了先前的志得意满,再不敢轻估了凡人的能耐。
一团红光倏地袭向女子的门面,若非女子尚能机灵的闪开寸许,此刻毁去的,就将不会只是她精心呵护的红发,而会是她视若性命的容貌了。
“长老饶命……”眼见上方的老者又凝聚出一团烈焰,女子连忙告饶。
另一边的男子亦道:“长老,先饶了她这一回吧。如果没有凡人克制得了元旭日,那就派她将功折罪,相信定可奏功告捷。”
老者手中的火团熊熊的燃烧着,但并未弹出,刮沙似的哑声里仍是未曾稍减的怒气:“为了区区一个凡人破戒,值得吗?这岂不是污辱了我族?显示我族竟奈何不了下贱凡人的事实?”
“长老,时间已经逼近了,也许……凡人不只是凡人……”男子闪着精光的眼眸正急速闪动着思绪:“一如我们总无法成功消灭‘殷族’的护使一般,他们数目年以来承袭殷皇之气的护持。而此刻,五百年的加持神力已即将告声,正是一举消灭他们的好时机,在各族莫不倾巢而出的当口,处势愈加艰难的护使理应不堪一击才是。但属下认为,元旭日的出现,也许是殷族五百年前便埋下的伏笔、用以阻碍我们。所以元旭日应不只是凡人。”
长老似是回想到了什么,身形要然一震!收起掌上的火焰,兀自陷入深思,而他身前的水晶球则弥漫着血红色。
“长老?”伙身在下方的一男一女互相看了眼,惶然的请示着。
老者像是决定了什么,只见他双目紧闭,口中哺哺念着一串咒语,双掌交错叠合,两只会指点向眉心印堂处,随着一股狂卷而来的巨风吹卷着四周形成涡漩,老者的印堂射出一道强劲金光,摹地劈开由黑色旋风围篱出的圆,“铬”地一声巨响,但见得,长失般的金色光束化为一柄利刃,笔直插入口板地三寸许。
“烈火剑!”男子惊呼!
遗失近五百年的神剑竟是在长老手中!
尚来不及由惊诧中回神,长老已开口:“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带着烈火剑前去,务必杀了元旭日。那人,留不得。”
“长老的意思是……?”
“属下不以为对付一个凡人需要用上这把神器……”
一男一女抢着发言,但老者只是喝斥道:“无论用什么方式,杀死他!”
摒退了手下,老者严酷的面孔上满是狠厉的补色.并且依稀夹杂着一丝丝的——惧意。
应该不是……那个人吧?
是也好,不是也好,宁可错杀,也不愿错放!
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是可以预料得到的情况——被夜袭。
更明确一点的说,就是深夜里被色狼侵袭。
在黑影往床中央扑来的同时,韩璇掀被而起,立于床边,冷眼看着人侵者被反罩于被单之内。
不意外,一点也不意外。
向来浅眠的地一向能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状况。
“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韩璇淡淡地问。
“你说呢?”呈上一朵无赖的笑,元旭日拥被坐起身,相当扼腕自己的手脚迟钝。
“梦游吗?”
“好理由,再来。”
“走错房间?”
“也不错。但其实也不算走错房间,而是我想来陪你睡,怕你一个人寂寞。”
韩璇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史努比睡衣的男人,实在很难想像这人在五小时以前穿着笔挺西装、梳着油头,与他针锋相对的景象。
虽然说无赖是他一贯的基调,但随着在意的丕变,表现的方式也大异其趣,令应对他的人深感头痛。此刻他已然明白为何“旭日”的另六名股东对元旭目总是感到无可奈何,甚至是放牛吃草的随他去。
这个人简直是蝴蝶——完全变态。
也像变色龙,心性随着衣着的不同而反覆。不必任何矫饰,浑然天成得不可思议。
“身为主人,有义务提供给客人安心舒适的睡眠环境,所以我就把我的床让出来啦。但因为我会认床,所以回来打声招呼,顺换交换一下对这张床的意见。”元旭日向他招招手:“来呀,床很大,够两个人睡的。”
完全将他的行为合理化,不感到丝毫羞愧。
韩璇深吸了口气,与元旭日相距只有五十公分的距离,知道这是利用元旭日之后所必须面对的打扰。没关系,这种代价他还扛得起。而既然他来了,又似乎打定主意赖着不走,那么也就是说有深谈的时间了,正好可以把握良机。
“你来,是表示要接续晚餐的谈话吗?”
“坐吧。”这次出手得突然,没让韩璇有逃脱的机会,一把将他扯坐在床沿。“要谈话就别一副高高在上的压人状。”
推拒开他有意搂人入怀的轻浮举动,韩璇端坐在床沿,就着床头灯唯一的照明,两人的面孔皆是一半明亮、一半隐晦,仿佛展现着两人心性里不被人知的另一面。
深夜了,对谈的语调趋向低沉:“从近来几次的狙击中,你有什么感想?”
元旭日盘腿而坐,前倾的身形更加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颇是满意这个情况。
“即然你这么想谈,是不是也该相对的有些贡献呢?”从他陆续查到的资料里,不仅没将事情厘出一个明郎化的方向,反倒益加诡异,并且毫无道理。
“什么意思呢?”韩璇缓声反问。
“别在我面前作态。”元旭日撇撇唇角。“我对你有较多的容忍,但也是有限度的。没事别装傻。”
“先说说你的感想吧。”
“我找不到主谋,每一个来刺杀的集团都只是拿钱办事,接洽的人甚至说不清楚当初怎么接下这个生意。对这一点,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的想法是……”韩璇轻浅微笑。“原来元旭日也不过如此,我们对你的寄望过高,太遗憾了。”
元旭日开始磨牙,要不是及时想到这家伙是他未来的爱人,他早一把掐死他了。从来不曾这么手痒却又要苦苦克制住。没关系,折衷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先奸后杀你觉得如何?”基于对爱人同志的尊重,他生平第一次这么有礼的征询他人意见。
韩璇倒是不惊不怒,也没故作不懂。
“很好啊,我一向不批判别人的私癖,但会提醒你记得去投案,毕竟你对敝公司的安全费力颇多,总该回报些许盛情。”
“不必客气了——”他霍地投身扑向韩璇,但也只抓到一只胖胖的枕头。
韩璇侧身躲开,本欲跳跃过床面隔开更多安全距离,但跃起的身势却被人在半空中拦截。元旭日扫腿勾挑掉他双足的使力处,翻身平躺在床上,双手往上一钳,韩璇便无所选择的掉入他闲闲以待的怀抱中——
一张交努比的笑脸与他相对。韩璇向下的面孔被压制在元旭日的胸膛上。
卧室内有一瞬间的僵凝,然后——
“哦!”
元旭日冷不防的感到全身一麻,霎时竟使不出半点力道。双自圆膛的死瞪着早已顺利脱离他固若金汤怀抱的韩璇,而自己却动弹不得。无法适应由优势一瞬间转为劣势。
韩璇双手抵在床治,弯身面对一脸不敢置信的“这是遗失的国粹,点穴。”大方的给了答案后接道:“我承认我方提供的资讯太少,而我早晚也得说出你想知道的讯息,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被你三百堂化的任何时候。现下,元先生怎既然独断的承揽了‘殷华’的安危重任,也不容我们反对,那我就从善如流的交由你去费心。你这么的厉害,想必会想办法弄清楚一切的。等到你弄清楚了,也开始懂得尊重,咱们再坐下来谈吧。”
“你……”连开口都显得艰难,元旭日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眼刀对人表示碎尸万段的“诚意”。
“至于现在,让你我各自睡个好觉吧。”好心情完全表现在韩璇俊俏的脸上,满溢的笑意是纯粹恶作剧之后的快乐,而不是平常所见的虚应或礼貌性的浅笑。
所以元旭日的目光由怒火熊熊转为着迷……他喜欢看韩璇这样对他笑……虽然源自于己身的挫败。
心……再往下一层耽溺而去……
韩璇决定好人做到底,替他摆了个易入睡的姿势,拉整好他的睡衣,再翻出一顶睡帽往他头上套,真是可爱极了。发现素面床被与睡衣着实不搭,他从衣柜里抽出一条印有美少女战士的粉红色被单来替元旭日盖上。
“很完美,祝好眠。”
韩璇正欲握住门把,但突然由窗口闪射入的一道金光今他全身寒毛直立,反射性的飞身回床上,揪搂住仍不得动弹的元旭日滚向地毯上。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偌大的床面上已被焚烧出一个庞大窟窿,穿透了床垫,直透向地板,而扬在床中央的是一柄火焰铸成的利剑。
而控制火焰利剑的,竟是一抹云雾似的黑影!
黑影似是颇费力的拔起到身,试图再攻向他们二人。韩璇揪起元旭日,以腿力端他飞身跌入浴室,相信以他的皮厚肉粗,不至于受什么大伤害。
他全心应对着这个莫名且诡异的夜访容,对浴室里惨重的撞击声充耳不闻。
抓起床头灯往到的方向砸去,令人吃惊的是它穿透过剑与黑影,砸在墙上然后跌落!
这抹足以攻击人的黑影与火焰般的剑,竟是可以闪过任何攻击的!韩璇心中一惊,知道了眼前面对的正是多年来他们一直无法追查到的幕后敌人!
他们终于现身了!
是因为再也施展不开借刀杀人之计,还是急迫到不愿再玩这种捉迷藏游戏、打算一举歼灭他们?
火焰刻被驱策着往他这方刺来,他轻身跃开,很快的发现这团黑影似乎把武器使得非常不上手,这给了他充裕的闪避时间。
但只能闪、不能攻的劣势终非良好的苟安之策。
有什么方法可以克制住这道黑气?
锐不可当的火焰剑虽刺伤不到人,但所划过之处皆蔓延成火海,从天花板洒下的水丝根本无济于事,很快的,火焰围成一道圆弧、困住了韩璇于浴室一角……
不过情势委实容不得他为之庆祝欣喜太久,那把利剑像是锁定了行刺的目标,一鼓作气的向地砍过来——
元旭日与韩璇一左一右的迅闪往两旁。
“铬”地一声,剑身砍入墙里数寸,发出尖锐的声响。
“嘿!使剑的方法不包括砍吧?又不是要大刀。”元旭日活动手脚,促进血液循环,顺便批评着。当然他也试着去动那抹黑影,但也是无功而返。
“小璇爱人,有没有什么应付方法?难道就这么站着等这家伙砍吗?等他摆好架式我都要睡着了,更何况他一柄剑还拨不出来。”
韩璇凝眉望着手背上的红肿,对他道:“你试试看碰触火焰。”
元旭日挑了挑眉。
“要找浴火来证明我对你的爱苍天可鉴?”虽是耍嘴皮子,但他也不犹豫的探手向那一团困住他们的火焰。
咦?一点灼热感也没有!虽然火焰看似在焚燃着他整只手掌,但事实上并未伤他分毫,他不置信的再伸出另一只手加人洛火的行列。
“你少长了一根痛感神经吗?”韩璇忍不住问道。
“你试试!”他跳过床到韩璇站立的这边,抓着他手就要一同往火焰里埋。
韩璇收手不及,只能咬牙逸出一声痛哼,整个手掌都烫红了!
“咦?你会痛?”元旭日拉着他冲入浴室冲水,百思不解这差异的来由。
“小心!”原本回头想嘲讽他一句,但见到利刃又再度攻来,他伸腿项开元旭日,自己也欲闪开。
“别又来了!”元旭日咬牙闪过那一记不知算救命还是致命的踢腿,并捞过韩璇的身子滚出浴室,随着利剑的乱砍,水柱挣脱水龙头的控制,激喷而出!
好一个水深火热呵!
“我在想……”元旭日喃喃念着,死命不肯放开好不容易才抱入怀的爱人同志。警觉的利眸四下注意着。
“你在做什么?死前告解?”听不清这家伙在喃喃自语什么,韩璇好笑的问“我没那习惯。我只是在想……这种劣势再拖下去,只有失败的结果……”
“你有何良计?”韩璇一点也不抱希望。
“那团黑东西也怕火。”他指着黑影似乎很小心的闪避过火焰,虽握着剑,但并不敢碰触剑身。
“而我,却可以捧起这把火……”元旭日张开手掌,让他看到自己手上有一团火。
两人对望了下,了然于心——
“丢他!”异口同声!
只是小小一团火,竟在丢掷的过程中倏地壮大成熊熊大火球,待火球掷中黑影之后,很快的吞噬掉那黑影——
“哇啊——”凄厉尖叫从火团里传出!原本围成一圈的火焰像被召唤似的,齐涌向火球处,随着哗哗剥剥的燃烧声,很明确的可以感觉到火焰正在焚烧某件物品,即使没有具体的人影,但却有真切的号叫。
这时一道黑色光束激射入窗口,元旭日抱着韩璇退得老远,眼睁睁看那黑影包覆住火球,并且在一瞬间消失无踪。是的!就是平空消失掉。
火焰消失了,黑雾也没了,当然也不复见那柄伤人利器,若非房间里呈现浩劫后的实景,浴室的水柱仍狂涌而出,还真要当是作了一个梦。
“怪力乱神大战第一回合结束。Gameover”
元旭日点点头,下了结论。
韩被没什么诚意的拍拍手表示感谢他精采刺激的说明。
“好啦,放开我吧。”
“才不。”经他提醒,元旭日搂得更紧。
“别辜负了你可爱的睡衣,乖宝宝要早睡早起身体好,”
“在连续被你踹了数脚之后,我认为我此刻需要的是医生,而不是睡眠。”
“没问题。在下立即为你效劳,即使吵醒医生也在所不辞。”
元旭日翻身压他在下,顾不得地的水渍,以及两人身上的狼狈,邪笑道:“慢慢来,小子。首先,你点我穴道;再来,你踹了我好几脚。我这人的讨债功夫一向不含糊,’就这么着吧,一次讨回来,两不相欠——”话完,牢牢吸吮住韩璇的唇。上回只是轻撩,这回绝对是重重的品尝。
既然觉得两个男人接吻不算太恶心,那就没什么忌惮了,给他吻个够本吧。
第六章
少女管于悠蹲在地上细细触抚着被火烧过的痕迹,迳自喃喃低语了起来:“好奇怪的痕迹啊……是吗?那代表什么呢?
……啊!真的?没骗我?……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
她自个儿说得不亦乐乎,站在门边抱胸观看的元旭日则开始没耐心的翻白眼“嗟!外表看来好好的小鬼竟是个小疯子。”他转头唤着与地隔五公尺远的韩璇:“喂!璇桑,带她去吃药吧。”倒转的面孔清楚呈现一枚乌青揍痕。这是几个小时前强索一记深吻的代价。但他看来却一点反省也没有,反倒还得意兮兮得紧。
肯定了自己对韩璇这个同性没有排拒之意后,他也就很快乐的泅入同性之爱的世界里。接下来该探测更进一步了,不知道身体之间的亲密会不会产生排斥?好期待。
韩璇不搭理元旭日,专注的看着于悠的检查。在真正的敌人终于出现之后,他必须掌握更多有利的资讯来备战与拟定迎战方针。
很明显的,他们将面对的不是人类,或者,是有异能的人类。乍看之下会感到似乎无计可施,毕竟他们皆只是身手还算敏捷的寻常人类而已。但对于此倒也没有太多忧虑。近二十代以来,这个危机一直是存在的,而从没有某一代的护令使者遭受身亡的下场,顶多是受伤而已。那表示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守护着身为凡人的他们。
不过比起之前每一任的使者而言,他们这一代遭到行刺的次数简直是多得难以许动。
因为,时间近了。
因为,守护他们不受侵害的力量将要耗尽了。
因为,五百年的传承,终点即将划下了。
详读了所有记载下来的事件史,也推敲不出这五百年之所以坚守的来由。
第一代的先祖共同立下遗训,嘱其后代以护令为念,世代传承,每代皆以长男长女供出,称为“殷族”,待成亲后始卸任,由下一代继之,须传此训五百年,始可终之,再不以此为训。
——倾力以报殷人之深恩,抗天因求殷人之绵延这两句话是韩家家训第一条。身为韩家第二十代第一位子孙,当他识得字时,牢记下的便是这两句话。
不必家人刻意教导,他就是记住了。
想必朱家、季家、管家亦有其祖训,而且不同于韩家,但守护的遗命却是一致的。相处多年以来,韩璇从未以此为话题与其他三人互通有无的交流一番。他的注意力着眼在如何道出敌人以及如何应敌。
这个“殷”字代表什么意思呢?而殷人有恩于四个家族,又是指什么呢?为什么先祖不肯记载?
历代的子孙告遵守先祖传下的遗令,似乎每一代的长孙也会不由自主的醒悟自己的使命,无须经由长辈交代吩咐,便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该怎么做。
也难怪大姑妈会感到遗憾,因为她错过了目睹的机会。若能与结局相遇,自然可以推敲出使命的来由。所以每一代的子孙都期待能解出这个谜。
进入“殷族”已十五年,他比之前任何一代的使者都更加势在必得,也更下工夫。在面对了这么多的险阻之后,揭开答案是他该得的,而时机也正好对了。
“喂!小鬼,你到底在摸什么?”要不是看在韩璇十分疼爱这个丫头的面子上,他必定一掌挥得这小女生跌个倒栽葱。瞧瞧!这小疯子居然模上了他的双掌,活像他是死人似的,连开口问一下可不可以借着也没有。
“璇!快来。”管于悠欣喜的唤着韩璇。
韩璇终于第一次走近元旭日于一公尺之内,这使得元旭日按捺下脾气,没有发作,转眼间笑兮兮的等爱人自投罗网,让他随时可以一网成擒。
不理会元旭日变化多端的脸色。这人今天穿着一身回式和服,脚上汲着一双木屐拖鞋咋啦咋啦的晃来晃去,脸上摆着好色日本叔叔的怪模怪样,简直像混帮派的小日本瘪三。
“发现什么了吗?”韩璇与于悠一同看着元旭日平摊的手掌。
“他果然是‘日’!”
“喂喂,小八格加耶鲁,别叫得那么亲密,老子的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他开始冷笑。
管于悠低笑了下,悄退一步靠向韩璇身侧求平安。
“我不是在叫你的名字,而是你的封号”她看向韩璇。“他是‘日’,终结的‘钥匙’之一。”
韩璇微微一震。
传说中,有三把关键性的“钥匙”必会在终结的那一代现世。那三把钥匙分别名为“日”、“月”、“星’。他们一直以为那必定是代表某件物品,因为族志里画出的正是三个印记。
没人料想得到“它”竟会是一个人类!
他抓住元旭日的手掌观看,却看不到身为“日”该有的印记。
“于悠?”他沉声询问。
“他目前尚不能发挥‘日’的功用,所以印记仍浮现不出来。”管于悠拉起胸前的水晶坠子放在元旭日的手掌心,在日光的辅助下,穿透紫白太极图案后,投射在掌心上的是一只火焰的图腾,更仔细看,图腾的中心点正是象形文字所表示的“日”
字。
“你早有预感是吗?”韩璇一时没坚守不轻易与外人肢体碰触的原则,牢牢抓住元旭日的手而不自知,一心只想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我并不知道是他。以前‘它’只告诉我说元先生是我们的一大助力,与他合作,有百利无一害。得到他,相对的也要失去某种东西。”于悠忽尔又感到忧虑。“可惜的是他的力量无法发挥。现在顶多能自保,却发挥不了战力……”
“怎么启发他的功能?”昨天他看得很清楚,满屋了怪异的火焰能伤凡人,也能伤妖异,就是伤不了元旭日分毫。这中间是否有什么务必解开的谜底呢?如果元旭日成了一柄制敌的利器,那他就得迅速找出发挥利器的关键点,毕竟敌人不会等对手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攻来。
“我……还不知道,‘它’不肯告诉我。
于悠颇是懊恼,嗔了水晶坠子一眼,不理它了。
韩璇正想再追问,但身子蓦然一轻,发现自己被扛了起来,反应敏捷的他立即踢开他手,扭腰翻过他肩头,脱离被挟制的劣势,并在脚尖及地后趁力使一记过肩摔。不期盼甩元旭日出十万八千里,只要离他远一点就好。
可惜这仍是妄想。甩人不成的下场是被元旭日泰山压顶,直扑着他一同跌入双人沙发中。
“你在做什么?”韩璇沉声咬牙问。
“自个儿找乐子。下面的空气好吗?”元旭日对着肉垫凉凉地问着。
“托您的福,还不错。”
“当我的肉垫有没有很荣幸呀?”他玩得正乐。
韩璇手时往后顶向他脆弱的胃。“很荣幸。”
元旭日当然立即放手了,再怎么舍不得搂抱爱人的美好滋味,也得留下一条小命,才有再次享受的机会不是?
“你太瘦了,吃肥一点吧。也不必太勤于练功,瞧你肌肉硬得像什么似的。”他回味着刚才双掌触碰到的感觉,顺便发表评论。唉,他可能还不能适应平胸的男性身体吧?现在想了想,不免要承认女性的乳房虽然不是性交的一部分,但少了那两团肉,还真是减了大部分乐趣。
但他会适应的。
得到韩璇这整个人,抵得过他平胸。他是男性、他甚至也有男性器官……不!不可以觉得想吐,不可以在脑海中剥光韩璇的衣服之后非但没有涌上欲望,反而胃酸直冒。这是不对的!他应该要很兴奋才对。毕竟每次碰触到韩璇他都很兴奋呀!
所以以后他们上床也一定不会很恶心。
他一定要这么相信!
韩璇原本想冷讽元旭日一顿.的,但在元旭日灼热得吓人的目光凝视下,他竟……不由自主的躲开了眼,也忘了原本积在胸口的火气。
这个怪人,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还谈吗?璇”像是深知了什么秘密,管于悠笑得好关怀,整个人偎入韩璇怀中,抬头娇声问着。
韩璇很快收摄回所有思绪,搂着她往外走。
“当然,我想明白……”
眼前现下,理清谜团比较重要。
至于元旭日,先晾着吧。
当然,元旭日不是能被晾在一边纳凉的人物。
知道若要找韩璇弄清楚、说明白恐怕要斗智又动手,最后还落了个事倍功半的下场。所以元旭日的第一目标当然是围堵管于悠,非要从这边弄清楚不可。
无论如何,管于悠是最好的提供答案者,毕竟他可以不在乎的对这小丫头严刑拷打,却舍不得对韩璇下重手。他无力消灭自己这个致命弱点。
唉!窝囊。他承认。
不过幸好韩璇还不知道,老天垂幸。
否则还不知道那家伙会怎么利用他哩。面对善权谋的人物,就是不要给他大多筹码支使,更不要赤胆忠心的输诚,否则就是自找死路。
“同学,你是聪明人是吧?”
在学校的图书馆,化妆成实习老师的元旭日居高临下的对管于悠打招呼。
管于悠一时感到迷惑的抬头看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怎么混进这所管制严格的学校的?
“请问你现在是什么身分?”她瞠目低问。
“实习老师。”凌乱的发,方框书呆眼镜,配着白衬衫、蓝牛仔裤的气质,将一见菜鸟老师的扮相维妙维肖的表现出来。就算认识他的人,不仔细看也绝对认不出来。
“校门管理员一点也没怀疑?”于悠不相信地问。那个管校门的老伯伯可是号称过自不忘的神眼哩。全校三千多张面孔,他都叫得出名字,简直神奇得不得了。使得一般闲杂人等根本混不进校园内。
“你有长脑袋吧?”元旭日口气温温的,语调却是威胁十足。他人都进来了,还问什么废话?
管于悠点点头,小心地商量道:“我知道你似乎想从我这边得到某些答案,但麻烦一下不要现在可以吗?今天是段考的第一天,而且我一向对英数两科较没把握……”
面对着一张青春貌美的恳求脸孔,再刚强的人也要化成绕指柔了。但可惜得很,元旭日从来不是大男人英雄主义过剩的骑士人种,除了挂心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动摇得了他不达目的誓不干休的刚铁意志,天仙美人也没得例外。何况只是一名黄毛丫头,他又没恋童癖。
“我知道你成绩不错,考一次十分、二十分让别人得意一下又会怎样?”伸手抽走管于悠手上的英文课本,他扶起(事实上是拎起)小女生离开阅览室,往目前最冷清的藏书室走去。
“你一辈子都这么任性自我,而不曾踢到铁板吗?”被拎着走的于悠问着。她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可以说是狂妄到唯我独尊的地步了。
“我的大铁板是韩璇。”元旭日很诚实的道。
“但你也是璇的克星,你可以惹他生气。”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该列为丰功伟业。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荣幸呢?”“喀”地一声,门板合上,阻隔出密谈的空间。
于悠愉悦浅笑——
“你们若没有同归于尽,就会是相衬的一对。”
“好啦!先说说你们的来历吧。我知道你六岁搬入‘殷园’,也知道你的父母亲人都健在,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自己家,偏偏当起孤儿来了?”
“这是我们四个家庭的遗训。很小很小我们就知道自己生来担负着一个任务。”她伸手握住胸前的水“晶”,以一贯柔雅的声音说着,并不隐瞒。
“在我看来,韩璇虽然是你们之间的老大,但其实你才是他们的精神中心吧?”四人之中,管于悠年纪最小,并且手无缚鸡之力。乍看之下会觉得她被其他三人无微不至的保护着,但事实上管于悠的地位似乎相当超然,连韩窜都倾听她的建言。
“如果说我是完成使命的祭司,那他们三个就是帮助我完成的护法。没有他们,我做不了任何是,而没有我,则像神坛少了灵媒”
“你说你是乩童?”元旭日搓着下巴。
“起乩一下来看看如何?我还没看过台湾的神棍。”
这人真是没半点口德!管于悠叹气道:“你已见识过我们的敌人了,他们不是人类,所以你应该可以理解,就算我们四人身上带有什么听起来似乎荒诞不经的使命,也绝不是自己的幻想过度。”
“你之所以愿意坦率的告诉我,是因为我是你们口中的‘日’。先说说那是什么玩意儿吧。”没兴趣听小丫头讲神话故事,他现在只想知道“日”
是什么鬼东西,以及未来他将面对的。既然小黄毛是个乩童,那应该也会知道应敌的方法。
日后有空再来听她讲古,而此刻他只想知道这么多。
于悠合上水眸,将水晶轻触上眉心,像在与什么东西沟通似的。
元旭日顶了顶没度数的眼镜,发挥了难得的耐心等小丫头摆完谱。
不久后,她轻声道:“如果说我算是祭司,璇他们是护法,那你所代表的意义就是做法时必须具备的这具法器——”
“道、具?”元旭日咬牙问着:“什么玩意儿?鸡毛?令箭?还是黑狗血?”
于悠小心谨慎的退了一步。
“嗯,也可以说是绝对不能或缺的东西。
你知道的,孔明借箭,就怕欠东风。还有,也可以说是电影‘第五元素’里最重要的一角,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元旭日翻了下白眼。
“别找其它字眼来修饰美化了。“我是‘道具’,那么,我这个道具扮演什么角色呢?为什么是我?”
“嗯……不是的,‘道具’只是最后才派得上用场的,而现在,你因为是‘日’,所以足以有能力去抗衡那股来自异世界的力量。我先说明一下,在我们远祖的记载中,‘日’的力量亦是来自异世界,手持烈火剑,是‘殷族’的勇士之—……”
“殷族又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这个小鬼愈讲,他愈是听得迷糊?
于悠苦恼的看着墙上的挂钟。天哪!考试的时间快到了,她可以失去分数,却不能缺考啊。
“反正你只要知道你是‘日’就行了。那天深夜出现的烈火到本该属于你的,但它却也可以伤了你。你绝对要小心。”她企图趁他沉思时溜走。
他挡在门口。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说那是我的剑,我怎么拿回来?”
“打倒现在拥有那把剑的人,你就可以拿回来了。我也不大明白怎么做,但‘它’说那把剑上的火焰会听你的话。”她轻巧的闪过他,小快步前往教室奔去。
元旭日也不为难人,迳自咀嚼着这一串听来怪诞得难以置信的讯息。他是“日”,但“日”到底是什么?有什么来由?看来他得一步一步来拆解了,那小丫头八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至于那把据说属于他的“烈火剑”,他倒是很有兴趣收为已有。剑属于“日”,那他当“日”又何妨?
想了想,觉得收获还不错,不禁微笑了起来。
“长……老……”尖细的女声虚弱的抬手,似在恳求垂怜与原谅。稀渺的光线下,隐约见得女子身上百分之七十的灼伤,毁去了原本姣美的外型与火艳明媚的红发,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长者布满皱纹的面孔上是恐怖的怒火,旋风般的闪至女子面前,冷道:“连一个凡人都对付不了,我留你何用。”
女子惊恐的看长老双手聚集黑色火团,申辩道:“他……他不只是凡人……他……他是‘日’!”
老者身形一震!积聚在掌中的火焰像条火蛇奔窜焚向天花板,显示着老人心绪波动的邃烈。直部许久以后,老者冷哼道:“是‘日’又如何?他毕竟是凡人肉射,只消被‘烈火剑’刺中,立即烟消云散,你居然连这一点也办不到,居然还有脸求我救治!废物!”随着狠酷的声调,手上那一团黑火笔直射向女子,女子连呼嚎的机会都没有,在不到五秒的黑火围剿中,人形消失了。待所有光芒退去后,蜷伏在地上的,竟是一只已气绝的红狼!
老者念着咒语,将红狼收纳入衣袖中,神色益加显得阴沉,看向身边垂手恭立的男子一眼——
“我们只剩六天的时间了。你明白吧?”
男子双手克制不住的颤抖了下。
“属下明白!”
“如果我们连投生为平凡人类的‘日’都解决不了,接下来死的就是我们了。”
“黑长老……
老者嘎着声音道,“我们没有时间了!”将“烈火剑”平置于掌心,喃喃念着:“少主应是算出了‘日’投生在人间。莫怪!莫怪会要我携‘烈火剑’前来。”
“我们的任务不是要夺‘狼王令’吗?少主有令,夺不到就毁了它,不得让‘狼王令’有现世的机会。”
“错了!比夺令更重要的是毁掉‘日’!趁‘日’尚未觉醒时,杀了他!一旦‘日’死绝后,相对的,那些护今使者便永远无法开启‘殷族’的苏醒,少主对‘狼王令’势在必得,但时机未到。在未得到令牌之前,任何阻碍到他的人都得先代为除去!别忘了,即使只是凡人,但他是‘日’!少主绝不容许他活下去!别忘了‘日’的烈火剑毁掉了少主的千年修为!”
男子一顿,即刻道:“属下明白!”
“如果你明白,就要知道若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被少主治下办事不力之罪。至少要先杀掉‘日’!十年来杀不了护今使者,已经让我们无颜回去了,杀掉‘日’,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像是同时想到主子的残忍,也预见了自己的下场一般,两人微微抖瑟着。
再六天……只有六天,是他们挣取活命的最后机会了。
元旭日再一次擅闯韩璇办公室。当然,全然不理会别人是否正在忙,他穿得像送外卖的披萨小弟,手上也确实拎着一份海鲜披萨,在近中午前十分钟,来到了“殷华”,站在韩璇面前。
“吃饭。”将大办公桌上的文件全拨开,打开令人垂涎三尺的披萨。“海鲜拉萨一份,可乐两瓶,小鸡腿六个,总共五百九十九元,折合香吻一枚。不必急着付款,吃完再收帐。”长腿勾来一张椅子落坐,准备用餐。
“喂,先生,我正在做简报,”被视若不存在的朱水恋伸手轻敲桌子,有礼的告知眼下的情况。
“是简报就别唠叨得像老太婆的裹脚布。给你一分钟做结语,然后请走人。别打扰我们用餐的品质。谢谢!”
“喂!你——”朱水恋将手中的报表卷成圆筒,很想用力向狂人的头颅快意一番。
韩璇开口阻止:“水恋,别理他。”不是忍让元旭日的无礼,而是不做徒劳的事。既然赶不走打定主意赖下的人,就别浪费唇舌只落得气结二字而无可奈何。
“就按照你的计画去进行吧,我全权授予你下决定,任何需要公司支援的事项。随时传回公司。”
“多谢了。”朱水恋忍不住斜瞄着那个打算在办公室野餐的狂人,真不晓得韩璇为何不轰他出去?论身手,相信璇一点也不输他!
韩璇笑了笑,伸手搂着朱水恋转身,将她带向门口——
“去吃饭吧,找曼曼斗嘴顺便消消火气。相信我,那肯定比舌战狂人更精采得多,也较有成就感。”
朱水恋有犀利的口才,却没有办法在元旭日面前占上风,因为这人不仅动口又动手,还独裁得令人抓狂,对美女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肠。更重要的是,当你身上没有任何元旭日想探知的讯息时,他简直视人于无形,可以把人直挺挺的踩过去,不但不认为自己踩伤了人,反倒还抱怨着此路难行。
目空一切的人是难以招惹的,除非钳住了他心之所系,否则再厉害的人也得在他面前认败。
韩璇向来不是强出头的性子,他只抓攫最有利于己的态势去稳住自己的阵脚。该硬碰时绝不手软;该怀柔时也不会硬来。当然,对于元旭日,他还有诸多待适应的自我调整,但至少目前他知道,除了自己,元旭日从不“应付”任何人。
送走了来水恋,他关上门,对上元旭日的笑脸,公事公办的问:“有什么最新的进展吗?”
“没有。”元旭日回答得很干脆。等人来砍的肉饵有什么进展可言?不就洗好脖子纳凉以待喽。
“我能期待除了野餐之外,你有更精采的节目呈现来让我开眼界吗?”
拿起一块香喷喷的披萨走向韩璇,元旭日含笑道。
为什么他总是对此乐而不疲?韩璇不免要感到疑惑。
强吻别人的人可以由此中得到多少乐趣韩璇并不明白,但被强吻的一方除了被冒犯的不悦外,便再也感受不到其它的了。为求脱身,两人四只手较劲了起来——
元旭日的吸盘嘴功力高深,韩璇强劲的踢腿也不逞多让。在两人终于隔开,一段距离后,元旭日的得意没有多久,飞向他门面顺便替他敷脸美容的海鲜披萨砸去了他张狂的大笑。
在元旭日的咒声连连下,笑的人轮到韩璇了。
以衣袖抹去唇上残留的热度兴口水,韩璇半靠着桌子摊摊手——
“我认为你极需好好清洗一番。很抱歉我这边并无辟置私人盥洗室,得让你顶着一身香浓可口的美食一路走出去。情况并不怎么令人愉悦,但值得安慰的莫过于你至少可以边走边吃而不怕饿到肚子。待你回到家,不仅可以好好清洗,也刚好填饱了肚子。”
聪明人绝不会在逗弄完一头怒狮后呆呆站在原地等它反扑一口。捞过西装外套,韩璇想到自己中午与客户有约,以着过分俐落迅速的步伐,很快的消失在狼藉的现场。
当然,元旭日一定会报复,但那反正是以后的事了,最重要的是此刻这么做之后,韩璇觉得——很爽快!
第七章
纪恒伦等三人从未曾见过元旭日以这么狼狈的面貌出现在大伙儿面前。天哪……一个被披萨纹身的男人!
他们狂笑到元旭日终于沐浴完毕出来,还止不了笑声。当然不是不怕皮肉痛的,元旭日一火起来谁也说不准会怎样。但大多时候他是纵容合伙人的无法无天。害自己形状百般落魄可笑时,从来就不禁止别人开心一下。因为他自己也常常这么做。他不是禁不起的人。
“老大,从今天起,我才真正佩服起韩璇了。他真是要得!”林有安翘起大拇指赞赏着。不必问也知道能动到他们老大的非韩璇莫属。
一方面是身手上的势均力敌;再者,则是元旭日也只容许韩璇这么对他。其他人再强再厉害,也绝对达不到这种功业。
“你懂什么,人家老大玩得可开心了。他们这是在增进情人间的情趣。”范宇文说着自己的看法。
纪恒伦自认是正常而普通的人类,实在不能理解世上竟有这么伤重的谈情说爱模式。
“旭日老大,如果谈个恋爱就这样了,那等你们结了婚之后,你还有命吗?”他身为最佳秘书,近来常为了大笔的跌打损伤药支出而忧心不已。
不是心疼那点钱,而是老大身上的青青绿绿似乎永不会褪去,真是可怕!
可见韩璇那人粗鲁得不知何为怜香惜玉。
“谁说他们要结婚?同性恋既然置身于世俗规范外,那么干啥子硬去凑那种世俗所规范出的婚姻关系?在一起就成了嘛,何必结婚?”林有安不以为然的反驳。
“可是,不管男男恋或男女恋,最后不都希望经由某种仪式来传达终生相守的誓约吗?”
“纯情的恒论老弟,你落伍了。等哪天你也掉入男男恋之后,再回头看看男女恋这玩意儿,八成会对自己观念的古板感到惭愧的。”范宇文勾搭着纪恒伦笑道。
将头发拭得半干后,元旭日终于应声,也顺便将大毛巾甩向那三名无聊男子。
“谈完了闲话,谈谈正经的吧?说说这一星期来你们有何进展?”从柜子里拿出一罐由大陆高价买来的跌打损伤药水,像抹乳液似的,倒了一大片在胸膛搓揉。无视于它身价以CC来算,一瓶二百CC,动辄花上十数万元。由于相当好用,他早送了一打到韩璇房里。他的需求量应该也不少。
三名男子立即整了整身段,由纪恒伦开始作简报:“韩、管、朱、季四家在二十代以前是由亲戚关系与烟亲关系组成。虽然近五百年来开枝散叶于世界各处,但不知为何,这四家族的长房直系皆保持紧密关系,并各出一人以‘殷族’自居,直到他们结婚才终止。然后由下一代的长子或长女接续。”
范字文接着道:“至于‘殷华’集团成立于二十年前,创始人是季呈志,他是一个投资理财的天才,韩璇正是他一手调敦出来的得意门生。四年前卸下所有职务时,已将‘殷华’发展成台湾百大企业之一。季曼曼接替其伯父季呈志的任务之后,季呈志便消失在商界,目前据说在世界各地旅行,没有结婚,并且不曾再过问‘殷华‘集团的所有事务。”
“老大,我发现‘殷园’本身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一般人并不容易进入里面。不是说它像迷宫,而是不容易进去。我试过很多次,真的进不去,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外人进入。后来我去找一个通灵的大师来看风水,他说这个宅子有灵体守护着,是那种不属于人类的灵体,别招惹比较好。”林有安也报告自己的工作进度。
没错,近来“旭日保全”根本是公器私用且不务正业,调派所有人员东奔西走,一半去保护韩璇等人与维护其公司的安全;另一半则由各大将领军,分三路去挖出韩璇他们的底。
既然韩璇一向对他采敷衍的政策,一点答案也不肯爽快给他,再笨的人都知道自力救济的重要性。一开始他便这么做了,真是先知卓见,否则不被韩璇气死也难。
幸好他从没轻忽过那小子难缠的程度。
“拜托,都二十一世纪了,别拿怪力乱神做文章好吗?兄弟。”范宇文简直要翻白眼了。
“我说真的!不然你自己去试试看。”
“老实说,他们‘殷族’还真有点邪门。为什么四个家族近五百年以来会共同做着这种看似无意义的举动呢?一定是为了某个目的,然后一代传一代。”纪恒伦从一堆文件中再抽出一份由大陆携回的本子道:“上周我去了湖南,在朱家宗祠的野志上抄下了一个故事。这是清朝时记下的,传说明朝时韩家宗长偶有奇遇,得仙人赠药,医治好妻子的宿疾,自此建立与仙人间的良好交谊。后来仙界动乱,为争千年一轮的领导人之位,祸殃人界;仙人的对手遂将魔爪延伸到与仙人交好的四家族,欲夺王今。而仙人为保护人界好友,以命相护,击退敌人后,再以仅剩的法力下追冥界黄泉,一一找回友人魂魄。此举触犯天条,最后被拘禁在冥界服刑,永世不得超生。而仙人之子也在大战中毁去形体,元灵被守护在王今中,须修行五百年再度出世。仙人姓殷,也许线索就在这里。但因为这只是穿凿附会过的野志,没什么公信力,因此说不难真实性有多少。”
“更扯了,兄弟。”范宇文一向自认科学务实,睨着两位好伙伴,觉得他们太过迷信。
不过元旭日却无半点反驳,他听完后在心中筛选其可信度。在本身也经历过难以解释的事件后,他不会断然去嗤笑各种光怪陆离的说法。
毕竟,以眼下情况来说,那有可能是真的。
“字文,在季呈志创‘殷华’之前,他们做什么生意糊口?这些自称‘殷族’的人总不会回头向自己家人要钱过日子吧?”元旭日问。
“那是当然。”范字文打开一份档案。“往上追溯三代,几乎都可以说是自由业、画家、作家、摄影师,甚至在山上种药草、种花,都是不宽裕,但可以置身于世俗外的工作。难得有季呈志、韩璇这种商业人才。现在的朱水恋与季曼曼也是韩璇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如果还要更往上一代找,恐怕就得去中国大陆了。”
“不必了。”元旭日摇头。
“还要查下去吗?”范宇文问。
“先停住,我想你们能查到的也有限了。去休假,去玩乐,只要保护好‘殷华’的安全就可以。”
“看在我们这么辛劳的份上,犒赏我们一些内幕来听一下如何?”林有安忍不住地要求着。直觉认定这件事情必定好玩极了,有难得一见的怪力乱神耶!
元旭日从衣柜里抽出休闲服换上,整装完毕后,开口道:“事情太复杂,不是单细胞生物可以理解的,别浪费老子口水。”
“老大,别这样嘛!我们悟性很够的。”林有安依然不死心的磨着。
元旭日转身面对自己的办公桌,上头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儿正是常常令他又气又爱的韩璇。这么一个意志力坚强、机智狡黠的对手,又善于利用别人的真心,还真是称得上权谋型的枭雄了。
所谓的“英雄”,会死守着一些原则不转弯,誓死以直线大步走向终点目标,不知变通手段为何物;而“枭雄”则是相反,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可以用。
他当然知道韩璇正在大方利用他,毕竟韩璇从不为此掩饰,纯然一副愿者上钩的面孔。
利用不利用并不重要,在各有目的的前提下,只要双方都有收获又何妨?
早晚他会得到韩璇。不只是人,也要心。
“旭日,忙了这么久、你至少该尝到点甜头了吧?”见老大理都不理人,范宇文只好问他会感兴趣的事。指着相片,意思很明白了。
元旭日抚着相框,不甚满意道:“还没弄上床。”
“那还真是个技术性的问题。”范宇文点头,没事找事的鸡婆道:“天晓得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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