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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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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春色无边》是由作者芃羽创作的一部古代小说,故事主要围绕着一个被称为‘春色山人’的年轻画师展开。小说的背景设定在古代长安城,描绘了翟云一个美丽的年轻男子,身着男装,以女性形象出现,并深入到绘画与性别的探索中。翟云为了替身患重病的母亲筹集医药费,决定在长安城中寻找机会卖画。当他意外地被误认为是以秘戏图而闻名的春色山人后,卷入了一个围绕着王爷与太子的权力游戏中。故事探讨了性别认同、自我认知和社会期待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角色在历史背景下的困境和挑战。小说中多次提到翟云的绘画才能如何被不同层次的人物评价,展示出他天赋与作品的魅力。随着情节的发展,翟云不仅要面对外部的判断与期望,还要在自我认知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小说充满了古代风情,展示了当时社会对于性别和艺术的不同看法,为读者描绘了一幅生动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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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春色无边.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171012 bytes
MD5 0cde4ac61a00e8afd904b1f71ffdbc33
Archived Date 2024-11-17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芃羽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古代小说, 性别认同, 春色山人, 绘画艺术, 权力游戏, 翟云, 情色小说, 自我探索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春色无边  作者:芃羽

暑假即将结束,大家过得如何啊?

今年的雨水多了点,虽然浇弱了些许暑热,但太阳的毒力可不曾稍减,只要雨神一走,它就叉出来肆虐,让芃羽在又湿又热的日子里苦不堪言。

这本古代小说正是在这水深火热中给挤出来的,老实说,六月底去日本北海道玩了一趟回来后,原本想把这本古代小说给赖掉的,只因没心情去和古人的“之、乎、者、也”玩文字游戏,满脑子都还是北海道的迷人风光及清凉天气,哪静得下心来做正事呢?但基于风声早已放了出去,再加芃羽可不想因“贪言而肥”而让自己的体重增加,只好勉强打起精神去找春宫画的资料,唉!那种心情还真不是个“苦”字了得!

幸好,一旦写上了手就没有窒碍了,很高兴翟云和李琛并没有大为难我,即使在我被日剧《魔女的条件》电得痴呆无神、茶饭不思时,也能按期把稿子交出去,因此,各位才能赶在暑假结束前看到这本书,这样也算对大家有了交代。

由于在上一本书中不小心透露不想再写系列小说,没想到引来许多读者的抗议,真是让我诧异极了,原来还是有许多人对系列小说情有独钟,我还怕大家看多了这类互相牵扯的剧情腻了呢!

既然大家仍全力支持系列小说,那芃羽只好再接再厉,努力再想些系列的故事罗!所以,别太紧张,我不会就这样把系列小说给终结掉的,“说不定”,下一本又将是另一个系列的开始呢?(请注意,我把“说不定”加重语气哦!)

这阵子芃羽收到许多新读者的来信,但这群新读者仍不了解芃羽“不曝光”原则,在此向那些来信向芃羽要签名照的读者致歉,芃羽的照片只能用来自娱,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也!请见谅!

而关于有人买不到芃羽早期小说的人,可以试着直接向出版社询问是否仍有存货,免得到处寻求不着,徒费时间。

这次更收到大陆及新加坡读者的来信,让芃羽好开心,一想到有愈来愈多的人看我的书就令人振奋不已,希望会有更多的人喜欢芃羽的书,最好读者遍布全世界!(哈!太贪心了吧!)

还有,之前香港某报指称一些台湾作家的小说有色情之嫌,有幸被列入名单的芃羽也只能一笑置之,比起时下一些描绘得更深入、更明目张胆的作家,芃羽充其量只称得上小巫,哪敢与其相提并论?谢谢那些为亢羽打抱不平的读者,真是辛苦你们了!为了回报长久以来支持芃羽的你们,我除了更努力写小说,不用再多做任何解释了,是吧!

好了,不多谈了,在此恭喜所有金榜题名的考生,你们的辛苦终于有了代价,要好好去开创人生的另一个新阶段;而没上榜的同学也不要气馁,不管是要重来或是另换跑道,芃羽都祝福你们万事如意,马到成功!

Bye!下次再见!

楔子

近来,在京都长安城内常会听人提起“春色山人”这号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只知他绘的九幅“秘戏图”早已成为王孙公子们讨论搜集的目标,甚且听说他的画已流进了宫里,成为后宫玩赏的最热门画作……

所谓的秘戏图,就是激情敛艳的“春宫画”,这类的画多半不大,约八寸见方,以折叠页方式绘制而成,其主题皆以男欢女爱的场面为主,以往,有关这类图画的画质都相当的差,听说多是一些私人画工的拙作,贩售的对象也都以苦读书生为主,为了纤解读书的烦闷,才会出现这种小书好私藏在袖笼中,让书生读累时拿来消遣自娱。

一般说来;这些画有的以寓意表达,有的忠于原貌,但不管含情或是放荡,这种画仍被指为“淫画”,难登大雅之堂,很少在市面上流通。

但是春色山人却是将这袖中画重新赋予新风貌的第一人,他以华丽精美的画技直接表现出礼教下男女的情欲,毫不遮掩地将自古以来男女最私密的事全都暴露出来,大胆而狂野,明目张胆地挑战着大唐原本就特别薄弱的道德规范。

所以,他出名了!

出陶的程度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

只是,究竟谁是“春色山人”?

这问题至今依然成谜,这位以秘戏图名噪一时的书师从未露过面,他的画都是透过城内一家名叫“赏心楼”的画坊出售,而且标价昂贵,一般寻常百姓根本买不起,但那些出手阔绰的少爷却经常为画争相抢购,并以研究画中所绘的“房中术”为乐。

随着“春色山人”的扬名,他的神秘也就挑起许多人的好奇,开始有人打听他的身份,赏心楼的老板在被逼问之下,终于透露说,“春色山人”通常只在夜晚送画,而且都是差人送过来,从不亲自现身,因此难以窥知他的真面目,但有一次他忍不住跟踪那位送画的小厮,发现那小厮将银两全都交给藏身在黑夜暗巷中的一个俊俏书生!

老板回忆那位书生的长相,仍是一脸惊艳。

“他虽是个年轻男于,但面若白玉,目若流星,五官生辉,立在夜色之中,一身素衣遮不住朗朗清逸之气,宛若下凡的天仙般绝色,令人久久移不开视线……

听得赏心楼老板如此形容,那些人士都目瞪口呆。

“春色山人”竞是个年轻男于?

一个年轻男子能将男女之间的房中事画得如此精确迷人?这未免大匪夷所思了些,大家原以为他会是个经历丰富的老头儿才是。

种种的揣测更将“春色山人”的名气推向高峰,不久,连宫里的皇亲国戚都有人出未私下打听“春色山人”这个人,而听说其中对“春色山人”最感兴趣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安乐王”李琛与太子李琰!

自从五年前立了太子,李琰就成了未来皇帝的接班人,但由于他心胸狭小,在宫内想尽办法排除异己,建立势力,许多遭他排挤的官臣都会私下耳语,说他没有气度,喜猜忌,将来也不会是个好皇帝。

至于安乐王李深,其实真正见过他的人很少,百姓也只知道他是大唐李氏的皇族,虽不是皇子,但莫名地深得皇帝喜爱,有人为此传言他是当今皇帝与已逝的安宁王妃所生的私生子,因此才会深得皇帝的心,甚至将长巡近畿之地赏给他当封邑。

李琛向来深居简出,但有关他是个好色之徒的传闻却在民间喧嚷得甚嚣尘上,听说每隔几天就会有女人被送进那个位于长安城郊的豪门宫邪中,供他踩蹭作乐,等玩腻了,才将女人踢出王府。

正因为这些流言,长安城内的百姓同样对他的评价也不高,但百姓们对骄贵奢华的皇亲贵戚早就司空见惯,多了个纵欲好色的安乐王也不足为奇,充其量只是把他这号人物当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谈谈他和太子李琰之间的“不和”而已。

所以,当大家听说李琰与李琛都着了魔似的要找寻“春色山人”这个神秘的人物时,并没有多少人感到咤异,男人嘛,有哪个不好色,会喜欢春宫画是正常的事,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大家唯一的好奇,是成为许多贵族们目标的“春色山人”到最后究竟会落入谁的手里。

当然,他们更想知道,这位风靡全城的画师到底是何等模样……

第一章

翟云坐在长安城的一家如意客栈的厢房内,她身着男装,挽起袖口,螓首低垂,专心地绘着一幅牡丹,那娇艳欲滴的花瓣在她的巧手下正栩栩如生地绽放在白纸上,一勾勒,一晕染,全都一气呵成,朵朵牡丹明灿耀目,富贵逼人,恰与她美丽的容颜互相辉映。

夕阳正透过细棂,斜照房内,光线迄通在她身上,剪成了一尊完美的侧影,她不施脂粉的脸上蛾眉轻扫,眸清如翦水,唇红似樱桃,一张白玉般的小脸有如人定的菩萨,不沾凡间杂事……

“云云!云云”微弱的呼唤从床上传来,打破了原有的静谧。

“娘,您醒了?来,先喝点水。”她立刻放下画笔,倒了杯水,来到床边,伺候母亲喝下。

翟母喝了些水润润喉,才抬起头看看四周。

“我们到长安城了?”

“是的,昨晚您在客栈前昏了过去,后来店小二好心帮我扶您上来……”她笑着解释,尽量不表现出对母亲病体的忧心。

“可是,我们的盘缠不是已经用完了吗?哪来的钱住客栈呢?”翟母不安地问。

“放心,娘,我已画好一幅画了,等一下拿去卖,说不定能换几吊钱回来。”她安慰着母亲。

“卖得掉吗?孩子,不是我看轻你的造诣,而是现在懂得赏画的人太少了。”翟母并不奢望能卖画维生。

“不会啦!娘,我们在来京城的途中不是就卖了一幅画,才能顺利来到这里的吗?”翟云强颜欢笑。

“唉!那位买画人是看上你的人,不是画……云云,我虽病,但眼睛还是雪亮的,那些男人啊……”翟母对女儿清秀出尘的美丽既喜且忧。

“哎!我知道,瞧,找不是换上男装了吗?现在,我就把画拿出去卖,不会再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她当然知道上回那幅画人家是冲着她才买的,那种感觉简直就像在出卖“色相”,让她郁闷了好久。

“但你一切还是得小心,咱们初来乍到,对长安城一切都不熟,若画卖不掉,我们可以到城郊的一破庙里住……”

“不,娘,我会想办法卖掉的,您的病禁不起劳顿了,现在,您安心地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她将母亲放平,又帮她盖好被子,转身收起画,准备离开。

“云云,你想,我们找得到风儿吗?”翟母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忽然道。

“会的,娘,我们会找到他的,一定会……”她回头抛给母亲一记安抚的微笑,才心虚地低下头,心事重重地走下客栈。

她们母女这趟来长安,为的是找寻她三年前失踪的孪生哥哥翟风。

翟家世居杭州,是代代相传的画师,翟云的父亲翟绘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其所绘的花鸟山水皆属佳作,广受好评。

然而,翟绘的个性孤僻,不轻易为人作画,因此虽然声名远播,家境却始终不见好转,偏偏他又英年早逝,留下年幼的妻小,无力维生,于是长子翟风早早就继承父亲的衣钵,为人作画或是临摹古画,以胡口养家。

三年前,有位达官显贵看上翟风的画,请他赴京城长安为其作画,翟风大喜过望,遂应邀前往,谁知这一去就毫无音讯,翟母因而忧劳成疾,天天念着想到长安找儿子,翟云为完成母亲的心愿,于是将父亲留下的几幅画作卖了,换了点银两,带母亲北上寻兄。

翟云的绘画才能比翟风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前碍于父亲生前的严厉规定,只能在家涂鸦自娱,不能抛头露面地卖画,但到了眼前这种生死关头,她也顾不得礼教规范,一路上乃边作画边赶路,母女俩就这么颠沛跋涉来到了长安。

可是,目的地到了,母亲却病得更重了,原本就展弱的身子怎堪旅途的折腾,她眼见母亲为了找哥哥而咬牙撑过病痛,就更忧心如焚。

眼前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如何去找哥哥翟风了,而是得先弄点银两请大夫给娘看病。

她在心中低叹,走向正在打扫客栈的店小二,询问道:“小二哥,请问这里有哪里可以买卖图画?”

“买卖图画?可多了,小兄弟,你想卖画吗?”店小二打量着她手中捧着的卷轴。

“是的。”

“那去朱雀门大街东边的东大街‘赏心楼’吧!那个地方现在可热门哩!买客多,卖画的机会会大些。”店小二好心地指引。

“是吗?东大街的……赏心楼?”她顺着小二的手指方向看出去。

“是啊,去那里试试,不过我得先提醒你,那个老板很势利的,说不定会打压价钱,你可得小心应付了。”

“知道了,谢谢。”她抱揖行礼,朝赏心楼走去。

长安城毕竞是京都,光是街上的热闹就让翟云看花了眼,这里的景物与杭州通然不同,感觉上所有的建筑富丽豪迈些,不似江南的小巧温雅。

天色一下子就变暗了,她照着店小二的指点,经过几条路口,终于来到东大街,站在街头,一抬眼便瞧见“赏心楼”那块醒目的招牌,于是吸了一大口气,抱紧手中的画,笔直走了过去。

在这掌灯时刻,街上的人潮并不见减少,她正诧异于赏心楼为何会如此门庭若市,人烟集集,难道这家画坊的生意真如店小二说的那般兴隆?

带着困惑与不安,她走进画坊,在嘈杂的人声中,清脆的声音显得有点无力,但她那清俏的模样仍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请问……老板在吗?”她怯怯地询问着。

一位伙计上前反问:“找们老板正在忙着,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要卖画……”她将手中的卷轴递上,忽然感到有许多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整个人立刻变得局促起来。

“卖画?”伙计看着卷轴,并没有想看画的欲望,现在大家都把全副精神放在春宫画上,哪来的时间理会其他的画?

这时,有个锦衣公子不经意转身看见翟云,候她灵光一闪,瞪大眼睛,指着她惊呼:“咦?你……你该不会就是春色山人吧!”

霎时,喧闹声不见了,所有在赏心楼内徘徊的富商贵胄们全都盯着翟云那张清丽俊俏的脸,大家只见她头上的绾巾及一身灰色素衣在夜色里飘逸如仙,手捧着画轴,又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赏心楼,这种种条件合在一起,不正是赏心楼老板口中形容的“春色山人”?

翟云被这么一大笔人看得又慌又怕,她不懂他们为何会用那种兴奋的眼光看她,只是睁大那双黑漆慌张的瞳眸,紧抱着她的牡丹图,定在原地。

“你来卖画?”有人开口问她。

“是……”她支吾地点了点头。

“卖什么画?”

“这——”

“瞧他支吾其词,别问了,就是他了!他一定是春色山人!”有人大声喊道。

“什么?”什么春色山人?那是谁?她愈来愈胡涂了。

“快,快叫老板来看看……”又有人大喊。

不一会儿,几个人从里头拱出一个老头,急切地问:“老板,看看,这位小兄弟是不是你见过的春色山人?”

赏心楼的老板早就被这些人烦得快疯掉了,偏偏他们全是有钱的大爷,得罪不起,只得强忍着不悦,看了翟云一眼。

这一看可把他吓了大大的一跳,他盯着她似曾相识的天容玉貌,脱口惊呼:“老天……没错!就是他!”

就这么一句话,那些公子哥儿再无迟疑,突然一拥而上,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春色山人,请再多帮我画些画吧!”

“山人,请至舍下小住,我们家老爷很喜欢你的画,请务必随我回去……”

“春色山人,跟我走吧!我付你千两黄金聘你为画师……”

“春色山人……”

大家你推我挤地上前拉扯,把翟云吓得花容失色,她恐惧地在人群中挣扎叫道:“我不是春色山人,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但她的声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谁也没听见她的呐喊。

就在这混乱当中,一声厉喝从外传入。

“谁也不准碰他,春色山人是王爷要找的人!”随着洪钟般的声音,一道黑影如大鹰闯入,来人一手抓住翟云,脚尖藉着他人的肩膀使力,一个翻腾,已将她带出混乱之中。

“啊……春色山人被带走了!”众人错愕地低呼,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见那人带着春色山人跃上马匹,迅速离去。

不用猜,大家也知道那人是谁,从他的利落身手及狂锐气势,除了安乐王的得力护卫赵奇还会有谁?

因此,即便知道“春色山人”落入安乐王的手中,也没有人敢多吭一声,只有怅然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暗暗扼腕。

至于翟云,她莫名其妙地被人围住,又莫名其妙地被人带上马,早已经昏乱得失去思考能力,在马背的颠簸中,她怀疑她正在做着梦,而且,毫无疑问的是个恶梦……

安乐王王府既是李琛的住所,想当然耳气势磅横,从正门到大厅,琼楼玉宇,回廊九曲,楼阁水树,尽是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翟云从侧门被带进王府,什么状况都还搞不清楚,却只见满园的宫灯将一切园景照得光华璀璨,美不胜收,她一下子忘了自己正身处异处,忍不住还对着一株开满白玉牡丹的花树暗赞不已。

好美的花啊!要是拿来临摹,自己不知能否捕捉得到其十分之一的姿色?

“别发呆了!快走!”

将她摇来的人轻斥一声,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攫住她的手就往正厅里狂走。她抱着那卷残破的画,跌跌撞撞地来到灯火通明的正厅,惊惧的意识终于回到脑中,她慌张失措地大喊:“大……大侠……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去见我主子。”赵奇冷冷地道。

长得魁梧壮硕的他向来阴冷少言,刀刻出来的五官已够吓人的了,若再加上历眼一瞪,全长安城大概没半个人敢在地面前造次。

“请……请问……你主子是谁?”她纳闷地问。

赵奇有些诧异,长安城的人对他应该都很熟,为何这个画师会不认得他?难道他连安乐王是谁也不知道?

“进了这里,你还不知道谁要见你?”他浓眉一耸,开始怀疑这一手就能捏碎的愣小子是不是就是王爷要找的春色山人。

自从看过春色山人的秘戏图后,王爷就下令要他找到这个画师,一个月来,他天天在赏心楼外守着,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好比太子或其他人更早一步寻得这位神出鬼没的画师,果然,他的等待没有白费,春色山人终于在今天露脸了!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兄弟既能在长安城内兴风作浪,又岂会没听过安乐王的名号?

“这里是哪里?到底是谁要见我?”翟云压根儿不明白自己陷入了什么境遇。

“这里是安乐王府,我家主子正是安乐王李琛。”赵奇按捺着性子解释。

“安乐王?那个安乐王?他……他……他为什么要见我?”翟云低呼一声,结结巴巴地呼儒着,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传闻喜欢女色的老家伙会想见她?她根本不认识他啊!

“你心里有数。”他冷冷地说。

“什么?”她糊涂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内心更是惴惴不安。

赵奇瞥了她一眼,懒得再多说,闭紧嘴巴,领着她走进正厅。

翟云也被这宅子的豪华震得不敢多言,静静地跟着,把心中的忐忑与疑问暂且压下。

一进到大厅里,一声声莺声燕语夹杂着笑闹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味及脂粉气,放眼望去,只见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衣服半褪的女人簇拥着一个男人,有如众星拱月般,使尽浑身解术伺候着,那景象,活生生就是一幅纵情声色的活版春宫!

翟云简直惊掉了魂,木然地杵在赵奇身后,赶紧垂下眼,不敢直视。

这群女人……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王爷,卑职找到春色山人了。”赵奇大步来到一座红桧八仙躺椅前,恭敬地向那位斜躺在女人堆里的男人禀告。

“哦?太好了……”低沉的声调在宽敞的厅内回荡,听来明明清懒,却又隐隐透着令人颤凛的威严。

翟云不自觉被这声音吸引,慢慢抬起头,视线越过赵奇的肩线,偷瞄着那磁性嗓音的主人。

那人正一手挂在一个妙龄女子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搁在一名妩媚女子的胸口挑逗,跷高着腿,边噪女人递到嘴边的酒,边斜看着赵奇和她。

她有点呆住了,眼前偎在粉香堆中的男子双眉如剑,双目炯炯,姿仪天出,神清肤澈,一身白缎镶银长袍裹住精瘦的身躯,俊逸儒雅中隐约有着深沉刚毅之气,但这样一个气质非凡的男人却有双完全不搭调的轻化眼神,仿佛要剥掉女人衣服似的,如同恶魔之眼镶在天神的俊脸中,在他的注视下,大概没有人不抨然心跳,双颊绊红!

她诧异于色名远播的安乐王竟是个如此年轻俊伟、清逸绝伦的男子!

“呵呵呵……我总算找到你了……春色山人!你未免也太神秘了吧!居然能让整个长安城的王孙公子为你疯狂,连宫里的人看了你的画也都喷喷称奇。”

李琛难掩喜悦之情,看着立在赵奇身后的人影,立刻推开其他女人,走下座椅,上下打量着他找寻了好久的人,如电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短暂的惊异。

这个美少年居然就是画出那种淫图的画师?

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他看来不过十八岁,长得眉清目秀,白净的脸上有着连女人也远远不及的亮丽五官,老实说,用女人专用的“明眸皓齿”来形容他最为贴切,但吊诡的是他偏偏是个男性……

听说江南一带的男人多半是这种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文弱德行,或者他不该太过于讶异才是。

李琛沉默地忖度着,仍然细细地端详着她。

“我……我不是……”翟云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想解释他们错认了人,怎奈口拙,半天就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放肆!见到王爷还不下跪?而且应该自称草民,什么我啊你的!”赵奇在一旁怒声警告。

“是……草民参见王爷。”她吓了一跳,急急拜倒。

“赵奇,别吓他。”李琛笑着朝赵奇挥挥手,又转而问她:“小子,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哪里人士?”

“草民姓翟名云,刚满十八岁,来自江南杭州。”她把头理进双臂间,据实以告。

“你叫翟云啊!果然是江南人。”这就足以解释他为何比京里的男人来得秀气了。

“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画那种画的?”他又接着问。

“那种画’?哪种画?”她不解地抬起头。

“呵呵呵,别装蒜了,京里谁人不知‘春色山人’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你画中那无人能及的明媚‘春光’啊!”他嘲弄他调侃着。

“春光?’她是常拿春天景物来作画,但安乐王怎么会知道呢?翟云心中暗惊,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寻常。

“是啊,那溢于纸上的春色,着实是难得的杰作啊……”李琛朗声一笑,突然一手搭在她肩上,骤然凑近她说:“说真的,你那画……实在够味极了!哈哈哈——”

翟云大吃一惊,被他身上混有脂粉气味的男性气息呛得差点休克,忙不迭地闪躲开来,又羞又急地说:“王……王爷,草民应该不……不是您要找的人……您会不会是认错了人……”

“不是?”李琛微愕,紧接着俊眉一挑,眼神凌厉地看向赵奇。“赵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禀王爷,卑职看见她抱着画走进赏心楼,声称要卖画,而赏心楼老板也确实证实他就是那位春色山人!”赵奇立刻道。

“我不是啊……”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陷入这百口莫辩的状况,究竟谁是春色山人?为什么大家都在找他?

“等等,你会画画吧?”李琛锐利地看着她手上的画,笑意从眼角敛去。

“是的。”她点点头。

“你到赏心楼干什么?”

“卖画。”

“画让我瞧瞧!”李琛从她手中抽出画,迅速摊开,一幅色泽丰盈的牡丹顿时跃入他的眼中。

好个漂亮的牡丹图!

他张大了眼,仔细地看着那笔法与画风,牡丹的线条灵活流畅,运笔如神,转折处毫不停滞,朵朵鲜花仿如从画纸中开放,艳色无双。

他转头看着翟云,忽然冷冷一笑。

“这笔法、画风与春色山人近似,你还敢否认你不是他?”秘戏图一共有九幅,虽然他只看过其中几幅,可他已研究了无数次了,从笔触来看,他明明就是春色山人,为何还不承认?

“怎……怎么可能?”翟云吃了一惊。

她的画风完全承袭自父亲,这世上除了哥哥翟风之外,没有人会与她雷同啊……

慢着!

画风、笔法相近?

难不成……难不成那个他们口口声声要找寻的春色山人会是她和母亲要找寻的哥哥翟风?

她心中既惊且愕,一时忘了反驳,只能怔着小脸发傻。

可能吗?踏破铁鞋无觅处,不料得来全不费功夫!

春色山人……会是哥哥翟风吗?

“哼!怎么?在我面前还想狡赖?本王看上你的画是你的荣幸,你竟然还不识抬举?”李琛脸色一沉,俊脸凝结成霜。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怕不成熟的画技辱没了先父,才不愿张扬自己的身份……”她低下头,被他忽然变脸后的沉冷吓到了,这位安乐王的性子着实让人害怕。

但尽管惊慌,她心里仍因有了哥哥的消息而微微兴奋。

也许,先假扮是春色山人,就能找到翟风也说不定。

是的,不如先将错就错吧!

反正听安乐王的口气儿成是要她作画,其他的事她或者没自信能办到,但绘画正是她最在行的本事,绝对难不倒她。

况且,到目前为止她大概可以猜出春色山人在京城里有多么炙手可热。只要紧抓住这个线索,就不怕找不到翟风了。

“还怕辱没了你父亲?你都敢画出那种画了,这些虚伪的话就别再说了。”李琛冷笑地说。

“是……”翟云正处在兴奋之际,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

“不过,说实话,你画的那些图当真是天下珍品,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临摹来的?该不会是你的亲身经历?否则怎么能将‘那些’画得如此生动迷人?”李琛将牡丹图搁在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略嫌苍白且俊秀得过火的脸庞,对她这般斯文羞涩的书生能画出让人血脉债张的秘戏图感到兴味不已。

瞧他那副生嫩样,怕是从未碰过女人吧,何以能将房中男女的嬉戏做爱刻划得这么奥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呢……王爷指的是哪方面的画?草民作画向来以临摹为主,写意为辅……”她愣愣地解说着。

“哦?实在看不出你这娇弱模样也是个风流才子,我懂了,定是我太小看你了,想必以你的佳容俊貌,女人们都会自动送上门吧!哈哈哈,好极了!既然咱们志趣相投,那日后就更好相处了。赵奇,叫总管帮翟兄弟准备一间上房,好让他安心住下来。”李琛心头一喜,转头向立在一旁的赵奇吩咐道。

什么?他竟然要留下她?翟云微惊。

“住下来?王……王爷,草民不能住这儿,草民的母亲身染重病,还得筹钱请大夫……”她心中大急,连忙道。

“嗯!我懂了,原来你画那些图是为了替你母亲治病哪,那不成问题,我会派人去将你母亲接来,王府里就有优秀的大夫,保证治好你娘的病,你就安心地为我多画些好画就行了。”李琛豪爽地说着。

“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竟然替王爷画画就能住在这么豪华的王府中,连母亲的病都有人医治。

“别担心!”李琛笑着拢拢她的肩,道:“你呢,就努力替我作画,到时,不只供你们母子吃住,我还会有重赏!”

翟云被他的欺近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只能强按住内心的惊惶与狂跳,僵硬地点点头。

“好,把你住的地方告诉赵奇,让他去接你娘来。”

“我们……住在如意客栈。”她紧绷着声音道,真希望他那只大手能早点从她肩上移开,免得她怦怦乱跳的心会从胸口蹦出来。

“住客栈?也难怪大家都找不到你了,谁会晓得春色山人竟住在客栈里?真是高明!”李琛惊讶一笑。

“是……”她心虚地低下头。

他先入为主认定她就是春色山人,倒省得她多费唇舌解释。

“赵奇,现在就去把翟画师的母亲接来。”李琛转向赵奇命令。

“是。”赵奇领命,立刻旋身走了出去。

这时,原本被遗忘在一旁的那些女人全都围了过来,大惊小怪地道:“哇!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春色山人哪!”

“好年轻俊俏哟!”

“是啊,瞧他细皮嫩肉的,肤质看来竟然比咱们还要好,真想捏他一把……”

“山人,有空过来含笑楼坐坐吧,我可以不收银两,当你画里的人像……”

“不,我才适合,你画我就好……”

翟云被她们七嘴八舌地说得局促不安,再看看她们毫不介意地半露酥胸,一张脸更是窘成了酱紫色。

“哈哈哈……都回去吧!春色山人不需要你们也能画出让人心荡神驰的作品,你们的姿色还不及他画中人物的一半呢!”李琛笑谑地说着,并唤来总管打发掉这群来自勾栏瓦肆的女人。

“哟,到底春色山人的画有多好,让我们瞧瞧嘛!”她们不甘心地撒娇嚷嚷。

“去!那种画你们还是别看的好,免得欲火焚身,便宜了那些买客。都走吧!今晚本王没兴致陪你们了,我还要向翟画师讨教一下他的画呢。翟云,你跟我来!”李琛衣袖一挥,不再理会那些莺莺燕燕,说着迳自走出大厅。

“是……”翟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

“你那九幅秘戏图我只得到其中一幅,我要你将其他八幅再画出来,我想将其当成下个月送给皇上的寿礼。”他回头瞥了她一眼。

“送给……皇……皇上?” 她吓得差点打跌,连忙扶住木雕栏杆惊呼。

“是啊,我想皇上一定也会非常喜欢的,哈哈哈……”李琛大笑着往前走去。

老天爷!安乐王要将她的画献给是上?她的画竟然要被当成贺寿的大礼?

这可是父亲当年最大的梦想啊!

霎时,翟云兴奋得浑身微颤,她一想到父亲生前最大的心愿即将在她手上完成,就激动得不能自己。

她一定要好好地画出最好的作品,好好为翟家争一口气!

快步跟上李琛,她在心中暗自窃喜,对自己假冒春色山人一事的惶惑,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章

走出了大厅,翟云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看见的安乐王府不过是小小的一角而已,因为大厅之后的亭阁假山与池湖造景,才真正称得上是人间仙境。

半昏黄的宫灯把夜色照得更加诗情画意,她愉悦地跟着李琛,走在两道衔接着其他屋宇的迂回长廊,身在其中,两侧尽是浓烈的花香随着晚风暗送,阵阵袭来,鼻间心上全是初春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走到长廊尽头,拐向左,便又是一间华丽的斋房,翟云抬头一看,檐下挂着一面匾额,上头字迹道劲地写着“唤云居”。

翟云心中一动,莫名地对这“唤云”二字感到惊悸,好象这么被阴错阳差地带到这里早已是老天注定了似的。

两名小厮早已在居前掌灯伺候,李琛一到,他们便低身推开大门,让他毫无阻碍地进了书斋。

李琛一进到房内,就从柜中拿出一个木盒,走到翟云面前,笑着道:“这就是我珍藏的秘戏图其中一幅,听说这还不是你所画之中最精采的,我希望你能帮我画出更出色的作品来。”

他说着便将盒子打开,拿出一幅小小的图,递到她面前。

翟云正想替春色山人说些感激的应酬话,但双手一接过那幅画作,低头一看,赫然瞪大了眼珠,嘴巴在瞬间大张!

这是……

这是什么鬼画?

一男一女衣衫褪至腰间地相接,坐躺在床沿,脸上都浮现着暧昧的笑容,而且……而且那女的的双脚还紧紧地盘在男人的腰上,那男的的手居然……居然伸进了女人的胸口……

即使对性事仍然措懂,翟云多少也猜得出这对男女在做什么!

她的脸立刻像着火般燃烧了起来,羞。急、惊、骇等情绪一古脑儿地全部涌上,冲得她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敢情那位“春色山人”所画的,就是这种画?。

而安乐王要她画的竟是这种……这种以闺房之乐为主题的“春宫画”?

天哪!

她这下子真的会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害死!

李琛看她神色有异,奇怪地将手搭在她肩上,审视着她。

“喂,你怎么了?”

“啊!”她惊吓的闪到一旁,像丢掉烫手山芋似的将手中的画抛了出去。

“嘿!小心!”李琛一个箭步向前,眼明手快地操到那幅秘戏图,责备地瞪她一眼,低喝:“你想干什么?”

“啊……”她尴尬得也只发得出这个单育而已。

虽然唐朝风气开放,但她却来自一个保守又传统的家庭,家规严谨笃实,任何有违礼教的事父母亲从不准她做,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长到十八岁还像个孩子般单纯,因此,乍见到这种男欢女爱的画面岂会不被羞得面红耳赤?

“什么?”李琛微怔。

“啊——”她索性大喊出声,捂着脸,转身就要冲出唤云居。

“喂、喂!翟云!”李琛简直被她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哪有人看见自己的画会惊慌成这副模样的?

眼见她就要夺门而出,他身体一晃,挡住了她,紧攫住她的双肩,皱眉怒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十指中抬起头,睁大星眸,慌乱地直嚷着:“我…… 我不能画这种……这种画……”

李琛被她白里透红的双颊震得心中一荡,呆了呆,~种怪异的感觉直窜上他的脑门。

为什么此刻近看的翟云看起来会这么像个女人?

肤如凝脂,黛眉如山,眼中跳跃的光芒像只受惊的小鹿,张合间的鼻尖小巧盈润,尤其是那两片润沛如玫瑰的红唇,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还能挑动他的心!

真是见鬼了,他可没什么不良怪病,对个男人有什么好动心的?

他花了许多力气才阻止自己这份诡异又毫无道理的怦然。

“你在说些什么?这些画不就是你画的吗?”强吸一口气,他慢慢放开她细若无骨的双肩,暗自谴责自己是不是哪根筋烧坏了,才会对一个江南书生有了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我已经不画那种圆了!”她连连后退,气息败坏地道:“我……我不知道您要我为您画的是这种…… 这种画……我想,我还是回客栈去好了……”

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木一样,她又急又悔,心想自己弄巧成拙,不赶紧打退堂鼓怎么行?

“慢着,为什么不画了?”李琛眉心一蹩,俊脸顿时拉得好长。

这个翟云实在太奇怪了!令人捉摸不透。

“因为……因为若被我母亲知道我画这种画,她一定会气得病情加重……”她可不是胡诌,父亲去世后,母亲对她和哥哥的管教并未因而放纵,相反的,在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殷殷期盼下,反而让她和哥哥翟风有更大的压力。

“只要瞒着她,不让她知道不就成了?”李琛没好气地双手叉腰。

“不……我曾发过誓,画完那九幅就收手……”她胡掰一番,好找台阶下。

“那怎么行?我费尽心力找到你就是要你多画这类的秘戏图,你怎能说不画就不画?李琛有点火了,这小子还敢顶撞他?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爷……我……我画这种圆纯粹是通不得已,为了治我娘的病才出此下策,而且,这种画实在有点伤风败俗,您还是别收藏得好……”她不得不怀疑春色山人是不是真的是翟风了,按理说,翟风不可能会画出这种春宫画才对啊!

“我头一次见到画者批评自己的画伤风败俗,你真是个怪胎!”李琛一道眉挑得高高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道直线。

很显然的,该给这个愣小子一点颜色瞧瞧,才能逼他就范。

“我……我是真的不想再画那种……那种·,……对了!王爷既是要替皇上祝寿,就该送点好彩头的画,不如让草民画些牡丹如意图,或是仙鹤长寿图……”她灵机一动,建议道。

“哎!那太老套了,一点创意都没有!况且,上好的画作官库里多得是,你画的牡丹虽然不错,但比起秘戏图来就没什么可看性了。”他不客气地贬损她的画技。

“是吗……”她有点灰心了。娘说得没错,这年头真正懂画的人没几个,大家都喜欢看些新奇的东西,也难怪春色山人会这么得宠。

“听好,我已经决定了,你得在一个月内再画出九幅秘戏图,否则,你娘的病不仅好不了,说不定还会提早归西!”李琛一脚跨近她,冷酷地恐吓。

“不……”她惊瞠着大眼,往后缩靠到墙上,没料到他居然会拿她母亲来要胁她。

“哼!为了你母亲,你最好听话。”他逼近她,冷冷一笑,俊脸中第一次展露出阴邪之气。

翟云被他的气息压得无法喘息,整个人贴住墙,动也不敢动。

流传果然没错,这个安乐王是个恶魔!偏偏她却笨得自投罗网……

李琛很满意她眼里扬起的畏惧,接着又俯下身,故意对着她的小脸吹气。

“懂了吗?翟画师!”

“懂……懂了。”第一次这么接近男性,她害怕得只能目不转睛望着前方,不敢迎向他挑衅的眼神。

李琛被她仓皇慌乱的模样逗得大乐,忍不住起了促狭之心,伸出食指轻刷过她细嫩的脸颊,带着调戏的语气嘲弄道:“瞧你长得一副粉味,有没有男人看上过你啊?”

她被他轻怫的举动惹得又气又惊,想也不想地挥手打掉他的手,厉色道:“王爷,请您放尊重一点。”

李琛错愕地瞪着她,想他堂堂一个王爷,任谁见了他也只能低头闭嘴,这么被斥责还真是头一遭。

“你这是什么口气?竟敢对本王不敬!”他怒道。

“草民不敢,只是请王爷别随便开草民的玩笑。”她吸了一口气,耳根仍因他的碰触而热燥难褪。

翟家人素以耿直的脾气出名,土可杀,不可辱,这点节气她还有。

‘你……哼!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我早就宰了你了!”李琛沉声说着。也许是自幼得皇上宠爱,他早已养成心高气骄的性子,全天下除了皇上与死去的父亲安宁王,没人敢对他大小声,因此见到翟云如此大胆,

“是,请恕草民无礼。””崔万低下头,开始盘算如 ”“何才能离开这里。

李琛又瞪了她半晌,倏地喝道:“来人啊!

门外的侍卫立刻推门进入。

“王爷,有何吩咐?”

‘布翟画师到‘聆水阁’去,他得在那里作画,叫总管派人守着,不准他随意走动。”李琛摆明了要软禁她。

“是。”那两位传卫一人一手架起了翟云。

‘等等,王爷,那我娘呢? 翟云这下子明白她惹毛这只老虎了,心里又急又悔。

“你娘……等你画好了我要的东西,你就能见到她了,在这之前,我会派人好好照顾她的。”李琛得意地笑了。

“不……王爷,您不能这样,我娘看不见我会担心的,她的病……”翟云急得眼眶发红,被架出唤云居时还频频回头。

“所以呷,为了不让她担心,你得加快作画的速度了。”他嘿然一笑,挥了挥手,要侍卫带她离开。

“王爷……”翟云被强押出唤云居,踱向小石径,一路往后花园中的大池子而去。

她被安置在一间傍池而建的小屋,屋外种了许多竹子及花草,而且正好位于池水断层之处,小瀑布不时传来传持水声,故而被取名为“聆水阁”。

怔忡地坐在这间洁净清幽的小屋内,翟云的思绪乱成一团,从被赵奇劫到王府,到被威胁替王爷作画,一夜下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半封根本消化不了,她尤其难过母亲被她连累,不知安乐王会怎么处置母亲,一想到她老人家体弱多病,她就觉得自己的罪孽更深重。

都是她自以为是,才会惹来祸端,现在可好,要救母亲就得作画,但她根本不会圆什么秘戏图啊!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翟风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究竟人在何处?她暗暗呼唤着哥哥,难过得趴在桌上啜泣不已。

天上的乌云遮月,外头漆黑一片,而她的心头也是愁云深锁,一如明月被深沉的夜色逐一吞没。

出了宫门,李琛策马疾奔,来到一片翠林,忽地冲天飞起,拔剑狂舞,他身手矫健,招招凌厉险恶,足尖在树枝上轻点,长身翻跃,便能使出惊人的剑花,不多时就将周身的叶片砍得纷飞如雨,随着坠势飘落在他雪白的锦衣上。

“王爷!”随后赶来的赵奇勒住马,担忧地望着主子,不敢多话。

“哼!太子李谈实在太嚣张跋扈了,我处处忍他,他还当我真怕了他?真要争夺王位,他又岂会是我的对手?’多琛刷地将剑收进剑鞘,阴鸷地冷笑。

“王爷,小心左右,这话不能随便乱说……”赵奇连忙看了看四周,惊出一身冷汗。

“怕什么?反正我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了。”李琛哼了哼。

当年的太子与自己的兄嫂私通生了个儿子,这种事在宫里早已不新鲜了,可笑的是那个老实的烂好人安宁王明知内情,却还能毫不在意地接纳了皇帝的私生子。

可恶,他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蠢老头!

这正是李琛个性中的~个最阴暗的黑洞,他在安宁王妃自认愧对于丈夫自杀后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每当安宁王对他愈好,他的叛逆性就愈重,他对度量宽大。宅心仁厚的安宁王既敬又恨,母亲一死,他就得扛起她所铸下的罪孽,背负着她的不贞来面对安宁王,随着年龄愈来愈大,这个心结也愈结愈深,到后来,他只能以放浪形骸来化解那日益沉重的心事,即使安宁王死了,他内心的阴影也永远不会消散。

就算天崩地裂,他也改变不了他是当今皇上亲生之子的事实。

是的,他也是个皇子,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孩子,正因为如此,朝中大臣总是敬他三分,大家心知肚明,他手中虽然没有实权,但在宫里的影响力仍不可小觑。

这也是为何太子李琰视他为眼中钉的主要原因,他的存在对太子来说,无疑是芒刺在背,毕竟,谁能忍受一个能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时时威胁着自己的地位?

因此,每次进宫,只要他和李琰的人马一对上,通常都是火药味十足,一触即发,两个壁垒分明的派系向来不合,若非他不想生事引来流言,败坏安宁王的声誉,他早就痛殴李琰一顿了。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只要不说出口,就永远没有真相,别忘了老王爷临终前的嘱咐,您亲口答应他绝不提起身世的事……”赵奇劝戒道。

李琛无言了。没错,他曾答应把他养育成人的安宁王,不再翻旧帐,对外,他永远都会是安宁王唯一的子嗣,没有其他的身份。

是啊,事过境迁,已没有什么好再追究了,他就是他,是安乐王李琛,他既不想当王,也不想争位,如果太子能不来烦他,那他的日子就会快乐一些了!

“我并没有忘记与爹的承诺,但每次挑衅的都是李淡,他就像一只怕被夺走食物的蠢狗,见了我就乱吠。”他重重吐了一口气,牵着白色的骏马往前走。

初春的长安近郊仍然冷峭,冰凉的空气稍微浇熄了他胸口的烦躁,他抚着马鬃,斜倚在一棵树旁,陷入沉思。

刻意的沉迷女色,故作淫奢,这样还不能消除太子对他的戒心吗?

也许,远离中原才能真正图个清静吧!

只是,他走得了吗?与皇帝之间的血脉,正是他最大的牵绊啊!

“太子妒心重,您在皇上面前得宠,对他就是最大的威胁。我看,王爷最好减少进宫的次数,免得遭了太子人马的暗算。”赵奇对主干的处境也忧心冲忡。

宫中斗争几乎是历代皇朝最难避免的事,为了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就是与宫廷保持距离。

“笑话!我少进宫,李琰就会放过我了吗?哼!他那个小人,说不定正想着什么计谋要除掉我呢?李琛俊眉微挑,冷笑地说。

“他想动您,恐怕还没那个能耐,而且在京里他投鼠忌器,皇上的眼线到处都是,他如果够聪明就不会轻举妄动。”赵奇轻蔑地扬了扬酷硬的嘴角。

‘算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琰最好别来惹我,否则撕破脸两方面都难看。”李琛不想再谈论让他倒胃的人,语毕便翻身上马,换了个话题。“对了,那个性翟的小子可有动静?已经三天了,不知他画出什么来没有?”

“据守着翟画师的侍卫道,他一直没有作画,整日只是对着咱们的‘映星池’发呆。”赵奇回答。

“什么?他什么也没画?”李琛眉头一皱,不悦地拉扯着缓绳,脑中闪过那张白皙俊秀的小脸蛋。

当真是怪事,他这三天虽然忙着进宫,但总会不时地想起翟云那张过分细白的小脸,而且次数多得连他自己都心惊。

“他说他想见他母亲,确定她是否无恙,否则他就不画。”

“他母亲住得好,吃得好,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李琛俊脸微沉。那混小平外表柔弱,看不出性子倒挺倔的。

“我看,不如让他们母子见一面,省得他定不下心。”赵奇建议。

“再说吧……我去瞧瞧他。”李琛轻刺马肚,骑着马往王府奔去。

不多时,他们双双回到王府,李琛将马交给赵奇带往马厩,就大步地往聆水阁走去。

白天的安乐王府看来更加宽广宏敞,林木丛翠,风事水树,梯桥架阁,岛屿回环,李琛沿着幽径,来到了聆水阁的大门,径自穿过两名侍卫,进到阁内的小轩堂。

翟云正趴在窗台上对着那片明净的池水发怔,一听到身后有声音,立即回头,被头戴冠玉,身着白衣,一身清朗贵气、尔雅俊逸的李琛震得有些失魂。

自从进了长安城,每每听见百姓们提起安乐王都是摇头,有关他贪淫好色的传闻似乎非常多,她原以为会是个一脸虚浮的糟老头,万万也想不到会是这么出色的年轻男子……

他和在故乡被称为美男子的哥哥翟风是截然不同的典型,翟风斯文俊秀;而他则英气机爽,风采翩翩,只可惜这么俊的男人却有着让人不敢恭维的诡异个性,忽冷忽热,莫测高深,看似他持不羁,却又难掩峻厉刚烈。

女人要是爱上这种男人,肯定会很辛苦……翟云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

“听说你什么都没画?”李琛看着方形木桌上摆着的空白宣纸,以及尚未沾过墨彩的全新毫笔,怒气正逐渐在心底酝酿。

她猛地回神,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把就揪住他的长袖。“我要见我娘,我要知道她的病是不是好些了

李琛微温地拨开她的手,讥讽地低斥:“又不是三岁奶娃,开口闭口就是你娘,怎么,你还未断奶啊?”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而已!她睁大杏眼,不满地反驳。

‘我已经让大夫看过她了,她没事。”他没好气地道。

“我要见她!她不放松地要求。

“你……”他用力一扯,拉过她的手腕,忽地感受到手中正握着什么细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布衣中露出一截纤白如意的小手,他忽地一呆,傻了。

哪有男人会有这样细致的手?

翟云立刻将手收回,藏在身后,又道:“我要确定我娘没事我才要画。”

“好,本王就让你安心。”他吸一口气,手指轻击一声,一名侍卫奔向不远处的一间亭楼,没多久,就见那楼上的大窗被打开,女婢扶着翟母就着窗观赏园中的花卉。

“娘!”翟云低呼,从聆水阁的大窗望出去正好能看见母亲的住处,她情绪激动得差点想奔出去。

李琛早一步拦在她身侧,阴侧一笑。

“你娘没事,我派人跟她说你的画被本王相中,目前应聘为王府的画师,要她安心养病。瞧 ,她不是好好的吗?”

翟云无言,她母亲果然被照顾得很好,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这下子,你可以安心作画了吧?记得,在你没画好九幅新的秘戏图之前,你别想和你娘相见。”他双手环在胸口,以恶劣的口气提醒。

“画……”她猛地一惊。这可伤脑筋了,既然母亲没事,她又得面对这件棘手的工作。

要不要干脆把事实说穿,表明自己根本不是春色

心思才这么一转,她又马上否决自己的想法,这个安乐王个性之差她可领教过了,加上他的色名昭彰,若被他得知自己是女儿身,不仅她的未来堪虑,连带的也会拖累了母亲。

不行,还是什么都别说,暂且按兵不动吧!

沉重地踱到画桌前,她无奈地吁叹着,眼前唯一的路就是硬着头皮画些东西出来交差了。

“今天反正本王没事,就在这里看着你作画好了。”李操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摆明了非看她完成画作不可。

“您……要在这里看月她大吃一惊,连忙拒绝。“不行,这样我会画不出来……”

“得了,这三天没人吵你,你又画出什么来了?他嗤笑一声,膘了桌上空白的画纸一眼。

“我是……”这教她从何画起?春宫画耶!她连男人的身体长成什么德行都还不太清楚,又怎能画得出来?

“够了!我就坐这儿看,看看春色山人是不是浪得虚名!”他强硬地低喝,丝毫没有转园的余地。

翟云苦着小脸,咬咬下唇,提起笔,在观上抹了许久,才在画纸上轻轻勾勒出一张娟秀女人的脸,可是,画到脖子处她就画不下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画出女人那种衣衫半褪的模样?

就这么踯躅了许久,一炷香的时间过了,画里还是只有一个女人头,李琛的耐性被磨光了,霍地站起来,走到她身旁,瞪着画冷冷地问:“怎么不画了?接下去呢?”

“接……接不下去了……”她嗫嚅地说着。

“什么?”他剑眉一耸,一掌往桌上拍去。“什么叫接不下去?”

“我……我画不下去……没……没灵感……”低垂着头,她没有勇气抬头迎接他森冷扎人的眼光,单单是他浑身散发出的火气就把她吓死了。

“没灵感?这是什么新词儿?他的音量提高了。

“是,我……我大概太久没仔细观察女人了,或者让我出去走走会比较好……”她想乘机离开王府透透气,顺便打听那位真正春色山人的行踪。被关在王府里,不能和其他人接触,根本问不出什么有关春色山人的消息。

“观察女人?这样啊——”李琛的语调拖得好长,长得让人不安。

停了片刻,他忽然二话不说地抓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出聆水阁。

“王爷……您……您要带我上哪儿去? 她以为计谋成功,暗暗窃喜。

“你不是没灵感吗?我就带你去女人最多的地方找灵感。”他诡扭一笑,心里有谱了。

“女人最多的地方?”她微愣。那是哪里?

“叫人备马车,我和春色山人要到凝香楼!”他没有回答,直接朝下人吩咐。

“是。”两名守着聆水阁的侍从匆匆前往马房。

翟云则随着李琛走向王府正门,一路上不停地追问:“王爷,凝香楼是什么地方?

“你会不知道凝香楼是哪种地方?李琛眯起眼,不得不怀疑这位春色山人是如何画出那些春媚淫乐的秘戏图的,在京里,连八岁娃儿都听过凝香楼,他却不知道!

“吸……草民……一向很少出门……所以……她支支吾吾地解释。

“呵呵呵……很少出门哪?那等会见你看了就会知道了,那里可有许多题材可供你画秘戏图哦!广他暧昧地笑着,不知为何非常期待看她如何应付那群骚浪的女人。

上了马车,在赵奇的护送下,他们来到长安城中散妓的汇集之处“平康坊”,在一家美轮美奂的红瓦绿屋前停了下来。翟云看着那写着“凝香楼”三个大字的金色招牌,以及进进出出的清一色男人,这才恍然李琛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个妓院!

“不!她倒抽一口气,转身想钻回马车,却被李琛堵个正着,她抬起头看见他眼中闪着兴味,一颗心陡地跳到喉咙。

“进去找灵感吧!翟云。”他说着扬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灵感?”她真的慌了。

“是啊,灵感,我相信和女人温存个几回,你的灵感就会出现了。”他一手架起她,将她拖进粉香四溢的胭脂阵中。

“不!王爷……不行啊……”天啊!他要她去……去嫖……嫖妓?

完了!这下子戏真的再也唱不下去了!

她顿时觉得手脚冰冷,头昏眼花,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她许的愿已不可能实现,因为一脚跨进凝香楼,她马上就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进去,再也逃不了了。

第三章

唐朝有所谓的官妓、官妓和家妓,宫妓是指皇家蓄养的乐伎徘优,当时设立的梨园、宜春院等就是专门服侍皇上贵族之所。至于‘官妓与家妓则性质也和宫妓差不多,皆是合法且制度化的产物,只不过官妓由节度军营的乐营管理,而家妓乃是蓄养在家中的私人所有。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以营业性质为主的“散妓”,她们不归某级官衙管理,而是鸨母的私有财产和摇钱树。

唐朝长安的平康坊正是散妓的大本营,这里聚集着许多才貌兼备的女子,是京师少侠苹集之地,也是一些王孙公子,进士文人游谒之所,李琛会带翟云来这里,主要是这里的女子比之宫妓更为豪放多情,而且气氛木拘谨,能够尽情地饮酒狂欢。

他带着翟云一进门,眼尖的老鸨公孙嬷嬷就笑咪咪地领着众美女迎了出来。

“稀客啊!安公子,您好久没有光临咱们凝香楼了,今天可真是我烧了好香才给您求来了!”老鸨早就知道李探的真实身份,但她知道他不喜欢张扬,因此总以安公子称呼他。

“公孙嬷嬷,我给你带来了贵客,还不把你们楼里的台柱全给我请出来伺候?”李琛一手将翟云拢向前,手搭在她肩上,开心地笑着。

“是是是,这位公子长得面若白玉,俊俏出尘,想必是江南来的贵宾吧!请进请进,咱们二楼的醉吟厅一直替安公子空着,请先上座,我这就叫人伺候。”公孙嬷嬷洗练地将众人带上高楼的雅室,精致的佳肴立刻传上来。

翟云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排场,虽是座普通青楼,但布置得一点也不马虎,小小的一间客房充满矜贵之气,细雕木柱撑起流苏绣帐,名画屏风皆适度地点缀着各个角落,比之王府内的几个楼阁,有过之而无不及。

桌上的食器更令她瞠大了眼,所有食物都以金杯银盘盛着,映着烛火,炫得她拼命眨眼才能适应那刺眼的光芒。

怎么?难道这里生意好得日进斗金吗?连小小餐具也如此豪奢?

就在她正打量着周遭新奇的一切时,门再度大开,四、五个头梳乌蛮会,身穿红儒绿裙的女子,像蝶儿一样飞拥进来,个个浓妆艳抹地栖在李深及翟云身边,笑着招呼。

“安公子,您好久没来了,可想死我们这票姊妹了!”一名叫桃红的曾伺候过李琛,边嚷边靠在李琛身上,仰起脸问他大发娇颠。

“呵呵呵……是吗?我这不是来了吗?不过今天别净绕着我,我这位小兄弟才是主角,你们可要好好陪酒,可别怠慢了。”他自然地拥着她,可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翟云。

众女人得到指示,便全朝翟云挤了过去,只见有的替她夹菜,有的帮她斟酒,其中一名叫梨花的,为博得她的青睐,更是紧挨着翟云,如欲泥似的巴在她身边,直接勾住她的手臂,主动替她端起酒杯。

“公子,可得尽情吃喝。来,梨花给您斟酒……”

“呢……不,在下很少喝酒,恐不胜酒力……”她被对方的热情吓傻了眼,尴尬地以手挡酒。

“嘻嘻,刚来的人都这么说,可是啊,喝了一杯后就再也停不了啦!你们男人啊,最喜欢假正经了!”梨花调侃地抛了个媚眼给她。

翟云吞了一口口水,只觉得鸡皮疙瘩不停地往外冒。

这梨花长得并非不美,只是女人对女人又怎能引起什么火花,因此尽管她兰配低缀、酥胸颤颤、腰肢款款地依偎在她身边,她仍只是满心的别扭与局促。

“哎,来这里就是要醉个痛快,不胜酒力又何妨,许多骚人墨客酒后更是逸兴道飞,绝妙好诗就这么一首首地出现,说不定几杯黄汤下肚,你的‘灵感’就来了!来,干杯!”李琛瞟她一眼,故意举杯对着她,不让她有藉口逃避。

“这……”她既不敢得罪他,又难以推辞,不由得盯着酒杯发愁。

“来嘛!喝一杯嘛!”坐在她左右陪酒的散妓立刻帮着劝酒。梨花更将酒杯端起,硬是塞向她的唇边。

“我真的不行……晤……”她才张口,一道又呛又辣的液体就这么咕嘻地灌进她嘴里。

梨花得逞后,又拿起丝巾,毫不客气地往她大腿一坐,帮她擦掉嘴边的酒液。

李琛也将酒一仰而尽,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她。

好个“春色山人”!连女人都不会应付,他真不懂她是真的老实,还是装蒜!

“咳咳咳……”她倏地岔了气,剧烈地咳着,小脸涨得通红。

“哎呀!公子,您没事吧?”梨花笑着帮她拍背,乘机更将胸口贴近她,意图让她欲火焚身。

“咳咳咳……你……请你……放尊重一些……咳咳咳……啊!”她一急,边咳边往后闪,一个不小心便从椅子上跌落地面。

说时迟那时快,李琛向进门就一直站在门边的赵奇使个眼色,赵奇便风一样地窜了过去,一把将差点就摔个正着的翟云捞起。

“谢……谢……咳咳……”翟云喘了几口大气,扶住桌沿,才向赵奇道谢,然而整个头已开始发晕。

赵奇看也不看她一眼,没有表情地走回李琛身后守护。

“看来你真的没半点酒量,才一杯酒就让你的脸红成这样……”李琛紧盯着她红艳欲滴的脸蛋,心中又被重重地敲了一记,这种感觉和连日来的一些惊奇做了连结,忽然,一个念头毫无道理地闪进他的脑中——

身为男人,她的醉态却比满屋子的女人还要迷人,这么不寻常的美丽,怎不教他怀疑她真正的性别?

难道名气响亮的春色山人竟是个女子?

为了怕手绘的春宫画招人议论,才一直以男装现身?

想起她纤若无骨的手腕,姣美非常的容貌,还有那始终藏着某种神秘的秋水黑瞳,再加上她连女人坐怀都能不乱的节操……李琛震愕地把心中的疑点—一归纳之后,居然得到了这个惊人的结论!

会吗?

翟云……是个女人?

他眸光乍闪,倏地勾起了一抹兴味又狡猾的笑容,朝翟云身边的梨花道:“我看这位翟兄弟有些醉意了,你带他进去歇着,今晚就好好伺候他吧!”

“是。”梨花早就心仪俊俏的翟云,笑开了眼,搀住她,娇嗲地说:“走吧!公子,到我房里去,让梨花伺候得您眼服帕帕的,咱们的春宵正长着呢……”

春宵?老天!她可不能和这个女人同床共枕哪!

翟云被她的话惊得让酒蚀掉的三分理智又迅速回流,她吓得直冒冷汗,试着想推开身边那双人爪鱼似的手,怎奈对方死缠住不放。

“这位大姊……时候还早,我……我还不想就寝……”她支支吾吾地推托着,心已跳骤增。

“哎,狂欢哪还要排时间的?走嘛!”梨花知道李琛出手大方,只要好好招待翟云,银两绝对不会少,因此更加卖力地要讨好翟云。

“不……王爷……”翟云是真的慌了,求救似的看着李琛。

“哈哈哈……翟画师,你就尽情地去享乐吧!”李琛朗声大笑,觉得她仓皇的样子看来有趣极了。

看我今天不掀了你的底!他在心里讥笑着。

“不……我……我现在有点想作画了!让我回王府吧!”她灵机一动,立刻找到了全身而退的藉口。

“哦?”李琛眉一挑,慢慢站了起来。“现在就有灵感啦?那干脆就在这里回吧!让大家见识一下‘春色山人’的画技。来人,备纸笔!”

李琛恶意一笑,故意要逼她现形。

“什么?”翟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无力地愣在原地。

“春色山人!原来公子就是春色山人哪!”梨花惊喜地尖叫。

“真的吗?这位公子就是春色山人?”其他的人全都围向她,像发现什么新奇物品般地看着她。

“我……”翟云立刻陷入了嘈杂的人声之中,无助得不知如何是好,头像被万虫钻洞一样疼痛。

“春色山人要现场挥毫吗?太棒了,快去通知其他人来……”有人已准备向外头的人通报这个大消息。

人多口杂,翟云只感到空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光,顿时觉得气闷反胃,抱住肚子,频频作呕。

“啊,春色山人,您怎么了?”梨花见她有异,连忙扶住她。

“我……我想吐……”翟云惨白着小脸,双手捂住嘴巴。

“什么?快来人……”梨花微惊,立刻召唤小厮。

翟云已忍不住在胃里翻搅的酸水,不知哪来的力量,拨开众人,朝外头冲了出去。

“翟云!”李琛岂容她就这么藉回身体不适遁逃,手一挥,赵奇已跟着追出。

“春色山人!春色山人!”一群女人也跟着大呼小叫,一时之间,整栋凝香楼的客人无不被惊动。

“什么?春色山人就在这里?在哪里?我要看看谁是春色山人户人人兴奋地大喊,都想见到春色山人的庐山真面目。

翟云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奔下楼,穿过重重人群,拚命往门外奔去。

赵奇从二楼直接飞跃而下,几个起落,已赶上了翟云,但当他正要拦下她时,一个锦衣男子忽地出现在凝香楼外,不偏不倚被没命飞奔的翟云撞上,她大惊之下,来不及收势,胃里的东西已不听使唤地全都吐到对方身上。

“放肆!”几个黑衣大汉瞬间移到那男子面前,一脚将她踢开,随即一阵剑光齐出,四、五把剑已抵在她的颈间。

赵奇见到那男子,脸色大变,顾不得翟云,马上屈膝行礼,恭敬地称了一声:“太子金安!”

霎时,闹烘烘的凝香楼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大家一听太子亲临,莫不惊慌地拜倒,谁也不敢出声。

李琛早就看清来者是死对头李琰,一张俊脸立即变得深沉阴酷。

“这是怎么回事?我难得来一趟,就用这种方式欢迎我?”李琰先声夺人,阴暗瘦削的长脸上布满不悦。

“民妇罪该万死!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公孙嬷嬷冲到李琰面前,心凉肉跳地跪倒请罪。

真是奇了,这太子向来很少在平康坊现身的,怎么今个儿这么巧会同时和安乐王都来了,这下可惨了,凝香楼难免要成为这两个早就传闻不合的人的争斗之地了。

翟云隐隐得知自己撞上的竟是太子,吓得抬头瞪大双眼,被环绕在她脖子上的剑震得不敢动弹。

“哼!这人竟然吐在本太子身上,给我砍了!”李琰瞥了她一眼,愤怒道。

“慢着!他是我的人。”李琛说话了,一步步走向李琰。

老实说,看翟云吐得李琰满身,真是令人痛快!

“你的人?既是你的人那就更不能原谅了,给我动手!”李琰倔傲地扬起下巴,狞笑地向手下命令。

“是!”那几个大汉毫不留情地将剑往翟云身上刺去。

“赵奇!”李琛怒喝一声,几乎与赵奇同时规上前,踢开了那几把喂向翟云的剑尖。

“啊……”然而他们的动作仍有些迟了,翟云的颈口及肩上各被划出一道血痕,她吃痛地低哼了几声,脸色发白。

“翟云!”李琛眉头~皱,蹲下身审视她的伤口。

只见那雪白的肌肤上渗出鲜红的血,看得他心头连抽了好几下。

“喷……真是可笑,安乐工几时染上豢养兔儿少年的恶习了?怎么,玩女人玩腻了,想换换口味?”李琰看他似乎对长得清俊娇小的翟云大为关心,轻蔑地以恶毒的话激他。

“他可不是一般人,李琰,他是我请来的画师,你总听过春色山人吧!前阵子我还听说你砸千金到处搜集他的画、找他的人呢,这会儿却要亲手杀了他?”李琛冷笑地反讥。

“什么?他就是春色山人?”李琰得意的神色尽褪,吃惊地看着被他手下刺伤的翟云。这个瘦弱斯文的美少年是他找了许久的画师?

“没错,他正是春色山人!”李琛扶起翟云,对着他森然一笑。早在探知李琰对秘戏图的作者也有兴趣时,他就事先展开行动了。

“原来他真的被你带走了……”琰淡暗暗咬牙。李琛明知他到处找寻春色山人,却早一步将春色山人藏了起来,可恶!为什么每次他想要的东西李琛部要和他争呢?每次只要有他在,他就万事不遂……

“春色山人已应聘为我作画,目前正住在我王府里,这已是众所皆知的事了。”李琛笑吟吟地将翟云紧紧拉住,早上在宫里受的气在此时全数奉还回去。

“你……”李琰怒极,紧握住拳头。他与李琛积怨已深,现下看他又得到春色山人,一口气险些咽不下去。

“山人受了伤,我得带他回去上药了,否则伤了筋骨什么的,就不能再画了……不陪了,告辞。”李琛说着将翟云推进候在一旁的马车。

李琰无法阻止,只能两眼喷火地瞪着他们离开,对李琛的怨恨更深了。

他暗暗咬牙发誓,不仅要将春色山人弄到手,总有一天,他还要让李琛从他眼前彻底消失!

马车颠簸地往前进,翟云吓得早已忘了身上的疼痛,她只是浑身紧绷地想着,这会儿连太子都以为她是春色山人了,日后她该如何澄清一切?欺骗大家的下场又将会如何?

一思及此,她仅剩的力气尽泄,在昏过去的刹那,耳旁仿佛传来预言死亡的丧钟……

李琛匆匆地走向聆水阁,心中有着连他也不知名的雀跃。

一回到王府,他交代手下将昏醉得不省人事的翟云送回聆水阁,先回他的唤云居梳洗一番,拿起药箱,马不停蹄地就来到了聆水阁。在那里有个谜题等着他,一想到马上就能证实他的揣测,他就止不住真相即将揭晓的畅快。

翟云,本王倒要瞧瞧你这位名闻道进的春色山人到底是男是女!

他在心底阴笑着。

在回程的路途中,昏过去的翟云就枕在他的手上,他盯着她看了许久,被她那软若无骨的身躯激荡着心绪,瞧她一身素衣遮不住藕颈,宽大笼袖藏不住纤指,紧闭的眼睫浓密如扇,朱唇盈润如水,身上更不时散出一抹荡人心弦的幽香……

这种种迹象不正显示他是个道地的女人?否则,又怎会在他身上闻不出半点男人的气息?

因此,一抵达王府,他刻意不让赵奇通知府内的古大夫,执意亲自替她上药。

呵呵呵……确认翟云身份这么有趣的事,他怎能拱手让给他人去执行?

笃定地推开聆水阁的门,因过于兴奋而没有注意到阁外竟无半个守候的侍卫,他满心只想早些验证翟云的性别,平时的警觉已荡然无存。

径自进了房内,走向内堂,床边的纱帐垂落一边,轻轻地飘曳在地,翟云正和衣躺在床上,没有动静。

他一手撩起纱帐,侧坐在床沿,喊了一声:“翟云, 你还好吧?我来给你上药了……”

翟云仍然未醒,背对着他,没有反应。

他嘴角一扬,轻轻扳过她的肩,定定地注视着她那张隐在昏暗灯光下的脸,手则不客气地往她的前襟摸去。

就在这时,翟云忽然张开眼睛,她慌张地挡住他的手,声音暗症地惊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要帮你上药啊!你忘了?你受伤了,不脱掉衣服上药,恐怕伤口会恶化……”他轻佻一笑,不顾她的抵抗,硬是要将她的外衫脱掉。

“这……这点小伤我自己来就行了!王爷!”翟云闷声地说,半掩在纱帐阴暗处的脸色有些古怪。

“别跟我客气了,你自己哪看得见脖子的伤口?来来来,让我看看伤势如何。我记得你还被踹上一脚,不是吗?”她愈是抗拒,他就愈认定她是个女人。

“王爷,您这样太折煞草民了……”她仍然紧揪住自己的衣襟不放。

“我这是关心你啊,我怕你伤到了筋骨,到时无法作画怎么办?来,让我看看……”他强硬地拉开她的手,接着用力扭住她的前襟,同时嘴角勾起了邪气的微笑。

“王爷!别这样!”她低呼一声,但声音听来并无太多的慌乱。

“有什么好难为情的?难道你是个女人吗?这么不干不脆……”李琛直接将她的外衫往外一扯,正要好好地调戏她一番,但随着一记长衫撕裂的清脆声音,他两眼发直地瞪着眼前裸露的身躯,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有预期中的肚兜,没有玲珑有致的双峰,只有一片雪白平滑的前胸……

那是个男人的身体!

错愕中,他的目光慢慢从翟云的胸口往上移,对上了一双了悟中带着些许戏谑的瞳眸,人就像触电一样地往后跳开,眉峰不自觉地攒紧。

“你……”怎么会这样?翟云不是女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王爷,您怎么了?”“他”轻笑一声,撑着坐起上身,任半敞的衣衫滑落一肩。

“我以为……”这下子可尴尬了!他竟然将“他”当成了女人!

该死!

他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

“以为什么?我就说这点伤不算什么,由我自己来就行了,不需劳驾您。”“他”微微一笑,一抹右颈的血迹,索性脱下被扯破的衣衫擦拭着。

李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裸程的上身是纤瘦了些,骨架不如一般男人粗壮,但每一寸肌理仍有着男性的阳刚……

不对!

不该是这样……

有种非常诡裔的感觉掠过他的心头,但他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哪里?

“翟云”斜睨了他一眼,偷偷抿嘴一笑,又故作虚弱道:“能否让草民休息了?那杯酒的效力太强,到现在还令我头昏呢!”

直瞪着“他”,李琛深深吸一口气以平衡体内过多的诧异。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叫古大夫来帮你看看,顺便开个方子替你解酒……”他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又看他一眼,才踱出了聆水阁。

他不懂,自己的直觉向来奇准,这次为何会出了差错?

直到返回唤云居,这个问题仍然一直困扰着他。

而聆水阁里的“翟云’则在确定了李琛离去后,才将窗户关上,锁上大门,从床底下拉出了另一个翟云,轻轻拍醒她。

“云云!醒来!”

翟云闷哼了一声,从醉梦中拉回了神智,缓缓张开眼睛。

“你没事吧?云云!”他一把搂住悠悠转醒的翟云,喜悦地低唤。

“你……哥哥?”翟云眨眨眼睛,看清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俊秀脸庞,难以置信地轻喊。

原来,李琛方才调戏的对象并非翟云本人,而是翟云找寻许久的孪生哥哥翟风!

“云云,我还以为假冒春色山人的是谁,没想到是你!”翟风轻抚着她的前额,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儿不是安乐王府吗?”翟云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仍然在聆水阁内,她不明白翟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凝香楼看见你,才暗中跟来的……”翟风盯着翟云那张与自己相似。但又比自己还要细柔的脸孔,漾起了温暖的微笑。

三年了!他有三年没看见她,没想到她出落得更娇美动人了。

“凝香楼?你在那里?我怎么没见到你?而你……你又是如何混入这个戒备森严的王府?”翟云脑子刚清醒,马上就涌入更多的疑问。

“我刚好经过凝香楼,看见楼前出了些状况,于是过去瞧瞧,谁知道居然发现你就夹在太子李琰和安乐工李琛之间,而且他们还口口声声称呼你是春色山人,我心中又惊又急,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又看见李琛把你带上马车,我怕你着了他的淫手,紧跟在后,来到王府,趁着你被送回聆水阁时,打昏了侍卫,就这样混了进来……”他边简扼地说着边庆幸自己来对了,否则此刻翟云不早就成了李琛的玩物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记得你并没有打昏人的能耐啊,怎能轻而易举地解决那些侍卫?还有,这三年你人在哪里?为什么都没半点音讯?”有太多的事让人困惑了,她又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这说来话长,我……”他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三年来,他经历的事可多了。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闪了进来,劈头就打断他们的谈话。

“好了没?没时间了,要聊天找别的地方,这时太危险了!安乐王的手下随时会过来。”

翟云抬头看着来人,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美艳妇人走到翟风身旁,盛着眉提醒。

“你……你又是谁?”这女人五官精美,成熟妩媚,就这样骤然冒了出来,直把翟云吓了一大跳。

“她姓江,闺名雨浓,就是她带我送来的。”翟风笑着拢住那女人的肩,神色间有遮掩不住的痴情。

“她?”翟云当然看出了他对她不寻常的情素,而且听哥哥的口气,似乎这女人还身负绝技。

但,是她多心吗?她却觉得这个女人对哥哥并无男女之情……

“别看雨浓是个女子,她功夫可好呢!”翟风眼中又兴起了钦佩。

“好啦!我功夫好也打不过王府里众多侍卫,你们到底走不走?”江雨浓杏眼一挑,机警地又朝外探望着。

“是是是,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先带你出去,有事出去再说。”翟风说着扶起翟云,迅速在她颈子的伤口上涂上金创药,再细细缠上布条。

“你要带我走?”翟云愣愣地问。

“是啊,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会和安乐王扯上关系的,不过他这人不是好人,你假扮春色山人待在他身边,迟早要出事。”翟风皱着眉头说。

“你怎么会知道我假扮春色山人?难道……真的是你?!你真的是那位春宫画画匠春色山人?是吗?”翟云惊大了眼,立刻揪住他的衣袖质问。

“我……”翟风看了江雨浓一眼,欲言又止。

“你为什么要画那种画?要是让娘知道了,不把她气死才怪!”

“娘……她还好吗?”他心虚地问。

“不好,三年来你没任何消息,她急出病来,我怕她担心,才会带着她来到京城……”

“什么?娘也来到了京城?”他脸色乍变。

“是啊,而且就住在王府里。”她朝窗外努努嘴。

“在王府?”他更是一惊,怎么也想不到亲娘就近在飓尺。

“我被错认为是春色山人,带进王府,安乐王要我帮他再多画些‘秘戏图’,我看了那些画后,觉得画风似曾相识,才会大胆地留在府里,想打听你的下落……”她简单地说明整个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这样!”翟风没料到事情这么复杂,怔怔地陷入了沉吟。

“所以我现在不能走,娘还在王爷手上,他说我若没有再画出九张图来,就别想见到娘……”翟云深知她现在绝对不能离开。

“可恶!安乐王李琛果然如传闻中的难缠,现在该怎么办呢?看看他刚才对我做的混帐事,分明已对你有了色心,你继续待下去太危险了!”翟风一拳捶在桌上,忿忿不已。

翟云呆望着哥哥,不明白李琛对他做了什么事让他气成这样。

“不会的,经过方才那一闹,他以为你妹妹是男儿身,不会再对她下手,她应该很安全,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要对付他有的是机会。”江雨浓忽然开口道,言词间似乎有着浓重的戾气与敌意。

“可是,这样就离开,要怎么再和云云见面?”翟风忧虑地问。

“这样吧!过几天等你伤势好了,找个机会,你就对安乐王说,你听说长安城的烟雨楼中有个名妓,叫‘雨玲珑’,你想去看看,藉机来烟雨楼,我会安排你们兄妹见面,到时再详谈怎么应付安乐王。”江雨浓很有条理地提出建议。

“烟雨楼的‘雨玲珑’?她又是谁?她会愿意帮我们吗?会不会穿帮?”翟云不放心地问。

“放心,她一定会帮的,因为‘雨玲珑’就是雨浓啊!”翟风微微一笑,指指身边的江雨浓。

“什么?’翟云瞠圆眼珠,很难将侠味十足的江雨浓和青楼名妓联想在一起?

“是的,我就是‘雨玲珑’,记得一进来就直接找我,懂吗?我会让我的丫头多注意点。”江雨浓嘴角微扬,对自己的娼妓身份似乎也颇为自嘲。

“懂。”翟云点点头。

“那这几天我都会在烟雨楼等你,云云,你一切小心,记得别和李琛走得太近。”翟风不放心地叮嘱。

“我知道。”

“别露出太多破绽,记得,你现在在李琛眼中是个男人,别太扭捏,省得他怀疑。”江雨浓补充道。

‘堤,我知道该怎么做。”翟云回答得不怎么有信心,她明白李琛何等精明,要骗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路径传来,江雨浓低声道:“大夫来给你包扎醒酒了,我们该走了。”

“云云,你和娘要保重。”翟风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嗯……请小心……江姑娘……请你务必保护我哥哥……”翟云看着他们从窗口窜出,忍不住向江雨浓请求。

夜色被宫灯照得昏黄,一身黑衣的江雨浓回过头,抛给她一个保证的微笑,然后拉起翟风轻轻跃过石墙,消失在黑暗中。

翟云将窗关好,躺回床上,她此时心中忧喜参半,一来是她总算找到了翟风,二来则担心不知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娘安全带出王府。

最最可怕的事,还在于她要如何才能交出李琛要的图呢!

唉!这真是个麻烦的大问题啊!

第四章

自从那晚之后,李琛这两口都没有再出现,翟云知道经过哥哥这么一闹,他必定真的以为她是个男人了,所以才会对她不闻不问,这样的结果她应该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动中竟浮上一股淡淡的失落与惆怅。

她不太敢去挖掘自己奇特反应的原因,只是一再地告诫自己,别忘了和哥哥翟风的烟雨楼之约。

但是,李琛不来,她就见不到他,门外的侍卫看她看得紧,她根本无法任意走动,再这样下去,怎么出得去?

就在她为这事伤神时,王府总管倏地出现在聆水阔,他带领着两名小厮走进来,张口便道:“王爷有令,请画师到唤云居去。”

“王爷要见我?”她奇怪地看着那两名小厮将桌上的纸笔墨砚全都带走,惊讶地问。

“不,王爷要你从今日开始到他的书斋中作画。”总管冷冷地道。

“去他的书斋作画?”这意味着什么?她暗暗紧张。

“王爷对你的效率起了反感,他已经没什么耐性了。春色山人,不是我多管闲事,我劝你最好别惹咱们王爷生气,王爷的脾气一旦爆发,没有人能幸免,所以请你替我们这些下人着想,尽快把画完成吧!”总管语重心长地说。

翟云无言地跟在他身后,走向唤云居,心里不得不好奇,李琛的性子真有那么可怕吗?连这群跟着他的人都战战兢兢,可是为什么她并不认为他是个坏人呢?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性偏执狂放了些罢了……

咦?她怎么帮他说起话来了?她心一震,没来由地被自己的想法吓住。

翟云啊翟云,你可别胡思乱想啊!

连连吸了好几口气,她才将有点紊乱的芳心整顿好。

“走吧,别让王爷久等。”总管催促着。

她加快脚步,来到唤云居,这里是李琛的书斋兼寝楼,也是王府内最恢弘的一幢建筑,前有假山鱼池,后有花圃林木,听说“唤云”二字还是李琛亲自起的。

真奇怪,他不取“呼风”、“唤雨”什么的,干嘛偏偏取个“唤云”二字,害她每次看见这匾额心都会多跳一方向。

翟云瞪着匾额,在心里嘟嚷着。

李琛早已等候在书房外,当他看见翟云时,两天来好不容易压下的郁闷与狐疑再次扬起。

说真的,他对那晚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被扫了兴一样,一夜到天明,他脑中反复出现的都是翟云那副男人的身躯以及和身躯不太搭调的娇美脸蛋,更想不通横亘在心中的疑点究竟是什么。

到了今天一早,他才对自己承认,也许他只是不能接受“翟云终究还是个男人”这个事实罢了。

因为潜意识中希望“他”是个女子,而且一心想看他出粮,没想到反而让自己栽了个跟头,心里难免无法平衡,才会这么别扭吧!

唉,真是怪异的心情,翟云不是女人他有什么好失望的?男人就男人,他是男的反而更好,这样他要求他画些养眼的秘戏图时才不会有所顾忌,不是吗?说不定他们还能成为春宫画这方面的同好呢!

不过在成为同好之前,他得先让翟云画出东西来,那小子太混了,从一开始就没认真要作画,他若不给点压力,可能到最后什么作品也得不到。这是为何他要他来唤云居作画的原因,他决定亲自监督他,直到他把新的春宫画完成为止。

“王爷,春色山人带到。”总管道。

“好,把东西放好,你们可以下去了。”他手一挥,注意力全都放在翟云身上。

真奇怪,明知他是个男人了,为何仍然会被他的出现挑动心弦?

李琛暗暗蹙了一下眉头,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病了。

“王爷。”翟云被他看得心慌,故意将声调压低,行个礼,再挺直腰杆面对他。

她不能忘了,她现在是个男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

“嗯……你的伤没事了吧?”李琛直盯着她,目光在她的脸与胸前游移。

是他的错觉吗?今天的翟云似乎和那晚看来不太一样……不!应该说,那晚的翟云和平常的地不一样

“已经没事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她学着男人的样子逞强,并夸张地笑了笑。

“听大夫说,你坚持自己包扎,这样行吗?”他说得冷峻,可是自知仍有些放心不下她颈上那道伤口。

“没问题的,在家乡时,受了伤也都自己上药。”她拍拍自己胸口,以显示身体一切安好。

“哦?是这样啊。已经没问题了,是吧?那应该可以好好帮我作画了吧?”他双手环在胸前,嘴角微扬。

“作画……”糟,他想逼着她画出春宫画!一提到这个重点,她就差点被自己过度用力的拍胸拍岔了气。

“进来吧!今天一整天你就待在我书斋里画画,这是你的工作。”他指指斋房里的宽大桌椅,靠在门边示意她先进去。

她不敢反抗,乖乖地从他面前走过,跨进了书房,在与他交错的一瞬间,她发现他一双锐利的长眼正在研究她,整个心胸霎时胀满了不安与羞赧。

他在看什么?会不会已经发现了什么?

她怦然地想着,一颗心卜通乱跳。

事实上,李琛只是对自己到此刻还对翟风的性别有怀疑感到纳闷,明明验明正身了,他是哪条筋错乱了才会依然觉得翟风有女人味?

进到房内,他倏地将手往她肩上一搁,直接将她拢到红侩长桌前坐下,沉声道:“我的要求也不多,两天一幅,只要你完成一幅画后,就能在王府内自由行动。”

“两天一幅?”老天!这教她怎么办?她十天半个月也画不出来那些教人脸红的图案啊!

“是的。”他的手仍然挂在她肩膀,弯下腰,另一手撑在桌面,在她抬头低喊的同时,两人正好以一种极亲密的姿势对望着。

她连忙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被他的气息弄乱的芳心。

“呕……”杵了半晌,她忍不住舔润一下发干的双唇,努力想找些藉口来拖延,可是这片刻她只听见自己咯咯乱敲的心跳声,脑中呈休克状态,哪还有多余的细胞去编凑理由?

他被她这突来的举动弄得心神激荡,看着她舌尖滑过那红嫩的唇瓣,他竟然兴起了吻她的冲动!

那两片花瓣般的唇……尝起来应该非常舒服吧——

他正失神地幻想着,小腹的紧绷与灼热就像一记闷棍将他由意乱情迷中打醒,他这才警觉到自己正对个男人有反应,吓得连忙抽开身,后退一大步,气息粗喘不稳。

我疯啦?

他瞪大眼睛,一手撑额,疾速召回自己的理智。

“快画,我就坐这里看你画,我想,凝香楼一行应该给了你不少灵感才对。”深呼吸后,他找了张椅子坐下,对自己不该有的感觉闷气暗生,口气也变得有点僵硬。

“呕……能不能……再让我看一次那幅秘戏图?”她并不知道他不悦的真正原因,只是从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中被释放出来而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还想看一次?为什么?”他挑起剑眉,奇道。

“我想……看看能不能激荡出新的灵感……”她支支吾吾地说着,没有说明是想就着那幅旧画来临摹。

他没再多问,从盒子里拿出那幅小小的卷轴,摊开在她面前。

再次面对这种挑逗火辣的春宫画,她依然止不住耳根的燥热,但是她强迫自己仔细看清整个构图与笔调,即使是男女裸露的部位,也要忍着羞怯把它看下去。

有那么一瞬,她终于发现这幅秘戏图的迷人之处,这幅画虽是平面的,但生动得仿如一男一女就在眼前表演激情的戏码,里头人物的拥吻、抚摸与喘息都十足地传递到每个观看者的眼里、心里,直接攻破所有的理智与道德心防,将人性中最原始的欲望全数引爆……

看着看着,翟云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发烫的不再只是耳根,她只觉得全身都被某种难以控制的火热焚烧着,热流在四肢百骸钻动,几乎让人晕溃!

手里握着的毛笔不停地颤抖,她不禁从椅子跳了起来,满脸通红地低嚷着:“这画有点诡异!”

“有什么诡异?”李琛的目光始终没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他喜欢看她脸颊燃烧的样子,喜欢看她两眼慌乱的悸动,他喜欢……

哦!去他妈该死的喜欢!

就算面对女人,他也从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他是怎么了?竟也和那些他最不屑的老头一样变态?

“这画是个火种,它会让人着火!”她捂住胸口,细眉紧紧纠结在一起。

“没错!这正是它让人爱不释手的原因,你画得太好了,把人世间为情为欲饥渴的男女栩栩如生地画了出来,一丝不漏地表达出人们真正的本性。”他斜坐在桌角,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我……我可能再也画不出这样的画了。”她觉得气馁,这画若真是哥哥所绘,姑且不论主题为何,他的画功似乎更精进了,以她目前的功力,根本比不上他。

“为什么?”李琛不解地问。

“这画已是登峰造极之作,再画也不见得会更好,所以我不画了。”她摇摇头。

“你怎么可以不画?就算比不上这幅秘戏图,你也得画出另一系列的春宫画来,这是命令。”他霸道地瞪着她。

“可是,像这样男女房中的奇图,不是说画就能画的,好歹要有经历,或是身历其境才画得出其中的感觉…… ”她脱口而出,之后才惊觉自己说溜了嘴。

这么说,不就表示她毫无经验吗?

“身历其境?”李琛眼睛一眯,忽地讥笑出声。“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想身历其境还不容易?我来帮你制造情境。”

“什么?”情境怎么制造?

他召来下人,俏声嘱咐几句,然后回转过身,冲着她笑道:“跟我到我房里去吧!”

“去你房里?做什么?”她大吃一惊,搞不懂他又想干什么了。

“我叫人备了酒菜,咱们好好玩乐一番,情境自然产生。”他率先走出书房,踏上二楼的寝居。

“玩乐?要如何玩乐?”她满头雾水,忐忑地跟上楼。

唤云居的二楼是李琛起居之所,四周回廊以雕刻精致的木栏围住,每一面墙都是木板大窗,窗后以竹帘垂罩,清幽雅致,看来不像个王爷的住处,倒像是修道者静坐悟禅的地方。

他们送到屋内,不多时,下人就送来了酒菜,李琛邀她入座,与她举杯小酌。

“来,先尝尝本府的佳酿,轻松一点。”他笑着轻啜一口。

“王爷,还未过午就喝酒,不太好吧……”她迟迟木敢沾酒,生怕上一次的事再度重演。

“真看不出你是这么死脑筋的人,像你这样古板,是如何画出那些秘戏图的?”他困惑地盯着她,取笑道。

“我才不是死脑筋呢!”她不满地咕哝一声,没注意到自己已不小心泄漏了女性化的小动作。

李琛呆了余,好不容易平缓的心又被她的噘嘴撩拨了一下,赶紧吞了一大口酒,好让自己乱七八糟的心冷静下来。

又过了半晌,两名如花似玉的女人被总管送了进来,翟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们,结结巴巴地问:“王……王爷……这是……”

“既然你想身历其境,就放胆来玩玩吧!这里不是青楼,你也毋需介意,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玩够了再下去画!”他呵呵一笑,搂住其中一名女子就往她唇上吻去。

他体内已压抑太多无以名状的欲望,不找个女人纡解一下,早晚会精神错乱,心脏崩裂,因此那女子一来,他就再无禁忌,大方地玩闹起来。

翟云傻眼地看着他与欢场女子拥吻,整个人僵直得如同石像,心倏地像被淋上了陈年老醋一样,酸得她直反胃——

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公子,我叫香香,你要不要也来一口香香特制的酒?”另一名女子撒娇地拉住翟云的手臂道。

“特制的酒?”她愣愣地反问,眼睛还是无法从李琛和女人狂吻的身影移开。

他的手抱着那女人的柳腰……

他的唇吻着那女人的红唇……

然而,他的眼却看着她!

她浑身就像被电触到一样颤了一下。

他那眼神代表什么意思?

她自问着,却又隐约看出一点点让人脸红心跳的况味……

“是啊,香香特制的酒……来,尝尝看……”香香说着将酒倒入自己口中,然后搂住翟云的颈子,凑近她的嘴,欲以口将酒喂给她。

翟云大惊失色,推开她,恶心地捂住嘴,大喊:“别……别跟我玩这一套……”

“哎,有什么关系?这是助兴嘛!”香香被她的过度反应吓了一跳,接着又笑嘻嘻地黏上去。

‘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她边绕着桌子躲她边叫道。

“天啊,那这样我们还玩什么?王爷,您看他嘛,是不是嫌香香不够好?”香香不依地跺了跺脚,觉得好没面子。

“翟云,你不是说要身历其境的吗?我给你机会你怎么不把握呢?”李琛略微放开身边的女人,无耐地摇摇头。

翟云的模样分明是对女人没兴趣……

等等,他对女人没兴趣,难不成是喜欢男人?

这样的推测把李琛惊得打跌,擅画煽情画作的春色山人居然是个有断袖之癖的家伙?

嗯,这么一来他的种种怪异行径就变得相当合理了……

“我不需要这种机会,我所谓的身历其境是指……指……”她解释不下去了.在她心中,一直认为男女的结合必定因为有爱才会圆满,可是这种八股的观念放浪成性的李琛能了解吗?

瞧他一副馋色样,说不定认为只要是女人都能陪他上床,哪会希冀什么真爱?

一想到此,她的心就像被绳索续拧着,疼痛难当。

“好好,你不玩,那本王玩给你看,为了让你早点画出些东西,我就特地为你牺牲一下好了。”他说着将酒壶拿起,直接将酒灌进口中,接着开始解开自己的衣饱。

“王爷,您……您要做什么了’翟云错愕地看着他。

“做什么?当然是让你见识一下男女之间的事啊!呵呵呵,你不好意思,就由我来做……”他以半开玩笑的心情褪去上衣,露出精瘦结实的男性躯体,并将身边的女子拉进怀中,狂野地吻住她,手更大胆地向她的前襟交缝处伸进去,抚摸着她的玲珑曲线。

“嗯……啊……王爷……”那女子双手勾住李琛的脖子,发出诱人的声音。

翟云简直惊骇得灵魂出窍,李琛和女人当着她的面就要上演一幅活色生香的性爱场面供她取材,而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阻止他们。

不!不要这样……

她的心在呐喊,可是唇已被炉火封住,开不了了!

李琛和那女子更形放荡,两人交缠地半躺在八仙椅上,衣服愈来愈少,动作也愈来愈激狂,看得香香浑身酥软,拉住发怔的翟云就往内室走去。

“公子,你真的要看人家表演,不自己来吗?我也可以让你享受一下和他们一样的快感耶……”

“不……”她定在原地,文风不动。

“来嘛!

“不!别拉我!她倏地兴起一种被侮辱的愤怒,挣开香香的手,冲向李琛,用力隔开他和那女子,生气地大喊:“够了!”

李琛愣了一下,气息因激情而粗喘。

“你干什么?”他愤怒地喝道。

在这种欲潮汹涌的时候阻止他,翟云难道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李琛只怕会忍不住体内拚命诱惑他的毒蛇,到时不管翟云是男是女,他会克制不住地抱住她

“你爱她吗?”她没头没脑地指着那女子问他。

“爱?我怎么可能爱她?逢场作戏,彼此需要而已,况且,我是在替你找灵感……’他哑然失笑道。

“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得到灵感,看你这样,我反而更画不出来……”她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

李琛怔住了,盯着她眼中盈盈的水气,激情陡地被心底深处漫上来的悸动取代。

这要命的泪水为何会出现在一个男人的眼里?更糟的是他竟然抗拒不了那双漾着水光的瞳眸,整颗心仿佛要被融化似的。

这一刻,他再也没力量去抗拒内心被她激起的波涛了,于是开口下令要两名女子离开。

“你们出去吧!

“王爷?”香香纳闷地看着他们,又与同伴面面相觑。

“出去!他沉声重复一次。

两名青楼女子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走出房门,留下他与翟云两人互相凝望。

空气中有某种情惊在酝酿,寂静得让人心慌意乱。

翟云忽然明白,她刚才的情绪反应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嫉妒。

是的,她嫉妒那个女子可以被李琛拥抱,嫉妒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吸取着他的气息,接受他的亲吻……

老天!她恐怕是爱上了这个人人称为色魔的安乐王了!

她爱上他……

这份认知让她顿时方寸大乱,她捂住嘴,不敢再多待片刻,匆匆地往大门奔去。

她得让自己冷静一下,也许这只是自己一时的糊涂、一时的迷惑,或是一时的失常——

但李琛不让她就此逃走,他出手拦住她,紧紧揪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他面前,对她投注以热切的眼神。

“你是个男人!”这话听来充满惋惜。犹疑与矛盾,甚至挣扎。

“王爷……”她被他看得双腿无力,呼吸困难。

“一个能让人发疯的男人!”

“王……”她已发不出声音了。

他没再多说,整个人慢慢地向她逼近,直到两人的鼻尖几乎碰上,而他的唇就要住她的唇上贴去……

“王爷,赵奇有要事相告。”

赵奇的声音将他们俩从迷障中拉了出来,李琛猛地醒悟,庞大的身子立即往后弹退,背靠撑在桌沿,重重地喘息着。

天杀的!他竟然想吻一个男人?

太可笑了!太荒唐了!

他怎么可以被个少年轻易诱惑了?怎么可以?

“你走!快给我滚出这里。”他恼羞成怒,背对着翟云喝道。

翟云愕然不知所措,立着发呆。

“还不快走?难不成你想等着看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吗?”他森然地再下一次逐客令。

翟云咬咬下唇,心乱如麻地冲出门,不顾赵奇的惊讶,直接奔回了聆水阁。

她得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一定会出问题的

绝对会出问题!

第五章

太子李谈在他长安城城南的别苑设春夜实,捎来邀请函,请安乐王李探及春色山人共同出席。

这个消息是翟云从侍仆口中听来的,她还记得他们躲在聆水阁后的树丛内窍窍私语,而她刚好立在窗边,把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太子设宴请咱们王爷出席这还是头一道耶!

“是啊,以他们水火不容的局势,这该不会是场鸿门宴吧?

“嗯、我倒觉得太子是冲着春色山人来的,大家都知道,太子对春色山人的画相当狂热,他一听说春色山人被王爷招揽,岂会坐视不管?”

“其实他们早就不合了,这次的宴会名为‘春夜赏花’,我看到时又是火药味呛人,两人互斗的情形了。”

“是啊,太子对于爷早就心怀妒意,我说,若我是皇上,我就废掉太子,重新任王爷为继承人,反正都是自己的骨肉,要嘛就排个条件突出、有大将之风的……”

“嘘,小声点,王爷最忌讳人家谈到他的身世。”

“这又不是秘密了,长安城内,谁不知道咱们王爷是皇上和安宁王妃的骨血?比起那个太子,王爷的皇族血统可没接半点杂质,而且宫里的人都说咱们王爷比太子更有皇帝相,我看连皇上也都有这样的感觉

“好了,别饶舌了,当心被王爷听见,撕了你的嘴巴…… 走吧!

他们走后,翟云依然无法从震惊中恢复。原来李琛竟然是皇上和安宁王妃所生的孩子?

安宁王妃竟红杏出墙?

那么,那些在市井上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了?

李琛早就知晓了吧!否则他不会有那么狂捐不羁的行径,也许他只是在发泄心中的不平与外来的压力吧!

呼,皇宫内苑的人真是复杂啊!

惊慑了半晌,她不得不吁叹一声,更警戒自己别对李深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不只是个王爷,还是个皇子,就地位看来她和他已是南辕北辙,逞论他还将她当成了男人!

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找机会要求去一趟烟雨楼,只有哥哥能帮她逃离这一切,让他们一家平安地返回江南。

是的,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早日返回杭州,在自己深陷前,早一点从李琛的魔力中解脱。

然而,她还没提到想到烟雨楼见见雨玲珑一事,李琛就差人把她带到大厅,告知她有关太子“春夜赏花宴”的邀请,要她也跟他一起出席。

“我也一起去?这样好吗?”一想到太子的阴狠她就惴惴不安。

“太子无非是要见你,这个春夜宴就是冲着你而设的,他既下了令,你怎能木赴约?”李琛心知肚明这一去绝不会有好事,但他可不会就此躲着当缩头乌龟。

“冲着我?”她实在不想再成为备受注目的焦点了。

“哼!说不定他想找机会把你留在他身边呢!”李琛哼哼一笑。

“我不懂,一介画匠为何也值得你们这么争抢呢?”她不解地摇摇头。

“因为对某些人而言,这位画匠比其他的珍宝还稀有……”李琛盯着她,脱口而出。

翟云愕然抬头,立刻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呢……我相信会有很多人跟着画起春宫画,说不定日后会有更出色的人才出现……”她低下头,愈来愈觉得心虚惭愧。

她没有勇气再继续假扮春色山人了!

“但在更出色的人尚未出现之前,你仍然能引领风骚!”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

这几日他的情绪一直处在迷乱之中,午夜梦回,翟云似女非女的容颜总会来纠缠他,他好几次梦见自己吻了她,但一转眼,却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个男体,顿时,所有的温柔都化为令人作呕的抽搐,这样一次次的煎熬,当真要把他折磨至死才甘心。

“我认为春宫画只是一时的风潮,等热过头后,再也没有人会注意它,王爷,您何苦将那些不值一提的画视为珍宝呢?”她并非鄙夷春宫画,而是深知这种画在绘画上无法拥有地位,终究,它会被人遗忘,沦落为一般的押玩之物。

“你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自己的画,这种心态真是太奇怪了。”他在离她三步远时站定,怕太靠近她就会出乱子。

“我只是眼光放得远。”她苦笑着。

他没放过她脸上牵引出的笑意,事隔多日,他对她怦然依旧,连一个小小的笑容都能乱了他的心。

“但太子可不会因此就放过你,他那人占有欲强,想要的东西就非得到不可。今晚咱们就去会会他,我倒要看看他能变出什么把戏。”岔开了话题,他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您和太子殿下一直是这样吗?”她想起了他的身份,忧心忡忡。

“他对我敌意深,我也没办法,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势不两立,我和他大概就是如此吧!”他嘲讽地说。

‘那我还是别去好了,万一让气氛更糟……”她忽然有点怕李琛因她而加深与太子之间的怨恨。

“怕什么?气氛糟才有看头啊,何况听说除了官妓,平康坊中色艺俱佳的雨玲球也要出席献艺,错过了可惜啊!他耸耸肩,不在乎地笑着。

“雨玲珑?她也要去?”她惊呼道。

“是啊,怎么,你也知道这号人物?”他端起参茶喝了一口,好奇她怎么会对雨玲珑这么有反应。

“啊,不,我只是听过她,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已久闻其名……”她小心地解释,不敢泄漏太多惊喜的成分。

雨玲珑如果也会出现,说不定哥哥也会去,这样就省得她找不到机会出门了。

“她是个传奇人物呢!据闻她曾被许配给一位状元,但木知为何却在成亲后不到一个月,夫婿便暴毙而亡,她突然间便由新嫁娘成了孀妇,之后不见容于夫家,被迫离京,流落江湖,后来不知为何又回到长安,进了平康坊,成了烟雨楼的当家花魁。”李琛对这位人物所知有限,不过仍然相当感兴趣,只可惜从未有机会照面。

“有这种事?”她好意外,那个娇艳的江雨浓竟有这样沧桑的遭遇?翟风又是如何和她认识的?

“想看看这样的人吗‘说不定她能成为你画中的人物呢!他说着嘱咐总管帮翟云准备一套像样的衣服。

立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赵奇终于忍不住了,他劝道:“王爷,恐怕让春色山人一露面,麻烦会更多……”

“我的麻烦几时少过了?”李琛挑起一道眉,冷笑。

“但为了个春色山人让您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更形恶化,未免太木值了……”赵奇瞥了一眼翟云,唯恐主子因她又惹来事端。

“你想说什么?”李琛反问。

“依属下之见,不如退一步,将春色山人让给太子

“赵奇,你跟了我也有十年了,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李琰他威胁得了我吗?今天我可不是冲着他才将翟云找来的,我本身也喜欢春色山人的画,才会招揽他,我为什么要为了区区一个太子放弃我的喜好?”李琛不悦地瞪着最贴身的手下,眼中隐隐泛着怒光。

“属下只是不希望王爷有任何闪失。”赵奇低首抱拳,解释道。

“哼!就算没有春色山人,李琰也会找其他的名目来烦我。”他一挥衣袖,懒得再听下去。

“王爷,属下认为今晚还是别让翟画师去……”

‘不,今晚酉时准备好一切,我和翟云要准时赴宴!你下去吧!他坚决地表示。

赵奇莫可奈何,只能点点头,出去准备人马。

翟云不安地看着他们主仆闹意见,不敢吭声。为了见哥哥,她是一定要去的,可是一想到太子很可能在宴会里做了手脚,她又不禁为李琛担心。

“李琰都敢挑衅了,我岂有怕他的道理?今晚我们非去不可。”他朝她冷硬一笑。

她看出他眼底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涩,莫名地心疼起来。也许他对自己的身世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不胜其扰吧!

当晚,他们果真准时莅临了太子的别苑,这幢私人林园也是一般的豪华宽敞,但较之安乐王府,却显得匠气了些,少了点恢弘的气势。

翟云一身飘然白衣,与李琛黑底提花织绣镶金边的华服恰成反比,两人一同翩然出现,立刻成了瞩目的焦点。

同是姿态卓然的美男子,他们一柔一刚,抢尽光彩,当然春色山人的名号仍是造成翟云备受注目的原因。大家看过她后,无不惊叹,春色山人果真如传言中所言,是个“俊若天仙,不同凡响”的人物!

太子李琰在后花园的宴会场地接见了他们,他左右各拥一位美女,高坐于亭台之上,一看见李琛,嘴角立刻浮起冷笑,言不由衷地说:“李深,真高兴你肯赏光。”

“你的邀约,找能不来吗?”李琛早就练就了见招拆招的本事了。

“春色山人,你的伤不要紧吧?”李琰转向翟云,见她浑身晶亮纯白,面容俊逸清秀,比之前匆忙一瞥更教人惊艳,不禁一呆。

‘喂,草民已经好多了,上次对殿下不敬,还望包涵。”她不自在的回礼,小手因紧张而冰冷。

“幸好你没事,否则万一害你不能作画,不就是画坛的一大损失月李琰踱下亭台,暗自称奇地将她看得更仔细。

难怪李琛霸住不放,果然是个绝色!即便是个男的,也拥有不寻常的魁力……

“不……您过奖了……”她干笑一声,不自觉向李琛靠了过去。李琰过于直接的眼神让她头皮发麻。

“来,让我亲自领你进场,你就坐在我身边赏花,我正有些画技上的问题想向山人讨教。”李琰故意要将她带离李琛身边。

“不敢,草民……”不知为何,她有点怕和李琰太过接近。

“春色山人是和本王一起来的,就让他和本王坐在一起就行了。”李琛一手拉住翟云,阴沉地瞪着李琰。

“安乐王不会连将春色山人借给众人看看的雅量都没有吧? 李琰讥弄道。

“他可不是物品,他是本王的王府里的画师,有什么好看的?”李琛忽然发觉,自己的确不愿让太多人看见翟云,这一刻,他有点后悔没听赵奇的话,别将她带来。

“春色山人名满长安,也该让他见见他的崇拜者吧?你就别这么小器了。”李琰说着便拢住翟云的肩,强硬要带走她。

“慢着!李琛怒目而视,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翟云怕场面闹得太难看,立刻向李琰道:“请……请别吵了,草民随殿下一起去就是了。”

李琛转头瞪着她,不相信她竟顺着太子的意。

“哈哈哈,还是春色山人识时务。”李琰得意地大笑,携着她就往里走去。

李琛气不过,正要往前,赵奇马上拦住了他,急道:“王爷,冷静点,这里是太子的地盘,闹僵了对您没有好处。”

“可恶。”他握紧拳头,恶狠地盯着立在李琰身边的翟云,对李琰严然将她当成自己所有物的德行愤恨不已。

“早说过别让翟云曝光的,他太亮眼了,迟早会招来祸端……”赵奇喃喃。

“你去看着他,若情况有什么变化,立刻带他先走。’李琛沉声命令。

“是。”赵奇的身影消失在花树的阴影处。

等大家入了座,宴会于是展开,翟云坐在李琰身旁,眼睛却四处张望,找寻着江雨浓,可是一巡酒下来,仍不见她和翟风出现,她有点着急,显得心不在焉。

“你在找什么?李琰看着她,奇怪地问。

“啊……草民只是听说今晚著名的雨玲戏要来献艺,等木及要见识一下她的风采。”她连忙解释,并收回乱逛的视线。

“原来你想见她啊,等一下她就来了,若你想单独会一会她,我也可以安排。”李琰笑着慢慢靠过去,心中对这位拥有中性特质的少年愈来愈倾心。

“是吗?可以吗?她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好心。

“当然,在我的别苑里,只要我说一声,任何事都办得到。”他贪恋地看着她的侧影,忍不住伸手去轻触她看似透明的脸颊。

“殿下!”她吃惊地闪开,诧异他会做出这种轻薄的举动。

“你叫什么名字?”

“翟云”

“你俊得实在让人想一亲芳泽,告诉我,李琛有没有碰过你?”他淫笑一声,眼中有野兽般的凶猛光芒。

“怎……怎么可能?我可是个堂堂男子汉!她气得血色往脸上窜升,更染得一张娇容艳光四射。

“像你这样的男子汉,大概连男人也会失魂……”他狂笑一声,目光不客气地上下扫过她的身子。

女人他尝多了,至于眼前这么娇弱的男人抱起来会是什么感觉?他倒想试试。

“请……请别胡思乱想……’”她倒抽一口气,暮地对他的为人感到十分的厌恶。

身为一个太子,竟毫不在意地调戏男人,他未免也太过猖狂了。

“让我告诉你吧!我不仅想要你的画,还要你的人。今日一来,你就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李琰摆明了态度,他对翟云势在必得。

翟云骇异又恐惧,她抬起头,看着坐在远方正独自叹着酒的李琛,好希望立刻冲到他身边去。

李琛纵然狂放不羁,但较之太子的阴沉,他反而得到她的信赖……

事实上,李琛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她和李琰,眼看着李琰又是拢着她,又是碰她的脸,一股杀机陡地填满地的胸壑,他的眼瞳变黯,嘴角僵直,酒杯险些被手捏碎。

他匣有发觉,自己正为了一个“男子”和太子争风吃醋,此刻在胸口翻搅的妒火,是他从没为任何女人燎烧过的,而现在,单单看翟云坐在李琰身边,他就差点爆裂成碎片!

李琰早已察觉他远眺的视线,因此例转过身,阴邪一笑,一手紧紧扣住翟云的手腕,仿佛在向他召告,春色山人他是要定了!

李琰气得俊脸一沉,目光犀利得几乎将李琰扎出上万个洞。地缓缓放下酒杯,正要站起身走过去,就在这时,雨玲珑出现了!

乌黑的长发绾成了个堕马譬,身着孔雀罗衫,鸳鸯细带束出购挪曲丝,肩上披着透明长巾,细眉之间点了个梅花钢,长裙曳地,妩媚动人。她的现身引起了一阵骚动,暂时打破了李琛与李琰之间剑拔弯张的氛围。

珊珊地走向中场的古筝小桌,她向众人福了一下,才坐下来,纤手一拨,美妙的乐音随之扬起,每人的心头顿时像滑过一汪清沙,沁凉无比。

可李琛心中的火气并未因而减消,他捺住火性,眼睛仍不放过李琰和翟云之间的任何举动。

片刻后,表演完毕的雨玲珑忽然当场跳起舞来,随着身子的狂旋,一阵阵迷人的甜香送进了在座每个人的鼻间,当真是艳若桃李,香若幽兰,加上半隐半现的细柳腰肢,把场内的众男人们挑得心猿意马,骨软筋酥。

紧接着,她跳到了李琛面前,肩上的披巾一敞,嫣然一笑,盈盈拜倒,继而就在他身旁搔首弄姿,媚眼勾魂,似乎只为他一人而舞。

换做平常,李琛早就开心地将佳人带进怀中温存了,但今夜他没兴致,翟云已占去他大部分的心思,更何况他人在太子的别苑,岂能不节制谨慎,小心戒备?

雨玲珑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心急,嘴角浮出~抹微笑,如莲花般的手指在他面前轻弹,又转了几圈,才回到原位。

李琛没注意她手中弹出的细粉末,目光仍紧盯着翟云,当他发现太子正要为翟云灌酒时,一肚子火再也压抑不住,他霍地站起,正想冲过去,记料双腿力量尽失,眼前的~切也随之扭曲变形。

他心中暗惊,深知中了暗算,但这个醒悟为时已晚,挣扎地走了几步,他就在众人及翟云的惊喊声中倒了下去。

“王爷!”翟云心焦地奔向李琛。

雨玲珑别有心机地一笑,倏地飞向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直取他的胸口。

“不!不要!”翟云早先就发现江雨浓的神色不对,再看见她手里多了把利器,马上挡在李琛的身前,厉声阻止。

江雨浓不料她会护着李深,半空中急忙收势,向后一翻,轻飘飘落于一旁,怒斥道:“你干什么?”

“雨玲球,你为什么要伤他产翟云急道。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让开!”江雨浓气急败坏地喝道。

“你和王爷之间有什么恩怨?”

“你别管,让开!

“我不!”翟云坚持不走。

“你”

赵奇在这时也跃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和江雨浓对打起来。

李琰看情势有异,取不了李琛的性命,立刻召来大批手下,大声喝道:“有刺客!快保护安乐王!之后又低声命令:“记住,小心不要伤了春色山人,其他的,别留活口。”

众手下向他们渐渐围拢,其中一个身手利落的人趁着翟云不注意,一把将她揪住,带往李琰。

“放开我!她用力挣扎,并狠狠咬了对方的手一口。

那人吃痛放手,她再度奔向李琛,使尽力气将他扶起。

这时,李琛 突然睁开眼睛,嘎声道:“我……这是

“快走!这里太危险了!”她焦急地扶他往外冲。

这时,李琛带来的几名手下也加入战局,场面混刮得难分敌我,赏花的宾客也早就逃光了。

赵奇和江雨浓过了几招后,发现李琰的人马云集,再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凶险,因此木再恋战,与其他手下护着李琛和翟云,杀出一条活路。

“漫着,别走!江雨浓娇斥一声,这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怎能就此放弃?

但她才跨一步,李琰的守卫就向她围拢过来,她眉一挑,冷冷地道:“怎么?李琰,你想杀我灭口?”

“别误会,今日事机败露,等下次机会吧!”李琰心想日后还用得着她,于是佯装微笑,安抚道。

她眯起眼睛,其实一点也不相信他,他们会合作只是彼此利用而已。

“差一点……我就能报仇了……”她声音阴芬。

若非翟云,她这次就得手了!她决定回去找翟风,要他早点将他妹妹带离安乐王身边。

“放心,还会有机会的。”李琰露出阴险的笑容。

江雨浓没吭声,奋力跃上屋顶,纤细娇小的身影没入黑夜。

李琛和翟云一行人就这么奔回了王府,李琛中了迷药,惊动了王府里所有的人,赵奇忙着扶他到唤云居,并叫来古大夫。

翟云忧心地跟到他房外,被赵奇挡下,他把今天的事都归咎于她,因此不客气地说:“你下去吧!翟画师,有你在,王爷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太子暗算!”

这句重话把翟云的心打入地狱,她黯然地垂下肩,转身走开。

她忽然发现,爱上李琛根本是件严重的错误……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几步,她想起了意欲置李琛于死地的江雨浓,心中仍不解,名妓雨珑改为何要取李琛的性命?是什么样的恩怨让江雨浓看着李探的眼神会这么深恶痛绝?

“翟云!翟云有没有回来?”房里忽然传来李琛的大喊。

她站定,一颗心卜通跳个不停。

“王爷,翟画师很安全……”赵奇连忙道。

“叫他来!我要见他厂李琛继续怒吼。

赵奇又从房里冲出来,看见她,冷硬的脸拉得更长。

“进去吧!王爷想见你……”该不会这小子对王爷下了什么药吧?否则王爷怎么会如此在意他?执著的程度甚至比对女人还强烈……

翟云快步进了房,只见大夫手忙脚乱地压着李琛,立刻来到床边帮忙。

“王爷,我在这里,您别乱动。”她温柔地劝着。

李琛的眼前全是一片扭曲,头晕聪得厉害,但他的意识仍有大部分清醒着,一听她来了,便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整个人才放松。

“翟云,你没事吧?”他喘着气,张大眼睛,却无法看清她的脸。

“我没事,您放心,让大夫帮您看看。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她拂开他前额紊乱的发丝,担心不已。

“觉得热……胸口热……但身子冷……”他蹩着眉说。

“古大夫,这是什么症状?”她急急地问。

“这只是一般迷药,我开个解方给王爷吃就没事了。”古大夫不疾不徐地写下药方,差人去熬药。

“这样就行了?” 她仍然不放心。

“别紧张,王爷平常经常吃‘天山绿露丸’保身,身体的抗毒性强,那点迷药只会让他昏睡,不会伤身的。”大夫笑着安慰她。

“是的……我不会有事的……”李琛也开口道。他什么惊涛骇浪没见过。这点小小迷药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不久,小厮端来汤药,李琛喝下后就沉沉睡去。但他的手始终扣住翟云,她有些尴尬,怕下人们看见会说长道短,毕竟她现在可是个“男人”哪!

古大夫却只是淡淡一笑,对她说:“你就留下来陪陪王爷吧!”

“是。”她偷看了赵奇森然的脸一眼,曝慌地应着。

“叫个丫环来伺候王爷比较好吧?女人总是细心些。”赵奇不太同意大夫的话,王爷的传闻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和这个春色山人搞在一起,一些不伦不类的暧昧消息搞不好又会被传得甚嚣尘上。

“能让病人安心最重要,不是吗?”古大夫笑了笑。怎么这些粗人全都眼拙,这位春色山人明明是个俏生生的姑娘,大家竟然看不出来?

“是的。”赵奇不再反对,王爷的身体重要,等他好了,他再和他谈谈翟云的问题。

“王爷可能会有些奇怪的反应,他若醒来,给他喝点水就没事了。”古大夫叮嘱道。

“是,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夜已深,忙了一阵子,众人皆退去,只剩下翟云陪着李琛。她趴在床沿,细细地以目光描绘着他俊美的轮廓,不知不觉,心更为他着迷了。

她怎么会遇上他的呢?太不可思议了!一个贵为王爷,一个则是个市井中的画匠之女,无差地别的距离,要不是被误以为春色山人,她或许永远不可能认识他……

春色山人哪!事情全都因他而起,他究竟是谁?真的是哥哥翟风吗?

沉睡中的李琛测了个身,正好面对着她,剑眉微蹩,紧闭的眼睫把那双带电的眼瞳遮住,使他整张脸看来不再凌厉迫人,反而有种少年特有的清爽与稚气

她将他看得更加仔细,让他的模样深刻地烙在她的芳心,她要好好记住他,好让自已将来对他的思念不会变得模糊。

一想到日后可能会在思念他的日子中度过余生,她就心痛得想哭。她心里清楚,他要是知道她是冒牌的春色山人,必定会大发雷霆,搞不好还会宰了她!

以他的脾气,她相信他会这么做……

唉!她该如何来善后呢?就这么逃走吗?那根要怎么办?

就算逃,她真的逃得了自己对他的思慕吗?

老天!为什么要让她遇见他,又爱上他呢?人的心,难道无法由自己掌控吗?明知是条危险的情路,一样义无反顾!

自怨自艾地想着一大堆问题,水气更加浓重地锁住她的眼眶,她垂下眼睑,泪珠便自眼角潜然滑落……

“为什么哭?”岑寂中,李琛突然冒出声音。

她吓了一跳,抬起头,原本沉睡的李琛不知何时已转醒,正盯着她,眼神专注而清澈。

“王……王爷,您醒了!”她连忙站起,顿了顿,又问:“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

“好。”他看来没什么异状,只是黑瞳深不可测。

她为他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再扶他坐起,喂他喝下。

他一仰而尽,喝完后,眼睛仍看着她,又问一次:“你在哭什么?”

“没……没什么……”她放开他,伸手想擦掉脸上的泪痕,但尚未有动作,他修长的手指就已抢先一步替她抹去。

她呆了几秒,被他手的温度烫红了粉颊。

“我从不知道男人的泪也能这么撼动人心……”他眯起眼,像在看着什么珍禽异兽般,眼底有着某种火光。

“王爷……”他依然认为她是男人!天哪!这出戏她快唱不下去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病了,从你来的那一天,从遇见你开始,病情日益加重……”他的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细腕。

她张大眼睛,被他声音中的浓烈情感震住了。

“明知你是个男的,依然会想接近你;明知这完全不合我的原则,依然整个心里都是你的影子……我曾将你误认为女人,也曾希望你是个女人,但你不是……你要我把你怎么办?翟云,每次面对你,我都有冲动想吻你,想抱你,想永远把你留在身边……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他慢慢靠近她,暗症的声调有如迷魂曲乐,字字句句句摄着人心。

她的痛心凉愕霎时化成了一摊温柔的池水,在胸口激荡着,久久发不出声音。

他……也喜欢她?不在乎她的性别,就这么毫无道理的爱上她?

“这真是个严重的病,是不是?但我已管不住自己了,翟云……”他说着将她往怀中一带,火热的唇再也无所顾忌地叠在她轻颤的唇上。

翟云动也不敢动,怯怯地,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吻,她几乎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在这太过美妙的感觉中蒸发掉。

她的唇一如他想象的柔软、细嫩,在相贴的那一瞬间,那女性化的触感就已击溃他最后一层理智。

啊……这是他梦想已久的一刻,如今实现,他发现竟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

她的气息、她的幽香,她的一切……在在掳获了他的所有知觉。

他已经停不下来了……他还要更多……更多……

饥渴的欲望使他更深沉狂热地吻她,桃开她的口,直探向她的舌尖,她口里的芬芳使他神魂颠倒,湿滑的舌尖勾动他的欲火,他双手拥紧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俯身在她的脸上落下细碎的吻。

翟云在他的攻势下逐渐意乱情迷,他男性阳刚的气息渗入她的心扉,鼓动着她的血脉,一股热流像狂风般席卷着她的全身,她忍不住发出娇吟,呼吸愈来愈急促。

他再次封住她的小嘴,积压已久的情欲让他再也把持不住,狂野地索求着她的回应,他的手来到她的衣襟处,用力一扯,然后在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手心碰到的却是两只丰盈的玉峰,他惊愕地撑起上身,对着她半裸的胭体瞠目结舌!

“你——”

她又差又急地拉过丝被,遮掩住自己的身体,并且试着想从他身边逃开。

他立刻按住了她,顺手拔掉她头上那种男人的譬,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就在他眼前散开,镶住她那张纯然的女性脸庞。

他惊奇又困惑地低喃:“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我……”她该如何解释?因为一时的激情而暴露了身份,她有点慌了。

“是的……这一定是梦……而你……在梦里成了女人……”诧异之后,代之而起的是更狂热的欲火,他的手轻轻拉开丝被,抚摸着她雪白饱满的酥胸,迷醉地惊叹着:“天……你真要把我逼疯了!”

“王爷……”胸前传来的灼热使她倒抽一口气,稍微褪去的欲情又主导了她的所有感官。

“好美……你太美了……”他倏地搂住她的后腰,攫住她的樱桃小口,手则轻柔地爱抚着她的乳尖,并以拇指逗弄着她,直到那小小的蓓蕾欣然挺立。

“啊……”一阵快感窜向她的小腹,她瑟缩了一下,喜地张大水汪汪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团火要将她吞噬一样,而她一点点想抗拒的心都没有。

“翟云……翟云……”他唤着她的名字,唇释放了她的小嘴,开始往下侵略,从她的粉颈来到她的胸前,然后他捧起她的双峰,含住那花朵般甜美迷人的小丘——

“啊……”她惊喘一声,手反而抱住他的头。

他吸吮着她的胸,双手则沿着她的曲线往下,来到了他最想要探索的湿润地带。

“王爷!”她弓起身子,低呼地想推开他。

他抬起头,炽热地看着她,嘎声道:“你是女人,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接着,他狂吻住她,手则在她最温软的核心嬉戏。撩拨……

她觉得她已陷进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流中,在没有界线的激情与欲念里沉溺,而某种巨大的怪兽正等在水底,准备将她吞咽。

李琛迷恋地将她按向自己,不知何时滑落的衣物已被丢在一旁,他在情火最烈的当口占进了她的体内,在她的噪泣、惊呼中,与她结为一体!

翟云觉得痛,但伴随着痛楚而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

一种拥有他的圆满!

一种被溺爱的安心。

他爱怜地吻去她颊上的泪,在她耳边哺南地引导她放松,小心翼翼地减轻她处女的疼痛感。

渐渐的,那份不适消失了,就在翟云以为一切就要结束时,他再度挑逗起她身上未尽的余火,煽动着她的官能,那熟练的技巧,让她想起了春色山人画中的那些画面……

“王爷……”她急切地喘息,从不知道人的身体也能受得了如此愉悦的折磨。

“叫我的名字……翟云……”他一样陷溺在快感的洪流里,发颤的身躯,带着汗水的宽背,都说明了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李琛……李琛……”她一遍遍地唤着他,似乎这么喊着就能早一刻从激情的漩涡中解脱。

“哦,翟云……”他们屈服于共同营造的情欲之中,直到这个笔墨难以形容的狂喜逐渐平息,直到月影移到他们的身上偷窥,他们才在疲倦中相拥而眠,共度了一场如梦如幻的春宵花月夜。

第六章

天未亮,翟云便醒了,像是被什么惊醒,她倏地睁开眼,发现李琛的手臂压在自己的胸前,而她……竟未着寸缕!

猛地,昨夜的激情云雨一幕幕跃进了她的脑中,她捂住口,转头看着熟睡中的李琛,心慌地想,这不是梦!她和李琛缠绵的情景,全是真的!

他的吻,他的呢喃,他的拥抱……全是真的!

“我的天!”她这一吓把所有的问题都吓出来了。

怎么办?李琛醒来时,她该如何面对他?到时,她要怎么解释?

向他坦承一切?

心高气傲的他会原谅她的欺骗吗?

不!她得快点离开,为了不让娘受到她的连累,她最好选择逃离。

她哀怨地又看他一眼,一咬牙,屏住气,偷偷下床,匆忙地套上衣服,忙不迭地逃出唤云居,回到聆水阁,正要换上自己的粗布衣裳去接母亲,突然,一个手掌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她惊叫地回头,翟风立刻掩住她的嘴,低斥:“噤声,是我!”

“哥……”她余悸末消地揪住胸口,声音哑了。

“我溜进来好一阵子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你……”翟风看她神色古怪,又改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有,你吓坏我了。”她撇过头去,眼神不安地看着地面。

“云云,我听雨浓说了,昨晚你在太子别苑护着李琛,不让她下手,为什么?为了这次的事她已经计划了好久了,如今你却害她功亏一整!”翟风皱起眉头,心里护着所爱的女人,对妹妹多少有点责备。

“我才要问你,江姑娘为何要杀王爷?”她转身面对他,提高了声音。

“为什么?哼!因为……李琛杀了她的丈夫!”翟风咬牙地说着。

“什么?”她怔住了。

“雨浓与她丈夫刚成亲没多久,她夫婿就突然暴毙在郊区,由于查不出原因,后来夫家的人就以她命中带煞为由休了她,邻里也对她克夫一事指指点点,逼她远走他乡。她后来因缘际会习得了一身武艺,再度回到京城,以雨玲珑的身份暗中打听,终于查出当年暗杀了她丈夫的人便是安乐王李琛!”翟风简单地将江雨浓的故事带过。

“不!怎么可能?她有证据吗?”翟云不相信李琛做过这种事。

“当然有证据,她找到一位李琛当年的家仆,那老头指出,在一次皇上举办的夜宴场会里,李琛看上了雨浓,但那时她已嫁为人妇,他处心积虑想得到她,因此才会利用雨浓的夫婿离家时派人下毒手……”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应在江姑娘被休了之后将她带走啊,不是吗?而且,昨天当雨玲珑出现时,他并不认识她啊!”她立刻提出疑点反驳。

“哼!说不定当年他只是一时兴起,才会做出那种没人性的事,之后他必定是找到了另一个目标,早就把雨浓忘掉了,所以才会不认识她。像他那种色魔,看过多少女子,岂会记住一个孀妇江雨浓?”

“可是——”

“够了,你一直替李琛辩解,难道你对他心动了?翟风愤而喝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她睁大眼睛,嘎然而止。

岂只心动?她连人都给了李琛了啊!

“我警告你,像他那种恶徒,死了活该,你可千万别和他有任何瓜葛!”他严厉地警告。

“他不像你说的那么坏,哥。”她痛苦地道。她又何尝不明白爱上李琛根本不会有结果。

眼前分明是个为情所苦的女子,翟风恍然了解,翟云八成早已经被李琛迷惑了。

“你果然喜欢他!看着她眼中的哀怨与伤怀,他的怒气就不断升高。

“是,我是喜欢他!我爱他!”知道骗不了孪生哥哥,她索性承认。

“别中了那色魔的伎俩!你没听过他那些差劲的传闻吗?他是个色鬼,瞧,连你假扮成男人他也不放过

“他没有耍诡计,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她轻颤一下,感到心也在呼应她的话。

“天!雨浓说得没错,你的心全向着李琛了,我得早点把你送走才行。”翟风惊骇地喘口气,猛地拉住她就住外走。

“哥,你要做什么?她大惊失色。

“我要你现在就走!他沉着脸说。

“不!不行啊,那娘怎么办?她用力摇头。

“你是真的担心娘,还是舍不得李琛?”他转头瞪着她,忿忿地质问。

“我”

“放心,昨晚雨浓已经摸黑将娘带走了,现在就剩下你了,门外有雨浓的丫头青碧驾马车等着你,你从后门溜出去,那里的侍卫已被雨浓撂倒,不会有人拦你。”他硬拖着她奔向王府后门。

‘那你呢?她被拉得踉跄颠项,气喘吁吁地问。

“我?我留下来扮演春色山人啊!李琛想必会非常喜欢我给他的惊喜……”他冷笑。

“什么?你想做什么?”她倏地定住,不安地追问。

“干什么?我要帮雨浓除掉李琛!”这是昨夜翟风和江雨浓想出的好办法。

“不!你不能!”她惊恐地猛抽一口气。

“我当然能!告诉你吧!真正的春色山人不是我,而是雨浓。她看破世俗的一切,故意在青楼为妓,就是要反抗那些曾经鄙视她的人们,所以她陪酒卖笑,极尽所能地向道德挑战……后来她遇见了我,当时的我穷苦潦倒,身无分文,差点被一名老翁所骗,成了他的玩物,幸而雨浓救了我,供我吃穿,好心地照顾我。我为了答谢她,为她画了一幅画像,她很感兴趣,便跟着我学画,久而久之,不论是下笔的神韵,还是画面的铺陈,她都学得惟妙惟肖……她很有绘画的天赋,一点就透,聪明又豪爽……之后,她渐渐画出了心得,有一天突然画了一幅男女交合的图,并告诉我,这种画必定大卖,我不信,她就叫我拿到画坊去卖,结果,就如她所料,她陆续画出来的秘戏图造成了轰动,整个长安城莫不谈论着她,许多人为求一幅秘戏图,可以倾尽一切……”

翟云听得暗暗惊奇,江雨浓就是春色山人?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图竟然全部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每一幅秘戏图都是经由我卖掉的,所以我非常了解那些王孙公子的疯狂有多么惊人,而就在此时,传出了安乐王李琛更汲汲于想找到春色山人,雨浓认为时机已到,她正准备利用这个好机会接近李琛,怎知她尚未行动,你却在这时候无端端冒了出来!

风看着她,无奈地叹气。

“我?”

“是啊,就在雨浓准备好要去见李琛时,全京城竟流传着安乐王已得到了春色山人!我和雨浓暗中调查,赫然发现那个假冒的春色山人……就是你!云云。”他指着她,不得不为人算不如天算感到无力。

“原来是这样……”她怅怅地抚着胸口,终于了解整个来龙去脉,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阴错阳差使得江雨浓的计划中止,无形中则保护了李琛。

“合该是李琛命大,你跑来搅了雨浓的局,害她无法报仇,这才不得不和太子连手,计划除掉李琛。”

“她和太子连手?原来昨夜的事是有预谋的……”她倏地觉醒,昨夜的赏花宴根本就是个陷饼。一想到李琛差点被杀,她就胆战心惊。

“但仍然失败了……这都是因为你,云云,你连着两次让雨浓的推心之痛无法拔除,害她白白失去除掉李琛的机会,你能了解她的心情吗?现在,为了回报她,该由我来替她完成这件大事了……”翟风握紧拳头,深沉地笑了。

“哥……”她为难着,不知如何是好。

“你的出现虽然让事情更麻烦,但相反的也让李琛认识了你……他认定你就是春色山人,相信对你已经毫无戒心了,这种情势对我而言,反倒有利。”

“你……你想怎么做?”她惊道。

“既然没有人分得出你我,我想,他也不会发觉我们掉了包,现在你该退场,由我出场了。”他说着就拉住她,大步走到后门,将她推出去。

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等候着,天色要明未明,四周悄无人声,连打更的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街道上静得让人不安。

“哥,你真的要杀他?”她反抓住他的衣袖,焦急地问。

“是的,为了雨浓,我非杀他不可!而且,我这也算为民除害。”他讥讽他冷笑,表情非常坚决。

“他不是坏人!哥,一定是你和江姑娘弄错了…… ”她转身想阻止他。

“青碧,把我妹妹带走!”翟风朝马车上的小姑娘喝道。

“是。”青碧是江雨浓的贴身丫环,玲呢懂事,功夫也不弱。她跃下马车,将翟云往上一扯,就将她带上车。

“哥,你别做傻事,杀了王爷可是杀头大罪哪!你要替娘想想,娘还要你照顾……”翟云激动地朝他大喊。

“找不会有事的,杀了李琛,雨浓就不会再痛苦了。”在翟风心里,已没有任何人能取代江雨浓。

“还要我清醒,你自己不也深陷情网,不可自拔?你怎么知道江雨浓是不是在利用你?她爱你吗?”翟云问得一针见血。

翟风的心抽了一下,江雨浓对他一直像姊姊对弟弟一般,他的热情点不着她,他的死心塌地融解木了她冰冻的心,她早就不相信爱情了,才会特立独行地过着日子,更无视于他对她的~往情深……

“她不是利用我,而是我愿为她做任何事,至于她爱不爱我已无所谓了,只要能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我就死而无憾。”翟风年轻俊秀的脸庞闪动着爱情的光彩。

“你……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情,那你应该更明白我的感受啊!我爱李琛,至死无悔,我不要他死……”翟云的眼眶聚满了水气,他们这对兄妹是否注定爱得比任何人都要坎坷?

翟风被她的话震住了,翟云对李琛用情已深,他老杀了李琛,难保她不会想不开……

不!李琛罪孽深重,非死不可,他不能任妹妹被这种人糟蹋,为了大家好,他还是得除掉他。

“把她带走!青碧,请雨浓看好她,别让她独自一个人。”他下定决心,挥挥手,途自走进王府后门。

“哥!你不能……”翟云又急又苦,探身向他大喊,倏地,肩后穴道被点了一下,她话说到一半,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你还是静一点比较好,翟姑娘。”青碧出手点了她的昏穴,省得她大吼大叫引人侧目。

接着,青碧一扯僵绳,马车便往平康坊的烟雨奔去,昏睡中的翟云就这样被载离了安乐王府。

李琛从混饨中醒来,傭懒地张开眼睛,游离在八荒九该的思绪慢慢归位,然后,第一个闪过他脑中的,是翟云那张秀丽出尘的脸蛋,还有“她”和他昨夜的缠绵

是的,“她”,昨夜翟云变成了女人。一个娇艳不可方物的女人!

他猛地惊坐而起,看着身边空空荡荡的床铺,以及凌乱的被褥,有那么一瞬,他清晰地想起翟云纤柔得能将人溺毙的胭体,她浑圆的酥胸,滑嫩的臀腹,还有匀称的双腿……”

“她”在他的爱抚下呻吟,在他的狂吻下颤抖,在他的索求下完全接纳了他!

老天!这不是梦!

昨夜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么逼真,那么清楚,那怎么可能会是梦?

但……翟云本是个男人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着急地冲下床,披上内衫,立刻大喊:“来人啊!

门外前来伺候他梳洗的小厮急忙推门而入,低头行礼:“王爷,您醒了……”

“翟云呢?我要见他!快把他找来!他一心只想解开这层迷惑。

“是。”小厮匆匆退出,直奔聆水阔。

前来探视他身体状况的赵奇在这时跨了进来,不解地问:“王爷,怎么了?翟云昨晚不是在房里伺候您吗?”

“昨晚……”提到昨晚,他的心又是一荡。“是吗?昨晚他真的留下来?”他兴奋地问。

“是啊,王爷紧紧拉住他的手,他只好留下来陪您了。”赵奇话里有淡淡的不悦。同是男性,李琛的行为实在有些暧昧。

“可是我醒来并没有看见他……快带他来,我现在就要见他!”他激动地喝令。

“知道了。”赵奇觉得今天的王爷看来似乎有点焦躁,不似往常的冷静。

没多久,翟风被带了进来。“王爷,翟画师带到。”

李琛倏然转身,怔怔地看着翟风,原本胀满的期待竟然在刹那间急转成一份诡异的失落感,他要众人退去,只留下翟风和他单独在一起。

当大家全都退出房门,假扮翟云的翟风微抬起头,大方地迎向李琛的审视,并也仔细地端详这位让妹妹倾心的安乐王。

上一次接触时太过昏暗,他没空好好看他,今天一瞧,他不得不承认,李琛的确拥有迷惑女人的特质,英俊挺拔,翩翩滞洒,五官轮廓深刻强悍,那浑然天成的矜贵与理所当然的傲气,连男人看了都要心折几分!

像翟云那种深居江南的女孩,怎能敌得过这种人的魁力?

“你……”看着再熟悉不过的脸,为何他的内心不但没有火热,反而疾速冷却?李琛茫然得说不出话来。

“王爷找我来有什么事吗?”翟风故意问。

“听说你昨晚留下来陪我,是吧?”李琛慢慢踱向他,在他面前站定。

“是的。”

“那我昨晚有没有对你……”李琛思索着该如何问下去。向来直言直语惯了,但此时他却不知如何启齿。

“王爷昨晚睡得相当安稳,所以我一早就回聆水阁了。”翟风淡淡地道。

“是吗?我睡得很安稳……?”李琛锐利地盯着他,忽然发现他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还要高一些,而且,他的脖子上还有着明显的男性喉结!

他呆住了!

不会吧……难不成昨晚的销魂全是梦境?

“也许您做了什么梦吧!”翟风见他眼神顿时变得困惑迷离,立刻意识到昨晚翟云一定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可恶,她该不会被这个色魔占去便宜了吧?

“梦?”有那么真实的梦吗?

‘是啊,因为昨晚什么事也没有。”翟风表面上笃定地说着,暗地里却为翟云可能做了什么蠢事而咬牙切齿。

“不!那怎么可能会是梦?绝不可能!”李琛失态地冲上前,~把扯破翟风的前襟再次被那男人的身体震住了。

男的!

翟云仍是个男的!

昨晚的厮磨缠绵,竟全是一场春梦?

“王爷,这是您第二次对草民做这种事了,您这习惯最好改一改。”翟风再也忍不住脾气了,一手推开他,揪住自已的衣服怒道。

“你是男人……””他喃喃,感到心底一个角落崩塌 了。

那个梦里的娇美女子并不存在……

不存在!

“我本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翟风啐道。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咆哮。难道她疯狂地迷恋上一个男人,已到了错乱的地步?

“王爷?”

“我怎么可能会对个男人产生幻想?太荒唐了!”他抱着头,一拳重重地击在桌上。

“会不会是迷药的关系?”翟风怕他想太多,刻意将他的注意力拉开。

“迷药?”

“是啊,您昨晚不是中了迷药吗?”

“是吗?是迷药的关系吗?”所以他才产生这种要命的幻觉?

“听说有些迷药就是能让人的脑子大乱,要不要请大夫来帮您看看?”翟风见他正好背对着他,于是袖子一抖,一把匕首便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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