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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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神之黄昏》是一部充满奇幻与变身元素的小说,内容围绕男主角戚霁月展开,他既被称为Moon Child,又拥有狼人图腾德鲁伊的特质,与月亮有着神秘的关联。故事最初描绘了他原本作为一个纯情腼腆的年轻人形象,后因情节需要,逐渐展现出内在与外在的矛盾:在外人眼中他仍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但实际上他的年纪和内心的复杂性远非表面所见。小说中穿插了多段激烈而充满幽默感的对话与事件,如在图书馆内不经意发生的跌倒、与好友安雷之间既调侃又充满关切的对话,以及与女主角林依缘以及半边天使半边恶魔的小鬼托斯兰的互动,这些情节交织出一个既现实又梦幻的叙事空间。
文本详细描述了作者在写作过程中的心路历程——从笔记本记录故事到电脑敲击字句,期间逐渐感受到角色自主意识的觉醒,仿佛他们在不断脱离作者的掌控而自我生长。特别是当戚霁月在一次意外跌倒后,梦境般的回忆和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让整个故事氛围变得扑朔迷离,既有校园生活的随意轻松,又不乏关于宿命、魔法以及冒险探索的深刻描写。
整体而言,本文不仅展示了一段充满TS变身、性别转换与超现实冒险的故事,更蕴含着作者对文字创作和角色命运的独特看法,细腻刻画了多重身份与内心世界的交错冲突,同时充满了幽默、奇幻与梦境般的叙事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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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402667 byt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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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5-02-26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龙耀阁 变身小说专题文学网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性转小说, 伪娘, 男娘, 变身小说, 跨性别小说, 魔法, 奇幻, 校园, 冒险, 轻小说, 二次元, 梦境, TS变身, 德鲁伊, 写作笔记, 角色觉醒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龙耀阁 变身小说专题文学网
<神之黄昏>
作品相关 啊,写故事到后来总会有种失控的感觉呢……
我以前有在笔记本上写故事的习惯(当然现在是完全改成电脑打字了),从那时开始就发现:写故事到后来会有种要失控的感觉。角色们一个个有了自己的生命,会说话,会行动,有自由意志,不受拘束了,而剧情的主动权就在那时被移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第一篇MoonChild的故事终于完结了,好开心,不过在整个故事中,只是序曲而已。
MoonChild,月之子,其实指的是男主角戚霁月,身为狼图腾德鲁伊,从来都与“月”密切相关,而且他自己的名字中就带了一个“月”字。就像少年漫画开篇都要大致介绍一下主人公的生存环境一样,干巴巴地将魔法定律之类的罗列一大堆,我看了都会想杀人的!!!!!而且,一堆重要角色基本出场……不对,貌似不正确,因为在接下来的篇章中,还有很多很重要的角色要出场,这篇活下来的就都是重要的啦,哈哈……
不过,第二章因为是拉开了正式的故事,长度非第一章可比,哎……
原本我是将男主角戚霁月设定成20岁出头的年轻人,纯情腼腆的内向大男孩,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在整理后续的主干剧情时,才突然故事将无法继续下去!所以,便倒回第4回作了些修正,将人物的性格稍微改动,而年龄又往上拔高了不少,变成了一个“顶着少年面孔的老男人”,哈哈,真是怪异……不过,掌握自然规律的德鲁伊比普通人长寿而且年轻却是公认的,这样写也没关系。而且,后续的剧情中,他的“年长”的要素会上升到重要的位置而影像到主干剧情……是的,就是这样,那么他确切的年龄是多少呢?表面上反正是看不出来的,以后再说吧。
但在普通人的眼中(包括林依缘、安雷以及雷尼尔在内),他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呢。
不过,尽管年龄很大,但由于封闭自我的关系,并没有普通人的阴险、市侩或是势利的感觉,又由于信仰的教派的关系,还是相当纯真的一个人。
说到女主角林依缘,原先只是当成陪衬男主角的搞笑人物而存在的,不想后来竟越来越严肃,越来越重要了……我汗。刚开始出场时普遍不讨人喜欢,在写的过程中将她写成那样,普遍听到的形容便是“好凶悍”,但出人意料地很讨朋友们的欢心(无论是男是女),看来这年头也不尽然流行那种弱质女子嘛,哈哈。
另外很引人注目的角色便是半边天使半边恶魔的小鬼托斯兰了!从一开始也只是一笔带过的角色,不想在写下这个人物的当天,晚上做梦时便不断看到这小鬼的身影在眼前晃啊晃,到后来也就如此这般地重要了……总之,看过的人无一例外地对他表示出了好感以及无尽的兴趣来……天啊,虽然是很萌的角色,但诸位真的很想有这样的小鬼当弟弟或者是儿子?好可怕!!!!!!
其实,安雷这个人物一直都是被我放在“极重要”的角度上来对待的。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我取他的本名时却费了很大心思——Michael,其实在中文中有多种翻译。有“米凯尔”,这是我取的译名;还有“米迦勒”,很出名吧?不用解释了;再来就是“迈克”了,这是著名的神作级电影《教父》中主人公的名字。其实由这个名字可以大致推测该人物后来的发展,不过,如果实在不了解我列举的那两个典故的话,还是算了,安安心心跟着故事走吧——b
其他的人物,只要是活下来的,就都是重要的,每个人都对主干剧情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关于他们,在第二篇CrownofThorns都会陆续地交待到他们的背景。就好像是NPC的个人任务一样,做这样的设定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管怎样,我最喜欢的过程总归是设定人物的环节。有的时候,甚至会为了顺应角色的性格发展而去变更一部分的剧情。虽然马马虎虎不顾角色性格发展的做法也是可以混过去的,但以漫画脚本的立场而言,这样做却是绝对不允许的!
等我将来步入漫坛时,会将之翻成一部漫画。就为了这个目标,也一定要把它写完呀!
PS:接下来终于是真正的剧情要展开了,虽然我也很高兴,但因为明线暗线的设得太多,导致很难全面照顾到呢,头疼头疼啊。而第二章也会一改之前“固守原地等待事件发生”的模式,会变成四处跑的模式,可能会在场景上更加多变一些,主角阵营的人也会变得更加主动。
Moon Child 1.在一切表象之下
有那么一群人,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他们背井离乡,迈着艰难却坚定的步伐,犯死冒险,逃离了吞噬万千生命的大洪水,徒步走出冰封的林海雪原,在沼泽、荆棘与瘴气中寻觅生路,终于找到了新的安身之所,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他们不是任何英雄传奇中的勇士,也没有骏马或是闪着耀眼光辉的宝剑——他们只有简陋的工具,他们只有兽皮作为御寒的衣物——他们是我们茹毛饮血的先祖。
可这却并不是最终的结局。之后漫长的几十个世纪中,人类的社会已经经过了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不再身披兽皮了,也丢弃了寒碜的石器——这群人的迁徙却从未改变。没有大洪水在身后咆哮着追赶,他们依然惶恐而谨慎——这一回,是别人手持尖刀将他们驱赶。为了生存,他们只得一次次挥泪告别原来的家园,一次次重新踏上迁徙的路途,寻找新的安身之所。
但这真的是梦境?真实得不可思议。踏上新家园的那一刻,从他们的脸上读出的不只是欣喜——那是一种真切的复杂的情感,分明还有哀伤。也许是想起了未能到达的同伴,也许还有对故土的留恋,也许那是对未知命运的迷茫……
为何会身处此地?根,又在何方?
“霁月,霁月,你醒醒……”
戚霁月缓缓睁开双眼,那模糊的人像一点点清晰了起来——眼前呈现了安雷那张放大了N倍的脸。安雷见他目光游移不定,一副神志不请的样子,正十分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孰料他竟慢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哇,好多黑头哦……”
“我杀了你哦!”安雷瞬间暴怒,猛地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就听他“痛痛痛”地叫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暴力啊!当心我把你的真实面目告诉小姑娘们,看她们还迷不迷你!”哈哈,要是那帮女学生们知道了平日里最最温柔迷人的安雷老师竟是如此凶悍,可一定要好好地回去考虑一番了……
“你还有力气开玩笑啊?刚刚还一摊死鱼肉的样子……”安雷立起身,眨眨眼,“看来我不用扶你起来了,你自己能行吧?”
“当然。”戚霁月也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还对安雷灿烂地微笑了一个。
安雷的神情中搀杂着怀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而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几步过后消失在学校图书馆那重重的书架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戚霁月的某根神经却在那一刻被触动了,他忽然如梦初醒般地开始了疑问:为什么刚刚自己是倒在地上的?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自己莫名其妙地突然晕倒了?于无意识间?
正当这重重疑问无从解答之时,安雷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霁月啊,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挺不寻常的……”
循声望去,原来他没走得几步,又折了回来。
“你知道吗?刚才你突然就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还昏迷,结果现在却一点也没事……”
那熟悉的梦境再一次汹涌而来,戚霁月顿觉头痛欲裂,不由自主地伸手撑在一旁的书架上:又来了!刚才也是……本来是在梯子上整理书籍的,突然眼前就出现了那一副场景,然后就一下子没有了意识……然后……
“霁月!喂……”安雷赶紧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扶住他,“果然还是不行啊,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假我会帮你请的。”
“多谢……”藉着最后的气力说出了这句话,戚霁月再也不能忍受这种煎熬,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新鲜空气!新鲜空气!戚霁月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非但不再难受,反而像是充满了力量,甚至是有一种放声大叫的冲动。他不由得有一些飘飘然,走起路来也晃晃悠悠的,于是不自觉间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见自己撞倒了人,戚霁月赶紧上前伸手去扶。被撞倒的女孩紧紧抓着他的手,自己立了起来,忽然抬头,一下子蹦到他跟前,大叫一声:“Surprise!”
“什么啊……”戚霁月实在太莫名了,甚至有些受了惊吓。
“怎么?你不记得我啦?”女孩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好水灵的一张俏脸。
“哦!你就是那个那个谁……”为免尴尬,戚霁月习惯性地如此接话。可是任凭他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人脸也实在是找不出这么一张来,于是他不由得困惑地问:“你到底是谁啊?”
“我们昨天才刚见过啊。”女孩歪着头看着他。
“貌似没有吧……”戚霁月皱起了眉头,“你认错人了吧……”
“我是特地来感谢你昨天晚上出手相救。”女孩提醒道。
“两个小流氓,不足挂齿。”戚霁月这才想起来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他似乎并不打算多说,而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此地。这在常人看来未免反常:谁都知道,如此这番开场,一定是要演一出骑士与美女的好戏了!而他居然表现得毫无兴致,甚至有那么一点恐慌……
“慢着!”他的胳膊叫那女孩给揪住了,“你干吗急着走?”
“我……我还有事……”他答得有点慌。
“不对哦,你肯定没事。”女孩的语气中透露着狡黠,“你慌什么?”
“我……”未能把话说出口,就听那女孩说道:“什么'小流氓'呀,简直要把我笑死了!我怎么可能被那种东西追得满街跑?”她踱到了他的跟前,直视他,“他们是教会的暗杀团。你知道的吧?他们在猎杀异教徒,就像你我这样的人……”戚霁月无论如何都要中断这个谈话了,无奈女孩的腕力大得惊人,硬生生将他欲抽走的手死死扣住:“怎样呢?你不想听我说?那就用昨天打倒他们的方法,打倒我!”
“身为同道中人,就要互相团结,你一定要跟我走!”女孩说道,“局势已经在变化了,我们一定要认请前方的路途,这是我们的宿命……”
“哈哈哈哈哈……”却听戚霁月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女孩不明所以,却见他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什么呀小妹妹,我说你缠着我絮絮叨叨说这么半天是为了什么呢,原来你是漫画看多了,成天妄想着拯救世界吧!”他不理会她那要杀死人的目光,又笑着对她说:“要不然你还真的是搞邪教的?反正我是不会入信的啦,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啦,你赶紧走吧……”
“我明白了。”女孩点了点头,终于放开了手。
“明白就好,”戚霁月长舒一口气,自己倒禁不住说了起来,“你不要在大学里随便跑动啦,没有人会理你的。他们又不是我,万一哪个要举报你,可就没办法了……”
“魔道中人生存不易,心存戒备,也是很正常的,”却听她说道,“不过我一定会用我的诚意打动你的,走着瞧!”说罢,转身跑开了。
“哦哦,诚意哦……”望着她的身影,戚霁月喃喃。
睡不着!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戚霁月这几天的生物钟十分异常,几乎是颠倒了黑白:白天昏昏欲睡,到了晚上则亢奋异常,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好象就是要找些事情做。他现在是一刻也停不下来了,就为想能找什么事来做,头发也让他抓得蓬蓬乱,可还是想不出来。呆在房间这种封闭狭小的空间里令他十分难受,几乎要窒息了,于是他还是想出门去,去外边,到空旷的地方去。
可是他忽然想道:昨天晚上就是因为出去溜达才撞上那种麻烦事的,要不然还是……
不行!头痛!头痛欲裂啊!而且快要窒息啦!
他狠下心来: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了,珠峰断了,黄河决口了,也不能阻挡他要去溜达的决心!
不然他在那之前就要魂归故里,将自己还给大地母亲了。
“你啊你啊,果然是……”本来在街道上走了两圈,还令戚霁月心情舒畅了不少,可那愉快的时光竟还真只有几分钟,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居然就从某栋建筑的后面窜了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在晚上到处乱逛呢,还是你根本就在练什么奇怪的术啊?比如是需要散热之类的?你是出来纳凉的吧!”
“那不如去孵空调。”戚霁月咕哝了一句。
“也许是和月亮有关的呢?”女孩又说。
“你真是固执得不行啊。”戚霁月又好气又好笑,颇有些哀怨。
“我的优点正在于此。如果你受不了的话,就举手投降吧!”她笑了笑。
“不好意思,这好象也是我的优点啊。”他也笑了,“那接下去该怎么办?”
“我知道,一般来说,高手是不会轻易入什么组织的,”她说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你的实力,在我们那里一定可以获得很高的地位……”
“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我就是高手呢?”戚霁月有点开始享受和她的抬杠了,同时也出于好奇。因为他明明是在她被那二人打晕了之后才出手的,他之后究竟做了什么她根本无从得知,凭什么就一口咬定他是一个高手?甚至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是谁救了她!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他呢?另外,想到这个,他不免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失误的。当初她找来时,就应该勇敢地跟她说:没错,当时尽管偶然路过被牵扯进了你们的事情,但我凭着自己的顽强拼搏,终于成功地……逃跑了……
那样的话,哪会出现现在这种搞笑的场面啊!
他戚霁月才不会在乎被人家骂“不是男人”之类的,激将法从来都不会对他起作用的。他只想过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压根就没往成功人士方面想过,更别提什么“拯救世界”了!不是说“天塌下来有高个扛着”,自己永远不是最高的那一个,自然也不用他来扛。
可当时又为什么好强地认下了呢?自己的与世无争还是不够?潜意识里还是个想要强出头的傻冒?
“哎,为什么啊?”他不禁又催促了起来。总是呆在原地不走动,他又开始躁动难安了,也变得不怎么耐心了。
“不知道,”她回答得老实,“感觉上就是……”
“可事实上不是。”他纠正她,“很高兴你陪我聊天打发我的无聊,不过我对你构想的魔法世界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年纪不小了,你应该去找个和你年龄相当的男孩子说说,他或许一高兴还能帮你上天把星星摘下来呢……”看着她愈渐难看的脸色,戚霁月的心中不禁有一丝胜利的喜悦,他笑着笑着挪过步子,就要离开,不料这时突然电光一闪,幸好他躲得及时,不然就遭雷劈了!
“来吧,普通人,你就尽情地惊诧吧!”女孩的手臂上环着一圈圈发出刺眼白光的闪电,在空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她恶狠狠地说道,“尽情享受魔法世界的奇幻吧!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话,就做好以生命为代价的准备吧!”
“那是不平等条约啊!”戚霁月大叫。
“是吗?”女孩冷笑,“普通人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待续)
Moon Child 2.激斗!月光下的交锋
白色的刺眼的电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劈劈啪啪”的响声,怒吼着划过天际。戚霁月左右闪躲,一边还不忘鬼哭狼嚎,场面实在是令人捧腹。女孩则紧追不舍,仍旧不断向他射出高压闪电,一边说道:“啊,普通人,你的运气真是不赖,那么多道闪电都让你碰巧避过去了……我看你的运气能好到几时!”说罢,又是许多道闪电一齐发射出去,戚霁月慌不择路竟然躲到了一个死胡同!当他正要往回跑时,一切为时已晚,女孩已经堵在了出口上。
“普通人,这可不行啊,”尽管她已经气喘吁吁,说话时双肩和胸口也因为剧烈的喘气而上下起伏,头发沾着汗水湿漉漉搭在前额,但她的神情分明是喜悦的,“你的奇幻之旅好象要结束了啊……”
“我从来就没说过要看啊……”戚霁月缩在墙角里欲哭无泪。
“这可由不得你!”她嘴里不住地念着咒语,环形闪电的震动也变得更为狂暴,就好象一条条疯狂舞动的银蛇,范围也从原来仅仅盘踞在手臂上跃至环绕周身。电光更加刺眼,声响越发震耳欲聋。她仰起头,闭上双眼,双手相扣举向空中,作出一副引雷的姿势。那效果就好象一枚避雷针,果然引下了仿佛是巨龙般的电光聚集在她的双手间,最后汇聚成一个硕大的高密度闪电球体,直指戚霁月:“旅行最后,送你个好东西……”
“我不要啊,你还是自己留着使吧。”戚霁月连连摆手。
“那怎么行呢,我已经决定要送给你了,”她很吃力地笑了笑,“我决定的事情,从不反悔……”说罢,奋力将闪电球往戚霁月的方向轰了出去。眼见那闪电球咆哮着就要击中他了,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它竟然在中途忽然解体,分崩离析!于是那能量就向四周发散了开去,戚霁月闪得巧妙,像只猫似的一跃上墙往高处跑,再次躲过一劫。
“怎么会……”女孩呆呆地立在那里,眼神黯淡,之后就双膝无力向前倒下了。然而迎接她的并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某人的双臂牢牢地将她接住了,映入眼帘的自然是戚霁月那张欠揍的脸。但听他轻叹一声:“你这是何苦呢……”
“吾辈的理想,绝不可以肆意由外人侮辱,沦为说笑愚弄的对象……”她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出口。她的目光触及戚霁月的那一刻,一滴泪自她的眼角滑落:“你真冷酷,有能力却不愿济世,我恨你。”她的手颤抖着举向半空中,贴近他的胸膛,感受到一阵阵有力的心跳:“我以为你是没有人心的,可这又是什么呢……”她举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垂了下去,最终闭上了眼睛。
“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戚霁月垂着头低语,“你想以你的死让我愧疚,可你别想。”
他轻轻地将手放在女孩的腹部,感受到她那因自然力耗尽而奄奄一息的身体,那是原本应该朝气蓬勃如今却生机全无的身体。他轻轻地唤道:“请以自己的意志决定,是生存还是死亡;请以自己的信念拼搏,驱散前方一切黑暗。请一切各尽所能,唯有自己,拯救自己……”
“你这念的是哪里的治愈咒语啊,好稀奇哦……”
忽然打破寂静的这个声音令戚霁月顿时吃了一惊,这周围竟然还存在“第三人”?!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循声望去,这才在眼前这栋房子的屋脊上找到了那个人影。也许是这两天的状态异常,使得感知力急速减退,但靠得那么近居然一直要等到对方发话才察觉……戚霁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哎呀,你们真是又酷又帅啊,”来人叹道,“我从没见过哪对情侣能闹别扭闹成这样的……”
他的口音明显生涩,中国话对他来说绝对不是第一语言。而这样的生涩在戚霁月听来也实在耳熟——昨天晚上,才听过的同样生涩的口音,怎能忘得一干二净?
戚霁月没有搭话,因为他现在手头上的事绝不容许他一丝一毫的分心!而且他也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即使是突然来袭的那一下也一定可以应付!
来人却并未发动那预料中的突然袭击,而是安安静静的地呆在原地,一双眼睛一刻不停地窥视着他,直到他募地立了起来,看样子是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了。屋脊上的高大身影也迫不及待地一跃而下,现身在他面前。籍着当晚明净的月光,来人胸前的十字架清晰可见,那一身劲黑的僧侣制服也实在熟悉……戚霁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猝不及防地,此时不知从什么角落忽然疾速袭来一个圆盘状物体,戚霁月本能地一跃而起……好险!但见那东西轰鸣着撞向离他仅一步之遥的墙体上,他这才看清:那是个飞速转动的锯齿轮盘,即使现在卡在了墙上也依然因为惯性而不停地转动,好半天才终于停了下来——然而那石砌的厚厚墙体已经被深深钻进了一个巨大的开口,还不断往外冒着青烟。
“不错呀,小哥,你反应非常灵敏嘛,”来人不由得赞了一句,一抬手,那轮盘便飞回了他的手中,“不过这样是不行的喲……”
如暴风雨般更为猛烈的进攻!锯齿轮盘一次次经由那人的操纵,疯狂嚎叫着冲向戚霁月,他上下左右移步换影,轮盘的进攻一次快过一次,但他的速度更快!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却叫他极其难受,再这样下去耳膜非爆炸不可!与此同时,在高速的移动状态下,他的脑袋又开始了剧烈的疼痛,浑身燥热不已——他感觉自己的血液要沸腾了!仿佛正啮咬着自己的表皮,马上要冲出血管来!
“不行啊,受不了了……”戚霁月的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然而那却绝不是因为体力耗尽的缘故——实在是兴奋得不行啊!他的身体快要不听使唤了,不安分地一个劲地要往前冲,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那之前必须赶紧结束这场战斗,不然的话……
“哎呀,你看样子快要不行了啊,还是快点停下来……”来人正得意忘形,不料话未说完,就感到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快,不知何时,戚霁月居然跃上屋脊摸到了他面前,对着他腹部就是一记大力的猛击。他咬着牙大喝一声往后退去,又连连退了好多步,才终于站定。“还没完!”他操纵着锯齿轮盘再一次呼啸着冲向戚霁月。但见戚霁月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来回闪躲了,只管自己喘气,好像刚才那一击已拼尽全力,根本就无力再去理会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了。
“看样子你也不过如……”那人的后半句话叫他自己给吞回去了,因为这场面实在把他给惊呆了——眼见锯齿轮盘就要将戚霁月锯成两半了,他竟径直伸出手来,轻轻松松地将轮盘给捏住了!而且他那惊人的怪力迫使这疾速的轮盘没转得几圈就停了下来,接着就见他的指缝间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戚霁月阴沉着一张脸,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就听轮盘发出了“咯咯”的悲鸣,不一会就极为夸张地扭曲、变形,缩成了一团。松开手,好清脆的一记声响。
“结束了,”就听戚霁月说道,“你的武器已经毁了。”
好澄澈干净的月啊,照得四周都亮堂堂的。以那轮明月作背景,立在那里的戚霁月,安静、冷峻得……好像就要和这月光融为一体了!在月光的轻抚下,就见戚霁月的伤口好像倒带一样自动愈合了,梦幻一般,使得来人更是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即使是负责剿灭异端、专职抹杀异教奇迹的制裁者,见过的千奇百怪的情景早已数不胜数,然而这样的情况,却也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那绝不是平常碰到的强悍战士或是法师一类的,而根本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你走吧,”戚霁月又说,“我不杀你。”不再看他一眼,戚霁月一跃而下,来到了昏睡的女孩身旁,伸出双手正欲将她抱起,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无法动弹,好像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这种感觉,是线,可是仔细去看,肉眼根本寻不到什么绳线……
“武器已经毁了?呵呵,我可告诉你,这才是我真正的武器,”那人的声音传来,“战斗才刚刚开始呀……”
“你很喜欢打架?”戚霁月面无表情,“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你也要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嘛……长期从事这种清扫垃圾的活动,我无聊得都快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了。难得碰到你这样的人,当然了,绝不会轻易放你走的。”那人叹道,“我们这些制裁者可都是异端审判所的精英啊……自梵蒂冈出发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拼杀在第一线,维护教廷的无上统治。你知道我们一路上斩杀了多少邪魔外道?恐怕尸体要堆成山,血要流成河,多得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他笑了起来,“到后来,他们甚至连反抗都不会,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知道动一下,要我杀他们真是无趣极了!”
就好像是猫捉老鼠有时就是无意义的,仅出于嗜虐的本性而从中取乐,人自称智慧生物,终也逃不脱这种变态的乐趣。戚霁月不免叹息:人也只是动物中的一种啊!
“我讨厌……无意义的打斗,无意义的杀戮……”戚霁月只是叹气,目光渐渐黯淡。
好像能看到那副场景……争斗,争斗,无数的生命为此倒下……
“讨厌?为什么要讨厌呢?你应该要……学会享受战斗!”那人说道,“你那么强啊,怎么能讨厌战斗?你可重新燃起了我生活的希望啊,真不容易。”他笑道,“我们这个行动队的其他两个成员都让你那么轻而易举地给解决了,而且你居然还毫发无损,连我这个队长都不敢相信啊……不过我现在觉得,你一定可以办到。”
“不对!我并没有杀他们……”戚霁月明明记得自己只是出手击退了他们而已。尽管当时可能力道真的有些没控制好,但也不至于死在路上吧?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啦……快点啊!使出你的全力!”他收紧了手上的细线,霁月的双手霎时被勒出一道道细密的血痕,“你就不要想有所保留了!”他的眼中射出骇人的兴奋,“放下你那些无聊的顾虑,和我战斗!”
流血了,好多血,像关不住的水龙头,那红色真是刺眼,看来叫人心痛。然而戚霁月却不为所动,此时连那刺骨的疼痛也无所谓了:他泄气了,不想动,随便怎样都不想动一下。他怀疑这场战斗的意义!没有,随便怎样都没有……他无论如何也不愿配合,去满足那种无意义的需求,他对他的存在深感不屑,因而绝不会顺应他的心意。
无论怎样加重力道,戚霁月就是一动不动。这位队长惊叹起他的毅力来了:十指连心啊!即使是这样钻心的疼痛,他就是不为所动?然而不过一会,这种欣赏,这种赞叹,这种钦佩,马上就化为难以遏制的熊熊怒火: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分明是不屑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队长长叹一声,松开了细线。正当戚霁月以为他终于放弃了的时候,却不料一直躺倒在地上的女孩忽然漂浮着离开了地面!戚霁月顿觉不妙,正欲伸手去够,然而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操纵着捆绑在一旁的电线杆上!
“喂!小哥,你可听好了,”队长此时颇有些得意,“我现在只肖拉一下这根细线,她马上就会碎成一块一块的落在地上,要想把那些零件都收集起来的话大概要费不少工夫吧……”他斜着眼瞄了戚霁月一眼,“即使变成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卑鄙无耻……”戚霁月咬牙切齿,终于不能再这样平静下去了。他气得浑身颤抖,拳头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了起来,原本清亮的眼眸也因这突然席卷全身的怒不可遏而浑浊不堪。现在的他,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匹极度危险的、随时随地都会跳起来撕下人一块大腿肉的恶狼!
然而这神情在制裁队长看来却是再可爱不过了,他饶有趣味地品味着他盛怒之下还捎带些许绝望的神情,一边也暗自不住地念道:“来吧,来吧……”(待续)
Moon Child 3.御风化身黑夜的传说
戚霁月已经记不清了:自己的进攻,究竟是第几次被对方化解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努力在发动进攻,无奈现在的制裁队长,好像变得完全无法接近!自己的动作明明是很敏捷的,即使是连锁闪电这样的招式,躲避起来也没费太大力气。可是现在,瞅准了一条进攻的路线,跑动得也确实够快了,然而自己的面前却总是有一块无形的屏障阻挡着自己的前进。肉眼看不见,奋力击打也不觉坚硬——只觉这东西变了一下形状,立马就将力量反弹了回来。而且,似乎击打力量越大,反弹得也越厉害,有一回甚至将他往后连弹了十几米远,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右手“喀喇”一声,折了。
“哎呀,受伤了呢,不过这点小伤应该难不到你吧,”制裁队长望着捂着右臂咬牙切齿的戚霁月,那种愤怒啊,那种绝望啊,无不叫他畅快不已,“不然接下来我来进攻啊,也好给你点时间,边逃命边想想怎么再回过来打我啊……”
话音未落,只觉一股发散性的强大波动向自己这边袭来,仍旧是肉眼完全看不见的,但这回却可以藉着这非常明显的能量波动的轨迹而明确判断其走向,进而成功实施回避。其间,为了明确判断这力量的性质,戚霁月还故意不为人察觉地稍稍放慢了一丁点步伐。就在那一刹那,身上的外套被那能量波动击中,“唰”的一声就是几道细长的口子。达到了目的之后,他重又恢复了原来令人眼花缭乱的上蹿下跳。
“边逃命边想啊,好主意……”戚霁月不禁冷笑了起来,他忽觉他的对手还真是提了个非常好的建议,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绝顶聪明的点子。高速移动正是他所长,高速移动的同时还心不在焉对他来说也根本无所谓。像从前因为睡过头而被迫飞速跳房顶赶去学校的时候,他就是一边跳一边睡,没一会就赶到了,换了是其他人早该从半空中掉下去摔死了。现在不过是由睡觉改为思考问题,也没什么困难的。他不禁苦笑:想来他曾经学过的那些战斗技巧,有很多都因为长期不实战而变得生疏了,唯有这移步换影的本事,至今非但没有半点退化,反而日渐精进了。
戚霁月现在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进攻招式了,他确信自己一定避得开。唯一叫他心烦的就是那防守的招式:那是个很厉害的“挡”啊,究竟是什么原理呢?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奇异的防守法术,完全不符合元素魔法或是黑魔法的性质啊!抑或根本就是重新研制出来的、对不同性质法术的精巧的组合?
如果是从前碰到这种弱攻强守,戚霁月早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因为他对争斗没有任何兴趣,在他眼里也从来就没什么“必须打败的对手”。可今日的情势完全不同:这是个完全不平等的赌局,对方手里握着他不容忽视的筹码,而他的手里却一无所有。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一定要有必胜的决心和勇气,甚至要有壮士断腕那样的悲壮!
在这一刻,他又瞄向了被绑在电线杆上的、正昏迷不醒的女孩,他禁不住笑了起来,内心涌起一丝略带甜蜜的哀伤:你果真是用你的固执成功将我拉上了这条道路呢,接下来我也许就要因此丧命了,可我连你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变成死鬼都没法缠着你,你真够损的……
他不再多想其他,深吸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积聚好了力量,他伸展双臂大喝一声飞速奔向对方:“风啊,我的挚友,请现身助我一臂之力吧……”
“霁月,我们当然全力助你……”虚空中,无数个声音争先恐后地答道。
“多谢啦。”戚霁月轻声对他的朋友们道了一声谢,更加摒足全身的力气冲向了对方。一只脚轻轻点地,他的身体便腾空跃起,如同苍鹰般翱翔着划过天际。对方猝不及防,全然没料到他这突然而来的回马枪,即使看见他的身形,那个防御屏障也来不及开启了——他只得用双臂吃力地格挡住了戚霁月用左手发出的一记全力重击,之后身体便重重地向后飞了出去。眼见戚霁月大叫着追击过来,这回他却不慌不忙了,反而露出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在他和戚霁月之间,那个屏障已经复原了,只是戚霁月看不到而已。像他这样飞奔着过来全力一击,别说是左手要断,就是内脏恐怕也要被震得开裂了——到时候就是上帝也救不了他……何况上帝还是我方的呢?
果不其然,这一次戚霁月比上一次摔得更加惨不忍睹——就见他那副身躯如同一颗炮弹一样被弹射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极度夸张、可笑无比的抛物线。由于横向运动的距离太远,连人都找不到了,只看到他的确是从楼与楼之间掉了下去……还要找吗?大概摔得是人是猪都认不出来了吧?
还是确认一下吧。制裁队长保持着一贯谨慎的作风,决定还是去查看一番,以防对方使诈脱逃——而且他也一定要亲眼看到,不然实在难出那一口恶气。
“真可怜啊……”好容易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那一摊惨兮兮的血肉模糊,制裁队长在难掩内心一阵狂喜的同时,也禁不住油然而生一丝感伤。他操纵着细线将戚霁月从地面上提起直到楼顶,颇有些神经质地对着这具死尸说道:“你实在也是难得的人才啊,若你也是教廷的人,何至于落得今日下场?”他叹了口气,“世上哪有什么拼死去维护的信仰啊?做人还是识时务些吧!”
他摇了摇头,不语。一片死寂。
一个声音就在这时很突兀地响了起来:“那么,为什么为教廷工作?你斩杀异教徒,难道不是为了你的信仰?”
这哪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声音啊?不男不女……不对,准确的说,是又男又女,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多个人同时在说话,他们的声音极不和谐地重叠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谁?!”连制裁队长也不禁害怕起来,他惊恐万状地向四周不断努力搜寻,然而愣是连半个人影也没找到。
“为了什么?快回答!”那个声音厉声呵斥道,制裁队长吓得心惊肉跳。
“你是为了聚敛钱财?满足自己的贪欲?”那声音问道。
“不,那是其他人,我从来不做那种事……”他答道。
“那就是为了享受杀戮的快感?!”那声音质问道。
“即使我不杀,其他人也会去杀的……”他答道。
“你这个屠夫!你这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侩子手!”那声音暴怒着狂吼道,“你死后,灵魂一定会下地狱的……”
“我才不信什么地狱!”这回却是他打断对方的话了,“世界上根本没有地狱!你不要拿这个吓唬我!”他吼道,“如果世上真有地狱,每个教廷的人都要下地狱!还有什么人不下地狱?没有人可以上天堂!”
他终于壮足了胆子,最后竟一点也不害怕这个躲在暗中的声音了。他环顾四周,最后发现那个声音居然一直都是由自己提着的这个死尸发出来的——但见殷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死尸的耳、鼻、口中流出,那个血肉模糊的死尸却还硬要抬起头,也不管脖子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响声:“下地狱,下地狱,下地狱……”
他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相看。
死尸的血忽然像有了生命似的,集结成了一条条树状物,哭喊着向他袭来。他却也并不避开,就让那粘稠状的物体扑到他的脸上,进到他的眼睛中,钻到他的耳朵里,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从外面看起来,那就是一团令人作呕、汗毛倒立的不断蠕动的巨大活物,好像他已经完全被这个东西给吞噬消化了。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喀喇”声,那团巨大的活物一下子不见了,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消失得如此怵然、如此诡异。
他只是伸手彻底拧断了死尸的头颈而已。
似是嘲弄的笑声传来,一双手在一旁不停地鼓掌:“后现代表现主义的情景杰作,真是诡异的幽默感。”
他循声望去,是戚霁月,此时正毫发无伤地坐在比他所在的更高一层的天台上,只是不知是由于月光的映衬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他的神情比起之前憔悴了许多,脸色也苍白得可怕。他手撑在两旁,两条腿晃晃悠悠地荡在外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的意志力够坚定的,连这样的幻术都可以破……不过,那也实在说明你已经连一点良知都没有,坏得无药可救了。”
“哼哼。”制裁队长冷笑,并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望向自己的手中:原来只有半截黄瓜。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啃了一口黄瓜。
“幻术么,不过是一种假象的制造,在五感上对敌方进行欺骗,”戚霁月啃了口手中的另外半截黄瓜,“你的听觉、视觉和嗅觉上的假象,是我请求空气中遍布的风元素帮忙完成的;至于触觉么,就是你手上的黄瓜啦……”戚霁月笑呵呵地解释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嗯,要感谢我的朋友们,你们是最好的特效大师,是你们成就了我,我永远爱你们!”
“霁月,不用客气……”虚空中的一个个声音也笑呵呵的。
“那刚才被弹射出去也是假象?”制裁队长问,“你的幻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倒不是假的咧,”戚霁月笑,“还是我拜托朋友们一起托着我帮我转变方向的哟……当时我还问它们抛物线能不能做得飙一点刺激一点,它们就一口答应了,之后果然做到了……不过我现在还是头晕得厉害啊……”说着,一边不住用手揉着太阳穴。
制裁队长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忽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于是四下里寻找摸索了起来……
“在找这个吧……”就听戚霁月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制裁队长抬头望去,只见戚霁月正甩弄着什么东西似的——旁人看来一定会觉得奇怪: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但就制裁队长本人看来,却再明白不过了:那正是他所使用的隐形细线!
“好东西谒,”戚霁月连连赞叹,“即使凑那么近也完全看不见,不过真的勒起人来又锋利无比,哎哟,手指破了……”他赶忙吮起自己的手指来。制裁队长分明看到他那新添的伤口再一次如倒带般地诡异地愈合了,而且之前他手上被勒出的累累伤痕也已经一点痕迹也不留了。
“谒?你这样看着我干嘛?你想要啊?”戚霁月下巴一抬,“想要也不能给你啊!不然我还混不混了啊?!”
“你知道了啊……”制裁队长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发动进攻时,我的外套被划出了几道细长的口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用那个隐形的细线进攻。而且不是之前操纵轮盘时的一根,绝对是一大捆。不过,因为进攻时,能量是一下子发散、爆发式的,因而极易判断走向,这是你进攻的致命缺陷。”戚霁月说道,“但防守就完全不一样了,内收式的,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现,只有撞到了才知道。”
他接着说道,“我之前对你的防守也是完全没有头绪的,还以为是什么奇特的术咧……还是要多谢风元素啦,我和它们共享了知觉,在接近你的防御屏障时藉它们的视角看清了那屏障的真实面目——原来是由细线织成的细密网络。怪不得打来打去受伤的总是我,这原理就好像凯伏拉尔防弹纤维一样……不过你的细线显然更好,因为它几乎是没有质量的,因而在撞击的时候自身几乎不消耗能量,而是将能量毫无保留地反弹给施力者……哼哼,真是厉害……”
“怎么了?因为不是和魔道中人交手而感到失望吗?”制裁队长问道。
“不,和任何人交手都会令我感到痛苦,”戚霁月正色道,“你也一样,她也一样,大家都一样……”他一跃而下,缓缓走向他,“战斗只会是最后的选择,是被迫采取的手段,而绝不会是目标。”
制裁队长冷笑,而后忽然大吼一声,向戚霁月挥拳相向!戚霁月的风格仍旧是左右闪避。这个时候,一个狂躁,一个冷静;一个进攻得毫无章法,一个回避得优雅至极。那精神,好似闲庭信步,又像在施展华丽的舞步,总之就是在他的身上嗅不到一丝战斗的气息。但他的脸色又是那样苍白,简直是泣血的华丽。
“你究竟为何出现在这里?你的存在是对我等的嘲弄吗?”制裁队长又气又恼,无奈即使拼尽全力,却连他的影子也碰不到一下,“明明有深不可测的力量,却做出一副仁弱的姿态,还说仅把战斗当成是手段……回答我!你的心中从来没有对力量的追求吗?从来没有征服的欲望吗?”
“没有。”戚霁月冷冷地、坚定地回答。
“那么要力量有什么用呢?你的力量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制裁队长咆哮,仿佛陷入了绝望的无底深渊。良久,他终于不再继续他那混乱可笑的进攻,停下来,望着戚霁月,莫名地大笑了起来,好像他的精神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笑得脸红脖子粗,笑得气喘吁吁,笑得他感觉自己的体力都要没有了。戚霁月只是冷眼旁观,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终于停止那莫名的一通乱笑,摇摇头,无奈,耷拉着眼皮,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世上是没有所谓圣人的,尽是伪善,不想居然还真让我碰上了。”
“我并不是什么圣人,”戚霁月答道,“如果这样就叫圣人,那么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圣人。”
戚霁月只感觉自己的体温骤降,冰冰冷,血液好像快要凝固了。心脏也一下子跳动得困难,他不由得捂着心脏蹲下身去……又是那梦中的场景,善良的先人们,身后是他人明晃晃的尖刀。戚霁月知道,自己说了绝对无法兑现的空话——他如此信誓旦旦,内心却又是悲观的,他也根本没有资格再去教训其他任何人……
制裁队长绝不会放过这样绝好的进攻机会:他抽出了皮靴中仅剩的那一把匕首!这是他最后的武器。他就是讨厌戚霁月,厌恶他那一套一套的做派:可笑的圣人!既然是圣人,还是在天堂里好好呆着吧!人间不需要这样的圣洁!
戚霁月那快要溃散的眼瞳中映出了那手握利刃的身影:“别过来……”他真想叫出声来,然而他的话却全被堵在了喉咙口,一点声响也发不出来。他只有奋力伸手去挡!
只听那金属碰撞的声响,如惊雷般响彻天际。
“唔……”头痛欲裂!头痛欲裂!戚霁月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那种血液沸腾、血脉喷张的冲动再也无法凭理智压抑下去了——没有理智,此时此刻,唯有先祖的血液在他血管里燃烧,先祖悲愤的怒吼在他耳边咆哮!
进攻再一次失败,这回是彻底的失败。制裁队长躺在冰冷刺骨的水泥地上,如此想道:再也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刚刚那一下猛摔到地上时,他清楚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抚摸着自己胸前被斜着劈开的那一道巨大的口子,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一刻不停地向外流失……
然而他却是满足的,因为他的确看到了——利爪、獠牙、嗜血的金色眼眸……那一刻,戚霁月化身为黑夜中的传说,只一击便将他彻底击溃!
“比闪电更敏捷的身手,如野兽般惊人的怪力,与自然元素为友。呵呵,我居然没想到……”他笑,“原来传说中的一族还有传人……”
戚霁月终于夺回了自己的理智。径直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双手摁在他的胸前,闭上双眼,口中再一次念念有词起来……哦,他那折断的右手已经完全没事了。
“喂!你又要救你的敌人吗?”他大叫。见戚霁月并不搭理,他唯有苦笑:“你这圣人啊,死毛病真是一点都改不掉啊……世人并不会理解你的,在前方等待你的也只有无尽的痛苦……”
戚霁月仍旧不搭理他,于是他大吼道:“喂!我告诉你!你治好我以后,我还会回异端审判所,我还要杀更多的异教徒,这样也无所谓吗?!”
“你杀不了了,”这回戚霁月终于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在治愈你的同时已经对你身体的内部构造进行了改动——作为武人身份的你,从今往后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呵呵,这果然是圣人的做派……”得知事实真相的他顿觉欲哭无泪,长叹一声,“那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反正你也没有什么信仰为之奋斗,也就不必因为这点小事去寻短见了吧!”戚霁月结束了手上的工作,立起身,拂袖而去。他的声音仍旧远远地传了过来,“从今往后就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吧,这年头做人不容易,别成天要杀要砍的……”
他歪着头目送戚霁月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背影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只能抬起头凝望天空中那皎洁的一轮明月,若有所思起来……
(待续)
Moon Child 4.无赖男!!!!!
先是一个花痴的女声……
“原来安雷先生喜欢自己一个人背包旅行啊?还在野外露宿?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那么cool的事情吔!”
再来又是个白痴的男声……
“也没什么啦,几年前经常这样……真的有那么cool吗?那以后再去的时候,你也一起来吧!”
那个花痴的女声又说……
“真的可以吗?和安雷先生一起野外露宿?哇!真是cool得乱七八糟吔……”
“……”
“……”
……
“好吵,”戚霁月抽出脑袋下的枕头就往脸上一盖,“吵死了……”
……
“妈的你们两个到底是来这里干嘛的啊?!”他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想不明白,终于忍不住从床上蹦了起来,冲着他们二人大嚷大叫了起来:这明明是自己的家啊,凭什么非得要他忍受外人侵入他的领地,随随便便乱动他房间里的东西,还吵吵闹闹弄得他连觉也不能睡?这实在是没天理啊!
“哟!你能从床上爬起来啦?”安雷先侧过身来看着他,冲他挥了挥手。嘴里满满地塞着什么东西,讲话都听不清楚了。什么啊……戚霁月远远地凭着灵敏的嗅觉嗅了嗅,顿时脸色大变!
“你知道你正吃的是什么吗……”戚霁月垂下脑袋,气得浑身打颤。
“什么啊……”安雷十分莫名,“不就是蓝莓蛋糕嘛……”
“不就是蓝莓蛋糕嘛……”戚霁月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这安雷死掐个没完,“这可不是普通的蓝莓蛋糕啊!是我在'甜品屋'里排了几个小时的长队好不容易等到的啊!你居然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吃了,你说你是不是该死啊……”
安雷差点口吐白沫,想说什么又完全说不出来,模样甚是可怜。
“哦哟!哪有大男人这么喜欢吃蓝莓蛋糕,居然还跑去'甜品屋'那种地方排上几小时长队?太恶心了!”女孩发话了,皱着眉头连连尖叫,“太恶心了!”
“有什么恶心的?你说啊!”戚霁月随手将安雷往边上一丢,跨过几步去,转而怒视那女孩。
“就是恶心!那种地方小姑娘去还差不多,你居然这么热衷,你说你不是NNQ是什么啊?”女孩倒也毫不畏惧他的气势,十分泼辣地叉着腰,同样瞪着他。
“什么NNQ啊?你给我说中国话!”戚霁月又走近了几步,仗着身高优势,俯视她。
“高了不起啊?”女孩暴怒,大跨一步上了一边的椅子,指着他的鼻尖大叫,“娘娘腔!”
“算你矮了不起咧……”戚霁月也不甘示弱,大跨两步窜上了桌子,继续俯视她。
女孩干脆把一旁的椅子提起来,“哐”地一声往桌上一架,同样大跨两步到了桌子上的椅子上,笑呵呵地俯视他。
接下来就变成了二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就这样互相对瞪,各自把眼睛撑得大大的,好像是比谁撑得更大、撑得更久似的。时间,就在对瞪中流逝……直到二人面部肌肉都酸痛不已,好像快要抽筋了,却还是不肯退让半步。
戚霁月心想:什么啊,摆明了就是存心找茬嘛……
望着她那张可笑的变形的脸,戚霁月的脑中仿佛倒带般地开始了一幕幕“事件回放”……
话说戚霁月从异端审判所的制裁者手中成功救出了这个貌似还麻烦不小的女孩后,由于她一直昏睡不醒,出于善良的初衷只得将她带回自己的住所暂时收容起来。谁知刚放下她不久她就醒过来了,还生龙活虎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不久以前还因为施法过度而体力透支——戚霁月自己反倒累倒了。经过那样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即使是他,在体力上也是吃不消的。
起初,小姑娘还表现得很讨人喜欢,屋里屋外的可没少跑,就是为了照顾卧榻之上的戚霁月的一切生活需要。那个时候戚霁月的心中可真叫暖流滚滚呀,真不枉他拼上性命去救啊,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从来就讨厌生病的戚霁月,此时竟也享受起了卧病在床的美妙时光了……然而,就在这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她突然笑眯眯笑眯眯地旧话重提,希望他加入他们那与教廷对抗的组织!戚霁月当即石化,好半天不知该怎样回答,最后他灵机一动,干脆答道:“我可什么也没做啊!只是你当时突然晕倒了,我就把你扛回来了。”
“不对!你后来明明和人交手了,我知道的!”她说,“之前那人就一直跟着我,我甩不开他,后来一定是让你解决了!”她又补充说道:“那人可厉害了!你能解决他,你绝对是个高手,错不了!”
感情她原来是把雷往他这里引啊……
“啊?没有啊!之后根本没有什么人啊!”戚霁月的脑袋摆得像拨浪鼓,又故作惊诧,“你说的厉害的人是谁啊?你别是招惹上了本地流氓老大吧!”
“好啊好啊,你又装傻!”她直气得双脚跳,“那是谁帮我治的伤?你说啊!”
“没人啊!你回复力超强哦,自己好的!”戚霁月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妹妹,你还沉浸在你那个幻想世界中啊?这样是不行的啦……我看你一定是感情空虚,赶紧去找个男孩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吧!”
她咬牙切齿,一张俏脸拧成一团:“我就盯准你了!我才不去找什么男孩谈什么鬼恋爱呢!在我眼里,普通男人都是一堆大叉!”说着,还大大地作了个“×”的手势。
哇,这也忒极端了吧……戚霁月哭了,这是代替世上万千男人流的血泪啊!
他挑了挑眉毛,忽觉刚刚那句话说得十分之不恰当:若是不联系一下上下文,恐怕能从中解析出许多歧义来……果然是小姑娘,说话不经大脑,可爱得叫人受不了。
她又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了许久,戚霁月的脑袋也因为追逐她的身影而来回作着简谐振动——这场面颇有种古怪的幽默感。终于,她似是得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似的,一咬牙一跺脚,大叫一声:“那你总该看见我用连锁闪电和引雷劈你了吧?我说的魔法世界难道还是假的?”
“呃……总有一些未知现象是说不清楚的,比如UFO、超能力者之类的,那么会发电也不奇怪吧?人体还会自燃呢!”戚霁月万分诚恳地说道,“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一切都可以用万能的科学来解释的!”说罢,还不忘感叹一下“自然世界真是神奇”之类的云云。
“哼,看来一定要来点强刺激,不然你是记不起来的啊……”她脸上阴云密布,抬起手就往戚霁月身上一指,“Lightning!”
令在场的二人都满脸黑线的事件就在此刻发生了!原本戚霁月的身上应该应着这咒语的唱响而电光闪烁的,现在居然只是衣服上“嗤”地冒出了一簇青烟!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小姑娘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完全呆掉了。
虽然身体基本上康复了,但是自然力的再度积蓄可是要花上一段时间的!戚霁月暗自想道:这些魔法师和自己毕竟是不一样的,自己是依靠和自然元素交流来获得帮助的,因此只要平日联络联络感情,战斗时高度集中注意力就好了,此外再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的限制;魔法师则不一样,他们和自然元素签订契约,以自己平日刻苦修炼积蓄的自然力(也就是游戏中的MP)为代价驱使自然元素为他们作战,这便是所谓“元素魔法”的真正面目。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平等的,而是主人与仆从的关系,或者更确切的说,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因为一旦魔法师的自然力耗尽,元素便不再响应其召唤,而是任其自生自灭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魔法师一旦发动什么大法术,往往效果比起戚霁月的要凶悍百倍,但同时也将他们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押在了赌桌上——就好比之前她接连发动连锁闪电和引雷,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所以不但最后掌控不住导致法术失败——那个高密度闪电球体瞬间分崩离析,连她自己也昏厥了过去。总之,这是极度危险的。
戚霁月再度抬头望去,只见她五官皱成一团,可怜巴巴的,要哭出来了。
“那你只不过是背我回来而已啊,怎么会晕倒呢……”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急得快要哭了:她实在是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她怎能料到世上居然有人可以这么赖皮、这么无耻啊?!她唯有寄希望于这最后一问了!她甚至是在祈求他能够良心发现,不要再跟她兜圈子、玩这种检察官和律师的游戏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戚霁月咬咬牙,也不管这句话说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就是掰也要给她掰圆了:“因为你太沉了啊……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沉的女孩,背得我那个叫吃力啊……”
但见她紧紧抱着脑袋,一副崩溃的神情,颤抖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她作为女性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忽然,她发疯似的大叫一声,往戚霁月这边撞了过来……戚霁月顿时眼冒金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啊,天花板在转哦,好神奇……
女孩用自己的铁头功夫狠狠地教训了戚霁月一回,看着他那混乱样,大大出了一口恶气,总算舒坦多了。她十分痛快地拍拍手,跑出房门去……
戚霁月本以为这就是最终结局了,小姑娘大概就此放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来找他了……谁知她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气馁,反而越发跑得勤快了!之前她就趁他瘫倒在床私配了他家的门钥匙,如今进出可方便了!最后倒好,干脆连枕头被子都扛过来了!只是态度不似先前那样殷勤,而是变成了一种“磨也要磨死你”的阴暗的心理,开始了对戚霁月24小时全天候无差别监视兼折磨——比如有一天清晨还没睡醒,戚霁月就隐隐约约嗅到了一种叫人想吐的怪味,正由远处逐渐逼近。他睁开眼睛,就见到了正上方那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什么啊……”
那白色的东西闪开了,视野中闪现了女孩那张放大了N倍的脸:“送你个好东西!”
接下来,那个白色的硬邦邦的东西就被搁在了他脑袋上。他伸手把它扒拉了下来,仔细一瞧,不禁吓了一跳:好惊人的大蒜头!足有碗口般粗!这究竟是怎么长的呀?不过……
“你干嘛把这个给我?”他皱起了眉头。
“你不觉得很称你吗?装蒜王!”她甩下这句话,“你们哥俩感情好,慢慢聊吧……”说罢,大踏步出了房门去。
“这不一样啊……”戚霁月忍不住喃喃,“它是蒜王我是装蒜王,这还是有差别的……”
再后来,本来已经够乱的了,又来了个更加添乱的家伙——安雷,嘴上说是来看看朋友的病痊愈得怎样,可实际上和小姑娘两个人一见如故,瞬间勾搭在了一起。天天在客厅里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弄得他连觉也睡不着……拜托,伤员是需要静养的!让他们这么整,换了是别人大概早就吐血三升倒地身亡了!
思绪又被从回忆中重新拉回了眼前,再度望向眼前这张夸张变形的脸孔,戚霁月顿时生出一种想笑的冲动来:联想之前种种她那些孩子气的行为,虽然身体是随着年龄而发育了,不过智商好像依然停留在稚童的阶段上!自己也真是的,和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啊?!再计较下去,自己不也成小孩子了?!
“Wow!你头转过去了!你输了!”她兴奋地大叫道。
戚霁月只是摇头:“鼻孔……”
“什么?”她不明所以。
“鼻孔好大啊……”戚霁月只是笑,“好像牛吔……”
往往仰角看人,最惊人最恐怖的效果不是其他的,正是脸上那两个放大了N倍的黑洞洞。这也正是歌星们开演唱会时最为苦恼的事情!让摄像头仰拍出来的效果,实在是太毁形象啦!
“你这个坏蛋……”女孩气极,为了她那再度被重挫的作为女性的自尊,她不管不顾地挥动着双臂就向戚霁月扑打过去!可是她忘记了自己此时是站在高高的桌子上的椅子上!她这样夸张地动作,自然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于是椅子倒了,于是她整个人向前冲了出去,于是戚霁月自然伸手去接她,于是她便压在他身上两个人一起滚下桌子倒在地上……
戚霁月被她严严实实地完全压在身下!他头一次真正触碰到了一个女孩的身体:香香的,软软的,又那么暖和……比鹅绒毯子还要舒服……仿佛是一直藏匿在心底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一样,他有那么一点眩晕,有那么一些激动,还有那么一刻短暂的窒息……然而却绝不是在战斗时那种难以自控的痛苦体验,反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奇妙的感觉……
“嗯……”身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她便自己撑着起来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脸上也是红扑扑的。她的神情很微妙,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凶神恶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乞求原谅时的十分乖巧的神情。她垂下头去,慢慢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戚霁月根本没回话!但见他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好像魂儿已经丢下身体,自个儿跑出去旅行啦!
“喂喂!你没事吧……”女孩吓了不轻,想伸手去拍他却又不敢,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听旁边一个声音响起:“没事!他摔不死的,他只是太激动了。”刚刚被戚霁月随手丢到角落里的安雷又出现了,他可一直在一边看着这十分有趣的一对活宝啊!
“没事?那他怎么没反应啊?”女孩急了。
“他会有反应的……”只听安雷呵呵一笑,捋起袖子,对准戚霁月的脑门就是一记暴扣!一边的女孩让这阵势给吓得惊声尖叫起来……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安雷那想要抽回去的手被戚霁月牢牢捉住,不知不觉间他的腰腹竟也已被戚霁月握住了,之后就是如同暴风雨般的、令人目眩神晕的一记猛力过肩摔!
女孩只是呆立在一旁,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见那二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躺倒在地上——她也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上前关心一下,不过就算要去关心,她也不知道谁更需要关心啊……
“喂喂!你傻站着干嘛?”就听坐在地上的戚霁月突然发话了。
“我不叫‘喂喂’!”她撅起嘴,跑向了安雷,将他扶了起来,“安雷先生您没事吧……”还不忘瞪戚霁月两眼:谁会去担心这家伙?!浪费!
“没事没事……”安雷连连摆手,自己站了起来。
“不叫‘喂喂’,那叫什么呢?”戚霁月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想到这几日来两人虽天天面对面,居然都没有互报姓名,实在也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原本一直以为是不需要知道的,但就目前的形势看来这块牛皮糖已经粘上了身,而且很难甩得脱啊!一直叫“喂喂”总归不大方便,还是问一下姓名吧……至少在他们二人比拼耐力直到有一方胜出之前,这个称谓都会是有用的。
“林依缘。”她认真地回答。
“戚霁月。”他也报上了姓名。
二人都十分认真地凝视着对方,安静,只有安静。然而,他们又都能听见,在二人之间,仿佛吹响了抗争的号角……
“哎呀!我得赶紧走了……”安雷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这层安静。二人赶紧收回各自的目光。
“等等,我也正要出去。”戚霁月拿起壁钩上的风衣就往身上一套,打开门急匆匆地窜了出去。安雷紧跟其后,走到门口时,扶着门回过身来对林依缘说道:“刚刚让你受惊吓了,很抱歉……不过,那正是男人间的友谊。”说罢,又是暖暖地一笑,合上门去。
男人间的友谊……好可怕哦……
终于不再僵卧于病榻之上,再一次能够出来走动,戚霁月的心情很是舒畅。抬头仰望夜空,只见那明月渐渐消瘦,不似之前几天那般完满了……也好,戚霁月如此想道:在满月前后的几天时间里,他总会昼夜颠倒。虽然夜间充满力量,但往往难以自控。这是他的力量,他的血,他的信仰所决定的,无从更改。只有依靠他自己的理智,才能将他从狂暴的边缘上拯救出来,才能阻止那种嗜血的冲动……
“在想什么呢?”安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笑得那么贱到底想说什么?”戚霁月警觉了起来。
“我只是在想哦……”安雷跑到了他面前,“你连那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和人家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天,你也挺厉害的……”
戚霁月只能苦笑: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他的反应一向快,可绝不仅仅是在腿脚上:“我哪有咱们远近闻名的万人迷.安雷先生厉害啊……你的粉丝恐怕排队都要排到火星去了吧?”戚霁月笑道,“我也实在是不知道你的手机平日里总不在服务区,都瞎忙活什么去了……”
“我可是很清白的!你不要恶意中伤啊!”安雷这下可急了。
“可你没法证明吧?”戚霁月作出一副无辜狗狗的表情。
安雷此时顿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那个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绝对尖酸刻薄的戚霁月又回来了!他的精神头终于回来了,不再整日蔫着如同霜打的白菜了!一想到这里,安雷又不觉高兴了起来,一只手搭上了戚霁月的肩膀:“走,我请你吃蓝莓蛋糕……”
“要去‘甜品屋’吗?”戚霁月见安雷点了点头,不由喜上眉梢,“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吧!晚了就买不到了!”
安雷一边跟在后头跑,一边连连摇头:二十几岁的人了,不仅长了副娃娃脸,还长了颗娃娃心啊……
一团莹蓝色的雾气如同鬼魅般静悄悄地由窗框的缝隙中钻进了房间内,好像能够思考一样,径自缠绕在了窗子的搭锁上,“吱呀”一声,将搭锁旋开了。原本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林依缘就在那细微声响发出的同时忽然睁开了眼,她警觉地意识到:有人入侵!
这里还有暗杀团的人?她赶紧直起身来,迅速靠向一边墙壁的拐角隐蔽起来,同时集中精力感受起来人的力量属性,一边在心中暗自思索着:现在即使是一个实力平平的对手,恐怕也是十分棘手的。因为自己的自然力恢复得不够,无法使用什么高级的法术,在战斗中一定是处于下风的。总之明确一点:不能纠缠,不能恋战,以保命为第一要务……
突袭!对,在忽然袭击的那一下,对方一定猝不及防。就趁那一下,找到破绽,赶紧从这个于自己不利的封闭空间中逃出去!至于之后会怎样,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听到了窗子被打开的声音,风吹了进来,窗帘被风卷着发出声响。一只脚着地了,之后是另一只脚!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接着就听那脚步声渐渐逼向了自己……
“Shine!Lightthedarkness!”林依缘的手中托起了一个闪着刺眼光亮的球体,完全凭听力定位,突然朝来人所在的方位掷去……孰料对方的速度惊人的快,竟一下子闪到了她面前!没等这魔法飞弹被掷出去,尚且还托举在手中,就被那人伸出的手掌完全覆盖,用力一握……竟然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大麻烦!但林依缘绝不会放弃抵抗。她单手撑地向后腾翻了数圈,最后蹲在远处直视着对方,等候着、准备着……
这高大的身形穿着一身夜行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冰蓝色的、散发着凛冽寒光的眼睛……没有穿僧侣制服?!也没有十字架……那他不是暗杀团的人?
“想法很正确,只是强度不够。”却听蒙面人突然发话了!林依缘眼见他伸手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雷尼尔.贝鲁贝克(Regnier.Brubeck)大人!”她何止是吃惊?实在是受宠若惊!“您怎么会来这里?!”
(待续)
Moon Child 5.圣城追缉令
梵蒂冈,全世界范围内拥有9亿信徒的天主教圣地。来到这里的人们,往往会选择游览那些著名的景点,比如圣彼得广场,或是一些庞大的教堂建筑群,以此来感受一下肃穆空灵的宗教氛围。而在这座圣城的某个角落里,却坐落着一所从外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教堂,大概任何一个路过的人都会存心将它忽略过去——几乎没有人会来光顾这样一所看起来年久失修、寒碜不堪又毫无特色的小小教堂的,因为它几乎是被主遗忘了,被可怜地置于这个神圣光辉永远无法照亮的阴暗角落。
这一天,如同往日一样,这个小小教堂的神父早早地起了床,在古旧的街道上慢慢前行,一路上向擦肩而过的行人微笑。行人们被他的行为打动了,也停下脚步向他微笑致意——这是多么令人动容的场景!年迈的神父看上去就是个已近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他的清苦生涯一直都像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从久远的青年时代开始,一直都是如此……如今他已两鬓斑白,他却从未抱怨半句,他真是虔诚的教徒,主最忠诚的奴仆啊!
然而,这一天,却也有些不一样。无数令人感到压抑、感到窒息的黑暗气息正不断涌动着,由各地聚拢到了这座城市,这条街道——终点即是那所不起眼的小小教堂。神父今日悠然的神色下掩藏不住凝重,在赶回去的路上,他终于再也难掩自己内心的焦躁——“砰”地一声,教堂的门被推开了:满满一屋子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今日突然诡异地凭空冒出了许多造访之人:他们的身上无不佩戴着象征神圣尊严的十字架,清一色身着劲黑的僧侣或是修女的制服,只是各自作了不同程度的修改,使得制服更加贴身、便于行动。他们看起来又不像是寻常的神职人员,至少从他们的行为中可以窥见一二:有的跷着二郎腿坐在座椅上,有的斜倚在墙上,有的倒吊在天花板上,干脆还有一个人坐在水晶灯上!他们的行为,无不向外传递着“不安分”的信息,似乎一点都没有神职人员应有的气质与风度,只有无以复加的躁动难安。原先他们还在这屋中切切查查,各自或闲谈或抱怨着什么,然而就在神父推开门的一刹那,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神父的神情十分严肃,他合上了身后的木门,缓步走进了室内,满屋子人的目光亦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形。所有人的心都随着神父紧锁的眉头而纠结了起来,许久的沉默不语使得气氛越发凝重了起来……终于,有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奇怪……不是说所有队长都要赶来紧急集合的嘛,怎么不见弗大叔呢?”
“呵,他最好还是别来了,那张脸叫人一看到就浑身不舒服……”一个略显尖刻的女声接过话去,“也许他就是再也回不来了呢……呵呵……”
“开玩笑!弗大叔可是很强的哦,”刚刚那个仿佛没睡醒一样的少年的声音再度慢悠悠地响了起来,“就算和他关系再差,你也不至于随便说这种完全没可能的话吧……如果他要真的哪一天死翘翘了,凶手也只可能是你啦……”
“哼,我倒是想啊。”那个女声嗤笑了一声。
“呃……不过你貌似是打不过弗大叔的吧,好困难哦……”少年话音未落,就听那女声一连串愤怒的咆哮:“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打不过那个莽夫呢?你再乱说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杀了!”
“哦,我好怕哦……”即使被这样高分贝的魔音震耳,少年好像仍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干什么的?信不信我真的把你撕成一条一条的?!”
“哦,随便啦……”
……
教堂内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别过头去——真是让人无语的没来由的争吵!而且这势必是永远都分不出胜负的无意义的争吵!!!
“托斯兰(Toseland)、特蕾西(Tracy),你们两个就别吵了,”一直端坐于一旁的蒙赛尔(Maunsel)修士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主教大人有话要说。”
就在神父要开口说话的当儿,调皮的少年还不忘对着怒气冲冲的大姐头做了个鬼脸,那样子仿佛是在说:要不是看在蒙赛尔前辈的面子上,这是绝不会完滴……
却听神父神色肃穆地说道:“异端审判所的制裁者们,你们遵照神的指示,讨伐异端,为世间驱散一切黑暗,带来光明、和平与高尚的思想。神性的光辉因为诸位的努力奋斗而得以跨越一切障碍,在大地各处永恒地照耀,将芸芸众生从罪恶的苦难中中解救出来!可是……”说到这里,神父不由得低下了头,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十字,“实在是发生了不可饶恕的事,才将诸位悉数紧急召回:正如在座的所见,第4小队的弗拉德(Fradd)队长并未出席。而事实上,第4小队与本部失去联系也已经一个多月了!”
“哦哦,是真的哟……”少年颇为意外地惊呼,轻盈的身躯自水晶灯上一跃而下,以芭蕾舞谢幕般的姿势优雅华丽地落定,那表情仿佛是中了一张彩票似的。而列席的诸位闻言,也不禁各自低下头去,思考关于“异端杀害了队长级别的人物”的可能性……即使是与弗拉德的关系看上去十分糟糕的特蕾西,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大姐头,好像有人抢在了你前面哦……”少年小声地说道,一副居心不良的样子,“那么这就说明这世上至少有两个人比你强哦……”
话音未落,就见特蕾西昂起了头,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主教大人请放心,这件事属下自会办妥。如果是失踪,那自会查出失踪的原委;如果是遇害的话……”她的眸中流露出嗜杀的激昂,“那我自会提着那异端的头回来复命!”
“先生先生,您看这花多漂亮啊!买一支给您身旁的小姐吧!”
……
一路上,戚霁月已经看到不少这样在街边兜售玫瑰花的小姑娘了——而后续的情景往往是:在女方热切期待的目光下,男方非常大方地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还潇洒至极地对卖花小姑娘说:“不用找了。”然后就在卖花小姑娘的千恩万谢之下,搂着美人离去……看到这样的场景,戚霁月的心在滴血,他相信那些男人们的心也一定在滴血吧!
“搞什么,又不是情人节咯……”戚霁月嘟囔道。
“你还真是超级老土,超级没情调的!”却听一旁的林依缘说道,“今天是3.14,白色情人节,代表纯洁无瑕的爱!”她窜到了他的身旁,以鄙视的目光打量着他,“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真应该被时代淘汰了!”
“诶?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戚霁月很老实地说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天啊!您这二十几年的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呀?真是无趣极了!”林依缘快要崩溃、快要暴走了!她和戚霁月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几乎是贴身追随,对他的一切爱好、生活习性可谓了解之至——这个男人的日子过得比白开水还要白,比干面包还要干!身为大学图书馆专职管理员的他,工作本就够沉闷、够无趣的了,而他竟然很安于这份工作!他的爱好除了那实在变态的甜食嗜好以外,居然就只有坐在图书馆的梯子上一边整理书籍,一边絮絮叨叨、自言自语!(林依缘并不知道,那其实是在和风元素交流以联络感情。)走过路过的人们无一不以看妖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也难怪他的朋友圈子小到只有安雷这个经常光临图书馆的老师了!更别提什么感情生活了!悲怆的人生!
一个男人的日子过到这个份上除了“失败”二字以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莫非高手都是寂寞的?嗯,一定是这样……林依缘想道。
“先生先生,您看这花多漂亮啊!买一支给您身旁的小姐吧!”
却听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童声……戚霁月和林依缘二人不约而同地满脸黑线!
“你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还非要拉着我出来逛马路,你是何居心?”戚霁月回过头质问林依缘。
“什么是何居心?又不是我招她过来的!”林依缘俯下身来阴着脸问卖花小姑娘,“喂!小妹妹,你看我们像是一对吗?”
“诶?难道不是吗?”小姑娘抬起头望着他二人,“看起来明明就是一对啊!”
林依缘哑然失笑:“我跟这个老骨灰有什么共同语言啊?3分钟一个代沟哦,我跟他之间就是鸿沟……是天堑!”
“怎么会?”小姑娘喃喃,忽而想明白了,“那就是大哥哥面相年轻!你们看起来还是很登对啊!”
“诶?看来你今天不把我们凑成一对是誓不罢休咯?”林依缘眯起眼来,这个倔强的小孩很是叫人头疼啊……正在这时,却忽然感觉肩头一热,有一双大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随后连整个人都被带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是戚霁月!
“喂你……”林依缘正欲言语,却听戚霁月对卖花的小姑娘说道:“小妹妹,刚才我们只是考考你的眼力——你真的很厉害哦!我们的确是一对。”边说着,就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作为奖励,不用找了,我买你的一支白玫瑰!”
小姑娘又是千恩万谢一通,一蹦一跳地跑了。
望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林依缘的思维有些跟不上实际节奏了……倏地,眼前闪过一团白色——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支芳香洁白的玫瑰花,正由戚霁月的手递到了她的面前。抬眼望去,目光所及的还有他那表情复杂的面孔,很是可怜很是无奈很是哀怨的:“呆什么?收下吧。”
她颤颤地接过这支玫瑰,霎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为什么送我花?”
“既然都买下了,我留着又没什么用,自然是给你了!”戚霁月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二人恰好又对上了眼……他忽然发觉她染上一片红色的面颊宛若一支娇艳的红玫瑰,与她手上的白玫瑰相映生辉;而她也发现这张于自己面前晃了多日的面孔一下子变得顺眼了起来,之前不曾细看的,他的琥珀色的眼眸散发出的是那样一种柔和的光泽……不对,气氛有点怪异。当二人都将自己的思维强硬地从方才的状态中扭转出来时,才意识到他的手臂还搂着她,而她还被拥在他的怀里……于是二人赶紧各自向后退了一步,才重新拉出一段距离来。
“咳咳,”戚霁月有点尴尬,都不敢看她,自顾自地挠了挠脑袋,“你看这街上都张灯结彩的,好热闹哦……”
“是啊……”林依缘的眼睛也是望向一边的。
“那……不如一起去吃一顿好的吧……”戚霁月微笑着望向她,“这些日子总让你跟着我吃那些粗茶淡饭,你的胃大概都要和你分道扬镳了吧?”
月光如水般明净,顽皮的少年欢乐地在田野中飞奔,追逐着黑暗中那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的小小身影,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颜。这图景梦幻得有一些不太真切,一不小心迷了眼,还以为眼前是圣像画中哪位天真可爱的小天使丛画中钻了出来呢!
“托斯兰……”一个波澜不惊的男声自一旁响起,少年闻声停下了追逐,回过身,循声望去——不知何时从树丛后现出的蒙赛尔修士安静地立在那颗高大的巨树旁,看着他。真是的……少年不禁撇了撇嘴,走向了那边,一边暗自想道:蒙赛尔还是这么悄无声息啊……有点鬼魅的感觉呢!他不禁又联想起平日里蒙赛尔一向是十分安静的,安静得就像一尊教堂中的圣像。无论他走到哪里,以他为圆心方圆五米以内仿佛都能结起一座静力场,将外界一切的声响、一切的喧嚣,统统都隔绝到他目见耳闻的范围以外。而他,就一个人静静地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独处,他才是发自内心的、真正自觉自愿恪守教规的无欲无求的大圣人,无愧为所有人的楷模。
“您找我有什么事要交代吗?”尚隔得远远的,托斯兰就朝那个安静的身影发问。
“托斯兰,你一向顽皮。念在你年纪尚小,况且也从不犯什么原则上的大错误,所以一向不予追究,”蒙赛尔平静的语气中揣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可是这一次,你做得有点过了……”
“哦哦,您指的是什么呢?”少年眯起了双眼。
“你明明知道经你这样一说,特蕾西那样争强好胜,一定会主动请缨前去……依这次的情况看来,很是不妙啊……”蒙赛尔说话的内容似是担心的,可语气依旧是十分平静的,“那里本就是没有信仰的国度……”
“那只是因为前辈您太强了,所以才信不过任何人吧……”少年笑着说道。
“我只是觉得如果由几个队长一起出动的话,无论是再强大的异端,一定也可以被轻而易举地解决……无论如何,我认为保守的策略也正是保险的策略。”蒙赛尔又说道,“况且,如果你不是料定此去凶险,又怎么会跟特蕾西打那样的赌呢?”
哦哦,有打什么赌吗?想一想……好像是有的啦,也不过就是大姐头临走的时候凶巴巴地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如果我把那异端的头提回来,你肯把你的小脑袋交出来吗?”然后就随便答了她一句“随便啦”……难道这也算打赌吗?大人们真是严肃得有点问题啊……
哎,不去想了,随便随便啦……难得从满世界乱转的重活中解放出来,一定要尽情地疯玩一通,怎么能被这种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坏了心情呢?!
什么东西都给我统统地随便啦!
“好贵好贵,这里的菜都那么贵,端上来只有一点点,真是太恶心了!”戚霁月看着眼前端上来的菜肴,捂着嘴小声惊呼。
“诶?西餐都是很贵的啦!”林依缘说道,“我可没有逼你来啊,是你请我的吔……难道你现在反悔了?”
“那倒没有,”戚霁月手执刀叉开始切起了盘中的牛肉,“钱都让我付了,还不准我抱怨几句吗?”
林依缘含笑不语,也低头开动了起来。两个人都因为等待上菜饿了许久,现在只顾吃喝,再管不了其他的了……
终于,空空的胃袋产生了一丝温暖的感觉,林依缘放慢了嘴里的咀嚼,放眼望向了窗外——真的呢,满大街都是成对的身影,肩并肩手牵手,光是这样看着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自心底流出,一直流遍全身……直到脸上热热的,身上热热的,手上也是热热的,完全叫人忘记了现在的上海还处在寒冬中瑟瑟发抖。
“哎,商人啊商人,巴不得天天都是节日,”戚霁月咬着叉子说道,“情人节有情人节套餐,白色情人节还有白色情人节套餐……小姑娘尽喜欢浪漫,直叫男人们受苦,商人们得利啊!”他颇有些悲愤地望林依缘,“你说这不是帮着外人坑自己人吗?!”
“我都说了这是你请我的啦……”林依缘呆呆地望着他:果然还是忍不住要反悔了!他不会现在提出要AA吧?!
“你放心,我不是要反悔!我只是看到这种场景,有许多郁愤难平一定要发出来。”他解释道。
“你很讨厌节日的气氛?”林依缘问道,“莫非触痛了你哪根神经?”她笑了起来:“是出于囊中羞涩的愤世嫉俗吧?”
“也有这个原因啦,”戚霁月说道,“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出于对铺张浪费的痛恨。”
“怎讲?”林依缘一只手撑着脑袋望着他。
“你看,这周围有多少东西是一次性使用、用完过后就丢进垃圾桶的?”应者戚霁月的话,林依缘向四周望去:布置店堂的小玩意、情侣间互相赠送的礼品的华丽的包装……细细想来,还真不少。
“更别提那许许多多未吃完就被倒进垃圾桶的菜品了……”正说着,服务生就端着慢慢一客完全没动过的鞑靼牛排,以及其他若干菜肴,一样一样地往垃圾桶里倒。
戚霁月又基于此基础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从过度包装说到白色污染,从温室气体排放说到全球气候变暖,再从能源危机说到由此引发的战争……整个一环保狂。
“让你这么一说,心情完全沉重了,”林依缘叹了一口气,往椅子背上一靠,歪着头看着他,“喂!你可别告诉我,你成天愁眉苦脸的,就因为走到哪里都尽想些不开心的事,那不是要死了吗?你可有些‘环保极端主义’的苗头啊……”
“虽然以一己之力无法改变全人类的陋习,想到这里也只有痛苦的份,但因为这是正确的想法,所以我只有选择坚持下去,”他说道,“人与自然其实是平等的关系,人应该心怀敬畏,才能与自然和谐相处。而现在,人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出处,将自然当作无尽勒索、践踏的对象……人终有一天会因此而灭亡的。”
林依缘忽然发现,和戚霁月的谈话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开始深入了,这令她觉得自己可能离他真正的想法又近了一步,对他的了解可能也开始深入了。原先她对他只有单纯的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他执意不肯加入组织,她因此以为他是个空有一身好本事却毫无信仰的大笨蛋。现在看来,事实绝非这样。
就在刚才等候上菜的时候,她问他为何要买下女孩的玫瑰?他回答她:“今日本就是卖花的日子,你我并肩行走,便给了她这样的希望。她辛苦努力好一会只为劝说我能够买她一支花,总不能先给她希望再叫她失望吧?”
有意思的论调。他的圣人般的济世情怀强烈得要将旁人都融化了,恐怕无人都承受这沉甸甸的分量、这炙热的灵魂。林依缘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之前雷尼尔大人还下令催促赶紧拉他入伙呢……现在她好像能够看见和他并肩作战的日子指日可待,仿佛正在不久的将来欢快地向她招手呢。
“你比那些只会唱高调的教士们强多了,”林依缘凝望着他,认真地说道,“怀着痛苦的心情思索真理,以一己之力救赎人类的灵魂……你有点传说中的殉道者的意味呢……”
“是吗?”戚霁月只是苦笑,“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思考,我只是继承了先祖们的思考,将这种思想传承下去而已。”
“可你貌似还没生出继承人来呢!”林依缘提醒他,“虽然二十几岁也不该着急,不过看你的进度……悬哪……”
“那卖花小姑娘不是说我们登对吗?干脆你给我生一个好了!”戚霁月的酒劲发作,开始说胡话了。不料林依缘的酒劲也不小:“好啊,只要你加入我们组织,何止生一个,一堆我也帮你生……”
“算了……你多少岁啊,别还是未成年吧?”戚霁月摆了摆手。就听林依缘说道:“18岁生日过过了,成年了……”
林依缘只觉自己的脑袋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但究竟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反倒耳朵还好使,隐隐约约只听戚霁月不停地跟她唠叨家常,说他们祖上为了逃避追杀而来到了这里,他们与自然万物为友,他们的教义规定他们要克制己欲,除非生存必须,不能因为私欲而杀生或是破坏自然……接着又听他边点桌子边说,其实人们一直有个误会,事实上“德鲁伊”是个宗教的名称,不是一个种族的名称……
他的脑袋重重地往桌子上一倒,侧着面孔,可以看见他的眼中满是落寞:“许多德鲁伊的教民逃过了天灾和人祸得以保全,然而……他们却在后来的日子里……逐渐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我四处周游,从没有见过……除我以外、其他的德鲁伊……”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说不定,我就是这世上……最后的德鲁伊了……”
“你们的教义那么苛刻,谁受得了啊?!”林依缘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尽管脑袋已经不能正常地处理信息了,可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寂寥与悲凉,于是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放心!你又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她咧开嘴呵呵呵地傻笑了起来,“谁心中没有一两件……伤心事啊,我还有苦没处说呢……不过正好,两个倒霉蛋……凑一起,正好……互相安慰……”
戚霁月听到这里,也乐了,霎时将那许多烦恼都抛诸脑后……于是二人便相互搀扶着,歪歪扭扭地在街上如同刹车失灵的老旧卡车一般横冲直撞,边唱边跳无视交通规则地闯了无数红灯,最后来到了一处寂静无人的梧桐街道……
这处街道被节日氛围中难得的安静镀上了一层诡秘的色彩:石铺的路面简洁大方,散发着水磨石一般温润的的光泽;道旁的梧桐树高大而枝叶繁茂,仿佛要伸开手脚将天空遮蔽……戚霁月抬眼望去:月,被浓重的云朵层层掩盖……
“哇,这石铺的路面真是干净漂亮……”话音未落,林依缘忽觉喉头一热,无数东西从胃里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她急忙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倒向一边低矮的灌木丛,忙不迭地呕吐了起来。戚霁月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她,一边轻拍她的背部,直到她往他怀里一载,便再没动静了。
“你这家伙真是……”戚霁月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凭双手揽着她渐沉的身躯,自己也渐渐向一边倒去,最后重重地靠在了其中一棵梧桐的躯干上。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裂帛般的声响——难以置信,自己的外套竟没来由地裂开好大一个口子,而且那口子还越开越大,最后自己的外套就这样被割下了一大截!
“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却听一个声音响起,“没想到居然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子……”
戚霁月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石铺路上怵然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那身影越走越近,渐渐从阴影中现出形来——欧美标准美人的长相,深陷的眼窝,高高的颧骨,挺拔的鼻梁,还有那诱人的性感唇形。棕色的及腰卷发微微打着令人心醉的波浪,黑色的紧身高开衩裙装更称出她身材的凹凸有致,这一切无不叫人怦然心动——然而她给人潜意识里的感觉又是极危险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邦女郎中的那些蛇蝎美人。
“你是……谁啊?”戚霁月觉得自己比起之前好像更加不清醒了,毫无征兆地就出现这么个素不相识的大美人跟自己搭话,他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看样子,你糊涂得厉害啊……”美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危险的笑意,“那我就帮你醒醒酒吧……”
戚霁月只觉一阵疾风自身边刮过,自己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脸上忽然一阵清凉,于是伸手摸了摸——只见手上一片鲜红,好像是血……他又抬起头,这回没见到那个身影,于是急忙向四周望去,居然在自己的身后找到了她!
好快,她是什么时候……
立在那边背对戚霁月的黑衣美女,手背上延伸出的细长的钢制利爪在黑夜中闪着令人胆寒的幽光,袖口上坠着的的十字架迎着微风作响,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回,戚霁月的酒一下子全醒了。
(待续)
Moon Child 6.痛苦的交战
“怎么了?你看上去一副十分惊诧的样子,”棕发美人笑道,“当你把弗拉德那个白痴干掉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再有队长找上门来的。”
弗拉德?谁?那个制裁队长吗?
对哦,原来他的名字叫“弗拉德”啊……自己还一直都不知道呢。
有关那场战斗的画面再度浮现在戚霁月的脑海中,一幕幕都是那样真切、那样的历历在目……想来至今离那日的交战竟已过了一个多月了,还真是不可思议。戚霁月一边用手背揩着脸上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边在心中无奈地叹息:又是不可避免的无意义的战斗……其实自己是应该有这样的觉悟的,当自己决定出手将林依缘从那两个制裁者手中救下的时候,他就应该要做好迎接日后无穷无尽的争斗的准备。因为,无论自己躲到哪里,即便是到了天涯海角,异端审判所也一定会派出人手来取他的性命。然而,当终于要正视这一点时,他的内心仍然止不住地悲伤起来。
要不然,干脆当时就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制裁者杀害林依缘,自己则置若罔闻,以躲过这一切的灾祸?不对啊……戚霁月痛苦地摇摇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现在时光倒流,相同的情况再度在他面前演绎一遍,他的选择仍旧是不会变的。
二十多年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地过着平静生活的他,在一刹那间终于明白了当初先祖们痛苦的心情,体会到了明明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却被迫连连迁徙的他们,究竟怀着怎样的想法。即使那些愚蠢的、受教会煽动的普通人不自量力地向他们举起尖刀,他们也只会选择默默地离开,然后又为了救普通人而出手,身份暴露,要么再度迁徙,要么身死人手……也难怪那么多幸存的教民会纷纷放弃信仰,这本就没什么可遭到苛责的吧。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戚霁月不免在心中苦涩地想道:也许德鲁伊教真的是不合时宜的,无论是天道还是人心,都要叫它灭亡……而自己,就是这其中最不识时务的。然而,即便如此,这不识时务的毛病看样子是改不掉的。即使真的如同林依缘所说,成了一个殉道者,那也是……情之所钟,无怨无悔。
“你那副难过的表情是做什么,”那边又发话了,“是疑惑我怎么找来的吗?”
“嗯,这正是,我当前最大的疑问。”戚霁月见她既然要说,便顺水推舟地问了下去。
“被你弄死的这个白痴,恰恰是我们异端审判所里最弱、也是最容易追踪行迹的。”她笑着,说话间一甩手扔出了什么东西去,戚霁月只觉一股熟悉的强烈波动袭来,急忙闪身往后退去——错不了,这种感觉,一个月前才经历过,怎能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然而反应终有些迟,当这股波动穷追不舍眼看就要击中他时,他只得伸手一把将那看不见的武器给握住了。当然,越是用力握住,鲜血越是自他指缝间大量涌出……
“这个是……”其实根本就不是她的动作比起那叫弗拉德的制裁队长要快,只是他的身体不同于他的意识,仍旧因为酒精而麻痹着,因而反应不及之前迅速了。此外,今日已是满月过去多日,他的那些充沛暴澎的精力也已不复存在,这也极大地影响了他的行动速度,当然还有他的自愈速度,这些对他来说都是非常不利的……然而,也不尽是些负面消息——至少他的意识是清醒的,绝不会因为那难以自控的冲动而分心,这足以令他欣慰。
“哦,很熟悉是吧,这就对了,”她笑道,“我离开梵蒂冈之前,专门去了一趟这家伙的住所,就找到了这个东西……有了这个,要找你就方便多了。”她接着说道,“我在这线上施了术,令它吸引它的同类,然后……你的身上也有相同的东西,于是就找到了你。”
她的令一只手一用力,只听“嗖”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似的——戚霁月这才发现,她所抽的正是自己口袋里的那团细线!
“哼……不过是追踪术而已,区区雕虫小技,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戚霁月咬紧牙关,手上的力道越发加大了,他的手也因此不停地往外淌着血:他说这话实在只为振作气势!实际上,可气的不是其他的,正是他自己的粗心大意。原本这一切可以就此结束的,现在却……
“哎呀,有骨气的小男人,尽会说些豪言壮语,可爱得叫人心疼呢,”她笑了笑,一松手放开了手中的细线,“可你不觉得你的大话也着实说过了些吗?哼……不过也很正常……”她很伤脑筋地叹了口气,“谁叫你是和他打的呢?对我们制裁者的估计貌似大大出错了啊……也罢,今天就叫你见识一下,我们真正的实力!”
话音未落,只见她再度手持利爪飞奔而来,动作好快……戚霁月只能凭着那一瞬间,利爪的闪光刺痛了他的眼,赶紧强行命令自己的身躯开展躲避的工作,才勉强躲过了她一轮又一轮凌厉的攻势——连躲避都如此困难,更别提去组织什么反攻了……
“喂!难道就这样满场跑吗?你的特长不会就是逃跑吧?”又是那闪着寒光的利爪钩了上来,戚霁月碰巧闪过,仅差毫厘,只见那利爪就这样深深地插进了他身后的树干中……好险,要是被这东西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好意思,我唯一的特长正是逃跑呢,因为我非常热爱和平,”戚霁月藉这空挡赶紧一闪身到了她身后的安全地带,口中念念有词了起来,“树之精灵啊,请倾听我的请求,将这危险之物永久地封锁吧……”
“你念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当她惊奇于这听起来别扭无比的稀奇的咒语时,忽觉手中的利爪变得难以抽动了……不,准确地说,好像是有另一手在那边和她争抢这东西似的……她回头望去,竟看见大树的躯干极为夸张地扭曲、变形了,形成了一个深陷的巨大的漩涡。而她的利爪,正处于这漩涡的中心,并且还在不断地被往里拖拽着……
“结束了……或者说,除非,你像大叔一样,还有除了钢爪之外的第二武器?”戚霁月知道逃跑是行不通的,因为自己若是扛上醉倒的林依缘一起,势必会使原本已经慢得够呛的速度变得更加不堪,说不定非但自己要死,连林依缘也要因此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结束她的生命。所以,他决定留下来陪这位美大姐打个够,一直打到她呕吐了、再也不想打为止……当然了,他戚霁月的行动宗旨一向是以夺取对方的武器迫使对方放弃为第一要务,毕竟他从来都没有任何嗜打或是嗜杀的癖好,连动手都显得是那样的委屈。
“开玩笑!我怎么会跟那个莽夫一样!”她气极,顿时青筋暴突,一怒之下将那钢爪的手柄部分给拔了出来!戚霁月都看呆了,顿时有种漫画风格爆笑喜剧的感觉……他就闹不明白了,这位美大姐和那位大叔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好歹同事一场,居然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就立马暴走,也未免太……
猝不及防的,好清脆的一记声响:“喀喇”……一阵剧痛袭来,之后整个左手臂就没有感觉了……
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好半天才颤抖着扭过头去,望向自己的左肩——已经完全被抓得脱臼了。而那利爪,依然深陷在他左肩的皮肉中,只是这回的利刃并非钢制,而是自那手柄上生出的、闪着耀眼光芒的“光之刃”……这是怎么回事?!
“啊……”之前都忘记叫痛了,再度挣脱时感觉连皮带肉好像被扯掉了一大块,实在是痛得不行,于是忍不住扶着左肩一边痛苦地惨叫一边连连向后退去……那闪着光芒的利刃是如此地刺眼,那团光耀仿佛要将人吞噬,比起那锋利的钢爪更令人恐惧百倍……
“这是什么?是黑魔法吗?”戚霁月捂着左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肩一上一下的,双眼却是死死地瞪着对方,仿佛要喷出熊熊怒火来……这时,他的衣衫几乎已经被不断自左肩涌出的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
不对,这性质,绝对不是消融物质的黑魔法……
“黑魔法?哼哼……所以我才说你说大话啊,小子,你实在是孤陋寡闻得够可以。不过,也可以理解……”她的眼里满是杀意,“毕竟逼队长使出神术的家伙,还没有一个可以竖着离开的……”
“啊……”一阵席卷全身的异样的感觉迫使少女从睡梦中惊醒,她抬起手望了望手腕上那散发的光耀的刻印,不住地喃喃:“开始了……”
正当她望着那刻印出神时时候,忽然觉察到了窗外的一丝异样……当想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和用意后,她开口说道:“如果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让你这样扒在窗台上,实在有损队长的形象。”
“我就说伊莎贝拉(Isabella)你果然是最温柔体贴的嘛……”窗子应声打开,少年堆着满脸的笑,从窗口中跳了进来。
“有事吗?”其实这句话有点多余,如果没有事的话,又怎么会深更半夜地扒在她住处的窗台上呢?
“啊,讨厌,一开口就谈公事,难道你想这么快赶我走?”少年很伤脑筋地挠了挠头。
“托斯兰,有话就直说,说完赶紧走人,我跟你除了公事也没什么其他的可谈。”少女虽是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但语气中仍难掩对他的极端的厌恶。
“呵……确实,我和你除了公事也没什么其他可谈的了呢……”少年笑着往一边的墙上倚去,样子十分随便,甚至有些放肆,好像他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似的。
“你刚刚小声说什么?”伊莎贝拉瞪着他。
“哦,没什么……”少年托斯兰笑了笑,“我只是想问一问,情况怎么样了……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特蕾西已经开始动用神术了,那个异端的确相当凶悍,”她低下头望着手腕上散发着光耀的刻印,“不过,这也说明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样啊,多谢。”未等对方把话说完,托斯兰就迫不及待地一闪身自窗口离开了,双脚立定的那一刹那,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真是的,在激动些什么呀,像个傻瓜一样……
“异端啊异端,虽然从未谋面,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为了那个赌约,你可千万别死啊……非但不能被特蕾西那个傻大姐撕成一条一条的,最好是你将她撕成一条一条的,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番期望啊……”托斯兰强力摁住自己那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的双肩,在月色下如同鬼魅般疾走,“啊……只要是你活下来,也许不久以后,我们也会见面的……”
神圣刻印,异端审判所的制裁队长们在修行考察之间被授予的、与监督者之间保持密切联系的印章。在队长之位有空缺而某个队员被证实有资格竞争队长的职位之后,便要对其进行试炼,指派其完成一件危险系数较高的任务——而为了保证其安全,便同时指派一名队长担当其监督者。当试炼者遇到危险时,队长便可通过二人共有的神圣刻印感应到对方的危险处境,并且出手相救——当然,因为刻印是根植于身体之内的神术,所以是终生持有的。此外,因为神术对本人的消耗是非常大的,所以神圣刻印一般只存在于一对一之间,如同伊莎贝拉与特蕾西,托斯兰与蒙赛尔……
神术?神术?究竟是什么东西?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戚霁月可不想再被那东西碰到一下,可绝不仅仅是剧烈的疼痛,还有力量被急剧抽取一般的痛苦。他仍旧是狼狈不堪地满场乱跑,这回却因为钻心的疼痛刺醒了他,一下子连血液里的酒精都失效了,身体的灵活反应都回来了,逃得飞也似的快。美大姐特蕾西见他的速度一下子上来了,完全追不上他,却也并不着急,反倒是停下了脚步,立定在原地,举起手中的利爪指向空中——只见三道闪着耀眼光芒的利刃齐齐飞了出去,原来这是可以发射的!
然而,之前注意到了她奇怪动作的戚霁月,已经大致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下意识地以敏捷的身手躲到了一棵大树的背后——好险好险,还好反应及时!
这下可以安心了,以她的攻击而言,这里绝对是一个盲点。她想要发动有效的进攻,必定要再做跑动,那时就会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到时候,就……
右腿上突然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感彻底打断了戚霁月的思考!望向自己的腿上,齐刷刷地插着三道闪着光耀的利刃!
“你以为呢?”那边的声音穿了过来,“你以那些无聊的魔法定律思考问题,被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戚霁月咬着牙,默不作声地将那三道光刃一一拔了出来,就见它们马上如同干冰一样消逝得不见了。殷红的鲜血又是如开源的活泉般涌出,再这样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能撑到几时。他无力地倚在树干上,一边为自己治愈伤口,一边想着:这回被打确实是很冤!完全被打得莫名其妙!
即使是魔法,也是遵循特定的规律,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在微观的世界中,德鲁伊通过交流请求元素或生命体给予帮助,而魔法师则通过注入大量自然力给予元素巨大的能量来发动进攻,然而无论如何,一切都要遵循物理定律。即使是追踪魔法之类看似违背定律的东西,实则也是施法者通过中途向外喷射能量以反向作用力改变轨道,所以追踪魔法往往运动路程越长最终的威力就越小,甚至消亡,这终究也逃不出自然规律之外。自己的感知力明明很灵敏,模拟的蝙蝠耳可以接收到周围的一切波动,就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被他获悉——现在却完全不知道她发射出去的光刃打了个弯又回过头来打他了!这种转向的活动,一定要向周围发散大量能量的,它居然可以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不正常啊,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
等等,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绝没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你现在一定躲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一边叫痛一边用你的定律思考问题吧……哼哼,真是死脑筋,”特蕾西不无得意地笑道,“那么直到你死,这个问题都是没办法想通的……就差最后一下了,作为你干掉弗拉德的谢礼,就让我来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好!有多有趣呢?如果很无趣的话要罚你重讲哦,”戚霁月接过话去,“就算死,我也一定要笑着上路!”
“好的,一定满足你,小子,”特蕾西对戚霁月说道,“你知道我们其他的队长与弗拉德最大的差别在于何处?”不等戚霁月接话,她又自己答了起来,“在于对主的忠诚。”
天啊……戚霁月开始倒胃口了。临了要举起屠刀还不忘宣扬一下他们那虚伪的教义,戚霁月顿觉跟她聊天是全宇宙最无趣的事。即使自己对弗拉德大叔实在也没什么好感,但这个伪教徒至少是真诚的,和他还能勉强找出些共同话题来。可是要和眼前的这种卫道者找些话题出来,还不如考虑一下和火星人对话来得更为实际。如果说这就是他临终的场景,那他实在是死不瞑目啊!
“正是主赋予了我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我等也因此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为主除去前进道路上的一切异端……就像是你这样的人!”她如此说道。
“你把我当敌人也还算情有可原,可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弗拉德呢?你们有什么大不了的私人恩怨啊?”戚霁月觉得貌似稍微有点意思的也就是这点个人隐私了。无论结果是职场风云还是风花雪月,都比“主”那老头来得叫人兴奋得多。
“因为他明明在主的座下,却对主毫无敬畏之心,只为一己私欲行事……主教大人竟还容忍他的行为,这叫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她的语气激动了起来,良久,忽然又笑了起来,“算了,反正他已经被你杀了……这也正是他应得的报应。谁叫他根本就没有向主效忠的心,因此也根本不能像我等一样使用神术……好了,余兴结束,你也应该满足地上路了。”
反正同样都是杀戮,只不过一个毫不掩饰,令一个则高举正义的旗帜,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前一种人反倒是可以劝服的,至于后一种……完全没可能。他们坚定的信念毫无疑问是利刃,同时却也将他们推上了偏执的不归路,使他们永远也不会怀疑,只会向前不断行进。摒弃个人情感,抛却一切疑虑,还有对是非善恶的判断……
没有办法,情况和上回不一样,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想从一个坚定的圣职者那里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实则是愚蠢的行为,戚霁月如此想道。什么神啊、什么主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逃出自然法则以外,只要勤加观察,再精巧的法术都会露出破绽。是的,就是这样……但现在恐怕没有这么多时间躲在这里让她多打两下,乘机观察分析了。这是情势所不容,自己又不是血库,根本没那么多血可以让她白白放掉。反正自己的目的是了断这一切……那就速战速决,也让她少受些苦。
“树之精灵啊,请伸出援手,将不详的血光之物尽数拘束吧……”
“哈哈,原来是德鲁伊的小子,真怀念啊……”苍老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记住,这回帮你,以后要常来陪老夫聊天哦……”
“是的,我一定会来的。”戚霁月恭敬地答应道。
“喂,你在那里唧唧歪歪的说些什么啊?!”特蕾西当然是听不到老树开口说话的声音,还以为戚霁月是吓破了胆,开始胡言乱语了呢,“没关系,等一下就让你彻底解脱……”话音未落,手柄上再度生出的三道光刃被她一甩手发射了出去,接着就听戚霁月惨叫一声……好极了!她又迅速连发数次,直到惨叫声渐渐小了下去,她才终于收手,手柄上不再生成光刃,转而向戚霁月那个方向走去……
真是的,他的头那么好到手,意想不到的轻松呢……原以为干掉弗拉德的会是多么不得了的家伙,现在看来,除了跑得飞快之外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处嘛……
对哦,怎么会这么轻松呢?!
当她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时,一切为时已晚——她的双脚忽然被什么强劲有力的东西死死缠住了,未容她作出任何反应,接着手又被缠住了!是树……像被人施了什么魔咒似的,一下子全活了起来,变成了伸出千万条手臂要将人禁锢的无限缠绕的地狱。
“你没死……”只见戚霁月被树枝托举着缓缓升向半空中来到自己的面前,特蕾西此时只有恨恨地瞪着他而别无他法——因为,她已不仅是手脚,而是全身都被这枝条五花大绑,悬在半空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安然无恙,你应该已经……”
“被扎成刺猬了?”戚霁月笑道,“既然可以捉住你,又怎会捉不住那些光刃呢?”
“那你之前一直在演戏?!”特蕾西更加咬牙切齿了。
“没错!不过实在是艰巨的工程呢!”戚霁月笑道,“我最讨厌听到格斗游戏里面的人被打得哇啦哇啦乱叫,像神经病一样……哎,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也要像个神经病一样乱叫,搞得我刚刚差点精神崩溃,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呢……”
“你在这里逗什么笑?你是小丑艺人吗?”特蕾西冷冷地打断他,“反正我已经落到你手里了,要杀便杀吧!”
“是啊,这才是重要的事。”戚霁月神色一正,一跃来到她面前,蹲下身来,一只手卡上了她的脖子……杀了她,一切就此结束,自己又可以回到平静的生活中,异端审判所再也没有办法找到这里来……没错,就是这样……
正当特蕾西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就等干脆的那一下,她却忽然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消失了……睁开眼,戚霁月那悲伤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他几乎是以哀求的口吻说道:“不要回异端审判所,不要告诉他们我所在的地方……我不想杀你……”
已经斩杀了无数异教徒、并且眼皮也不眨一下地可以随时随地再杀无数异教徒的特蕾西,在那一刻,不知为何,内心却产生了一丝动摇。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想要究其原理,也毫无头绪……但,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特蕾西,特蕾西,特蕾西!!!!!”就在此时,眼前的景象却被远方逐渐升腾的一团耀眼的光亮给完全吞没了……站在那尽头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伊莎贝拉。她着急地对特蕾西大声疾呼:“一定要赢啊!一定要回来!我们约好的,要一起战斗!要一起战斗!!!”
只一瞬,伊莎贝拉的影像随着那团光亮一道,消失了……现实的场景又回到眼前,特蕾西却仍然沉浸在方才的情景中……忽然,她感觉到手腕上一阵灼热,是神圣刻印!
特蕾西手腕上的神圣刻印忽然向四周发出万丈光芒,那光芒聚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并且越来越大。直到它明显到达了极限,戚霁月眼见不妙,赶紧向后退到了林依缘的身边,将昏睡的她抱起……就在那一刹那,巨大的光球“轰”地一声向四周炸开,而戚霁月也刚好腾空跃起到一棵树上,再度将林依缘安置了下来。他神色肃穆地望着前方那光亮中走出的人影,心想:这下麻烦了……
这是伊莎贝拉的力量……特蕾西望着手腕上发光的刻印,明确了刚才不是幻觉,的确是伊莎贝拉在对她说话,她的声音正是通过这刻印传过来的,她的力量也正是通过这刻印传过来的。那孩子在盼望自己回去,那孩子热切的心情自己能如此真实地感受得到……是的,战斗,直到打倒对方,没有退路。
“那是什么惊人的力量?!老夫完全没有办法束缚住她……”老树的话未说完,只听戚霁月说道:“多谢您的帮忙,我想接下来就完全是我自己的事了……”
戚霁月蹲下身去,紧闭双眼,凝神屏息……他的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身体被成片的狼毫所覆盖,手掌与脚掌上都生出了利爪,牙齿也化为锋利的獠牙……待他再度睁开眼睛,那已不是原来人类形态时琥珀色的眼眸,取而代之的,是摄人心魄的金色眼眸!
(待续)
Moon Child 7.第三方出现!终结,还是……
“原来如此,早已销声匿迹的德鲁伊教派,竟然还有传人,真是稀罕,”特蕾西踏着一片金光缓缓向这边走来,她的长发、衣襟及裙摆,无一不随着能量的波动而剧烈摆动着,“不过,我的任务就是要斩杀你这个邪魔外道,然后提着你的脑袋回去复命……那么,麻烦你把头交出来吧。”
戚霁月倒也毫不畏惧,他整个身体前倾,双眼死死瞪着对方,看样子已做好了激烈交战的准备。化作狼形的戚霁月,周身纯灰色的皮毛在光与暗的碰撞中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流淌在他血液中那至刚至强的一面终于在那一瞬被淋漓尽致地释放了出来……即使不做任何动作,仅看到这样的画面,就足以震慑人心。
“不肯?”特蕾西的手柄上再度生出光刃,“那么我就来取!”
一人一狼,互相间充满杀气的眼神要将对方都烧成灰烬——这是不可避免的战斗!并没有任何个人恩怨,但为了各自的信念与尊严,以及必须守卫的东西,这场战斗势在必行!即使身负重伤,血液流尽,都必须进行……拼杀,直到有一方倒下,那便是终了。
他们飞扑向对方,爪与爪在空中碰撞,发出惊雷降世般铿锵的一声声巨响。好像都忘记了其他一切应用的计谋或是战斗技巧,完全陷入了最原始的简单对抗中。
尽管双方都抱定了这样的信念,然而,单单就体力以及爆发力而言,特蕾西又怎么能和化为狼形的戚霁月相提并论呢?终于,利爪冲破了光刃的格挡,特蕾西的右肩被戚霁月疾驰而来的利爪死死咬住!一阵剧烈的痛感袭来,原本她右手所持的光刃与戚霁月的令一只爪死死相扣互不相让,现在她便本能地用空着的那只左手猛力扳住了咬住自己右肩的爪……戚霁月被她突然迸发的这股怪力捏得生疼,直感觉骨头咯吱作响,于是便想要结束纠缠,将双方相扣的爪抽出之后往后退。可谁知对方竟完全没有结束纠缠的意思,反而斜向用力,用光刃将他的爪死死卡住使他不得抽身!
于是,一人一狼,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僵持了许久……
自己的手腕被她捏得好像要断了,可她右肩的鲜血也是一刻未停地流出,戚霁月忍不住想道:究竟在发什么毛病啊?难道她想流血流到死?
猝不及防地,特蕾西施在光刃上的力突然撤去,戚霁月未曾料到她会有此举,完全没做任何准备的他自然因为惯性而重心不稳,乱了步子。而特蕾西又在此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过身,以右肩重重地撞向戚霁月……只觉胸口一沉,戚霁月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原先紧抓着对方右肩的爪也不知不觉地松了开来,而特蕾西就趁这时机越发大力地抓着他的爪子,将他如扔铅球般扔了出去……
好厉害!可能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而是凭借本能作出了这一系列的反应来……莫非这就是,“队长级别”的真正实力吗?!
戚霁月尚未落地,特蕾西却已抬起右手对准了他那个方向,她冷笑了一声,手腕上的刻印发出了令人绝望的耀眼的光芒——“轰”地一声,又是如同方才挣脱束缚时的场景一样,令人恐惧的金色光波嚎叫着冲向戚霁月……一系列动作速度之快,已经不容戚霁月做出任何反应了!
被那光波击中的瞬间,戚霁月腹部的鲜血呈爆炸状向外喷射开来……周围,仿佛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了。在落地之前的一段空白之间,那些景物在戚霁月的眼前奇妙地旋转着,就这样不停地旋转着,好像和着什么美妙的旋律一般……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足有几个世纪般漫长。终于,他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甚至连起码的痛也不觉得,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不断袭来的刺骨的寒冷……
他的身体已不足以支撑狼形,于是灰色的狼毫渐褪,只留下人形的戚霁月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即使再凶猛,终究只是一匹孤狼罢了,没有了狼群,也就宣告了灭亡。”特蕾西向这边走来,她将手腕上发光的刻印摁在受伤的右肩上,只见那伤口渐渐愈合,完全止住了流血。她望向手腕上发光的刻印,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起来,“我和你不一样,我有自己的同伴在身后支持着我……所以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
啊,是的,的确是孤身一人,一直都是……她说得对,也许这就是最后了。如同祖祖辈辈的英灵们一样,他坚守了孤独的信仰,然后为之倒下……也许,这正是身为一个德鲁伊应有的死法,也许,这就是宿命。
曾经为自己预想了千万种死法: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被车碾死,地震了被房子压死,乘飞机掉下来摔死,坐游轮撞冰山淹死……这些且不说,最幸福的莫过于在子孙儿女的注视下安详地逝世……或者凄惨一些的,哪一天“甜品屋”关门了,因为吃不到蓝莓蛋糕而自杀……在这千万种死法中,就是不曾想过,自己的人生竟要如此激烈地谢世……他不禁感慨万千起来:为什么不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死去呢?为什么?
不去管特蕾西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也不去看那光刃上刺眼的光亮……戚霁月合上双眼,梦里千万次出现的图景再度浮现于眼前——祖先们,跋山涉水,越过千难万险,终于到达了新的容身之所……之后,又被人们的尖刀和敌意所驱赶,辗转迁徙……根在何方?家在何方?这样的迁徙,又何时能够结束?
其实已经累了,身心疲惫……但有一个想法不自觉地萌生出来,像一束火焰,照亮了前方漫漫无尽的黑暗:为什么要被迫离开家园?难道德鲁伊就应该流离失所吗?不,不对……自己一定要结束这样的宿命。有了家,就应该为了保卫家园而战斗,这正是为了生存而战斗。一定要结束这样的宿命,就让自己成为这一切的创造者与见证者吧!
原本光刃已被架到了戚霁月的项上,就差那一下痛快的手起刀落了……然而特蕾西的动作却停滞在里半空中,因为她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震慑住了——戚霁月腹部严重的伤势,原本已接近开膛剖肚,完全是回天乏术了。不想现在,他那巨大的创面竟在一点一点地向内收缩,即使身为德鲁伊,也实在是太惊人了!
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对手。如果没有伊莎贝拉的帮助,自己铁定不是他的对手……特蕾西如是想道。然而,自己恐怕是没有这样的本钱来等待他的自愈结束,然后二人再堂堂正正地像骑士那般另行决斗,因为究竟能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打倒他,仔细想来,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那么,再不情愿也好,让一切就这样结束吧……
特蕾西暗自下定了决心,咬着牙闭上双眼,猛力挥起了光刃向戚霁月的脖子上砍去……就在这时,却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力量迫使光刃停在了半空中……
她急忙睁开眼望去:就在戚霁月的周身,不知何时,居然结起了一个半球形的黑色屏障!而自己的光刃,完全被挡在了这坚硬的屏障之外!
什么人?附近还有其他人?在哪里?自己竟完全没发现?!
特蕾西迅速地立起身来,紧张地向四周望去……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林子发出的沙沙声,再没其他的声响……
“你在看哪里啊?”背后忽然响起的这个声音把特蕾西惊得差点心脏停止跳动,她迅速地作出反应想要向远处跳去……然而一切都显得太迟了,未等她迈出一步,手腕处忽然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差点叫她昏厥过去……刹那间浑身无力,两腿一软往地上倒去,只听见不住的一阵声响,好像是水不停地被喷出来的声音……
她将视线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这是什么?手呢?手去哪里了?
她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而随着她激烈的动作,那个鲜红断面上的血也越发惨烈地源源不断地喷射出来。半是剧痛,半是愤怒,令她原本美丽的五官纠结成了一团,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你是谁……”躺倒的她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然而她为了一窥全貌,硬是强忍着剧痛直起身来……黑色的紧身裤子,黑色的紧身上衣,满目的黑色,冷酷的黑色……目光又向上移去,只见到一双冷酷到要将人冻结的冰蓝色的眼睛……
来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甩手,将那只刻有刻印的断掌扔还给了她。随后,又移步到了她身后,将戚霁月抱了起来,缓缓走到了几步远的地方,找了个安全之处就要将他放下……这一切的动作,都进行得那样悠哉游哉,完全没有任何危机感。或者说,是完全无视了特蕾西的存在。
“可恶……不要小看人了……”此时,遭到羞辱的愤怒感已经战胜了身体的疼痛,特蕾西艰难地站起身来,她奋力将手柄上生出的三道光刃向着黑衣人发射了出去!然而,对方竟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而是将把戚霁月放在地上的这个动作继续了下去,直到戚霁月的身体被稳妥地安置好的那一刹那——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迅速的动作,将那眼看就要击中他身体的三道光刃一把抓住,用力一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特蕾西此时宁可相信自己疯了也不愿承认眼前的一切是事实,她坚信世上没有人是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将神佑之力破解的,这绝对超出了她的承受极限!仿佛刚才他捏碎的不仅是那三道光刃,还有她全部信仰的寄托!
“你不要过于着急,我并不是不理你了,只是凡事总要有个先后次序,”黑衣人回过身来,缓缓向她走去,“你放心好了,异端审判所来的人,我向来都要好好招呼……更何况你还是个队长呢?!”
那一刻,特蕾西好像能看到缭绕在他周身的阴冷的黑暗气息,那种纯粹只能与“死亡”二字联系在一起的气息,第一次叫特蕾西尝到了恐惧的滋味……在他那股极尽压迫的气势下,特蕾西本能地选择了防守的招式——当他挥着短弯刀冲刺着砍来时,她在周身结起了一道光之屏障,将对方的进攻阻挡在外。挡下了这一击,她赶紧在屏障的庇佑下移动到了别处,一边狠狠地瞪着对方,一边不忘在心中思考着对策……
“哦,对了,即使切断与那边的联系,凭你自己的能力,这种低级的神术总还是可以用的。”来人不慌不忙地把短弯刀往一边的地上随手一扔,随后再度向她走了过来……那种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在玩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一样。接着,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令人战栗的微笑,同时,他的右掌也覆上了一层浓重的黑气。那层黑气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确实如肉眼所见、激烈地不停不息地运动着,将那锋面推向了锋利的极致……
最后的光之屏障,就这样被切开了一道大口子……那只手伸了进来,在特蕾西惊恐的注视中,捏住了她的头颈……
“不要杀她!”就在这时,戚霁月的声音忽然响起。原来就在刚才的时间里,他已经完成了自愈,并且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她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少天真了。”黑衣男人头也不回一下,冷冷地甩出这句话的同时,捏碎了女人的颈骨。
梵蒂冈这边,在小小教堂中,老神父正与蒙赛尔修士交待着什么……忽然,教堂的门被猛地推开了。蒙赛尔正欲开口训斥,却在看到了伊莎贝拉那喘着粗气的瘦弱身影后愣了一下,转而问道:“伊莎贝拉,什么事这么着急?”
伊莎贝拉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不用多说,老神父与蒙赛尔同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主教大人……蒙赛尔修士……特蕾西她……特蕾西她……”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了,伊莎贝拉跌跌撞撞地倒向了一边椅子的扶手上,泣不成声。
“死了!”却听令一个声音在教堂中响起……不知何时,托斯兰已经倚在了门板上。
蒙赛尔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托斯兰一眼,但这明显是一个警告的眼神。托斯兰撇撇嘴吐吐舌头,很识趣地望向了一边……蒙赛尔这才走上前去,将伊莎贝拉扶了起来,语气缓和了起来:“好孩子,别哭……特蕾西是为了主的伟大事业而献身的,她的灵魂会到达天堂,她的事迹会被后人所称颂……”
“可是,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对吗?”伊莎贝拉一边说,眼泪还不住地滚落下来,“她会白死吗?”
“不,她绝不会白白牺牲的,我可以对主发誓。”蒙赛尔修士说道。
“又要派人过去吗?打算派谁?”听到这里,一边的托斯兰终于来劲了,连连问道,最后干脆毛遂自荐起来,“不如派我过去吧!轮也该轮到我了!”
“你这是急着去死吗?”蒙赛尔问道。
“呃……弗大叔和大姐头先后为主的事业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所以我决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将他们二人的精神发扬光大再光大!”托斯兰适时地拿出了这里的人们最喜欢唱的那一套调调,豪情万丈、慷慨激昂地如是说道。谁知等待他的竟是一通冷场,好像有一只乌鸦“嘎嘎”叫着掠过他头顶的上方……半晌,才听蒙赛尔修士说道:“这一次,任何一个人去都不合适,我认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派遣一支由队长组成的小队过去……主教大人,您认为呢?”
“也就只有这样了,”老神父说道,“我们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损了。”
有点没劲……托斯兰暗自想道,原本由一个队长带领的三人小队,就可以辐射一片城市群的范围。现在,若是由队长组成的小队,简直可以荡平一切异端。那个异端即使真的很强悍,可以将弗大叔和傻大姐都收拾了,然而在队长们的通力合作下,再强悍的个人战斗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甚至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虽然事情被蒙赛尔修士整成了这副德性,但托斯兰仍旧决定要争取加入——毕竟,凑个热闹也好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重在参与。
“你是什么人?”戚霁月单手撑地立了起来,就见来人转过身来,这才得以看全他的面貌——仅仅是“看全”而已!他惊讶地发现,不知究竟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体力不足导致了视力衰退,这个男人的面部轮廓竟是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中,任凭他再仔细观察也无法看清!
“作为德鲁伊的你,竟然能被打回原形,这回的苦头总算吃够了吧?”对方并不理会他的问题,“以后还是放聪明些,对敌人不应该有仁慈,那是应该留给朋友的。”
“这算什么?忠告吗?”戚霁月说道,“可是即使是敌人,那也是作为生命而存在的,是生命就有生存的权利。”
“那你还跟她打什么?直接让她杀了不就好了?”对方冷笑,“真是孩童的天真之词!”
戚霁月不再与他多说,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生存之道就是这样,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出来不可。基于这样的信念之上,他们也根本不会去争取任何形式的和解,这同样与戚霁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
“你的心中此时一定有许多疑惑得不到解答吧?神术究竟是什么呢?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一定非常想知道吧!”未等戚霁月接话,对方又接着说下去,“神术,不同于自然魔法,黑魔法,以及德鲁伊的特有法术,是超出自然规则以外,基于信仰之力上创造的奇迹……所以,可以将一切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变为现实。”
“什么……”戚霁月完全不能正常处理他所给予的信息。
“神术的形式多种多样,比如你刚才经历过的破坏力巨大的圣光,属于攻击形式;由光形成的屏障,属于防御形式;另外还有各种奇特的辅助形式,比如驱使武器做无声息的强制运动,同类相吸的追踪方法,通过植入刻印建立联系……”他又说道,“哦,对了,还有使人迅速学会某一种陌生的语言……很不可思议吗?”他接着说道,“想当初,人类想要建造通天塔一窥神的面貌,神便将人类的语言分化了,使他们无法团结。那么反过来,当然也可以将语言同化。”
“什么啊,你一口一个神的,干嘛不去加入教会呢……”戚霁月颇为不快:照他这样解释,方才所有不合常理的事倒都解释得通了,但世上果真存在超越自然法则的事物?真的存在神?那样的话,一直存在于自己认知中的自然世界成了什么?!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次来的制裁者,的确,汉语说得非常标准,比起弗拉德那一听就叫人十分难受的汉语来说,二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而且,弗拉德也的确没有动用任何符合“神术”标准的力量。
莫非,这就是她反复重申的信神与否和能够使用神术与否之间的必然关联?那么,假定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它便必然违背自然法则……既然违背自然法则,它又是如何存在于这世上的?摆在戚霁月面前的,无疑是史无前例的巨大的谬误、一个彻底的悖论!
“神术听上去好像很神奇,实际上也有可以破解的方法,”却听那人又说道,“神术属于创造性的正极能量,只要有比它更强大的消融性的负极能量,比如黑魔法,就能够对其进行压制。”
是的,刚才他的确是用黑魔法切开了对方的防御屏障,可是……
“你不要过于着急,虽然德鲁伊不能使用黑魔法,但一样也有办法对付神术。”他说道。
“那么,办法是……”戚霁月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问下去,然而对方却笑了起来:“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就要告诉你呢?”
戚霁月皱起了眉头,不知对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见对方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只要你加入我们组织,我就告诉你,”他对戚霁月伸出了双手,“不光是这些,还有许多你从不知道的、有关这世界运转的真相,我统统都可以告诉你……”
“呵呵,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戚霁月一甩手,“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这世上一定不会存在这种超越自然法则的力量,叫你硬把这事情给掰圆了也实在是难为你了……还有,我一向讨厌被人要挟,你这种摆明了是无耻的VIP章节,我还不愿意读呢……”
冰蓝眼睛的黑衣男人,听了他这番可笑而无礼的言论,却并不动怒,只是冷笑:死了也就只剩张嘴!明明内心是动摇的,表面上却还要大吼大叫强作气势,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不过,凭他这样,是很难在这世上生存下去的……
“没关系,抓紧时间,好好想,慢慢想,我想你会想明白的,”他只是笑,转身离去,还不忘撂下话来,“等你想明白的时候,就通过林依缘来找我。”
(待续)
Moon Child 8.整死人的桃花运
这几天,居然和林依缘一直相安无事,戚霁月想想都怀疑这其间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偶一回头,总觉得林依缘是在看着他的。然而,每一次,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总盼着她有什么话要说,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这样的情况反反复复发生了许多回,弄得戚霁月十分不舒服:一向直来直去的林依缘一下子变得拖拖拉拉的,太别扭了!
于是,他便开始猜测:她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也许又是旧话重提,想要叫他加入他们的组织?这回,戚霁月可不能再这么扯皮了,因为自己的确是叫她的同伙抓住了,想要对她故计重施已经没可能了。但是,她就是没有再提此事,两个人依旧像从前一样,平淡的生活一点也没有因为第二位制裁者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可是,据理推断,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二度与制裁者交战的事情啊,拉他入伙也正是她一直以来坚守的目标啊,她理所应当将此事提出!可她就是不说,这是为什么呢?
那么,也许她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那会是什么呢?
戚霁月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而同时,对她可能的开口是既期待又恐惧,这种复杂矛盾的心理直搅得他一阵心烦意乱。他觉得必须要出去透透气了,于是起身说要出去走走,林依缘的反应也仅仅是“哦”了一声……奇怪了,以前的话,出于监视的目的,她一定会寸不离他的身边,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也许是觉得公关无望,决定放弃了,正在做最后的抉择?嗯,这样倒挺好的,从今往后终于可以再度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啦!
明明是可喜的好事啊,自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奇怪……也许是和这个怪女孩呆在一起时间长了,自己也变得怪怪的了,戚霁月想道。
走着走着还是来到了“甜品屋”,戚霁月停下脚步,顿觉去想那些伤脑筋的事情实在也是白搭,还不如去吃蓝莓蛋糕来得实际呢!
“欢迎光临!”店员笑着招呼,“请问您……”
戚霁月抬起头,和这个店员互相对视了一眼,马上觉得这事情实在也太诡异了……而几乎是同一时刻,这个美女店员掩着嘴惊呼:“天啊,好巧哦……”
巧你个头啊……戚霁月心里憋着这句话就差没冲对方吼出来了——因为,她那个表情也太做作了,明显是故作惊诧,分明就是早早候在这里等着他来嘛!
“怎么是你啊……”戚霁月咂了一下嘴,“原来那女孩呢?”
……
这一段完全没头没脑的对话,自然是有一番缘由的。其实这位美女今天早上才刚刚和戚霁月认识,二人还一下子就聊了一小时以上……如此说来,这二人应该是相当谈得来、属于相见恨晚那一类的咯?然而,真实的情况其实正好相反。
话说在和第二位制裁队长特蕾西一战之后,戚霁月为了兑现当初与梧桐老爷子之间的诺言,回到了那个他其实并不想再看到的、曾经血腥搏杀过的战场。踏上那片水磨石般温润的路面,却只能让他回忆起那些惨烈的流血场面,无论是自己的血,还是那位女性制裁队长的。
梧桐老爷子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与人聊过天了,这回逮着戚霁月可有满腹的话,且要说上半天呢。老爷子的话题大多和时代有些脱节了,聊了半天竟发觉没什么可聊的,好像是隔了几个世纪的两个人在对话一样,场面既尴尬又可笑。就在这时,却听旁边响起了一个微甜的女声:“你一个人在这里咕咕哝哝的,莫非是在和这棵树讲话?”
戚霁月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人影渐渐从树荫中现了出来,并且一步步走近自己——待她真容尽显,戚霁月颇有些吃惊起来:真是惊为天人的绝色!皮肤如羊脂玉一般洁白而细腻温润,并且还微微透着健康的红,大大的眼睛灵动有神,鼻梁挺拔而小巧,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真是生得巧夺天工,完全不是一个凡人女子应该有的美貌!此外,最令人叫绝的,其实是她的那一头柔亮的秀发。那及腰的垂顺长发,明明底色是黑色,但头发的色素却出奇地淡,在日光的照耀下竟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其中透出的紫色光晕,美得未免有些不真实,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消失不见似的。
她又冲戚霁月甜甜地一笑:“是这样吗?在和树讲话?”
“是的。”戚霁月答道。
“那么,在和树说些什么呢?”美女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和树说说话呢,你能不能帮忙翻译一下呢?”她如嫩藕般的纤纤素手抚上了老树粗糙的表皮,“树啊,你愿意听我说吗?”
“愿意!我愿意!”老爷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事情演变成这样,戚霁月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了。
……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男一女一棵老梧桐,十分荒谬地完成了超过一个小时的传话游戏。其实当初戚霁月之所以会承认自己是在和树说话,是因为他觉得,若是正常人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一定会认为他脑袋秀逗或是神经病而被吓跑的……而这个神秘美女,竟然可以气定神闲地接受这个事实,还若无其事地提出要加入他们并且还对话了一小时以上……其实也根本没聊上些什么,之所以会啰嗦这么长时间,还要多亏老爷子那慢吞吞的反应和慢吞吞的语速了。本来树精的反应就是出了名的慢,现在老爷子又激动过头脑充血不能思考,反应更是慢得叫人有自杀的冲动!
完成了这一桩荒谬的使命之后,戚霁月觉得自己已经累得要魂魄归西啦……于是也不再管其他的什么了,甩甩手赶紧和这不正常的场面告别了。
现在,和这个行为古怪的美女再度面对面,戚霁月的脑中顿时翻腾起千万幅画面:不仅有早上和她相识时的一系列诡异场景,还有那晚在那血腥搏杀之地,神秘的冰蓝眼睛黑衣男对他说过的话:神术还能使人迅速学会某一种陌生的语言……
非常明显,她这样的面貌,虽说不清具体是哪个细化的人种,好像是糅合了多个人种的优点,但绝不是身为中国人会有的长相!况且,她的汉语也实在是纯正流利得不正常……而且,她好像就是知道自己会来,早早地就做好准备候在这里了……
不大妙!综合了以上的各种情况,戚霁月在心中作了分析并得出了可能的结论:这女人多半和异端审判所大有关联!
一触及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戚霁月当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连蓝莓蛋糕都可以弃之不顾了。可谁知才出了店门,未走得几步,就被冲出来的她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肘!
“你干什么啊?”戚霁月未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但仍旧是头也不回一下,一心想要甩开她的纠缠——无奈她硬是不松手,反而拼上了全身的力气,越发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肘了。
“喂……”戚霁月又好气又好笑,让她弄得有些没脾气了。他顿觉这女人虽然怪异非常,但也许不大可能和异端审判所有什么关系……即使真的有关系,对比一下之前的二位队长,那么也可以得出结论:她绝对不会是一个队长级别的成员!
即使她偶然发现了什么,难道真的那么不自量力,想要当街向他挑战吗?
“你,你……为什么……”她的声音不那么平静了,紧接着戚霁月便隐约听见了那貌似是抽泣的声音……戚霁月顿觉事态的发展好像超出了他的预料,完全驶向了失控的那一端!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她抬起头,泪光在她的一双美目中闪耀,“我难道不美吗?我很不可爱吗?我比不上之前的那个女孩吗?”
“你你当然比之前那女孩美多了可爱多了,你一点缺点都没有,你美得像仙女下凡尘啊……”戚霁月一见到女人的眼泪,立马方寸大乱,其他的一切立马被抛诸脑后,唯一想着的只有如何能叫她停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跑?也不给我好脸色看……”她的眼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稀里哗啦地不停往外流,“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冷淡?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有错我该死!我应该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戚霁月的脑袋都要炸开来了,她的嘤嘤的哭声把他烧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唯有不停地道歉,祈盼她能够快些停下来!
现场越来越混乱,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围观起这出肥皂剧来,当然,还有围观者不住的点评:
“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不知道珍惜,这男的也太花心了吧……”
“让女人哭泣的男人最差劲了!”
“这年头的年轻人哦,没指望啊……”
……
对了,这一切糊里糊涂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开始的?戚霁月的脑袋稍微冷静了下来,开始了一幕幕的回想……这个,完全,莫名其妙嘛!关自己什么事啊?怎么自己就非得跟她赔礼道歉啊?搞错人了吧?!
“喂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戚霁月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认错人?我认的就是你!”她大声说道。
周围的欧巴桑们又指指点点了起来:
“弄成这样还想装傻,从来没见过这么差劲的男人……”
“想装傻拜托手段也高明一点嘛,玩什么失忆啊?”
“这年头的年轻人哦,实在是太没指望啦……”
……
真是要了我的老命诶……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隐藏关卡啊?是系统BUG吧?戚霁月实在也不去管旁人究竟说些什么了,也不再去试图说些什么来使她平静下来,因为他发现,他说得越多,她就闹腾得越凶……算了,该怎样怎样吧,由她去了……
“哟,我还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霁月你啊……”
正在一片混乱之际,有一个声音忽然闪现,将戚霁月从这一片混乱中拉了出来——是安雷!安雷不知何时从天而降,正笑呵呵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救星啊!戚霁月看安雷可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万分激动,他甚至是想像电影里那样飞奔着跑向安雷然后……当然不是扑进他怀里啦,你以为是断背山啊,是要叫他帮忙快点解决这个麻烦啊!这可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安雷老师可最擅长安慰女生了!
不用戚霁月走过去,安雷自己倒走了过来,一边摇头一边嘴里还不住啧啧,他看戚霁月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啊你啊,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少在那里说风凉话!赶紧给我死过来!不然朋友没得做!”戚霁月也回瞪了他一眼,眼神里传递的信息却是这样的。
安雷叹了一口气,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正在嚎啕大哭的女孩的背:“有问题应该两个人商量之后好好解决哦,大吵大闹的话,虽然对方会一时妥协,但终究会伤害两个人的感情……”才说到这里,她的哭声就止住了,转而望向了安雷,他那温暖的微笑令她顿时心头一热:“好啦,这不就好了?你也不希望他以后讨厌你吧?”
女孩点了点头。
“那就把手放开。”在安雷那暖暖的注视下,女孩渐渐松开了手。
此情此景,欧巴桑们再度爆发了议论出来:
“瞧这个小伙子多好啊……”
“真是不能比较啊,无论是人品还是相貌都完全没法比啊……”
“看来,这年头年轻人还是有指望的!”
……
你们这帮一天到晚只知道看韩剧的老咸菜,才不跟你们计较呢……戚霁月气得快要石化了,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没有发作: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比较要紧,得了空赶紧溜先……回家赶紧先洗个澡,把秽气统统洗干净……
正当他要蹑手蹑脚地从一大片人当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跑出去时,自己的衣领子却叫一个力道给揪住了:“你要往哪里跑啊?”
“安、安雷……你干什么啊,我还有事呢……”戚霁月只想拼命挣脱这力道,不想这力道却越发加大了:“你今天放假!有个鬼的事!你给我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帅小伙好样的!好好教训这个差劲男!”在一众欧巴桑的欢呼下,戚霁月就这样被揪着领子拖离了这一片混乱的现场……
“霁月啊,你平时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没想到还挺能干的啊……”一直把戚霁月拉到了一处街角,安雷才停下来笑着对戚霁月说道。
“什、什么啊……”戚霁月被安雷那张遍布阴影的面孔吓了一跳。
“你说说看,才几天,你不仅家里养了一个,外面又找了一个!你是想脚踏两条船吗?”安雷质问戚霁月。
“这个,大哥,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这可麻烦了,救星安雷摇身一变,成了问罪者!这也难怪,安雷一向是很体贴女性的,一旦发现了这样的事情,他断然是不会轻易饶过的!
“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那究竟还有些什么丰富的情节?”安雷长叹一声,“霁月啊,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真不希望你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啊……”
戚霁月其实是很想和安雷把这一切给源源本本地解释清楚的,奈何这根本就无从说起!因为安雷根本就是生活在这里的普通的人类,这些事情根本没办法跟他解释!瞎掰一通倒是方便,可万一后来安雷又跟那女人谈起这件事,是要穿帮的……那样一来,自己头上顶的“负心汉”三字不晓得要在安雷心中被放大多少倍。依他这怜香惜玉又极富正义感的性子,到时候可能真的会发展到割席断交的地步!这可是戚霁月不想看到的!
“安雷,我、我错了……”实在是太委屈啊,虽是权宜之计,戚霁月的声音仍旧不免带着哭腔,“我回去以后,一定深刻反省、认真检讨,争取找出解决问题的对策来……”
“不是‘争取’,是‘一定’!”安雷义正严词地说道。
“是的,是‘一定’,我一定会把这一切都结束的!”戚霁月嘴上如是说着,身体也不自觉地连连鞠起躬来,就这样连连说着“我错了”一边退了出去……等出了这条街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胸中积郁的那一团烦闷又无处发泄,忽然大喝一声一脚踢在了垃圾桶上:搞什么啊!怎么就得自己来受气呢?凭什么自己就得像日本人那样鞠躬道歉呢?简直要被这一团没来由的东西给气死了!
打开家门的那一刹那,林依缘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吃着泡面一边跷着腿看电视的画面映入眼帘……几乎是同时,林依缘也回过头来看到了他,尚叼着的那半根面条“咻”地一声被她吸进了嘴里:“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戚霁月口中答着,一边脱下了外衣挂在了壁钩上……慢着,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他再度回过头去,就看到林依缘面前的茶几上赫然放着另一碗泡面!
“啊,这个啊……”林依缘笑了笑,“因为平时总是一次泡两碗,这么长时间已经完全习惯了,所以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多泡了一碗出来。”
“正好,我也没吃午饭。”戚霁月走过去伸手就要端起那碗泡面,却被林依缘抢了个先:“已经冷了,我帮你去热一下。”说罢,端起这碗面就往厨房跑去……
看着林依缘的身影,戚霁月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自己平时还一直埋怨她呢,现在看来,她分明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
不知不觉,这小窝竟已洋溢着一种温暖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林依缘,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林依缘刚从微波炉里把加热好的面给端出来,转过身来就见到戚霁月站在自己身后,表情难得地严肃。
“哦,那你说吧。”林依缘将面放到了一边的灶台上,转而望着他,等待他的开口。
她那样专注的眼神,平静的神色,反倒叫他有些无所适从……沉默,就这样在互相注视中维持了好一会,末了,他终于开口说道:“一直以来都在跟你装傻,本意并不是要愚弄你,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指的是……”
“关于加入你们组织的事,”却听戚霁月说道,“经过了这两次的拼杀,我也终于知道你们跟教廷之间究竟有着怎样不可调和的矛盾……对于你迫切希望我加入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而且,我也很清楚,现在的我,已经完全置身于这场纷争中无法抽身了……但是,若是从今往后日日夜夜都要随时准备着去执行命令,去和教廷的人厮杀,我果然还是……”
“嗯,我明白,”林依缘点了点头,“那么你的意思是……”
“并不是要拒绝你的请求,只是现在的我,自己对于前方的路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戚霁月说道,“我其实是不想参与任何纷争的,一直以来也是小心翼翼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可是一旦开始使用这种力量,我就发现,平静的生活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也许再也没可能了……”
“对不起……”林依缘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而被牵扯进来的,连直视他的脸都那么难。
“你不需要道歉,我想这也许真的是命运吧……如你所说,身为魔道中人,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戚霁月苦笑,“即使不想置身纷争,纷争也会主动找上门来……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迫不得已加入你们……但我想,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
“我明白了。”林依缘再次点了点头,就要退出去,却听戚霁月忽然问道:“我总是这样被动等待,是不是很愚蠢呢?”
“不知道,”林依缘想了想,回眸望了他一眼,“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是个好人。”
那一刻,从她的眼神中,戚霁月可以读得出来:这一定是个真诚的回答!她的眼神是那样地复杂,是感激的,是痛苦的,同时也是悲悯的……戚霁月一瞬间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也许,她是真的理解自己的?可以接纳他的想法,而不是不屑地斥责他的懦弱?在今日喧嚣尘上、人人都丧失自我的世间,还有人会尊重别人的思想和心灵?
林依缘,林依缘,一直以来对你还都不了解,现在忽然很想听你说说你的事……你有过怎样的经历呢?你的家庭又是怎样?你究竟是怎样走上魔道的?你又是为何而加入组织的呢?……在一连串疑问的驱使之下,戚霁月的手已经不自觉地伸向了背对自己的林依缘。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胳膊肘了,此时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林依缘马上往门那边走去,一边嘴里还不住地嘀咕,“会是什么人?是安雷吗?啊,一定是安雷!不然还会是什么人呢……”
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如画中仙子一般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完全不像是父母生的,那张完美的脸,分明就是用雕刻刀刻出来的艺术品!还有,她的那头及腰的瀑布般的长发,竟然奇妙地透着一层紫色的光晕……这真的是人间应有的美景吗?
就趁林依缘发愣的当儿,这名女子倒毫不客气地走进了屋内,环视四周,最后在看见了呆滞的戚霁月的那一刹那喜上眉梢:“霁月,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话赶紧出去说啊啊啊啊啊啊!!!!!!”
林依缘只觉一阵风刮过,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人却全都不见了,只留下戚霁月的那一串尾音还在空中久久地回荡着……
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啊?!林依缘望着门外,出神地想道。
(待续)
Moon Child 9.伪.后宫就是这样炼成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合住的室友,林依缘。”戚霁月刚说完,林依缘就点了点头:“你好。”
戚霁月又指向了满脸笑容的紫发美女:“这位,是我远房的表妹,来上海有事需要在这里住几天,名字叫……”
完蛋了,又想不起来了……戚霁月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石化了……他颤颤地回过头去,只做口形而不发声音:名字,名字……
“茱蒂斯.葛拉缇斯(Judis.Gladys)。以后就要同住一起,多有不便,还请原谅。”紫发美女接过话去的同时,向林依缘伸出了手……林依缘愣了一下,也伸出手去:“没想到戚霁月居然还有外国远亲,幸会幸会……”
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突然加大的力道捏得生疼!林依缘难以置信望向对方,却看见茱蒂斯的脸上阴云密布:“霁月可是我的目标哦……我不准任何人打他的主意,你听到没有?不然我一定会……”
话未说得一半,后边的东西却全叫她自己吞下去了——痛痛痛痛痛!!!!!!!
茱蒂斯望向林依缘,却见对方也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啊……外国难道流行乱伦吗?我虽然没兴趣抢你的好表哥,不过,要是你想找个人拗手劲的话,我倒是可以奉陪到底啊……”话音未落,手上的力道更加大了一倍,都能听见手指关节发出的“咯咯”声了……
“霁月,她欺负我!”茱蒂斯终究在力道上不是林依缘的对手——她哪能料到,林依缘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居然有着这样和体形完全不相称的惊人的蛮力啊?!这次主动寻衅,本以为是可以给对方来个下马威的,不想竟是自讨苦吃啊……
本来是想向戚霁月求救的,不料叫了半天完全没反应……一回头,才发现他已经走得没影了,只有一句话传了过来:“我表妹性情顽劣,家中人都拿她没办法,林依缘你且帮我好好教教她……”
“呼……乱透了……真是乱七八糟……”
戚霁月唯有到浴室里来寻清静了。躺在浴缸里洗着泡泡浴,看着满屋子乱飞的彩色肥皂泡,他伸手碰了碰其中的一个,那个泡泡就这样破了……
那破了的肥皂泡溅了他一脸……他登时从发愣中回过神来,脑中不由自主地开始了一幕幕的回想……
就在刚才,明明要和林依缘说些关键的问题,却突然来了个搅局的家伙——打开门的一刹那看见居然是她,戚霁月已经完全呆掉了!
她居然能跟到家里来,这也太夸张了吧?!
戚霁月还来不及花功夫来将自己的下巴修修好呢,一见她要开口,便忙不迭地将她一路拉到几十里以外——她要一开口,那还得了?莫须有的一大堆罪名,从今往后就得由他扛上了!甚至他还完全不清楚她为何要这样折磨他呢!
“好了,终于到了可以说话的地方,”戚霁月在附近的一处小公园里停下了,两手抱胸倚在一棵大树上,“为什么纠缠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诶?怎么说得那么吓人啊?我当然是对你……”她一步步走近,紧接着就要将那两片朱唇送了上来……没想到戚霁月竟然伸手将她的下颌扳住了,就这样叫她完全无法靠近:“别过来。”他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从来没见过有这样投怀送抱的……其实以你这样的姿色,随随便便去傍个大款不成问题,居然来这里纠缠我,实在可疑,”戚霁月说道,“我早就开始怀疑你了!你是异端审判所来的人吧?居然给我玩这种色情引诱的手段,亏你们还自我标榜清净圣洁呢,真是肮脏得够可以……”
她开始拼命挣扎、奋力拍打起他的手来,无奈戚霁月始终没有放松丝毫:“说起来你还真是个大美人呢,脸蛋和身材都是一流……不过很遗憾,我根本不是个皮肤滥淫之徒,对你们精心挑选的礼物就此谢绝。你们还是继续给我多派几个队长来吧……炮弹还是有些杀伤力的,糖衣炮弹根本对我无效!”
说完,撤去了手中的力道,她也就向后坐倒在地上,一边揉着下颌一边连连喊疼。戚霁月见她并无大碍,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身后的她喊道:“我完全不知道你所说的东西!我也不受任何人的指使!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戚霁月并不回头,只是连连甩手示意她就此打住,脚下仍旧往前走着……
“你回来!你回来!”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祈盼着他的回头,无奈戚霁月根本不予理睬。于是她便不再喊叫,转而立在原地,换了一种平静的语调说道:“那天晚上,在梧桐林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莫非是RP问题?为什么近来碰到的美女,无一例外地都要扯到类似的话题?
戚霁月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身去:“你想怎样?”
“如果你丢下我不管,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散布到你的工作单位去,到时候叫你再也没法过正常人的日子!”她大声说道。
戚霁月折了回来,笑着问道:“我可否荣幸地请教你一个问题——你究竟如何使他们信服呢?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口说无凭,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
“我把你变形成狼人的片段用手机拍下来了,这样总可以了吧?”她冲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不无得意地说道。
戚霁月冲上前去,伸手就要去夺,不料她的应对方法实在叫人跌破眼镜——她竟然将手机塞进了贴身的胸衣内!
虽然是叫人跌破眼镜的方法,但实在是太聪明不过了,这正好是克他的!
“来呀,亲爱的,来拿吧……”看见戚霁月那副为难的神情,她除了诡计得逞后的无比得意之外还能有其他的感觉吗?
“只要你伸手来拿,我就给你。”戚霁月明明是愤怒的,却无可奈何,脸上还羞红一片,这叫她更加喜欢了,连连出言挑逗。
“拿就拿,”戚霁月扳住了她的双手,将她完全摁在了树上,“不过,我要叫你自己拿给我……”
这回终于是他将距离拉得那么近!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她激动万分,以为他终于要吻自己了!可谁知,几乎到了鼻尖对鼻尖的距离时,他却不再往前了,而是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眼,耳边响起他不住的念念有词:“请与我的思维一同思考,你我就此共有同一思想——请将她怀中的手机交给我!”
不料她竟只是眨眨眼,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你在干什么啊?”
怎么可能?!戚霁月捂着嘴,连连向后退去:德鲁伊的魅惑术,竟然对她无效!
所谓魅惑术,就是与对方的脑细胞进行交流,以达到扰乱甚至是控制对方思维的目的……当然了,对于意志坚定者,理所当然是无效的。可这个女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意志坚定者啊……莫非真的是应验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亲爱的,这种法术对我无效哦,”她笑了起来,“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呢?我都这样大胆表白了,你真的没有一点动心?”
见戚霁月并不说话,她的笑意褪去,严肃了起来:“哦,对啊,有一点我忘了……这个时代,是存在着不愿意组织家庭的人的。为了个人的自由,而放弃家庭的幸福……莫非,你也是这样的人?”她又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强求。既然拴不住你的心,我也绝不会死缠烂打要你负责的……那么恋爱的部分可以跳过,我们直接进入下一环节。”
“下一环节?”戚霁月惊恐万状起来。
“没错,下一环节,”她说道,“跟我上床。”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没来由的东西?戚霁月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思维完全混乱了!
“哈,你究竟想干什么呀,真是的……确实,作为一名女性,你是很有诱惑力的,”戚霁月干笑了几声,“但是,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因此对你也没有任何欲望可言,你提出的要求我一样也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呢?是因为刚才那个女的吗?”她皱起了眉头,“我究竟哪点比不上她?”
“不,你误会了,我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戚霁月解释道,“原因在于,我不是那种可以将精神和肉体分开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她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一切的基础,还是在于和你培养好感情?”
“没错……”戚霁月长叹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将这事给说清楚了——话说回来,这哪用说得那么费劲啊?明明是基本道理吧?这年头的小年轻啊……
“那你总该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开始注意到我的吧?”一贯秉持着“低调做人”原则的戚霁月,可要开始好好研究研究、反省反省自己究竟哪里出了什么错,竟然招来这等绝色美人的青睐?
“我看到你那日在梧桐林中和那女人交战时,力量尽现,勇猛非凡……而且,还能够争取化解冲突,这说明你既聪明,又善良,”她专注地看着他,“而且,你生得也很英俊,所以我决定了——此生非你不嫁。”
“……”这是什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叫她这样说了一通,戚霁月倒不好意思起来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多优点,愧杀!
不过,也许魔道的姑娘们都有那么些爱英雄惜英雄的情结——林依缘尚且还是邀请入会,她倒好,干脆以身相许了!想到这里,戚霁月忽然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慢着……如果是因为看到了那日的打斗……我明明被打得很惨啊!照理说,你应该喜欢的是那个忽然出现的黑衣男而不是我啊!”戚霁月说道。
“那个男人啊……他看起来太难攻克了啦,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对女性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倒是老老实实地道出了真实的情况,然而这对戚霁月来说却是一个万分沉重的打击——弄了半天,原来自己是退居其次的无奈选择,苍天啊!!!
“哦,哦,原来是这样……”戚霁月扶着自己那有些发晕的脑袋,路都走不稳了,晃晃悠悠地就要离去……身后的她却再次伸手拽住了他:“我要搬到你家里去!”
“什么?!”没有听错吧……
“我还是对你和那女的有些不放心,”她说道,“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们之间真的没有其他关系!”
……
总之,现在的情况除了“一团混乱”之外也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会更为贴切了……戚霁月一甩手将毛巾盖在自己的脸上,不去想了。
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门外站着的安雷,目光触及到了屋内于他来说堪称“恐怖”的景象——只听“哐”地一声,两手提着的酒瓶子就这样齐刷刷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戚霁月也惊恐得犹如秋风中瑟瑟发抖的一片树叶,不等他开口解释,就被安雷一把大力地拎着领子跑得好远——直到跑到了公寓楼下,安雷才一松手将他扔到了一边的石阶上。接下来,戚霁月就见他在自己面前反反复复踱来踱去,像是在极尽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待会才好将戚霁月狠狠训斥一通。
“安雷啊,其实,那个……”戚霁月话未说完,就见安雷那张遍布阴影的脸忽然一下子凑得老近老近,给人一种末世黑暗大魔王般的强烈的压迫感:“霁月啊霁月,可真有你的啊……你的解决方法就是这样的吗?居然把后宫都给整出来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那个那个……”这哪是什么天堂啊,分明是地狱啊!戚霁月真是有苦难言,欲哭无泪啊。
“你是想趁着年轻逍遥世间吗?”安雷抓着他的领口吼道,“像你这样不珍惜感情,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戚霁月颇为无奈。
就当局面陷入了一种僵持不下的状态中时,却听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安雷,你搞错了,从一开始我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知何时,林依缘站在了那里,“我们只是因为合租房子比较省钱,才住在一起的。”
“是这样?”安雷满腹狐疑地再次求证,却见戚霁月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瞎着急。”安雷终于松开了手,又恢复了往日的满面阳光……速度真是快。
“其实,那个茱蒂斯啊,才是对他……”林依缘话未说完,就觉一阵风刮过,伴随着一声尾音奇长无比的“亲爱的——”一路冲刺到了戚霁月的身旁,两只手将他一提便往楼上赶去:“亲爱的快上去吃饭吧,我可做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呢!”
戚霁月其实是想伸手去拉林依缘一起的,无奈只是稍稍触到了她的袖口,而且还被她往边上一挪给避过去了……两人还来不及说上只言片语,戚霁月就被茱蒂斯继续生拉硬拽地上了楼去……
她刚刚,是刻意不去理会戚霁月的啊……乍看之下,林依缘的表情其实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十分平静的。可是那种微妙的情感流露,又怎能逃得过安雷的眼睛呢?
温柔的翩翩绅士走向了内心苦闷的少女,柔声说道:“要回去吗?还是……”
“不想回去,有点烦,”林依缘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不住地摇头,半晌,抬眼望向安雷,“我想出去走走,能陪陪我吗?”
“愿意奉陪。”安雷温暖的微笑仿佛能叫人忘却一切烦恼,他无微不至的保护与关怀,无异于少女们要求骑士们所做的一样。这样的关怀,虽从来不为某个人独有,但却正是林依缘此时最需要的。
安雷和林依缘二人来到了街角的一家粤式茶餐厅,其实店堂是很小的,来的人也不多,不过却也因此而显得难得地清静。安雷说这是他常来的地方,因为很安静,可以一个人静静地想很多事情。
“呆在图书馆里不安静吗?”林依缘觉得大学里的图书馆应该是更好的选择才对。
“那里其实也没法让人静下心来。”安雷笑了笑。
这才叫林依缘想了起来,安雷老师的粉丝实在太多,即使是在图书馆也会不断被打扰:“果然,太有魅力也不是好事吗?”安雷闻言抬眼望她时,正好看到她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于是二人便忍不住一同笑出声来。
酒水单送上来时,安雷实在拦不住林依缘点那些酒,只得在一旁说道:“不要醉得太厉害啊,不然我可没法背你回去啊!”
“不会,不会……”林依缘嘴上连连说着不会,可两三杯啤酒一下肚,马上连人都坐不直了,像雨打风吹过的小树苗似的,歪歪斜斜地倒在了桌子上……
“还说不醉呢,嘴上逞强。”安雷只是笑,向后倚到了椅子的靠背上。正一个人出神呢,却忽然听林依缘那迷迷糊糊的声音响了起来:“真是的,要被那女的给气死了……算什么东西嘛,远房表妹……居然对自己哥哥黏黏乎乎,太恶心了……”
“如果是远房的话,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安雷说道,“各地情况不同啦,也许她们那里是可以接受的……换作在我家乡的话,这倒是绝对不可以的。”
“你家那边规矩严格,好样的!”林依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一边还傻笑个没完。忽然,她似是意到了什么:“安雷,你的家乡在哪里啊?你平时经常回去吗?”
“远着呢,”却听他的嘴里吐出三个字,“在意大利。”
“诶?你是意大利人?”林依缘很是吃惊,“是意大利的华侨吗?”
“我一点也看不出是个意大利人吗?”安雷反问道。见林依缘拼命地点头,他又说道:“如假包换,我的确是意大利人。不过,我奶奶是中国人,所以我的身上有1/4中国血统。”
“怪不得……”林依缘藉着这股酒劲,十分大胆地凑上前去,将好好先生的这张俊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如果他不说的话,还真是看不出来他其实不是中国人,还以为他的长相只是中国人当中偏西化一些罢了。不过,最令人迷醉的永远是这双如潭水般深幽的眼睛,漆黑得不见底,好像能将世间一切的东西都吸进去,压缩在这空间内一般。
“困死了,我要睡了……”此时的林依缘盯着一样东西目不转睛地看了那么长世间,可耗费了她不少的体力。话音未落,她就一屁股跌回凳子上,几乎是同时,脑袋也“砰”地一声敲在了桌子上,再没声音了。
“不要苦闷,不要退却,一定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望着少女睡去的侧脸,安雷轻声念道。
眼看着钟面上的指针转过11点,戚霁月的内心不免开始急躁了起来——林依缘怎么还没回来呢?以往这种世间,她应该已经上床睡觉了,现在却在外不归……会不会是又遇到异端审判所的人了?
这个……好像可能性不大吧,现在再来的队长,无一例外的是冲着他来的,应该也无心顾及其他的魔道中人了吧!
对了,平时……一想到平时,戚霁月不禁哑然失笑——完全没有可比性嘛!平时的话,她就像是自己的影子一样,固执地跟着他走到除了男厕所以外的任何地方,他一回家,她理所当然地也跟着回家啦!现在她不那么缠他了,反倒叫他觉得十分不适应了。
戚霁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状态十分不对劲!自己哪有什么资格去管林依缘的个人生活啊?现在的自己,倒真的像是个焦急等待新婚妻子回家的小丈夫!
真是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感觉?
瞄了一眼趴在隔壁卧室的床上不客气地呼呼大睡的茱蒂斯,戚霁月悄悄地立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阳台上,从一大堆杂物中刨出了一个灰不溜秋的小花盆。那小花盆长年没用来养花了,可怜到只盛一盆土了,即使随随便便扔掉也不会是那种有人前来回收的垃圾。
然而,戚霁月却神色凝重地注视着这个小花盆,许久许久……终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越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个小花盆,仿佛要将他全部的思想都注入其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但见那花盆中心的土向四周龟裂了开来,迸发出了一簇新绿。那新绿就是一个生命的开端,带出了一枝翠绿的藤条扶摇直上,接着就生出了一个花骨朵来。花朵迅速地绽放,在那花心处赫然现出了两样奇异辉煌之物……
戚霁月先拿起了上面的那块淡蓝色冰质结晶仔细端详起来——那结晶内不断跳跃着的电芒,令戚霁月不由自主地猜测起它可能蕴含的恐怖力量。
于是他摇了摇头,将这结晶放回了原处,转而拾起了另外的那一片漆黑的鳞片——它仿佛汇聚了世间一切的黑,却又散发着妖异的金属光泽。
戚霁月又看了一眼那被他放回原处的淡蓝色冰质结晶,在心中暗暗比对了半天,觉得还是手上的东西比较安全,于是便郑重地将那鳞片收入怀中,同时挥一挥手,就见那花朵合拢,藤条往土里钻了回去……就好似之前过程的完整倒带,一切于不知不觉中恢复原样。
“真是稀奇的东西呢,”一个声音忽然于身后响起,“是传家宝吗?”
戚霁月猛然一惊,然而当认清了来人的身份后,又放松了下来——是茱蒂斯。悄无声息地,她好像已经在旁边观看多时了,而自己却一点也没发觉。
(待续)
Moon Child 10.被抛弃的战士
伴随着马达风驰电掣的轰鸣声,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亮眼的路灯亦轰鸣着向跟前飞奔而来……这样超速的快感,直让人血液倒流、心跳加快,濒临窒息的边缘!
乍看之下好像是公路电影的经典桥段:男女主角驾着超速行驶的轿车在公路上无视规则横冲直撞,一边还兴奋地狂呼过瘾,他们的声音也就此伴随着风的足迹走得很远、很远……
而实际上,当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场面非但没有那样叫人激情澎湃、心驰神往,反倒还具备了一种古怪异常的幽默感——坐在驾驶座上的茱蒂斯近乎疯狂地玩转着方向盘,她那妖媚的紫色长发亦昭示了她的心情,迎着狂风如一条条狂蛇般舞动——反观戚霁月,则可怜巴巴地畏缩在一边的副驾驶座上翻着白眼,看样子快要口吐白沫了……
身为德鲁伊的他,天生就对燃烧汽油的各类机动车有着自神经末梢的抵触情绪(这总会让他联想到有关能源危机的种种),以至于一闻到汽油味就忍不住想呕吐,以至于从小到大没有坐过机动车(包括公交车),以至于他使用过的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其实是自行车……而现在,他却被茱蒂斯载着在高速公路上超速狂飙,他觉得自己已经连中了眩晕、恐惧、迷惑、迟缓、衰弱……当然还有弱智等一大堆诅咒,HP快要没啦!!!!!
平时满大街乱飞的交警都到哪里去了啊……戚霁月绝望地想道。
“亲爱的,你那个样子干什么?不是说好陪我做一件我想做的事情吗?”茱蒂斯摘下墨镜,转过头笑呵呵地问戚霁月。
“我分明是被你逼迫的……”戚霁月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被她窥见了取出传家宝的全过程,又被她以此为要挟,满面春风地对他说:“亲爱的,如果你不跟我出去约会的话,我就把你家中有宝贝的事情告诉其他的魔道中人哦……你看他们来不来找你要……”还没等戚霁月明白过来,她的那只该死的手机又被她从背后掏了出来:“500万像素,连一根头发丝都可以看得很清晰……”
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安雷借到了车子,之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这天杀的安雷,居然把车借给你这疯子,我看你们俩都疯了!”戚霁月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一定会付出车子被开爆的惨痛代价!”
“大错特错,亲爱的,”茱蒂斯说道,“我的驾驶技术绝对是超一流的哦!”
“呵呵,我看离开爆也不会久了……”戚霁月坏心眼地想道。
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戚霁月哪能想到,当自己刚刚说完这句发自肺腑的诅咒的那一刻,一片黑影掠过天际,瞬间笼罩全部视野……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甚至是大脑还来不及处理这突发事件的相关信息,只觉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剧烈地冲击着自己的耳膜,好像是金属遭受到了近乎毁灭的冲撞时才会发出的声响……回过神的一刹那,才赫然发现面前轿车的引擎盖上正盘踞着那一团黑色,好像是一个人影。然而就在他的眼睛捕捉到了这黑色人形之时,对方又以极敏捷的身手起跳,消失了……
暂且先不去管那人影究竟去向何方,现在首先要去关心的恐怕正是马达那粗重的喘息声吧!不大妙……戚霁月惊恐地看着急剧变形凹陷的引擎盖上蹦出的那一二三四颗火星,他的脑中已经就此链接到了无穷无尽的灾难画面,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冲天的火光和血的红光……就那一瞬,他打开了车门并奋力将身旁的茱蒂斯拽着一同滚下了车去……
就见那车呜咽着拖曳着又向前方跌跌撞撞地撑过了一段距离,终于在那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中化作了一道漫天的金光和燃不尽的熊熊大火……
“天,安雷的奥迪啊……果然爆了吔……”戚霁月有些神情恍惚了,“我是不是以后不该这样乱讲话?”
那方才经历过的熟悉的声音却在此时再度震颤了他的耳膜——好像是急速俯冲时,风摩擦着衣服的长摆发出的声响,就如同刚才引擎盖被踩塌之前的那个声响一样。他也不着急去抬头看清来人的面貌了,更要紧的事情应该是赶紧闪身躲过去!
身后响起的是水泥路面被砸开后龟裂开来的声音……一声一声都那样令人毛骨悚然,就好像人的寸寸关节都被尽数掰断了一样。
戚霁月回过身来,这回终于得以一窥来人的面貌——黑色,久违的那一身黑,终于还是来了。只是这回又有所不同:仍旧是女性,但却是东方人,一张典型的韩国面孔。不同于上次的高开衩长裙,她选择的是末端微微上翘的短裙,看起来更富于青春的气息。乌黑的头发被整齐地盘在头上,还巧妙地垂下一绺来。发髻处则插着一支钗,那钗的坠子正是再熟悉不过的十字!
戚霁月又看到,她下垂的双手各执一把巨大的黑色铁扇,那正是方才用来进攻以及砸裂路面的可怕武器!
“刚刚就是你把车子给踩爆的吧?”现在的戚霁月,再看到这些个制裁队长,反倒没那么紧张了,有种仿佛见到了熟人般的感觉,“这车可不是我的,你这样一弄我很难跟人家交待啊。”
“不用担心,”姑娘开口说话了,“我把你杀了,你就不用回去交待了。”
“呵呵,又要开打了,”戚霁月笑道,“每次你们的人都吝于报上姓名,这样都不方便互相称呼……同为东方人,这点应该是可以达成共识的,那么,你的姓名?”
“韩慧英,”她笑了笑,“你就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因为我从来都记不住死人的名字……”
话音未落,两轮黑色的铁扇已完整地张开,就像自她身体延展而出的两翼黑色铁翅一般,御风向他急速冲来……这样巧妙借助空气的推动来助跑,的确使她的速度攀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层面,然而这一切在戚霁月看来,却并没有太多惊喜——并不是过分抬高自己的本事,事实上这些异端审判所的制裁队长们,如果仅仅比拼肉搏的话,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一定是稳操胜券的。唯一叫人担心的其实只有他们所谓的“神术”而已,因为关于那力量的性质,至今仍是一团谜,根本无从破解……
在那短短的几秒内,韩慧英奔袭至戚霁月面前并挥起那锋利的铁扇,眼看就要劈中戚霁月的脑袋了,熟料戚霁月竟只是抬起一只手就挡住了那巨大铁扇的劈砍,并且还抓起那铁扇将女孩毫不客气地一把扔得老远……
就这样看着她摔得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戚霁月心中倒没有荡起丝毫涟漪,他唯一的反应只有漠然。
在另一边,距离高速公路有着好些距离的戚霁月的家中,林依缘昏睡在沙发上,而送她回来的安雷,也在等待戚霁月归来的过程中因为疲倦而打起了盹。
又是似曾相识的方法,窗子被人用魔法操纵着旋开了搭锁,为来人敞开了一道入口。
然而,这回踏进这窗户的,却不是冰蓝色眼眸的雷尼尔,而是一个看起来同林依缘年岁相仿的少年,以及他身后陪同的两名男子。看着林依缘沉沉睡去的可爱模样,他禁不住笑了起来……就这样笑着笑着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就要将她揽入自己怀中然后抱着走,孰料她的一只手却突然卡向了他项上,他反应得及时,向后一退才避过了这突然袭击。
就见林依缘的眼睛也睁开了,两只脚着地,坐正,狠狠瞪了来人一眼:“彦若飞,你这样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你要再这样干,我就到雷尼尔大人那里去告发你!”
“哎呀,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凶啊,亏我们还是青梅竹马呢!”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去你娘的青梅竹马,”林依缘憎恶地说道,“我跟你没任何关系。”
“你这样说实在是太伤我心了!”彦若飞叹了一口气,“算了,今天是来办公事的,至于叙旧以后也有的是时间……雷尼尔大人下了命令,要你马上回去。”
“雷尼尔大人叫我留守在此是为了执行任务的,怎么又叫我回去?”林依缘问道。
“任务取消了,”却听彦若飞说道,“雷尼尔大人已经决定放弃那名德鲁伊了。从现在开始,组织不再插手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任其自生自灭。”
“怎么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林依缘大惊失色,“可是他还没有掌握对付神术的方法,如果再度对阵队长的话,是要死的!”
“是的,就是这样,谁叫他不识好歹呢?”彦若飞笑道,“他马上就要完蛋了。”
林依缘从他那抹微笑中读出了令人战栗的讯息:“莫非,现在……”
“没错,他现在正和新来的一支小队交战,”彦若飞说道,“只不过,这个小队的队员,全都是异端审判所的队长哦……还真是前所未有的豪华阵容啊!即使死了,也应该感到无比地荣幸了……”
“他在哪里?”林依缘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
“依缘,我不会让你过去的,”彦若飞摇了摇头,“即使这不是雷尼尔大人的命令,我也一定要拦住你。”
“如果这就是你的答复,那我只有向你宣战了。”林依缘向后一退,摆开了阵势。
彦若飞并不做任何准备,只是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所以会被这个德鲁伊救下,就是因为你被那两个制裁队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吧?以你这样的实力,难道还要向我挑战吗?”
“彦若飞你不要忘了!虽然在身份上,你是机密圈的,而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成员,但你我的实力,从来都是不相上下的。”林依缘说道,“至于上次会被那两名制裁者压制,完全是因为他们使用了研究所新开发的武器,身为魔法师的我被压制住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这次可不一样。我的自然力已经全部回复了,而且你并不能像他们那样阻止我施法,所以,究竟鹿死谁手,还不能过早地下定论呢!”
“看来你还真是铁了心啊……”望着林依缘坚定的眼神,彦若飞咂了一下嘴,“怪不得雷尼尔大人要交给我这样东西呢……”边说着,他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掏了半天,最后终于掏出了一样东西来——竟然是用于封锁法师魔法回路的禁魔刺!
林依缘颤抖着向后退去:这种东西,明明是在惩罚犯下重大过错的组员时才会用的……只要将这个东西打入人体中生成自然力的穴位,这名法师便不能再使用任何法术!即使想方设法将刺取出,这名法师的能力也会被大幅度削弱,并且永远都无法回到之前的状态!
“我……”林依缘低下头去,呼吸都变得困难了,“我跟你们走。”
“这才对嘛,毕竟我也不想拿这个东西扎你啊。”彦若飞一招手,身后的两名男子便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将林依缘押得严严实实……原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不料彦若飞又踱到了一旁昏睡的安雷面前:“你装睡也该装够了吧?!”
安雷闻言睁开了眼睛……他原来早就醒了,真是在装睡!
“哎呀,一不小心让你听到那么多东西,我回去可不好交待啊……”在彦若飞的注视下,安雷突然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变得不得动弹,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样……眼见他抬起一只手慢慢遮上了自己的脸,身为普通人的安雷也丝毫没有办法,只得任他摆布。
“彦若飞!你要干什么?不准你杀他!”林依缘急得大叫起来。
彦若飞的掌心向外发散出一片柔和的白光,不一会,那片白光便停止了,而他也抽手退去。再看那沙发上的安雷,则耷拉着脑袋,失去了支撑后整个人向一边倒去,再度陷入了昏睡中……
“放心好了,我不会杀普通人的,”彦若飞笑了笑,“一觉睡醒,他仍旧活在他的表象世界,刚才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一段错误的插曲罢了。”
上一次啊,其实早早地就可以把那女队长杀了。都是因为自己一时的犹豫,不仅自己因此险些丧命,连她也不得不那样悲惨地死去……那是当然,教廷和魔道中人有着那样的血海深仇,明明可以干脆地杀掉,也会情不自禁地选择虐杀对方。即使那是为了生存而必行的杀戮,但那种不人道的手段,却仍然为戚霁月深恶痛绝。从那时起,他便开始了关于日后的一些思考。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同情心可能确实是过于泛滥了,已经成了一种负担、一种累赘,甚至是只剩下添乱的作用了……所以他决定了,人生的道路还很长,想要参透其中的道理也还需要太多时间,但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必须活着。
在她使用神术之前,杀了她……戚霁月对自己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他的手上伸出了作为人类所不具有的利爪,完全化作了狼的一只前爪,同时脚下也加快了脚步,向她冲了过去……而那一边,面对戚霁月如此迅猛的身手,猝不及防的韩慧英完全来不及打开她的铁扇作为防御工事,甚至连躲避的时间也没有了!
眼看利爪就要触到她的喉咙,不知何方突然金光一现,一股令人战栗的能量波动像海啸般袭来……戚霁月向身后一跃连退到数米以外抱起倒在地上的茱蒂斯就跑。说时迟那时快,那巨大的金色光团就在戚霁月起跳的那一瞬击中了他原来的立脚点,并向四周爆炸开来……虽没有被那毁灭性的力量击中,但向四周扩散的冲击波仍旧令戚霁月感到自己的腑脏似乎在隐隐作痛……
就是这力量,上回险些要了他的命,本就心有余悸,不想这回更甚……望着那团久久不散的金光,戚霁月咬紧了牙关。
“慧英,这次的异端不比先前,你犯险冒进,实在是不应该,”却听一个没有丝毫情感波澜的男声响起,“况且,你应该明确自己的职责……”
“下次不敢了,蒙赛尔队长,”韩慧英的声音含着畏惧,“事后我一定好好反省……”
“没有‘下次’,”被称作“蒙赛尔队长”的男人说道,“这次我们一定要除掉这个为害世间的异端。”
原来那只是一个队员啊,怪不得弱成这样……戚霁月暗自想道:这回的队长倒是放聪明了,不像之前的那个,一味逞强,只身前来,结果命丧黄泉。无论如何,团队合作的效果是可以取个人所长,弥补个人所短的。好的合作,甚至可以将实力超出自己许多的对手制服,绝对比孤胆英雄式的一味冲锋要明智得多。
就在这时,怀中的茱蒂斯动了一下,醒过来了。她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听戚霁月说道:“赶紧走,离开这里。”
瞄了一眼面前的阵势,茱蒂斯也不再多说,转过身拔腿就跑。
“哼,既进了我的阵,哪有这么容易就出得去……”韩慧英的叫嚣才进行了这么一点就被迫叫停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茱蒂斯完全无视她布下的结界,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踩过界去,没事人似的——跑了。
“怎么可能……”韩慧英遭受到如此严重的打击,傻了。
“你并没有专心于维护结界,被人破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在意的,只要接下来认真即可,”却听蒙赛尔说道,“况且,她一定是搬救兵去的,那我们就正好将那些救兵也一网打尽。”
“我明白了。”韩慧英答应着,一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专心致志地维护起结界来……
完全被撂在一边的戚霁月早就忍受不了这二人没完没了的唧唧歪歪了!居然把敌人扔在一边不去料理,把战场当成咖啡茶座……莫非反派角色都是唠嗑狂?呵呵,看来那些电影和动漫当中倒也并不是毫无根据地乱来嘛,还是有一定的事实依据的。而依照定律,反派的失败往往不是因为实力不济,多半是因为废话说得太多而被主角一拳撂倒……嗯,就是这样。那就赶紧结束吧,他们反正是吃饱喝足了来这里捣乱的,自然是不着急……自己还得赶紧回去睡觉,第二天还要去上班呢!
瞅准了离蒙赛尔和韩慧英几步之遥的地方,还有一个落单的浅棕色头发的身材娇小的女孩,戚霁月按照配备断定那一定是个擅长治愈的单位,理所当然先拿她开刀!
戚霁月的手上再度生成了锋利的爪,正欲抬脚往前冲,那女孩却回过头来望向了戚霁月,神色是那样的平静……正当戚霁月觉得事情有那么些不对劲的时候,却见女孩冲他抬起了一只手,掌心发出了刺眼的耀目光辉——那正是令他本能地感受到恐惧的光辉!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巨大的能量袭来,戚霁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才躲过了这二度攻击……只听身后一阵连续不断的金属崩断的刺耳声响,回头一瞧,刚才的那记圣光正好是朝路灯的方向轰过去的,所到之处摧折一片。虽然只是被折弯了腰,但这种程度的扭曲明显超过了承受极限——于是被强制变形的上半部分纷纷跳投,只听得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冲撞声响起,直震得人要脑壳开裂。
这也太乱来了吧?!戚霁月真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原本应该是最好捏的柿子,竟然也这么硬,那这回的队长岂不成铜头铁臂了?!
“没有叫你的时候,不要乱动,小心我要了你的命!”女孩阴沉着一张脸说道,“虽然我也很想亲手结果了你,但蒙赛尔队长下达的指示我必须遵从……这次的我,仅作为辅助人员前来,这全是为了任务的顺利完成!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一定要让你以极度痛苦的方式下地狱,你听明白了吗?!”
这次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了,并不是追求杀戮的快感或是单纯为了执行任务,她那强忍的激动的神情,就好像是终于等到了提剑复仇的那一刻!而自己,正是她日夜期盼终于得见的宿敌!
从戚霁月的住所出来后行走的一路上,林依缘始终绷着一张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实际上,她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仍旧在内心策划着一切可能实施的逃跑路线,甚至是寄希望于奇迹的出现!
如何能够成功找到戚霁月,并且自己又毫发无损呢?反正一定不能让禁魔刺扎到,不然的话,即使找到了戚霁月那里,非但帮不上一点忙,还会连累戚霁月。究竟要怎么办呢?
林依缘瞄了身旁的彦若飞一眼……开口求他?恐怕是不会成功的!雷尼尔执法严格,人尽皆知,正常人都不会把自己往这火坑里推的!
天啊,天啊,帮帮我吧……林依缘痛苦地闭上双眼,在内心不断乞求着。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尖叫划过天际,众人不禁一致抬头望向上方……好熟悉的声音啊,林依缘暗自想道:好像是茱蒂斯的声音……
叫声越来越响,准确地说,其实是声源在不断靠近……最后就听一声人肉与水泥地面亲密接触的巨响——天上竟掉下一个大活人来!
“好痛啊……”茱蒂斯不停地揉着摔扁了的屁股,缓缓站起身来。在意识到面前一众人的目光都正聚集在她身上时,她便冲众人笑了笑:“不好意思,脚下功夫不好,掉下来了,呵呵……”
“小姐,你平时总在天上走路吗?”彦若飞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她。
“也不是平时啦,只是偶尔为之,”茱蒂斯笑道,忽然在一堆人中瞄见了林依缘,“啊!我正有事找你!霁月正被一堆人给包围了,情况非常危险,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报信的……可怎么办啊……”
“我也知道啊,可是……”林依缘向她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彦若飞跨一步上前挡在了二人之间,切断了她们的眼神交流:“不好意思,依缘现在有事很忙,恐怕不能去理会你那边的事情了……”
不等彦若飞把话讲完,茱蒂斯忽然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起他来了,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似的……这使得年轻的法师莫名地脸红起来。被这样倾城的美人儿不住地打量着,他直感觉自己的脸越发滚烫了……
“诶……你也是个不错的帅小伙嘛……”茱蒂斯的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伸出双手托起了他的脸仔细端详起来,“好可爱的男生啊……我喜欢……”
她的花痴本性不会又要发作了吧?!在这紧要关头居然发生这种事情,林依缘真是欲哭无泪,她两眼发直差点晕过去!现在她最想要杀掉的既不是那些制裁者,也不是前来押解自己的彦若飞,正是这随时随地不分场合不明立场乱花痴的茱蒂斯!
“小姐,不要这样……”彦若飞凭理智想要扳开她的手,无奈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当自己的手触到她手的那一刻,竟不是扳开,反而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啊,这……”彦若飞更加不知所措了。
“不用紧张,会有这样的反应,正说明你是个正常的男人哦!”茱蒂斯那魅惑众生的笑意仿佛有一种魔力,令人无法逃开她的注视,无法不去看着她的星眸、她的朱唇……她开启双唇,好像是说了什么,可自己的耳朵忽然不灵便了,竟完全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渐渐地,她的面部也模糊了起来……当彦若飞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时,他已无力再采取任何应对措施了,合上双眼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那两个跟班一看到这情形,大呼不妙,拔腿就跑。
接到林依缘满是疑问的眼神,茱蒂斯甩了甩她那一头美发,笑了笑:“哎呀,我果然很有魅力呢!”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彦若飞,她又说:“魔法师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啊……换作是普通男人的话,早就鼻血乱喷不治身亡了……”
林依缘完全没料到茱蒂斯的实力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彦若飞竟这样就让她轻而易举地摆平了!原先她看茱蒂斯只有讨厌,既自卑又厌恶。而现在,却突然对这个谜一般的女人产生了无穷的兴趣……她的那一系列行为,看似是合情合理的,可仔细想想,却总有什么地方是让人费解的……算了,现在恐怕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茱蒂斯,戚霁月在哪里?”林依缘问道。
“那边,”茱蒂斯指向了东边,“高架桥上。”
林依缘一刻也不停地向那边赶了过去,她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夜色中……茱蒂斯目送着她的离去,嘴角牵起了一丝令人顿生寒意的微笑:“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待续)
Moon Child 11.将性命托付彼此
戚霁月本来是计划先转身败走,拉开些距离引对方来追自己,这样必定会造成步伐不一致而有人落单,那么正好逐个击破……然而当他刚一抬脚蹦跶起来时,却在半空中同某样东西撞得严严实实——是隐形的球形屏障!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结界吗?!又是神术的效果?!
这倒叫戚霁月记起了上回那个女队长最后拼死抵抗时张开的那个防御屏障来——但这个明显强太多了!不仅是隐形的,而且覆盖的范围又这么大……这真的是以一个队员之力所能达到的吗?
细数德鲁伊的全部招式,竟没一样是可以破解这东西的!戚霁月不由得记起上回那冰蓝眼黑衣男说的话:“虽然德鲁伊不能使用黑魔法,但一样也有办法对付神术。”说得倒容易,可哪里有这样的办法呢?
自己的爪子铁定是没法将它挠开了!若是往风元素那边考虑,其实是很费体力和脑力的浩大工程……而且,还未必能奏效!首先,这里是被隔绝的封闭空间,能够召集的风元素毕竟有限;其次,风元素的性质决定了它一般只适用于辅助战斗,这种破坏性的角色其实自有其他的元素来担当……说到这里,问题又接踵而至:这个结界实在布得太刁了!在这样的钢筋水泥的大桥上作战,除了风元素以外的其他一切生命体、自然元素都被隔绝在外,德鲁伊想交流也完全找不到可供交流的对象!
那么,之前的败走战略不得不要全盘放弃了……戚霁月只得静下心来,重新研究起对方的情况来……
一个专职布阵、一台大炮……那么剩下的这个队长,是奶牛还是肉战?
一接触到“队长是个奶牛”的这种可能性,戚霁月自己都忍不住要连连发笑!然而,再仔细观察这个队长,从他如雕塑般的脸庞上,竟感受不到半点情感的流露,真是静默到让人感到压抑的气质。虽然身材的确很高大,但他选择的是一身黑色长袍……这哪里是战士应该穿的衣服?!
总是手持着十字架贴在心口上,每说一句话时,都不禁叫人联想到这其实是圣经故事中某些场景的演绎——及肩的金色长发,湖蓝色的双眼,仿佛是某位天使长自圣像画中走了出来,在这里对着教民谆谆教导……当然了,背后还应该套上那些个神圣辉光,效果更是好得不得了啊!
“没想到这次竟然能碰到已经绝迹的德鲁伊,也实在是很令我吃惊,”却听蒙赛尔突然向这边发话了,“你们的能力不同于其他的魔法师,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令我们12名队长中折损了2名,蒙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与羞辱……”
“啊,你在跟我说话吗?”戚霁月还以为对方已经把他当隐形人了呢!忽然听到他跟自己说话,还有些受宠若惊了呢!
蒙赛尔并没有因为戚霁月的调侃而发作,仍旧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他坚信忽略丑恶的事物是一种莫大的美德:“我问你,弗拉德和特蕾西,都是被你一人所杀?”
“是。”戚霁月答得干脆。他已经决定将这所有的事情都一并扛下,不连累任何人。
蒙赛尔正欲开口说什么,眼神却突然转移到戚霁月身后的地方去了——戚霁月也不由得回过头去,惊讶地看到了身后的林依缘……而就在他完全转过头去的一刹那,林依缘的前脚刚好跨进了这个结界来……
“不要过来,快回去!”戚霁月着急地大叫起来。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晚了——就在戚霁月喊完话的那一刻,林依缘的后脚刚好也踏进了这个结界来。而随着韩慧英一声“收”,结界再度恢复成原先的全封闭状态。
“我知道你被围困之后,马上就赶来了,”林依缘说完这句话后又问戚霁月,“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现在都无所谓了……”戚霁月只有无奈了。
“这次,你的对手是一个特派小队,其中的每个队员都是一名队长,”林依缘说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戚某人啊……戚霁月有点头疼了:怪不得这一个个的强度都那么惊人,原来都是队长级别的啊!
“放弃你从前那喜欢婆婆妈妈的习惯!即使是看起来弱小的女人,自她们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她们的身份就变成了战士。作为战士,与敌人厮杀是她们的职责,即使会因此流血、甚至死亡,她们也不会犹豫半分,”林依缘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严肃,好像这并不仅仅是在说别人,“你的劝说不能打动她们,是因为二者的信念毫无共通之处……那么就算是为了尊重她们好了,让她们死在战场上,大概也是含笑而去的吧。”
虽然某种程度上林依缘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戚霁月其实并不能全部接受,他坚信一个生命的诞生与消失是世间莫大的要事,任何名义的杀戮本身都是犯下一层罪孽。然而,一味忍让他人所有过错的这种行为也许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过错——当别人的利刃已刺向你的的项上,如果还不想着予以反击,那便是作践自己的生命。德鲁伊坚持和平地处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白白地去死,这二者是有本质差别的。
“你说得对,”戚霁月点了点头,“是应该干脆行事了。”
他转过头来看了林依缘一眼,神情很复杂,想说什么,却并没有说出口。
“你不用为我担心,”林依缘好像早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似的,“我也是个战士,请相信我的能力,我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正在二人说话的当儿,蒙赛尔手中的十字忽然向四周绽放出万丈金光,那金色越发向周围漫延,最后几乎整个结界内都被一片刺眼的金光笼罩着……
“危险!”林依缘觉察到了那突然而来的一袭,猛力推了戚霁月一把,自己也向后跳了起来……自那一团令人目眩的金色中怵然伸出一柄长杆类武器,不过二人都躲了过去。见攻击不成,那柄长杆又被迅速收了回去。
金光渐渐褪去,现出了那身着长袍的高大身影,手上握着一柄足有一人长的长武器,而尖端部分则有三个分叉,看起来就像十字架的超大号版本……待他渐渐走近,戚霁月才看清:那三个分叉各自有着锋利的双面刃口……这正是十字戟啊!
原来他真的是个肉战!长袍配巨型武器,确实很适合拗造型,但这真的是作为隐秘行动人员所应该作出的选择吗?以他们的工作性质而言,这明显是不相匹配的!
蒙赛尔仅用一只手挥动那支巨型十字戟,再度向二人发起了进攻!原本已经只用一只手了,非但平衡性没有失掉,速度还出奇的快!招式又变化多端,劈、刺、砍等轮番上阵,而攻击距离又长,进可攻,退可守,在结界中又形成了一个防御领域!而戚霁月和林依缘这边,二人只顾逃命了,哪还顾得了其他?!
就在二人逃窜的轨迹在空中交汇时,林依缘抓紧这短短的时间对戚霁月说道:“上去抓住他的武器!”
戚霁月虽并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打算,但仍旧打算照做。
他将身体部分拟态成了狼形,而整体上又保持着立身人的姿态,以此来使力量和高度都满足需求。从前这种变形招式是只作继承而并没有用武之地的,因此每每被迫变形时总会失控……现如今,由于近来频繁地使用和操练,已经可以收放自如地控制了。想到这里,总令他唏嘘不已!
迅如疾风,猛如惊雷,破坏力十足的同时兼具速度,这正是巨型长杆武器十字戟的可怕之处。然而戚霁月也不是泛泛之辈,这样程度的题目还是解得开的——将耳朵拟态成蝙蝠耳,则可洞悉运动事物的走向,之后要想掌握也就不难了!
蒙赛尔的十字戟突然被戚霁月伸出的手握住了尖端的刃部,他倒也并不惊讶,以德鲁伊的能力来说做到这样其实并不难。然而戚霁月在捉住了十字戟后并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打算,只是任鲜血自指间白白流掉,这点令他相当费解。
这段平静的间歇其实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忽听林依缘的声音自戚霁月身后响起:“Isware,it’sthedarknessthatleadsmetothelegend……”
身经百战的蒙赛尔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那是黑魔法的咒语!未等他作出进一步的反应,林依缘那布满黑气的手便握上了他的十字戟——接着就见那十字戟骤缩起来,最后比较之前整整缩了一圈也不止!巨型长杆武器就这样变成了短棒棒!
原来如此!戚霁月顿时明白了:蒙赛尔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十字戟,其实是由他手上的十字架变形而来。其他人的十字架权作装饰,唯有他的十字架是有实际用途的。平日里往其中注入正极能量的“神佑之力”,在解放的那一瞬才会因为能量的外溢而造成了金光漫天的现象……那么,被属于负极能量的黑魔法抵消,自然就会缩短了。
正当戚霁月以为林依缘的目的仅仅在于缩短对方的攻击距离时,却见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由蒙赛尔和戚霁月两端架起的十字戟,手上带着那一团黑色冲向了蒙赛尔……眼看那团黑色就要正中蒙赛尔的面部,他却也不躲不闪,仿佛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戚霁月大觉不妙,急着要将林依缘喊回来……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这战斗三方的意料——那道不合时宜的圣光再度闪现,一击将林依缘向后轰飞了出去……
戚霁月也顾不得其他了,当然是去查看林依缘的情况最要紧——可是他的这个决定尚未付诸行动,一种彻骨的冰冷霎时袭遍全身,那正是自己温暖的内脏同冰冷外物发生彻底接触的感觉……低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不知何时再度伸长的十字戟给贯穿了。
蒙赛尔的面部表情仍旧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即使是在他将刀刃猛然抽出戚霁月身体的时候……然后,他就看着戚霁月捂着鲜血直流的腹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表情依旧是平静的。
“伊莎贝拉,你好像又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了,”蒙赛尔头也不回地说道,“是否当初带你过来的决定是错误的呢?”
“是的,您是说过我仅作为治疗人员出现,”淡棕色头发的女孩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是,每每想到特蕾西就是死在这种人的手上,我就完全不能控制我自己……”
这里是……戚霁月家?
安雷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长时间,以至于睁眼醒来的时候,脑袋里好像塞了一团糨糊似的,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的……重啊,此刻唯一的感觉就是:头好重。如果不是这样强迫自己醒着,自己一定还会倒头睡去。
对了,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在这里?
安雷看了看手表,已将近临晨时分,而这里却只有他一人,未免太不合常理了:以戚霁月的为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个喜欢混夜生活的人啊!
对了,好像茱蒂斯打来过电话,借走了车子,而他们二人又都不在……那他们是出去兜风了?兜到现在?
林依缘啊……林依缘也不在,大家都窜到哪里去了……
安雷决定站起身到处转转,老是这么坐着非再睡过去不可!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自己究竟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居然完全想不起来了!这下搞笑了……
于是他便在房间里乱转起来,希望能够借此想起些什么来。就在他踱过窗边时,窗户却突然十分诡异地大敞开来……那两扇来回拍打的窗门和随风起伏的窗帘,仿佛一下子将什么东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一瞬间有种找回了失落之物般的感觉……
是的,之前……好像就是有什么人自窗户侵入了这里!
倒在那边的林依缘,却并没有如戚霁月此前一样身受重伤,身上无一处伤口,看起来毫发无损。刚刚那记圣光,似乎是因为角度的关系,恐会伤到蒙赛尔而刻意降低了威力。而林依缘也用黑魔法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因此并无大碍,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瞄见了这样的情况,虽不能立刻跑到她的身边,却也令戚霁月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仍旧是用手捂着鲜血直流的腹部,默不作声地实施着自愈,神色却比之前不同,逐渐镇定了下来。
“看来你自愈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嘛!”伊莎贝拉一步步走近了戚霁月,“原先是想让你血液流尽而死的,看样子是不行了。那么还是由我一击将你轰个大洞出来,看你究竟能不能救回来呢……”
“伊莎贝拉,你给我站回去。”蒙赛尔命令道,语气较之前终于重了起来。
然而出乎蒙赛尔的意料,平日里最叫他省心的温顺乖巧的伊莎贝拉,却完全无视他的命令,掌心上甚至发出了耀目的金色,那正是她发动进攻的前奏!
“你给我去死吧!”伊莎贝拉将掌心对准了戚霁月,那一片金色的背景衬得她恰到好处,就像是那令人畏惧而又不乏神性光辉的复仇女神,她那仇恨的双眼连同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力量,要一并将人推入恐惧的深渊!
戚霁月是向一边躲过去了,原本他要躲的东西却并未到来——那圣光的确是发射了出去,方向却是朝着别处的。只见那地上又出现了一个大坑,并且向外散着滚滚青烟……
原来是蒙赛尔强扳过伊莎贝拉的手对准了别处,才将这攻击改道的。
闹内讧了?戚霁月想道,忽有一种看好戏的想法生了出来。
“伊莎贝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命令,要再不听劝,回去后我一定禀告主教大人狠狠地惩罚你。”蒙赛尔说道。
“之后会变成怎样我都无所谓!”伊莎贝拉却也毫无惧色,“他难道不应该治罪吗?我不明白,您究竟还在等什么?!”蒙赛尔的沉默不语更激发了她无尽的愤怒,“难道战友的死于您来说根本无所谓吗?就这样铁石心肠?”
蒙赛尔还是保持缄默,但这回伊莎贝拉却被彻底地惹毛了,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你根本就没有感情!你这么冷血,你比异端更可怕!你比异端更危险!你是异端中的异端!”
话音未落,伊莎贝拉的另一只手上又发出了一片金色来——然而这一次,对准的却不是戚霁月,而是蒙赛尔!
蒙赛尔原以为她只是情绪失控发发脾气罢了,没想到居然来真的!贴这么近挨一下圣光冲击,即使是他也是受不了的,没作好任何准备的他被打飞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结界的屏障上。
“蒙赛尔队长……”韩慧英完全不知所措了,因为事情的发展实在是过于天马行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又不敢轻易离开,若是结界一撤,异端们就能溜走了,这与行动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但是谁来阻止伊莎贝拉呢?只有希望蒙赛尔队长赶紧爬起来了!
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戚霁月,惊恐地看着伊莎贝拉转过身来,望向了他:“那么,接下来,终于轮到你了……”
“慢着!”戚霁月大叫起来,“你跟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
“特蕾西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可你却把她杀了!”伊莎贝拉的掌心再度发出一片金光,一步一步逼近戚霁月,“我一定要把你杀了为她报仇!”
这次的情况更糟,她似乎是要发出拼尽全力的一击来!戚霁月正欲拔腿逃跑,却见她手上的一片金光莫名地戛然而止了……
伊莎贝拉循着那方才突然袭来的一阵剧痛望向了自己的脚上——左脚上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把匕首,白袜子被涌出的鲜血染得一片彤红,而那诡异张狂的血红色花朵则绽放得越发鲜妍了……
握着那匕首的,正是倒在地上的林依缘的手。她就是趁伊莎贝拉走过她身边时,光顾着唠唠叨叨而心无旁骛,用那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猛力斩断了她左脚的肌腱。
“女仆装,你的废话实在是多得叫人忍不住想砍你两刀……”
话音未落,林依缘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另一只手上环着重重的电光撞向了伊莎贝拉……伴随着劈劈啪啪的响声,在一片炫目的白色电光的缠绕下,二人就如同一团闪电般飞向半空,穿过结界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这个结界,原本是只有己方人员才可以自由出入的,不想让林依缘这样一弄,居然一道出去了!
韩慧英此时可是悲喜交加啊!悲的是,自己的结界又被人破了,又一个异端逃跑了;喜的是,陷入狂暴状态的伊莎贝拉消失了,终于不用担心她那不分敌我的进攻了!
“那么德鲁伊,接下来,还是……”蒙赛尔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一头金发有些乱了,但他还真是一点小伤都没有,还完好无损呢。
(待续)
Moon Child 12.迟来的后援
魔道组织本部,外表是一家外资企业的样子,原本应该是每时每刻都秩序井然的地方,此刻却突然造访了一位不速之客……只见那人一路长驱直入,并不见采取任何暴力手段,在说了什么之后,原本拦路的守卫们纷纷开道,就这样让他一路往首脑办公室那边走去。
“杰斐逊大人!不得了了!有、有人……”守卫忙不迭地冲进门来,把原本正在喝水的红胡子大叔一下子呛得不行,连连咳嗽:“有有有有什么人啊?有人闯进来把他赶出去不就得了,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啊?这还用我教你?!”
“不是啊,那个人是……”守卫的话未说完,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不好意思打扰了,是我。”
红胡子大叔循声望去,一张完全陌生的年轻人的脸庞映入眼帘:东西方完美融合的典范,浓密的剑眉昭示来人的气度不凡,但那双眼睛却又给人一种不乏忧郁的感觉……
“你是谁啊?”大叔还是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这么一位出色的年轻人,纳闷起来了。
“我的名字叫米凯尔.库博曼(Michael.Kupperman),”年轻人这样一自报家门,使得红胡子大叔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却见对方笑了笑,又说:“不过也可以叫我安雷,这是我自己取的中国名字,也是我现在用的名字。”
大叔笑了起来:“据不可靠传言,通吃黑白二道的库博曼家族的老幺离家出走,原因不明,下落不明……莫非就是你?”
“正是。”安雷点了点头,“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我又没见过库博曼家老小长得什么模样,叫我如何相信你?”大叔打断了他的话。
“可以上网去查嘛,国安局都是有记录的。”安雷答道。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照他说的去做,果然就在库博曼家的专案中找到了此人的相片!只是真人明显比相片看起来成熟一些,想来这照片拍得确实也有些日子了。
仔细一瞧,那档案中还罗列了可以想见的所有个人资料,常见的出生年月、身高体重等暂且不论,连这个人是否还是个处×都有记录……真可以说是毫无个人隐私可言了!虽然这完全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但也足以令观者恶寒不已了——难以想象这究竟是过着怎样非人的生活,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别人谈论此事,这个人的毅力也实在是太惊人了!
正想着,页面的边角上又弹出了一条新闻:××家族顺次二位继承人首次携新女友进旅馆登记开房,激情视屏请点击此处……
红胡子大叔及守卫的脸上此时已经是黑线套黑线了:一举一动都会见诸传媒平台,实在是……莫非他离家出走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怎样呢?终于相信我了吧?”安雷说道,“那么现在……”
“哎,的确,你就是库博曼家的少子,这点已经得到了确认,”大叔似乎还沉浸在那种震惊的感觉中没有回过神来,“但是,我们又能帮你些什么呢?你是经济拮据要借钱吗?”
“钱谈得太多了,我们来谈点不一样的,”安雷说道,“我希望接下来说话时最好不要被打断,不管你是要装傻还是怎样,最好还是让我一次性把话讲完,思绪总是被打断是一件十分讨厌的事。”
其实语气还是很温和的,但不自觉间却流露出一种霸气,那仿佛是溶化于血液中而无法被抹杀的印记一般……极道之子啊!
“我的朋友好像被牵扯进了什么麻烦中,看样子他还极有可能因此丧命,”安雷接着说了下去,“但我知道你们和这件事情有关,希望你们能把他解救出来。”见对方要开口,他又说道:“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普通人所不知道的世界,我有幸略有知晓,因此不必隐瞒。”
为了维持组织的有序运转,魔法师们也必须参与到商业运作的环节中去,而库博曼家族正是他们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之一。然而,对于普通的家族成员而言,他们的认知领域也仅局限于表象世界而已,只有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才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如此年轻的他,居然已经知晓了这一切,还能够准确地找到这里来,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大叔终于正色:“对你要还想隐瞒什么看来真的是不可能的了……好吧,我承认,你说的话一句也没错,但我帮不了你。”
“可你是这儿的头吧?”安雷反问道。
“看来你的认知并不全面啊!”大叔笑了笑,“我是此地的行政一把手,负责协调组织与当地的相处;至于统领战事的则另有其人,这不属于我职责范围以内。”
“那人是谁?在哪里?”安雷一刻也不耽搁地问道。
“是我。”正说着,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安雷回过身去,就见到了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戚霁月与蒙赛尔之间,终于各自剔除了一切其他的干扰,还算是公正地展开了骑士般的对决。而在那不为人知的另一边,一场激烈的厮杀也正悄悄地拉开了序幕……
就在刚才,林依缘以一次漂亮的奇袭将伊莎贝拉打出了结界外,但这并不是终结。林依缘所使用的强力的雷击虽然爆发力极强,但毕竟不能长时间维持下去,于是那电光便逐渐湮灭……只见二人自空中急速下落,最后各自落在了离高架桥有一段距离的地面上……
二人其实都摔得不轻,因此还是各自花了些时间去调整的。不过,林依缘明显还是要快一些,瞅准了伊莎贝拉还在治愈那鲜血直流的左脚,便握紧了匕首再度向她冲了过去……伊莎贝拉赶紧将掌心调转方向对准林依缘一个圣光轰了过去,没有击中,但对方也因为规避而后退了许多,这样便已经达到目的了。
伊莎贝拉强忍住左脚的剧痛站了起来,喘着粗气,对那边的林依缘说道:“我的圣光是瞬发的,你的动作又很灵敏,这样下去,任何一方都没法打到对方……”
林依缘同样是喘着粗气:“是啊,那又怎样?”
“我的目标不在你,”伊莎贝拉说道,“你让开,让我去杀了那个人,我们互不亏欠……”
“开什么玩笑?!”林依缘嗤笑了起来,“亏你还是异端审判所的队长呢,居然和你们嘴里所说的异端谈条件,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是要为我的战友,我的导师,我最重要的朋友报仇!”伊莎贝拉说道,“我一定要手刃那个杀死特蕾西的混蛋……”
“那我就是为千千万万的魔道中人报仇!”林依缘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况且,我绝不会让你再靠近戚霁月半步!”
“那就是没得谈?”伊莎贝拉再一次求证。
“我绝不跟教廷的人谈条件。”林依缘一脸鄙夷。
“那好吧。”伊莎贝拉只得再度举起手,掌心向外对准了林依缘的那个方向……其实一次次总是没能击中。林依缘的身手虽不如戚霁月那般急速如风,但在明确对方的攻击意图之后,想要避开并不成问题。就见她抢在一道道金光之前奔来跑去,来回闪躲,仿佛是得了戚霁月的真传似的,场面颇令人发笑。
其实这场战斗还没开始多久就已经早早地进入了垃圾时间:互为敌手的双方,都各自打着消耗对方的算盘——林依缘想将伊莎贝拉发动圣光的能量耗尽,而伊莎贝拉则想将林依缘的体力耗尽,然消耗战最令人痛苦,这过程对于双方来说都未免太过煎熬了些。于是,忍无可忍的林依缘终于再度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向伊莎贝拉冲了过去……
这也正是伊莎贝拉求之不得的!圣光再次朝林依缘那个方向发射了出去——这样的强度,定可以将对方一炮轰至渣。然而,令她大惊失色的是,自视野中的那一片金色又伸出一把匕首来,紧跟其后的是一只握着这把匕首的手……即使看见了,对伊莎贝拉来说,要想避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圣光对视域的遮蔽太厉害了,当看见这匕首时,它已直刺自己的胸膛!
然而,视域的遮蔽是双向的,林依缘虽然因此而成功刺中伊莎贝拉,却也只是刺中而已——离林依缘的预计有偏差,并没有一击刺中心脏,而是向上遗憾地偏离了一点点……
伊莎贝拉剧痛之下,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自然是拼劲全力一击圣光将林依缘轰飞了出去。虽然林依缘已经料到事情定会如此,也已动用黑魔法作了反向的抵消,但仍旧是不敌伊莎贝拉盛怒之下全力施展的进攻,被直线轰飞出去撞在了身后的电线杆上……伸手一摸腹部,只看见一片鲜红……
“消耗”二字,其实同样也困扰着戚霁月这边。蒙赛尔不知为什么,执着于用手上的长杆武器十字戟进行进攻,每一回的进攻又总被戚霁月格挡住,而戚霁月的攻击距离过短,同样也无法攻击到对方。于是,这里同样也开进入了令人昏昏欲睡的“垃圾时间”。
“喂!难道你没有神术一类的招式吗?赶紧用出来吧!”戚霁月也不管自己根本无法破解的其实正是神术,再这么拖下去,真是要给拖死了。
“还没到用的时候,”蒙赛尔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样就足以制服你。”
戚霁月得到这样的答案,差点要崩溃了!明明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消耗地狱,对方还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实在是有够变态。莫非他的兴趣爱好就是折磨别人的同时也折磨自己吗?可能修道者都有这样的癖好吧!
正当戚霁月决定勇敢地正视自己的命运,要悲壮地跟对方一耗到底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回过头去,就见那个一身黑色的身影踏进了结界来,朝自己这边缓缓走来。那冰蓝色双眼散发着一贯的寒,扑面而来的是那令人窒息的气息……
“好惊人的黑魔法!”韩慧英皱了皱眉头,加紧了对结界的修补工作。
那人一路走到了戚霁月身边,侧过头使劲地打量他许久,忽然就一把抓起戚霁月的领子大吼起来:“你在搞什么啊?!”
“什么搞什么啊……”戚霁月完全莫名其妙。
“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磨磨蹭蹭的,简直是神经病!”雷尼尔暴跳如雷,“要我再看下去我都要发神经病了!”
“我被这结界给压制了,根本使不出其他的招式来!”戚霁月说道,“您要觉得容易,干脆替我把他们给解决了吧!”
雷尼尔闻言愣了一下,约摸两三秒的时间才回过神来,此时不由得在内心感叹了起来:原本的计划就是让戚霁月被队长们联合起来完全压制,不说死了,半死总该是有的……这时再由他这个救星从天而降,将一众队长掀翻,那么戚霁月必定对组织感激涕零,再谈加入的事情也就不会难了。谁知中途变故丛生,林依缘不知何故居然出现在这里……彦若飞这家伙究竟干什么去了?这个暂且不论,其实最最该死的事情还在于:自己居然太过激动脑充血从一边跳了出来!
雷尼尔的风格一向是干脆利落的,这样的处世哲学被他贯彻到了行事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工作还是个人生活,都一贯遵循了这样的原则。大概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目睹戚霁月和蒙赛尔之间那没完没了且毫无进展的猴把戏,对他而言如同群蚁啮骨,他才会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暴怒着冲进结界中来,要将这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破烂剧赶紧终结!
“好啊,那你就看着吧。”雷尼尔也不指望再旧话重提要戚霁月加入组织了,反正这次的出手纯粹是为了对得起他自己,即使不是因为库博曼家少爷的干预他也一定忍无可忍地要出手了!至于其他的就留待以后再说吧。
然而令人满脸黑线的事情在此时又一次发生了!
对雷尼尔这样程度的法师而言,为了节省时间,即使放弃咏唱咒语也不会对战斗造成过大的影响——而现在,他掌心托起的那一团黑色才刚刚成形,就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情此景,令雷尼尔和戚霁月都不禁大惊失色,二人对视一眼,又几乎是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判断:问题可能出在这个结界上!
“你们的想法很正确,慧英已经启动了禁止一切自然力流动的神术,”却听蒙赛尔说道,“从现在开始,在这个结界中,任何形式的魔法都无法启用。”
这结界还有这样的功能?!戚霁月顿生疑惑: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用呢?这样的话,林依缘的魔法应该一样也用不出来……为什么呢?
戚霁月又望向了那边一动不动,正专心致志维护结界的韩慧英,忽然生出了这样的猜想来:也许这个功效的启动,比起仅仅张开一层屏障,要耗费布阵者多得多的力量!甚至这其中还潜伏着致死的危险!正因为如此,只有当面对雷尼尔这样危险的施法者,她才会选择启用这一层的神术吧。
戚霁月此时倒用一种可怜的眼光来看待一边的雷尼尔了:不能使用魔法的法师,难道要和敌人上阵肉搏吗?
“哼,失算了。”雷尼尔却不慌不忙,转而双手结起一个特殊的手势来,看样子是要施行召唤魔物的仪式了……蒙赛尔倒也并不阻拦,可能是早已料到,即使自己挥动十字戟刺向那边,也一定会被戚霁月拦下。那么就静观其变好了,看他究竟能召唤个什么东西出来呢?
却见雷尼尔立定之处现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来,似图腾般的纹路散发着邪气冲天的红色光芒,那魔物就从这魔法阵中钻了出来——浑身上下遍布着与其说令人恐惧倒不如说令人不适的红色棘皮,嘴巴大到咧至耳根,露出锋利的獠牙,两只尖耳滑稽地搭在大大的脑袋上,更不成比例的还有那一双澄黄的大眼……
雷尼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这位仁兄的登场多多少少引起了他的不满。
“小子,你是说在帮你解决掉对面的家伙以后会把饵食给我?”那红色棘皮怪物开口问道。
“是,赶紧开始吧。”雷尼尔面无表情地回道。
“如果你食言的话,我一定把你也撕成碎片!”红色棘皮怪物发出一串令人汗毛倒立的怪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嚎叫着冲向了蒙赛尔……
所谓恶魔,乃是生活在这世上的众多生物中的一种,因为掌握了强大的力量而为人所畏惧,因而谓之曰:恶魔。关于恶魔的召唤,身为德鲁伊的戚霁月也只是听说过,此次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自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毕竟,德鲁伊是从来不会和这类凶恶的生物打交道的。要寻求他们的帮助,绝不可能通过交流来实现,他们只认同那些以自然力作为饵食的交换,因而只有贮存大量自然力的魔法师才能实现对他们的召唤。
一般来说,召唤恶魔的同时也是给予对方自然力的过程,然而被封锁自然力的雷尼尔却在这里做出了一些变通,提出事成之后再给予自然力,同样也是行得通的。但是,因为不是同步给予,应召的恶魔在档次上也离期望有一定的距离,自然是令雷尼尔不太满意了。
且看那蒙赛尔,面对恶魔的进攻依旧面不改色,使着那柄十字戟灵活地进行进攻及防御,丝毫也没有受伤。但恶魔毕竟与人类不同,蒙赛尔那高大的身材到了恶魔的面前也就成了小矮人了,被对方居高临下地实施强力进攻,而攻击的频率又见提高,蒙赛尔终于开始招架不住了……
就在这时,忽然闪现的那一团光亮吸引了戚霁月和雷尼尔的注意力……是错觉吗?那光亮正是来源于蒙赛尔的手腕处,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隐一现的,最后终于完整地现出形状来——是一付圣光一类的光明物质组成的镣铐。只见那亮度越来越高,越来越扎眼,就这样裂开了细密的裂纹……最后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整个向四周爆裂开来,化作散布于空中的一片片星星点点的光之碎片……
这还没完!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蒙赛尔立定之处同样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召唤阵来,同样是图腾般的纹路,同样是邪气冲天的血红色光芒……但是很明显,这召唤阵比起之前雷尼尔的那个,光是规模就大得多!那么即将召唤出来的恶魔的等级,也一定比雷尼尔召唤的这个要高得多!
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他明明是教廷的人吧,怎么能召唤恶魔呢?!
不及戚霁月和雷尼尔多想,那边的恶魔已经应召完整地出现在了一众人的面前——同样是火红色的外貌,却不似之前的棘皮那般丑陋不堪,而是散发着通透光泽的健硕肌肉。与之前的光屁股不同,他的身上通体覆盖着寒光闪闪的盔甲,手执一杆长柄战锤,光是造型上就不知胜过之前几筹。配合那如同火焰般在身后燃烧着的长发,还有那向外射出骇人光芒的双眼,单凭气势就要将戚霁月这方完全震住了……
(待续)
Moon Child 13.凋零的战士们
两边火红色的恶魔对立着,彼此久久地凝视,却并不动手……那胶着的气氛直叫人要窒息,一秒钟的时间堪比几个世纪般漫长,那可以预见的即将发生的惊世大碰撞,令所有人都既紧张又兴奋。连戚霁月和雷尼尔都早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只是单纯地盼望能够目睹那难得一见的恶魔间的战斗!
然而,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这世间就是有那么多事可以令人瞬间满脸黑线——那叫人血脉喷张的火星撞地球的大对决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蒙赛尔所召的恶魔武士仅用一句话就终结了这对峙的场面,而且是一句弄得雷尼尔要抱头痛哭的话:“你不呆在自己的岗位上,偷跑出来干什么?是想回去写检查?还是扣奖金?”
红色棘皮已经吓得呆在那里了,接下来却又是一通大吼:“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我赶紧回去?!”
就这样,红色棘皮像个小媳妇似的,畏畏缩缩地跟在上司的身后,消失于一片冲天的红光中……
戚霁月忽然想起来:难道教训别人的这位就不算偷跑出来吗?哎……就好比是图书馆里的前辈们没事老爱支使他一样,这样的情况在恶魔的社会中同样存在,看来以大欺小是所有生物圈中的共性啊!
雷尼尔受了莫大的打击:非但风头没出成,还出了个大糗,真是无地自容啊……被封魔的法师究竟成了什么?救戚霁月不成,反倒成了要他保护的对象,“累赘”二字是此刻雷尼尔觉得唯一能拿来形容自己的词了,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戚霁月可没空去理会雷尼尔的失落,他此时正全神贯注地思索着一些问题:其他的队长都如此敬畏蒙赛尔,恐怕绝不仅仅因为他是这回的特派队长!那个镣铐粉碎之后,他的一系列惊人的力量都得以展现……那么,他是故意在隐藏实力?这个镣铐的粉碎,是否意味着,接下来,他终于要使出全力了?
联想到之前蒙赛尔召唤出高等恶魔时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戚霁月顿觉这位队长的实力恐怕远远超出了他所能预计和所能承受的范围——身为圣职者的他竟能召唤对立面的恶魔出来,而且还是一个高等恶魔,即使神术的能力就是“创造奇迹”,但这也实在是太离谱了吧?!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怎样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来呢……
不确定,正是恐惧最大的根源。戚霁月只觉得不能想,越想越想不明白,而且于局势无益,只能添乱罢了。就这样,戚霁月也终于抛开了其他一切的顾虑,他只知道:时间不等人,要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只有任人鱼肉的份了!
“霁月,要牢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使用这两样祖传宝物。”
此时此刻,当戚霁月的手伸进怀中触到那鳞片时,当初父亲将那二件宝物交与自己时对自己所说的话依旧是那样清晰,一切恍如昨日,想来不禁令人唏嘘……他越发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鳞片,那力道仿佛要将这东西嵌进肉里去……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一合将那鳞片扣于其间,闭上双眼,屏息凝神,仿佛要将全部的精神力注入其间……终于,双手间的物件响应了他!
只见戚霁月的指缝间溢出了一片黑色的光亮……但马上,刚刚才获得的喜悦就被一种袭遍全身的异样感给冲撞得无影无踪——好奇怪,浑身突然奇痒无比。那种痒遍全身的感觉,并不止于表皮上,就好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自己的血管里奔跑,不停地啃食自己的血管壁一样,直感觉那千千万万的小虫似乎马上就要冲破表皮迫不及待地钻出来!
戚霁月仍旧被这种不明的痛苦所折磨,当他全力蜷缩起身体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金属般的响声,那响声好像还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当他将手伸进衣领里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方才听到的金属声再度响起。这次触摸所带来的异样的触感也令他顿生疑惑,他赶紧撩开袖子,惊见那手臂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大片的黑色鳞片!
“喂你……”一旁的雷尼尔见到这幅骇人的景象,十分震惊,但又立刻冷静了下来,“莫非,你是借助了刚才的东西,通过融合变身为那传说中的……”
戚霁月其实是想听他把话说完的,但脸上忽然传来的刺痛感却不容许他再去关心其他的事!一轮又一轮的痛苦接二连三地袭来,在这样的折磨下几乎要叫他疯狂,叫他丧失理智——虽然他早已知道这么做一定是很危险的,不然先辈们就不会一代代传承那样的训诫,但他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危险!
蒙赛尔见戚霁月如此,也大约知晓了未来事态的发展。他闭上双眼,屏息凝神,忽然现于他周围的一片金色将他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接着,他的身体竟奇迹般地摆脱了地心引力,向上腾空徐徐升起……不可思议,在他的周身,那金色聚拢凝结成了极度刺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高密度光团,最后将他整个人都吞没其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蛋。
两边好像都在进行着“转变”的工作,蒙赛尔容身的那个蛋已经逐渐裂开了一道道裂纹,距离成形也不会太久了。戚霁月这边,自他头以下的部分已经完全被黑色的鳞片给包裹了,现在连脸上都已经开始生出鳞片来了,而手也逐渐向利爪的方向靠近了……
果然只有德鲁伊才能完成这种工作呢……看着戚霁月按照自己预想中的那样,体形逐渐增大,在身后也甩出了一条尾巴来,接下来一对龙翼也要从背上生出来了……再看蒙赛尔那边,已经撑开了一个出口,头部也已经看得见了。而随着蒙赛尔继续向外探出身体,可以看见,他的衣服也变成了一身白色的长袍,而那光彩照人的柔软羽织也得以见诸于世——不同于圣像画中天使们的羽翼,这是豪无实体的光翼,但在外形上就是“天使”没错了。
天使VS黑龙,这简直是只有魔幻传奇中才能看到的场面。虽然这二位其实都只是借用一个外形而已,但期待值也绝对赛过之前那两个恶魔的战斗。
雷尼尔是真想留下来将这终于精彩起来的好戏看完啊……可他也明白:即使戚霁月化身为黑龙,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而且还是借助道具强制完成的,必不能自如操控,甚至还有可能被吞噬心智就此彻底狂化失去自我,最后变成一摊死肉倒在路边也未可知。而这个结界又不知还有哪些功能有待开发,封锁黑龙的力量恐怕是做不到的,但增强己方天使的战斗力却是极有可能的。如果戚霁月落败,那么一切都要完蛋了!
就在此刻,雷尼尔暗暗作出了一个决定……
雷尼尔一步一步退到了结界的最边上,忽然拔出短弯刀一击刺中自己的心脏!那好像就是个牺牲自我的巫术仪式:只见黑色的粘稠状物质源源不断地自他刺中心脏的伤口上涌了出来,向身后的结界障壁上爬去……而他的身体也在急剧抽空至仅剩一具萎缩的皮囊之后,忽地爆裂了开来。
这边,林依缘和伊莎贝拉的战斗,真可谓满目皆伤,大约已经陷入了两败俱伤的境地了。二人的衣衫都已被渗出的鲜血染得通红,而各自的体力也已耗尽,战局已不见任何继续推动的可能了。
伊莎贝拉的左胸上方吃了一刀,虽未中心脏,仍旧因此而血流不止。本来这样的伤势,她只消施展治愈即可,然而她左脚受伤行动困难,必不能边治愈边移步以躲过林依缘的奇袭,于是只得作罢。那扎在她胸上的匕首并不见她伸手去拔,还因为她担心一旦拔出,血反而会流得更快。而林依缘也由于相似的原因,不敢施展白魔法治愈自己。
“你为什么非纠缠我不可呢?”伊莎贝拉此时只得再度拾起谈判的话筒,“这样毫无进展,再耗下去我们都要死,不如给对方放行,你看如何?”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跟教廷的人谈判,”林依缘不耐烦地说道,“你耳朵聋了吗?!”
“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伊莎贝拉又说,“没错,身为一名制裁者,我的确是杀了不少异端。但那绝非我的本意,都是你们逼我的!”
林依缘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不接话,就听她接着说了下去:“我父亲原本是一个教堂的神父,他心地善良,公正无私,所有人都很敬重他。”忽然,脸上柔和的神情褪去,转而悲愤难当,“都是你们这些邪魔外道,竟然无故杀害了我的父亲,杀害了那样一个好人……我就是从那时起对主发誓,我一定要让异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我一定要斩杀更多的邪魔外道来祭奠我父亲的亡魂!”
听她的说法,她的父亲并非信仰听命于梵蒂冈教皇的天主教,而是信仰英联邦的新教(天主教、东正教、新教三大派中,只有新教的教士是可以结婚生育的)。因此,照道理说,他的父亲本不会跟魔道中人结怨,又怎么会被杀呢?想来原因只有一个:在对待异端的这个问题上,向来有分歧的三大教派也愿意联起手来,那个神父一定是帮异端审判所通风报信或是暗地里做什么工作,被杀了也是活该。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呢?让我觉得你很可怜,好就此罢手?办不到!”林依缘不知何故倒愤怒起来了:“你们这些手上沾满斑斑血迹的刽子手,讲起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反正全世界就你们最可怜,随随便便要别人去死都还有一大堆道理……哼,坏人行恶永远是有原因的,我才不要听!”她扶着鲜血直流的腹部勉强立了起来,“自身的不幸并不构成为非作歹的借口,你说的这些只会让我更加鄙视你而已。你那些啰啰嗦嗦的遭遇,还是跟阎王说去吧!”
见林依缘软硬不吃,伊莎贝拉也很无奈,只得再度投入战斗中去。仍旧是用瞬发的圣光连击,然这回林依缘竟一跃到了树上,令伊莎贝拉大为惊诧:都已经到了这地步,她还有这样的体力?莫非是动用了什么辅助类的魔法?
又是用圣光朝向树上的林依缘射去,只见林依缘跳离了树上,仿佛是由什么东西牵引着她的手,一路悬空荡到了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立刻触动了伊莎贝拉的某根神经,一系列过往的记忆被牵扯出来浮现于眼前,她立刻得出了结论:“你所用的是弗拉德的线?”
“弗拉德?谁?那个被做掉的队长吗?”林依缘说道,“死了以后武器被夺走,也很正常吧?”
事实上,之所以会将其留在身边,是因为林依缘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细线并不只是普通的杀人工具而已,还兼有奇特的魔法融合性——不仅可以导通自然力,还可以将之融合进身体内作为随手可用的工具。看样子这个东西的最初来头一定不小,说不定是什么了不得的炼金术师的杰作。不知为何竟会沦落到这帮暗杀者的手中(一定是掠夺的成果),完全被埋没了自身的价值,实在可悲!
林依缘就借助这意外得来的宝物,以自然力注入其间,则可将之迅速朝某个方向射出缠绕在物体上,进而牵引自己的身体如同蜘蛛侠一般在半空中灵活运动,如此一来自然可避开伊莎贝拉的进攻。至于再进攻,想要如同之前一般使用黑魔法抵消圣光的部分伤害一路冲到对方面前,恐怕是行不通的了。一来对方现在的每一次圣光明显都比之前的更凶猛,二来凭自己现在仅剩的自然力,已经无法再转化出与对方圣光相当的黑魔法来了,即使是舍命一搏,万一不成,则再无任何翻盘的可能。
怎么这个女仆装的圣光就是发不完的呢?林依缘可郁闷了。
制裁者的神佑之力与魔法并不相同,并不是依靠自身修炼的自然力驱使元素或是转化为光暗的能量,而是基于信仰之力上创造的“奇迹”。魔道中人与教廷的纷争已近上千年,对这种奇特力量的运作原理,却也是知者寥寥。难道完全无法克制她吗?
就在这时,当伊莎贝拉再一次发动圣光完毕,却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流进了自己的眼睛里,忽然视线就模糊了起来……伸手一摸,才看清,是血。再伸手去摸,那血是一路自额头流下来的……
伊莎贝拉神色凝重,又将掌心对准了林依缘,攻势越发凌厉了!
伊莎贝拉额头忽然现出的大片伤痕以及自那伤痕中不住流出的鲜血,对于林依缘而言意义十分明确:对方已经到了极限了!本想就此将伊莎贝拉彻底拖垮的林依缘,却惊觉对方进攻的力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增强了。莫非额头忽然流出的鲜血,并非意味着力量的衰退?
林依缘这才想起来:不能用魔法的思维去思考神佑之力!确实,当魔法师的自然力消耗到极限时,会表现出体力不支的现象来,但这并不说明额头流血就代表制裁者的力量到达极限,说不定反而是进一步解放力量的标志!
但是,额头破裂并且流血的这个事实,却也给了林依缘一些提示——虽然神佑之力运作原理不明,但就这个表现形式而言,至少说明了力量与使用者本身之间的联系,即:制裁者的体内,一定存在类似魔法师体内的魔法回路一类的传输结构,用于能量的疏导,因此才会在身体上有相应的表现。那么,只要明白这点就够了……林依缘仿佛得了什么要领似的,自腰间抽出了剩下的那把匕首,再度向伊莎贝拉那边冲了过去。
想要故计重施吗?伊莎贝拉只得在心中哀叹对手的黔驴技穷,一边作出了那最后一击打算结束这一切——然而,林依缘却并没有继续向前跑至伊莎贝拉的面前,而是中途一甩手将那匕首掷了出去,正中伊莎贝拉的掌心!
伊莎贝拉原本是拼尽了全部的力量发动这一击的,然而圣光还来不及发出就被林依缘一刀贯穿了掌心……这其实是刹那间的事情,力量摒足却来不及发出的伊莎贝拉,忽觉体内有一股巨大的能量一刻不停地往复流窜,只一瞬自己的血液便完全沸腾了……好热,好热,怎么会这么热呢……
视线也模糊得不行,看不清任何东西,忽然眼前一黑,真正是什么也看不见了……那种灼热沸腾的感觉已经窜到了脑袋里,头痛得仿佛要裂开来一样……
林依缘只是在一旁看着痛苦不堪的伊莎贝拉,看着她抱着头叫苦不迭,看着她的皮肤渐渐炭化成黑色,看着那炭黑龟裂开来露出内部炙热的烈焰,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直到那炭黑溃然倒地,自此再没动一下。
刚刚与匕首同步甩出手的,还有那手中的细线,匕首正中她掌心的那一刻,细线也恰好拴住了她身上原有的那一把匕首——当然,这甩出去的匕首与细线,本身又是相接的。于是,就好比是一节电池首尾相连一样,被短路的电池就这样烧报废了。
换作是一般的法师,顶多是整个内伤不得了了,奈何她就是个能量源泉,于是便内燃致死了。
林依缘这回才终于长舒一口气,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上,动用白魔法帮自己疗起伤来……就在这时,不知何处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却几乎要将她吓得魂不附体:“好甜啊,好甜啊,我太喜欢了……”
明明还是个稍显稚嫩的童声,可自己竟完全探不到对方的位置!
“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林依缘终于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不无惊恐地喊了起来。
就在她要跨出前脚以作走动时,却听那个躲在暗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要动,把你的脚收回去……乖乖地待在原地,我可不想杀你。”
好像能听到对方舔嘴唇的声音,弄得林依缘一阵恶寒。
“如果我偏要动呢?”林依缘很不爽他说话的腔调,总觉得他像在调戏自己一样。
“我打你比较方便哦!”对方笑了起来,“你放心,只要待在那里,就不会有事的。这次只要杀死那个德鲁伊,任务就结了,并没有其他的目的。”
“你……难道不为你的战友报仇吗?”林依缘满腹狐疑。
“报仇?为了她?哈哈哈……”那个声音大笑起来,“报仇这种浪费生命的无聊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去做,何况是为了她?!”却听那声音又接着笑道,“况且,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实在是非常适合她的美丽死相……”
“你们这次的任务,难道不是为了报仇吗?”姑且不论这二人究竟有什么过节,林依缘直接挑这点问道。
“的确是为了报仇呢……不过那是蒙赛尔前辈他们的想法,我只是来寻些乐趣的,仇啊什么的还是他们自己去报吧!”那声音叹道,“只可惜啊,德鲁伊本是个有趣的珍稀动物,却叫蒙赛尔硬生生给弄得没劲了。像那样圈起来弄死,简直是杀猪嘛,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你的大话也说得太过了吧?”林依缘对他嗤之以鼻,“即使处于对自己有利的结界内,你们的人也丝毫没有办法拿戚霁月怎么样嘛,再那样下去就算自己不受伤,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将戚霁月杀死。”
“让你们这样以为,那就是前辈的狡猾之处了,”那声音啧啧,“他一直不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正是为了拿你们几个做修炼的对象呀,你们还不知道呐,真可怜。”
“你什么意思?”林依缘不明白了。
“前辈是个苦修者呀,”却听那声音说道,“可不用我再补充下去了吧?”
林依缘大惊:天主教修士可分为两类——使徒型与冥想型。在教堂中常见的神父、在天主教内担任要职的枢机主教(即红衣主教)乃至至高无上的教皇,都要与俗世接触,因而可视为上帝派遣到人间的使者,谓之曰“使徒”;相对地,冥想型的修士则基本不与俗世打交道,一生只追求对教义有更深入的领悟,因而终日打坐修炼,心无旁骛。而在冥想型修士中,“苦修者”则是最为出名的代表人物:他们近乎严酷地要求自己恪守“甘于清贫”、“保守贞洁”、“绝对服从”的三大原则,身体力行地诠释着圣经中耶稣的作为,即使在魔道中人看来,他们也是可尊敬的对象。
可是,问题接踵而来:若他真是个苦修者,又怎么会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呢?苦修者应该是不会理会这种事情的!
仿佛是读出了她的疑惑,对方在此时又说道:“这个疑问可解答不了呢,我对前辈也不甚了解呢,呵呵……不过,前辈总喜欢将‘苦修’的作风带到战斗中,这点是没错的啦!”
“总是给自己套上枷锁,用最低限度的力量与对手战斗,”那声音一语双关地说道,“不到最后关头,永远都不会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隐形的结界障壁在正负极能量的相互消融间化为乌有,而全神贯注于维持结界的韩慧英也因此被震到了五脏六腑,大吐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戚霁月在那一刻重新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以及被风吹拂的感觉,终于畅快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因为他清醒地意识到:正是雷尼尔方才动用了牺牲自己的巫术,才将这个结界彻底摧毁的——而他的目的也正是为了给自己接下来的战斗创造环境。其实戚霁月并不能理解魔道中人究竟为什么可以这样干脆地去死,他也好林依缘也好,换了是自己就根本没法办到。也许他们认为即使死了也无所谓,因为自己是在为一个伟大的事业而奋斗着的……可能在这方面,自己还挺羡慕他们的吧。
就在此刻,天使与黑龙,蒙赛尔与戚霁月,二者之间看似已开展多时的战斗,其实才刚刚开始……
(待续)
Moon Child 14.天使.狂信者.异教徒
天使白衣胜雪,周身笼罩着一片金色,挥舞着十字战戟,冲向了对面的黑龙……
黑龙漆如乌金,周身环绕着一片阴翳,嚎叫着挥动利爪,冲向了对面的天使……
天使与黑龙,皆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利刃与利爪在半空中激烈碰撞相持不下,天使并不握十字戟的另一只手在背后不为人知地聚拢了一片圣光,忽然照着黑龙的脑门轰了过去……黑龙的反应也快,迎面便是一记吐吸,那负极能量的幽火与圣光在空中撞出了光暗一体的奇异景象,不一会便相互消融得无影无踪了。
攻击不成,二者又各自退回原地,这回干脆是远距离地对轰能量了——只见幽火的红黑色风暴与圣光的金色冲击波再度相撞,两边的黑龙和天使又各自摒足了力气,源源不断地维持着进攻的势头以期压倒对方……然而却一直势均力敌,而双方又不见收手的意图,于是情况又陷入了痛苦的“消耗”中。
借助外物强制转化为黑龙,戚霁月虽因此获得了惊人的肉体强度和德鲁伊本不具备的负极能量,但与此同时,黑龙也在毫不客气地蚕食着他的肉体和精神:一轮又一轮的剧痛袭来,几乎要叫他丧失理智,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原本还在勉强维持理智的戚霁月,终于抵不住力量不断自体内被抽离的痛苦,在一瞬间被黑龙的意志占了上风,破坏的力量尽现,红黑色风暴霎时压过了对面的金色,将天使结结实实地往后连弹十几米开外!
黑龙旗开得胜,却没有乘胜追击——两个意志又在一个躯体内相互争斗了起来,根本没空去理会旁人。这时,被击倒在地的蒙赛尔拖着一对光翼重新站了起来。因为变作了天使的形态,使得他也获得了体质上的加强,即使遭受那样的进攻也并没有致死。尽管一头乱作一团的金发、破裂的战袍、满身的血污都使他此时看起来狼狈不堪,那倒映出黑龙抱头乱窜的湖蓝色眼眸,却仍旧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明明已经倾尽全力,却还被对方这样压制,蒙赛尔顿觉这回试炼对象的强度明显超出了他的预计,他不得不另做打算了。
当这个念头被确立时,但见蒙赛尔的双脚上也现出了一副光之镣铐,并且迅速地裂开一道道缝隙,刹那间化作遍布空中那星星点点的光之碎片……
“伟大的神灵啊,请倾听一个虔诚教徒的心声,将吾之预言尽数实现吧!”蒙赛尔收敛了光翼,张开双臂对天呼唤,“请尽现您的威灵,荡平吾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
原本平静的夜空顿时雷电交加,蒙赛尔头顶上方天空聚集了大片的乌云,回旋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就听一个声音和着雷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风暴之神奥丁,听取你的祈愿……”
狂风大作,遮云蔽月。不知不觉间,连脚下的空气都开始了奇异的急速回旋,带着腾腾的杀气,仿佛要将过境之处的一切事物尽数吞噬!
戚霁月与蒙赛尔之间那气势恢宏的战斗震颤着林依缘的每一根神经,即使是像现在这样隔得那么远,依然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不已。她渐渐被这骇人的巨大力量给麻痹了,全身直冒冷汗,整个人向前倒去……
任何一个可以感受到魔法能量交汇的法师,都会为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压迫得不成人形。
一直藏匿于一旁的少年托斯兰终于还是从树上一跃而下,扶起林依缘的上半身,掌心生出一团柔和的金色,覆上了她的额头……好一会儿,林依缘终于睁开了双眼,那张小天使般的可爱脸庞,还有那新绿的澄澈眼眸就这样映入她的眼帘……
这情况太匪夷所思,林依缘实在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或是应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来,只能由他继续下去,直到自己的体能有了明显的回复……
为敌人续命,真是愚蠢的行为。
林依缘如此想着,身后的手上无声地积聚起了那黑色的负极能量,正欲向托斯兰发动这近距离的致命一击,此时眼前的少年却突然开口说话了:“我看见了……红色,进攻的信号……声调则是,激昂的……”
完全不明所以!林依缘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她绝不会放弃这样大好的进攻机会,一定要击倒眼前的敌人之后赶到戚霁月的身边!
原本向对方袭去的手却在半空中被紧紧扣住了手腕……抬眼望去,只有少年一脸的笑意,仿佛事先不仅洞悉了她的全部意图,连她的动作也被尽数预测到了:“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我可要生气了!”
林依缘丝毫不与他调笑,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与此同时迅速向身后大退了几步去,如受惊的小兽般狠狠瞪着不远处的少年。
“哎……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非要这样呢?”托斯兰不大高兴了,皱起了眉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们魔道的脾气都这么暴吗?”
“我绝不跟教……”
“不跟教廷的人谈条件!”林依缘话未说完,却被对方接了过去,“我知道啊,你之前已经跟地上的那位说了很多遍了,你就不用再跟我重复了。”
“你明明知道,还啰嗦什么?!”林依缘这回可怒了。
“我只是奉劝你别老想着赶到那个德鲁伊的身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嘛……而且你刚刚也被那股力量给震慑到了,究竟是什么滋味还是你自己最清楚吧!”托斯兰笑着说道,“所以呢,还是实际一些,飞蛾扑火好像很壮烈,不过那是完全无意义滴……你是个聪明女人,跟焦炭小姐不一样,你有存在于这世上的价值。”
“哼,你这种人,自是不会明白我等的信念!”林依缘冷笑,“既然是共同作战的伙伴,无论平时有怎样的积怨,战时都应该共同携手对付敌人。可是你呢?自己的队友陷入困境,竟然袖手旁观,在你的心中又有何大义可言呢?!你居然还敢教训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呵呵,我要是出手帮她的话,你又怎么能立在这里跟我大吼大叫呢?”托斯兰挑了挑眉毛,“况且,她根本不在乎死,一心只想为她的战友报仇。击碎她这个梦想的你,不是比我更可恶吗?”
林依缘竟完全无言以对!愣了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我没空跟你废话!要打便赶紧吧!”
托斯兰自知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尽管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好,那就陪你玩玩吧。”
只见他伸手进口袋里掏啊掏,最后竟掏了个又粗又长的火箭筒样的东西出来!
林依缘大吃一惊:他那小小的口袋怎么看也装不下这么个东西啊!还来不及多想,就见他将炮筒瞄准了自己,于是转身逃命似的拔腿就跑!
怎么说呢,看样子事情的发展明显离蒙赛尔的预期有着一定的差距:风暴的中心被设在了黑龙的脚下,为的就是能在爆发的瞬间将黑龙卷到半空中来一记威力十足的猛摔,摔得他晕头转向神志不清,这时再由自己出马将他解决便是……孰料,在风暴爆发的瞬间,戚霁月竟反应极快地随着风暴所到之处一刻不停地跑着,无论风暴的速度如何加快,腿脚利索的他都始终确保自己身处风暴的中心——这风暴的中心,恰恰是风平浪静之处。
面对这一出即将烂尾的闹剧,蒙赛尔这回调转方针,再一次不动声色地对天呼唤:“伟大的神灵啊,请助吾一臂之力,将这障碍永久禁锢吧!”
就那一瞬,乌云散去,漫天的雷电偃旗息鼓,连方才的风暴也一下子异常突兀地消失了……这样突然,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一下子把戚霁月都给弄糊涂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就在犹豫的那一刹那,脚下的土地裂开,怵然钻出一条头顶宝石、口吐红信,熠熠生辉却又骇人无比的长有七个脑袋的身形巨大的眼镜蛇!
“应你的诚心祈求,由我龙王来施予你恩典……”
不及戚霁月作出任何反应,那巨大的蛇怪已张开了它那血盆大口,将戚霁月化身的黑龙一口咬住,整个上半身都被它吞进了口中!但见那蛇怪又将这吞咽的动作继续了下去,不一会便将身形庞大的黑龙整个吞进了腹中!
尽管这个时候,它那细长的躯干上已经鼓起了一个看上去极不和谐的小山包了,并且那个小山包还在倔强地做着无力的挣扎,不停地一动一动的。
当然了,如果调转镜头到这巨型蛇怪的体内,便可以看见戚霁月化身的黑龙不仅被拥挤的空间拘束了手脚,还被浸泡在源源不断流泻而出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状液体中。那些液体有着极强的腐蚀性,黑龙的鳞片一接触它们,就好像是扔进水里的泡腾片,嗤啦嗤啦不断冒着泡泡,争先恐后地一寸寸褪去……
有些身体的部位还残存着零星的龙鳞,然而大部分皮肤已经暴露在强酸黏液前,那蚀骨的剧痛叫戚霁月一刻也不得消停,而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黑龙的意志又占了上风——只见龙鳞不断在戚霁月的身上生成又被腐蚀,二者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这反倒减少了戚霁月许多的痛苦,还有些许自己的意识可供思考,真可谓不幸中的大幸。
这时,忽然有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响了起来:“虽然遭受这般苦难,却仍然不放弃摆脱困境的思索。我要向你的毅力表示敬意!”
那声音仿佛是很近的,但戚霁月不敢睁眼,也不敢回话,因为他的眼睛和嘴上可没有龙鳞抵御侵蚀。
就这样一直闭着眼睛,原本漆黑一片的视域中忽然闪现一片耀眼的金光,有一个高大的身形踏着这一片金光缓缓走来……明明是立身人形,却有着宽大的金色翼展,如同太阳般驱散了漫漫无尽的黑暗。待他走近些了,戚霁月才惊讶地看到:那头戴尖顶宝冠,长发披肩,身披璎珞天衣,手戴环钏,通身金色的伟男子,竟长着一张鹰面!而最引人注目的,恐怕不是其他的,正是他额上坠着的那颗流光溢彩的琉璃宝珠!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戚霁月又惊又怕地问道。
金色的鹰眸打量着戚霁月,不经意间一丝凛冽滑过,却又饱含着温良慈爱的神情:“年轻人,我被你过人的勇敢和不屈的毅力所打动,特来许你一个恩典。”
“恩典?”当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戚霁月的脑中开始混乱了……
那么多年在图书馆里可不是白混的:所谓“恩典”,即印度神话中诸神以神力实现的许愿。假设这一切是真实的,综合所有的因素来考虑,眼前的家伙便是佛教八部众中的“金翅鸟神”迦楼罗无疑!但是,戚霁月本不是个怪力乱神之人,加上德鲁伊又是绝对相信自然世界的,当这一系列超自然的现象猛然摆在他面前,他绝对只能将之归为梦境!
“你看上去相当惊诧啊,嗯……还有些恐惧,”对方笑了起来,“的确,面对我这般强大的神灵,你会产生敬畏之情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大可不必恐慌,这不是什么条件苛刻的交换,仅仅是身为神明的我对于凡人的赏赐罢了。”
正当这金翅鸟神沉浸在自我感觉极度良好的状态中,以为戚霁月是因为有幸瞻仰了他的伟容而诚惶诚恐之时,却不料那边的戚霁月突然失声尖叫起来:“这世上哪会有什么神啊怪的!我一定是在做梦!”一边叫着还一边猛捶自己的脑袋,“一定是我内心的恐惧在作怪!不行啊……戚霁月,戚霁月,你一定要坚强,要靠自己去争取未来,别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德鲁伊的所为!”
“你眼前所看到的,并没有丝毫虚假,”金翅鸟神并不理会慌乱的满场乱窜的戚霁月,径自说道,“正如你所见,你的对手向神灵许愿,神灵便回应了他,现身助他。这一切你都看见了,难道还会有假?”
“根本就是乱来!”戚霁月反驳道,“他是天主教的修士啊!就算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现身助他的也应该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上帝才对!怎么可能是北欧的主神奥丁呢?还有印度的龙王那迦?这在搞什么啊,世界神话大乱窜?”戚霁月又抱紧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了起来,“这一定是他的神术所创造的‘奇迹’,我肯定是中了幻术一类的东西了,我必须冷静下来……”
“你感到奇怪吗?这世上,所有信仰的神灵,本来就是共同存在于这世上的。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认知领域,你应该感到高兴啊,而不是这样手足无措。”金光笼罩下的神灵不紧不慢地说道,“此刻与你厮杀的对手,的确是个天主教信徒。但是,又没有什么规则规定,一个信徒不能同时侍奉多个神灵吧?”
“什么?!”一仆多主难道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没有听说过‘预言术’吗?”瞥见了戚霁月满是疑惑的眼神,金翅鸟神迦楼罗接着说道,“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这本来就是千年难得一见的。”
“身为神灵,并非高高在上无所顾虑,必须不断地争取信徒,才能够立世,”却听迦楼罗说道,“一个强悍的个人,必然会吸引众多神灵的关注,而那人亦因此而成为特殊的存在。所谓‘预言’,即事先设定目标,对天祷告,此时他所侍奉的诸神便会纷纷作出回应,由此,一个预言,可能招来千万个结果。而最终的结果,便要看最先作出回应的那个神灵了。”
“多教信徒?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戚霁月只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而迦楼罗却不以为然:“啊,21世纪最贵的就是人才啊……”
“他既这样抢手,为何你要来帮我呢?”戚霁月冷笑,“你可别说出‘德鲁伊和鸟类是朋友’之类酸倒牙的理由!”
“嗯,你这个理由我本来没想到,不过现在可以补上去,”迦楼罗笑道,“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之前就想到的那个理由哦……”
金色的鹰眼笑意中带着杀气,“我讨厌一脚踏两船……不,其实究竟踏了多少船也已经不知道了。反正,这种小人,我一刻也容他不得!”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快些许下你的愿望吧。”迦楼罗催促道。
“为何一定要先由我许愿,你才能动手呢?”戚霁月有些不大明白,“你既如此厌恶他,亲自动手不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跟那迦有世仇啊,”迦楼罗冲戚霁月眨了眨眼,“如果不是为了帮助凡人实现愿望,人家要说我气量狭小,专门来针对他的!”
呃,也许这下才道出了真正的原因吧。
“嗯,这回是……电光一般的白色……曲调则是,急促的……”托斯兰总是叨念些让人不知所云的东西,脸上却挂着莫名的兴奋,还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手上则继续扣动扳机紧追林依缘的脚步不舍……真的是“紧追”!每一次那火箭筒中射出的能量都正好擦过林依缘的脚后跟,却是不中,一次又一次……起初,林依缘还以为他真的是差一点就要打中了,后来则疑心起来:难道他是故意打不中的吗?
“被人当成猴子一样耍弄”,这想法积郁在心中,实在是忍不住要发作出来!
林依缘向手中的隐形细线中注入自然力,一甩手向托斯兰那边扔了过去,精确无比地捆住了他手上的炮筒!她又猛力一收,原本是要将这炮筒提起来的,不想这钢制的筒身竟被割成一块一块的,乒乒乓乓地落了一地。
“好厉害的东西,不枉我将你留下来,当真是宝贝!”林依缘大喜过望,惊叹这宝物的惊人强度,一面望向那失掉武器的托斯兰,“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林依缘重又向细线中注入魔力,这回可直指托斯兰而去!
然而那边,却扑了个空。原来该立人的地方,倏地没了人影。
“小姐姐,弗大叔的好东西你用得不错嘛!”这回的声音,却如同鬼魅一般,是从身后传过来的!林依缘不假思索地向前跨过几步去,这才回过身来,使她惊诧的倒并不是少年能够如此迅速地摸到她身后,因为她看见了,少年并不是双脚着地的,而是踩着一个滑板一般的东西,整个人是飘在半空中的——但是,这个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这才是真正叫林依缘困扰的。
“你还是放弃吧!照我说的,乖乖地待在这里,”托斯兰笑道,“不妨告诉你,你要做的所有动作,我在两三秒前就都知道了,你根本没有胜算。”
“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林依缘冷笑,“你要我死我就要死吗?”什么两三秒前都知道了,虚张声势,分明是小孩的狂妄罢了!
“叫你死?我舍不得呀!”那肉麻的调调又开始了,“你是石榴甜,我喜欢这个味道。”
原本已经万根黑线的林依缘此时更加黑线了:这年头的小孩,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猥琐呀……
“你给我去死吧!”林依缘怒从心头起,一秒也忍受不得再被他如此调戏,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将他碎尸万段。
见林依缘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托斯兰倒也毫不慌张,不躲不闪,只是随着脚下所踏的滑板怵地一下退到了更高处悬着。接着,就见他又伸手进那口袋里掏啊掏,竟又掏出个长筒大炮出来!
掏一个不够,还有第二个?莫非那滑板也是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他那是什么口袋?多啦诶梦的四次元腹带?
林依缘一边拼命地逃着,一边在心里念叨着:就算他现在掏个飞机坦克什么的出来,自己也一定要相信了!
一想到自己现在竟要和孩提时代的偶像作战,心中不禁无限悲凉:看来人终归是要长大的……
还是老办法,林依缘仍旧是藉着那细线吊在高处飘荡,以此来躲过对方以此又一次的进攻,一面又在心中思索着:仿佛是无尽宝袋一样的能力,借助工具无声地高速移动,这次的猥琐小孩,比起之前的女仆装又难对付许多!
“呼,累死我了。”明明应该是来回躲来躲去的林依缘快要被他弄死了,他自己却开始满头大汗了。看来以他那小小的身躯,硬是要扛起这钢制的巨炮,还是不那么容易的。
“姐姐,还是休息一下吧。”托斯兰脸上堆满了笑,再一次扣动了扳机……这一次,却并不见有任何能量从炮筒中射出来。林依缘正满腹狐疑,忽觉全身一震,闪电般的刺痛感袭遍全身,仿佛是全身的力量都被一个巨大的力道给强行剥离了一般……那仅剩的自然力就这样源源不断地被从她身上抽走,在空中形成一条长练,而吸收的终端正是托斯兰手中的炮筒!
眼前的人影都已经开始模糊了,林依缘想要报以仇视的目光都完全无法聚焦,实在是可悲。全身无力,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手终于敌不过那无力感而松开了手中的线,整个人向下坠去……
然而这回,却不是后脑勺着地,而是掉进了一个暖暖的怀抱里,自然又是那张欠抽的脸:“中场休息!”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臭小鬼,我绝不饶你,”林依缘真想咬牙切齿呀,可自己现在连这样的力气也没有了,“你居然用研究所的东西,我鄙视你!”
“为什么不能用研究所的开发成果呢?自然是要追逐前沿技术啦!”托斯兰笑着眨了眨眼睛。他自是不明白,林依缘之所以这样仇恨研究所的东西,还因为上回同弗拉德的两名手下交手时,被他们不断地用类似的东西吸取自然力,弄得她一个法术都用不出来,而且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都处于自然力匮乏的状态。这回他手上所持的又是可以远程吸取自然力的加强版本,比起之前林依缘所见贴身吸取的那种又先进了不少。虽然一定要在精确无误地瞄准之后才能一击吸取自然力,可能对于旁人来说使用起来未必简单,但对他托斯兰来说却是易如反掌啊!
一般来说,队长级别的制裁者都自恃修为甚高,并不愿意使用研究所开发设计的装备,认为一旦沾边了便是辱没了神佑的名声。尽管这些东西真的很方便使用,简单上手,而且对付魔法师很管用,但其他队长死活就是不用,也不准手下使用,真是迂腐的说……哎,看来人年纪一大想问题总会过于复杂,怎么杀不是杀嘛?!还不是一样?!再说了,研究所的诸位同志辛辛苦苦搞点研究人家容易吗,到头来无人喝彩也实在太寂寞了嘛!所以,小小的托斯兰就挥泪牺牲自己,冒着被同事们孤立的危险,经常去给研究所的同志们捧捧场,每常扛点最新成果来实验一下。
也难怪不常见到这种东西的小姐姐受了如此惊吓,呵呵。
“你这混蛋,放我下来!”林依缘刚说完,就觉身下失去了依托——原来他当真放了手,自己便一路向下坠去!然而未曾及地,却又被那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的家伙给托住了:“呵呵,开玩笑开玩笑,真要这样摔一下,可要砸成肉饼喽!”
“你究竟要耍我到何时?”林依缘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挥起一拳把他的鼻梁打断,无奈现在连说话都会引起喘气困难,哪有那闲力气!
“喂,就这么想到那德鲁伊的身边去吗?他对你就有那么重要?死了也无所谓?”这小恶魔突然收敛笑意,认真了起来,“这世上,有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自然是有的,”林依缘艰难地说道,“要是只为活而活,这样的人生,没有任何价值。”
托斯兰原本怔了一下,忽然又笑了:“好啊,那就将你所谓的价值证明给我看吧。”他那如天使般的面上,竟现出颇有些残忍意味的笑:“不过,去了的话,怕也只会演一出无聊的狗血剧罢了。”
啊,抱着爱人冰冷的躯体,哭得眼泪鼻涕口水一大把,真是既恶心又没创意的场面。
正想着,忽然向这边扑面而来的可怖的巨大能量却将托斯兰震得浑身一颤,霎时失掉了平衡,不仅林依缘被抛了出去,连他自己也跌坐在地上。
“好厉害啊,”托斯兰望向了那边正在交战的方向,“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德鲁伊。”
他重又将林依缘扶了起来,二人一同乘着那滑板向大桥的方向飞去……
方才的大动静,正是戚霁月向迦楼罗许下了“解除束缚”的愿望,而迦楼罗便在那迦腹中一阵拳打脚踢,自引得那迦忙不迭地将戚霁月连同那许多胃液一并吐了出来……毫无防备的蒙赛尔,就这样被从天而降的黑龙迎面一记吐吸,红黑色的风暴怒吼着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都卷着飞了出去!
之前为了召唤异教的神灵而收敛了天使的羽织,因此连护体的神佑也有所削弱,自是无法抵挡这样的当头一击。蒙赛尔被重重地抛出去摔在了地上,他的身下渐渐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待续)
Moon Child 15.双面少年,真假莫辨
蒙赛尔就这样倒下了,天使的羽织在渐渐地消逝,正如同此刻他的生命之火一般在风中摇曳。他其实并不想就这样结束,然而他心怀的远大理想早已超越了身体能够承担的极限……那么就这样吧,这是为了理想而死,没有半点遗憾。
那通往天国的光明隧道已经在眼前笔直地铺开,只要迈过步子去,就能到达天堂……
这份安谧却被突然而来的嘈杂给击得粉碎,眼见那光明隧道在眼前消失,蒙赛尔还来不及弄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团黑影又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却听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正伤心欲绝地哭喊着,却由于过于激动,究竟说了什么也完全不得而知了。
“前辈,不要死……”终于听清了对方说的话了,此时又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映入眼帘的,是托斯兰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新绿的眼瞳中仍旧不住滑落着泪水——原来掉到自己脸上的,是他的眼泪。
托斯兰理了理蒙赛尔一头凌乱的金发,又用自己的袖子拭净了他脸上的血污,接着紧握他的一只手并将自己的脸埋于其间:“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尊敬你,爱你。我的前辈,请不要这样弃我而去……”托斯兰握着蒙赛尔的这只手反复地吻了又吻,仿佛是想要藉此重新唤起他的生命来,然而这一切终究是徒劳。蒙赛尔全身筋脉尽断,内出血不止,已经是回天乏术了。这样的行为,只能算是给他带来最后一丝人间的温暖罢了。
蒙赛尔的脸上写满了安详:死,从来不令他恐惧。这托斯兰啊,倒是他的一块心病,从来都顽皮又不懂事,大概也是仗着自己对他的宽容吧。那么,这回自己要走了,看来反倒能令他成熟起来。他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只要他的能力运用得当,迟早可以超越自己的修为……那些未完成的事业,交由他来,一定可以成功。
蒙赛尔的嘴动了一下,看样子是要说些什么。托斯兰一见,赶紧附耳上去,只听蒙赛尔说:“不要吵。”之后就合上眼,再没说话了。
托斯兰使劲地抹了抹眼泪,无奈怎么抹都还有新的流下来,好像要将自己几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天流尽了。蒙赛尔死了,蒙赛尔真的死了,这叫他想哭;但蒙赛尔竟只有这一句话要对他说,到最后都这样惜字如金,这更叫他要哭个不停。往日的要强和使性子都荡然无存,托斯兰哭得那样伤心,即使呕吐不止,感觉自己的内脏要搅成一团,也仍然不眠不休地哭着。
自托斯兰手腕上的刻印中不住向外流出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滑落,一滴一滴都落在蒙赛尔雪白的衣衫上,开出一朵朵诡异张扬的大红花……直到蒙赛尔彻底合上双眼,鲜血便不再往外流了,连那刻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连同那刻印一同消失的,还有一旁的黑龙——原本陷入狂暴状态差点要被黑龙吞噬心性的戚霁月,在将这一幕人间惨剧尽收眼底的同时,那些杀的执着也陡然间灰飞烟灭。不再是破坏一切的黑暗的化身,他终于找回了那颗普通人的心,变回了一个会心软,会悲伤,会流泪的人。此时,透支的身体根本不足为道,真正伤痛的是心。看着托斯兰抱着蒙赛尔的遗体那样悲伤地哭泣,戚霁月的心也不免揪了起来,扭过头去不忍再看这一幕——杀人何其容易,可是一想到自己杀死的可能是什么人的父亲、儿子、兄弟、丈夫、朋友或是任何重要的人,杀人也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连号称向来与教廷势不两立的林依缘,看到这场景,也不由得迟疑起来了。如果看到这样悲痛哀悼的画面,内心却没有丝毫动摇,此人便早已失掉了为人的心。
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终于没了声响。托斯兰不再流泪,也不去擦脸上的那些泪痕,抬起头对戚霁月说道:“德鲁伊,是你胜利了,你很强大。”
戚霁月不回头看他,也不说话。
“前辈太固执了,应该一开始就将你杀了,才不会有后来的结果。他总要诱导对手展现所有的实力,但他过分高估了自己,也过分低估了你。”托斯兰又说道,“前辈的死我也要负责。在你被结界所困的时候,我就应该过来将你杀了。说到底,我也太相信前辈了。”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戚霁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并不想杀他……”
“你不用自责,你并没有错,”托斯兰打断了戚霁月,“你不杀他,他自要杀你,你二人必然只存其一。现在是你胜了,自应该为此好好庆祝,怎能如此坏了心情?”
戚霁月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托斯兰,却见对方的神色是如此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实在是难以置信,这样年少的男孩,前一秒还在为重要之人的死去而痛哭流涕,后一秒却若无其事地对凶手说出这番话来……他定是为生存所迫而这样说,此刻他的内心又究竟受着怎样的煎熬?!
“你走吧,我不会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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