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Worldgate Online ~世恢之翼~ 作者:@resn Tag列表: 原始网址:https://kakuyomu.jp/works/16816452221285653229 简介:世界上第一款正式营运的VRMMORPG「Worldgate Online」。 在那之中,我练完了以冷门闻名的补师职业,结束转生事件,获得新的上级职业。而等着我的,是与游戏极为相似的异世界,但容貌与技能维持原样,游戏系统却几乎消灭殆尽,无庸置疑的现实。 基于某些原因而使用的可爱少女虚拟角色成为我现实的身体,背后还长着闪耀的光之翅膀。在这个世界,我成了理应在遥远的过去就灭绝了,但却是世界上唯一能够「治愈」世界伤痕的存在。 不过,这种状况对等级1来说,负担有点太重了吧……? 这是个拥有各种不利条件,战斗力低落的主角在周围人的帮助下,跨越问题的故事。 这是在「成为小说家吧」上一度完结的作品,再次公开。 这也是我作品《Destiny Unchain Online~成为吸血鬼少女,最终被世人称为「赤之魔王」~》的前传,不过两部作品的风格大不相同,特别是前半部的内容较为沉重,还请各位注意。 下载时间:2024-11-15T13:13:33.608Z 本文件由小说下载器生成,软件地址:https://github.404-novel-project/Novel-Downloader 全文使用sakura-13b-lnovel-v0.9b-Q6_K.gguf机翻,并使用Claude3.5补正几行翻译,虽然不如那个700多kb的人工翻译但还是处于可看的程度 ==================== # 热门推荐评论 ==================== ## 《Worldgate Online》 据说这款游戏是由一名天才所创造出来的。 那是在某个大国,突然于某一天出现在世上的「奥雷欧・尤伯」这名天才科学家。 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他原本是几乎没做出什么显眼成果的无名之辈。 这样的他忽然出现,一跃成名,是因为他成功解析了停滞已久的脑内信号领域,借由魔法般的新技术,突然完成了当时几乎被当成梦想而逐渐放弃的完全潜行型VR机器。 但是,他只对在特定领域追求应该能应用在各种领域的技术感兴趣。 在将各种划时代的医疗相关技术带入世界之后,他只留下自己达成目的所需的最小限度专利,将其他权利都卖掉了。 得到莫大资产的他直接来到日本,拜访过去曾贩售过游戏主机的某间企业。 在那间企业——喜爱先进事物的风气影响之下,他投入自己的资产创立了游戏开发公司,埋首于开发新型态的游戏……完全潜行型VRMMO。 ——就这样,数年的岁月流逝。 借由他带来的新技术,AR・VR技术获得发展,世界也产生令人目不暇给的变化……而他的名字也埋没在潮流之中。 他的名字再次出现,是在某款游戏主机发售的时候。 在他再次出现在世界之前,其他公司也进行完全潜行型VR游戏的研究,但因为资金与技术的问题,发售的游戏都不怎么亮眼,世上的游戏玩家只能半放弃地等待有朝一日,梦幻般的游戏能够登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以发明完全潜行技术为基础的他所命名的游戏机,让世人瞬间充满期待……而实际出现的那台机器,也确实回报了他们的期待,不,甚至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机器的处理能力足以流畅地运作,只要通讯环境良好,几乎不会出现延迟。 异世界拥有广阔到无法完全探索的区域,美丽且精巧的风景在眼前展开。 搭配同时发售的世界第一款完全潜行型VRMMORPG『Worldgate Online』,想要购买的人潮络绎不绝,但不知为何,制作者奥雷欧却大幅缩减出货量,让商品陷入以年为单位的缺货状态。 此外,这款游戏的角色创造自由度相当高,只要在尺寸、体型、容量限制的范围内,就能以官方提供的素体为基础,随心所欲地进行改造。这也成了话题,使这款游戏的人气更加水涨船高。 话虽如此,外行人动手改造的话,几乎都无法获得令人满意的结果。除了极少数的特例,玩家只能购买官方提供的素材(话虽如此,光是这样就已经拥有相当惊人的自由度了),或是企业为了营利而制作贩售的档案。 ——之后过了七年。 那样的骚动如今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硬件的普及度持续上升,由于开发工具与基干程序的公开,各公司都推出了各种各样的完全潜行VRMMORPG,喜欢新事物的玩家也因此分散到各处。 在这样的状况下,身为最老牌的VRMMORPG而开始散发出沉稳气氛的『Worldgate Online』……在这几个月里忽然恢复了活力。 初期等级上限是80的等级,在经过数次版本更新后逐渐开放,今年初的调整后上限提升到100。 与此同时,官方也宣布「转生系统」正式上线。玩家可以带着过去习得的技能,转生成成长率超高的高等种族,等级归零,转职成新追加的三次转生职业……这种设定在过去的MMORPG里并不罕见……然而,真正引发骚动的,是玩家跨越了远比过去还要庞大的经验值高墙,第一次转职成「独特职业」,也就是转生职业后三个月的事。 「独特职业」。 在这款游戏里,一开始可以选择人族、天族、魔族三种族的各个职业,而每个职业都只有一人能获得,是游戏内唯一仅属于自己的职业。 由于最初转职为该职业的人回报了其存在,憧憬这种「特别」的玩家们便开始疯狂地展开练功竞争。 热门练功场瞬间化为怒吼声此起彼落的修罗之地,组队募集以效率为第一优先。 想把他人挤下去的人也大量出现,导致游戏内的治安暂时严重恶化。 ……然而讽刺的是,那些在那场骚动中摘下桂冠的人,几乎都是无视那些丑态,一心一意钻研自身职业的人。 在经过半年后,如今大部分职业的独有职业都已有人取得,骚动也逐渐平息,游戏内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还是有职业尚未有人取得,当事人也散发出半放弃的氛围,眼神空洞地持续狩猎,职业讨论板上也一直飘荡着葬礼的氛围。 那就是支援系职业,尤其是祭司系的回复职业。 虽然这个职业在其他游戏里算是比较受欢迎,但不知为何在『Worldgate Online』里却相当不受欢迎,甚至让人感受到营运的恶意。 首先,支援系职业在VRMMO里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玩起来没有爽快感」。 尤其是祭司系列的回复职业,由于是以管理我方的HP以及减少受到的伤害等防御性支援为主,因此实际上要做的事情很多。 然而,他们的工作很少能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呈现效果,虽然工作繁忙,却非常不起眼,是幕后功臣。他们想亲手挥剑、想尽情施展魔法、想用自己的身体和强大的魔物战斗,但这些玩家完全不理会他们。 再加上一个账号只能创造一个角色,因此在游戏人口调查中,这个职业经常与最后一名争夺倒数第二名的宝座。 而让这个职业的人口减少得更快的原因,是玩家很难在这个游戏中扮演与真实性别不同的角色。 虽然不是办不到,但这个游戏,应该说游戏主机,只能透过官方的线上商店订购,因此必须提出居民户口誊本,机器也会在输入这些资讯的状态下寄送过来。 基于健康上的理由,那个机器只能选择登录时设定的性别。 营运公司表示虽然在贩售时有设下限制,但之后就是使用者的责任,由于没有设下使用限制,所以其他人也不是不能使用,但要问到女性是否愿意将输入自己个人资讯的机器让渡给他人,当然没有任何人会这么做。 也就是说,如果想在这个游戏里当网络人妖,就必须准备绝对不便宜的机器费用,然后对对电玩没兴趣的女性友人低头说「我想当网络人妖,所以请帮我买主机」。这实在太残酷了。这道高墙实在太高。光是这个阶段,就有95%的人会因此而受挫。 基于这些理由,这个游戏的玩家角色男女比例严重偏向男性。 在网络游戏里,魔法职业——尤其是支援职业——无论如何都会有很多人想用女性角色来玩,而男性角色则会因为想帅气地战斗而避开支援职业。 至于女性玩家,几乎都因为难度太高而半途而废。 这款游戏不知为何,没有其他MMORPG常见的队伍经验值加成,会将修正等级差距后,不多不少的经验值平均分配给所有成员。 人数愈多,每个人获得的经验值就愈少。 支援职业的战斗力普遍偏低,若想单练,就必须选择等级相当低的怪物,一点一滴地累积微薄的经验值。 随着游戏进行,玩家们的战斗力与战术都逐渐提升,练功时的重心也转移到如何有效率地大量打倒敌人。比起补师,攻击手的效率更好,因此玩家都希望补师能多带几个,加快练功速度。 如果能在受伤前打倒敌人,补师就只是站着占空间的累赘。 相反的,如果补师的工作量太多,就表示队伍的战斗力太低。而这种人通常会把责任推给其他人,尤其是立场较弱的人。 也就是说……目标会转向拼命想重整战况而疲于奔命的补师。 更糟糕的是,尤其是近年来,等级上限从 那么,若要说这种支援职业是否真的没有需求,那在多人战魔王等练完等级后的游戏尾端,支援职业可说是不可或缺,所以需求与供给的平衡度会逆转。 在经历重重苦难后,终于获得一线级能力的支援职业,等待着他们的,是血淋淋的争夺战。 咬牙苦练等级,想帮上别人忙的支援职业,最后面对的却是自己人互相争夺的战场,以及恶质玩家的纠缠,还有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现实。尽管如此努力,最后却因为心灵受挫而不再登入游戏的玩家,也是所在多有。 题外话,也许是想增加人口,女性用的祭司初期服装经过数次更新,游戏中的玩家投票人气服装部门也以名列前茅的可爱度而广受好评。 虽然也有一定数量的新手玩家受到吸引,想享受打扮的乐趣而加入……但这些玩家在练功升级的过程中梦想破灭,只好重新创角,看着自己费尽苦心创造出来,或是花大钱买来的角色被官方制作的可爱角色挤到资料的坟场,玩家将这个现象称为「官方的甜蜜陷阱」,在颤抖中持续观看。 【后记】 关于可以选择的种族 人族……基本上就是人类。不起眼。生命力优秀,HP补正高。 天族……背上长有翅膀的种族。攻击性能偏低,防御性能偏高。能够飞到一定高度。 魔族……头上长有角的种族。攻击力偏高。是唯一能够选择蓝色系肌肤的种族,拥有不少死忠粉丝。 #在地底深处 我确认对手有咏唱魔法的征兆后,立刻躲到岩石后方,倒数五秒。 我一转身冲出去,就看到视线前方,在悬崖下相当远处的地下都市遗迹中,视线从我这个目标身上移开,失去目标的敌人……身穿豪华铠甲,手持漆黑巨剑,但四肢的肉四处崩落,露出骨头和肌肉,模样凄惨的独眼巨人……的魔法发动失败,加上咏唱时间,进入了延迟时间僵硬状态。 如果时机太早,除了沉默与晕眩之外,还会附加消除所有辅助效果的致命性负面效果。因此这种魔法的时机很难拿捏。 如果太晚,又会遭到解除僵直的敌人痛击。所以不管经历多少次,这个瞬间总是让人冷汗直流。不过看来这次也顺利地度过了难关。 「瑟斯托(真言)・榭斯托(净化的)・朕(第)位・玛纳(魔力)・多罗(流出)・里亚(光啊)・里亚(光啊)・里亚(光啊)・迪・维耶加(光之剑啊)!」 我口中流泄出的女高音,仿佛在编织歌曲,旁人听起来只觉得是一连串没有意义的单词。 这就像使用魔法时的语音输入指令……虽然一开始很害羞,但习惯之后就不需要每次都看指令或宏的视窗,视野会变得比较宽广,所以我把常用的魔法全都练习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以便随时都能叫出来。 躲在地下已经一个月了。 我以惊人的速度,用不到两秒的时间念完已经重复过几百几千次的咏唱,四把光枪随即出现在我四周。 我所使用的魔法是【神圣矛】,这招是我几乎没有攻击手段的技能构成中,为数不多的攻击魔法。 这招魔法是我在二阶职业主教的最终阶段习得,虽然使用后会有无法忽视的延迟,但在冷却时间结束前就能再度使用,而且只对特定属性的敌人能发挥绝大的效果。 在刚学会时只能召唤出一把光枪,但随着技能和魔法的使用,熟练度提升到最大后就能增加为两把,再加上使用两种从团战头目身上取得的卷轴来突破技能界限,就能将数量增加到现在的最大值四把。做到这种地步的话,对上不死系和恶魔,以及对MP伤害脆弱的精神生命体系时,就能以全职业中顶尖的DPS(一秒内的伤害量)为傲,拥有祭司系中破格的攻击能力。 虽然对其他敌人只能造成MP伤害,但对付不死系敌人时,这招非常有效。 距离那家伙的僵直结束,还有五秒左右。 我以眼角余光看着系统辅助射出的光枪自动追踪目标,缓缓解除僵直……就是现在! 那家伙再度张开嘴巴,开始咏唱新的咒文。 这次是【刚体光线】,能抵销一次物理伤害的魔法。 相对地,【刚体】只能维持极短时间,且必须配合敌人攻击使用,但咏唱时间短,没有延迟。这是它的优点。 咏唱结束,正六角形组成的光栅构成的护壁向前展开,同时先前的神圣长枪命中远处目标,敌人的HP减少几滴。虽然只有一点点。 接着,我用【圣灵之怒】补上模拟HP,提升耐久力。 僵直时间终于结束,我看见敌人从脚边抓起岩石,便将法杖举到正面,采取防御姿势。 ——下一瞬间,一块比我身体还大的岩石以惊人的速度飞来,被我刚才的防御膜弹开后碎裂。」 ……实体射线的缺点在于无法抵挡冲击属性极高的攻击所附带的渗透伤害与晕眩效果。 恐怕一击就会让我变成比绞肉还惨的模样,虽然直接攻击的伤害无效……但冲击力道将我娇小的身体撞向后方的墙壁。 刚才神圣龙息附加的追加HP如纸片般剥落,HP条从黄色转为深红色。 全身麻痹,差点跪倒,幸好事先设置的【 Restfield】……设置于地面的持续型异常状态治愈魔法立刻解除麻痹。 我判断【 Restfield】的效果时间还很充裕,可以再设置一次。虽然这样就能从容地等待对手行动,但我已经多次尝过贪心的苦头,所以不会这么做。 我趁现在以回复魔法补满HP,等敌人冷却时间结束,开始咏唱魔法的瞬间,我再度躲进岩石后方,避开敌人的视线。 ……敌人的HP还剩下一半以上。 离目标还差一点。我用精神力压下急躁的心情,再度将意识集中在脑内的倒数计时。 「呼、呼……结束……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单调但只要走错一步就会立刻崩盘的一连串流程,次数多到几乎要昏倒……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正俯视着巨人不死者,它在自己拥有的对不死怪物用攻击魔法的射程边缘缓缓倒下。 我用双手握住长杖,将身体靠在上头支撑着因精神疲劳而摇摇晃晃的脚步,茫然地望着头上灿烂闪耀的升级特效。 ……我叫出能力值视窗,等级栏里现在职业的二阶职业『主教』的等级上限1 妹妹与朋友坚持要陪我一起练功,但我以提升自己的等级为优先,已经拒绝了半年。 我答应他们,会尽快追上顺利找到理想工作的他们,因为等级倒退而无法一起组队,让他们一直很在意。 季节从冬天进入初夏,我带着让他们等待的焦躁感,为了寻找能够单独狩猎的不死系敌人而来到古代都市废墟的迷宫,结果一个不小心掉进陷阱的洞穴,来到一个从未发现,大约有两个东京巨蛋大的地下都市遗迹的隐藏房间。 使用鉴定用道具观察徘徊在该处的敌人等级,发现那是最高级的废人玩家全员出动才能狩猎的敌人,是废人专用的敌人阔步的区域……不过穿越掉落的洞穴后,来到一个有着平缓斜坡的壁面,不知为何存在,像是奇怪的山崖凸起处,走十步左右就能从这头走到那头,敌人不会入侵的小型立足点。 不知道是不是调整失误,魔物们因为体型太过巨大,被判定为洞窟地下都市的建筑物,所以无法接近我,而我则是因为它们不知为何刚好出现在魔法的射程范围边缘,所以能够攻击它们。 不过,这只是近战攻击无法触及我而已,要是闪避不及偶尔飞来的石头,即使在全力施展的防御魔法保护下,HP也会被一击打到见底,而且还会被施放异常状态的魔法,因此我必须在近乎奇迹的毫厘之差下,完成每天的例行公事,才能存活至今。 它原本应该是近战型的魔物,要是正面交锋,我恐怕瞬间就会被它打死。之所以会变成单调的狩猎模式,是因为它缺乏攻击远方的手段吧。 虽然我是用灰色地带的方式突破,但其实一开始我也是像这样提升了一级……在提升之后,我看到从未见过的位数经验值,不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恐惧,甚至做好了删除账号的心理准备,向营运方报告。 结果,虽然联络上说,虽然我被严重警告,账号暂时冻结一星期,处分比想象中轻得多……但不知为何,当天处分就取消了,上头说,因为系统就是这样,所以没问题,就当作没这回事。就这样。 虽然我感到很疑惑,但还是心怀罪恶感,心怀感激地继续使用这个账号,以能与人气职业认真打怪匹敌的速度,终于来到这一步。 以现实时间来说,大概三十天又多一点,差不多要发霉了。 接下来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追上先转生的妹妹和朋友了。 我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们要回城,然后使用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能传送到任何去过城市的传送门。这时,脑中响起提醒我距离连续上线时间上限的八小时只剩三十分钟的警报声。 这款游戏为了顾及玩家的健康,设有二十四小时内连线八小时以上,就必须冷却十二小时以上的限制。 ……看来今天很遗憾地时间到了。 我抱着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还快的惊讶,以及在眼前被吊胃口的遗憾,冲进通往游戏内许久不见的朋友所在的城镇的传送门。 #被称为公主的玩家 诺鲁格拉希耶王国几乎囊括了整个北方大陆。 国土大部分是被冰雪覆盖的极寒之地,北部坐镇着据说几千年来未曾融化过的世界最大泉水,王都则是位于那厚实的冰层上,有着不可思议的地理位置。 至于为何会是这种构造……根据NPC的对话,有说法是古代地下遗迹贯穿了冰面,穿过遗迹后,湖底似乎有旧市区存在。 由于某种原因,人们不得不撤退,而他们在湖面上露出脸的遗迹上建造的,会不会就是这个国家的王都呢?这就是游戏的设定。 在目前这个世界实际上线的四个大陆中,这里以魔道技术优秀,有学习稀有魔法的活动,是魔法职业常据点的地方。 这个国家的国土南方气候较为温暖,大致上相当于日本的北海道。 游戏内的季节与现实世界大同小异,目前正值初夏,偶尔会有寻求凉爽气候而变更据点的人,因此路上行人逐渐增加。 在北大陆的最南端,位于四大陆中央的岛屿上,有一座名为「阿克罗城」的城市,以及通往该处的大规模传送用传送门,而贸易城市「科梅尔斯」就位于该处。 城市中央有座设有传送门的广场,南北向的大道从广场延伸出去,周边林立着各种各样的摊贩,是座商业城市。 顺带一提,根据游戏设定,后巷的另一头似乎还有花街,实际上只要往巷弄深处前进,就能看到越来越多的凶神恶煞NPC,让气氛变得越来越猥亵。不过这款游戏是全年龄取向,所以就只设计到这种程度。 由于『阿克罗城』的地理位置方便玩家往来于各大陆之间,而且又位于大陆中央,因此在这里做生意需要经过重重许可,所以这里成了玩家摆摊的热闹市镇。 我穿过传送门踏入城镇,因为睽违一个月的游戏内阳光太过刺眼,让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待眼睛习惯亮光,视力恢复后,我听见周围玩家的喧嚣声越来越大。 「……欸,那不是公主吗?」 「啊,真的耶。好久没见到她了,她之前在干嘛啊?」 「当然是练等啦,毕竟支援职业很辛苦……啊——话说回来,她好娇小好可爱哦。」 ……糟糕,太久没在人前露面,我忘了自己这副格外引人注目的模样。 这么说来,我用来隐藏身形的外套,在最近的狩猎中破损到无法使用,目前被我当成故障道具,从装备栏移除,收纳在道具栏里。 现在自己的模样,是高等级主教用的装备,使用大量荷叶边的「主教礼服」,也就是可爱的白色礼服。 在人来人往的中央广场上,她穿着如此醒目的服装。 等视力恢复时已经太迟了,我环顾四周,发现已经受到众人瞩目。 不管过了几年,我实在无法习惯独自一人时受到这么多视线的集中,内心的表情一定非常僵硬。 「啊,公主殿下,我们接下来要和公会成员一起去练功,你要不要……一起来?」 「你这家伙干嘛偷跑!」周围的人同时用充满压力的视线看着我,一名男性玩家有点害怕地向我搭话。 对不起,我已经结束了——我当然不能老实地这么说,只好慌张地重新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顺带一提,朋友都叫我「白人妖模式」,但无法否认这点实在很痛苦。 「……呃,对不起,我今天的游戏时间快到了。」 我将双手放在肚脐前,视线稍微落在脚边,微微低下头,装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回答时还刻意让对方「看见」我这样子。眼前的玩家似乎很在意周围的目光,焦急地环顾四周。 「啊啊,抱、抱歉,毕竟在现实世界里已经很晚了……那么,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帮你的。」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让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姑且不论他有没有不良企图,他的本意应该是出于好意。如果因此被其他人说闲话,我会觉得很抱歉。 「好的,这次虽然没办法,但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我抬起头,微微歪着头,对他露出轻柔的微笑,然后对愣住的他轻轻点头致意,转身离去。 内心与言行差距太大,很恶心?这世界就是这样,认命吧。我在家里已经见识过妹妹「清纯大小姐」的真面目,所以早就放弃了。 自从她被找去参加官方活动后,营运人员就不断叮咛她「要注意言行,以免破坏形象」,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这层关系,我在现实中也签了专属契约,请她帮忙介绍工作,所以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找到一块略大的空间,小步移动过去,然后回头望向广场,张开背上的翅膀。 「抱歉惊扰到各位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她轻轻提起裙摆,点头致意,接着拍动翅膀,轻盈地飞上天空。 天族之中,也很少有人会在街上用飞的移动……因为用走的比较轻松……可是我有我的理由,用飞的比较轻松。 在街上没事就变成浮游状态,很难得到周围的好脸色,但我的「隐情」意外地广为人知,所以周围的人会温暖地对我说「小心哦——」之类的话。我听到这些声音,就微笑着轻轻挥手回应,然后一口气提升高度,前往目的地。 在回复系职业不受重视的状况下,有个回复系玩家在玩家之间被取了「公主」这个绰号,相当有名。 话虽如此,她并不是那种会把心怀不轨的男性团团围住,利用自己是女性这点让周围男性进贡的网游中常见的那种人。 她反而不擅长应付那种被众人吹捧、团团围住的状况,比起心怀不轨的人,她更以绝对不会收下无偿赠与的物品而闻名。 她之所以会成为名人,除了角色等级与玩家技术两方面,也是因为她是最高级的回复系职业,足以应付稀少的末端关卡。不过更重要的是她的容貌……角色的完成度吧。 这个名字首次出现,是在第一次官方主办的虚拟角色竞赛里。 当初所有玩家都认为,反正一定是企业制作的虚拟角色会得奖,所以都以有点扫兴的表情看着竞赛,事实上,个人兴趣所制作的虚拟角色,和企业投入金钱、时间与人力制作的虚拟角色,完成度的确有很大的差距。 在这样的状况下,当她出现时,现场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她究竟花了多少时间与热情在制作这个虚拟角色呢? ——细致飘逸的白银长发,长度及腰。 ——纤细的容貌仿佛妖精一般,没有现实感,仿佛随时会融化消失。 ——约莫一百五十公分的娇小身躯,纤细到仿佛一碰就会折断。 光滑细致的白瓷肌肤,也像是从头描绘出质感,尽管与周围有着截然不同的质感,却勉强没有脱离世界观……就是这种程度。 再加上天族特征的纯白羽翼(令人惊讶的是,那部分也经过巧妙的处理,乍看之下不会发现,但近距离比较就会发现轻飘飘的感觉完全不同),宛如天使降临般惹人怜爱,周围的人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她的举止楚楚可怜,非常可爱,说是某个地方的千金小姐,也令人信服。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她的脚不太方便,走路姿势有点僵硬,但据说这也挑动了他人的保护欲。 此外,男性组也有一名玩家备受瞩目。 他似乎与刚才女性组的少女是兄妹,长相非常相似。身高约170公分,不算高,但很适合他中性的容貌。 他有着一头及肩的柔顺银发,容貌与刚才的少女有几分相似,但他的举止言行就像个端正的贵公子,吸引了女性羡慕与男性嫉妒的目光。 据说两人在一起时,那对如胶似漆的兄妹模样,破坏力大到让好几个人昏倒。 ……结果,他们两人便在男女双方独占了所有参赛者,挤掉了所有企业制作的造型人偶。 营运方心血来潮,之后授予他们代表喜欢国家王族的称号,于是两人在设定上也成了占据北方大陆的魔法王国诺鲁格拉希耶的公主与王子。 之后,官方在举办多人战活动时,提拔她担任重要角色,使她经常被当成半官方角色对待,成为名副其实的「公主」。 这些事激励了其他玩家,纷纷制作出各种各样的角色,使游戏内的颜值水平提升。 ——北方宝石姬,伊莉丝・诺鲁格拉希耶。 在以北方为舞台的官方活动中,她以玩家身份多次登上官方宣传图,是个坚强又梦幻的公主。其实她是搭载开发中高性能AI的NPC——这样的传闻不时出现…… ……这样的『公主殿下』,内在居然是我,我真的、真的感到很抱歉。 # 茶会 我事先透过私讯联络,约好在NPC经营的咖啡厅碰面。 我来到咖啡厅的上空,降低高度轻盈着地,同时不忘压住飘起的裙子。 ——呵呵呵,我知道你们很期待,但别以为能轻易看到哦,死盯着我看的男人们。 我露出有些害羞的微笑,朝向我看来的视线轻轻挥手,提供一点服务,同时在心里想着这种黑心事,走向目标人物所在的桌子。 其中一位是有着一头红发,身材结实的精悍人族青年。 另一位则是举止优雅地啜饮红茶,外表看起来像是我的角色年长几岁、眼神锐利的天族王子。 他们平时都会穿着铠甲,但今天因为是在街上,所以只穿着布制的铠甲衬衣。 由于青年喝茶的模样实在太过潇洒,几乎吸引了周遭女性的目光,看到一旁的红发青年尴尬的模样,我忍不住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让您久等了,苏尔王兄。好久不见,礼次先生,很高兴看到你这么健康。」 我轻轻提起裙摆,微笑着向两人点头致意。 礼次维持着托腮的姿势,一脸惊讶地僵在原地,而察觉我意图的王子殿下……苏尔则是扬起嘴角,站起身来,用手轻轻托起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来。他甚至还把手绕到我腰上,看来是兴致勃勃。 「哎呀,伊莉丝,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又变得更漂亮了?礼次,你觉得呢?」 「……咦!?啊、呜、呃、该怎么说呢……」 如果是平常的我们,根本不会像这样装模作样。 礼次突然被我们逼着说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则像是要追击般微微歪着头,直视着他的双眼,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礼次的视线游移了好一阵子,发出「啊——」、「呜——」之类的呻吟声后。 「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别闹了,这样子太像一回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礼次终于爆发了,我们两人则是忍不住笑到肩膀颤抖。 「那你的等级呢,『哥哥』?」 苏尔问起这件事。 从他王子般的外表说出这种话,感觉非常不搭调,但这家伙的内在是我妹妹绫芽。 「嗯,封顶了。今天没时间了,转生事件就明天再说吧。」 我维持原本的语气,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目光,一边用优雅的动作啜饮红茶。 只要选好餐点按下结账,费用就会从道具栏的金钱扣除,不必等待餐点就出现在眼前,这种方便性是这款游戏的优点。 借由味觉引擎在脑内再生出来的味道与香气,跟现实世界里喝到的红茶相比毫不逊色,我在舌头上充分品尝过香气与涩味后才将其吞下。 顺带一提,现在切换成小队频道,所以声音不会传到周围。看起来应该只是感情融洽地边喝茶边谈笑而已。 「……不过,很抱歉,没办法陪你去练功。」 礼次一脸歉疚地说。明明半年前就讨论过好几次,也得出了结论,但似乎还是让他感到很遗憾。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别再提这件事了。没办法啊,竞争很激烈不是吗?」 索尔是坦克职业中的人气王骑士系列,而礼次是全职业中玩家人数一、二名的剑士系列。索尔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像个天才,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独特职业,但礼次似乎真的在最后一刻才勉强挤进职业名单。再加上我这个拖油瓶,不难想象他们当时有多辛苦。 「是啊,如果没有索尔在,我根本不可能成功。找到空旷又美味的猎场的几乎都是这家伙,而且也只有这家伙才能陪我进行那么激烈的双人狩猎。」 友人回想起当时快马加鞭的进度,显得有些疲惫。 当时他经常挂着黑眼圈,看起来很憔悴。寒假期间,他在我家埋头练功升级时,我发现他被大量能量饮料罐埋住,脸色发青,当时我真的很担心他会不会死掉。 「哼哼,感谢我吧?」 「啊——是是是,感谢你。」 面对一脸得意的苏尔,礼次闹别扭似地粗鲁喝光杯子里的饮料。看到他那副随和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 自从我拒绝他们的邀约,开始独自行动以来,即使在游戏中一起行动,也总是笼罩着一股尴尬的气氛,感觉有点不自在。我好几次告诉他们不用在意,但他们似乎对于抛下我一事,始终无法消除罪恶感。 如今他们终于追上我的脚步,这种气氛也跟着减弱,我们又回到以前的关系,让我开心得不得了。我感觉到自己忍不住露出笑容,又喝了一口茶,享受着这股温暖的感觉。 「不过你啊……在这边的言行举止真的很有女孩子味呢……刚才笑的时候还把手指放在嘴边,那是下意识的动作吗?」 听朋友突然这么说,我才突然注意到确实如此。 「啊——嗯,毕竟做了七年,就算突然做出那种动作,也会很自然……」 「那当然,我怎么可能让我的最高杰作做出那种粗鲁的男人动作呢。」 没错,我们使用的角色,也就是3D模组,就是眼前这个妹妹制作的。 当时应该只有十三岁的妹妹,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般,一手拿着厚重的专业书籍,表情阴森地面对着绘图软件。身为哥哥的我看了非常担心。 而且她不时还会望向远方,发出诡异的笑声,让我更加担心。感觉像是「呜呼呼」这样。」 至于贴图,是妹妹在制作角色的三个月期间,我们两人不断讨论,反复进行多次细微调整,然后又再尝试,修正不满意的地方……如此不断重复到令人昏头,由我从头开始画出来的。 而我所使用的这个「伊莉丝」,据我妹所说,是她「倾注全力想创造一个自己能全心全意去爱的理想女孩」。 至于我妹所使用的「索尔」,则是我妹采纳了我的意见,再加上自己的喜好所创造出来的。 完成之后,第一次亮相时,朋友那张傻愣愣的表情,实在有点有趣。 ……本来应该是我用索尔,我妹用伊莉丝的,但说到为什么我们会交换,只能说是因为「一开始选错职业了」。 虽然我们选的职业都不适合自己,但一开始选的职业之后就无法变更,而且删除角色的话,我们三个月的努力结晶就会化为数据的尘埃,所以我们只好交换角色。 没错,这是没办法的事。妹妹虽然很起劲,但我可是心不甘情不愿,非常非常不情愿。只有这一点,我一定要大声说出来。 顺带一提,我在游戏中的言行举止,都是妹妹指导的成果。 我们在小时候就因为某个事件而失去了双亲,后来被祖父母收养。而我们的祖父母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资产家。 妹妹从五岁左右开始,就接受严格的祖父母教导礼仪规矩,而我接受的女性演技指导,比妹妹还要更加斯巴达。尤其在VR里,从细微的动作就可能被看出真实性别,所以一开始几乎都是在祖父母的贴身指导下进行演技指导。 ……虽然周围的人都说我们感情很好,但其实只要我做出任何奇怪的言行举止,就会在周围的人看不见的地方受到惩罚。 其中有一次,因为失败连连而发飙的妹妹,还说「来练习一下被摸到奇怪地方的女生会有什么反应吧」,在没有其他人的密室里逼近我。虽然我从途中就没有记忆了。 「……话说回来,礼二打算摸我的头到什么时候?可以不要把我的发型弄得乱七八糟吗?」 没错,从我坐到椅子上开始,我的头就一直被礼二的手当成放置处。 「哦,抱歉,因为高度刚好,摸起来也很舒服,所以就忍不住了。」 礼次一边说着,一边更用力地摇晃我的脑袋。我「唔——」地瞪了他一眼。 ……像这样闹着别扭,嘟着嘴,微微扬起视线瞪人,这些动作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自然了。真是的。 我该不会被妹妹洗脑了吧?我开始有点不安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蠢事的下一秒,我的背脊窜过一阵恶寒。 礼次似乎也跟我一样,他用僵硬的动作,把脸转向鞋底。 索尔含了一口红茶后,对我露出笑容……啊,他的眼睛没有笑意。 他用行动表示『那颗头是为了我而存在的,不准你擅自乱摸』。 旁边的礼次冷汗直流,不停点头,还悄悄把手从我的头上抽离,看来我应该没有猜错。 「对、对了,我想先问一下转生事件要做什么。」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对身体不好,总之先换个话题……就在这时,我想起了一直想问的事情。如果要进行战斗的话,必须先想好对策才行。 「要说做了什么……其实也没做什么哦。我来到一个奇怪的纯白房间,里头放着一本奇怪的书,打开之后就问我要不要力量。我选完职业之后,眼前就变成一片白,然后就结束了……啊,因为等级降低的关系,我穿不下现在的装备,所以要准备低等级用的防具和防寒衣物,不然外出时会因为冷气伤害而死掉……咦?索尔,你怎么了?」 「咦?啊,没事。」 一聊到活动的话题,索尔就收起刚才的气势,沉默不语。他再喝了一口红茶润润舌头之后,开口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听学校的朋友说了件怪事。她弟弟沉迷于这款游戏,一直抱怨都不念书……」 对凡事直言不讳的妹妹,讲话却有些吞吞吐吐。我们沉默地催促她继续说下去,她才放弃挣扎,开始说道: 「她说转生事件结束后,弟弟的成绩突然变好了,而且是突然跃升到学年前几名。他可是个一直沉迷于游戏,成绩徘徊在后段班的学生哦。」 「……应该是巧合吧?可能事情告一段落,突然想认真念书之类的。」 我试着举出最有可能的答案。除了部分人外,几乎所有独特职业都出尽了,转生职业后也没必要急着练功,因此突然想把之前落后的进度补回来,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也觉得是这样……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你呢?成绩有变好吗?」 「没有,跟平常一样。」 她干脆地回答礼次的问题。 「跟平常一样,没有任何问题。从国中开始,你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名。」 虽然不知道她平常都在念什么书,但妹妹的成绩从来没有下滑过。人无完人这句话绝对是骗人的。 「啊——是是是,是这样没错,主席大人。问你这种问题,真是不好意思。」 「礼次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期待她会回答「怎么可能」。 「…………」 礼次出乎意料地用手遮住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咦?真的吗?」 「嗯,那个,怎么说呢……你想想,我家里不是有剑道道场吗?」 礼次家是剑道道场。因此他从小就挥着竹刀,虽然没有参加过正式比赛,但实力相当坚强。 在VRMMO里,现实世界的经验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完全的外行人与曾经用剑交手过的人,当然是后者在同样状态值下会强上许多。而拥有经验的礼次,一开始就占了相当大的优势。 「啊,他总是被那个可怕的老头子欺负,然后哭着跑回家」 「然后就又离家出走了」 「但是,我赢了那个老头子」 「「啊?!」」 「等、等一下,我记得你说的那个爷爷,不是给警察当教练的,很强的吗?!」 「哎?!玲史叔叔不是直到去年为止都一直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吗?!」 「啊,是这样没错……但是也没有那么夸张啦!怎么说呢,他的剑法看上去很慢,我就觉得,应该能赢……!然后就冲上去,然后,就,砰」 礼次说完,摆出挥剑的姿势。 「……会不会是因为你一直挥剑,不知不觉就变强了……?」 毕竟等级封顶的玩家,动作都快得不像人,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累积了战斗经验,才能开花结果…… 「果然是这样吗……」 礼次歪着头,表情有点难以接受,我们却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啊,抱歉!转生事件前的你,应该不需要知道这些。明天登入之前,你打算怎么办?」 「啊~那个,明天要讨论接下来预定举办的活动,对方希望我们能过去一趟,所以应该不会去。我也想问一下这次提交的插图需要修改的地方。所以我想应该会是傍晚以后。」 「我会陪他去。反正也算是去参观将来的职场。」 祖父母过世后,为了让自己能好好赚钱,我决定把以前当成兴趣的绘画当成工作,开始一点一点地模仿插画家,偶尔会因为这层关系接到插图的工作。妹妹虽然还剩下两年大学,但已经确定在开发、经营这款游戏的公司就职。 所以她似乎经常造访,开始学习关于工作上的事。 「这样啊,那明天我也没课,就跟着去吧。就算进不去,至少也能帮忙推轮椅。」 的确,礼次的体力很好,有他跟着去的话,我也比较放心。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可以吗?」 「嗯,交给我吧。」 「那,回来的时候,可以顺便拜托你提东西吗?」 「……哦,好,交给我吧。」 啊,看来她打算顺便买些重的东西回来。礼次的表情有点僵硬,真是同情你。 聊着聊着,脑内响起强制登出的倒数五分钟警铃。 「哎呀,看来时间到了……那么,玲史,明天再一起玩吧。」 「我也会下线,晚安,玲史。」 「嗯,柳、绫芽,明天见……我很期待下次一起组队玩哦。」 我们三人轻轻互碰拳头,各自执行登出程序,回到现实世界。 【后记】 柳→苏尔 绫芽→菖蒲→伊莉丝 由于是创好角色后才交换的,所以各自使用了对方的角色名称。 礼次是本名。 在男主角视角中,角色交换的理由是这样,但对绫芽来说—— 「一切按照计划(奸笑)。」 就是这样。 # Worldgate Offline 1 「你没事吧……?」 「还可以……只要不看外面……」 我无力地回答背后传来的声音。 盖住眼睛的手帕被水沾湿,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刚才在胃里翻腾的东西总算平静下来,看来不用担心在人多的车站里引发惨剧了。 没错。在我们居住的乡下前往都市区的电车上……我晕车了。不是晕电车,而是对电车这种狭窄空间里的人潮感到不舒服。 「明明在游戏里就不会晕啊。」 玲史推着我的轮椅,嘴里喃喃说着。 ……顺带一提,我因为过去的伤势,腰部以下的重要神经受损,无法随心所欲地活动。 虽然不是完全无法动弹,如果只是抓着东西站立,短时间还可以撑住,有拐杖的话在家里短距离移动也还可以走,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得靠轮椅生活。 「这个嘛,我想是因为和至今为止的游戏相比,『WORLD GATE』虽然更贴近现实,但还是多少有些变形,所以玩家会意识到自己不是活生生的人。」 「Worldgate Online」的画质再怎么美丽,也不可能模拟出所有现实中的事物。 比方说,云朵只是将几个准备好的图案随机组合起来,看起来比较接近现实中的云;地面上的每一粒沙子、每一片树叶也不是个别制作,而是大多依靠贴图。 角色也是一样。虽然可以触摸,肌肤触感柔软,或许也能感受到体温,但皮肤底下能重现组织触感的,顶多只有大块的骨头。血管等部位是透明的,多少还是有点人偶的感觉。 拜此所赐,由于不太意识到「人」,在『Worldgate Online』里不会感到太恐惧。使用『伊莉丝』的造型人偶时,人们会聚集过来,视线也会集中在自己身上,但内心先姑且不论,至少在演技上能维持住。 ……最近我变得比较从容,或许这样的体验也是一种训练。 最重要的是,我在『Worldgate Online』的感觉,尤其是痛觉,比现实世界来得迟钝,就算被砍到,顶多也只是麻痹的感觉。就算发生同样的事,这边也没问题,知道这一点的安心感果然很大。 ……我害怕活生生的人类。 过去发生的,父母与我失去双腿自由的强盗杀人事件。 后来住院期间,媒体记者们毫不客气的采访,持续到祖父大发雷霆,带着我们搬到祖父母居住的地方才结束。那段期间的压力也让我无法忘怀。 因此除了绫芽和玲史等少数值得信赖的熟人以外,我总是怀疑下一秒会不会有人拔刀攻击我,这样的想法始终挥之不去。 人少的地方我还能忍受,但学校或车站这类人多的地方就不行了。时间不仅没有解决我的问题,反而逐渐恶化,最后我甚至被迫休学。 不过,这在『Worldgate Online』与人交流的过程中,也逐渐习惯了。若是以前,就算有两人在身旁,也很有可能陷入恐慌,现在顶多只是身体状况稍微变差。所以…… 「别露出那么阴沉的表情。别看我这样,已经好很多了,只要继续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好起来的,好吗?」 一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旁低着头的绫芽的头。 我受伤是因为绫芽在逃离强盗时跌倒,我为了保护她而被刺伤,所以她会责备自己也是情有可原。明明当时才五岁的妹妹,是理所当然要被保护的对象,她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是吗?那就好。」 难得绫芽是个美人胚子,一直被照顾我的事情束缚住,感觉也挺可怜的。 绫芽剪得整齐的黑发长到背部一半,走路时的举止也很优雅,撇除掉自己人的偏心,她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像个老人般,希望她能早点找到好对象,过着幸福的生活。 ……啊,不过,要是绫芽和玲史能凑成一对,那或许也很令人开心吧。 我茫然地想着这些事情,眼前的红绿灯在我们接近的瞬间开始闪烁,接着又突然停下,害我整个人稍微悬空。 「啊,抱歉,我应该直接过去吗?」 我扭动身体调整坐姿,玲史则语带顾虑地这么问我。 「不,没关系啦。要是过不去,那才恐怖呢。」 行驶在大马路上的车辆速度都相当快,要是玲史直接过去,我们恐怕会停在中央分隔岛上。所以他的判断并没有错。 这里的红绿灯等待时间很长。我呆呆地望着车流,等待红绿灯变换,这时一辆大型卡车打算在狭窄的地方左转,后轮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咦,会不会太近了? 「危险!」 「哇!?」 在我身后的玲史一把抬起我坐的轮椅,将我移动到旁边,卡车巨大的后轮就从我刚才所在的位置横穿而过。 ……我慢了一拍才意识到刚才差点就没命了,脸色变得苍白,不过比起这个,刚才那是…… 「哥哥!?你没事吧!?」 绫芽伸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确认我有没有受伤。 「啊,嗯,因为玲史救了我……先不说这个……」 刚才救我脱离险境的玲史,似乎无法忍受刚才那辆卡车的驾驶。 「可恶,我可是坐轮椅耶,拜托你们多注意一下后方来车好不好……!」 他嘴里还这么咒骂着。他难道没发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好事吗……? 「呃,啊,抱歉,吓到你们了?」 「是没错,但不是那个意思!刚才那是……」 「玲史叔叔,你的手没事吧……?」 听到我们有些焦急的声音,玲史一脸疑惑。 「嗯?刚才怎么了…………!?」 他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就算玲史再怎么锻炼身体,就算我再怎么瘦弱,也不可能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把载着一名成年男性的轮椅像搬折叠椅一样轻松抬起。 「咦?奇怪?可是现在一点都不重啊?」 「这、这就是所谓的火灾现场的怪力吧……哈哈。」 昨天赢过老爷爷的事也是,他果然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一度被我压下去的疑念,感觉又开始蠢蠢欲动……但玲史为我做的事情并没有改变,他只是像平常一样帮助我而已。 「不过,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玲史。谢谢你总是这么照顾我。」 所以,虽然有点晚了,但至少要确实地表达出我的感谢之意。 「……哦?哦哦。」 玲史不知为何眨了眨眼,接着开始揉眼睛。他再次看向我,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说,你这个反应也太让人意外了吧,我可是无时无刻都对玲史心存感激哦。」 「啊,不,不是那样啦,你刚才……抱歉,没事。来,走吧。」 他露出仿佛看见幽灵的表情,再度推着我的轮椅,走过变成绿灯的行人穿越道。 「……刚才那是怎样……为什么柳……看起来像柳……?」 「ArcsVR科技」……那间公司位于东北某政令都市的郊外,位置并不显眼。 我们参与的「Worldgate Online」营运公司并未公开所在地,除了电话之外的联系,全部都透过母公司游戏公司中介。因此公司没有招牌,光看外观,只觉得是都市中略为新颖的普通大楼之一。 不过,听说地下有间塞满昂贵器材的宽敞服务器室。 「那我去附近书店晃晃,大概两小时后回来。」 「每次都麻烦你,回去时我请你吃点什么吧。」 「好,工作加油哦。」 挥手目送他离去后,秋晴拍拍脸颊打起精神,按下门铃。门后立刻传来喀嚓一声。 「我是今天约好的玖珂。」 这时玄关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跑出一个看起来有点轻浮的男生。秋晴认识他,而且有点怕他。 「玖珂同学————!」 他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冲过来……绯上同学在我轮椅前紧急刹车,然后九十度鞠躬。 「我喜欢你,跟我结婚吧!」 「绯上同学你好,那是游戏中的事吧?我拒绝。」 我断然拒绝。 「我完全不介意在现实中也这么做!」 「我更拒绝!」 ……开玩笑的吧? 受不了,这个人虽然不坏,但动不动就会恶作剧,真伤脑筋。你看,旁边的绫芽都露出可怕的表情了……眼神不要那么「给我等一下」,眼神。 就算是这种人,好歹也是美术指导,要是突然不见人影会非常麻烦。更何况她还是我们的上司。 就在我们吵吵闹闹时,这次换成后方传来「啪啪」拍手声,接着一名身穿套装,看起来很温柔的女性走了出来。她是企划畠山小姐。 「好了好了,不可以把来工作的女孩留下来。欢迎光临,柳君、绫芽。路上辛苦了。」 「是、是的,谢谢……那个,这次还好。」 「她好像身体不太舒服,不过已经好多了……那个,她看起来没有在逞强。」 「嗯,既然绫芽都这么说了,那就没问题了吧。」 「喂!?」 她不信任我!?不对,我之前的确在勉强自己咨询的时候昏倒了! 「对了,玖珂同学终于升到等级1 「啊,是的……那个,对不起。」 我指的是我练功升级的地点。报告这件事,并且命令我处理善后的就是畠山先生。不过,社长很快就亲自下令取消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但『他』都亲自说好了……」 真伤脑筋呢——她手托着腮叹气。 听说创立这里的那位天才科学家……奥雷欧先生经常心血来潮就做出这种变更,让她们很辛苦。 「不过『伊莉丝』很有名,他可能只是想避免丑闻吧。」 「这、这么说真是不好意思。」 我惶恐地道歉,两人有点尴尬地别开视线。 「总觉得对你很不好意思。因为那件事,让你多了很多麻烦事吧。」 「这个嘛……不过我现在也过得很开心哦。」 毕竟我有了许多平常无法体验的经验,也得到了工作。先不论一开始,我现在算是过得相当充实。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 我坐着对她低头道谢。抬起头时,畠山同学不知为何露出害羞的笑容…… 「……绯上同学,你怎么了?」 另一个人——绯上同学用手捂着嘴,惊讶地凝视着我……今天这是第二个人出现这种反应了。 「没、没事,没什么。眼睛有点累而已。对了,玖珂同学的角色是天族的主教吧?也就是说,终于要……」 「呵呵,是啊。那是他亲自设计的,终于要公开亮相了,真是感慨万千呢。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真期待这次活动的反应。」 「请问,你们在说什么?」 「「这是商业机密。」」 好过分,说得那么暧昧不清! 「……咦,社长,难得看到您从开发室出来呢。辛苦了。」 在转角处突然遇到一个穿着特别气派的人,绯上同学惊讶地叫出声来。 他就是社长……之前在电视新闻上看过好几次的奥雷欧・尤伯先生。 这么近一看,才发现他的体格相当不错。那头漂亮的银发和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胡子,让他看起来就像电影明星一样,再加上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势,简直就像真正的国王。 「……嗯,我这边也告一段落了……你就是玖珂……玩家角色『伊莉丝』的主人吧?」 「啊,是的,自从签订契约以来,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好久不见。」 「没关系,放轻松点……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好好加油吧。」 「……咦?啊,是,谢谢。」 他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出这句话,让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过,虽然他说期待我的表现……但他的眼中却没有我的存在,仿佛在看着远方的某处,让我背脊发凉。 「那么,我稍微出去一下。会议资料就照平常那样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吧。」 他只留下这句话,就踏着喀喀作响的皮鞋走出建筑物。 「……呼~~真是紧张。」 「咦?会吗?社长其实很好说话哦。」 「大概只有绯上同学敢用那种态度跟他说话……我可是吓得冷汗直流。」 我也同意畠山同学的看法,实在没有勇气用那么直率的态度面对他。 「……那个,有件事我有点在意。」 「嗯,怎么了,妹妹?」 一直保持沉默的绫芽忽然举手发言。 「我们隶属的诺尔格拉希耶的国王,就是以他为原型吗?以前在活动近距离看过他之后,我就一直很好奇,总觉得他跟国王有点像……」 「……这么说来……」 「要说像,也的确是很像呢……」 她应该只是以自己为模特儿,准备了这个角色而已吧——不知为何,我们没有说出这句话。事后回想起来,或许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某种不明所以的东西了。 【后记】 主角是个没有自觉,但长相与妹妹很像的娃娃脸男性。其实是个大帅哥。 #Worldgate Offline 2 明明是初夏,却依然积着雪的长针叶树林中。 穿越勉强能辨识的腐朽街道石板后,伫立在前方的是一栋腐朽的建筑物。 在彻底化为废墟,看似神殿的建筑物内,与破旧的外观相反,至今为止折磨身体的寒冷地带的寒冷伤害并不存在,我平安无事地在没有敌人的建筑物内前进。 然后我抵达最后的房间,那里存在游戏中曾见过好几次的传送门。穿过事前听说的传送门后,眼前是一片雪白……连地板或墙壁都分不清,只有一片雪白的视野不断延伸的神秘空间。 然后在眼前台座上,有一本翻开白纸页面的豪华书籍。试着触碰后,页面上就浮现宛如鲜血般的红色文字。 要舍弃目前的身体,解放新的力量吗 不希望 卡迪娜尔 圣者/圣女(Unique job) 光翼族(Unique race) 「这是什么……独特……种族?」 有这种情报吗? 我首先打开小队频道,联络在徒步三十分钟左右的村庄里,为了之后的狩猎而准备着的两个人。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转职的时候,选项有三个吗?啊,当然不包括取消转职。」 『……』 沉默了一会儿。最后—— 『不,确实只有两个哦。一般路线和独特职业。』 『我也是。话说第三项是什么?』 「呃,独特种族,光翼族。」 其实,我听过这个种族。 『……就是那个吧,有时会在活动里出现的种族。还有其他情报吗?』 苏尔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将光标移到最下面的项目,追加资讯就跳出来了。 「……选择这个种族的话,种族和职业都会变成专用的,种族特征也会换成专用的,还会追加以下能力……『世恢之翼』。治愈世界的伤痕,使之恢复原貌……呃,这是……」 『世界的伤痕,就是那个吧,一部分团战头目的重生地点。』 『还有部分迷宫的入口……消除那些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想应该不至于会破坏迷宫……应该说,官方不可能把那么恶质的东西,放在一个玩家可以学到的技能里吧,大概。』 要是有那种东西,以一个玩家的权限来说,未免太大了。 『是啊……不过,就算真的有很夸张的地雷,我们也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你不用在意,尽管选没关系。』 『是啊。而且,说不定还有其他各种隐藏要素,对吧。』 我感到不安。 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陪在我身边。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我跨出优先满足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的一步。 「也对……我知道了,如果真的非常那个的话,就大家一起当成有趣的话题吧。」 这是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选项。我心中对等待在前方的事物充满期待,点击了最下方的光翼族。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这是什么啊……」 我,绯上恭也,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茫然。 一开始以为是小错误。 原以为是假想世界的小漏洞,只要迅速修正就能解决,不需要进行维护。 然而,从某个起点……转生事件的场所,通称「白色世界」开始的漏洞,转眼间就扩散到整个假想世界,现在所有公司内的机器都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即使出动所有工作人员设法阻止,也完全追不上,那么就算想强制关机,不知为何所有手段都遭到拒绝。 「可恶,服务器机房听得到吗!快关电源!!」 『电源早就关了!!』 『为什么!断路器也关了啊……!?』 服务器机房陷入混乱,惨叫四起,我咂舌一声,将话筒摔了回去。 『开始执行代码:世界之门。开始征收所有非资格者的生命力、魔力,结束后将依序强制登出……结束。接着开始改变对象・角色名【伊莉丝】……』 房间里响起告知完全未知内容的语音。 「这是什么……」 我望向其中一面屏幕,只见在染成一片鲜红的世界里,玩家的HP与MP正以惊人的速度因滑动伤害而减少,纷纷倒地不起。他们一倒下,立刻被登出的光芒包围,从游戏中消失。 「唔,立刻检查现在登出的家伙的机器生命征象……确认他们是否平安无事,快!!」 「是、是!」 这种异常事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至少要确认玩家是否平安……我一心一意,怀着祈祷般的心情下达指示。 就在这时,有个人在如此紧急的时刻仍悠哉地一如往常走进房间。 是社长奥雷欧・尤伯。那家伙为什么能一脸满足地欣赏这种状况?那副悠哉的模样让我气得脑充血。我才不管他是上司还是什么。 「喂,你这家伙,怎么可以悠哉地欣赏……!」 「……啊,不用担心强制登出中的人。虽然被踢出游戏可能会有点轻微的晕眩感,但对人体应该没有害处。」 他若无其事、满不在乎地如此断言,仿佛知道发生什么事。 「……你知道什么?」 「全部。因为造成这个状况的全是我的所作所为。」 接着奥雷欧告诉我的,是远远超乎我常识范围的奇幻故事。 他说,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因为意外而被抛到这个世界来。 又说,他的目的是创造出能够解决那个世界危机的「人」,把他带回去。 还说,所谓的「三世转生职」是为了让他能适应那个比这边的世界更严苛的世界,而让他「转生」,改造身体。 他说,转生的准备阶段,也存在会在这边的世界造成些许能力提升等影响的事物。 他说…… 「……也就是说,这个『Worldgate Online』本身,就是我创造出来的世界与这个世界之间的传送门,也是我夙愿的修正世界者……为了产生过去已经灭亡的光翼族,以及成为守护他们的战力,也就是为了产生在那边没有束缚的士兵的装置。你懂了吗?」 一本出现在奥雷欧面前。那是转生期间出现过的白书吗?无数页从书上离开,开始飘浮在那家伙的周围。这是怎样?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奇幻世界了? 『玩家【伊莉丝】改变完毕。开始传送。「Worldgate Online」内的有资格者传送完毕。接着搜寻游戏外的有资格者,开始传送……』 在映照出各种场所的屏幕上,还站在游戏内的人们因突如其来的异常事态而感到困惑……成为三阶转生职业的人们脚边出现类似魔法阵的东西,陆续被吞没消失。 「最后,让我重新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奥雷欧利亚斯・诺鲁格拉希亚』。你应该也听说过吧,『Worldgate Online』中突然下落不明的……诺鲁格拉希亚前国王。那就是我。」 我只能干笑。我们竟然在自己做的游戏里,指挥游戏里的居民创造那家伙的世界。 「那家伙……你什么时候……想把『伊莉丝』……把玖珂同学改造成你的目的?」 「……从一开始,你参加比赛的时候。他在这边的世界双亲健在,家人只有妹妹一个,是个茧居族,没什么牵挂,善良,最重要的是那副容易引起他人保护欲的外表。从那时起,我就把他列在候补名单里了。」 「……你这家伙!」 我忍不住想揪住他的衣领,可是他身边的飘浮书页伸出带状的影子,束缚了我的四肢。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这样讲对玖珂同学也太不公平了,不说清楚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那家伙……很感谢你救了他……还说很谢谢你……!!」 这家伙竟然说他是为了把玖珂同学送进危险的地方,才故意这么做的吗……! 「哦?那正好,就在这里让他报恩吧。」 「……你这个混账!」 我情绪激动,而那个魔法阵也出现在我脚边。魔法阵逐渐上升,而我应该在魔法阵下方的脚却遍寻不着。我的身体逐渐消失。 「对了,你也是有资格者呢。你相当重视他……不对,已经是她了吧……你一定要保护她哦。那么,我也要失陪了。」 我只能朝转身离去的背影伸出手,意识随即被黑暗吞噬,消失无踪。 「畠山同学……这到底是……」 「不知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在一切都结束的房间里,所有终端都无情地持续显示着错误画面。 这一天,世界上第一个VRMMORPG「Worldgate Online」因为大规模的障碍而长期停止服务。 然后在同一天,数百人规模的集体失踪事件引起轩然大波……将这两件事连结起来思考的人,在「现实」这个常识面前被当成八卦看待,除了臆测满天飞的网络海洋之外,最后都逐渐淡忘。 # Worldgate Offline ……Restart 「……咦,什、什么……?」 当我执行选择时,画面上出现剧烈的噪声。 噪声转眼间扩散到这个纯白的世界,深红色的几何学图案仿佛用血在白色画布上画出某种东西般,纵横无尽地奔驰。 我不由得倒退几步,从眼前自动浮现的书本、脚边,有好几条像是黑色影带的东西缠绕我的四肢,我还来不及抵抗,转眼间就被吊在半空中。 「这、这是什么情况,礼二,苏尔,这是什么,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你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 「放、放开我……啊啊?!」 束缚着我的胸膛、腹部、全身的黑色带子,开始不断刺向我的身体。 不知为何,我感觉到了本该不存在于游戏中的疼痛和冲击,本该不存在于我身体中的肺部也被挤压出空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怎么了……喂,回答我……!!』 『哥……你怎么了……?!』 聊天室里混入了杂音,渐渐地什么都听不见了。 然后,我心中有种决定性的事物逐渐消失的失落感,以及有其他事物填补了空缺的充实感,以及将这一切冲走般的痛苦。简直就像为了在蛹中化为成虫,全身一度溶解成粘液的虫子一样,一切都决定性地改变了的恶寒。 「消失了……我会消失……救我……」 在逐渐消失的意识中,我挤出最后的力量勉强发出声音,但与两人联系的线已经崩毁,哪里都传不到,空虚地消失了。 「……这是哪里?」 我一醒来,就看到陌生的天花板。 ……不对,我认得。 由于我没有精神仔细观察,所以不太有把握,不过这里是刚才经过的、我刚刚还在的转生房间,位于北方国郊外的古老遗迹,通往白色世界的入口就在这里。 ……也就是说,我顺利转生后,突然就睡着了,现在才醒来。 这么说来,我最近把睡眠时间削减到极限,把连续游戏时间上限内的所有时间都花在勉强升等上,所以累积了不少疲劳吧。然后因为转生结束,紧张感也跟着消失……消失? 太奇怪了,这怎么可能。 这款游戏在睡眠中登出经过一定时间的话,系统就会判定身体出现异常而强制登出才对。 而且因为是世界上第一款VRMMORPG,所以应该相当神经质地处理与生活有关的Bug才对。 也就是说,「睡着后在游戏内醒来」这种事应该不可能发生才对…… 不祥的预感开始慢慢爬上背部。半家里蹲的自己经常阅读这种娱乐小说,也知道这种情节曾经建立过一个类型。 然后,不论怎么努力,连选单画面都叫不出来。 我以为是操作失误,于是又试了一次。 换用左手操作后,再试了一次。 也试着用GM呼叫的语音指令……但,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想都是出局了。不不,可是,怎么可能发生这种像小说一样的…… 奇怪,背脊的寒意止不住地往上窜。 这么说来,我躺的这块地板异常冰冷。 一定是这个缘故。因为这里是北国,而且我躺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 我猛地坐了起来……但是脚却使不上力气,又坐了回去。 ……好冷,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游戏并没有对寒冷的感觉进行如此细致的模拟。不然的话,在极寒之中,人应该会立刻冻僵,无法动弹。 在游戏中,顶多就是在受到寒气伤害,穿着单薄的衣服长时间待在寒冷的地方,导致体温降低,出现异常状态的时候,会变得稍微不太能动弹而已,不会真的感受到冷热。 幸好这房间不知为何有点暖和,所以不至于会马上出事,但以现在这身单薄的衣物来说,还是有点让人不安。 而且,她现在是所谓的鸭子坐状态,从脚和臀部传来的冰冷,果然和现实的温度毫无二致。 就在她茫然发呆时,一道七彩光芒从视野边缘掠过。 那像是一条细线……她忍不住伸手去拿,结果摸到一股宛如顶级丝绢的滑顺触感。 为了确认是从哪里垂下来的,她轻轻拉了一下……好痛。原来如此,看来是从自己的头皮垂下来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抓住线的手。那是她非常熟悉的手。具体来说,就是「平常在游戏里经常看到」的手。 不过,在那白皙透明的肌肤底下,隐约掺杂着表示有血液流动的朱红色,甚至还能看见血管。她试着摸了手腕一带,柔软且湿润的细致触感底下,有着肌腱等处的坚硬感触。 怪了,这款游戏的角色有如此详细地重现人体吗? ……这不可能。 这个角色的贴图是我自己制作的。 我确实和妹妹花了好几个月追求质量,但我不记得自己有做到这种地步,而且我从开始玩游戏以来,就一直和这个身体打交道,绝对不可能没注意到。 我试着轻轻捏了一下…… 「……好痛!?」 刺痛感让我慌忙松开手,刚才捏的地方慢慢变红了。这么说来,刚才拉头发的时候也很痛。 她用颤抖的手在腰包里摸索。幸好魔术腰包的功能没有消失,内容量也没有变化。她从腰包里拿出平常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她会用小镜子看暗处,不是自恋),看着自己的脸。 ——简单来说,镜子映照出绝世美少女。 年龄大概是还残留着稚气的十岁出头。 肌肤和手臂一样白皙透明,另一方面,脸颊染上淡淡的樱花色,主张这名拥有如人偶般端正容貌的少女是活生生的人。 齐眉的浏海稍微倾斜,右眼完全露出来,左眼则被浏海遮住一半左右。 侧边头发长度及肩,整齐地梳到后面,没有特别绑起来,柔顺地披散在腰部以下。 银色浏海镶边的小巧脸庞中间,一双大眼睛被长睫毛镶边。她放松脸部肌肉,眼皮微微下垂,露出温和的笑容。 眼睛中央的淡紫色瞳孔,仿佛水润般闪闪发亮。 鼻子不高也不低,描绘出低调却美丽的线条,略小的嘴唇形状圆润可爱,即使看起来没有化妆,却呈现淡桃色的光泽。 整体看起来,就是「令人不禁想保护,或是想欺负的梦幻可爱美少女」。 视线往下移,转职用的,为了遮蔽裸体而穿的单薄衣服底下,是身高不满150公分,娇小且稚嫩,但开始从少女转变为女性,平衡很危险的体型。 隐藏在衣服底下的胸部,有着与之极为调和,手掌大小的微微下垂的双峰。虽然可能因为还在成长中,摸起来有点硬,但表面仍能感受到软绵绵的触感。 虽然有点在意下方没有双腿之间的触感,但目前没有余力调查,就先搁着吧。 明明至今为止的所有触感都在全力主张这里是现实,但要是正确地认知到那件事,我可能真的会想死。 而且,这张脸孔我非常熟悉。在妹妹「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气势压迫下,我花了很长的时间,东改西改才完成。在第一届的造型人偶比赛中,我击败众多企业作品,获得最优秀奖。之后又获得好几次优胜,最后被禁止参加比赛。这是我在游戏里认识了七年,足以称为废人之一的,『伊莉丝』的美少女脸孔。 不对,像这样连细部都更加真实的结果,就是让那张与现实更加脱节的端正……端正到过于扭曲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可是…… 「发色,不一样?」 我改变手上的头发的角度,仔细地观察。原本(虽然很讲究质感)是接近白色的平凡银发,但现在长及腰际的头发,却因为光线的强弱,而微微地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这是转生后,种族改变的关系吗……而且……」 总觉得背后空荡荡的。天族的特征——巨大的翅膀并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消失了吗?可是,她明明说自己是光翼族,那……嗯?」 我试着回想在游戏里拍动翅膀时的感觉,轻轻在背后……原本是翅膀的肩胛骨附近施力,尝试了各种方法…… 突然间,视野被光芒笼罩。 转眼间,房间里充满了闪闪发亮的梦幻光粒子。 简直就像在东北山地的祖父母家,看到数不清的萤火虫一样。不,比那还要多上几十倍。 另外,还有无数轻飘飘、由光构成的羽毛状物体飘落下来,让略显寂寥的废墟酝酿出宛如庄严宗教画的风情。既然如此,被画出来的会是我吗……我非常不想被画。 我试着拿起一片轻飘飘地飞舞过来的羽毛,结果在碰到的瞬间就化为粒子消散了。 我以仿佛会发出「叽叽叽」这种金属生锈声响的缓慢动作缓缓回过头,就看到在视野中摇晃的三对共六片翅膀,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话说回来,我在活动上参观壁画时,记得画在上面的翅膀就是这种感觉。 「哈……哈哈……糟糕,这是怎样……」 总觉得冷汗流个不停。 如果现在照镜子,刚才那张天真无邪的少女脸庞,肯定正抽搐得厉害。 这款游戏的「光翼族」,是偶尔会在对话中出现、据说存在于很久很久以前的种族。他们肩负着某种重要职责,据说是当时世上最受尊崇的种族…… ——如今,他们早已灭绝。 在这个世界,偶尔会开启「世界的伤痕」。 据说这些裂缝会产生一部分的地下城,或是Raid头目等强大的怪物。 光翼族就是拥有治愈、消除……产生裂缝的世界的能力的种族。我记得是这样设定的。 说不定转生独有职业会有什么特别的技能? 在特别倒霉的支援职业系列里,会不会藏有什么秘密? 受到这些疑问驱使,我咬紧牙关忍受倒霉的支援职业,也没想到可以选这个职业,所以实际在转生选项上看到这个职业时,我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最后还是冒着风险选了这个职业。 但如果是在游戏里,那只是让人沉浸在优越感中的要素。然而,如果这里不是游戏,而是现实的话…… 「糟糕,这该怎么办……这已经不是引人注目能形容的了……」 各种危险的词汇在脑海里一闪即逝。眼前一片黑暗。这是作弊的惩罚吗,神啊?会不会太重了一点? 玖珂柳,游戏中的名字是伊莉丝。如果游戏的设定还存在,那就是北方魔法王国的宝石公主,伊莉丝・诺古拉席恩。 现在,刚转生的我等级1。 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她,如今变成了理应已经灭绝的古代种族少女——…… ## 更衣与验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我愣了好一会儿,但总不能一直愣在原地,我开始整理仪容。 毕竟她现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连身裙,连内衣都没穿。再这样下去,体温会很快流失,连动都动不了。 既然不会像游戏那样出现选单,就必须自己依序穿上,不过这部分不成问题。 转职后为了让她穿而带来的祭司系列初期服装「新手祭司服」,其设计者就是我们。在画过好几次的『Worldgate Online』印象图中,伊莉丝穿得最多的也是这套服装,加上有记载详细设定资料,因此我也熟知其构造。 ……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看来是我太小看女孩子的衣服有多复杂与麻烦了。 衣服一件件地跑出来,游戏里全身部位都是一整套,图标只有三、四个的服装组合,在取出所有部位时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了。 顺带一提,游戏里时,虽然下半身比原本的身体灵活,但似乎无法与现实的身体损伤完全切割,所以动作受到很大的限制。 这副身体也一样,虽然勉强能站立、行走,但除此之外的行动就有点让人不安了。 由于无论如何都无法取得平衡,所以必须坐着换衣服,但要在没穿内衣的裸体直接坐在废墟地板上,实在让人犹豫,于是从包包里拿出垫子铺在地上。这也是妹妹说「这是女孩子的修养」而要我带在身上的东西,但在这个时候倒是帮了大忙。 我坐在床单上,先将一只脚套进内裤里。一开始我还觉得这内裤小得可怜,但穿上去之后,我发现布料的触感相当舒适,而且紧紧地贴合着我的身体,让我有种受到保护的安心感,同时也让我身为男人的尊严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殆尽。 接着是胸罩。我拿起胸罩,犹豫着要不要穿……低头一看,那个小小的部位立刻映入眼帘,让我忍不住心想:老实说,这东西真的有必要穿吗?……但考虑到之后还要走路,最后我还是决定穿上。毕竟摩擦到会痛嘛。 ……穿法?为了应付被问到的时候,我可是用真货练习过很多遍了,怎么了吗? 接着她拿出黑色裤袜。在游戏里有缓和寒气伤害的效果,不过在这边应该没有那种效果,但多少能让人安心,所以她还是坐着穿上了。这非常难穿。 接着勾到手指的吊袜带……她也烦恼过是否需要,不过游戏里重视「魅惑」的内衣裤看起来就很纤细又容易破损,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也穿上了。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替换的内衣裤,她想避免不必要的损耗。 穿到这一步,终于要开始穿初期服装了。光是到这一步,就已经累得要命。我不得不感叹,女孩子在仪容上的工夫真是费工。我必须忍耐这份辛苦。 穿上无袖上衣,再穿上搭配花边蓬蓬裙的裙子。长度到膝盖上方,但因为有好几层的花边,所以不容易看到内裤。 再穿上披在上头的长袍。原本以为要花一番功夫整理被衣服卷进去的长发,没想到几乎感觉不到头发的存在,从衣服之间滑落,让我不禁「哦哦……」地感动起来。 这件有点薄,奶油色,到处都有金线刺绣,长度到膝盖的长袍,长度比穿在底下的裙子还长,不过腰部曲线的地方有四条开衩,底下蓬蓬裙让长袍蓬松地展开,开衩的地方可以看见蓬蓬裙的荷叶边。 袖子像喇叭一样展开,这边也可以从稍微低于手肘的开衩看见轻飘飘的荷叶边。如果把手臂笔直垂下,只有指尖会从荷叶边堆成的小山里露出来。前面的两排钮扣扣好,最后再用腰后的缎带调整腰围就完成了。 她用小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穿得是否整齐。 扣好钮扣的衬衫,以及罩在外面的长袍,给人清纯神官的印象。不过裙子和袖子等处的轻飘飘荷叶边,缓和了整体的硬派气氛,营造出华丽可爱的风格。 最后,她穿上考虑过实地调查需求,鞋底较厚的短靴。这双靴子的长度比脚踝略高,穿起来也费了一番功夫。如此一来,就准备完成了。 她站起来转了一圈,确认有没有哪里穿得不对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盈地飘起。 ……不行,游戏里穿就算了,实际穿上身实在太可爱,害我因为穿着这件衣服而感到头晕目眩。 我突然感到害羞,于是急忙穿上寒冷地区用的防寒衣物……附有兜帽的斗篷,那也是件可爱的东西……然后离开了房间。 一到外面,寒气果然立刻刺痛肌肤。幸好现在这个时期顶多是开始积雪的时期,还不至于无法忍受。 我拿出一把镶有几颗宝石,金环发出清脆声响,装饰得恰到好处,比我的身高略长的长杖。 这把长枪外观气派,但其实是游戏时代的装备品融合……也就是将外观转移到其他装备上的系统,只是替换外表,性能顶多比中坚水平略低。话虽如此,对等级1的我而言已经够用了。 我试着挥动,没有异样感,看来能顺利使用。 我以最低输出放出「神圣长枪」。这恐怕是我少数的护身手段,我想先掌握性能。 结果……由于失去了系统辅助,所以失去了导引功能,必须在着弹之前确实地自行捕捉目标,否则就会像失去目标的导弹一样,以不稳定的轨道飞往某处。 虽然有冷却时间,但没有延迟。相对地,可以确认到在射出时,这副身体会受到些许无法完全抑制的反作用力。 虽然MP伤害的特性依然健在,但我也发现这个特性在这个世界比想象中还要有用。 我拿偶然发现的老鼠试刀,结果发现MP在这个世界大幅减少时,身体状况就会产生异变,MP消耗到一定程度以下时,就会昏倒。 昏倒的老鼠对治愈魔法没有效果,我试着施展「魔力传输」这种转让MP的魔法,结果它立刻醒来逃到别处,所以应该没错。 这表示就算被什么攻击,我也有有效的攻击手段,这让我多少有了精神上的余裕。 另一方面,这番话也能套用在自己身上。MP伤害和过度使用魔法,会导致无法行动的结果,因此使用魔法时必须谨慎。 尤其现在能力大幅减弱,最好别以为能像游戏时代那样,靠着MP支援疯狂地丢出支援魔法。 此外,以药水类为首的药品类,其性能也大幅降低。 我试着喝了一瓶MP恢复道具魔法水,虽然有魔力慢慢恢复的感觉……但立即见效的效果明显变差,喝完后似乎没有立即出现变化。 另外……令人意外的是……既然是液体,喝下去后就会堆积在腹部。这个身体的胃容量似乎不大,所以应该无法一次喝下好几瓶。我该这么想吗? 总之,我将主要的魔法试过一遍,确认都能发动后,打算联络应该在附近城镇等待的两人,然而…… 「当然……也不能传信息。」 由于聊天视窗毫无反应,我很快就放弃了。既然如此,等待有战力的两人过来才是上策,但是…… 「……如果被传送过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令人不快的念头开始浮现。我的背包容量原本就被装备品占去大半,预定在城镇会合的我,背包里几乎没有食物跟水。 只有几瓶魔法水跟两片三明治而已。要我等待不知何时会来,也不知是否存在的两人来迎接我…… 「……果然不能把事情交给他们,我得去才行。」 我拭去眼角快要溢出的泪水,像是要甩开不安般,做好觉悟后,朝游戏开始时的那片雪原踏出脚步。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慎重地验证过了。 然而,由于外观与游戏相似,魔法也与游戏大同小异,因此我才会天真地认为「总会有办法的」。当时我并没有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是现实。 【后记】 小孩子在换衣服时,经常是坐着或躺着的对吧。 顺带一提,伊莉丝在使用「MP」这个词时,还保有游戏的感觉。 # 扩展的世界与首场战斗 白色雪花结晶在空中飞舞,所有树木都积了雪,化上一层白妆,不见人迹,是一整面银色世界。 在这样有如童话故事的纯白幻想自然风景中,我…… 「累死了……」 一脸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坐在高度适中的倒树上,不知所措。 我本来要前往最近的城镇与她们俩会合,走了大约一小时,已经叫苦连天。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副身体正如外表所见,体力异常地差……我是很想这么说,但无法好好走路的我反而招致了这样的状况。 我本来在未满十岁的幼年时期就因为受伤而不得不坐轮椅,即使在游戏时代,虚拟角色能动的部分我都能动,但是脚的活动方式就没办法像一般人那样灵活。由于我是背上有翅膀的天族,所以能够借由飘浮来多少弥补,但降落到地面后,这个弱点就明显地暴露出来。 一开始,我打算使用妹妹现在使用的角色担任前卫,但很快就放弃了。这就是原因。 一旦进入近身战,就必须站在地上四处移动,但我实在做不到。 话虽如此,我们两个的角色是耗费了长时间才完成的最高杰作,因此我实在没有力气重做,以克服「不适合」的问题。 幸好……这么说也很奇怪,不过妹妹一开始虽然嚷嚷着「我想用可爱的角色装可爱,被支援职业的人捧在手掌心」,但实际玩了之后,因为太不顺手而开始感到烦躁。 说起来,我原本就喜欢站在前线大闹,所以即使专精支援,我还是会忍不住冲出去揍人,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落得凄惨的下场。 既然都要删除角色,不如交换彼此的角色。结果我们两人的个性刚好契合,之后我便接受妹妹的「向女生学习的网络人妖特训」,过了七年的岁月。 多亏如此,我才能像女生……而且是与这副外表相称的可爱女生……的言行举止,都经过妹妹的认证。现在就算不刻意去做,也能自然地行动。虽然身为男人,感觉有点复杂。 由于脚不方便,所以会有点不自然,走起路来也经常跌倒,但妹妹说「那也是萌点之一,所以没问题!」,说了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虽然离题了,不过为何明明不擅长走路,却还是用自己的脚行走呢?这是因为,虽然我转生后的种族是「光翼族」,但这个种族平常的外表和人族没有两样,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伸出翅膀。 但相对的,也存在着「只有在伸出翅膀时才能飞行」的制约。就是那对格外显眼的翅膀。 要是被坏人看到,肯定会被抓去当奴隶,我可不想遇到这种事。 而且,虽然我有试着练习飞行,但这里和游戏时代不同,光靠系统辅助,只要想飞,翅膀就会自己动起来。在这里,似乎得自己意识翅膀,自己动翅膀才能飞。 我练习了一阵子,虽然能稍微浮起来,但要自由地在空中飞翔,必须经过相当的练习才行。 一小时后。 我用强化魔法弥补不足的肌力,用回复魔法减轻脚痛,一路走来,但累积的疲劳还是无法消除,腰腿早已疲惫不堪,如今我束手无策,只能坐在这里。 「……话说,这里离隔壁镇是不是有点远……游戏里我走过来也只要三十分钟……」 我一边嘀咕抱怨,一边吃着沉睡在魔法袋里的三明治,喝着代替饮料的魔法水……胃的容积果然和外表一样小,吃一个大约半个吐司大的三明治就饱了……我回顾来到这里的路程。 现在,我们已经走了游戏里两倍的距离,但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积雪的针叶树林。除了树木和积雪,我只看到勉强能称为街道的荒凉小径,默默地走着实在很累人。 脚边也因为变成现实,有许多地方不稳,好几次被雪和底下的树根绊倒,一头栽进雪里。汗水和衣服里的雪融化后,湿掉的衣服粘在皮肤上,感觉很不舒服,也加深了疲劳。 怪物的存在密度也随着世界变大而降低,只偶尔会见到几只在悠闲吃草的非主动怪物,算是很幸运了。 ——我们之前玩的『Worldgate Online』,其中一个卖点就是「探索不完、充满冒险的广大原野」,事实上,根据曾经挑战绕行游戏内原野一圈的玩家表示,「只有」能够徒步行走的原野,面积就几乎与北海道差不多大。 因此游戏里有传送门等各种各样的移动手段,一天只限使用一次。但来到这里后,就失去了这些好处。 如今游戏变成了现实,实际存在的世界很难想象只有岛屿那么大,说不定会变成几十倍,甚至几百倍……或更多……的大小。 ……我开始走路后过了一小时才注意到这件事,也就是现在,让我很想揍一小时前没想到这点的自己。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于是起身打算寻找城镇,或者至少找个可以露营的地方。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 「……惨叫?」 没错,我听到了某个人的叫声,听起来十分急切。我一瞬间考虑过要不要逃走,但又觉得不能放着不管。而且,说不定救了他以后还能问到路。就在我打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的瞬间—— 「……咿、啊啊啊啊啊!?」 一股剧烈的疼痛贯穿全身,让我倒了下去。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为什么!?周围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我被攻击了吗!?可是我完全不觉得有哪里受伤。在我思考的时候,折磨全身的痛苦开始平息,意识逐渐恢复清晰,疼痛也逐渐缓和,只留下脑袋深处隐隐作痛的感觉。 「呼……呼……呼……我得、过去……」 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内心深处涌现一股冲动,驱使着我必须前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我仿佛受到某种东西的引导,自然而然地迈开步伐。 ——我立刻就后悔过来了。我不由得捂住嘴巴。 惨叫声的主人就在那里。 一名看似中年的男性无力地躺在地上。 周围的雪染成深红色,他的腹部附近有只大小相当于大型犬,看似由影子构成的不定形黑狗,将鼻尖埋在男子的腹部。 当那道黑影从不时抽搐的男子腹部松开鼻尖时,从他肚子里被拖出来的细长物体,我放弃思考那是什么。总觉得一旦认知到,就会因为恐惧而站不起来。 ……不过,男子的身体偶尔还会抽动,说不定还活着。 活生生被剖开肚子吃掉的恐惧感究竟有多强烈?这实在太可怕了,让身体不由得发抖。要是对方对自己产生兴趣,下一个遭遇同样下场的就会是自己。这副身体虽然有点瘦,但腹部被健康的脂肪包覆,看起来又白又软,看起来肯定很美味。 一想象那幅光景,四肢就差点失去力气。但要是坐下来,想象就会成为现实。我如此激励自己,咬紧嘴唇忍耐,即使鲜血流到口腔内也不在乎。 那个魔物在游戏里被归类为「幽灵」系,是种精神生命体,会在某种特殊状况下出现,附身在周围的动物身上使其变质,进而忠于本能行动的魔物。而它的本能……恐怕就是食欲吧。 幸好我回想起精神生命体对【神圣之枪】有效,于是握紧了魔杖。 为了抑制反作用力,我背靠着一棵树,趁魔物还没发现我时静静地咏唱完毕。随着体内某种绝不算少的某种东西被抽离的感觉,为了保险起见而注入最大威力的四把光之枪出现了。我慎重地瞄准目标,射出四把光之枪。 沉迷于用餐的敌人在这个阶段注意到这边,于是回过头来。那双明显带着敌意……或者该说是食欲……的眼睛,让我的身体为之一僵,但敌人现在才注意到我,根本无法避开已经射出的长枪,而我因为害怕「要是没射中,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下,长枪精准地刺中敌人,影子发出「嘎呜」的惨叫声后,便消失无踪了。 精神生命体系列的缺点……在游戏中并非HP,而是MP全损就会消灭……让敌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后,便倏地消失了。 她安抚着颤抖的身体,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敌人后,走向倒地的男人,准备确认他的伤势……但立刻就用力别开视线。 一股热流从喉咙深处涌上来,她忍不住吐在旁边的地上。这次真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肚子里的东西少得异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深红色中的黄色层,更深处有几个颜色不同的块状物,偶尔抽搐的肉块,虽然只看到一瞬间,却深深烙印在脑海里。说不定会做上一阵子恶梦。 但是,继续像这样蹲着,原本能救的人也会救不了。我用颤抖的手握紧法杖,凭着颤抖的喉咙与必须快点行动的焦虑,在失败好几次后,结结巴巴地咏唱咒文。 【阿瑞斯之疗愈】。冠上战神之名的这个治愈魔法,除了能大幅恢复HP,还能调整身体状况,同时治愈异常状态,说不定对失血也有效果。 我的猜测似乎猜中了,男子的腹部就像时间倒转般,伤口转眼间愈合,逐渐苍白的身体也开始恢复血色。 确认药水顺利生效后,我倚着魔杖,调整呼吸,避免倒下。 虽然现在胃里一阵翻腾,非常想吐,但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出来了,所以没有继续涌上来。 「……嗯,我……咦?我身上都不痛了!?」 眼前的男人醒来,坐了起来。 我确认了这一点,由于第一次战斗的紧张,以及赶上了的安心感,绷紧到现在的神经终于断了线,我从支撑身体的魔杖上滑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后记】 在异世界的第一场战斗。身为和平国家的家里蹲,这肯定算好的了。 #世界的伤痕与世恢之翼 「…………喂…………小妹妹,你没事吧……喂——」 听到含蓄的呼唤,以及脸颊被轻拍的触感,我的意识从黑暗中缓缓浮起。 我一边想着是怎么回事,一边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张陌生大叔的脸。 「~~~~~~!!?」 不成声的惨叫从喉咙深处冲了出来。 「哦、哦哦!?小妹妹,你怎么了!?」 我环顾四周……平时总是在我身边的那两位可靠的人,却都不见了!? 玲史、绫芽,你们在哪里!? 我慌慌张张地想要远离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结果好像不小心踩到了湿掉的树根,脚底的触感消失了。 「呀啊!?」 我正要站起来的时候,脚底一滑,身体向后倒去,一头栽进了还很柔软的雪堆里。 我眨了几次眼睛,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一头栽进了雪堆里,同时感受到冰冷的触感包裹着我的脑袋。 「……没事吧?」 「……是,非常抱歉……我冷静下来了……」 听到大叔困惑的声音……总算冷静下来的我,因为觉得害羞而撇开了视线。 「……话说回来,是这位小姐帮我治疗的吧?」 他……好像叫做史考特先生……指着染血的衣服腹部的大洞,向我问道。魔法虽然无法治疗衣服,但衣服底下的皮肤却毫发无伤。 「……太好了,看来你似乎没有大碍。怎么样?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我没事,完全没事。老实说,我本来不觉得你会来救我,所以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史考特先生以跪地磕头般的姿势深深一鞠躬,我连忙请他抬起头来。看到年纪比我大的人跪地磕头,实在让人坐立难安。 「可是……老实说,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得救……觉得是不是遭天谴了。」 史考特先生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天谴……吗?」 「没错……我啊,看到很多坏人做坏事,却假装没看见……因为太害怕,所以没有尽全力阻止他们,所以才会遭到报应……」 「怎么会……」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坏人。 我昏过去大约十分钟,他一直在旁边保护我,而且我刚才丑态百出,他也很体贴地没有靠近我。 从他的言行举止也能看出他很担心我,这个大叔人真的很好。 ……然而,这样的人却说「自己不可以得救」。要这么说的话,我们也因为讨厌麻烦事,对眼前的「坏事」视而不见过很多次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用双手握住他的手。 「……史考特先生,您现在也一直后悔着这件事吧?既然如此,您一定不是坏人,因为您在责备自己。」 「可是……」 啊,手在发抖。希望他没发现。不过,我比想象中更冷静。 「下次再鼓起勇气不就好了吗……一定还有其他补偿的机会,不要说什么死了比较好……因为你现在还活着啊……知道吗?」 我握住他粗大的手,微笑地尽全力鼓励他。 从握住的手可以感觉到微弱的脉搏。没错,他还活着。这个世界的人不是NPC,而是各自走过不同的人生,怀抱着烦恼,确实有血有肉的人类。 「你能够活着,能够赶上,真是太好了。」 我确实救了他一命。一直以来,我都是靠别人救我才能活下来。 「……我知道了。难得小姑娘救了我一命,我会努力的。抱歉啊,让年纪比你小的女孩看到我这么没用的样子。」 他苦笑着这么说,我则笑着要他别放在心上。 「小姑娘,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那个……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有点事情要做……」 「这样啊……走到最近的城镇大概要两刻钟,你路上要小心,早点出发。别一直待在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快点离开吧。」 他留下担心我身体的警告后,便消失在森林深处。 「……好了。」 我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尽管头痛已经缓和许多,但伴随些许闷痛的焦躁感,仍折磨着我,催促我前往目的地。 喂……史考特,你可是底层佣兵团的斥候……不对,应该说「曾经是」才对…… 佣兵团只是个空有其名的流氓集团,他们诓骗委托人,害我被晾在一旁,无事可做,最后落得在边境当山贼的下场。 俺虽然完全不会打架,但因为眼力和敏捷度受到赏识,所以负责担任斥候。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俺现在觉得应该一直待在乡下务农,但因为一直无法脱离组织,所以才会参与坏事,走到这一步。 不过……俺被奇怪的怪物袭击,腹部被撕裂,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天使降临了。 不知为何醒来时,眼前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昏倒在地,俺吓了一大跳,心想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心脏,又要停止跳动了。 那位天使,不对,那位小姑娘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一开始她对陌生男子感到害怕,开始说话时手也微微颤抖……简直就像被团里的人带过来,被强迫做坏事的女孩。反应就像那样。 可是,她听了我的烦恼,甚至牵起我的手,对我说你不是坏人,要我下次加油。还说她活着真是太好了,眼角泛着泪光……她碰我的手也在发抖,她一定很害怕吧。 但是,那个小姑娘要是知道真相,肯定也会幻灭。我就是害怕这一点,才不敢说出口。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所以,至少我得把那群不肖之徒引到其他地方,让那个小姑娘能安全离开。为此,我得弄到衣服才行……要是维持这副模样,那个不肖之徒就会把「连濒死的人都能复活的神官」这个宝物带回去。 不只如此,她长得那么漂亮,怎么看都是贵族或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要是被那些把自己的事丢到一边,只顾着怨恨那些人的家伙逮到,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残酷对待……我记得前面的山间小屋应该有替换的衣服,把那个…… 「喂,你离开岗位在搞什么鬼?」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糟糕,这里还留有脚印…… 「哦……你那是什么打扮……啊啊,要是敢说谎……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长剑剑身不断拍打我的脸颊,我…… 「呜哇……」 森林中突然出现一个圆形小空间,地面长出水晶般的结晶。 只有那个部分没有积雪,露出地面的土,呈现宛如另一个世界的梦幻景色……不,这是…… 「这……果然是『世界的伤痕』……」 没错,我在高等级的团战头目与迷宫中也经常看到……不过当时是更宽广的空间呈现这种景色……这里与被称为『世界的伤痕』的场所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偶尔会像这样出现“伤痕”,被异界侵蚀,出现各种威胁……我记得应该是这样的设定。也就是说,这里实际上正在变成另一个世界。 "但是,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而且这么小……呀!?" 我刚踏出一步,尽管没有意识到,背后的翅膀就显现了出来。 脑海中顿时涌出知识。仿佛是想起了至今为止遗忘的东西……又或者,是现在这个瞬间完成了安装。 「那个……我隐约知道该怎么做……」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直径不到一米的空间中央。 在引导下举起双手后,「世界之伤」本体的空间龟裂便倏地出现在双手之间。 好痛苦。 好痛。 救我。救我。救我。 没错,感觉就像世界直接在呐喊一样。 她以背后的三对光翼轻轻包覆住根源的龟裂。 在怀里,可以听见至今只认知为疼痛,非人的「某种东西」的痛哭声。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呼唤我,因为她听见了「救救我」的声音。 『——睡吧睡吧 在我的怀里 睡吧睡吧 在我的手里 用甜美的歌声 缔结契约 享受美梦 睡吧睡吧 在我的怀里 睡吧睡吧 在我的手里 温暖的被窝 温暖的被窝 温暖的被窝 温暖的被窝』 她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背,像是在哄孩子入睡般,编织出话语。 这本身是地球上的知名摇篮曲,不过……透过这对羽翼,摇篮曲化为言灵,带有治愈的力量,渗透进『伤』里。 我感觉到一股力量以被丢到这个世界以来最猛烈的速度从身体流失,怀中的裂痕也随着力量的流失缓缓愈合……最后裂痕突然消失,再也听不见求救的声音。 我见状松了口气,下半身顿时失去力气,当场瘫坐在地。 但不知何时,只有那个空间长满茂盛的草,柔软地接住失去力气的我。 【后记】 主角经常昏倒。这次没有失去意识,所以没问题吧? 歌曲是著名的舒伯特摇篮曲。我实在没办法自己作词…… #失算与危机 为了补充失去的魔力,我喝光了几瓶魔法水,体感时间大概经过了三十分钟。 我判断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到没有任何问题的程度,正要回到原本的街道时……发现有大量脚步声从来时的路上往这里接近。 从森林深处出现的是一群男人,他们各自装备着简陋的武器,外表看起来不像正当职业。 我感受到危险气息,立刻转身想逃,但为时已晚。对方仿佛一开始就察觉到我的存在,堵住前方退路般现身,转眼间就将我来时的道路堵住。 「哦,是小姑娘啊,听说是位了不起的治愈魔法师。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从人群中走出一名秃头男子,应该是头目。他明确说出「我认识你」,让我皱起眉头。 「你们怎么会认识我……」 「哦,这个啊……」 男人的脸上露出丑陋的扭曲笑容,简直就像在玩弄猎物一样。 「是这家伙告诉我的,对吧?」 他拍了拍我的背,然后踩着我的脚走出来的……走出来的…… 我不敢相信。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只遇到一个人,不可能还有其他人。但是…… 「啊……怎么会……这是骗人的吧……?」 我被背叛了……? 站在装备比我们高级,应该是头目的秃头男人背后……的他——史考特先生,露出窥探的表情,一脸歉疚地看着我。他露出求助的眼神,仿佛在说「不可能吧?」,但一和我对上视线,就立刻移开视线。 「啊,怎、怎么会……」 我试着摇头否定,但他看都不看我的态度依然没变。 那个大叔苦笑着说「下次我会鼓起勇气努力看看」,然后把我的事情告诉了这些人吗? 「抱歉……抱歉,小姑娘……」 他看都不看我这边,只是如此低喃,让我顿时火冒三丈。 「吵死了!我……我什么都不想听……!!」 我甩乱一头长发,举起魔杖开始咏唱。 出现的四把光枪,代表了我的拒绝意志。 「唔……!」 身体因为反作用力而嘎吱作响,四把长枪再度射出。然而要同时追上四处移动的目标并不容易,半数的两把命中了男子们,剩下半数则因为失去控制而飞向虚空。 然而现在没时间为了没射中而沮丧,我转身往后退。 「别管了!反正就算被那道光打中也不会死,只要能追上一个人,之后就有办法解决!!」 我咬紧牙关。 敌人的首领说得没错,弱点比预想中更早暴露。 我用四把光之枪攻击敌人,一边逃跑……我全力对自己施展身体强化魔法,虽然脚力依然虚弱,但勉强能争取时间。即使如此,体力差距依然显著,距离正逐渐缩短。 我已经击退敌人三次,虽然他们被光之枪击中后倒成一片,但只要看看他们的状态,就能知道我的攻击有什么缺点。 ——不管一击的威力有多强,『神圣矛』都没有杀伤力。 一开始,男子们看到光之枪一击就能让人昏倒的威力,纷纷露出警戒的神色。我趁他们胆怯时拉开距离……但既然他们知道光之枪没有杀伤力,这招就不管用了。 我能做的,只有像这样一边后退,一边让接近我的敌人失去行动能力,减少敌人的数量。 然而,对方的人数远胜于我。 而且我的手脚从刚才开始就变得异常沉重。 发出「咻咻」的尖锐声响,诉说疼痛的喉咙让我感到痛苦。 虽说是等级1,但我的能力值应该设定得远高于初期,从感觉来说,魔力应该还剩几发,但手脚的感觉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玛娜多若……!?里亚・里亚・里亚・迪・维耶加!』 大约三十秒的冷却时间结束,我转身想再次施放魔法,但是比想象中更近的人影,使我的注意力瞬间分散。 我勉强维持住咏唱,准备施放完成的『神圣长枪』……但是下一瞬间,我领悟到刚才的延迟,使我的时机错乱,导致施法失败。 脚还没完全着地,就施放『神圣长枪』的反作用力,使轻盈的身体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吹飞,转了好几圈…… 「嘎!啊、咳哈……!」 背部重重撞上树木,肺里的空气被挤了出来。明明必须快点站起来逃跑,渴望空气的肺部却不允许,像在喘息般渴求氧气,好不容易恢复呼吸时,追兵已经近在眼前伸手可及。 ——挥舞着匕首的男人身影,与逼近眼前的追兵重叠在一起。 灼热感在背部复苏,他看着在怀中哭喊的少女脸庞,不断用不成声的声音说着「没事」。在这段期间,背部好几次产生锐利的灼热感,下半身的感觉也迅速消失——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惨叫仿佛将恐惧化为实体,她省略咏唱,瞬间造出好几把长枪,胡乱射出,又打昏两名男子。 「咕、呜呜……!」 反作用力将她的身体压在树干上,骨头嘎吱作响,但至少避免了再度被打飞。她必须逃走。 「……呼、呼……得、逃走……」 她背靠着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想再度奔跑……但背部失去支撑的瞬间,失去力气的四肢不听使唤,她无计可施地倒卧雪中。 ——啊,原来如此。 从刚才开始就折磨着身体,阻碍行动的东西……是疲劳。 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后,来到这里的过程中,我好几次感觉到这个东西,但都用魔法蒙混过去。 明明应该要再慎重一点思考的。明明已经验证过『神圣之矛』有『身体有点无法承受』的反作用力,却完全没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我以为『HP』和『MP』和游戏时一样分开,不会互相影响。 我原本以为「有点」的魔法反作用力,不知何时起已经无数次重创这副纤细的身躯,而我在每次拯救危机的同时,也逐渐让身体变得衰弱。 「呀哈,抓到你啦!你竟敢让我这么费力……!」 我终于被一个男人追上,他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拉起来,但我已经无力的四肢完全不听使唤,只能任由他将我的手拉到身后,压倒在地。我感觉到某种东西缠绕上来,那应该是绳子,而且是网目很粗的绳子。我感觉到手腕被某种东西一圈圈缠绕,像是用锉刀在削去新雪般柔软的肌肤。 被从后方压制住的姿势,不由分说地唤醒了『那时候』的记忆。 ——住手,不要让我想起那个时候。好不容易才忘记的。 如果现在想起来的话,就再也无法抵抗了。在那之后,只有黑暗的未来。 然而……从一度打开的过去的伤口中溢出的恐惧,瞬间夺走了抵抗的意志,将意识涂成一片漆黑。 「啊啊啊啊啊……小姐,怎么这样……」 失去意识而瘫软的娇小身躯,被下流的男人用手绑了起来。 当时对我露出的笑容,如今却像雪一般失去血色,只能看见她像人偶一样垂下双眼。 周围的人兴奋地玩弄着战利品,也就是失去意识的小姑娘。我茫然看着这幅景象,突然有人把手搭上我的肩膀,害我吓了一跳。 「多亏有你,才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宝物……谢啦,下次也拜托你像这样咯?」 混杂着嘲笑的笑声逐渐远去。 没错,我为了自保,出卖了那个小姑娘。 他将那个治愈自己、拯救自己性命,为自己流泪,楚楚可怜又心地善良的少女,推入了没有未来的深邃黑暗之中。 在逃跑之前,少女看向自己的那副震惊表情。明确的拒绝。少女一边流泪,一边表示什么都不想听,拒绝了自己。她遭到背叛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痛苦呢…… 早知如此,当初违抗头目的命令,死在那场战斗中还比较好。后悔已经太迟,他摇摇晃晃地偏离通往据点的小路,因为过于强烈的罪恶感、苟且偷生的耻辱与空虚,他打算用身上解体用的短刀刺向喉咙…… 「不行……我不能这么简单就死掉……」 我得去求救才行。要死的话,也得等到之后,由那孩子亲手来杀我才行。 我脑中只想着这件事,一开始还拖着脚,但不久后像是被什么驱使着,开始专心地奔跑。 #黑暗与光辉 ——我几乎不记得事件当时的记忆。 我只记得突然闯进家庭团聚中的强盗,以及为了保护我和妹妹而被刺伤的双亲,最后我为了保护妹妹而挺身而出,结果背部被刺了一刀。 会成为目标,似乎只是单纯的偶然。 根据之后从警察那里听来的话,加害者是因为酗酒与赌博而自甘堕落,只是偶然闯入映入眼帘的民宅行抢而已。 运气不好……因为这种实在无法接受的理由,重要的东西被蛮横地夺走了。 下次醒来时,下半身已经动不了了。听说是刀刃伤到了脊椎。 然后,从那天开始,我只要看到陌生人,就会产生下个瞬间会不会被袭击的不安,最后连学校都去不了了。 即使如此,只要是在游戏里,我就不会害怕。 ——然而,梦之国度如今已化为现实。 「哟~你终于醒啦,『睡美人』小姐。」 「……咿!?」 近在眼前的肮脏脸孔,以及令人作呕的酒臭味,瞬间唤醒了我的意识。 我立刻抬起脚想推开眼前的男子,却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以及脚踝上金属环的触感,阻止了我的动作。 不知为何,我只有脚被绑住,手臂却能自由活动。我试图用双手推开男子,但纤细的手臂却完全推不动他。 「喂喂,你长得像王子吗?」 「那你是小偷吗?公主殿下,我是来偷你的~之类的?」 「白痴,那也不适合你啦。你看公主都吓坏了。」 男人们不知在笑什么,他们无聊的对话和愚蠢的笑声将我团团包围。 我惊慌失措,仰躺在地上,视线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我环视周遭,发现自己被带到某个简陋的房间,状况糟到极点。 尘埃、霉菌、硬结的污垢与汗水,雄性的气味差点没把鼻子熏歪。他们被迫躺在一张矮桌上,上面满是不知名的污渍,令人尽可能不想碰触。周围是一群浑身污垢,肮脏不堪的男子。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山贼,全都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 「噫!」她忍不住发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噫什么噫,喂,好可爱啊。」男子们拿她的话当梗,又开始起哄。 外套在失去意识的期间被脱下,已经不在身上,双脚微微张开,被系在脚踝上的锁链固定。即使如此,身上还穿着干净的衣服,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那么……开始吧,你们几个。」 「等好久了!」 「我快忍不住了,快看,是前所未见的上等货色!」 疑似头目的男人说完,周围一阵沸腾。 「开、开始……开始什么……?」 她忍不住说出愚蠢的问题。 我后悔自己说出口了。这还用问吗?现在的我外表是楚楚可怜的少女,和原本的世界不同。 然而,我心中有着「不希望是那样」这种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所以才会脱口而出。 「呀哈哈,你在说什么啊,也太纯真了吧。」 「那还用说吗?对吧?」 「好了好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谙世事的公主大概也猜不到吧。」 男人们纷纷出言调侃,头目则用下流的动作抚摸我的脸颊。那触感让我背上起鸡皮疙瘩,恶心到想吐。 「其实我本来是想拿去卖掉的」 卖掉,这个词让我肩膀一震。 奴隶买卖——这个在原本居住的日本恐怕无缘接触到的词汇,闪过我的脑海。 头目恳切又仔细地说明,同时用手指沿着我颤抖的嘴唇滑动。当然他不是出于好心,眼神告诉我,他只是想让我更害怕。 腹部一带则有另一只手一颗一颗慢慢解开上衣钮扣的触感。 「虽然把小妹妹卖掉应该能赚不少钱……但你是高阶治愈术师吧?所以……我们几个讨论过后,觉得先好好享受一番,再把你变成奴隶留在身边『卖』各种东西,应该能赚到更多钱……所以……」 男人拉开我上衣的钮扣,露出底下的衬衫和裙子。在山贼集团的喝采声中,男人的双手抓住我的衣领…… 不知过了几小时,还是仅仅几分钟。 起初是作为反抗态度的惩罚,给予她的折磨,后来变成以「反正治得好」为借口,尽情伤害她,欣赏她在自己手中哭喊的模样。变化只花了很短的时间,纤细少女的身体与敞开伤口的心灵受到深深伤害。 尽管原本就缺乏体力,半疯狂挣扎的身体已经因疲劳而筋疲力尽,瘫软无力,除了偶尔会不听使唤地抽动四肢外,无法动弹,只能空虚地望着天花板。 原本那么美丽无瑕的雪白肌肤,如今全身上下都布满惨不忍睹的伤痕,肿胀得令人不忍卒睹,原本闪亮的秀发也变得乱七八糟,其中甚至还有半开玩笑地殴打后造成的瘀青。 就连勉强没被染指的纯洁,最后的防线也在刚才被剥除,再这样下去被夺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她已经累了。疲惫不堪的身体,让所有抵抗的意志都受挫了。 这种事,不就只是又痛又苦又恶心又难受吗?干脆舍弃意识,抛下一切变成人偶还比较轻松不是吗?没错,就这么办吧。这种异世界转移不可能是真的,只要在这里睡着,等醒来后,一定又是在平常的房间,过着平常的日常生活…… ——话说回来,绫芽和玲史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两个是不是也来到这个世界了……? ——希望他们没受伤。就算在这个世界受伤,已经无法待在他们身边的我,也没办法帮他们疗伤…… 已 经 没 办 法 再 一 起 了 ……? ……我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泪从眼睛扑簌簌地流下,以为已经干涸的喉咙再次发出尖叫。 我一直在想。 我怕自己会打扰到他们。 绫芽和玲史都是才华洋溢的年轻人,只要摆脱自己的枷锁,或许就能飞得更高。他一直这么认为。 但是,到了这种最糟糕的状况,我才发现自己内心其实还没有放弃。 好想回去。我还想和他们在一起。 怎样都好,总之我想逃离这个状况。 在意志的驱使下,我的背部以近乎失控的形式发出耀眼的光芒。勉强恢复的反抗心所发出的光芒瞬间将房间染成一片白,烧灼着周围那些笑嘻嘻地彻底松懈的家伙的眼睛。在房间里飞舞的光之羽毛一碰到这具疲惫不堪的身体,便倏地渗入体内,尽管远远不及原本的状态,但还是让身体恢复了些许力量。 我推开正要压上来的男人,当作最后的抵抗。我的手碰巧按到老大在我胸口上的脸,突然的光芒让老大看不清楚,完全大意的他无法躲开……指尖传来某种柔软又湿润的东西被戳穿、压烂的触感。是血。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的眼睛!!」 我的手指似乎碰巧戳进眼窝,戳瞎了老大的一只眼睛。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前,我反射性地用力一挖。指尖传来恶心的触感,老大痛得放开我,周围的男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僵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天由命吧,根本不可能瞄准,我才不管技能等级和最大弹数之类的。我被恐惧驱使,将魔力注入「神圣长枪」,仿佛要让一切枯竭。 我的头剧烈疼痛,非常想吐,身体就像破洞的水桶一样,力量逐渐流失。但如果不趁现在做些什么,就只有绝望。我使尽全力,解放冲动。 无瞄准、全方位放射的——不,是硬逼自己发动,完全无视游戏限制的无数光之长枪射出,其中几把贯穿了男人们,他们口吐白沫,纷纷在周围昏倒。然而…… 「……你这臭娘们!!」 不幸的是,这一拳没有打中距离我最近的头目。 他使尽全力殴打我的脸,用力摇晃我的头,我的嘴里似乎被划出一道大伤口,嘴里充满了血的味道。疼痛和冲击差点让我失去意识,但我咬紧嘴唇,忍了下来。 ……这个世界已经变成现实了。 我现在是个无药可救的女孩子,如果在这里放弃,一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那两个人一定会后悔没有陪在我身边。 尤其是绫芽……她平常表现得很坚强,其实她非常后悔我受伤。我不想再让她难过。 而且,就算我在这里消失,她们两人肯定也会拼命找我。我敢毫不怀疑地相信,我们已经建立起这样的关系。 正因如此,如果她们两人在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中受伤,甚至面临生命危机,光是想象就让我背脊发凉。这种时候,如果现在的我还在,就能帮助她们。 ——快想起来,我是什么人?回复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不是比任何人都更坚持,直到最后一刻都绝不放弃吗!! 「喂,你身上带着挺有趣的东西嘛,既然如此,你就当个奴隶,直到死为止都继续生出我们的『商品』,让我们尽情……好痛!?」 这次男子毫不留情地挥拳过来,但他的手被我凭意志显现的正六角形组合而成的小型墙壁……『刚体激光』挡住了。 「怎么可能……居然没有预备动作!?」 头目殴打坚硬到超乎想象的墙壁,弄伤了手臂,他瞪大双眼。 「我不会输……怎么可以输……!」 我感觉到,即将耗尽力气的身体点燃了意志的火苗。 我总是在内心一隅,想着要找个不会妨碍到大家的地方,悄悄消失。但是现在…… 「我们约好……要一起冒险……!!」 那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口头约定。 然而,这句话在我心中燃起强烈的欲望。我好害怕,伤痕累累的心还在发出永无止尽的哀号。但是,更重要的是…… 我想回去。回到那个地方,回到我最喜欢的那两人身边。 我的背部热得像是在燃烧。某种东西在体内咬合,知识如雪崩般涌入脑中。 「开启……开启『圣域』!!」 瞬间,飘舞的翅膀带着规律性在我周围飞舞,各自连结成光,产生出圆顶状的几何学图样。我周围的污秽遭到分解,被清净的空气所包围,附近的男人们则被弹飞到圆顶之外。 「可恶,这是什么!?你们几个,包围他把他打坏!!」 「不行,他动也不动啊!?」 尽管周围的家伙们试图发动攻击,却全都在外缘被弹开,无法接近。 可是……话虽如此,这并非攻击手段,而是像这样争取时间的期间,所剩无几的魔力也一分一秒地持续减少。已经无法维持太久。如此一来,没有力量抵抗的这副身躯,这次真的会…… ——没问题,就这样撑到极限为止。 在开始朦胧的意识中,好像听见了什么。视野角落好像闪过某种白色的东西,但光是维持意识就竭尽全力,没有余力去注意那些。 一分钟……两分钟。然而,这就是极限了。他没有余力转守为攻,勉强维持住的魔力终于见底,身体也撑不住了。背上的翅膀融化似的失去光辉,化为粒子消失,「圣域」也脆弱地消灭了。 「嘿、嘿嘿,真可惜啊。这次你真的无计可施了吧,啊?」 失去防御的身躯再度被压在台上。眼前的一只眼睛成了空洞,剩下的一只眼睛里,憎恶的浓度增加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瞪着对方,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 ——在我的视线前方,头目背后的房间出口的门……不,是出口所在的墙壁,发出宛如眼前发生山崩的轰然巨响,被炸飞了。 「……实在很难说是赶上了呢。」 从烟尘中现身的,是有着一头如火焰般鲜红的头发,身材高大的青年……是我非常熟悉的人。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他侧身避开一名山贼发出怒吼的攻击,随手抓住对方的头,发出「咕沙」的湿润声响,将对方砸向地面,让他安静下来。 在「嘎噗」的奇妙呻吟声后,他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虽然躺在台子上的姿势让我看不见男子的状况,但看到他这样,房间里的其他男子都畏缩地后退。 「那孩子是我的挚友。可以住手吗?我完全无法接受这种鬼畜的场面……把他还给我,还要尽可能加上利息。」 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洒脱,但内心却带着我至今从未听过的怒气。而且明明不久前才刚分开,却因为发生太多事,让我觉得他看起来非常令人怀念。 「抱歉,我来晚了……已经没事了,你放心休息吧。」 「……啊啊……真的……很慢耶……笨蛋…………抱歉,交给你了……」 在游戏里一起经历了无数冒险,比任何人都可靠的伙伴……听到礼次的声音,我放下心来,紧张感也跟着消失。最后,一滴水珠滑过脸颊,我的意识也沉入黑暗之中。 【后记】 『圣域』 冷却时间长达数日,光翼族的王牌技能。 守护魔法的极致,将怀有恶意的对手完全隔绝在外,同时展开结界,以自身为中心,半径三米的范围内,结界内的其他人,无论是伤势或魔力,都能以惊人的速度治愈。但是,维持结界所需的魔力消耗量也相当惊人。 # 幕间:我和那家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觉得有个没见过的怪家伙在。就只是这样。 那家伙从别的医院转来我骨折住院的当地医院。 我闲得发慌,在医院里散步,偶然走进其他病房,对那家伙的第一印象,就只是个有点像女生的家伙。仅此而已。 可是,她一直呆呆地望着远方,表情一动也不动。 就算跟她说话,她也只是轻轻点头,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所以我每天都去玩,想用小鬼特有的厚脸皮让她笑出来。 「她经历过一些痛苦的事,所以不信任别人,尤其是大人……不过,同为小孩的我,说不定能让她敞开心房。」 那个怪家伙,是爷爷朋友的孙女。 从来探病的爷爷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我,每天都卯足全力,但总是以失败告终。 等我回过神时,我已经和比那家伙更常来医院探病的妹妹变得很要好,感觉就像独生子的我多了个妹妹,感觉不坏。 过着这种生活的某一天,我看到一群在这附近没见过的大人拿着特别大台的摄像头来到这里。 我心想他们可能是坏人,于是偷偷跟在后面,结果他们走进那家伙的房间……接着就听到类似惨叫的声音。 我急忙冲进房间,看到那家伙缩在床边发抖,他妹妹则抓着他不放,还出声威吓那些人。然后,那些人就带着丑陋的笑容,拿着摄像头和麦克风对着他们两人。 那家伙很明显在害怕那些男人。我因为愤怒而脑袋一片空白,拿起手上的拐杖就往他们身上打。 等我回过神来,那群男人已经不见踪影,我则被医院的人臭骂一顿,逞强的结果就是伤势恶化,住院时间也延长了。虽然爸妈和爷爷都对我大发雷霆,但最后他们还是夸奖我「做得很好」,我记得当时幼小的心灵感到非常骄傲。 在那之后,只要我向他搭话,他就会好好回应。 他也和那家伙的妹妹变得很亲近,我们会一起在谈话室看电视,三个人还会在医院里探险。 在我出院那天,他们两人都嚎啕大哭,我也不禁跟着哭了起来,让周围的人不知所措……所以,隔月,当我看到那家伙被住在隔壁大房子里的老爷爷带着来打招呼,还有推着轮椅的妹妹时,我们三个人都笑到打滚,心想当时三个人一起哭是为了什么。 那家伙家的爷爷,因为坚持要和儿子不知从哪捡回来、来历不明的异国女孩结婚,害他们吵了一架,最后断绝父子关系,他对此感到很后悔。 那对儿子夫妇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死于非命,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收到通知,急忙去迎接的两个孙子,就是这对兄妹。 失去双亲的两人被祖父母收养,住到这边来。 然后成为朋友的我们,变得经常在一起。 那家伙原本就因为容貌而引人注目,而且下半身瘫痪又罹患对人恐惧症,因此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不过我有时候会帮她牵线,有时候会跟她吵架,视情况也会为了保护她而跟人互殴。 我绝对没有把那家伙当成朋友,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内心多少有些「我正在保护她」的优越感。 这样的状况在高中一年级时有了变化。当时那家伙的对人恐惧症越来越严重,明明我们难得就读同一所高中,却反而减少了接触的机会。 首先是那家伙的祖母,然后是祖父,接连过世。 我心想两个孩子应该会很辛苦,于是我的家人也帮忙处理完葬礼后,有好几个月都没再见到那家伙。 然后……当我回过神时,那家伙已经向学校提出退学申请,消失无踪了。那家伙没跟我商量一声就休学,让我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于是我也赌气不再联络他,就这么在疏远的状态下迎接了新年。 「玲史!喂,玲史,你看这个!」 在新年刚过不久的时候,我久违地听见那家伙的声音,而且语气听起来莫名兴奋。和他闹翻的我,不情不愿地过去一探究竟……结果那家伙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眼神,得意洋洋地把一本文库本拿给我看。 『插画:玖珂柳』 我揉了揉眼睛,困惑地问那家伙:「这是什么?」 她说,因为祖父母过世,所以想自立。 那家伙的祖父母在当地是颇有名气的地主,晚年将土地权利扣除兄妹俩住的无障碍化别屋周边,其余都换成金钱,作为遗产留给那家伙兄妹俩,所以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那家伙为了尽量减少接触那些钱,所以找寻自己也能做的工作。 于是她看上的是,原本在当家里蹲时画的自娱插图,向好几间出版社推销,也透过网络进行各种活动,终于接到第一份委托,负责插画的书今天发售了,她害羞地告诉我,这就是她一开始想让我看的东西。 我想尽可能多为妹妹留下一些遗产,那家伙这么说着,侧脸看起来坚强得不把不利条件当一回事,我觉得自己输了。。 恐怕,这是我第一次觉得那家伙是与我对等的存在……因为我在各方面都帮了她很多忙,所以或许不能说是真正的对等,不过在我心中,这是第一次觉得那家伙是与我对等的存在。 就这样,我们恢复了交情,不久之后,那家伙和他妹妹邀我一起玩一款游戏。那就是《Worldgate Online》。 我晚了两个月开始玩,第一次在游戏里看到他们的角色时,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当妹妹用恶作剧般的表情告诉我,他们两个在游戏里互换了身份时,我看到那家伙在她身旁露出楚楚可怜的害羞模样,更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之后过了七年。 透过游戏中的管道,那家伙被邀请加入Arcs VR科技公司,我开始偶尔会看到那家伙画的概念图。 我高中毕业后,进入大学就读,一路读到硕士课程,那家伙的妹妹则以学妹的身份进入我所就读的大学……这段期间,我们一直一起冒险。 有时我们会三人组队,与强大的团战头目展开死斗。 有时我们会为了各种问题而激烈讨论,甚至做出有勇无谋的挑战。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名列顶级的废人级玩家。 然后——在年初的那次更新后,我们终于不得不抛下那家伙,继续前进。 但是,那家伙却比我们预想的更快追了上来,于是我们终于又回到了三人组……本应是这样的。 我们还是一起去冒险吧。没错,我们一直……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一直维持下去。 『这、这是什么,礼次,苏尔,这是什么,我该怎么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 『放、放开我……啊啊!?』 「喂,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喂!?」 背后传来杂音以及模糊的痛苦呻吟,令我背脊发凉。在几乎感觉不到痛觉的游戏中,不可能出现这种声音,这令我感到更加焦躁。 「怎么了!?回答我啊,喂!可恶,这到底是什么啊!!」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回答我!」 周围原本零星的玩家接连倒下,消失不见。 天空,不对,整个空间都染成红色,不久后杂音变得严重,地面逐渐被黑暗吞噬。 「哈、哈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完全超乎想象的事态,我也只能笑了。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脚边和头上出现的魔法阵将我从上下吞没……我的意识就此陷入黑暗。 # 救出1 「……这是什么状况?」 我站在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城镇,说是城镇,感觉又有点像村庄。我想,我刚才应该是在边境小镇的广场上……但这里的广场、建筑物和道路都比那里大上好几倍,规模相差太多,让我有点难以置信。 「……玲史先生,这是?」 「哦,绫芽,原来你也在啊。」 一名比我矮一个头的银发青年站在我身旁。他身穿带有蓝色调、给人锐利印象的金属铠甲,披着只覆盖左侧的斗篷,背上背着盾牌,腰间挂着一把细剑。虽然这是我在游戏中看惯的玩家角色,但总觉得质感莫名地真实。 「是啊,我被奇怪的魔法阵吞进去了……话说回来……」 「嗯?怎么了?」 「总觉得胯下有股奇怪的触感……」 绫芽忸忸怩怩地磨蹭着大腿根部,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不对,她现在这副模样应该是玩家角色。 「啊——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身体的话……啥!?」 差点就忽略掉了,游戏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啊!?话说我也有一样的,因为现实中习惯了这种触感,所以现在才注意到,这是什么啊!? 「既然有那也没办法啊。这实在很难活动……而且,这个……」 我挖起一捧花坛的土,土哗啦哗啦地落下。 「……还真是逼真啊。以前没有这种设定吧。」 我歪着头,看着被风吹得斜斜落下的花坛细土,以及沾着泥土的鞋底。我也试着捏起一把土,凑近鼻子闻了闻,确实有泥土的味道。我完全搞不懂,到底要经过怎样的演算,才能如此真实地重现现实。游戏变成现实,从游戏变成异世界。柳的兴趣是娱乐小说,我也经常看到这种发展,现在的情况简直和小说里一模一样。我拔出插在腰间刀鞘里的小刀……这在游戏里只是装饰,应该拔不出来……然后脱下手套,在指尖上轻轻划出一道伤口。 「……好痛。而且这是……血吧。」 尖锐的痛楚与指尖湿滑的触感,更加证明了现在的状况有多么异常。 就在我这么做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周围有视线,我环顾四周,发现远处有人看着这边,偶尔还会窃窃私语……也是啦,两个大男人突然开始翻土,又自己割破手指,当然会让人起疑,但就算是这样,应该也没有AI会对游戏做出这种反应吧。 「喂,索尔,总之我们先移动吧……喂?」 我往身旁的索尔瞄了一眼,他脸色苍白,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着。 「……啊——总之我们先到没人的地方去,可以吧?」 见他点头后,我便拉着他的手走出城门。 「……好大啊……这是什么?感觉也太真实了吧……喂,你怎么看?」 道路又长又宽,路上行人也形形色色,有人对我们全副武装的模样感到好奇,一直盯着我们看。脚边的雪也跟现实世界一样,有些地方会很滑。我们花了十分钟左右才从游戏里很快就能抵达的出口走到城外,接着移动到墙边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下脚步。我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语不发的索尔,觉得他有点可疑。 「……喂,你怎么了?」 我看见脸色惨白、泫然欲泣的索尔。他在游戏中不曾露出这种表情,我见他如此反常,不禁皱起眉头。不对,索尔……绫芽在现实中经常露出这种表情,这种时候通常代表…… 「……哥哥呢?」 「……!?」 她这句话令我动摇到不禁想揍自己一拳。我应该最先想到这一点,却因为困惑而没注意到。 「哥哥,如果你已经转生完成,就会被重置为等级1吧……!?我如果维持『索尔』,就代表外表会是『伊莉丝』,能力值也会是纯支援!!」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感觉脑袋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那家伙在组状态时,是以和我们共同行动为前提。STR是初期值,VIT也因为总是和优秀的盾兵索尔一起行动,所以只需要最低限度。虽说是转生三次职业,但其状态值是建立在高成长率之上,等级1的性能也只是初期值稍微加了点料而已。虽说这一带的敌人不怎么强,但还是足以构成威胁。再说,也不晓得原本的状态值在这个世界是否有效。最糟的情况,如果只有和外表一样的身体能力,『伊莉丝』就只是个身体纤细、弱不禁风的少女而已。最重要的是,那家伙几乎没有可用的攻击技能。我到底在悠哉什么啊,那家伙的状况明明远比我们还要严峻。 而且在事情发生前,柳……伊莉丝的样子很不寻常。如果……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的思绪不断往负面思考。 「……抱歉,我有点失常了。我们先跟那家伙会合吧,你知道方向吗?」 「嗯……往这边,快点走吧。」 我们用指南针确认方向后,便急忙离开现场。 这副身体的脚力与持久力都相当惊人,景色转眼间便往后方流逝。我们已经移动了两个小时以上,其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奔跑,却感觉不到疲劳。刚才的担忧,也就是「如果这副身体的体能没有反映游戏性能」,虽然已经得到否定,但对我们来说,这并非值得安心的事。因为如果反映的是游戏时那家伙的状态值,那么在等级倒退后,她的体能别说是一般人,甚至可能比一般人还差。 然而,即使以这种速度强行军,也看不见目的地的废神殿。明明以游戏的速度来说,只要五分钟就能抵达了。世界到底有多么广大啊?我心中满是焦虑。早知道就跟着他走了——虽然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说出口只会让跑在旁边的苏尔更难受,所以绝对不能说出口。 就在此时,我突然在视野中看见左手边的树林间有个人影。那是个体格壮硕的壮年男性,我总觉得好像认识他,但想不起来。 「……玲史先生?」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家伙才行。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无论如何都感到很在意,于是停下脚步,带着一脸疑惑跟在苏尔身后,再次走向刚才那个地方。然而,那里果然还是没有人影,难道是我看错了?不过,森林里却出现了跟这里格格不入的…… 「这是什么……书页……吗?」 「这纸张还很新呢……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是一张空白的纸,从根部有被撕下的痕迹。正当我们面面相觑时,远处传来「铿」的坚硬物体碰撞声。 「……你有听到吗?」 「有……是金属声,有人在战斗的声音。」 「……我们绕个路,可以吗?」 我实在很在意,简直就像被什么诱导,某种预感在我心中打转。苏尔似乎也一样,他点个头跟在我后头,我们急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我说『胆小鬼』史考特啊。你这是要去哪啊,啊啊!?」 「都是因为你逃跑,害我们也不能去参加庆典了,你要怎么赔偿我们啊,你说啊?」 我逃跑并打算呼救的事,想当然耳早就被他们发现了。我是在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锐利的痛楚与某种温热的液体流过的感觉,才发现自己被追上了。当我发现肩膀被箭射中时,已经绊到脚跌倒在地。当我站起身时,已经被团团包围,他们似乎不打算让我逃走。他们想快点结束麻烦事,回去享受低俗的乐趣。我被他们认定为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角色,不甘心地咬紧牙关。 「……虽然我很胆小,但有些事不做不行……我不能死,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我举起似乎还握在手中的短剑。手脚都在发抖,但不突破这个难关,那孩子就……只有这点绝对不行,这次……这次一定要……! 「啊~干嘛拿出毅力啊,不就是因为你贪生怕死『出卖』了我们,才会变成这样吗?」 「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没办法,所以……!」 我不能死。被箭射中的左臂麻痹,无法动弹,面对四个人,只有一把这么短的短剑根本无计可施,即使如此……谁来……救救我……! 我稍微踏入森林后,发现有人在争执。有四名男子拿着武器,对某人发动攻击。而被攻击的是一名肩膀中箭,却仍拼命抵抗、满脸是伤的大叔。他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我虽然不清楚状况,但凭直觉瞬间决定帮助后者。 「大叔!快退下!!」 我脑中浮现平时使用的技能。下一秒,景色以超越以往……不对,简直像另一个次元的速度,瞬间将约一百米的距离缩短为零,我用手中大剑……因为是单刃大剑,所以将剑刃翻转……全力朝眼前呆愣望着我的男子挥下。 这是我的职业……独有职业「剑圣」的技能「神速剑」。即使系统没有运作,加速效果依然存在,乘着速度与重量的一闪,让我的手留下某种东西碎裂的讨厌触感,把一个大男人像棒球或什么的轻轻松松地打飞。男人滚了一阵子后,撞上树木倒在地上。当然,我在原本的世界几乎没有认真挥舞武器打人的经验,看到倒在地上抽搐的男人,我差点因为自己做过的事而双腿发抖。不过,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将这件事藏在心底深处,盖上盖子。 我望向另一头,在远处拉弓的男子,他将手拉到极限,就像在拉弓射箭一样,从虚空刺出的剑射出雷击,索尔的独有技「骑士领主」的技能「震击毁灭者」,让索尔发出闷哼声,全身僵硬地从树上摔了下来。这招本来是把目标引到远处,用雷击封住对方行动,保护后卫夺回目标用的招式,看来在这边威力更强。 「大叔,我来帮你了。」 我挡在呆愣的大叔与男人们之间。虽然我内心冷汗直流,但总算没有表现出来。由于两人瞬间就被打倒,周围剩下的两人也警戒地举起武器。 「你、你们是……」 「请退后,这是伤药。」 「哦、哦……」 我斜眼确认苏尔扶起大叔,将伤药交给他后,朝剩下的两人踏出步伐。 ——战斗没花多少时间就结束了。游戏中的能力值似乎确实有效,虽然技能的使用方式还有许多必须验证的部分,但似乎都能顺利使用。对于等级已经提升到一定程度的我们这些三阶职业来说,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敌人……除了心情上的部分。 「嗯,差不多就这样吧。大叔,你没事……」 「剑士大人,还有骑士大人!!」 「哦哦!?怎、怎么了?你冷静点,好吗?」 战斗一结束,退到后方的大叔就拼命地抓住我们。他那不寻常的模样,让我不禁感到害怕。 「比、比起那种事……如、如果你们那么强的话,就救救那孩子吧!拜托你们,救救那孩子……!!」 大叔满脸泪水和鼻水,逼近我们。他那被逼到绝境的模样……还有『那孩子』这个字眼,让我有股背脊发寒的不祥预感。 就结论来说,被抓住的毫无疑问是伊莉丝。 听完大叔的话,我心中首先涌起的是强烈的愤怒。 「……你这家伙!?」 我气得一把揪住大叔的衣领,差点把他勒死。虽然我心中涌起一股想直接勒死他的冲动,但一只手轻轻按在我肩上,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 「礼次,先等一下。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我们的工作不是对他发怒。你先忍着点,等一下再发泄。」 「可是这家伙……!」 虽然他说得没错,但这家伙背叛柳……背叛伊莉丝,为了自保而出卖了她啊! 我本来想继续说下去,但看到身旁苏尔的表情,声音瞬间冷却。 苏尔大步走到刚才被我打飞、仰躺在树下的男子身旁,毫不犹豫地挥下手中的剑。他迅速朝还有一口气在的其他人挥了三剑,比他们像间歇泉般喷出的鲜血染红周遭还要快。 「不好意思,要是他们醒来后从背后偷袭就麻烦了。你是史考特先生吧?我们一定会救出她,请你带路。」 「……啊、啊啊……拜托你们了,往这边走……!」 连敌人喷溅的血都没沾到,迅速「处理」完毕的苏尔,以染成一片鲜红的雪景为背景,那张伶俐的脸蛋上完全没了表情,只有眼睛闪着杀意的光芒。 然而,即使面对老友突如其来的凶残行为,现在的我也没有一丝责备的想法。我反而觉得自己很没用,居然让内在是女孩子的苏尔做这种事。不,不对。老实说,我本来也想动手。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愤怒,想把眼前的人杀到片甲不留,这种在原本的世界里连想都没想过的愤怒。没错,我该发泄这股怒气的对象不是这个大叔,而是绑架那家伙的家伙。 我连配合大叔脚步的时间都觉得可惜。我将米袋扛在肩上,依靠大叔的指示与足迹,以最快的速度奔跑。 等我,我马上救你出来……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不知不觉间,我已不再因为害怕自己会因为自己的意志而伤害人而颤抖。 【后记】 原本过着和平生活的两人之所以不再犹豫,是因为愤怒。这是一时的状态。 #2 营救 时间轴跳跃到「暗与光」之后 ———— 我气得七窍生烟。伊莉丝被压在台座上,趴倒在地,脸颊被打到肿胀,全身也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她原本有着白皙剔透的肌肤,现在却伤痕累累,令我看得心痛,甚至感到恶心。虽然我实在算不上是及时赶到,但幸好勉强保住了那条无法挽回的最后一道防线,看来我抵达的时机非常惊险。 「混账东西,别怕!既然你来救她,就抓她当人质……!」 「啊啊,不好意思……那招对我没用。」 伊莉丝倒地的周遭突然出现看不见的盾牌……那是苏尔的魔法『隐身盾』。紧接着,窗户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化为粉末。 「好痛、好痛!?……嘎啊!?」 「嘎啊,老大……呃!?」 那家伙闪开伊莉丝,连忙护住头部,躲过从天而降的碎片。下一秒,从窗户跳进来的人影……苏尔袭击了压制那家伙的跟班。他旋转身体,避开着地的冲击,同时砍断左边男人的脖子。旋转停止的瞬间,他立刻踏出一步,与另一人擦身而过,一剑刺进心脏。苏尔瞬间给予两人致命伤,将事先脱下的左肩斗篷披在伊莉丝赤裸的身上。 「……『力量护盾』!!」 她将盾牌用力插在地上。那块前端略尖的盾牌刺穿石造地板,以盾牌为基点,张开了保护伊莉丝的屏障。『力量护盾』是骑士领的技能,能在自己的盾牌周围产生耐久力极高的屏障。尽管盾牌离手这个缺点对坦克职来说是致命的,但要保护重要人物时,没有比这更坚固的屏障了。这下子,周围的男人们也无法再对那家伙出手。 我们冲进这间宅邸时,我已从窗外的光亮判断出伊莉丝的所在位置在二楼。我从正面突击吸引敌人的注意,而苏尔则从后方的悬崖跳进宅邸,将伊莉丝与敌人隔离。虽然这招称不上是策略,只是单纯的蛮力,但苏尔的动作快到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不愧是坦克职业。转眼间,我们解决了最大的问题,确保伊莉丝的安全,接下来就不用再担心了。在情势突然逆转,敌人无法行动的状况下,我和苏尔悠哉地站在伊莉丝背后,背靠着背摆出架式。 「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活着离开这里。你们伤害、污辱了我的伊莉丝……我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 「我也有同感,你们别以为现在求饶就能得救……!」 伊莉丝刚才凄惨的模样烙印在我的眼底,新的怒火不断涌上心头。现在我握着武器的手没有一丝迷惘与踌躇,为了发泄这股怒火,我猛然扑向锁定的目标。双方都锁定彼此,展开猛烈的攻势。 转眼间,四周化为人间炼狱。每当苏尔纵横驰骋的剑刃一闪而过,鲜血便四处飞溅,惨叫声此起彼落。我按照宣言,不让任何一个人逃走,只要看到有人想逃,就优先锁定。至于其他人,只要他们举起武器,表现出想交战的意图,我便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或是连同他们锁定的猎物一起砍倒。转眼间,宽敞的房间化为一片血海,站着的人迅速减少。 「对方可是有两个人哦,你在搞什么!!可恶,为什么这种边境会有这种家伙!……伊莉丝?这样啊,这家伙就是传闻中的『宝石公主』吗……!难怪我觉得她是个特别漂亮的公主殿下,原来是真的啊……!!」 贼人的老大口中说出无法忽视的话。宝石公主应该是游戏官方强加的昵称。没想到连这个世界都知道……难道游戏中的事情也对这个世界造成某种影响……? 「可恶,我搞砸了……早知道是抱着那种炸弹的女人,就不该和她玩,应该早点侵犯她才对……这么一来,至少还能让她成为我上路的伴手礼……喝!!」 自暴自弃的老大突然站起身,大概是打算出其不意吧,他手拿生锈的剑朝我袭来,不过动作实在太慢了。我回想起游戏中一个技能的感觉,脑中浮现出来。我的剑被炫目的斗气光芒包围。剑圣技『闪华』。我用这招迎击,在我所习得的招式中,拥有最大威力的招式。我轻轻钻进对方的剑的轨迹内,擦身而过时,朝侧腹轻轻一砍。虽然看起来只是轻伤……但不需要再砍了。 「嘎!?但、但是啊,这种程度……的……的!?什么,这……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刚才横劈的伤口,迸出我注入其中的斗气。伤口不断膨胀,转眼间爆散开来,他的身体质量大幅减少,分成上下两半,发出粘稠的声响,散落一地。这时,他的双眼已经失去光芒。 「咿!?头、头目!?」 「等、等一下,我们投降!!所以饶了我们,饶我们一命……!」 看到那凄惨的死状,周围的人全都腿软,开始求饶。我听说有一种方法,就是残忍地解决掉一个人,借此挫败周围人的士气,看来我因为愤怒,使出最大威力的攻击,似乎在无自觉的情况下发挥了那种效果。那些男人的自说自话让我感到恶心。 「……好吧。」 听到我喃喃自语,现场瞬间弥漫着松了口气的气氛,然而—— 「那家伙说停手的时候,我会放过停手的人。」 下一句话让周围的人冻结了。对吧?这种家伙不可能在这些人之中,我也不打算特地一个个确认。啊啊,我太任性了。过度的愤怒似乎反而会让人冷静。连我自己都觉得眼神相当不妙,但不知为何,我用冷静的思考思考着,把那些还想找借口的人、还想把责任推给别人的人、还想逃跑的人,全部一起按照顺序砍了。 不到五分钟,我们便打扫完毕。 我拿出自己的外套,包住还在沉睡的伊莉丝,以免她着凉。接着又拿出刚才找到的斗篷,盖在她身上。斗篷看起来没什么脏污或破损,我便将它披在外套外,将伊莉丝包得紧紧的。我抱起她,发现她的身体轻得像羽毛,仿佛一碰就会坏掉。一想到她究竟受了多少折磨,我便感到心痛。她的容貌完美无瑕,被打肿的左脸更是令人不忍卒睹。 像这样夺回伊莉丝冷静下来后,他开始觉得先前的自己非常可怕,事到如今才感受到杀人这件事的沉重压力,手也不停颤抖。直到昨天为止都还是普通人的自己,竟然在短短几小时内就获得了能轻易杀人的力量,这让他感到非常害怕。 不过……然而,一感受到怀里这个如今变成少女的存在重量与体温,他便觉得对陌生恶人下手不过是件小事。要是没有这股力量,这家伙肯定已经死了,所以绝对不能说他来得太晚。一想到柳当时的心灵创伤,他就不安地想着伊莉丝的心灵现在不知受到多大的伤害,但至少他成功避免了无可挽回的悲剧。 「啊啊啊啊……小姑娘……我竟然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我……我……」 在房间外等待的史考特大叔看到在我怀中熟睡的她,整个人瘫坐在地。 「……不要再责备自己了,多亏有你,我们才免于最糟糕的事态……谢谢你。」 「别这么说!我不能接受你这么郑重的道谢……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大叔的恸哭迟迟没有停止,不过从他的样子看来,他肯定很担心这家伙。不知不觉间,我对大叔的怒气已经消失无踪,我望向苏尔,他摇摇头,表示不打算再责备大叔。既然如此,接下来就是这家伙(伊莉丝)的决定,不是我们能置喙的问题。 「抱歉……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厚脸皮……不过,有被那些家伙抓走的女孩子还被关在地底下……可以请你去救她们吗?」 根据这位冷静的大叔所说,被掳走的人当中也有来自附近城镇的人。说不定,被传送到那个城镇的我们之中,也有人被关在那里。 「……当然可以,请你带路吧。」 「好,往这边走。」 大叔带我来到地底下,这里的情况相当凄惨。霉菌、血迹和兽欲的气味残留着,弥漫着一股让人不想好好呼吸的恶臭。里面散落着明显是「那种用途」的器具,角落有个原本应该是用来关实验动物的笼子,里面有几个年轻女性缩成一团,坐在里面发抖。 「……这家伙没救了。」 他们的行为似乎涉及许多方面,其中甚至有人身上留下严重瘀青和伤痕,手脚变形,甚至缺损。一想到要是再晚一点,伊莉丝也会混杂在这些人之中,事到如今我仍感到心脏仿佛要被恐惧压碎。如果只是受伤,只要这家伙醒来就能治疗,但也不能吵醒用尽力气、脸色苍白、静静在我怀里睡着的她,我用眼神对苏尔示意「这里交给你」,交给他处理。对方是女性的话,那家伙应该会比较贴心,而且我也不该看这种场面。不过现在双方都是男性就是了。 破坏笼子的锁和手铐脚镣的期间,我和大叔先离开牢房。 「所以,这几个女孩要怎么办?我先说,我手边没有衣服可以给她们穿,要她们走到镇上,再怎么说也太勉强了。」 「哦……我想只要回到镇上,跟镇长说一声,他就会派人来接她们了……」 「话虽如此,把她们留在这里也不太好……」 虽然这样讲很无情,但对我们来说,这家伙才是最优先的,而且老实说,我想尽快带她离开这个卫生堪虑的地方,到可以静养的地方。等到了旅馆或安静的地方,再去跟镇长报告,之后要我帮忙也行…… 「那么,就由俺留下来照顾她们。」 「……没问题吗?只有你一个人的话,那个,会不会遭到报复?」 这个大叔似乎没有参与那种行为,平常也会帮忙准备食物等照顾生活起居,所以知道怎么照顾人,但对被抓住的少女们来说,他无疑也是可恨的贼人同伙,一旦获得自由,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俺也觉得这也没办法。俺放任那些家伙为非作歹是事实,俺也认为如果那些女孩想揍俺、想杀了俺,那是俺应该甘愿承受的罪过。」 即使如此,大叔都做好觉悟了,我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这样啊……抱歉,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会叫他们尽快派人来接你们。」 「好的……小姑娘就麻烦您照顾了。」 「不用我说吧……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跟她道歉。」 「是,我知道。」 就这样,我们和简单包扎完的索尔会合,沿着原路回到一开始的城镇。 这里果然也有人失踪,我们报告了讨伐山贼和救出被掳少女的事,为受害而苦恼的镇长非常感谢我们,立刻派年轻人来接我们。 为了答谢我们,他们将其中一间房间借给我们使用……三天后,伊莉丝终于醒来了。 ## 解决 「……唔。」 意识逐渐清醒。 陌生的天花板。我躺的床铺十分干净,阳光晒过的棉被传来蓬松柔软的触感和香味。至少不是在那个地方,我松了一口气,正想坐起身—— 「……唔、啊……!」 身体一动,就传来一阵刺痛,我全身无力,再度倒回床上。身体状况绝对称不上好。脑袋昏昏沉沉,魔力似乎还剩不到一半,体内仿佛少了什么,全身都隐隐作痛,还有一点发烧。看来我全身都在发烫,状况糟透了。 「……啊,哥哥,你醒啦。」 从入口处走进来的人影……绫芽,不,现在是苏尔。为了不让水桶里的水洒出来,他小跑步跑过来。」 「……怎么了?哪里会痛吗?」 听见他关心的话语,常信摇摇头。又见面了……这个想法充满内心,溢出的水滴温柔地沾湿脸颊。 包住全身的绷带与底下的纱布被拆掉。 他用拧干的柔软布料,为了不让伤口疼痛而温柔地擦拭身体。 我用发烫的脑袋茫然地思考,如果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现在的状况,应该会是帅哥哥哥帮青春期的妹妹脱光衣服,然后擦拭全身这种相当不道德的光景吧。 「对不起……其实我本来想帮你使用外伤药,但那样可能会留下疤痕……」 她似乎一直在等我醒来,然后使用回复魔法。 我对于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这件事感到惊讶。 不管怎样,先治疗再说。 由于有些地方已经化脓,我先用净化魔法「净化」清洁全身,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又使用了高阶的「阿瑞斯治疗术」。全身的伤势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原本那毫无瑕疵的白瓷肌肤。 然而,下个变化立刻就出现了。她感觉身体不舒服,像是体温急速上升,摇摇晃晃地再度倒回床上。 治疗伤势会消耗不少体力,说不定还会让病原菌活化,今后对病人使用时最好谨慎一点——她茫然地想着。 「……这是药,吃下去。」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将事先准备好的小药丸放进她嘴里。她用汤匙将那颗固体药丸含在嘴里,再用水咽下。 微温的水滋润干渴的喉咙,让人感到舒服。我贪婪地喝着,催促对方再给我一杯水。对方便将水含在口中,等我喝完一口后,再慢慢喂我喝下一口,直到我冷静下来。 喝完水后,我感到舒服多了,全身的疼痛也消失了。即使如此,全身的热度还是没有消失。触摸我脸颊的冰凉触感,让我立刻被睡魔吞噬。 我再次醒来时,意识相当清楚。床的左右两侧,是解除武装、穿着便服的苏尔与礼次。他们分别握住我的一只手,担心地看着我。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哥哥,你身体不舒服吗?没事吧?」 礼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苏尔则是担心地看着我。我的烧似乎已经退了,虽然还有点倦怠,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回来了……」 我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不行了。 我害怕着自己会不会就这样一直维持着这副陌生的、有血有肉的少女身体,被陌生的男人当成泄欲的工具,最后身心俱毁。不过,我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他们身边。 安心与喜悦的泪水再度濡湿脸颊,随即止不住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丢下……!」 「啊啊,抱歉……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体格完全逆转的苏尔温柔地抱住礼次,礼次的背仍在呜咽,苏尔温柔地轻抚他的背。 好难过。 好害怕。 但更害怕的是孤独。 在改变了的世界,改变了的身体。而且,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否来到这里。 没有联络手段,无法消除这个疑虑,说不定再也见不到面的不安。 ——这份不安如春雪般逐渐融化。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被两人抱住的我,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过了一会儿,我才停止哭泣。 「……对不起,我没事了……谢谢你们。」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为刚才的哭相感到难为情。 「对了……」 「抱歉,你才刚醒来……不过有个人说无论如何都想见你。」 两人突然露出严肃的表情。有其他人想见我?我脑中只浮现一个人。我浑身一颤,手也不停颤抖。 「如果不行的话,要跟我说哦……?」 「我先说,是这家伙叫我们来的,所以才能去救你……只有这点,你一定要尊重他。」 老实说我很害怕。说不定,看到他的脸的瞬间,我就会说出无情的话,因为这种恐惧,我犹豫了绝对不算短的时间……但是,对于礼次的话……我明确地点了头。 进入房间的人影,让我的视野瞬间变窄。 耳朵听到的声音感觉特别遥远。 心脏像敲钟一样快速跳动,讨厌的汗水开始滴落。 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即使抱住自己的身体想抑制颤抖,当然也毫无效果。 呼吸紊乱,感觉呼吸困难。 一看到除了他们两人以外的人,明明想逃得不得了,腰部以下、下半身却突然无力。明明这副身体已经没有那道伤了。 跟以前一样。跟以前拒绝周围所有人……除了祖父母、绫芽和玲史以外的人时一样……不对,或许比那时还恶化了。 不同的是,脑海里浮现的不只有手拿菜刀的男人,还有那群笑嘻嘻地一脸好色地俯视自己的家伙……好可怕。可怕得不得了。牙齿喀喀作响的声音在耳里格外响亮。 「……喂,你没事吧?别逞强哦。」 ……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凄惨吧。可是,我非做不可。我觉得如果我继续在这里发抖,他就会被那两人赶出去,再也没有机会跟他说话了。 「我、没事,让我跟他说话……?」 礼次担心地劝我打消念头,但我摇了摇头。 的确,我害怕得不得了。 可是……不管再怎么害怕,逃避也救不了任何人。 就算害怕,不踏出那一步的话,他就无法得救。 而且,现在有两个人陪着我。和当时不一样了,没问题的,我可以的。我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压抑着想要逃跑的冲动,缓缓地将脚踩到地上。 ——听说,卧床三天会消耗相当多的体力,让身体变得虚弱。我那原本就支撑不住身体的双脚,一踩到地板就立刻瘫软。 「小姑娘!?」 我慌张地抱住垂着头的人……抱住史考特先生,而当我碰到他的手臂时,一股比刚才更强烈的恐惧感窜过我的背脊,让我的喉咙深处发出「咿」一声,像是惨叫的声音。 「啊……抱……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 我急忙抓住他想抽离的手。我抖得更厉害,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不行,还不能倒下。 「小……小姐,别这样,别太逞强……」 我用双手温柔地包覆住他急忙想抽离的手。舌头干渴,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但轻轻搭在我肩上的两只手的触感推了我一把,我拼命在喉咙中使力。 「很……痛。」 「……咦?」 「……被咬到……很痛。」 即使伤痕消失了,那种痛楚仍深深刻在心底。光是用言语描述,当时那种恐惧感就轻易地重新浮现。正因为如此—— 「对、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什么都愿意做,如果你要杀了我,我也……!」 「什么都愿意做……也就是说……对你的惩罚,可以全由我一个人决定……与你的不平、不满无关……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我什么都愿意做!」 很好,得到承诺了。 「好……那么——」 我张开了嘴。 这副身体的嘴巴很小,没办法张得太大,但咬住拇指根部还是没问题的。 「……?小姑娘,你这是……好痛!?」 我用力地咬住了疑惑的史考特先生的手,用力到几乎要咬断他的手。 「好痛啊啊啊啊!?住手,小姑娘你在做什么……好痛!?」 咬了大概两秒钟左右,我松开了嘴。这副身体的下巴力量很弱,反而让我觉得下巴很痛。我并没有咬破他的肉,只是在他的手上留下了整齐的齿痕。 「你、你问这做什么……」 「很痛吗?」 我歪着头问。 「……不,跟小姑娘以前受过的伤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很痛吗?」 我想问的不是这种话。我重复问了一次,盖过他的话。这次我脸上还带着笑容。虽然说,我这张铁青的笑脸实在很糟糕。 「……不,这点伤不足以抵我的罪。」 「……很痛吗?」 我抬眼看他,第三次问。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唔,嗯……是会痛……」 「好,那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吧。」 我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虽说只有一回,但既然让他尝到相同的滋味,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挤出力气,露出笑容,对他说了几句话。在史考特身体周围舞动的回复术光芒,不只消除手上的齿痕……还消除了他全身的伤。不只如此…… ……说起来,说他背叛我根本是错的。 虽说他对我有恩,但当时的史考特终究只是交谈过几次的陌生人,说他背叛我,只是我将「我救了他」的想法深植在心中的自私想法。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跑去求救。 我再度摩擦握住的手。他的手粗糙又坚硬。和我现在的手不一样,我的手光滑又细嫩,感觉没有拿过重物。这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的手。 他不是NPC,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善良,但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邪恶,只是个普通人。 他不惜挺身而出也要帮助我。所以,我想说的不是怨言。 「……多亏有你,我才能再见到他们……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声音越来越沙哑,拼命挤出的力气也迅速流失,我并没有克服害怕与人接触的恐惧,现在也是不使出全力就会昏倒的状态,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他。 「小姑娘……偶……」 斗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滑落,我挤出最后的力气,勉强维持笑容对他微笑,这是我能给为我尽心尽力的他最大的谢意。 「真的……真的幸好你没事……太好了……!!」 ……啊啊,原来他这么为我担心。 他为我流下的泪水,让我的内心涌上一股暖流,让我觉得……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心中的伤痕似乎逐渐愈合。 就这样,他的痛哭持续到我终于撑不下去而昏倒,后面的两人连忙把我放回床上为止……这是我下次醒来时听到的消息。 ## 我和第一次…… 我因为安心而大意了。没想到在原本以为安全的地方,竟然潜藏着如此强大的敌人。 「哈啊……哈啊……唔……!?」 在粗重的呼吸声中,我紧咬的牙关之间漏出宛如娇喘的声音。 腹部深处的鸣动无数次地折磨着我的身体,一股恶寒在脊背上四处游走。 就算想忍耐,腹部深处的小小脏器已经被撑到极限,里面塞满了东西,被填满到极限的「那个」在腹部内敲打着催促着,迫不及待地想出来。 毫无疑问,只要有一点点刺激,我就会破水,但如果在可能被人看到的地方,让腹部内的「那个」解放出来,我的尊严就会被粉碎成千万碎片,这份耻辱如果被人看到,我可能会立刻被逼到无法再站起来的地步。 她什么都没跟那两人说。 她不想寻求那两人的帮助,还刻意避开他们,逃到这间厕所来。 她有解决办法。只要穿过眼前这扇门,就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处理掉肚子里的东西。她能这么做。 但是,然而,穿过这扇门,就等同于打破自己的尊严,宣告自己失败。她已经在门口寻求帮助,又拒绝了四次。 「呼……呼……嗯唔!?」 然而,一再的折磨已经让双脚开始颤抖,连站立都成问题。 就算想闭起双腿,至少挡住出口,但身体的脚却粗得不够致命,只是形成空洞,连稍微挡住都办不到。 不习惯的这副身躯也不晓得该如何忍耐,从刚才开始,体内就一直承受着试图撬开出口的压力,从腹部出口折磨着身体,全身流出的汗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溃堤只是时间问题,恶魔在脑中不断呢喃。 ——别忍耐了,快点解脱吧。 我明白,反正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胜算,不管我怎么抗拒,这副身体也绝对赢不了,最后还是只能接受,将体内的东西吐出来。 ——可是,我就是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自己要进去那里(女生厕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你差不多该冷静下来了吧,你这样发出的声音根本不能用在广播上啊。」 我回到房间,逃进被窝里,将脸埋在枕头里,发出地狱怨灵般的呻吟,礼次担心……不,是不耐烦地对我说。 「哼,反正礼次一定无法理解我心中的纠葛啦……」 「这个嘛……我现在可是打从心底觉得,幸好自己是男生呢。」 顺带一提,我把自尊丢进垃圾桶后,总算赶上了开学典礼。当时我忍不住吐槽妹妹:「连这种没机会实践的知识都要学吗!?」结果,我靠着妹妹传授的女性知识,勉强避免了因为男性知识而犯下致命错误的下场。女性知识真是可怕啊。 女生的私密处真的很恐怖。方向指示器大人真是太伟大了。把储存在极限的液体排出体外,那种爽快感,让我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咳咳咳。 当时,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看了「那里」,甚至还摸了。当然,我并不是没看过,只是妹妹还小的时候看过而已。而眼前这位『伊莉丝』虽然年纪尚小,却是个十五岁左右的超级美少女,她的那里……还没有长出来,光溜溜的。我看到了她完全裸露在外的那里哦?而且在擦拭之际,碰到的地方还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这一定是我的错觉。换衣服的时候?我可是紧闭着双眼哦。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想起来,羞耻心就突破极限,我坐起身子,用所谓的鸭子坐姿势,总之先用力把抓在手上的枕头不断往床上砸。 「冷、冷静点,好吗?这样会伤到伤口,好吗?而且灰尘会飞起来,别再砸了!」 伤、伤口……!? 我想起我受伤时的惨状。 脑中浮现那个可能性,我立刻停止砸枕头的行为。 我僵硬地转头看向礼次。血液集中在脸上,带来热度。眼角渗出泪水。一想到那个可能性,我就抬不起头,脸自然而然地往下垂,只能用眼睛看向礼次。每次转头,礼次都会神色可疑地四处张望,但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如果他肯定我的想法,我该怎么办才好?话虽如此,一度涌起的疑念,也不能置之不理。我战战兢兢地提出疑问。 「………………………………………………你看到了?」 化为言语的只有两个字。在经过漫长的纠结后,我终于说出了那个疑问。刹那间,礼次的脸以几乎要扭断脖子的气势转了过去。原来如此。Ye Guilty。 「……呜。」 「……哎,怎么说呢……不可抗力。」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枕头敲打礼次的脑袋。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因为实在太羞耻,我无法靠自己的意志阻止自己。 「不……不痛,快住手,快住手啊!?」 「可是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啊!总之快把那些记忆都忘掉啊啊啊啊!!」 「别强人所难啊!?说到底,我可是看过你的裸体好几次了啊!你以为我帮你洗过几次澡啊!?」 手突然停了下来。 「……也是啊」 说起来确实如此。在那边的时候,我帮她洗过好几次澡,甚至都能进浴室了。主要是为了协助她。我到底在纠结什么啊,肯定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被这样的男人看到裸体,居然还觉得害羞,简直像个女孩子一样。 「不,虽然我这么说,但这样真的好吗……」 我听见了傻眼的声音,但烦恼解决后,我的心情畅快,所以没听见。」 「……你们在打情骂俏什么?」 「「我们才没有(在打情骂俏)!!」」 我们两人全力否定不知不觉间买完东西回来的苏尔。」 ……我们没有在打情骂俏吧? 另外,日后礼次会后悔用这个方法蒙混过去。 「那么……今后要怎么办?」 苏尔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配给每个人,我们各自将东西收进魔法袋……看到苏尔拿来的纸袋里整齐地装着大量五颜六色的小布块(女性用内衣)时,我差点失去意识……等我恢复冷静后,我提起严肃的话题。 「这个嘛……就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我们应该继续把这里当作据点,多花点时间习惯这个世界。」 为了今后的安全着想,只有这点我不能让步。在厘清自己做得到什么、做不到什么之前就踏上旅程,会因为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状况而感到害怕,我根据经验得知这点。在这个世界,胆小一点反而比较适合。 「说得也是,我也赞成。先不论肉体的强度……我们大概比这个世界的人类还要弱。」 我大概能理解。例如那个头目被我戳瞎眼睛时,立刻就重新振作起来袭击我们。另一方面,我则是稍微被揍几下就缩成一团,完全无法抵抗。 ——对疼痛的忍耐力。 在和平的原本世界生活过的我们,与这个世界的人相比,这方面的能力差得无以复加。就算实力再怎么优秀,如果因为疼痛而灰心丧志,就无法再站起来。在游戏里,只要HP不归零,不管再怎么乱来都能继续战斗,但在这个世界可不能这么乱来。必须从头开始学习与游戏不同的这个世界里的「战斗」才行。否则,可能会因为游戏的习惯而不小心跨越死亡的界线。 「……我早料到你会这么说,所以已经跟镇长交涉过了,先从简单的工作开始,把各种麻烦事整理成委托,拜托他让我们承接。对方也因为有人能帮忙解决自己无法处理的麻烦事,所以很乐意这么做,我们也能赚取旅费。当然,我已经确认过条件没有问题了。」 说完,她从怀中取出一叠纸。礼次接过纸张,我从旁窥视。 「你什么时候……算了,谢谢你……总之,现在要先照顾当时被关在那里的孩子们。」 礼次翻阅着委托单,突然指着其中一项委托说道。被绑架的孩子中,有些孩子受了很严重的伤,我现在非常能体会她们的心情,如果可以,我想尽快治好她们。 「我的身体应该已经没事了……虽然有点害怕外面,但我会努力的。」 「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慢慢去拜访她们,进行治疗吧。」 「嗯,交给我吧。」 「那么,方针就先这样,我有件事必须先跟你们两个说。」 「嗯?」 「咦?」 在决定好今后的行程后,礼次突然用比之前更认真的表情开口: 「总之,先从说话方式开始吧。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无所谓,但还是希望你们尽量用符合现在外表的语气说话。如果只有这个世界的人就算了,要是有我们之外的玩家在场,被他们知道的话就麻烦了。」 也就是说,不能被别人知道我原本是男的,而苏尔是女的吧。的确,「公主殿下」的名号已经传开了,要是被人知道其实内在是男的,那可就麻烦了。 「你是说,我们会因为欺骗大家而被责备吗?」 苏尔一副「那又怎样」的态度,但礼次却一脸苦涩地摇头否定。 「这也是原因之一,但这么说的话,就表示我们太小看男人的欲望了。『伊莉丝』的内在是男人这件事曝光的话,事情就麻烦了。因为『现实也是女人』这个默认的共识,所以就算偶尔有男人来搭讪,但很少有人会跨越那条界线。但要是『其实我是男人』的话,那条界线就会大幅下降。尤其是现在,我们完全变成了女人,而且也没有系统的保护了。」 在游戏里,对异性有性骚扰行为的人会受到相当严重的惩罚,受到严密的保护。说起来,这本来就是全年龄……虽然名义上是R—15……对应的游戏,所以对性方面的过滤相当严格。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不能只穿内衣。」 「比方说,对女孩子说『让我看看你的胸部』的话,那家伙就只是个变态,所以……虽然不能断言没有,但那种笨蛋几乎没有。但是,你试着用这家伙的外表说『原本是男的』看看。『原本是男的所以没关系吧,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吧』,这样拜托你的笨蛋一定会出现。就算拒绝,也会累积自私的不满。如果允许的话,对方就会得意忘形,接下来要让我看这边,接下来要跟我做,要求毫无疑问会愈来愈过分。」 「是啊……而且难保不会有人提出『用身体偿还欺骗我们的罪过』这种蠢话。」 「应该说一定会有人这么说。」 两人之间的对话愈来愈激烈,我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性功能也有问题的我在还是男性时,性欲就不太高,所以不太清楚,难道「男人」都是这样吗? 「所以你绝对要在外面用『伊莉丝』的语气说话。可以的话,最好从现在开始就注意自己的语气,以免露出马脚。只要语气改过来,应该不会有人从你的动作看出你是男人。还有,索尔今后也要继续装成男人。就算你被发现是女人,只要思考你是从哪里得到男人账号,就算是笨蛋也能立刻想到答案。」 「……说得也是,我知道了。那么,我今后会像这样说话。」 他立刻切换成男人……苏尔扮演男人时的语气,切换速度之快令人惊讶。 「就是这样……没问题吧,『伊莉丝』?」 「啊,嗯,我知道了……嗯、嗯。」 不对不对,今后我必须以『伊莉丝』的身份活下去才行。我在脑中开启游戏中的『白人妖模式』,并把因为坐在床上而摇晃的双脚并拢,轻轻放在一旁,挺直背脊,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歪着头,露出微笑。 「……我明白了,那么,我这样子可以吗,礼次先生,苏尔哥哥?」 ……为什么他们两个都别开视线呢? 「……我说苏尔,你到底在搞什么啊,竟然做出这种武器。」 「……哎,没想到会这么真实,破坏力超乎想象,真的很抱歉。」 看着两人偷偷摸摸地对话,我的头上浮现了问号。 # 露馅 我战战兢兢地走出房间,来到有好几间客房,简直像民宿一样的走廊。到目前为止,我曾经为了上厕所而离开房间好几次。从二楼的房间走下楼梯,久违地直接沐浴在阳光下,眯起眼睛来到外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小巧雅致,但打理得相当周到,气氛十分优美的庭院。在房间时,我曾经问过礼次,这个几乎没有人会来的城镇……应该说是村子,似乎没有旅馆,所以这里似乎是镇长好意开放给外来访客,用来代替旅馆的别馆。 ……这里也是,我记得游戏里没有这间店。 「啊,米兰达太太,辛苦了。」 「哎呀,是你们啊。这孩子已经恢复到可以出门了吗?太好了。」 两人熟稔地向正在修剪树木、看起来很温柔的阿姨打招呼。我呆呆地站在后面看着,突然被点到名字,吓得我抖了一下。 「啊,这位是米兰达太太,她是我们住的地方的管理人,也是镇长的太太。伊莉丝是第一次见到她吧?」 「我知道你们的情况,而且她人很好,你们放心吧……伊莉丝,你怎么了?」 「……你脸色好苍白,身体不舒服吗?」 阿姨伸出手来,阿姨的手?咦?不对,是粗糙男人的…… 「——————!?」 我发出不成声的尖叫,回过神来,我已经缩着身体扑进苏尔怀里了。 「……是你啊。」 「……对不起,因为房间里只有我们,我以为一定没问题。」 我的大脑明明觉得他是个温柔的好人,身体却下意识地僵住了。 「伊莉丝?没事的,你仔细看看,这位先生看起来像是会对你动手动脚的人吗?」 我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只见阿姨正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非常抱歉,我失礼了……」 「没事的……你一定很难受吧……快点恢复精神吧」 「好的……对不起……能扶我一把吗?」 「嗯?可以啊……哎,这位小姐,你不要勉强自己啊!?」 我握住阿姨的手。虽然心脏有种被紧紧揪住的感觉,但勉强还撑得住。阿姨的手因为做家事而有些粗糙,还沾上了泥土,但闻起来有股像是香草的气味。这是不会伤害我的手,不必害怕。她们两个不是也说没问题吗?我不断告诉自己,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 「……我没事了。」 我轻轻放开手,带着些许苦笑向她鞠躬道谢。刚才的颤抖也平息了。看来在我心中,已经将她区分成「没问题的人」,如果是这个人,应该可以正常应对。 「……小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阿姨,我又要暂时打扰您了。」 我微微一笑,低头致意。阿姨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要我别逞强,今天会准备一些甜食给我吃,要我好好加油。她送我出门。 我深深拉下兜帽,来到街上。这里和原本游戏中的边境小镇相比,无论是距离感还是建筑物的数量都截然不同,路上的人影也多上许多。一开始我还有些提心吊胆,但像这样遮住全身,阻隔周围的视线,极力不看周围的人行动的话,似乎还过得去。 「……果然有点难受吗?」 「如果受不了的话,要早点说哦。」 「呜呜……对不起……」 不,很遗憾,要是我没有紧抓着索尔的手臂,现在应该已经腿软倒地了。自从身体变成这样后,我对视线变得格外敏感,每当有人看向我,我就会感到背脊窜过一阵恶寒,手脚发抖。尤其是男性,有时甚至会让我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果然,我的状况恶化得相当严重……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能像这样外出走动,让我们内心松了一口气。 我们好不容易抵达第一个目的地。这是一栋小巧的独栋民宅,周围都是随处可见的住宅,这里原本应该住着一个普通的家庭,过着平凡的生活。但是,庭院里杂草丛生,可能有一段时间无人打理,由此可窥见女儿失踪时,这个家庭有多么心力交瘁。 「所以,这里就是第一个被害人的家……没问题吧?」 「嗯……这是只有我才能做的工作。对方是女孩子,你们两个还是在外面等吧。」 他们两人站在被害人的家人面前,向他们说明情况,现在则站在稍远处担心地看着我。其实我也希望索尔能帮忙,但既然我们已经决定按照现在的身体状况过日子,就不能依赖他。 我被带到的房间床上,躺着一名女孩。年纪跟我……跟我现在的身体差不多。原本一定是个朴素又可爱的女孩,但她的脸有一半被绷带包覆,全身也缠着绷带,而且……右手手肘以下的部分不见踪影,令人不忍卒睹地躺在那里。 她失踪后,大概过了一个月……伤口中已经扭曲地愈合,留下许多疤痕。照这样下去,就算接受治疗,肯定也会在今后的人生中留下巨大的阴影。在游戏里也是这样,除了玩家之外的神官……能使用治愈术的人非常稀少,就算去大城镇也不太容易找到。即使如此,要治疗这么严重的伤势,似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么一想,我的治愈术效果似乎相当了不起。 话虽如此,我实在无法治疗已经痊愈的伤痕……如果是我至今的力量的话。 唯独此时,我感谢自己已经转生。为了不吵醒沉睡的孩子,我静静地解放背上的光翼。由于不能让太多人看到,为此,我事先请他的家人在外面等待。患者也用具有轻微睡眠作用的花粉让他睡着。 自从治疗斯科特先生那时起,我的体内又萌生了几个新魔法。虽然已经验证过,每一个魔法都有必须张开翅膀才能使用的缺点,但效果都挂保证。 「……汝,恢复昔日之姿……『Restoration』。」 我体内的魔力被急速吸出,甚至让我感到晕眩。飘浮在周围的光粒聚集到我的双手之间,形成和翅膀同样颜色的耀眼球体。我轻轻将球体塞进少女胸口,也就是心脏附近……光芒随即扩散到少女的身体。效果非常显著,就连已经愈合的伤痕都像融化般消失。简直就像时光倒转……不,实际上就是时光倒转。 这是将受伤这件事本身当作没发生过的魔法,不是「治愈」而是「复原」。由于只能回溯到一定时间之前,而且连锻炼成果等有用的东西都会一并消除,因此能使用的地方有限,但在这个场合非常有用。虽然无法连心灵创伤都治愈,但至少……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希望这能成为他们今后活下去的希望……我如此祈愿,看着所有的治疗结束。被杂乱地拔掉的秃发、脸上的挖伤、令人不忍卒睹的断臂都完全恢复原状,因为恶劣环境而消瘦的身体,虽然称不上完全,但也恢复到某种程度的健康模样。我看着这一切,安心地吐出一口气,消去背上的翅膀,前去向在外面等待的大家报告。 在那之后,或许是因为治疗中该做的事情都很明确,所以没有再发生类似发作的症状。比起那种事,我满脑子只想着眼前这些伤痕累累的孩子们好可怜,必须快点治好他们才行。这样的使命感支配了我的心。 接着又治疗了第二、第三个孩子,从外表能看见的外伤已经完全恢复,看见家人开心落泪的样子,我也松了一口气,但突然觉得一阵晕眩,似乎消耗了相当多的体力。 「差不多该收手了,在体力恢复前别太勉强自己。」 眼尖看出我身体状况的苏尔提议今天就先回去,我本来还想再处理一件委托,却被二对一地封杀,踏上归途。 我们中午就离开旅馆,但时间已经来到傍晚,路上行人也从稀稀落落增加到不少,大家都各自结束工作,或是出门采买晚餐的食材。 「不过,一开始我还很担心……幸好你看起来意外地没什么问题。」 「是啊。还有许多受害者,明天也得继续努力才行。」 我握紧双拳,鼓起干劲。或许是因为心情很好,现在我并不太在意周围的视线。 「哈哈哈……你看起来很高兴呢。」 「啊呜……我也觉得这样很轻率,但能像这样帮助别人,让我非常开心……」 仔细想想,我好像很向往帮助别人这件事。在「Worldgate Online」里,即使被周围的人说太严酷,要我放弃,我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得以继续下去。因为—— 「因为在『那边』,我只能等待别人来救我。」 「这……」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因为很重视你,所以才会这么做,你不要钻牛角尖。」 「……是的。礼次,对不起。」 失败了。我又惹他生气了吗?每次讲到这种话题,礼次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他垂头丧气地走着…… 这下糟了。因为今天一整天都没发生什么事,我太大意了。 我碰到了一个男人。他走路摇摇晃晃,脚步不稳,应该是下班后喝了一杯吧。我娇小的身体承受不住冲击,轻易地被撞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很痛耶,走路小心点!」 「——!?」 听到恐吓声,我停止了呼吸。感觉全身的体温都下降了。 「喂,大叔,别这样,那家伙——」 「你头上那是什么鬼东西!道歉的时候至少戴个这个。」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礼次试图阻止的手来不及赶上,兜帽被他用力扯下,底下的银色发丝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光芒,脸庞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拿、掉……哦、哦哦……!?」 呆滞的视线刺在我眼前。咦?为什么有风吹在我脸上?啊,因为兜帽……啊、啊啊。 「喂,那女孩——」 「哇,好美——」 「是哪里的贵族吗——」 「不是啦,你看,她就是之前被那些坏人抓走的——」 视线从四面八方刺在我身上。充满兽欲的视线爬满全身。 ………… 奇怪?我不是应该已经回到镇上吗? 为什么还待在那个肮脏的房间里? 镇民的 山贼们的 好奇的视线 充满情欲的视线 紧贴着外套的身体 粗鲁暴露在外的裸体。 他们正在看。看哪里? 看原本不该随便暴露在他人目光下的地方。 不,这不对。 因为已经没有东西可以遮了。 不,我穿得很整齐。 奇怪。奇怪?奇怪奇怪奇怪? 手伸过来了。 不,没有任何人把手伸过来。 但是,手却伸了过来。无数的手,无数的…… 什么? 什么? ——意识,『我』,从『我』身上,偏离了。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在叫喊。声音好近……是说,这是我的声音? 「竟然在这里!?大叔,让开!!」 「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 「啰嗦,给我消失啦大叔!!伊莉丝!?振作点,来,兜帽已经帮你戴好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反抗了,我會乖乖聽話,求求你別咬我,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可恶,果然恶化得很严重!?你们给我滚开!!不准看我!!」 我的身体发出悲鸣,身体不断颤抖,心脏跳动的节奏变得奇怪,呼吸不顺畅,无法好好吸进空气,持续喊着莫名其妙的话。 然而……『我』却极为冷静地注视着『我』……? 「可恶!我来把周围的人赶走!索尔!别咬到舌头哦!?」 「我知道,交给你了!」 我不断大声喊叫,苏尔将手指塞进我小小的嘴里,以免我咬到舌头。我失去控制的嘴巴开始咬到苏尔的手指。 「没事的,没事的……你看,有我在,礼次也会马上回来……好吗?」 「……呼——……呼——……」 苏尔紧紧抱住我,小小的身体完全被苏尔的斗篷遮住。苏尔轻拍我的背,我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紧咬着牙关的嘴巴放松力气,不久后,全身放松,意识也跟着消失。 直到最后,他都拉着不知为何能冷静旁观的『我』一起下水。 「终于……冷静下来了。」 伊莉丝被苏尔紧抱在怀中,全身瘫软无力。她全身瘫软到令人担心她是否还活着,眼角流下的泪痕与嘴角的口水痕迹让人看了于心不忍,尽管她睁着眼睛,眼中却空无一物。 就连以前的伊莉丝,也没出现过这么激烈的反应。 这几天她跟我们相处时,至少还能说笑。 今天一整天,虽然状况多少有些恶化,但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因此我松了一口气,乐观地认为「只是稍微恶化」。 ——但是,『伊莉丝』所受的心灵创伤,根本还没显露出来。 ## 心灵外伤 女孩悲痛的啜泣声在房内回荡。 「呜呜……对、对不起……哥哥、哥哥……对不起……呜呜……」 我帮伊莉丝脱下脏衣服,帮她清洗身体,换上干净的室内服,她才终于恢复意识。她被苏尔抱在怀里,哭个不停。 不过……她的样子不太对劲。那家伙……柳会这样哭吗? 不管怎么看,伊莉丝的状态都不像是在演戏。那么,她不断涌出大颗泪珠,用手掌抹去泪水,像个孩子般抽抽噎噎的哭法,真的是那家伙的本性吗?简直就像陌生人……简直就像个才刚进入十几岁,外表与年龄相符的普通女孩。 不祥的预感不断涌现。 伊莉丝哭累睡着后,我与苏尔将她放在床上,来到走廊。苏尔从刚才就一直若有所思,他率先开口: 「从你刚才说的伊莉丝过去的状态,以及刚才伊莉丝的样子,我想到一件事。」 「真的吗?」 「……多重自我状态。这不是我的专业领域,我也只看过一次,所以可能有错。」 她先说了这句开场白,然后说出以下内容。她说,每个人原本就有视状况与对象而定,分别使用的人格。但与此同时,我们的精神也具备了能同时抱持复数自我状态的多种观点与感情状态的功能。因此,这些状态的认知与记忆大多会共通。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多重自我状态。 不过通常来说,人格之间可以轻易地相互连结,但受到心理创伤时,有时会无法进行这个行动。受到强烈压力时,为了保护自己,会切断共享的认知与记忆,认为「这不是现实,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创造出逃避现实的另一个人格。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看起来像普通女孩的伊莉丝……是当时受到巨大伤害的部分,从『伊莉丝』这个女孩身上切离的人格……是吗?」 「对,我想……哥哥身为主人格的部分,应该是认为『自己本来就是男生,所以不会遇到那种事』,而把这件事当成别人的事,借此减轻PTSD。」 仔细想想,那家伙不外出,只和我们待在一起时,看起来不像那么在意当时的事,感觉就像事不关己。 「可是,当时的状况……被许多人包围,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恐惧感就会膨胀,导致『伊莉丝』的人格部分浮上台面……」 「所以,才会有那种恐慌啊……那,除此之外的时候呢?在变成那种状态之前,他看起来也很难受吧?」 「这……大概是慢性的症状。『哥哥』的PTSD,已经折磨他十几年了。」 虽然恶化了,但那只是至今症状的延伸。也就是说—— 「这次的,是新受到的心灵创伤……是吗?」 变成女孩子之后……应该说,是变成女孩子这件事本身。在无法接受这件事的状况下,被无处可逃的恐惧与绝望折磨,差点失去贞操。突然加诸的强烈压力,造成了新的心灵创伤。 「问题在于……如果变成慢性病……恐怕就糟了。」 那反应实在很凶猛。要是变成常态,心灵无法休息的日子持续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达极限。光是第一次就那么惨了,之后肯定会立刻精疲力尽。 「而且,『没事的部分』大部分是男性,这也是个问题。现在是因为还没完全认同自己的身体,所以还能勉强维持……但『伊莉丝』的身体完全是女性。身体机能和体内交流的化学物质,应该都是女性的。愈是习惯现在的身体,主导权就愈会倾向『伊莉丝』。危险的、不稳定的不是逃避用的『伊莉丝』,而是哥哥……『玖珂柳』。」 「那……再这样下去……」 「总有一天,『伊莉丝』可能会完全取代『玖珂柳』……『玖珂柳』这个人格会消失,或者变得微不足道,最后只剩下那个遍体鳞伤的『伊莉丝』……」 我背上冷汗直流。我实在不觉得时间还够。 「那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啊!!」 我焦急地寻求答案,苏尔激动地大吼。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几乎要咬出血来,看起来真的很不甘心。 「……抱歉,明明你才是最担心的人。」 「我才该道歉,是我太激动了……不过我能肯定的是,每当她出现那种症状,『哥哥』的人格就会被吞噬得越来越严重……那次的打击对伊莉丝来说就是这么严重。」 「也就是说,我们能做的……只有治好她的症状,或是保护她别再发生那种事吗?」 最好的方法是解除意识断绝,让她恢复原本的正常状态,但要是走错一步,恐怕会无法挽回,风险实在太高。我们又不知道该怎么治疗她,既然如此…… 不知不觉间,我一个人走着。 建筑物的质感宛如冰块,由结晶般的物体建成。 我记得……在诺鲁格拉希耶首都的王宫别馆之一,就是这种感觉。 眼前,一名外表约30岁前半,体格魁梧,充满威严的男性,护送着某人走在路上。 他身边的人,看起来像是妹妹或女儿,整体印象和刚才的男性差不多。 感情融洽地走着的两人,视线突然转向我。 …… …………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虽然比我知道的模样年轻许多,但我绝不可能认错。 你为了保护我而被刺中,即使如此仍为了让我安心而微笑的脸庞。 明明在几乎不留痕迹的事件记忆中,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妈妈!! ——等等,为什么你会在这个世界!?回答我!! 我拼命地向前走,却追不上并肩而行的两人。 妈妈明明走得很慢,但不知为何,我们之间的距离却一直没有缩短。 她就这样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仿佛在引导我前往某个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我好像从很长很长的螺旋楼梯走了下来。 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女孩,坐在一片漆黑的黑暗之中。 她抱着膝盖哭泣,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 ——对不起。 ——你为什么在哭呢? ——因为我要消除你。 ——消除我?……你是谁? ——我是…… 我伸出手想看她的脸,这时我突然发现。 我看过这个头发,那头隐约带着彩虹色的头发……是我(我),不,是我(我)? 当我回过神时,原本坐在眼前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不见的是我(我)?还是我(我)? 「……咦?这里是?」 不知不觉间,我躺在熟悉的天花板房间。脸颊上,有某种液体流过,弄湿枕头的触感。。 我记得,在回家的路上,我跟某个人撞上……之后的记忆就消失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待在某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但是,记忆却在清醒的同时逐渐消散,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醒啦。」 「礼次……还有索尔哥哥……你们怎么了?表情好可怕。」 礼次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儿。见我歪着头看他,他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开口: 「……明天开始,不要去治疗伤患了。」 我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的话。 「……休息?为什么?」 「我们不可能完全不处理委托,所以会经常不在家,我已经跟米兰达小姐说过了,你暂时要静养。」 苏尔别开视线,一脸苦恼地说道。看来他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等、等一下,为什么说得好像已经决定了一样!?因为我病倒了吗?可、可是,你看,已经没有大碍了……」 「问题……还是有的。」 苏尔握紧拳头,从他口中说出我的身体发生的事。接着,两人也跟着说了起来。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对,我听得懂,只是拒绝理解。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消失……? 「这终究只是有可能发生。等你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我们一起寻找解决方法吧……所以,你暂时先好好静养,拜托了……这都是为了你。」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茫然地点头。 ——对不起。 我感觉有人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安与误会 被禁止外出的这几天,我为了排遣无聊,便去帮忙米兰妲阿姨。米兰妲阿姨很贴心,认为我应该找点事情做。 我将镇民分头采回来的药草磨碎,制作成涂抹药。这个镇的主要产业是林业,因此跌打损伤和肌肉酸痛的需求源源不绝。此外,治愈术师在制作过程中注入魔法,可以做成简单的魔法药,效果也会提升,所以阿姨才会这么努力地制药。我在阿姨身旁,一边「唔唔唔」地集中精神……这样真的好吗?一边注入魔力。 不过几天后,我从阿姨那里听说使用者对药效的评价相当高,甚至觉得效果好得惊人,使用者也纷纷向我表达感谢之意,我忍不住露出笑容。 此外,空闲时间我也会向阿姨学习做菜。加入香草,类似某知名乡村料理的柔软饼干,也受到回家的两人好评,我多少能够理解喜欢做菜给别人吃的人的心情。 由于魔法技术在这个世界相当发达,因此某种程度的上下水道建设也相当完善。虽然不是所有家庭都有,但这栋建筑物的一楼也有浴室。话说回来,游戏里浴室也相当普及。 但我还是拒绝了,因为我还没勇气直视自己的身体。幸好我能使用的「净化」能将体内废物一并消除,光是用热水擦拭身体就能保持清洁,不会特别不方便……不过还是得蒙住眼睛,让苏尔帮忙就是了。 至于被强盗抓走的女性,由于我坚决反对,苏尔也只好让步,以「旅店一天最多只能治疗一人」为条件,从伤势较重的女性开始治疗。然而—— 「……你没事吧?」 「……没事,这是我自愿的……所以不能说丧气话。」 我躺在床上,将湿毛巾放在眼睛上方,用连自己都觉得虚弱的声音勉强回答担心地询问我的礼次。老实说,光是出声都很辛苦。从那天起,身体就一直不舒服,翅膀也很难飞出来。每次想使用,就会突然感到恶心,简直就像身体产生排斥反应一样,全身都在攻击着自己。 因此,每次治疗后,我总是疲惫不堪地倒下,陷入沉睡。即使如此,我还是勉强治疗完住在旅馆附近的孩童们,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向我道谢,回到自己的村庄。 在地球的一周,对我而言是平静的一周,礼次和苏尔每天都为了委托四处奔走。就在还剩下几个孩童需要治疗时,礼次受了伤回来。 「……啊——别哭了,好吗?你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呜……呜呜……可是……可是……」 「抱歉,真的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动摇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已经治疗完毕,却依然泪流不止,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礼次一脸困扰地摸着我的头,安慰着我。 他似乎是因为被我偶然漏看、拟态成其他模样的植物系魔物偷袭,受了擦伤程度的伤,而那头魔物有毒,毒素在战斗中发作,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陷入苦战。 我被迫面对自己太过乐观的事实。礼次和索尔在这个世界是最强的、无敌的英雄,我毫无根据地对此感到安心。 怎么可能,不管再怎么强,在这个没有HP的世界里,人还是很容易死掉。而且,游戏里这里是等级相当低的练功场,有很多温驯的动物,还算是「安全」的地方。危险度根本只是刚开始,更危险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我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崩塌。不行了,我害怕得不敢一个人在安全的地方等待。 「两位……拜托你们,下次……也带我一起去吧。」 我忍不住说出恳求。 「……不行,你待在这里等。」 但被苏尔冷淡地拒绝了。 「这是为了伊莉丝……拜托你,你一定要明白。」 「……!?」 我顿时火冒三丈。又是这样,最近老是这样。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为了我,他们总是拒绝!! 「……我不懂!我完全不懂!!就算之前都没事,但这次不是也受了伤回来吗!?万一你们两个都动不了怎么办!?你们要我抱着不安的心情,待在安全的地方等你们,直到你们永远不回来为止吗……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回过神来,我已歇斯底里地大吼。苏尔惊讶地凝视着我,让我心中涌起一股罪恶感,但话一出口就停不下来。这也是受到身体的影响吗?大颗的泪珠从我眼中不停落下,我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泪流不止。我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但凭自己的意志却无法停止。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要被独自留下……我一直很不安,很担心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什么事,我很难过……你那时候不是说,不会再让我孤单一个人了吗……!!」 「…………抱歉,我办不到。」 「……!!我不管了!!索尔哥哥真是个大笨蛋!!」 我粗鲁地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逃进被窝里。呜咽声不断,我埋在枕头里的脸逐渐被液体沾湿。 我必须变强。那两个人会对我过度保护,是因为我很弱。如果不能向她们证明我已经没事了,已经可以跟上她们的脚步了,她们就会丢下我。我必须变强,让她们不再为我担心,这种强迫观念折磨着我。 「……索尔,我能明白你担心她的心情……但这样真的好吗?是不是该带她一起走?毕竟她也必须习惯这个世界……」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我忍不住一拳捶向桌面。因为比想象中更用力,我甚至能感受到木头裂开的触感。我知道,一个人待在安全的地方等我们,伊莉丝肯定很不安,而且她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女孩。虽然刚才激动到失去冷静,她是怎么称呼我的?「索尔哥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远离危险,会不会反而造成她的负担,让症状更加恶化? 「我当然知道……可是,一想到下次又会变成那样,我就……无法接受。」 我本来就想变成男生。这样一来,下次就能换我保护哥哥了。哥哥在那起事件中保护了我,之后却一直过着不自由的生活,我一直在他身边看着这一切。我想要换自己来保护哥哥,于是演了一场戏,夺走哥哥的账号,现在以「苏尔」的身份待在这里。 一开始,我确实因为不习惯男生的身体而吃尽苦头。如果这副身体是肌肉发达的壮汉,我可能就撑不住了,但现在的身体是我理想中的中性美少年,虽然一开始有些困惑,但并没有特别不方便,我很快就习惯了,还乐在其中。没错,我甚至很高兴来到这个世界,可以成为「保护者」。 ……可是,哥哥呢? 我自私地将纤细的女孩子身体硬塞给哥哥,现在却害哥哥痛苦不堪,就像以前的事件一样。我又害哥哥受伤了。我明明是为了保护哥哥才想要力量,却因为自己为了得到力量而做出的行动,现在却将哥哥逼入绝境。这根本是本末倒置,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好可怕,如果下次又发生什么事,我还能及时赶到吗?上次我勉强赶上了,但下次呢?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我有把握能赶上吗? 其实我明白,就算把哥哥关起来,问题也不会解决。然而,我却再次剥夺了哥哥面对问题的机会。我错了,我真的好讨厌自己。只要稍微思考一下,马上就会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我明明知道应该这么做,这么做才是为了哥哥好,明明想得到很多方法,但一想到自己的决定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就无法做出选择,只能无视哥哥本人的意愿,只说要远离危险。 「……抱歉,我没能顾及你的心情……不过,明天就结束了。明天的工作结束后,讨伐类的委托就全部结束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你一起去,可以吧?」 礼次(玲史先生)以坚定的眼神如此断言,我只能点头。不,应该说,对于他如此决定,我只感到安心。 我真是个卑鄙的人。 「呜哇,这还真惨……」 「好厉害哦……就靠这两个人解决的吗?那位公主的骑士。」 山贼的据点……听说以前是做些见不得光研究的炼金术师的宅邸。不过,由于山贼们已经不在,两个男人前来调查能不能拿来用,结果看到的房间简单来说就是血淋淋的。已经好几天没打扫的房间充满呛鼻的铁锈臭味,就算想打扫也很难找到干净的地方。 「我看干脆烧掉比较好吧?」 「是啊,这栋宅邸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传闻,就算打扫了也不会有人想用。」 ——啪嚓。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该、该不会是房子要塌了吧?我才不想被埋在这种房子里呢。还是赶紧离开这种地方……」 「嗯,我们回去商量怎么烧掉这里……」 ————啪嚓、啪嚓。 「这……这……这是,什么啊?」 在几次眨眼的短暂时间里,房间不知何时已经被结晶覆盖了。由于视野变化太大,他一时愣在原地,没有注意到「那个」。 「师傅!后面!?」 「什么……哇!?」 全身被某种东西咬住,被某种东西群聚埋没,里面传来某种东西被咬碎的恶心声音,偶尔还能听见深处传来几声短促的呻吟,最后就再也听不见声音,脚边的地板转眼间被全新的红色液体沾满。 「咿、咿……!?啊嘎!?」 另一名男子立刻转身想逃,但身上却陆续被某种带状物刺中,身体不断抽搐,连倒地都办不到。 「我……不想……死……」 我感觉到某种冰冷的物体从头到胯下一直线地通过。男子拼命伸出手,最后看到的是左右分开的视野。视野倒转,男子逐渐失去意识。 「啊,谢谢你……竟然能治疗得这么漂亮……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不、不会……我太晚来拜访……非常、抱歉,失、失礼了!」 受害者的母亲感激地想握住我的手。光是这样就让我想起那只讨厌的手,我躲开她的手,急忙逃也似地离开了。 礼次和苏尔都不在身边。过了一夜,我趁着他们因工作而不在家的空档,独自离开旅馆,打算在镇上四处走走,寻找被害人的家。 可是……我没想到一个人会这么辛苦。小镇的传闻传得很快,似乎还有人知道我前几天的丑态,一看到我,就尴尬地别过头,或是同情地移开视线。多亏如此,我才能勉强撑着不倒下,但光是第一间就让我疲惫不堪,我逃也似的躲进无人的巷弄,远离大马路。 我背靠着民宅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意识逐渐朦胧。跟和她们两人在一起时相比,反应要强上许多,精神与体力都在转眼间逐渐消耗。像这样又变成一个人之后,我痛切地明白自己有多么依赖她们两人。 明明必须变强才行……明明不能这样下去…… 焦躁与窝囊感让我眼眶泛泪,我将脸埋进抱着的膝盖里。 「喵,有个可爱的女孩倒在路上。你没事喵?」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用奇怪的语气向我搭话。 陌生的声音吓得我背部一跳,战战兢兢地抬起视线,只见一名有着一头带点红色、接近桃色的银发,长度齐肩,肌肤苍白,长着红黑色的角,身材姣好的……魔族女性,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我眼前,探头看着我。 她配合我的视线高度,用亲切柔和、让人安心的表情看着我。 ——为什么明明没有猫耳和猫尾巴,却能说猫语呢? 我茫然地想着无关紧要的事。 「唔喵?你是绫芽家的小公主吧……没事吧,站得起来吗?还有,你知道你妹妹在哪里吗?」 眼前这位奇怪的女性,仿佛若无其事,又像是知道我和苏尔(绫芽)的关系,如此对我说道。 # 来聊聊吧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奇怪女性,知道我和苏尔(绫芽)在现实中的关系。 「……唔!」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逃跑……但双脚却使不上力。双脚无法站稳,身体不断往后倾斜。糟糕,这样头会…… 「唔,好险!?」 我并未感受到预料中的冲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柔软的物体接住了我。 「呼——拜托你不要突然做这种对心脏不好的事情喵。」 我被那个人紧紧抱住,眼睛眨个不停。 「总之先自我介绍喵。我和绫芽是高中时的朋友,也是玲史前辈的后辈喵。在游戏里自称米莉喵。」 「那个……你的语气是……」 「啊——这个喵?我用这种语气的话,直结厨就会擅自误会我是网络人妖而不会靠近,结果就变成习惯了喵。」 「是、是哦……」 这个理由比我想象中还要无所谓。 话说回来,我都不知道绫芽有朋友。这么说来,我好像对玲史和绫芽的交友关系一无所知……? 「啊,顺带一提,绫芽已经把你的事情全告诉我了,所以你放心吧。而且我也跟她约好,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喵。」 ……好吧,我不认为那个绫芽会对不值得信任的对象乱说话,既然如此,应该……没问题吧? 「好了,既然自我介绍都做完了,那就进入正题……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但在那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先做。」 小米突然换上严肃的语气和表情。 「我现在要稍微碰你一下,要是真的不行,要马上告诉我哦。」 「……咦?」 她轻轻拉住我的手臂,将我抱了过去。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她抱在怀里,脸埋在丰满的胸部之间……这哪里是稍微!?比起邪恶的念头,被束缚住的事实更让我差点弹起手和身体。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奇怪? 有什么东西正以一定的节奏,温柔地拍打我的背部。咦,好像没那么可怕……? 「没错,不用害怕,不用害怕。你的眼神这么害怕,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吧?别担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等你冷静下来之后,就试着把注意力从周围的杂音移开,专心聆听我胸口的声音……好吗?」 在她轻拍背部的期间,我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按照她的指示,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声音上。 ……啊啊,我听到了。扑通、扑通,以一定的节奏跳动的声音。当我集中精神聆听那个声音,就渐渐不在意周围的声响与人潮。像这样被温柔地抱着,被温暖的体温包围,只听着那个声音,总觉得好像…… 突然间,我听见另一个声音……这是我的心跳声吗?我还以为自己的心脏跳得那么奇怪,没想到它还是像平常一样,规律地跳动着。 啊,糟糕,这样,好舒服……—— 「呜呜呜呜呜呜呜……」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中间的记忆完全消失了。在理解事态的瞬间,血液集中到脸上,眼角也泛起了泪光。 「喵呵呵……果然对娇小可爱的孩子做这种事真的很棒……在怀里蠕动的触感,毫无防备地寻求母亲的可爱模样,真的让人受不了……」 小米看起来一脸满足,陶醉在其中。怎么办,我害羞到抬不起头。被女人抱在怀里,听着她的心跳声感到安心……最后还稍微睡了一下,这简直就像是小婴儿嘛。 「那、那个……总觉得有很多事情要向你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这叫做赚到。而且机会难得,你就趁这个机会把心里话全说出来吧。最好选个没有旁人的地方,你有借到房间吗?」 「呃,我有借到一个房间,去那里的话……」 「好,那就到那边开始第二回合……不准拒绝,你的表情太可怕了。」 我不由自主地回答,结果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拖走,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带到自己的房间了。 「那个……为什么我要被抱在大腿上?」 一进到房间,我就被轻轻抱起。被女人公主抱,实在很难为情……话说,原来我的身体这么轻啊。以后还是稍微努力吃点饭好了。呃,重点不是这个。我惊慌失措,想说点什么,脑袋却一片空白,结果就被她放下来坐下了……坐在床上的米莉桑德大腿上。 「别在意别在意。坐起来感觉不坏吧?我自己觉得还满柔软的,应该还不错。」 「这个嘛,呃……是的,非常舒服。」 因为身材姣好的小米柔软的身体包覆住全身,实在是……呃,不对不对,这样不太对吧? 「而且,这样就算你害怕,也可以马上这样抱紧你,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我的背脊抖了一下。遗忘的恐惧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 「你、要、做什么……?」 「是啊,确实有点可怕。因为我打算让你说出你这么害怕的原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你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崩溃」 「……?!」 我立刻想甩开她的手逃走,但已经被她牢牢抓住,无力的身体根本挣脱不开。 「对不起,但你不能逃。你必须把心中的坏东西吐出来才行」 「我做不到,我不要!我不想回忆起那种事……!」 我原本以为她是个温柔的人,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过分的话!?我拼命挣扎想要逃开,却怎么也甩不开她压住我的手。 「即使如此,我还是会让你做。你和玲史学长都是男人,所以只顾着思考解决方法,容易轻忽其他事情。绫芽也因为是个什么都做得到的孩子,所以不懂。所以,他们两个大概只是过度保护,不敢触碰你的痛处吧?」 我喘不过气来。她说中了。简直就像亲眼目睹过一样,完全符合米莉的说词。 「果然……虽然只是推测,但看来没有猜错。所以你才会累积这么多痛苦。但是……跟人倾诉这件事,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重要哦。」 她换上认真的语气,像在教诲般温柔地低语。 「尤其是遇到特别可怕的事情后,会将那件事从自己的过去切割出来,思考成片段,有时会不经意地想起,变得非常害怕。因为那是尚未结束的过去。现在的你就是那种状态。但其实那已经结束了。你是因为已经得救,才会在这里吧?所以,即使是可怕的事情,也必须将发生的事情整理成『结束的故事』,好好地接受在自己心中。」 「可……可是……我想我一定会非常慌乱,造成你的困扰……」 「没关系。在那个过程中,你可以感到害怕,也可以哭泣。你要好好地找个人倾诉,让自己的过去变成『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所以……」 咚咚——我感觉到有人温柔地抚摸我的肚子。总觉得全身的力气逐渐流失,泪水也慢慢累积。这样好吗?我一直觉得随便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很丢脸,但其实也不用隐瞒。 「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听你说,如果一次不够,我还会再来听你说。所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吧?」 在她的催促下,我全盘托出。一开始虽然战战兢兢,但说出口后就像决堤般停不下来。没错,我一直想像这样吐露出来。在原本的世界发生的事件、妹妹的事、与礼次的相遇、一直在一起的种种回忆,还有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事。 被绑架时的屈辱、恐惧、痛苦,让我好几次语无伦次,也流下许多、许多泪水。 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连原本的世界和性别都改变的身体。自己可能不再是自己的恐惧,让她慌乱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她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变成只会扯那两人后腿的累赘。 而且……她也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多余的存在。尽管如此,她还是对不听自己说话的两人感到不满与愤怒。 她觉得自己真的暴露出很多难堪的一面。她还说了许多因为害怕那两人离开,而不敢说出口的任性话。可是,每当那两人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抱住她,温柔地抚摸她时,她就感觉到情绪的波动不可思议地逐渐平息。 等我说完时,太阳已经下山,西方的天空染上一片红霞。虽然哭肿的双眼周围红通通的,但不可思议地,心情比说之前还要舒畅。那位女性说过,人不是想寻求解决方法,而是想让别人听自己说话,当时我还是男生,觉得这说法很不合理。不过,现在看来,原来如此,这是在人生中很重要的智慧呢。 「……好了,伊莉丝,我要指出你犯的两个错。」 「唔……是……」 我吓得挺直背脊。尤其是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冷静下来后,我发现自己有很多地方需要反省,简直就像恶作剧被发现后一样坐立难安。 「首先,你没有经过同意就擅自外出。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违背了担心你的人的约定,换句话说,你无视了担心你的人。这样你明白吗?」 「是……」 突然消失不见,当然会吓到人。一定会让他们非常担心。我明明因为担心他们而差点崩溃,这次却换成我带给他们这种感受。我竟然连这种事都不懂,罪恶感非比寻常。 「还有一点。你任凭感情用事,中断了对话。或许你确实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如果你要展现你的诚意,就必须不断与对方沟通,说服对方,让对方接受。你却因为生气而结束对话,这不就等于逃避了吗?」 「是……您说得没错,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觉得很丢脸……」 好想找个洞钻进去。因为事情不如自己的意就发脾气,要对方认同自己,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嘛。我完全无法反驳。怎么办,我简直抬不起头来。 ……咦? 我突然想到,这孩子是绫芽的朋友,所以实际年龄应该比我小吧?她这样感觉超像妈妈的。 「那么,你既然知道这些,伊莉丝想怎么做?」 「……我想,道歉。然后,希望你们可以听我,说明今后的打算……」 「嗯,好。那等你回来之后,就会好好说……会好好说喵?」 听到米莉小姐事到如今才装出这种语尾,我忍不住噗哧一笑。 「啊哈哈……是的,等我回来之后,我会好好道歉,好好说出我的想法,这次一定要让你们认同我!」 我笑了一阵子,用手指擦掉眼角的泪水,带着爽朗的心情笑着爽快答应……奇怪,我为什么要面向旁边啊? 「……这下子不妙喵……绫芽真是的,居然做出这种东西,真是的。」 她捂着嘴巴,面向其他方向喃喃自语,我则是头上冒出问号,歪着头感到疑惑。 「……话说回来,绫芽她们好慢喵。平常都会这么晚吗?」 「不,平常在傍晚前就会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心中逐渐涌起不安。这么说来,外头格外安静,明明现在是下班时间,应该充满下班的人群才对。就在我感到不安时—— 「……唔、啊啊啊啊!?」 「伊莉丝,你怎么了!?」 全身突然传来剧烈疼痛,仿佛有可怕的东西逐渐逼近,让我浑身发寒。我记得这种痛楚。是刚来到这里不久,在森林里时……!?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听见有人冲上楼梯的声音。米兰妲小姐粗暴地打开门,慌张地冲进房里,气喘吁吁地喊道: 「小姐,啊啊,太好了,你回来了。快逃……镇上、镇上出现了奇怪的魔物!!」 「……!」 我感觉心脏仿佛被紧紧揪住。 「那个,我多少会一些战斗技巧,我可以去帮忙疏散人群……呃,等一下!?」 「对不起,我要去找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 我拿起靠在墙边的魔杖,穿过两人的手,对自己施展身体强化魔法后,冲向大街。那两个人不可能会轻易落败。明明如此相信,内心却骚动不已,越来越不安。 【后记】 本作中的行为纯属虚构,还请勿模仿。 # 腐蚀 我在森林中发现异样的破坏痕迹。树木往村子的方向腐烂、掉落,周围附着着某种结晶,我追着那个东西,然后遇到了它。 我们赶到的地点是城镇的一角,有几间房屋凄惨地崩塌的地方。我们介入看似正在避难的镇民之间,与异样的怪物对峙。 状似Phantom系列……的黑影般的身体,覆盖着水晶般的物体。上半身与下半身在腹部一带分开,以位于中心的结晶般物体为轴心恣意活动,因此非常难以预测其动作。结晶聚集而成的剑覆盖住整条左臂,从受伤的地方慢慢渗出某种东西,造成伴随痛苦的负伤。而且还得对付从全身上下,以及附近的地面,接二连三涌现的带状影子般的触手般物体,攻击次数完全不够。 剑很重。我穿的铠甲绝对称不上重装备,但剑身带来的负担却重得让我随时都可能跪下。而且,攻击几乎无效。结晶很硬,几乎砍不伤它,除此之外的部分则完全没有砍中的手感。虽然拥有光属性的招式似乎有几招有效,但终究无法成为决定性的一击,再加上偶尔会从空中飞来骚扰的飞天小嘴,我被逼得节节败退。 「礼次!苏尔!?」 我抵达城镇外围,映入眼帘的是令人难以置信、不,是不愿相信的景象。他们两人浑身是伤,跪倒在地。 「我、我马上帮你们回复……」 「混账!你来干嘛!?」 「伊莉丝,快逃!!」 「……不要!我也要……一起战斗!我已经决定了!!」 她不逃。虽然现在状况危急,不适合说服她,但我仍想告诉她自己想做的事。我举起魔杖,前端亮起光芒。两人的状态都不寻常,得先让他们恢复体力。 「范围设定,完毕,『休息领域』!!」 在两人周围展开的光阵,逐渐融化缠绕在两人身上的邪恶之物。接着,我施展基础的治愈术,两人的伤势转眼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会配合你们的位置重新施展法术,前进吧!『广域防护』!还有『白刃』!!」 包含我在内的三个人都被一层淡淡的光之屏障包覆,两人的武器也缠绕着针对不死生物与精神生命体的净化之力,发出白光。 「……好吧,既然伊莉丝你这么坚持,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没想到苏尔这么干脆地答应了,我有点错愕。 「真是的,你这孩子就是不坦率。其实我们原本就决定今天要带你一起去了。」 听到这句话,我眨了眨眼。 ……什么嘛,他们两个都听进去了,也考虑过我的心情了嘛。 「……两位,昨天真的很对不起。」 「我也是……没有顾虑到伊莉丝的心情,原谅我。」 「我才是……抱歉。而且老实说,你来得正好。伊莉丝,来帮我!」 「……是!」 我重新握好魔杖,摆好架式。没有颤抖。没问题,我办得到! 「你们两个,去减少上空的『嘴巴』!掩护我!」 「苏尔,拜托你了!我会尽量撑住!」 「好,交给你了。来,随时可以开始!」 影之触手逼近我们。刚才的攻击不管用,但礼次现在用白光包覆的剑,轻易地砍断了触手。从那里钻出来的几只,被苏尔发动的魔法「连锁束缚」缠住,停止了动作。我确认他从背后支撑着我后,开始咏唱,解放了最大输出的魔法。 「『Divine Spear』,Liya(光啊),Liya(光啊),Liya(光啊)!……击(射)!!」 光之翼展开,追加的咏唱让数量增加的7支光之枪射向在上空盘旋的『嘴巴』,将其击落。之前对付山贼时,我就发现展开光之翼后,一部分的魔法性能会得到强化,超越游戏时的极限。虽然反作用力也相对地增强,不过在后方辅助的苏尔使用防御魔法,本人也以柔软的姿势接住,将身体的负担压到最低。 「…… 「两侧的『触手』已经压制完毕……接下来要跟礼次联手推进战线,伊莉丝也要小心哦。」 「是,索尔哥哥。」 我们视线交会,同时露出微笑,然后立刻移动到自己的岗位。我们真的很久没有像这样并肩作战了。战线正一点一点地朝那家伙逼近。距离……目测大约还有五十米。 它的攻击似乎有诅咒效果,只要受伤,能力就会大幅下降。但只要有我在,以设置在地面的『Restfield』为轴心行动就不会有问题。只要冷静应对,就能维持优势。我深呼吸,重新观察周遭的状况……就在这时,我发现原本在周围徘徊的『嘴巴』,全都一齐朝我张开。 「你们两个小心点!有什么……!?」 有什么要来了——正当我打算这么警告时,我注意到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滑溜溜,滑溜溜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越、越、越要把你嚇得要命!給我好好看著瞧吧!!!』 『啊哈哈下雨了下雨了公主下雨了啊哈哈哈哈!』 不愉快的声音同时发出不协调的音色。 「呃啊!?这、这是、什么……我的力量……!」 「可恶……这声音本身就是诅咒吗……!?」 承受音波冲击的两人,跪倒在眼前。 心脏仿佛要停止跳动。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我与深处的本体——「那家伙」唯一一张脸上的红光四目相交。对了,是眼睛。我对那家伙的眼睛有印象。那家伙周围的小东西,以及那排肮脏的牙齿,我也都有印象。 「为、什么……怎么会……」 膝盖瞬间失去力气,我瘫坐在地。剧烈的心跳让视野扭曲。 「笨蛋!快逃啊!?」 「伊莉丝,小心后面!」 「……!?」 周围有三只『嘴巴』,仿佛抓准了这个好机会,飘浮在空中。 『呐呐呐公主公主公主公主我们来玩吧来玩吧!!』 『好主意好主意好主意我们来玩吧来玩吧!!』 『公主公主公主好美味好美味好美味好美味好好好好!!』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击耳朵的声音,从耳朵摇晃着大脑,侵入脑内。就在她忍不住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的时候,脚上和保护表面的障壁,不知何时被悄悄靠近的黑影缠绕。景色突然流动起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呜!?」 我被什么东西拉扯,短暂的飘浮感后,全身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虽然大部分的冲击都被防护罩挡住了,但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的三半规管发出惨叫,我摇摇晃晃地撑起无法随心所欲控制的身体。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丝————?」 「咿!?」 那家伙的脸近在眼前。原本整张脸都是单调的黑色,现在却出现了一道新月形的红线,发出粘腻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开心得仿佛要发出「咿呀」的声响,让我的身体缩了起来。 「伊莉丝!可恶,你们太碍事了!!」 礼次的叫声听起来好遥远。我完全被孤立在敌人的正前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哦~~太棒了,啊啊~老天爺唷,天哪!!!」 我瘫坐在地上,尽可能地往后退,想尽可能远离它一点,它身上却伸出无数影子般的物体,转眼间就将我的手脚束缚住。我身上薄纸般的防护罩光芒勉强拒绝了直接接触,但越过防护罩的强烈恶寒、恐惧与危险正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能直接触碰它。 接着,障壁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接近耐久极限的防护罩发出的龟裂声格外刺耳。 「咿、啊……防、『防护罩』!!」 新的障壁包覆住身体后,原本的障壁便留下淡淡的光之碎片消失在空中。 不行,这个撑不住。重新张开的障壁再次发出嘎吱声,出现裂痕。 「呀、啊……『广域防护罩』!!」 再一张。 「怎么、会、太、太快了……啊啊啊啊!?」 ……『Protection』的冷却时间大约是一分钟,接下来将近四十秒无法使用。『Wide Protection』是一分半。在影子爬满全身的这个状况下,『Solid ray』连稍微拖住敌人都办不到。 「啊啊啊啊啊啊!?Protection!Protection!?为什么、为什么!?」 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 最后一道障壁已经满是裂痕,礼次他们离我好远! 啪嚓、啪嚓,最后的抵抗发出的声音就像倒计时一样敲打着我的耳膜。在被无限拉长的时间中,我只能绝望地望着这一切。 「啊……啊……」 啪嚓,最后的屏障在空中消失了。 「呜啊!?不、不要啊啊啊啊!?」 影子终于直接缠绕在我的手臂和脚上。 「咿!?叽!?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脑部受到超出负荷的冲击而短路,强烈的恶寒贯穿全身。冰冷、沉重的某种骇人意念从接触的地方流进体内,与拼命抵抗的这具身体的净化之力互相碰撞,冲击从内部折磨身体,让身体无秩序地激烈弹跳。 ——意识一片空白。 ——但下一瞬间,又因为冲击而清醒。一次又一次。 缠绕手脚的触手轻易地将我娇小的身体吊在半空中,毫不犹豫地朝我的中心进攻。我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遭到蹂躏的我,束缚手臂的东西瞬间钻进衣摆,在衣服底下来回舔舐身体。脚部、膝盖、大腿,甚至更上面。某种骇人的东西爬遍我雪白的肌肤,每爬过一次,就逐渐渗透肌肤,仿佛要涂满我的全身。从全身皮肤侵蚀而来的某种东西转眼间就吞没全身,瞬间夺走我的抵抗力。 身体明明拼命抵抗,不停在全身爬行的影子送来的「那个」,总量实在差太多了。脆弱的抵抗轻易被吞噬,激烈颤抖的身体慢慢变得迟钝。失去力量的身体被紧紧勒住,嘎吱嘎吱地发出悲鸣。啪叽、劈哩,身体各处响起某种东西裂开的危险声音。然而,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身体逐渐屈服于侵略者。简直像全身的血管都被血液换成冰水,被冰冷又可怕的东西占据,除了偶尔痉挛微微颤抖,已经冻结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啊……啊……咿!?」 某种东西碰触到不该碰触的地方,令我背脊发凉。仅仅只是稍微接触,就以远超过以往的气势,让骇人的东西流入体内,更加深入地玷污我的身体。 闪烁的光翼终于散落数根羽毛,消失无踪。无力垂下的手臂,让一直握在手中的魔杖发出喀啦声响,掉落地面。不知为何,我感觉到对方终于锁定「那里」,大概是察觉到我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了吧。 ——糟、糟了,要被贯穿了…… 「休想得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礼次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把被不祥力场包覆的剑,将束缚着我的触手连同地面一起斩断。包覆着我的影子瞬间消失,身体失去支撑,正要坠落地面……但被苏尔接住了。 「苏尔!你带着伊莉丝快逃!!」 「……我马上回来!你要……撑住哦!!」 等等,礼次……玲史会死掉的啊!? 独自留在敌阵中的礼次背影渐行渐远。怎么会这样,这样不就只是把他们两人逼入绝境而已吗?不要啊,住手啊,好不容易才得到他们的认同的。 「……礼……次……!」 我伸出去的手,连支撑他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坠落。 「……走了吗?」 我重新举起手中的剑。 这是一把平时看起来毫无装饰的漆黑长剑,但只要使用名为龙眼解放的功能,就能变形为缠绕着力场的大剑——龙玉系列『崩剑亚斯雷』。 在游戏里,这是极为稀有的龙系团战头目,以极低概率掉落的龙玉为基底,再使用大量团战头目的稀有素材所制成的武器。在游戏里,拥有这把武器的人屈指可数,就连那个苏尔都羡慕不已。这把武器是货真价实的废人级武器。 我确认到,如果是龙眼解放状态下的这把剑,至少可以对它造成伤害。 但是,状况并没有因此好转。 这把武器的缺点……就是提高威力的同时,也会消耗持有者的体力。现在刺在我右手上的管子正闪烁着红光,我的身体正有某种东西流向剑里。 如果是在游戏里,那应该是HP,但实际像这样使用后,感觉就像是生命力本身正在被消耗一样危险。我用至今为止已经相当虚弱的身体,面对即使在万全状态下也会陷入苦战的对手,究竟能撑到什么地步呢……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刚才被索尔带走时,他那微弱又悲痛的呼喊声还在我耳边回荡。我不能让他独自留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 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伊莉丝』 视角依序为索尔→伊莉丝→? — 我抱着伊莉丝走到远处,让她靠着民宅的墙壁坐下。 从我将她抱在怀中时开始,她那冰冷的体温就一直让我担心她是否还活着。 她的脸色发青,原本粉红色的嘴唇也发紫。从敞开的衣襟中可以窥见肌肤上到处都有被绑住的痕迹,其中还有可能是骨折而严重肿胀的部位。 我眼睁睁地让一个人身陷险境。 这是身为盾职不该有的失态。 她那令人痛心的模样,让自责的念头紧紧揪住我的心。 我从魔法袋中取出约小指大小的小瓶子。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而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世界树之滴』,在游戏里也是最高级的回复道具。 我打算折断安瓶状的药瓶,让伊莉丝含在嘴里……但又想到她现在失去意识,直接喂药很危险,万一失败吐出来就糟了,于是作罢。 这药是团战头目掉落的道具,虽然我在游戏中抽到时觉得很不走运,但现在却是非常稀有的药水,要是失败了,我手上也没有其他能用的药水。 既然如此,我不能浪费任何一滴药水,于是我含住药水,直接用嘴唇覆盖伊莉丝的嘴。 我将药水送进伊莉丝的小嘴,让药水在她舌头上聚集,再送进喉咙深处。 伊莉丝一度想吐出来,我按住她挣扎的身体,用舌头把药水推回喉咙里,硬是让她吞下去。不久后,伊莉丝的喉咙发出吞咽声,我确认她确实吞下去后,这才放开她的嘴。 「……嗯……呜……!」 伊莉丝在吞咽后发出呻吟,身体不停抽搐。大概是刚才吞下去的药水正在与她体内的诅咒交战。希望药水能顺利生效。 效果未必跟游戏时相同。我帮她整理被那家伙弄乱的衣服,同时祈祷着,观察痛苦呻吟的伊莉丝的状况。 ……效果非常显著。 从衣服底下露出的瘀青发出淡淡光芒后消失,苍白的脸色也立刻恢复血色。睫毛颤抖着,眼皮缓缓地睁开。 她的身体似乎还无法自由行动,只见她缓缓举起小手抓住我的衣服。那双因焦急而摇曳不定的眼眸,或许是因为担心独自留在战场上的玲史先生吧。我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试图让她安心。 「不用担心,我会去救玲史先生。等身体能动了,哥哥就和镇上的大家一起去避难。」 我摸着伊莉丝的头这么说道。伊莉丝抓住我衣服的手微微一颤。 「听我说,光靠我们还不够。今后一定还会发生很多类似的事情,所以要召集愿意一起战斗的伙伴。一定还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被传送过来,其中一定也会有值得信赖的人。」 伊莉丝不情愿地摇着头,她那求助般的眼神让我察觉自己失言了。我刚才的说法听起来简直像是去送死一样,虽然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但哥哥还是这么胆小。 「放心吧,我还有很多事想做。我想帮哥哥打扮,想疼爱哥哥,还想把哥哥当成抱枕睡觉。我们还没一起洗澡,我还没教哥哥怎么保养肌肤和头发,化妆和护肤都还没教。等我来月事,我也不打算把煮红豆饭的工作交给别人。我不能在这种地方退场。我一定会带着那家伙回来,所以……你要相信我哦?」 她终于战战兢兢地放开手。总觉得她的视线中混杂着些许恐惧和退缩,但应该是我多心了。啊啊,真的,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我想做的事堆积如山。 「……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她的嘴巴似乎终于能动了,听到她虚弱地吐出的这句话,我在内心摆出胜利姿势。 很好,得到承诺了。 这样一来,我就能用这句话为理由,强制她履行因为害羞而拒绝的各种事情。我绝对要让她履行承诺。回去以后要试试这个试试那个,啊啊,好期待。糟糕,鼻血流出来了。 「……光是听到这句话,我就觉得不会输。那么,我稍微去一下!」 我要揪住那个乱来的笨蛋的衣领,这次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她望着逐渐远去的苏尔背影。 骗人。 他没打算死,这句话应该不是骗人的。 但是,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赢。 她们相处了十几年,绫芽的怪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她都知道。最后,他用手指搔了左脸颊。那是他掩饰没自信时的习惯。 现在明明不是坐在这里的时候。刚才转眼间就无力化,承受远远超出容许范围的痛苦,纯洁几乎像纸屑一样被夺走的记忆烙印在身体上,被迫体认到自己只能沦为被猎食的一方,让她无法站起来。 礼次应该还在那里负伤战斗着吧。 苏尔也一样,明知没有胜算,还是选择踏出那一步。 然而,我却因为内心受挫而无法动弹。 我忽然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记忆,那种仿佛被重新改造的感觉。其实我应该在那时就消失,以『伊莉丝』的身份重生了吧。虽然我一直逃避面对,但其实我在这里并不符合原本的预定。 呐,伊莉丝,如果是你……如果是『伊莉丝』,你有办法救他们吗? 虽然我办不到,但若是交给你……如果是身为正牌『光翼族』的你,应该能拯救大家吧。 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我消失也无所谓。我会把带走的一切都还给你,求求你,救救大家吧。 我感觉向人求救的那只手,似乎碰到了某人的手。 ……在一片漆黑的黑暗中,坐着一个身上满是小伤痕的女孩。 那个抱着膝盖哭泣的女孩,不时发出抽泣般的声音。在黑暗之中,那个女孩抱着膝盖哭泣。她白皙的裸体上,全身上下都覆盖着凄惨的伤痕,微弱地闪烁着的小小光翼,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我心想,自己已经无法再承受下去,希望她能帮助我。 但是,『伊莉丝』就只是个容易受伤的小女孩。 啊,原来如此,我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推给这个脆弱的小女孩,自己逃走,消失在这个世界。明明无论『我』还是『她』,都不可能独自承受这一切。 ——对不起,我让你一个人承受。』 女孩边哭边摇头。 我一个人独占了本该由我们两人分担的事物,将你关进这个黑暗的地方,不断将痛苦推给你。你明明不需要道歉,却哭着说对不起,说你消失了。 我大概能理解了。你当时是为了让我逃走,才让消失的我留下。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交给我。 ——我只是来归还从你那里夺走的东西。 ——但是,我这么做会让你消失。 ——不对。这是你给我的东西。而且……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界线。 你应该是从扮演『伊莉丝』的我身上诞生的存在吧。我所描绘的虚构女孩,以许多玩家的愿望为粮食,以我想要成为她的意志诞生。但你的本质依然是我,所以你不会消失,只是回归为一体。你和我所期望的一定是相同的事物,朝向相同的方向,看着相同的事物。只是我和你将我们一分为二,但原本我们是同一个我。 ——所以……我希望你能协助我。我们一起去救他们……一起去救玲史和绫芽吧…… 我绕到她面前,伸出手。 女孩瞬间露出呆愣的表情凝视着我的手和脸……接着脸上绽放出如花朵般的微笑,牵起我的手。 我逐渐消失。 我逐渐变成她。这次终于成功了。 我一点也不害怕。感觉就像欠缺的部分逐渐被填满,竟然会……如此安心——………… ——这感觉很不可思议。 我确实拥有原本『我』的记忆,这些全都是我自己的体验,我依然认为这些是属于我的东西。 我就是我,这一点肯定没错。 然而,我心中同时存在着身为『伊莉丝』的自觉。我原本无法将这副身体视为自己的东西,现在却能毫无违和感地接受。 我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热流。全身,尤其是背部的感觉变得敏锐,能清楚感受到原本不鲜明的体内力量流动。 只是稍微集中精神,光翼就比之前更自然地出现。最近一直折磨着我的不协调感完全消失,现在可以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自由操纵。 颤抖已经停止。该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以及……能做的事情。现在我非常清楚这些事情。 「……好了,他们还在等我们。我们去救他们吧——『我们』一起。」 「我」朝仍在战斗的现场踏出第一步。 【后记】 从这里开始,主角视点的叙述语气会有所改变。 # 斩裂黑夜 「……可、恶……喂,你还活着吗?」 「勉、强……你才是,已经没戏唱了吗?」 「是啊,很遗憾……」 周围已经被影子淹没,我们背靠着背,以剑为支撑勉强站着,完全被包围了。 太阳早已下山,四周被黑暗笼罩,很难看清那些影子。 我们已经没有力气挥剑,没有有效的攻击手段。 至于苏尔,他为了保护我,盾牌已经碎裂,无法使用,身上的铠甲也大部分破损脱落。我们双方都遍体鳞伤,在这种状态下连逃跑都很困难。 「啊,对了对了……听说你活着回来的话,伊莉丝会打扮成护士来照顾你哦。」 「……喂,这种事情你要早点说啊。」 那家伙不擅长这种角色扮演,一定会非常害羞吧。她会满脸通红,泪眼汪汪。我脑中瞬间浮现伊莉丝照顾我的画面。可恶,她一定会很可爱吧,混蛋。 「哈哈……如何?是不是稍微有点干劲了?」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可不能死……不然会后悔到变成鬼魂。」 话虽如此,就算为了排解恐惧而开玩笑,状况也不会好转。那家伙会好好地逃走,然后活下来吗?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吧……啊啊,可恶,我满脑子都是她哭泣的脸。我也想多看看她笑的样子啊……哈哈,我在想什么啊,对方可是挚友耶。我可是正常人啊。 啊啊,不过,对了。 在这种状况下回想起来,一定是在第一次看到那家伙的造型人偶时。 我已经……对「伊莉丝」这个虚构的少女…… 可恶,我还不想死啊…… 「……?」 无论等了多久,攻击都没有发生。它们没有朝向这里,而是朝向其他方向……难不成……我的背上流下冷汗。它们最执着的目标,我只想得到一个人。哒哒哒,从城镇那边传来踩着雪的笨拙脚步声。 ——混账!快逃啊!! 我连这么喊都喊不出来,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它们朝那里杀去。 住手,快住手。刚才那瞬间,眼前被蹂躏的娇小身躯,以及容许了这件事的焦躁感,至今仍烙印在我的身上。我不想就这样在这里,看着那家伙……看着伊莉丝被凌虐、被侮辱、被撕裂,这比世界上任何事都更令我厌恶!! 我摇摇晃晃地追着那些家伙,却突然停下脚步。身旁的苏尔似乎也一样,呆呆地望着前方。 我所预想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发生。影子触手和周围的小小影子,没有一只成功侵入那家伙、侵入伊莉丝的身体。接近她的影子立刻崩解,其他家伙也犹豫着不敢接近……不对,是害怕吗?它们只是远远地观察情况。 伊莉丝缓缓、悠然地迈步,「啪」地合掌。当她缓缓张开手,不知从哪出现了一把庄严的法杖,仿佛聚集了纯净的白光后形成。她的存在感与之前截然不同,但脸上浮现的微笑毫无疑问是那家伙…… 伊莉丝将手上的魔杖插进地面,瞬间,周围被耀眼柔和的神秘光芒包围。 啊啊……好厉害……好漂亮…… 「镇上的居民差不多都疏散了,少爷……不对,镇长。」 「好……抱歉,连你们都得负责这种苦差事。」 这座边境中的边境小镇没有士兵,留在这里的只有镇上年轻人组成的义警队,以及至今卷入战斗的伤患中,被那怪物的攻击引发的神秘症状影响,无法正常行动的人。他们不想成为避难居民的累赘,于是志愿成为争取时间让镇民逃走,或是成为阻挡怪物前进的弃子。 「你在说什么啊。真要说的话,镇长你才应该逃走吧。你年纪还轻,才刚从父母手中继承这个位子,你太太一定还在等你回家。」 「哈哈……我对内人真的很抱歉……不过,我虽然年轻,但毕竟继承了镇上大家的首领地位……把事情全部丢给旅行的年轻人,说声再见就走,这样……不是很逊吗?」 镇长的视线前方,浮现出他们还在战斗的身影。他们解决了镇上许多悬案,如果他们没有挡在被袭击的镇民面前,损害一定会更加严重。话虽如此,这对旅行的他们来说,是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城镇。除非是超级滥好人,否则只要感觉到危险,他们就会逃走,镇长也不打算责备他们。令人在意的是,他们说跟丢的少女同伴还没找到…… 「……你们也找不到小姑娘她们吧?希望她们平安无事。」 「是啊,就是说啊……!?」 突然,城镇那边仿佛黎明到来一般,亮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 「那道光是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是某种魔法吗……欸……咦、咦?」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伤口……全都消失了……」 「什……么?」 仔细一看,周围那些表情绝望的人们,也困惑地看向自己的身体。被这道光照射到的人全都……那么,这道光就是治愈术吗?可是,我从没听说过有那种从那么远的地方也能发挥效力的大规模治愈术。这简直就像……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跪下,朝着光的方向低下头。其中甚至有人流着泪献上祈祷。 简直就像,现在只在传承中提到的,那个…… 「只要不放弃,一定……!」 背部热到仿佛要破裂了。光翼啪叽啪叽地提升输出,从金色变成白色,变得更加耀眼与白热。 「无论多么黑暗……一定都能照亮……!」 还不够,我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我感到全身发出嘎吱声响,有某种东西逐渐聚集到背上。仿佛羽化般,新的光芒在背上诞生。 啊啊,没错……这就是我的翅膀,用来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 「——从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束缚、所有的恶意中得到救赎……开启吧……开启吧,『圣域』……!!」 夜幕如同黎明般被撕裂,炫目的白光逐渐填满世界。左右对称的六片巨大光翼之间,又展开四片新的小翅膀,合计五对八枚翅膀。我的身体轻飘飘地离开地面,在稍远处滞空。包围四周的黑影们害怕地后退,原本缠绕在两人身上折磨她们的黑雾,也轻易地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这道光是净化吗?」 「好厉害……伤口一下子就好了,体力和魔力也……」 两人茫然地从所有伤势与束缚中解放,站了起来。看到两人恢复万全状态,我松了一口气。 这道『圣域』的范围远比以前扩大,直径约有200米。在这个范围内的话—— 「……在我的面前,不许有诅咒之类的存在。来吧。」 我对茫然仰望的两人露出微笑。 「你们撑不了太久。我想想……大概一分钟吧——你们两个加油!」 「……足够了!」 「交给我吧!」 两个人猛然站起,各自举起武器。他们的模样已经没有刚才的懦弱,背对背面对「那个家伙」各自举起武器大叫: 「「『解放』!」」 礼次的手臂与脚立刻发出线状的光芒描绘出复杂的图案,手脚上缠绕着宛如妖精翅膀般的光芒。苏尔头上浮现将近1米的圆环,发出炫目光芒开始旋转。人族的高等种族英费利亚与天族的高等种族仙灵,只有转生的高等种族才能使用的种族特征解放。虽然一天只能使用数次,却是能大幅提升所有能力的王牌。 我一挥手中的白光魔杖,两人的武器便发出与我翅膀相同的光芒。飘舞在周围的羽毛也围绕在两人身边,仿佛在守护他们般舞动着。 「『照耀之刃』、『全方位防护』。这次……我一定会保护你们……!」 虽然两者都是在先前战斗中使用过的魔法,但受到我变化的影响,效力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先攻就交给你了,苏尔!」 生命力再度流入礼次的剑中,封印在刀身内的机关被解放,无数的缝隙开始喀嚓喀嚓地开启。 「了解,交给我吧……!!」 索尔将手臂紧缩至极限,摆出突刺的架势,剑尖开始卷起漩涡。 敌人的触手一齐袭向两人,影之触手的雨点几乎要覆盖住天空。但是,所有触手都被两人周围飞舞的羽毛与炫目光芒弹飞,没有碰到他们,只是空虚地在周围地面挖出坑洞,卷起地上的积雪。这些羽毛每一片都是「防护罩」,层层交叠在一起,就算被击落几片,也很难突破……不,是无法突破。 既然如此,周围无数的嘴巴一齐转向我。若是刚才的我,一定早就丧失战意了……可是,我现在非常清楚周遭的状况。一股气息正在背后推着我。那股气息正在等待这一刻……等待对手直线聚集于一点的瞬间。 我的背后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宛如从黑暗中爬出。 「喵哈哈哈!!终于轮到我出场了,等好久了!!」 以迷彩魔法潜伏、一直伺机而动的小米不知何时解除了魔法,她拍打着魔族高等种族——吸血鬼的特征,也就是宛如巨大蝙蝠的翅膀,以想必已经完成咏唱的复杂且巨大的魔法阵为背景放声大笑。 「『雷霆殁炎』!!看招——!!」 ——轰然巨响。迸发的电击将白色世界染成紫电,避开我,将所有杀到我周围的『嘴巴』瞬间化为焦炭,不仅如此,电击还掠过两人身旁,吞噬所有直线状的影子,一直线地朝那家伙所在之处开拓出一条道路。 「……你!?为什么在这里!!」 「喵哈,就算现身也会妨碍两位,所以我一直在准备,等待时机一网打尽!为了能坐收渔翁之利!!」 面对苏尔惊愕的疑问,一脸得意的小米用戏谑的口吻回答。不过……仔细一看,她握着魔杖的手沾满鲜血。那似乎是她咬着手指忍耐的血,一直在眼前看着两人受伤,究竟有多么痛苦呢?即便如此,她还是相信这个时刻到来,一直潜伏着。 「不要一脸得意啦,气死人了!!呼……得救了!!」 「欠我一次喵,总有一天要还我,具体来说,要请我吃城里最贵的甜点!」 「你这家伙,这种时候还……算了,小事一桩。托你的福,我看得更清楚了……首先,就从那把嚣张的剑开始!!」 苏尔的剑在前方刻下复杂的纹路,转眼间形成一个比他还要高的巨大光阵。 「开拓道路!『Chain Bind Rampage!!』」 苏尔脚下的地面发出轰然巨响,炸了开来。他穿过阵法,手持缠绕着斗气奔流的剑,猛然展开突击。从他的背后出现无数发光的锁链。从剑尖释放出的螺旋奔流,将试图填补刚才被削去的空间而蜂拥而至的影子们消灭,与『那家伙』化为剑的手臂交错—— 寄宿在剑上的白光炸裂,扭曲的剑不容许任何抵抗,留下尖锐的结晶碎裂声,转眼间便在空中消融,连一片碎片也不剩。失去武器而变得毫无防备的『那家伙』,被追在身后的锁链紧紧捆绑,动作被彻底封住。锁链连成一条直线的道路,已经没有任何障碍,『那家伙』只能难看地暴露在外。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最后就交给你了……上吧!!」 「那么,道路已经开启,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喵,学长!」 「……嗯,交给我吧。要上咯,『龙眼解放』……!!」 礼次剑柄中央的缝隙开启,内部宛如眼睛的结晶显露出来,力场再次展开,礼次手上的『阿尔斯雷伊』现出原形。同时,红色触手再度伸向礼次,夺走他的体力。但下一瞬间,光芒四射,失去的体力逐渐恢复。不管消耗多少,都能补充回来……因为有我在! 「……动手吧,礼次!!」 我用力握拳,将所有白光都集中到礼次的剑上。『阿尔斯雷伊』展开的力场由红转白,达到临界点的剑发出铃铛般的声响,仿佛在催促我尽快解放蕴藏在它体内的破坏力。 「再轰飞它一次!!」 礼次神速冲上前,将剑深深刺进结晶的中心,剑身缠绕的白光宛如太阳般从内侧将敌人燃烧殆尽,炸裂开来。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什么也看不见。 当所有的光芒消失,白光的残渣如雪花般飘落时,四周才终于想起自己该有的模样,开始笼罩在夜色之中,『那家伙』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粒灰尘也不剩——…… 【后记】 补充。礼次对『伊莉丝』这个虚构的女孩子一见钟情,但在发现自己喜欢的是主角的内在之后,立刻就失恋了,所以这不是BL。。 #暗晴 「赢了……吗?」 礼次解除警戒姿势,茫然地仰望着不断飘落的光之粒子,喃喃自语。人们避难的城镇在战争结束的现在,完全被寂静所包围,被白雪妆点的城镇在光点的照耀下,描绘出神秘的情景……周围已经感受不到恶意了。 「啊啊……我们赢了。」 「……呼啊,真是的,累死我了……不行了,我一步也走不动了。」 听到苏尔哥哥的胜利宣言,礼次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瘫坐在地面上。魔力几乎耗尽的我,背上的翅膀也消失了,双脚再次着地。魔力不足的不适感瞬间袭来,脚步有些不稳,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礼次先生!哥哥!」 「呜哇!?」 「哎哟!?」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两人之间,抱住了他们巨大的身躯。我想要确认他们现在就在这里,确认他们的存在,以及确切的体温。 「你们还活着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会痛!?」 「冷、冷、冷静点,冷静点啊!?」 「哈哈,没事的,我们还活着,就在这里。多亏了伊莉丝。」 我摸遍了两人的身体,确认他们有没有受伤……但完全没发现任何伤口。 「……啊……呜啊——」 确认全身上下都没有受伤后,我终于放下心来,膝盖一软,泪腺立刻溃堤。因为安心而失去控制的泪腺再也无法忍耐。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太好了,你们两个……都……平安无事!」 「……嗯,抱歉。多亏有你,我们除了累以外,什么事都没有。」 「对不起,让你这么害怕,真的很抱歉。」 「……呜呜,我绝对、不会再原谅你们……!你们差点就要死掉了耶……!我不要一个人被留下来……!!」 大颗的泪珠不停落下,我已经无法阻止,只能暂时像个孩子般在两人的安抚下哭泣。 「已经没事了吗?」 「呜呜……是的,我没事……了。」 我用手抹去残留的泪水。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会问,也知道不能逃避。 「……那么,既然冷静下来了,我想先说清楚……你现在是『哪一边』?」 听到这句话,我浑身一震。我的心中确实做出了决定,但是,我完全没有自信两人是否能够接受。毕竟两人一直努力不让原本的「我」消失。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说。因为这是合而为一的我的责任。 「……两者皆非,也可以说两者皆是。我……『玖珂柳』的记忆、经验、感情,全都在我体内……我确实有身为自己的意识……同时也有身为『伊莉丝』的自觉。」 我停顿了一下。我很害怕继续说下去,但也不能保持沉默。 「也就是说,我是继承了以前我的所有记忆的女孩子……『伊莉丝』……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再次眼眶泛泪,但现在不能哭。只要我一哭,他们肯定会接受我。但那一定是拿良心当挡箭牌的卑鄙行为。我咬紧下唇,等待两人下一句话。 ……好可怕。一想到可能被他们拒绝,我就怕得浑身发抖。即使意识是我,现在就算不特别注意,语气和思考也都是伊莉丝。即使我们是同一存在,我果然还是和『他』的时候差太多了。 「啊……」 礼次的话让我身体一震。我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希望他能认同我,希望他不要拒绝我。可是,我又不想听。一想到被拒绝,我就希望他什么也别说。两种矛盾的感情在脑中搅和着我的思绪。 ……突然,我的头上感觉到两只手轻轻拍了两下。 「别想太多啦,不用那么害怕。我只是在想以后要怎么称呼你而已。」 「对啊对啊。尤其是我,以后要继续叫你『哥哥』,还是以后要叫你『哥哥大人』,想得我头都晕了。」 他摸着我的头,我呆呆地望着他。 「放心吧,我不会拒绝你的。你就是你,不是吗?」 「对对对,不管你是哥哥还是妹妹,都是我重要的家人。而且……呵呵,礼次的话,我反而……」 「啊,喂,笨蛋,别说了!!绝对不能说啊!?」 ——我被认同了……? 「所以,怎么说呢……」 不知为何,礼次红着脸,粗鲁地摸着我的头。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伊莉丝。」 苏尔哥哥微笑道,继续摸着我的头。 这次我真的忍不住了。今天究竟流了多少眼泪呢?好不容易干涸的眼眶又积满泪水,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 「……好的,礼次哥哥,苏尔哥哥!!」 尽管眼泪不断滑落,我的脸上却压抑不住安心与被接纳的喜悦,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啊,咳咳,感人的家庭场景结束了吗……」 「「「……啊。」」」 背后传来尴尬的声音。糟糕,我完全忘了。她们两人也一副现在才想起来似的尴尬别开视线。 「果然被忘了……亏我特地赶来……还那么大张旗鼓地登场……好难过喵……」 「啊,呃……对不起。」 啊啊,她整个人蹲下来在地面涂鸦了。真的很对不起。 「呜呜,不答应我一个愿望,无法疗愈我的寂寞喵。」 「啊,等、等一下」 兄长大人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嗯,可以啊。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仔细想想,自从我自暴自弃一个人在城里徘徊的时候被她抓住以来,今天一直都在她的照顾下。如果当时没有遇到她,我可能就没有勇气去找那两个人,现在……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背脊发凉。至少要实现她一个愿望作为回报。 「……真的吗!?等下就算我说不行你也不准反悔哦!?」 「咿!?……呃,那个,嗯,今天承蒙照顾了,所以没关系……的」 我被她一把抓住肩膀,她恢复理智后,立刻激动地追问。我有点被她吓到,但还是回答她。没问题吧……?算了,她应该不会害我……大概吧。 「啊啊,有天使……要选哪个好呢?那个也不错,可是这个也……不不不,有这么好的身材,还是用新做的那个……」 小米不知为何,开心地开始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看来她的心情好转了,我暂且放心。」 「啊啊啊啊……不知道,我不知道哦……算了,她应该不会真的做出什么讨厌的事……」 ……话说回来,兄长大人从刚才就一直插嘴,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好了,一直这样下去身体会着凉,差不多该……伊莉丝,你怎么了?还有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的礼次也是。」 「……啊,那个……我一放心下来,好像就腿软了……站不起来。」 说来丢脸,我的腰以下的部分完全动弹不得,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幸好周围的雪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吹散蒸发,不然我的屁股现在一定泡在水里。 ……不过,原本铺设整齐的石板也被炸飞,看来得花一番工夫修缮了。 「抱歉,我也到极限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好累……」 礼次先生四肢瘫软,声音听起来也像是随时会睡着。即使能治愈使用那把剑时消耗的生命力,疲劳却无法恢复,他看起来也很辛苦。 「没办法,找人来吧……」 正当苏尔哥哥准备采取行动时—— 「——啊,两位!!还有保护我妻子和镇民的……呃,是米莉小姐吧。还有这位小姐……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 「咿!?」 背后突然传来陌生男性的巨大声音,让我不禁发出怪声,反射性地躲到正好位于声音来源方向的苏尔哥哥背后。我战战兢兢地从哥哥的身体阴影处探头一看,发现是一名年约三十岁后半,从事体力劳动,皮肤黝黑,肌肉发达,但气质高雅的男性。 「啊,镇长,你没事吧?伊莉丝,这位是我们借住的城镇的镇长,鲁道夫先生。他是米兰妲小姐的丈夫。」 「啊……承蒙照顾了……对不起,我一次也没去看过大家……」 都已经在这里住上好几天了,却一次也没去看过他们……怎么办,我是不是做了非常失礼的事? 「不会不会……我们已经听说事情的原委了,再说我们也很受礼次先生和索尔先生照顾。听说你是个很优秀的治愈术师,救了镇上好几个人,所以请不要放在心上……话说回来……」 他的视线转向我的脸,我瞬间全身紧绷。 「这还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姐,原本以为索尔先生的五官已经够端正了,原来如此,跟妹妹一样,难怪内人会这么说……」 他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我忍不住躲到哥哥背后。我感受不到恶意,知道他只是在称赞我……但我果然还是有点怕陌生男人的视线。 「不好意思,我妹妹、那个、不太会应付男性……」 「哎呀,真是失礼了。的确,我也不该盯着妙龄少女看。」 索尔哥哥帮我说话后,镇长一脸抱歉地搔着脸颊,别开视线。看来他是个诚实的人,他战战兢兢地从阴影中探出头来。 「好了,刚才我看到的光也好,想问的事情也罢……大家看起来都很累了,所以就先搁着……那只魔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完全看不到它的踪影?」 我们四人相视而笑。没错,我们赢了。 接下来还得把避难的人们叫回来,确认灾情,以及修缮城镇等等,身为镇长的他一定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想到这里,虽然觉得他很可怜,但威胁已经消失了。 ……虽然很在意那个基地附近的「伤痕」出现地点,不过看大家的状况,现在出发恐怕有困难,而且我心中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威胁,只要再过几天,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我对大家点了点头。 「是啊,真的伤脑筋。不过,已经不用担心了。」 「关于这件事,希望你再找机会交涉。」 「没有失去家产喵,如果能多给一点钱就太感谢了喵。」 「真是的,大家真是坏心眼。不好意思,我想大家也不是认真的,所以不用太勉强哦?」 看到大家突然用开玩笑的语气轻松地说,村长惊讶地瞪大眼睛。 「那个,这究竟是……难道说……」 四人不约而同地自然笑了出来,异口同声地说: 「「「「讨伐完毕(啦)(了)(喵)!!」」」」 果然,任务就是要确实报告才行! 闲话:照片之中 『讨伐完毕(啦)(了)(喵)!!』 他们相视而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最后的转播——白色纸片的力量也耗尽了。我从半梦半醒间见到的另一个世界被拉回现实,回到了我所生活的世界。 这里是车站附设的冷清网咖其中一间包厢。长时间坐在椅子上,身体僵硬无比,稍微伸展一下身体,全身上下都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看来已经顺利稳定下来了。虽然一时之间让我捏了把冷汗……既然已经没有手段可以干涉,接下来就只能期待他们的努力了。」 由于我身边的情况,我无法直接干涉另一边。因为如果我亲自前往另一边,将有很高的风险把多余的东西呼唤到这边来。因此,我将几张书页的碎片混进那个人的持有物中,作为妥协的极限点,进行些微的干涉……例如一瞬间吸引注意力,或是帮忙引导到内心世界……虽然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协助,但如今所有的页数都用完了,别说是干涉,就连观察状况都办不到。 ……忽然间,我自嘲了起来。为什么我会如此在意她呢?考虑到我的目的,只要将「她」送到另一边,我的目的就达成了。说得极端一点,就算她沦为路边恶棍的玩物,只要能在那里撒下种子,我应该也觉得无所谓才对。 说起来,我当初在送往另一边的术式中,甚至写入了能将对象的意识改写成我想要的内容。但在几乎确定获得转生权的玩家就是那个种族时,我就将那个记述删除了。考虑到与其他术式的整合性,我也知道这么做会费上一番工夫。 从公司大楼搭电车到距离四个车站的地方,再走十几分钟,就抵达了便条上写的地址。这里位于同一个市的郊外,是闲静地区的边缘。据说是在最近大地主过世时,才被卖掉的广大土地上,排列着许多围栏。大型商业设施、老人照护设施,以及其他各种建筑正在兴建,其中有一栋像是普通民宅的平房,孤零零地存在于这些建筑的边缘。 那栋房子的入口被严密地封锁起来。住在这栋房子的居民……才刚成年的兄妹,是现在社会上引起骚动的百人规模的失踪事件的受害者,目前仍然下落不明。另外,这附近还有另一个人,也就是附近剑术道场的儿子也失踪了,附近的居民都感到不安。仔细一看,这一带也到处贴着寻人启事。 我钻过封锁的绳索。没问题,周围的警卫已经被我收买了,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全都出去了。因为,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调查这个家。 有个玩家在玩家之间被取了『公主』这个绰号,是个有名的支援职业玩家。 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第一次官方主办的虚拟角色竞赛。当初大家都认为,反正一定是企业制作的作品会站上颁奖台,事实上,个人制作与企业制作的完成度确实有极大的差距。在这样的状况下,一名个人制作的虚拟角色却打败众多企业,获得优胜。而且,当时的制作者还是个不满十三岁的孩子。 年仅十三岁的少女,做出超越众多企业制作的虚拟角色的作品。原来如此,如果是天才的话,或许有可能办到。事实上,她连同应征文件一起寄过来的3D模型档案,的确非常出色,可以看出她拥有高超的才能与努力钻研的痕迹。甚至让人想立刻录用她为即战力。 不过,那也仅限于现在。那么,十三岁少女的处女作,为什么具备连最近由同一人制作的作品都相形失色的可爱呢?也就是说……「有参考人物存在」吧? ……然后,我确实有头绪。虽然相当年幼,而且也有几处差异,但那个虚拟角色实在太像我记忆中的人物了。 把手放到以电子严密锁住的门锁上,呢喃了几句话后,锁就随着喀嚓一声解开了。打开门后,几乎没有高低差,到处都设置了供人站立的扶手的室内映入眼帘。构造是以厨房与客厅合为一体的房间为中心,周围则有各自相邻的房间。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目的地的房间……一个铺着榻榻米,看似和室的房间,里头有个佛坛。看来这里并没有荒废,佛坛保养得很好,他打开紧闭的门……马上就找到了。 照片里是他们双亲的遗照,听说是几年前死于意外。照片里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他要找的「她」。 「……呵、呵呵、哈哈哈……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想到要找的东西就近在眼前,自己却没发现……真是太滑稽了……哈哈哈哈!」 她一直在找。一起被吹走,却怎么也找不到,从手中滑落的「宝石」。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近。这么轻易就找到,让她只能笑。几滴水珠从眼角滑落。 头发剪短了不少。原本及腰的长发,现在剪到齐肩,剪得很整齐。但不可思议的是,长相没什么变。她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娃娃脸,但看来生了小孩,即使经过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改变。 原来如此,这样就明白了。那个虚拟人物『伊莉丝』的原型,毫无疑问就是这位女性……也就是我的妹妹。 我拿起一旁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中有四个人,看起来是亲子关系。中间是面带微笑的妹妹,以及依偎在妹妹身旁,面带温和笑容,看起来很和善的黑发日本人男性。疑似妹妹父亲的男性,抓着他的裤子,看起来很怕生似地看着镜头。另外还有个黑发的五岁左右的少女,看起来和妹妹有几分神似,但五官是亚洲人。 被「妹妹」搂着肩膀,害羞地撇过头去的……年纪不满三岁,长相和我的妹妹非常相似,有着一头和我非常相似的银发,外表乍看之下会误以为是少女的少年,伫立在那张照片里——…… # 小小的护理师 我拼命地逃离「那个」,但在狭窄的室内能逃的地方有限,我的背部很快就撞上了墙壁。唯一的退路只有逐渐逼近的追兵身后,绝望的想法笼罩了我的心。我无法后退,只能不甘心地摇头,追兵……哥哥一手拿着「那个」,缓缓逼近我。 「喏,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暴露的衣服。」 「就算是这样,那种衣服还是让人很害羞……!」 她泪眼汪汪,把兄长大人手里的『那个』看成可怕的东西。 「这样啊……如果你讨厌『这个』,那就换这个吧……」 「那个裙子短到不自然的服装是什么……!」 接着兄长大人从魔法袋里拿出的,是裙子异常短的……那是什么?穿那种衣服能工作吗?稍微蹲下就会看到内裤了吧!?话说…… 「为什么你的道具栏里有这么多衣服……!」 我泪眼汪汪地提出疑问。没错,不只这两件。从刚刚开始,哥哥从包包里拿出的衣服已经在我床上堆成一座小山……其中甚至还有我绝对不想穿的超暴露服装!? 「哈哈,原来是这个啊。」 哥哥爽朗地笑着说,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替你准备了一个专用的魔法包包!」 笨蛋,有笨蛋。哥哥是个大笨蛋。 说起来,这个魔法包包虽然能轻松增加稀少的道具栏容量,但因为是Raid头目的掉落物,所以供给量明显不足,流入市场的数量也很少,价格更是高得吓人。就连自认为废人的我和礼次都只准备了一个而已! 「所以你就死心穿上去吧。喏,你不是说过什么都会答应我吗?」 哥哥大人以一副理性断线的模样逼近我。没办法,看来我也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我讨厌会说这种话的人!!」 「……咕哇!?」 效果十分显著。在我说出「讨厌」的瞬间,哥哥大人便露出仿佛世界末日般的表情,跪倒在地。哼,活该。 「……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 哥哥大人抬起的脸庞上,希望之光尚未消失,他打算逃跑。 「……礼次,如果他能因此得到你的照顾,应该会很开心吧。」 听到这句话,我的脸抽动了一下——…… 我因为疲劳,在回房间的途中失去意识,醒来后却无法起身。 强烈的虚脱感袭向全身,所有肌肉都因发热与疼痛而受到折磨。过劳与肌肉酸痛。老实说,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这么痛苦的感觉。 一开始我本来想拜托伊莉丝治疗,但又觉得这种事应该交给身体自然痊愈,于是婉拒了担心地提议的伊莉丝,乖乖地躺在床上。这时,伊莉丝的房间传来一阵阵激烈声响,不知道在做什么,但突然间,声音戛然而止。 等到房内安静下来,我才终于能放松地闭上眼睛。 「礼次,我进来了。」 含蓄的呼唤与敲门声让我醒了过来,我望向门口,两人正要轻轻打开房门走进来。索尔一脸得意,伊莉丝则低着头…… 「……为什么是穿成护士的样子……!?」 我忍不住吐槽。没错,问题在于伊莉丝身上的衣服。听到索尔说要穿护士服照顾我,我脑中浮现的是现代日本的护士服,但伊莉丝穿的却完全不一样。从衣摆露出的荷叶边、及膝的深蓝色连身裙、干净的白色围裙、纯白的头饰,都和药局常见的曼苏○达姆的吉祥物一模一样。 「哈哈哈,很适合她吧?」 苏尔对我投以「我成功了!」的眼神。 我再次仔细打量伊莉丝。护士服给人工作服的印象,因此对小学生……说好听点是初中生体型的伊莉丝来说(虽然我觉得很可爱),感觉有点不搭调,不过对年幼清纯可爱的伊莉丝来说,确实很适合。 伊莉丝低着头,双手放在大腿根部交握,忸忸怩怩,不时偷瞄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反应,眼眶泛着些许泪光……唔,我的理性,撑住啊! 「唔……虽然不甘心,但做得好,索尔。很适合你,很可爱哦?」 我一说完,伊莉丝就瞬间抬起头,露出如花绽放般的笑容。那瞬间太可爱,害我差点失去意识,但我还是忍住了。 ……果然,她的反应比之前更有女孩子的感觉。如果是原本的柳,应该会说「你、你在说什么啊,笨蛋」之类的话,但刚才的反应是坦率地被称赞可爱而感到高兴的少女。从这种小细节,就能感受到她现在不是透过原本的演技来表现的女孩子,而是真的女孩子。 ……没错,伊莉丝现在的反应,真的就像个女孩子。柳以前的演技也非常完美,不会让人感受到原本的性别,但那毕竟是演出来的,所以还是有点不自然。不过,看到伊莉丝现在的表现,就能知道她表情的拿捏、细微的动作、感情的起伏,都是自然流露。 「那么,我还有事要和小米讨论,先失陪了。伊莉丝,礼次就交给你照顾咯?」 「啊,好的,交给我吧!」 「等、等一下……」 伊莉丝小小声地为自己打气,而苏尔挥挥手,走出房间……真的要两人独处吗? 「啊,就算再怎么可爱,你要是敢惹哭她……我可会跟你翻脸哦?」 「谁会啊!你这混蛋!!」 我再度打开房门,对苏尔的威胁怒吼回去。伊莉丝则是独自一人,歪着头,搞不清楚状况。 她撩起耳边的头发,盖住耳朵,接着用汤匙舀起一匙冒着热气的浓稠白色物体,一脸认真地吹凉。平常几乎被头发遮住的白皙后颈就在眼前,飘散出的甘甜香气和出乎意料的美色,让我不禁心跳加速……冷静点,冷静点啊。 「呼……呼……来,啊——」 「哦、哦……嗯咕。」 糟糕,超害羞的。我记得制作时设定的年龄是十三岁左右,虽然还很稚嫩,但已经是超级美少女了。她竟然在枕边帮我把粥吹凉,还亲手喂我吃。这应该是世上所有男性都会羡慕的境遇,但我实在太过害羞,所以态度才会变得这么粗鲁。 充分吹凉的粥流入口中,我在舌头上慢慢品尝……温柔的牛奶甜味在舌头上扩散开来。 「……好吃。」 「真的吗!?」 伊莉丝握着汤匙,露出灿烂的笑容。看见她开心的模样,我心中不禁产生疑问。 「……难道这是你煮的?」 「是的,米兰妲小姐在旁边教我……来,请用。」 这么说来,她之前说过有人在教她做菜。我再次将吹凉的粥送入口中。一想到这是她亲手煮的,就觉得比刚才还要美味好几倍,真是不可思议。 「嗯,果然很好吃。你煮得不错哦。」 「……呵呵,谢谢。」 她害羞又开心的腼腆模样,让我的胸口暖洋洋的。 …… ………… ……………… 呜哦哦哦哦哦!?这是什么状况!?超害羞的啊!?我独自在心中挣扎,乖乖地张嘴吃下她喂的粥。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恰当。」 伊莉丝在喂食途中,小声地开口说道。 「像这样照顾你,让我觉得很开心。平常都是你照顾我。」 「这、这样啊……」 伊莉丝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开心,我无法直视她,只好移开视线。 等房里只剩我们两人后,伊莉丝便开始俐落地帮我准备。她那努力工作的模样令人会心一笑,我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伊莉丝偶尔会注意到我的视线,对我微微一笑,接着继续工作……不过当她开始擦拭身体时,我连忙阻止她擦拭我的前胸。看来她的羞耻心还不够……我虽然感到战栗,但还是享受着这段平静的时光,等我回过神来,已经中午了。 「……礼次。」 这时,伊莉丝的表情忽然蒙上一层阴影,不安地喊着我的名字。 「那个,关于『崩剑阿尔斯雷』……」 「……嗯,我知道。」 老实说,我没想到负担会这么重。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等级的概念,所以装备等级应该就是我的实力吧。很显然地,我的实力完全不足以使用那把剑。毕竟那在原本的游戏里几乎是最顶级的装备,转生后等级降低的我,实在无法完全发挥它的力量。 「……不过,幸好勉强还能用,可以当成紧急时刻的王牌。」 「请别再用了!!」 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得我闭上嘴。伊莉丝眼眶泛泪地瞪着我。 「你才用了那么一点,就变成这样了……要是还有其他副作用……」 「……抱歉,你说得对,我以后不会再用了……对不起。」 看到她那双打从心底担心的眼睛,我只能这么回答。 ——不过,要是你又陷入困境,我毫无疑问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剑来。 我怀着确信,没有说出口地想着。 # 好像要被带走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哇~啊呜~」 在我怀里,小小的婴儿正开心地微笑。 ……啊,好可爱。不不,不是这样。问题在于,不知为何我被镇上的妈妈们包围,她们抱着婴儿,而我则等着轮到自己抱婴儿。婴儿虽然很轻,但这样一直抱下去,手臂会越来越累。 「谢谢你,这孩子一定会长得又健康又强壮!」 「呃、呃……不客气……?」 我感觉脸上贴的微笑非常僵硬。这就是偶像到外地表演,或是人气政治家到访的感觉吗? 「感谢神明,感谢神明……」 除了大排长龙的人潮之外,周围还有许多准备完午餐,闲得发慌的主妇与老人家,其中还有不少人双手合十,膜拜着我。 「啊、啊哈哈……」 「哒——」 婴儿的手像是要安慰我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死斗的夜晚过后,已经过了三天。 在那之后,我们休息了一天……因为最疲劳的礼次已经爬不起来。 那时,我被迫换上各种服装,还被他照顾。不,照顾本身是平常的谢礼,我非常欢迎,而且立场与平常相反也让我很开心,不过那种角色扮演(?)就有点难为情了,希望他别再那样做。 ……算了,就先把这件事埋藏在记忆深处吧。休息一晚后,隔天我们前往那间秘密基地,不出所料,那里又出现新的「伤痕」,我们顺利将其修复。这时,我们发现失踪镇民的遗体……不知道能不能这么说,总之就是他们的尸体被破坏得惨不忍睹,我们向镇长报告这件事后,镇长说会在几天内派人回收遗物并举行葬礼。顺带一提,那栋建筑物已经无法使用,应该说我们不想再用,所以决定烧掉。 就这样,我亲手确认了那个束缚我的恶梦——那个地方的事情这次真的完全解决了,那件事在我心中似乎完全成为过去,闪现的危险也大幅降低,现在周围只有同性……只有女性的话,像这样露脸也没问题了。 然后,因为装备在那场战斗中受到严重损伤,我们把所有受损的装备交给镇长保管,在装备回来之前,我们无法出发或锻炼。在装备修理的期间,我们想说要做什么,于是今天早上提出协助城镇重建的申请。 顺带一提,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现在也正在帮忙重建工作。由于两人的体能都远远超过一般人,因此非常受到重用。小米在那个可恨的角色扮演日被量完各种身体尺寸后,就再也没有从她分配到的房间出来过。我很担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至于我,我意气风发地……对不起我说谎了。我战战兢兢地前往现场,结果被周遭的人委婉地拒绝协助。毕竟我连小块的瓦砾都举不起来……不,我虽然手臂颤抖,但还是用尽全身力气让瓦砾稍微浮起来,只是没办法站起来而已。周遭温暖的视线让我非常难受。 我惶恐地表示不敢劳烦大家帮忙,又担心伤到大家的手,很快就躲到角落……应该说是为了不妨碍大家而被请出去,然后被一个刚好经过的主妇逮到。等我回过神来,就被镇上的阿姨们带到了教会前面。话虽如此,这里因为是小镇,所以看起来跟民宅没什么两样,比较像是集会所。 顺带一提,这是题外话就是了,这个地区——北大陆盛行智慧与净化的女神艾连的信仰。我现在的种族光翼族据说也是在遥远的神代时代,她派遣的使徒。顺带一提,东方的群岛联合以精灵信仰——用原本的世界来说就是泛灵信仰为中心,据说愈往南方走,战神阿瑞斯的信仰就愈多。 ……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个北方大陆被发现是精灵,我真的很有可能被当成信仰对象……? 嗯,我得尽量避免穿帮…… 话说回来,镇上的妈妈们正在教会里闲话家常。难得有这个机会,妈妈们想沾沾神明的福气,才会拜托教会举办参拜会。 原因应该是前几天的那件事吧。根据镇长的说法,当时我发出的光芒似乎连远处的人也治好了,我身为治愈术师的事也传了开来,因此用消去法推断,那一定是我的杰作。 镇长似乎不希望恩人被大家传开,于是对我下了封口令,不过他看到我刚才的惨状,笑着对我说「这点小事就别计较了」,然后就离开了。 ……老实说,被大家膜拜让我觉得非常难堪,希望他们别再这样了。我原本只是一介市民,这种状况让我感到非常难受。好想立刻逃走。可是,既然我怀里抱着别人的小孩,就不能这么做。呜呜…… 「不过,虽然我早就听说过了,但你真的是一位漂亮的小姐呢。欸,你要不要当小犬的媳妇?」 「别说了啦。这么漂亮的女生,跟这种乡下土包子一点都不配!」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没错」,哄堂大笑。被陌生人说漂亮、可爱,那个,好害羞。血液集中在脸部,脸颊发烫。 「再说,你看,她的两个同伴水平也很高呢。她可能根本看不上这个镇上的男人吧?」 「啊,我也是这么想!高冷系美少年和狂野系美青年,两个人都又强又帅,好棒哦。欸欸,你跟谁交往啊!?」 「咦!?」 糟糕,我一恍神,就突然被矛头指向,害我忍不住发出有点不能让人听见的声音。 「就算您这么问……」 「「「嗯嗯……!」」」 周围的压力一口气升高。她们兴致勃勃的模样让我有点退缩。 ……首先,索尔哥哥……应该可以排除吧,毕竟我们是兄妹。啊,可是这个身体的血缘关系是怎么回事?有机会的话我想调查一下。 那么,礼次…… 我试着想象一下。爱上礼次,向他告白,得到他的同意。到处约会,相爱,结婚。不知不觉间,我的肚子里有了新的生命,摸着大大的肚子,对下班回家的礼次说欢迎回来…… …………嗯? 「…………有点,难以想象。」 经过漫长的思考,我苦笑着回答,周围的人同时发出「唉——」的叹息。为什么大家会这么失望呢?呜呜,真遗憾。 「那位小哥真可怜……」 「不过,只要想到他还没到那种年纪,就还有机会……」 周围的人不知为何开始窃窃私语。真是的,到底怎么了? 「话说回来,如果大家想交往的话,会选哪一位?」 「啊,我选苏尔大人。我想被他用那张端正的脸蛋露出微笑,用温柔的声音搭话!」 「我懂——毕竟他目前只会对这孩子露出那种笑容嘛。不过,平常的冷酷表情也难以割舍。」 「我选雷吉大人吧——虽然平常很冷淡,但成为恋人后应该会变得非常温柔。」 她们开始聊起恋爱话题。对话(纪录)以惊人的速度进行,我一下子就被抛在周围的对话之外。 「……妈妈们真有精神呢。」 我完全被晾在一旁,无所事事,只能呆呆看着周围突然变得吵闹。顺带一提,苏尔哥哥大人的人气好像稍微高一点。 「啊呜!」 我抱在怀里的婴儿拍了拍我小小的胸部。啊,真是的,就算拍那里我也不会分泌母乳哦。 「她应该很快就会腻,自己跑回来,等她回来再喂她吃饭吧。」 她开始闹脾气,大概是肚子饿了吧。母亲似乎聊得很起劲,于是我抱起她,轻声安抚。话说回来,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就算没有吐出来,光是含着乳头就能让人安心。 ……不,我不会那么做哦。 「「「温泉?」」」 现在才刚过中午不久,太阳还高挂在天空,镇长鲁道夫先生和礼次先生还有哥哥一起回来,突然说出……「你们喜欢温泉吗?」我们不禁异口同声地反问。 「这附近有温泉,设备以乡下来说算齐全,平常镇民偶尔会去泡汤,不过现在大家应该没那个闲情逸致吧。温泉到傍晚前都只供各位使用,各位意下如何?」 他说,这是为了慰劳我们这几天的辛劳。这提议真是太令人感激了。 「礼次先生、苏尔哥哥,你们要不要去泡个汤?今天的工作都是体力活,应该很累吧?不用管我,你们去吧。」 我完美地摆出公主微笑,优雅地转身返回旅店。就这样优雅地离开吧。 「来,等一下哦,伊莉丝。」 他的手伸进我的腋下,一瞬间就把我抱进他的怀里。周围的女性发出兴奋的尖叫声……咦? 「不好意思,哥哥,虽然我们是兄妹,但在别人面前这么做,以一名绅士来说不太好吧?」 我表情僵硬地提出忠告。 「年轻女孩讨厌洗澡逃跑也不太好吧?」 「……唔。」 她用周围听不见的音量小声说出的内容,让我一时语塞。 「……我有用魔法除菌和净化代谢废物,所以不会不干净。」 「这是两回事。你差不多也该好好实践洗澡的方法了……对吧?」 「咿!?」 啊,不行,这是许久不见的女孩子上课版的暴怒兄长。就算我想逃,身体能力也敌不过他,他轻轻松松就用公主抱……不对,是用看起来像公主抱,但其实完全封住我抵抗能力的方式把我抱起来。这个兄长居然还偷偷用看不见的拘束魔法,太鬼畜了!! 「而且,你当时不是说愿意做任何事吗?」 「哎呀,哥哥,我以前没有说过我最讨厌这一连串的流程吗?」 「天晓得,你在说什么呢?」 唔,完全不听人说话。索尔哥哥,你到底有多想让我洗澡啊?既然这样,就向旁边的礼次求救…… 「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结果他没救我。我侧眼看着表情有点傻眼的礼次,内心发出惨叫,像只待宰的牛一样被带走了…… # 去泡温泉吧 在更衣室的大镜子里,可以看到一名银发散发淡淡虹彩磷光,满脸通红的少女,解开几颗上衣的钮扣又扣上,重复了好几次。 没错,就是我。 现在我在镇长介绍的温泉,女性更衣室里。 哥哥说,要我好好正视自己的模样接受现实,把我丢进这里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左右。哥哥他们似乎已经懒得理我,先洗完澡泡进浴池里了。刚才他们这么跟我说。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是迟早都得走的路,现在终于到了那个时候。我差不多该下定决心了。我站在全身镜前,从上到下脱下衣服。 解开钮扣的轻薄长袍滑过身体掉到地上,接着拉下侧边拉链的裙子也啪沙一声掉到地上。从从上到下解开钮扣的衬衫底下,隐约可见因为害羞而染成樱花色的白瓷肌肤,以及桃红色的胸罩,害我像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一样屏息。可是,我不能停下动作,只能平淡地将遮蔽身体的布料从身上取下。 啪沙啪沙,轻薄的布料掉在地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持续着,终于只剩下遮住腰部与胸部的两块布料。 「唔……」 在这个时间点,我已经想逃跑了。镜中映照出的是雪白无瑕的肌肤,体毛非常稀疏,看起来完全没有肌肉,尚未成熟的肢体手脚也很修长,纤细又匀称,腰部存在平缓的曲线,细腰微微主张着少女开始转变为女性。 我稍微摸了摸手臂和腹部,感受到棉花糖般柔软又健康的薄脂肪弹力、细致的湿润肤质,以及冰凉又偏低的体温。手指滑过的地方都软绵绵的,指尖留下难以想象是现实的顶级触感,另一方面,被碰到的地方也传来微微的搔痒感,告诉我那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这副身体的皮肤又薄又敏感,只要稍微用手指滑过表面,那个地方就会微微抽动。 「不可以逃,不可以逃,不可以……」 她念经似地唱颂,解开最后两块布料中上方那块遮住胸部的布背后的钩子。布料从纤细的肩膀滑落,隐藏在底下的部位终于在穿衣镜前现形。 「呜、哇啊……」 至今为止,我都坚决不让自己的眼睛看见,因此转移后虽然隔着薄布轻轻碰过,但仅止于此。 第一次仔细端详,映照在镜中的那里确实是尚未成熟的花苞,却因此浓缩了悖德感,散发出含蓄的可爱气息。直接触碰微微隆起的那里和以前一样,中心依然留有尚未成熟的硬度,直接触碰的表面触感则是滑顺又柔软,掌心留下只要摸过一次,就会想永远摸下去的顶级触感。前端微微染上颜色的含蓄樱花色,主张着只要看到就会忍不住想疼爱的可爱气息。 整体而言,那件衣服既淡雅又纤细,散发出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的氛围,但又像是只要一碰就会立刻散落消失……某种意义上,那件衣服就像在极短期间内绽放光芒的冰雕,酝酿出梦幻艺术品般的风情。 诗乃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放到最后腰部附近的两侧布料上。但她在那儿纠结了一阵子后,整个人就僵住了。只要把这件衣服脱掉,就只剩下刚出生时一丝不挂的身躯。只要看过那毫无掩饰的裸体,就再也无法回头,无论如何都必须承认那就是自己,也就是现在的自己。 但是,我不能一直逃避现实也是事实,所以既然兄长大人用这种强硬手段为我制造机会,我就绝对不能逃避,一想到接下来会有什么遭遇就让我浑身发抖。我闭上眼睛,一口气把那块小布从脚上拔下来。身上终于没有任何遮蔽,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确认自己凉飕飕的裸体。 我看到了。详细情形就省略了,不过我只能说,我的身体明显是凶恶的变态(萝莉控)杀手……老实说,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像是受到那梦幻的危险所吸引,摇摇晃晃地伸出手…… ——对我来说,刺激有点太强了。 由于之前陷入那种状况时,我只感到厌恶,什么感觉也没有,完全小看了这件事。 在如此平稳的生活中,我凭自己的意志触碰了那里。明明只是用指尖轻轻抚摸,却让我双腿发软,剧烈的心跳声和脉搏声不绝于耳。 大量的血液聚集在脸上,让我感到非常热。出乎意料的冲击,让我忍不住发出羞耻的声音,涌上心头的羞耻心,让我瘫坐在地,感觉身体深处发热,这一定是我多心了。 不过,我被迫理解到,这副身体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身体。我不会再摸了,因为很可怕。 在用裸体泡温泉之前就头晕,有种自我陶醉的感觉,让我陷入自我厌恶。不过,我的记忆累积是来自毫无女性经验的男性,还请见谅。 我的脑袋和身体终于冷却下来,穿过更衣室,映入眼帘的是比想象中还要整齐,铺着小巧圆石的浴室,以及用天然岩石组成的浴池。 现在还是白天,天空晴朗得万里无云。我原本以为会是深山秘汤,结果却大出所料,眼前光景跟我怀念的原本世界的露天温泉一模一样,令我雀跃不已。其实我很喜欢温泉。祖父和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我们经常跟礼次一家人一起去各地的温泉疗养。 这个世界因为魔物等危险环境,人类的版图没有原本世界那么大。不过因为高度发展的魔道技术,其实生活程度并没有那么落后,而且都市圈的部分技术甚至凌驾原本世界。例如坐镇于各大陆中央的阿克罗城,就是「完全环境型的积层型闭锁都市」,几乎跟科幻小说一样。 这样的好处,甚至也遍及这种半开发据点的小镇。虽然不是所有人家都有,不过只要家境稍微富裕一点,上下水道设备齐全的也不在少数。这里虽然只有最基本的设备,但似乎也是其中之一,跟原本世界的澡堂相比,似乎也不算不方便。 我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要滑倒,小步小步地走到洗身体的地方,触摸在原本世界看来像是淋浴设备的魔道具,感觉手掌被吸收了一点魔力。这是使用触碰者的魔力,利用内部装置产生热水的设备,果然也相当普及。触摸石头一会儿后,热水从淋浴设备中…… 「……呀啊!?」 ……好冷。看来这里的人一开始都会被冷风吓一跳。 我用手确认很快就流出热水,然后让海绵吸水。我挤出少量类似沐浴露的东西,搓揉一阵子后,用充分起泡的海绵轻轻擦拭身体表面。 ……仔细想想,我已经有好几个礼拜没有像这样奢侈地用大量的热水洗澡了。感觉比想象中还要舒服,让我不禁哼起了歌。因为这副身体唱起比以前高音域的歌也没有问题,所以连原本的身体唱不了的曲子也能够唱,让我觉得相当开心。虽然在卫生方面应该和用魔法净化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像这样洗澡,感觉疲劳仿佛从摩擦的部分流走了。 「所以……你为什么能若无其事地跑进来啊!?」 ……全身泡在浴池中,只露出一颗头的礼次吐槽道。顺带一提,哥哥一脸轻松地泡着半身浴。没错,这座温泉是混浴。刚进来的时候还没发现,虽然入口部分男女有别,但隔开的墙壁一走进去就消失了,可以自由来去,是『凹』字形的构造。 「啊,那个……这么大的浴池,我一个人在那边泡很寂寞……难得来泡温泉,我想像之前一样一起泡……不行吗?」 「就算是这样,你也稍微警戒一下吧!你那副身体被男人看到,难道你都不会觉得怎样吗!?」 听到他这么说,我用手指抵着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下。嗯,我当然不是不觉得害羞。被他看到前面,我实在无法接受,所以现在才在清洗身体的地方背对他。不过,移动的时候,我有用毛巾遮住重要部位。可是—— 「以前礼二先生说过『我平常就让你洗身体,所以你的裸体我早就看过好几次了,不用在意』,所以我决定不在意。」 他再次随便哼着歌,继续洗身体。我也想快点泡温泉。 「啊啊啊啊啊!!我有说,我确实有说过!!但是啊啊啊啊!!?可恶!是谁说的给我滚出来!!是我吗!混账!!」 砰、砰,背后传来某种硬物敲打岩石的声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冷静点,礼次。」 「你为什么没事啊,索尔!?如果是平常的话,你不是会为了妹妹的裸体被其他人看到而发飙吗!!」 「那个,怎么说呢,你之前那么努力,所以我想给你点奖励」 「你搞错了,混蛋!?」 身后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礼二先生,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吗……如果会的话,那我先回那边去了……」 难得有这么宽敞的浴室,一个人泡着确实有点寂寞,但如果礼二先生因此无法休息的话,我也不能任性。 「唔……我不是说打扰……你、你不在意吗?我也是男人啊,你这样毫无防备的,不怕我吗!?」 听到这句话,我眨了眨眼睛。的确,才刚发生过那种事,现在让男性看到女性的身体,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很可怕。 「因为我相信礼二先生。」 我转头看向两人,这么说道。啊,说出口后,连我自己都感到有点害羞。为了掩饰害羞,我回以微笑。 「………………」 哎呀。礼二先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僵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怎么了?他满脸通红,是生气了吗? 「……随便你吧。」 礼次放弃似地转过头去,沉入浴池中。 「……这可真过分。被称赞的人虽然会高兴,但同时也被狠狠地警告了呢……」 哥哥无奈地说道,我则是头上冒出问号。 之后,我花了很长的时间,让哥哥帮我洗完长发、绑好头发,终于可以泡澡了。 「哈呼……真是天堂……」 我用双手掬起混浊的乳白色热水。略带粘性的热水滑过手、手臂,搔着腋下,落入浴池中。落入浴池的热水反射阳光,闪闪发亮。在周围是雪景的森林,以及充满开放感的蓝天下,久违的温暖澡堂,舒服得仿佛全身都要融化了。 「你明明那么讨厌,泡进去就没事了吗……」 「没有啦……我已经放弃这副身体了。」 我双手举高,「嗯~」地伸了个懒腰。伸展身体一阵子后,手臂自然放松,啪哒一声掉进温暖的热水里。 我放松全身的力气,把背靠在浴池边缘的岩石上停止思考。实际上,我只是没有勇气直视变成女性的身体,一旦看过一次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我之前怎么会那么固执呢?泡澡这么舒服,明明就更重要啊。 「话说回来……虽然很多人嫌泡澡麻烦,但是泡完澡之后,几乎没有人会后悔……真的耶……」 「……整个人都泡傻了。」 「也是啦,以前当『哥哥』的时候,就很喜欢泡温泉了。」 好像在说我什么,但是完全进不了脑袋。疲劳从全身溶解,取而代之的幸福感觉,仿佛要填满全身般渗入身体。呼。 「话说回来,有件事我挺在意的」 「……嗯,什么事?」 「什么事呀?哥哥」 「我们玩游戏的时候没有显示出来的部分,是以什么为基准来构成这副身体的?」 「这不是黄段子吗?!」 说起来,这确实挺让人在意的。毕竟那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不同,游戏里是做不出来的。 「……啊,不过……礼二先生还是原本世界的礼二先生吧……很久以前,他还是高中生的时候,曾经在浴室里向我炫耀过……」 难道说连这部分也反映出了那边的身体吗?如果是这样,那最可疑的就是一开始登入时用来确认体格的校准了吧。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我和苏尔哥哥在那边的性别不同,那这部分又该怎么解释呢?我漫不经心地思考着。 「喂,等等,伊莉丝,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吗……?你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哦。」 「别让我说出来啊,混账!!你真的明白自己现在的外貌吗!?」 哎,我的外貌怎么了……怎么了…… 「……哈啊!?」 因为太过舒服而松懈下来的脑袋突然清醒过来,脸也瞬间变得通红,感觉都要发出「砰」的声音了!啊、啊啊,我现在,哦、哦哦、哦……!感觉快要说出这种话了,啊哇哇哇哇!! 「那、那那那那个!!虽然那时候我觉得你很蠢!!但是现在变成礼次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协调感,真的很厉害呢!!」 「笨蛋,别说了,你这样反而会让我更难为情!!而且我一点都不想从你的嘴巴听到这种话哦!?」 就在我们手忙脚乱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即使不回头也知道,那股黑色气息让原本快沸腾的脑袋一口气冷却下来,明明在温泉里却开始冷汗直流。我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 「你们好像说了些不能当作没听到的话呢……?」 魔王就在那里。 「……那个,索尔哥哥,您的手。还有,您的表情很可怕……哦?」 他像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似的,慢慢加强了放在肩膀上的手的力道,甚至有点痛。 「伊莉丝,你创这个角色时,第一次登入时没有跟其他人交换吧……?」 「呃,嗯,是的,没有。」 只有刚开始那几天是这样……吧? 也就是说,哥哥,不对,绫芽怀疑的是我刚才被他看见的『这里』…… 「…………好,让我看看。让我确认一下。虽然我不想做伊莉丝讨厌的事,但这次另当别论。这关系到我的尊严。」 「咿啊!?等、等一、救、救命,礼次同……!!」 「……抱歉,我没办法控制失控的索尔。」 我求救的手被无情地拍落,接着被他一把抱起,拖进岩石后方。我的抵抗被彻底封死,一切都暴露在索尔眼前…… 呜呜,我嫁不出去了…… #弱点?# 伊莉丝被索尔抱走,从我眼前消失。 我大大地吐了口气,把身体沉进热水里,终于能放松地靠在岩石上。我终于能喘口气了。 ——老实说,刚才真的好险。 我极力想移开视线,但视线无论如何都会被伊莉丝吸引过去。那娇小的白皙身躯就是如此具有魔性。 就算想忘也已经烙印在眼底了。她绑起头发而露出来的纤细脖子与后颈。从那里滴落的水滴,在她有弹力的细致肌肤上弹开,保持球形滑落脖子、肩膀,然后在胸口的微小隆起处滴落。虽然热水是浓度相当高的混浊温泉,但偶尔还是能从阴影处窥见淡红色,那家伙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走路的时候也是。她本人似乎打算隐藏,但偶尔从长发阴影处窥见的臀部虽然小,却能感受到可爱又弹力十足的触感,从纤细的大腿缝隙间……不,别再想了。 而且那家伙完全不明白这一点。就算知识是苏尔(绫芽)灌输给她的,而且她现在是「伊莉丝」这个女孩的意识,但她的记忆和经验……经过这次的事情,我终于明白,现在依然属于柳。因此,她对我们的戒心不足。 『我相信你。』 如果没有这句话,搞不好连我都会失去理智,扑上去攻击她。但我没有辜负她期待的选项。我一心一意,成功地没有放开理性这条锁链。 苏尔之所以没有阻止我和伊莉丝一起泡澡,以及特地带着伊莉丝去冒险,一定是为了要让我提高警觉,让我对身为异性的他们保持戒心……大概吧。糟糕,知道那家伙至今干过的好事,我实在没什么自信。 ——不对,他完全没达到目的。没想到我竟然那么不在意。 伊莉丝本人不知道,其实她在镇上非常受欢迎。尽管被恶徒抓走,心灵受创,她依然为了其他女孩四处奔走,不求回报。虽然她平常在有男性在的地方会用兜帽遮住脸,但前阵子发作时,她那出众的容貌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她今天在重建现场时,光是站在后方看着,就让现场的男性干劲十足。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女性们簇拥着,而不在现场的男性们则相当失落。光是温柔可爱的女孩在身后加油打气,就让人干劲十足。男人就是这么好骗。 不知是因为这里是边境的开拓城镇,还是因为善良的镇长夫妇的人品,又或者两者皆是,这座城镇的人们拥有强烈的同伴意识,几乎所有人都很友善,对我们来说非常幸运。然而,旅行途中并非所有地方都像这里一样。伊莉丝的警戒心是源自儿时事件的心理创伤,不是出于身为女孩子的本能。她对注视自己的视线很敏感,却对注视「可爱的自己」的视线很迟钝,相当不平衡。她似乎有自觉,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可爱的少女,却完全不在乎自己在男人眼中是什么样子。今后必须让她产生身为女孩子的危机意识才行。恐怕,只有这次,索尔没有打算手下留情。 ——兄长大人,别这样,这样实在太难为情了,前面、前面! ——很遗憾,这次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别担心,我只是看看而已。『连锁束缚』。 ——咿!?手、手臂……!? ……喂,你在干什么?没问题吧?你没忘记目的吧?我好像听到锁链之类的金属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耶! 「喵哈哈,前辈看起来很累喵。」 「是啊,真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随口回答,结果不知何时,有另一个人物悠哉地泡在浴池里。是原本应该窝在房间里的小米……不对。 『裁缝师米丽安』。 伊莉丝似乎不知道,但别看她这样,她在游戏时代可是知名公会的会长,聚集了顶级工匠。她这个人有流浪癖,很少在公会露面,但不知为何人望极佳,是个怪人。这位大学学妹在现实生活也是个Cosplayer,兴趣愈来愈高,连在游戏里也埋头制作服装,自己也到各地收集稀有素材,然后把自己制作的装备塞给中意的玩家角色,主要是可爱型的,疼爱一番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以怪谈的意味来说,她是个相当出名的玩家,就是这么回事。 游戏中除了主要职业外,还有游戏中取得后可自由选择装备的副职业。以伊莉丝的「公主」和苏尔的「王子」为首,也有少数特殊稀有的副职业,但大多都是生产系职业。这家伙的副职业是裁缝士的高阶版,可自由设计服装的「时装设计师」。我记得全玩家中只有几个人有这个职业。 「太过分了喵,居然让我一个人工作,大家却和乐融融地泡澡。至少也跟我说一声喵。」 「这、这我道歉!但、但你为什么也若无其事地跟过来啊?你可是如假包换的100%纯正男性啊!!」 没错,苏尔虽然内心是女性,身体却是男性,而伊莉丝则是因为有经验,所以没什么自觉。但这家伙不管是在原本的世界还是这里,都是女性吧!? 「喵哈哈,混浴也是乐趣之一啊。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计较,就没办法去乡下地方的秘汤巡礼了喵。而且你看。」 这家伙跟伊莉丝不同,没有夸耀自己的裸体,而是摊开双手,展示她那件被水淋湿、像是连身裙的服装。 「我准备了泡澡用的服装喵。」 「……喂,那玩意儿能不能早点拿出来亮相啊?」 要是顺便也给那家伙一件,我也不用这么闷了。 「来,我还准备了这种东西喵,要来一杯吗?」 她说着从浴池外拉来的东西……居然是装在桶子里的整套酒。这家伙满心想享受的。 对了,我来到这里后,一直没有机会摄取酒精,这真是个吸引人的邀约。不过,大白天就喝酒,这种行为在那边是常识,让我觉得有点忌讳…… ——那、那个,你的脸靠得这么近,呼、呼气都吹到我身上了,好痒,呀!? 「唔!?呼……可恶,只喝一点点」 至少喝点酒能让我分散注意力。我呆呆地坐着,时不时就会听到对面的对话,就算我不想听也会传进耳朵,对耳朵……太不好了。 「就是要这样……来来,咕咚!」 日本酒咕嘟咕嘟地注入小酒杯……不对,在这里应该叫东方诸岛酒。我一口气喝下那略带黄色的透明液体,喉咙顿时发热,胃里也暖暖的……这酒还不错。在雪景的晴空下泡着温泉,喝着美酒,我终于感觉疲劳开始消退。 「……抱歉,委托你做那种东西。应该很勉强吧。」 「真是的喵,居然说『帮我做一套现在的她穿得下的防具,而且要尽可能提升性能』。不过,我想应该有达到你的要求喵。」 「是吗……太好了。我该付你多少钱?」 「喵哈哈,太见外了喵。这是为了伊莉丝的平安,所以这次免费喵。」 真是慷慨。除了防具本身使用的素材之外,还要缓和装备条件……在这个世界,实力不足的人穿上效果强大的装备,会因为力量的反作用而感到非常不舒服,甚至会站不稳。为了缓和这种状况,又要维持性能,需要相应的素材与制作程序。就算是这家伙,应该也不是能轻易负担的材料费。 但是,这家伙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仰头喝干自己的酒。他仰望天空,脸上表情不像平常那样洒脱,而是略带忧伤的认真神情。 「……我不想看到粘我的人先死。」 「……抱歉。」 ……对哦。我听绫芽说过,这家伙以前有个妹妹过世了。因为精神疾病而自杀。虽然现在变成这样,不过他原本应该是想当个专门治疗儿童的心理咨询师。他开始玩角色扮演……也就是服饰的兴趣,也是为了那个常常闷在家里的妹妹,帮她做喜欢的动画角色服装。 「……你来得真是时候,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哼哼,好好感谢我喵。」 或许是对于他认真的道谢感到害羞,她红着脸,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完后,表情立刻变得认真。 「……而且,我有一种预感。我们绝对不能失去那孩子。比起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那孩子一个人……」 「价值重大,是吗?」 他接在她欲言又止的话后说道。他隐约感觉到。当时那家伙不寻常。面对那么难缠的对手,简直像骗人一样,轻易地……虽然不是轻易,但轻易到足以屠戮的超乎常轨的支援能力。只不过,当时感受到的压倒性存在感,现在变得低调,现在她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傻傻的。 不过,就算不考虑这点,如果正如预料,只有三次转生职业来到这里,那那家伙将会成为玩家当中唯一一个纯支援恢复职业。虽然NPC当中也不是没有这种职业,但比起拥有所有二次转生技能的那家伙,能力有着天壤之别,价值更是难以估计。 「所以,我愿意不遗余力地提供协助。再说我也很中意那孩子。」 「抱歉……今后就拜托你多多关照了,超越者(Over Lord),米丽安。」 「喵哈哈,我还不习惯别人叫我那个名字,好害羞喵……不过包在我身上吧,剑圣小姐。」 两人互相以还不习惯的职称称呼对方,然后难为情地相视而笑,接着「锵」的一声轻碰酒杯,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噫……那、那个……连那种事……也要确认吗……?……嗯呜!?住手……那里,呀啊!? 「——你们两个混账王八蛋,到底在搞什么鬼!!!」 眼看岩荫下的情事就要突破最后的底线,我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响彻了整座森林。 「呜呜,呜呜……我嫁不出去了……」 「就说了你为什么要坐到我旁边来啊……!」 没错,这家伙回来之后一坐进浴池,偏偏就坐在我与米丽安的中间,而且还是坐在正在斟酒的我们中间。这里本来就没有多大的空间,硬是挤进来的东西,当然会压到我的右臂,让我感受到这家伙的手臂既柔软又滑嫩,理性被磨得吱吱作响。但是,看到少女哭哭啼啼的,我也不忍心推开她,只能一面觉得如坐针毡,一面任由她为所欲为。 「哎呀呀,喵呵呵,虽然没有意识到,但其实占有欲还挺强的呢~」 米丽安好像自顾自地点头表示理解。这是什么状况? 「真的很抱歉,是我不好。」 看到苏尔深深低头道歉,伊莉丝也很难得地满脸通红,用噙着泪水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真的很难得看到她这样,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我与米丽安赶紧把酒撤走。 「……所以,你这下满意了吧?」 「嗯,虽然还是会有疑问,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至少可以确定我们两个身上,没有带着原本世界初次登录时的物品。」 「嗯,既然你这么说,那应该就是这样吧。」 「因为……我开始玩游戏的时候,就已经『长出来了』。」 「「噗!?」」 我和伊莉丝同时呛到,这笨蛋竟然丢下这么大的震撼弹! 伊莉丝纤细的肩膀在我身旁颤抖着,虽然看不见她低垂的脸庞,但我大概能猜到她现在的心情。 「……哥哥,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连那种地方都看光了呢……?既然如此,只要看一眼就够了……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啊啊,我感觉到身旁有股充满负面情绪的气场缓缓升起,搞不好凌驾于上次的敌人之上。 「哈哈……对不起,因为你的害羞模样太可爱,我忍不住就……真的很对不起!」 我这番回答实在太过分,害我仿佛听见身旁传来血管爆裂的声响。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兄长是……大笨猪!!」 下一秒,伊莉丝眼眶泛泪,情绪激动地朝苏尔掀起大量的水花。 「礼次,那是酒吧?我也想喝。」 「不行。」 我立刻拒绝她抬眼看着我提出的要求。这么说来,这家伙还满爱喝酒的嘛。虽然酒量很差。 顺带一提,伊莉丝从刚刚开始就完全不看苏尔一眼。她似乎刻意忽视苏尔,不管苏尔说什么,她都完全不理会。苏尔在稍远处消沉不已。活该。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未成年。」 「精神上是成人,但身体还是未成年吧?不行就是不行。」 「唔……」 伊莉丝撇过头去,她的背上隐约可见不自然的白色物体。会发现那东西真的只是偶然。 「……喂,伊莉丝,你背上好像有白色的肿块……不对。」 「咦?」 以肿块来说也太漂亮了,看起来又像是原本的肤色,总觉得不太对劲。虽然少女的柔嫩肌肤令人畏惧,我还是仔细端详…… 「欸,你制作材质的时候,有画上这种羽毛般的纹路吗?」 「咦?那是什么,我不知道耶……?」 那是花纹。宛如羽毛般左右延伸的图形,以及围绕在周围的某种魔法阵。颜色与伊莉丝原本的白皙肌肤相同,强调着自身的存在……原来如此,所以她现在肌肤泛红,才能看见这些花纹吗? 「那是什么啊,好可怕……呃,礼次,可以请你帮我调查一下吗……?」 「嗯,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就糟了。来,把背转过来。」 我轻易地答应了害怕着不明物体的她…… 「呀啊啊啊!?」 当手指滑过我的背部时,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我脑中一片空白,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忍不住叫了出来……这是什么!? 「抱歉,你很痒吗?不过你稍微忍耐一下,你一动我就没办法调查了……呃,这是什么?」 每当他的手指滑过我的背部,我的身体就会微微颤抖。因为是自己碰不到的地方,所以我完全没发现!这、这个感觉有点奇怪,不太妙! 「索尔,这是魔术文字吧?太复杂了,我完全看不懂。」 「我看看……嗯?不对,这个是更久以前的……在体系化之前,旧魔道文明期的东西吧?」 「呃,真的假的,那个超难解读的耶。」 「……呼……你们两个,等、等一下……!」 每当两人的手指滑过,我就能感觉到体内的魔力变得紊乱。每当手指滑过我看不到的背部图样,体内的魔力就像涟漪般扩散,刺激感逐渐扩散到全身……这是什么,感觉好奇怪!? 「……!……!?」 每当背部被碰触,就有种像是无数的手在身体表面来回抚摸的搔痒感。自从变成「我」以来变得敏感……变得过度敏感的体内魔力循环的感觉,敏锐地感受到中枢被碰触而乱掉的流动刺激全身的感觉。为了不让忍不住就要发出的声音泄漏出去,我用嘴唇含住手指,用力咬紧牙关勉强忍耐……这、这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忍耐……这样下去很不妙……! 「……不,这也不是旧魔道文明期的魔术文字哦。该不会是女神艾连的加护刻印吧?」 「真的假的啊,如果是这个的话,不找专家来的话,我们只能举手投降了吧?」 「嗯……因为这不是有固定文法的语言,而是用图形本身表示意义的东西呐……能解释的方式太多了,实在没办法……」 集中精神在议论上的两人没发现这边的情况,被执拗地来回抚摸的背部所感受到的刺激,渐渐削去在体内乱成一团的魔力。刚开始只有表皮感受到的热能,渐渐地一边点亮体内深处的热能一边侵蚀……这个,再这样下去的话…… 刚才在更衣室感受到的那股感觉闪过脑海。一想到这股慢慢侵蚀身体的热意的去向,我顿时面无血色。 「不、不要……!再、再这样下去,我、我……」 我终于忍不住想擅自打开,于是把含着口水变得粘答答的手指从嘴边移开。就算想请她们阻止我,但一想到只要一开口,喉头深处就会发出羞耻的声音,我就觉得羞耻到不行,只能发出蚊子般的声音,根本传不进在背后热烈讨论的两人耳中……! 「那、那个,我、我受不了了……住手……!?」 终于,扰乱全身魔力流动的涟漪到达身体中心,也就是腹部深处……那种感觉的性质仿佛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化为激烈的热能,涌入身体深处的「那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事!?明明只是被摸了后背而已啊!?仿佛有一条线路直接连接了脊椎,有什么东西从全身聚集到了腹部深处。那种感觉已经超过了极限,已经无法阻止,已经上升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让我的全身冒出了泡泡……骗人,骗人骗人骗人!?不,怎么会这样!? 「这个……中间像棒子一样的东西,是之前那把杖吗?」 礼次的手指滑过我的脊椎骨……真、真的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啊啊! 「啊——你们两个,再不停手的话伊莉丝会出事的……啊——已经太迟了喵。」 「咦?」 「啊?」 两人终于回过神来,但礼次的手指已经滑过我的脊椎骨上的凹陷处……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至今为止最强烈的刺激,使我的背脊猛然一跳,几乎到达极限。背脊仿佛脱离了意志的控制,有什么东西啪沙一声张开了。与全身仿佛要喷出至今为止不断累积的能量而颤抖的电流与热相比,那感觉简直轻而易举—— 「呜哇!?抱歉,你没事吧——」 礼次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我突然全身无力,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浴池里……失去了意识。 过了一会儿,我从米莉的腿上醒来,发现他们两人正跪在地上向我道歉。 「什……么!我不是叫你们不要这样吗……!」 「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注意到,没有恶意!!」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哼,人家真的很难为情,暂时不会原谅你哦!讨厌!! 【后记】 只是摸个背而已……? 希望有羽翼的孩子背部比较脆弱 # 困惑的心 「……你为什么要跟来?」 在复兴作业热闹进行的城镇的蓝天下,我与周遭的喧嚣不同,语气中带着险恶。现在照镜子的话,我一定露出了冰冷的眼神。 「那当然……因为不知道你一个人会发生什么事,会让人担心啊。」 「……我反而更担心你跟着我一起走呢」 「呃?!」 我因为和他在一起太尴尬,所以才漫无目的地跑出城镇,但他却不知为何一直跟在我身后。凭我这种程度的脚力,不管怎么跑都甩不开他,而且我们的步伐本来就相差甚远,所以他最多也只能用悠闲的步调跟着我。这反而让我更加生气,更加焦躁。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那个,我也觉得很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就算是这样,你们,你们……!」 一想起当时的事,我的脸就发烫,羞耻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礼二看到我这样,惊慌失措,但我激动的情绪已经无法平息。 「真的!非常!非常羞耻!!你们,你们……!!两个人一起,我明明说了好几次不要,你们却硬是……做了那么羞耻的事!!」 「呜哇哇哇,别、别说了,你这样说会被人误会的!?」 我大声怒吼,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看到礼次,就会想起当时的事,被他听到不堪入耳的叫声,以及丢脸到无地自容的丑态,让我忍不住想攻击他。 ……其实,我并不认为礼次有错。 是我拜托他帮我检查背上的图案,礼次应该也没想到,只是摸摸我的背,我就会……呃,就会变成那样。 不过,我有自觉到,我无法抹去自己在礼次面前出丑的事实,所以才会忍不住摆出这种不可爱的态度,也对礼次愿意原谅我感到自我厌恶…… 可是,不知为何……我就是对那件事感到羞耻,无法直视礼次,也无法坦率地道歉,就这样过了一天。我到底怎么了?我完全想不通。 ……索尔哥哥?我才不管呢,你只要自己沮丧一下,稍微反省一下就好,真是的!! 「这么说来,听说有旅行商人来呢。」 「是啊,所以孩子们才冲出去吗?」 我不禁对又不由自主地对礼次恶言相向一事感到消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时,不经意地听见街上的人们如此交谈。 「……旅行商人吗?为了决定今后的行程,去问问看也不错吧?」 礼次似乎也听见了,他似乎也对此事感兴趣……这或许是个和好的机会。 「……那个,礼次先生。」 啊啊,我现在一定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真讨厌。 「嗯?怎么了?」 「……那个,我想,看看商人,都卖些什么……」 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但最后只能张开嘴巴,喉咙无意义地颤抖,迟迟说不出下一句话。不知为何,我就是无法坦率,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别开视线……可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用力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用颤抖的声音激励自己,大声说道: 「……如果你愿意跟我交往,我就把这次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 「……咦咦!?什、什什什!?」 ……咦?我好像搞错了什么。看到眼前礼次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歪着头,感到疑惑。 「啊——我想也是,我早就知道了。」 礼次在另一头自暴自弃地喃喃自语,但我只顾着眼前的杂货。行商们在镇上的广场上摆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商品。在那些商品中,有许多手工艺品,每一件都略有不同,跟原本的世界不太一样,让我感到非常有趣。除此之外,还有几种我从未见过的素材。 ……以前我对这种小东西没什么兴趣,现在却莫名地光是看着就感到开心。这么说来,我的味觉好像也改变了。跟以前相比,我变得比较想摄取甜食……相反地,我变得不太能吃辣跟苦的东西。我有点不安,偷偷捏了一下肚子周围……嗯,没有变软……应该吧。 就这样,就在我拿起其中一个商品的时候,我不经意地拿起一个散发出淡淡七彩光辉,呈现暗蓝色花朵形状的胸针。虽然外表非常漂亮,但更让我在意的是,我随手拿起的瞬间。 「……咦?」 视野突然倾斜,风景流逝……不对,这是,我…… 「危险!?」 感受到轻微冲击的下一瞬间,我被某人抱住了。眼前突然是一片蓝天,礼次担心地低头看着我,我眨了眨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突然倒下了?」 听到礼次担心的声音,我终于理解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没错—— 「……我,倒下了……吗?」 我缩起身子,被礼次抱在怀里。 礼次强壮的胸膛与手臂,稳稳地支撑着我一个人的体重,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强而有力的触感。他担心地抱着我,我全身都感受得到。 「……」 咦……心脏好像跳得有点快……好奇怪哦? 「啊啊,突然这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礼次只是担心地看着我,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我松了一口气……为什么我会松一口气呢? 「不,没什么……啊。」 「怎么了!?」 「脚……动不了。这应该是……强化魔法失效了。」 正确来说不是动不了,但强化魔法突然失效造成的落差,让我产生了这种错觉。脚的力量急遽下降,无法支撑体重,所以才会倒下…… 「……这样啊,那应该没事吧。真难得,你竟然会搞错效果时间。」 这是不可能的。我将效果集中在持续时间,将日常生活用的魔法简化,本来应该能维持三小时才对。现在只不过是离开房间几十分钟而已,不可能失效。 「我刚刚离开房间时应该有施展才对……不,我重新施展一次好了。『体能强化』。」 我咏唱完因为是初级魔法,所以只有短短几句,已经用惯的咒语后,我的身体一如往常地被瞬间发出的微弱魔法光芒包覆……并没有。 ——咦?我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效果……? 「奇怪……?『体能强化』……『体能强化』!!」 我的声音逐渐带着焦急。不管我试了几次,魔法都没有任何反应,我明明是多亏有这个魔法才能在这个世界正常生活,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旅行……我的脸色变得苍白,焦虑的情绪逐渐侵蚀我的内心。 我焦急地咏唱了好几次魔法,这时背后传来一道愧疚的声音。 「啊……客人……我想您会无法使用魔法……是因为那个胸针。」 「咦?啊、啊啊,这个吗?」 这么说来,我看着商品的时候就一直拿在手上。我试着把胸针还给老板,结果这次就顺利地使用了魔法,让我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幸好小姐没有受伤。不好意思,我太晚说明了。平常就使用魔法跟魔道具的人必须特别注意,只是没想到您会来到这种远离都市的地方……」 「魔消石」。这就是这个胸针的材料名称。这是近年新发现的石头,最近在距离这里不远,通往都市的途中某个村落附近也开始采得到,具有在某种程度上消除周围魔法的效力。尤其在魔法大国的北大陆,由于有可能被用来犯罪,所以贩卖一定数量以上的魔消石需要国家发行的执照。就是因为这样,商人才会那么抱歉。贩卖时似乎有义务说明。而这种魔消石主要被当成防止魔法的护身用护身符。不过最近,由于加工后能作为魔道具的材料,因此受到瞩目,正在积极研究活用法,在能够采集到的地点掀起一股热潮。由于魔消石脆弱,因此无法当成拘束器的原料,这一点暂时可以放心,但是这个…… 「请问一下,礼次先生,游戏里没有这个东西……对吧?」 「是啊,虽然米丽安可能知道……但至少我没听说过。」 我们讲悄悄话。这个素材出现得实在太凑巧,而且游戏里没有,应该是最近才刚发现的。 「……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现在似乎毫无问题地被当成日用品使用……但我就是觉得有股可疑的味道,无法明确说出是哪里不对劲。 「啊,那么,这位客人,您这么热情我是很高兴……但对单身人士来说,这实在是有点毒啊,后续可以去别的地方再继续吗?」 「什么?」 「咦?」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我环顾四周……咦,怎么大家都在看我。其中还有人看着我窃窃私语,用看到温馨场面的眼神笑着……啊。 「对对对、对不起,礼二先生!?」 「不、不,我才该道歉!」 我仍然被他抱在怀里。我从礼二先生的怀里跳下来,重新坐回地上,礼二先生则马上放开了我。我只能揪住兜帽的边缘,把发烫的脸藏在兜帽下,不让周围的视线看到。 「……?」 心脏怦咚一声,大大地跳了一下……我可能真的哪里出问题了…… 希望不是什么恶疾就好。 ## 意外的苦战 事情就发生在一如往常的和平生活中,毫无预警地发生。 在小米……正确来说,应该是米丽安小姐的工作结束之前,闲得发慌的我们,来到森林里采集镇上需要的药草。就在这时,我们突然遭到一群在游戏里应该不会出没于这附近的小不点袭击。 「抱歉,有一只跑到你们那边去了!」 「礼次,退下!你太靠前了!!」 「可是,我得干掉后面那个弓箭手!!」 「就算这样也请你先退下,『Protection』的保护时间快到了,快回来!!」 「……啧!」 ……从突袭开始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我们所抱持的『某个缺点』,让一切的齿轮都乱了套。这种不好的预感不断累积,让我们越来越焦躁。 那是一群有着绿色皮肤、人类小孩程度的躯体、满是皱纹的脸和长鼻子……没错,就是奇幻故事中常见的哥布林……的集团。 他们在游戏里经常扮演被干掉的角色,但像这样对峙之后就能知道他们确实拥有知性,而且会互相合作来弥补弱点,活用数量优势来配合状况改变应对方式,让我知道他们是非常难缠的存在。但就算这样…… 很巧的是我们现在进入森林当中,礼次的武器大剑无法充分发挥性能。面对娇小敏捷的目标,斩击的线状攻击受到明显限制,必须以突刺的点状攻击来应付许多场面,所以看起来相当辛苦。 索尔哥哥虽然比较能随机应变,但在这个四周都是障碍物的地方,他必须注意周遭所有动静,又不能离开我这个主要目标,所以迟迟无法进攻。虽然他有立刻解决掉几只不小心靠近的魔物,但对方因此提高警觉,改为使用粗劣的弓箭和石头攻击。即使如此,他还是用锁链和雷击攻击露出破绽的魔物,慢慢削减对方的战力,但还是无法弥补数量上的差距。 「伊莉丝,上面!」 礼次大喊,我立刻朝上方举起手,胡乱展开『刚体射线』。下一秒,力场随着手上传来的震动,挡下从头上——大概是树上——落下的哥布林的棍棒,一只哥布林被弹开,迅速拉开距离,不过—— 「别想逃!」 立刻被苏尔哥哥的『锁链束缚』缠住脚,重重摔在地上。哥布林因冲击而停止动作,苏尔哥哥立刻追击…… 「……唔!」 他的剑尖瞬间晃动了一下。 ……又来了。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从刚才开始,动作就明显地有些迟钝。我看到其他哥布林趁着他们犹豫不决而僵住时,拖着倒地的同伴准备回收。。 「唔,『神圣矛』!!」 我射出的两把长枪刺中它们的背,使它们昏倒。礼次先生立刻想给倒地的敌人最后一击,但剑尖却在击中前顿了一下,被插进来的另一只哥布林弹开……又来了。 「哥哥、礼次,撤退了!请保护好眼睛!」 既然无法削减敌人的数量,战况拖得越久就越不利。虽然「广域保护」的冷却时间已经结束,还有余裕,但等到来不及的时候就太迟了。我只说了这些,相信他们两人会好好处理,便开始咏唱。我全力解放了约两秒完成的咏唱。 「『罪孽之魂』!」 瞬间,烧灼眼睛的闪光填满了周围的空间,我与抱着我的两人抛下因突如其来的光芒而呆立的哥布林们,脱离了战线。 「哥布林群吗?」 我们回到镇上后,立刻向镇长报告刚才发生的事。 「是的……数量还不少,我们准备不足,所以撤退了。」 我结结巴巴地报告事情经过……索尔哥哥和礼次似乎都还无法从刚才的失态中振作起来,无所适从地站在一旁。用消去法,最后就变成由我来报告了。 「……如果它们会积极攻击人类,那数量应该相当多吧。」 村长手扶着下巴,皱着眉头烦恼。没错,哥布林基本上个性温驯又胆小,几乎不会以少数个体袭击人类。但是,一旦聚集到一定数量就会狂暴化,成为居民的一大威胁。它们会抢夺粮食,掳走女性,残虐性令人畏惧。 「这的确是非常严重的事态……啊啊,不好意思,我先声明,我不是要勉强你们去讨伐。正因为我了解你们的实力,所以才斗胆这么说,如果是你们,应该有办法应付吧?」 听到这句话,两人尴尬地别开视线。 ……没错,就算对方偷袭,就算对方占有地利,就算对方人数远比我们多,老实说,那种程度的对手不可能对她们两人造成威胁。然而,结果如各位所见,她们还是趁隙逃回来了。 「……算了,你们也有你们的苦衷,我相信你们没有不良的企图。我会跟商团的护卫们商量看看,可以的话,改天再麻烦你们帮忙吗?」 「这个,是的,当然……可以吧?」 「嗯……没问题,这次我会好好打。」 「我没有……异议。对不起。」 「不会不会……我也只看战斗力,忘记你们还很年轻了。对不起。」 ……果然被看穿了吗? 这次苦战的原因……说穿了,就是「对杀人的忌讳」。 玩游戏时,只要攻击打中就会出现流血的「特效」,有些攻击还会出现部位损伤的「特效」,让手脚飞到别处。但那终究只是演出效果。 这个世界不一样,死亡后不会像溶化在空气中一样消失,砍中对手后会流出血来,断肢会散落在四周,失去光芒的混浊双眼会责备我们,混战的痕迹会是一片充满血腥味的光景。 至今为止,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击退害兽,所以没什么抵抗,但生活在和平日本的现代小孩,当然不习惯这种事……这次的对手是体格像人类小孩的亚人……哥布林,所以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在仿佛沾染上血腥味的错觉中,我用没有食欲的胃勉强塞下食物,比平常花了更久的时间洗澡,接着大家不发一语地回到各自的房间。虽然迟迟没有困意,但望着天花板发呆时,意识不知不觉间变得朦胧,我开始打起瞌睡——…… ……我偶然间听见了那个声音。有人细心地注意不发出声音,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喀嚓一声打开门的声音,让我醒了过来。有人将我的房门打开一条缝,蹑手蹑脚地侵入房内。负责管理钥匙的米兰达小姐不可能把备用钥匙交给奇怪的人,那么对方就是小偷,或是把钥匙交给没有问题的人…… 「……索尔哥哥?」 这个入侵者被我这么一问,吓得缩起身体……看来不是他。我接着说: 「……是绫芽吧?」 「……唔。」 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映照出那张泫然欲泣的扭曲脸庞。这么说来,绫芽从以前开始,每当遇到难过的事情,就会钻进我……不对,是钻进「我」的被窝里。不过绫芽升上高中之后,就不再这么做了…… 「呵呵,好久没一起睡了,来吧。」 我掀开棉被一角,催促绫芽一起睡。只见绫芽战战兢兢地靠了过来。 「……抱歉,只有这次,下次不许这样。」 「不用跟我客气没关系……来,请躺吧?」 我侧身让出空间,让现在体格已经逆转的温暖体温钻进床铺。 虽然躺上了床,我们却什么话也没说。我怀念地感受着现在已经失去的,苏尔哥哥轻飘飘的羽毛触感,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体温任凭时间流逝。 「……你做了恶梦吗?」 我隔着背对背碰触的背部,感受到她抖了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 听见她闹别扭的语气,绫芽不禁苦笑。绫芽虽然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却不知为何不太会说谎。她转过身,像是要面对「索尔」,语调温柔,但带着坚决的意志催促他。不久,「索尔」像是放弃挣扎,不情不愿地重新面向她。绫芽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 「告诉我吧?虽然我的身体已经缩小,但还是能像以前那样让你靠在胸口哦。」 听见这句话,「索尔」端正的脸庞泛起泪水。绫芽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我感受着胸口的衣服被温热液体逐渐沾湿的触感,以及腹部感受到的呼吸热气,静静等待着。不久后,她放弃似的开始娓娓道来。 「……我杀了人。一整群。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她开始说的果然是那时候……『我』被抓走时的事。当时我虽然没有意识,但听说了发生的事。 「我觉得哥哥有危险,就气得失去理智。回过神来,已经停不下来了。一整群、一整群,不管是倒在地上无法抵抗的人,还是转身逃跑的人,我都杀了。可是……」 ——我没有察觉到。不,或许我隐约察觉到了。然而,我却觉得那是他们两人的问题,应该由他们自己跨越,而置身事外。 「明明杀了那么多人,却因为像人类而觉得哥布林不行,事到如今,这样很奇怪吧……!?」 ——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弄脏自己的手。在这种情况下……我又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呢?漂亮话从脑中滑过,在出口之前就无法通过喉咙而消失。除了唯一一句没有消失的话。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多亏你们两人挺身战斗,我才能再见到你们。谢谢你,绫芽。」 ——唯独这句话,希望你不要否定。因为,我就是被你们两人拯救、保护,现在才能像这样待在这里。」 之后,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因此,我只能抱住她的头,直到她睡着为止,一直轻抚她的头。 ……我想变强。即使不是打倒敌人的力量,也要强大到足以支持某人。 我愣愣地望着窗外洒落的月光,这么想。 #新的邂逅 「这……人还真多啊。伊莉丝,你没问题吧?」 「还……好……」 餐厅平常只有我们和偶尔会来外食的村民,现在却挤满了人……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是从事战斗职业的男性,浑身散发危险气息,我从刚才开始就吓得脸色发白。由于人数太多,我们把房间让给商人,自发性地在户外搭帐篷过夜。这些男性似乎是以护卫身份,跟着商队一起来的佣兵团…… 顺带一提,索尔哥哥还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我本来以为早上醒来后,会因为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而被说些什么,不过礼次似乎察觉到了,只是拍了拍我的头……大概是在称赞我吧。 好不容易在食堂角落找到三人份的空位,我们便在离集团稍远的地方坐下,点了餐。但是,食堂内拥挤的人数、不时朝我们看过来的视线、粗鲁的声音,都让我不得不想起「那个时候」,汤也喝不下去,只喝了几口就一直放在桌上。 「可是啊,好不容易抵达城镇可以休息,这次又要去剿灭哥布林?到底是哪个家伙啊,连哥布林都解决不了!」 听见这刻意的大嗓门,两人瞬间停下动作。战战兢兢地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几名男子正贼笑着看向这里。两人顿时起鸡皮疙瘩,因为那视线简直跟当时那群家伙一样…… 「……那不是那群家伙,忘了吧。」 「……是的。」 礼次的手轻轻碰触着我,他的低语和手的温度,让我的思绪瞬间恢复正常。没错,那已经结束了。因为我已经亲眼看到结局。 虽然可以听见「呀哈哈」这种刺耳又低俗的笑声,但还是无视吧。 看到我们这副模样,某个男人像是被激怒似地大步走来,一把扯下我的兜帽。 「……!」 从帽兜底下露出的脸庞,让我呼吸困难。周遭起哄的声音让我想哭,但我硬是忍了下来。礼次和苏尔哥哥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但我用眼神制止他们,要他们别担心。在店里引起争执,造成店家困扰,不是我的本意。只要暂时无视他们,等他们自己消气…… 「咻~我本来还在想,他干嘛跑来这种边境,结果这里也有个超可爱的女孩子嘛。虽然可能有点孩子气就是了。」 最后一句是多余的。你用这种态度,真的以为会有女孩子上钩吗?不,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征求同意吧。 「而且听说还是个技术高超的治愈术师?喂,虽然我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从神秘魔物手中拯救了城镇,但你这个只有装备特别厉害的胆小年轻人,要不要干脆放弃他们,来我们这里啊?我会让你有各种美好的回忆哦。」 听到男子大放厥词,我气到连自己都大吃一惊。愤怒使身体颤抖,和恐惧截然不同的感觉使我不禁喀啦一声,把汤匙掉到盘子上。我开口说: 「……请你收回那句话。」 「啊?」 不知不觉间,明明才刚阻止他们两人,我却开口抗议。我感觉到身旁两人慌张的气息,但是累积了这么多压力的嘴巴一旦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 「……唔……请你们收回刚才那句话……!」 我的症状多少有好转,但并没有克服。他们在我眼前俯视着我,我害怕得双腿发抖,随时有可能跪倒在地。但是……情绪激昂的我,比起恐惧,愤怒更令我眼眶泛泪。 不可原谅……那两个人受伤了,却还是继续奋战。绫芽昨晚因为那件事而颤抖、落泪。既然知道这些,他们却为了想看我低头,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折磨我,还敢说这种话! 「……你们两个,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帮助我!你们这种品行低劣的人,没有资格诽谤中伤他们!!」 「……你、你这臭女人!」 我说出口了。激动的男人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的脚离地,恐惧感迅速支配全身,腰部以下的感觉瞬间消失,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男人高高举起手臂,我反射性地用手臂护住头部,紧闭双眼,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冲击…… 五秒……四秒……三秒……没有冲击。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发现那名男子高举的手,不知何时被绕到他身后的苏尔哥哥的手给压制住。虽然看起来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但他的手却纹风不动,只有男子「可恶,放开我!?」的声音在餐厅里回荡。 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礼次已经轻松地夺回我的身体,被他高大的身躯包覆住,我终于从恐惧中获得解放,不再颤抖。 「……我们被中伤也无所谓,因为你说的几乎都是事实,我们就默默接受吧。来,尽管说吧。」 他边说边背对我,和男人面对面。下一秒,男人的身体「咚!」地一声撞上桌子,发出巨响。他瞬间把肺里的空气咳了出来,等他冷静下来后,兄长继续说: 「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伤害伊莉丝。」 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那甚至让人感觉冷静的低沉嗓音,让被压制的男人脸色发青地开始点头。 「哦,这是在吵什么?」 「团、团长!?」 在骚动不安,一部分人甚至打算拿起武器的危险气氛中,有个人悠哉地走进店里。深褐色头发全部往后梳,肌肉发达的身躯上满是伤痕,一眼就能看出是身经百战的强者。礼次小声说:「那家伙很行呢……」让被他抱在怀里的我听见,看来对方应该相当厉害。 他的视线一瞬间停在我身上,吓得我抖了一下。不过他的眼神和粗犷的外表相反,充满知性,对我露出爽朗又亲切的笑容,让我渐渐放下戒心……他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却散发出一股让人安心的气质,真是不可思议。 他看着我,再次用严肃的表情睥睨周遭的佣兵。 「这是怎样……喂,新来的,你们该不会想对那个正经的女生出手吧……?」 「那、那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男人们语无伦次地辩解,但状况一目了然,他们的声音非常微弱。 「唉~~~~~~……」 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即使在礼次怀里这个安全的地方,即使那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她的眼神依然冰冷得令人发寒。 「……听好了,我们佣兵的命脉就是名声,尤其是我们这些新人,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马上就会被炒鱿鱼……听懂了就快点跟她们道歉!!」 「咿!?对不起!!」 「我只是想开个小玩笑而已!请原谅我!」 他大声一喝,店里的人都脸色铁青,一起低下头,仿佛要下跪道歉一样。他们迅速地收拾着乱七八糟的店内,我们(和厨房里避难的员工)只能呆呆地望着他们。 「哎呀……我们店里的年轻人真的很抱歉。你们有没有受伤?来,请用这个擦手」 「哎?啊,好的……哎哎!?」 一名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看起来很温柔的蓝发青年,若无其事地伸出手。由于他伸出手的动作太过自然,我不禁握住他的手,被他轻轻拉到椅子上坐下。 「……哎呀哎呀,没想到能见到如此可爱的公主。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下次您遇到危机时,能让我以骑士的身份拯救您,获得这份荣誉。」 他用有点像戏剧台词的语调低声说道,用电影里看过的那种做作动作,将嘴唇凑近我的手背,又立刻自然地放开……啊,他不是直接把嘴巴贴到手背上吧。我无法对大脑容量大幅超载的事情做出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 是我的错觉吗?他抬起头,正面直视着我,他的眼睛似乎微微地、真的只是微微地浮现了惊讶的神色。 「……失礼了。你太可爱了,害我看得入迷了。」 「……咦?啊,是……?」 我的大脑依然跟不上状况,正感到茫然时—— 「……你这个笨蛋大哥!又对女孩子做这种事,太失礼了吧!!」 「呃啊!?」 又突然从背后出现的少女,将一头蓝发绑成马尾,看起来很豪爽。她揍倒了我,让我倒在地上……我没事吧?看起来像是被剑鞘打到。 「受不了,什么骑士嘛,明明是以前的事情……啊,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奇怪的人骚扰?」 在我发呆的时候,少女暴风般地检查我有没有受伤,帮我整理乱掉的头发与衣领,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帮我把兜帽戴好,让我坐在地上了。 ……怎么办,我刚才被搭讪了吗?终于重新开始运作的大脑终于理解刚才一连串的对话……或是说那句话的内容,让我满脸通红,忍不住把想必变得一片通红的脸庞藏了起来。事到如今,刚才把我当成公主对待的话让我非常难为情,让我无法抬起头来。 「痛痛痛……你很过分耶,我只是打声招呼而已啊。」 「大哥你啊,尤其是对女生打招呼时,常识都偏离了一点点哦!之前也因为这样让女生误会,引发问题了,你还没学到教训吗!?」 ……咦?我根本没空插嘴耶?不知为何我被那位女性抱在胸前,她隔着兜帽摸着我的头,而周围吵闹的发展也逐渐流逝,礼次依然坐在地上,维持着抱着我的姿势,整个人呆住了。打斗对手不知不觉间被抢走的苏尔哥哥也完全愣住了,哑口无言。 「啊,抱歉,我们的人太吵了。看来是我们家的新人太得意忘形,给各位添麻烦了。身为佣兵团『塞尔裘』的团长,我在此向各位道歉……对不起!」 魁梧的他用力低头致歉。风吹动他的浏海,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棺材,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佣兵团名字。这样不是很不吉利吗? 「不会……我们才该道歉,居然和人吵架,把事情闹大……对不起。」 我也坐着道歉。哥哥也在旁边低头,团长因为要赔偿店家的修理费而抱头苦恼,于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然后,这就是我们初次的相遇。 再次被分配到的餐点……这次是团长请客。团长说这是给部下添麻烦的赔罪,虽然我拒绝了,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所以我只好心怀感激地接受他的好意。 就这样,我们面对餐点,再次开始自我介绍。 「那么,我是团长华特。这两位分别是第一、第二班长。」 「啊,我叫赛尔提斯。刚才失礼了。」 「我是菲莉雅丝,请多指教!」 接着报上姓名的,是发色相同的两人……相似的五官,以及年龄相近的容貌,让我忍不住问了: 「呃……你们是双胞胎吗?」 「是呀~?你跟那边的帅哥也是兄妹吧?我们都是哥哥,之后再聊聊吧!」 「不好意思,我妹妹很吵……」 「唔,要这样说的话,你哥哥也太没用了!」 哥哥一脸伤脑筋地用温厚的表情劝阻,妹妹则回嘴。他们的互动让我想起以前的我们……「仆」与「绫芽」,不禁投以温馨的目光。 就在我们也做完自我介绍后。 「然后……我们接下了这个城镇的委托,要讨伐现在目击到的哥布林集团。」 虽然没有表现在态度上,但礼次和索尔哥哥两人听到这句话后,散发出失望的气息。他们大概想挽回前几天的名誉吧。不过既然工作落到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手中,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怎么样,你们愿意帮忙吗?」 「我们……吗?」 礼次睁大了眼睛,似乎很意外。 「没错……根据侦查的结果,我发现那群哥布林的规模比想象中还要大。而且,再往前一点的城镇也发现了哥布林的大规模聚落,现在正在讨论该如何处理。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聚落有可能是从这里出去的……也就是『指挥官』率领它们远征到那里去的。」 哥布林的特征之一,就是当它们的集团规模变大时,就会产生出担任指挥官的个体,能够以更庞大的数量行动,而且行动一致。从这个报告的规模来看,说不定有好几个指挥官,或者是…… 「不管怎么说,我们无法否定自己无法处理的可能性。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 「可是我们……」 苏尔哥哥欲言又止。昨天的失败让他还没能振作起来,眼神中充满着没有自信的动摇……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听说你们失败了。别在意,新兵常有这种事。」 他若无其事地告诉我们,不需要在意,只要把这次的失败当作下次的经验就好。他的眼神仿佛在问我们「你们想要挽回的机会吗?」,苏尔哥哥看向我和礼次,我们点点头。 「……那么,我们也想接受。那个,感谢您的体贴。」 「哎呀,我做了什么值得道谢的事吗?我完全没印象。」 他开玩笑地耸肩,让我忍不住轻笑。他耳朵很灵地听到,对我眨了眨眼……简直像个电影明星,这位叔叔或许有点帅。我心中的「我」嘟哝着「真希望将来能成为这种成熟的男人」,让我忍不住苦笑……客观来看,大概不可能吧。 「……我们今天11点出发。那群家伙是夜行性,傍晚到早上比较活跃,这段时间之后就没什么动作了。我们组别就维持现状吧。要出击的时候我会留一个人负责联络,到时候再通知你们。」 「那待会儿见。」 「拜拜。啊,伊莉丝,等一下一起洗澡吧!」 他们各自道别后,便如一阵风般离开店里。 ……我一开始还很担心,但那三个干部其实人很好,事情顺利落幕让我松了口气。 「呐,索尔。」 「嗯嗯,我明白……那家伙真有一套呐。」 ……然而,两人严肃的模样却让我感到不解。有如察觉到我的视线似的,礼次接着说道: 「跟以前那个落魄佣兵简直是天壤之别。在她接近到那个地步前,我都没听到脚步声。」 我恍然大悟。是呢,就我看来,那个大哥哥……赛尔堤斯先生就像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似的。而且还是在礼次对我产生戒心前,就从他怀中夺走我,牵着我的手让我坐到椅子上。 「……啊啊,那个惹人厌的家伙,真让人不爽……!!」 不知为何,礼次从刚才开始就心情不好。他一直瞪着赛尔提斯,而且不时还会露出怨恨的眼神…… 「嫉妒心重的礼次会吃醋是挺意外的,但你没发现这点也挺可怜的呢……」 「……?」 苏尔哥哥大人无奈地耸耸肩,用看着可怜人的眼神看我,我则是一头雾水。 「先不提这个……礼次,如果真的打起来,你有自信能赢吗?」 「不……老实说,我也没把握。不过,那个叫华特的大叔我实在没什么自信。」 在我看来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叔,但在用剑的两人眼中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菲利亚斯先生就有点难说了,不过这三人恐怕都是让这两人如此敬畏的高手。这个世界的居民不容小觑,让我绷紧了神经。 「那么,实际交手过后,你觉得那两个少年如何?」 我正在跟刚才跟那群小孩起冲突的,看起来人品很差的男子……的跟班之一交谈。他现在解除了变装,外表看起来就像个不起眼的年轻商人手下。才刚入团没多久的家伙,才刚打完第一场仗而已,根本无法信任他,入团测验还在进行中……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根本不及格。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能力本身似乎很不得了,但内在却是个天真的家伙,在战场上根本不及格。」 男子无奈地耸肩,下一秒表情变得认真。 「……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哦?现在呢?」 「我绝对不想再和他们打起来。尤其是那个银发小哥。他现在虽然很窝囊,但为了自己重视的事物,他可是『不择手段』的类型。我刚才冷汗直流,怕自己随时会被他杀掉。」 「……好吧。如果没听到这个回答,我本来想开除你这个监察员,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唉……得救了。」 目送男子离开后,他呼出一口气。他想起刚才那群年轻人……尤其是站在中心的少女……不。 「那就是『北方宝石姬』……和传闻中差很多啊。根据传闻,她是个无论在什么状况下,表情都不会有变化的人偶般的公主,不过……」 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边境骑士伯爵领地,一名在安静村庄生活的村姑被领主看上,被强行带走的骚动。从那名青年——她的哥哥请求救援开始,经过一番曲折,那名少女被发现与行踪不明的前国王,以及同样行踪不明的妹妹有血缘关系,突如其来的丑闻引起骚动……此外,她的父亲在检查中被发现,但为了避免可能成为特大丑闻而被隐匿,这是相关人士的秘密……领地在国家的意向下强制更换领主,由协助救出少女的侄子管理,之后被国家收养的少女下落不明。 据说在这场骚动当中,那名少女也一直茫然地任由周围的人潮推挤,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宛如没有感情的活人偶。 我脑中浮现那位文静,但表情会不断变化的少女。她虽然有些内向,但还是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实在不像人偶。 而且,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除了她外貌与当时所画的肖像画……七年前的肖像画分毫不差……以及背后天族证明的翅膀消失之外。 「事到如今,我才在想这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希望你多加留意,是吧?奥蕾莉雅莉乌斯,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我一边甩着这封只是把一张纸折起来的简陋信件,一边自言自语。 # 伸出你的手 协助佣兵团参加讨伐队,进入森林已经过了三十分钟,我们确实地累积着战果。毕竟单凭礼次和苏尔哥哥的能力,原本就不是这些魔物的对手,当然不会陷入苦战。不过,苏尔哥哥的脸色依然不太好,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礼次先生,你没事吗?」 面对我开口询问,哥哥也只是回答「没事」,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小跑步追上走在前头的礼次,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 「嗯?啊啊,之前是有点吓到啦。」 别担心。礼次摸了摸我的头。从刚才的战斗看来,礼次几乎已经恢复了,但还是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太勉强自己,所以才开口询问,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回想起来,无论何时……带领着我……带领着「我们」的都是礼次。他一如往常地把手放在我的头上,那大大的手就像一种习惯,缓和了我站在不熟悉的战场上的紧张感。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我会以自己重视的事物为优先。为了这个目的,我会排除所有挡在前方的家伙……就跟平常一样,对吧?」 礼次直视着前方,他的眼神是那么地坚定……不知为何,我觉得心跳加速,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不由得别开了视线。 「我……已经决定要保护你了,这点是不会变的。」 「……咦?你刚刚说了什么?」 ……因为我的声音在最后越来越小声,所以她没有听清楚。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在意。总之,你不用担心,好好依赖年长的人吧,好吗?」 「……呵呵,什么嘛,我跟礼次先生不是同年吗?」 「不,五月出生的我比十月出生的你大五个月。而且现在是七月,我比你大一岁,最重要的是『伊莉丝』肯定比我小!」 看到礼次先生一本正经地强调自己年纪比较大的模样,我不禁笑了出来。 「那就拜托你咯,礼次哥哥。」 「哦、哦……交给我吧。」 我试着用有点调皮的语气叫他,但他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回我一句「你很烦耶」,而是把头撇向一旁,摆出冷淡的态度……看来他不喜欢我这样叫他。我得反省一下。 在那之后,我们继续探索,而索尔哥哥则跟在我们中间,以便随时能支援我们。我们就这样一路前进,然而…… 「索尔,你这个笨蛋,太冲动了!快退后!你和伊莉丝的距离太近了!」 「什么!糟了……」 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丝空隙,有几只哥布林趁机闯入被森林绊住脚步的我和索尔哥哥之间。而且时机非常不巧……不对,礼次应该是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所以才会先一步牵制弓兵。他站在远处,以高超的技巧牵制哥布林,证实了『敌方有指挥官』的预测。我下意识地往后退,想和敌人拉开距离…… 「呀啊!?……啊唔!」 我的头受到一阵强烈的冲击,眼前景象闪烁不定,头也晕了起来。我脚步不稳,摇摇晃晃地倒向背后刚好长着的树木,身体倚靠在树上。从头上流下了一道粘稠的液体。我意识朦胧地伸手触摸,手上沾满了粘稠的液体,我的手被血染红了。 「伊莉丝!可恶,快退开!」 索尔哥哥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他对着挡住去路的哥布林们射出魔法锁链,阻止它们的行动,试图突破重围。 虽然「Protection」挡下了直接的伤害,但迟了一会儿我才理解到,是传过来的冲击……也就是游戏里所谓的「渗透伤害」……让薄弱的头部皮肤裂开了。脑袋里一阵晕眩,闪烁的视界里,可以看见从背后偷偷靠近,比周围小了一圈的哥布林,像是对自己的成果感到高兴般,对着脚步不稳停下动作的我咧嘴笑着并且伸出手来。 ——接下来,我做出了瞬间的行动。 我忍不住伸出手。由于体格差距,我比她快了一点抓住她的胸口,抓住那比我还要娇小的身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使尽全力将它摔向地面。 就算我再怎么瘦小,也不至于像眼前这个……是小孩吗?总之不是小孩的哥布林那么弱小。哥布林被出乎意料的反击吓得不轻,还来不及抵抗便倒在地上。我立刻用厚底靴踩住它的胸口,不让它爬起来。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在视野一角、以为可以轻松对付我而轻敌的哥布林们吓傻了,就连礼次和苏尔哥哥也愣住了。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刚才的举动仿佛一场梦。 ——我只知道『这个』的目标是我,它想把我带走,从他们身边带走。我连想都不愿去想它的目的,既然如此,『这个』无疑是敌人,是无法相互理解的敌人。 「……『White field』。」 ……我自己也觉得声音平坦冰冷到令人惊讶。那只是驱除魔物,给予不死族或吸收『魔素』而诞生的魔物或妖魔不快感,阻止它们接近的初级魔法,然而…… 「——————!!?GY、AAAHHHHHH!!」 对于我脚下这个动弹不得、无法逃跑的『东西』,效果十分显著。此时此刻,我脚下的小生物一定正受到强烈的不快感折磨,痛苦不堪吧。对我们而言,它们只是掠夺者,它们的目的与我们水火不容,其存在可说是明确的『敌人』。然而,这并没有让我感到多少安慰,罪恶感刺痛着我的胸口,对于自己行为的不快感,让我有种想吐的感觉。即使如此—— 「——『武器祝福』……!!」 我的魔杖,尤其是尖锐的杖尾,发出微光。 ……他终于理解我要做什么了吧。脚边的「这东西」眼中充满恐惧,哥布林们被我直接扑向敌人的行动吓到,呆若木鸡,但又慌张地开始行动。我斜眼看着他们,用不断颤抖的手再度握紧魔杖…… 我将全身重量压在那只小哥布林的嘴上,将尖锐的杖尾刺进他的嘴里。 「GYAAAAAYYYY!!」 刺耳的叫声刺进耳里。喀啦一声,手上残留着某种东西碎裂的讨厌触感,脚边的「这个」的下巴碎裂,发出不成声的惨叫,吐着血乱动。但是,为了不让它逃走,我用全身的体重压住它的动作。 「……!」 「这个」被自己的手造成绝对不轻的伤害,激烈的反应让全身像得了疟疾一样颤抖。 ……不要,我不要,我还是不觉得「这个」是「这个」! 我不想做这种事! 因为太可怜了。 明明看起来这么痛。 好可怕。好可怕。 好想现在就解除束缚,原谅它。 好想治好它的伤,让它回到森林,告诉它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可是,即使如此,可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为了甩开迷惘而大叫,再次挥下魔杖。即使是无力的我,「祝福的武器」每次触碰目标都会给予冲击,每次挥下魔杖,就会伴随「咕啾」的湿润声响,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碎裂,组织逐渐裂开的恶心触感传到手上。每挥一次,脚边的抵抗就逐渐减弱,惨叫声也逐渐减弱。 ——它会消失。它会消失。它的生命,会在我脚下,死在我手上。 「……!——……!?」 我的视野几乎因为泪水而无法视物,喉咙也因为恐惧而干渴。 ——但是,这是他们两人走过的路。我之所以能免于下手,纯粹是因为我的能力「不适合」,就只是这样,我将这份痛苦推给另外两人,直到现在,我的手都未曾弄脏! 一只哥布林无法忍受我,扑了过来。这只哥布林眼中含泪,半疯狂地袭击过来,它脚边的这只年幼哥布林,一定是它的家人吧。 ……保障商品的耐久度还很充足,就让我来承受第一刀吧。我这么想着,挺身而出,就在剑刃即将触及我时,飞扑过来的哥布林在空中分成上下两半,滚倒在地。 「……抱歉,是我的觉悟不够。让你做这种事,真的很抱歉……!」 再次握紧剑的苏尔哥哥,以及晚了一步跟上的礼次,猛然朝周围袭来。两人开始发挥十成力量的奋战,让先前的苦战仿佛是场梦,小袭击者们转眼间就减少许多。 森林一角染上他们的鲜血时,不知不觉间,我脚边的「他」也完全失去力气,体温也消失了。 「……呜……咕!?」 我终于无法压抑涌上喉咙的东西,跪倒在地,勉强用魔杖撑住身体,不让身体倒下,忍不住将之吐在地上。烧灼着喉咙的苦酸液体从我口中涌出。我感谢自己早上没有食欲。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可是,这是无法逃避的事情。因为这里是那样的世界。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袖子擦掉眼泪,瞪着仍在战斗的周围。我必须完成我的工作。为了帮助前方不远处战斗的两人,我任凭眼泪流下,开始咏唱新的咒语。 ——但是,我必须记住。在战场上,治愈师的工作比想象中还要残酷。我战斗的话,就等于把受伤的人再次送进死地,把杀人的责任推给别人……我绝对不能忘记这件事。 「伊莉丝……你没事吧?」 我边走边流着眼泪,苏尔哥哥担心地问道。 「呜呜……我没事,这是你们两人一起克服的路,不能只有我……!」 我抽抽噎噎地这么说,肩膀突然被抓住,表情严肃的哥哥在我眼前凝视着我。 「……听我说。我今后一定也会继续杀『敌人』。我不想让你露出那种表情,所以我会尽可能连你的份一起讨伐『敌人』。我不会再犹豫了。」 不对,我不是想让你那么做。我依然哽咽到发不出声音,只能用视线和摇头来表达我的意思。然而哥哥露出温柔的微笑,把手轻轻放在我头上,温柔地抚摸着我,像是要让我冷静下来。 「听我说完好吗?……不过伊莉丝,我知道你像现在这样,觉得我这么做很可悲。所以你一定不会像我一样,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我想你一定不会舍弃他人,不会忘记这份沉重。所以……我希望你继续当我的敌人,继续为他人的生命消逝而感到悲伤……因为这样一定也是为了我好。」 哥哥轻轻抱住我,简直跟昨晚相反。这温柔的拥抱,让我再也止不住泪水…… #哥布林头目讨伐战1 在视线前方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和哥布林们交战。身为袭击者的他们,似乎因为战力差距而感到害怕,正准备逃跑。他们渐渐地、慢慢地后退,和在后方待命的我拉开距离。 「……史托……鲁……兹……洛斯……」 我小声地在嘴里念念有词。 ……完成。维持待机状态……来了! 「『怀斯特・菲尔德』!!」 我将刚才完成的魔法,砸向从背后扑过来的小小人影。 他们一进入效果范围深处,便立刻坠落地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交给你了,别让他们逃了!」 「当然!」 刚刚还在最前线挥剑的礼次,立刻滑进我和他们……哥布林之间,接二连三地斩杀他们。同时,索尔哥哥也追上确认奇袭失败后,立刻转身逃跑的哥布林们,不时施放拘束魔法,一只不剩地将他们砍倒。 不能让他们逃掉。因为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就是他们的目的……我们反过来利用他们想孤立我再掳走我的计划。 因此,我们把我当成诱饵,各个击破被我们引诱出来的他们。我们的作战计划奏效,战果逐渐增加。 ——事情发生在一刻钟前。 「「不行!」」 两人漂亮地拒绝了我的提案。 「可、可是,这应该可以找到他们……」 「这我同意,但你太危险了。」 「我也有同感,我也不喜欢那样。」 我提议的,也就是……拿我当诱饵,这样如何?的意思。 经过刚才的交战,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似乎盯上了我……应该说,是盯上了女性吧。我感觉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虽然我不想去思考理由。毕竟…… 他们原本就是佣兵团,成员都是男性,能看见的女性只有菲莉雅丝小姐。而哥布林们在优秀的统率下,巧妙地隐藏行踪发动奇袭,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累积疲劳。如此一来,身为被攻击的一方,我们拖得越久只会越不利。更何况太阳已经逐渐西沉,黄昏……再过不久就是他们最活跃的时间带,我就是考虑到这点才提议的…… 他们两人坚决反对,所以才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我承认这招有效,但这样……」 「没错,这样你也会很害怕……」 「不,我不要紧。」 没错,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因为—— 「我相信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 我对已经完全恢复原状的两人,露出毫无怀疑的微笑。 「……虽然我不小心答应了,但我还没同意哦。」 苏尔哥哥一边在纸上写些什么,一边闹别扭。 「放心,我也一样……不过,效果这么好,真不甘心。」 礼次看着地图上新增的部分,一脸苦恼。我们看着的是向镇长借来的周边地图的复本。 「这里、这里和这里,是交战地点……」 「那些家伙逃往这个方向吗?」 我们已经记下好几次结果的地图上,每次都会标示出交战地点,以及哥布林们突袭失败后逃跑的方向。重复几次后,我们已经收集到不少情报,也确认过那个方向。 「……就是这里吧。」 「嗯,我也这么认为。」 「是的,应该没错。」 三人的手指都指向同一个地方。他们逃走的路线前方……是附近其中一个已经没有居民的废村。虽然矿藏很快就被采掘殆尽,但据说那里曾经有矿脉,而且还有小规模的矿山遗迹,应该不愁没有地方躲藏才对。 「可恶!区区哥布林……嘎啊!?」 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我们听见了人的怒吼声。同时,还听见了某种硬物相撞的声音,以及争执的吵闹声。 「……你有听见吗?刚刚的。」 「嗯,看来已经进入交战状态了……而且,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本来的预定是要去侦查对方的大本营,在其他团员抵达之前先待命,但状况已经大幅改变了。苏尔哥哥抱着脚程慢的我快步赶往的废村,已经开战了。 我们为了不被交战中的他们察觉,躲在树荫下。视线前方,是似乎在保护受伤同伴的、一名拿着弓的佣兵,以及两名拿剑的佣兵。 「……是眼熟的家伙。」 苏尔哥哥不悦地低语。没错,他保护的其中一人,那名灰发的弓箭手,正是在餐厅揪住我胸口的那群人的头头。而在他们前方的,是占据屋顶的弓箭哥布林,以及…… 「我的天啊……那是高等哥布林吗?」 「是啊,而且还是头目个体……」 他们对付的并非普通的哥布林,而是以咒术强化过的高等种……全身上下都是血红的红晕,以及钢铁色的肌肉发达身躯,恐怕比礼次还要大。 ——怎么办?两人用眼神询问我。 ……老实说,因为早上的事情,我对他们实在没什么好感。但是,看到他们拼命地搭起箭矢,保护同伴的模样…… 「救他们吧。现在,他们是我们的同伴。」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那要怎么做?」 他们一定认为我会这么回答吧,立刻开始讨论起方针。 「屋顶上的弓兵,由我来解决。」 「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苏尔哥哥露出无畏的笑容,唰一声拔出刀鞘,拍动背上的翅膀,摆脱重力的束缚。 「我已经习惯了。虽然有系统辅助,但身体已经活动过了,只要掌握诀窍,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么,那只高等哥布林就交给你了。」 我没问他能不能办到。他拍动背上的翅膀,转眼间就飞上高空。 「……那家伙每次都吓我一跳……好,伊莉丝,我们也上吧。背后就交给你了。」 「是,交给我吧!」 我们也从藏身的树后冲出去,礼次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超越我们,而苏尔哥哥已经抵达第一栋建筑物的屋顶了。 ……好厉害。以前的我只能飘浮在空中,但苏尔哥哥的飞行方式完全不同,他能够自由自在地在空中奔驰,袭击屋顶上的敌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哥布林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打倒,一个个从屋顶上无力地摔落地面。 我将视线转回下方,礼次已经抵达高等哥布林的身边,开始交战。 高等哥布林的首领正要挥下大剑,却被礼次及时赶到的剑弹开,速度过快的攻击使剑偏离原本的轨道,砍向一旁空无一物的地面。 「!?!?!?!?!」 礼次仿佛突然出现,使高等哥布林首领惊慌失措。 「唷,你跟『哥布林』打得很辛苦嘛,我来帮你。」 「什么!你们这些早上遇到的小鬼……!」 他们虽然也激动了一瞬间,但或许是想起了现在的状况,拖着伤患退了下去。我终于在这时追上了他们。 「我现在就治疗,『范围治愈』!」 魔杖一碰触到地面的瞬间,受伤的他们脚边就被柔和的光芒包围,伤势转眼间就消失了。 「这、这是……」 「好、厉害……」 看到伤口转眼间愈合,应该从事着暴力行为的他们也说不出话来……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应该要学习这个世界的治愈术常识。不过,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能站起来的人请站起来,那个队长就交给礼次先生……请保护我,拜托你们了。」 敌人从四面八方涌出,索尔哥哥和礼次都自顾不暇,我没有能力自卫,所以只能拜托他们。虽然他们没想到我会这么老实低头拜托,都愣住了…… 「……啧,这是工作,可不是为了你。」 今天早上遇到的他,最先有了动作。他拉弓,朝最近的敌人射出箭矢,确认箭矢直直刺进眉心后,又拉起下一枝箭。流畅的动作显示他的实力,我忍不住看得出神。 「……谢谢。」 「少啰嗦!在战场上保护治愈术师是常识啊,小屁孩!」 我忍不住用看到温馨画面的笑容道谢,他怒吼着射出的箭再度射穿另一只哥布林的眉心。 「力量附魔」、「敏捷附魔」、「专注」、「再生」。他们身上施放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强化魔法,对自己的能力提升幅度感到惊讶,迅速排除接近我的敌人。 我连续施展支援魔法,气喘吁吁,这时他在我眼前递出一个小瓶子。 「治愈术师要是没魔力就麻烦了,快喝。」 他粗鲁地把药水塞给我,接着迅速搭箭,射下一只逼近我们的影子……我心想,这些人还挺厉害的……对吧?我咕嘟咕嘟地喝着疑似魔力药水的东西,这么想的时候,身旁持续射箭的他开口说: 「我们都是公会的新人。」 这句话让我有点惊讶。毕竟有华特先生他们那种例子,这种等级的新人,想必都是些不得了的人物吧。 「我在老家多少也有点自信。狩猎的时候没有人赢得过我,射箭的话我也不输任何人。可是,我得意忘形地来敲门,结果在这里连普通都算不上。虽然我勉强通过了入团测验,但内心一直很消沉。」 他平淡地射出箭矢,继续独白。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同伴的坏话,还有吓到你。你不是怕男人吗?」 他低声道歉。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叫怀斯。」 他只说了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啊,你干嘛自己偷跑!?」 「吵死了,专心看前面!!」 他们吵吵闹闹地回到队伍中。我从背后也看得出来,他的耳朵红通通的。呵呵,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股暖流充满我的心。 另一方面,礼次则展现出毫无破绽的战斗方式。 虽然在体能,尤其是力量与爆发力上是高等哥布林占优势,但礼次却利用独特的步法来玩弄对手。 礼次……玲史原本是剑术道场的继承人,小时候为了练好基础步法,经常哭着来找我诉苦。在日本时,他的步法还只是远远看去能勉强追上而已,来到这里后,透过「礼次」这个拥有超常体能的身体,步法已经快到我无法追上,以迅捷与锐利的攻势大显身手。才刚往右冲,下一秒就往左切,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正面交锋的对手已经跑到背后,高等哥布林几乎追不上他,只能单方面承受攻击……不过…… 「可恶,这家伙果然很硬!」 礼次中了毒。礼次的剑虽是名剑,但终究是中级装备,无法一口气砍断高等哥布林那有如钢铁般的皮肤。如果是礼次持有的『崩剑亚斯雷』,或许还有可能,但考虑到副作用,还是不能随便使用。礼次钻过高等哥布林的空隙,随着『白金武器』的白光,发出「锵!」的剧烈声响,不断刺击。每当光芒闪耀,高等哥布林魁梧的身躯就会摇晃一下。 但是,这也只有十几下。铁青色的身体终于发出龟裂的声音。心窝附近出现裂痕,从缝隙中流出鲜血。 礼次脸上浮现狰狞的表情。他将剑摆在腰间,摆出扭转身体的姿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失去冷静的高等哥布林巨大的剑腹挥出一剑。 锵——!!与一个人的剑击所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同的巨大金属撞击声响起,高等哥布林的剑也飞了出去。因为这个动作而产生的一瞬间空隙。礼次以流畅的动作将剑身拉近身体,将单刃大剑的剑背朝下,左手像发射台一样放在剑柄下方,右手轻轻握住剑柄末端,用力往后拉。摆出突刺姿势的礼次,剑上开始出现蓝白色光芒。 然而,高等哥布林的动作比我的蓄力结束得更快。它勉强重整姿势,将剑高举过头…… ——就是现在! 「『刚体射线』!!」 我放出的光之防壁弹开了这一击。它使出浑身解数的这一剑被绝对防壁挡下,手臂往上弹起,身体毫无防备。 「这样就结束了……『闪华』!!」 神速的突刺一闪而过,击碎了铁壁,散发苍蓝光芒的斗气缠绕在剑上,深深刺进失去铁壁的高等哥布林身体里。剑身庞大的斗气毫不留情地涌向它柔软的内侧,无论表皮再怎么坚硬,也无法抵抗从内侧炸裂的爆炸,它的巨大身躯痉挛了一下,眼睛和鼻子流出血来,随着地鸣倒在地上。 在那之前,我拔出剑,甩掉粘稠的血浆,扫荡屋顶上所有哥布林的苏尔哥哥正好从天而降。我跑过去,高举双手,我们的手发出「啪」一声清脆的声响,交叠在一起。 「好,再来就是扫荡了,大家上!」 怀斯他们这些新人开始追逐逃跑的敌人,准备扫荡剩下的哥布林。没错,事情还没结束,我们也追了上去。 ……太奇怪了。明明已经打倒了头目,他们逃走的模样却显得不够拼命……难道说!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我的背脊窜过一阵恶寒。『鹰眼』,我对自己施展强化视力的魔法。 ……有了。在勉强能看见的远方,有个直到刚才都不存在的巨大物体。我看过那个东西。记得在游戏刚开放时,等级上限提升时,那个东西就出现了。是Raid头目……在它的周围,树上、崖上,有刚才应该不存在的小小人影在蠢动着。这简直就像…… 「钓野伏……!?」 我喃喃道出记忆中那个战术的名称。 「什么!?」 「喂,你们快退下……!」 听见这句话,两人察觉到新的敌人,发出焦急的声音。 这是以诱饵将敌人引诱至危险地带,完成陷阱的战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使用这种战术!我们太晚阻止他们,连位在后方的我们,都已经踏入射程范围了……! 「——!?快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呐喊空虚地回荡在四周。一只格外巨大的哥布林,那巨大的身躯恐怕有四米以上……游戏中的Raid头目『哥布林将军』,它挥下手臂的同时,包围我们的哥布林也发出无数的破风声。我抬头仰望天空,无数的黑色小影子……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朝我们袭来。 苏尔哥哥瞬间将我抱在怀里,将盾牌插在地面上,压低姿势。礼次也一样,将大剑当成盾牌,挡在我面前。 ……已经跑在前方数步的他们,是佣兵团的新人,没有任何人保护他们,只能茫然地暴露在箭雨之中。 ……又有人要在我面前丧命了。而且这次连敌人都不是,是刚刚才终于能好好说话的人们…… 在思考之前,我的身体和嘴巴就先动了起来。 ——在这场战斗中,我们只为了我而保留了重新构筑的广域保护,没有使用广域保护,礼次和苏尔哥哥则是没有保护地战斗着。不,是不得不战斗。因为—— 「——『拒绝所有恶意,守护吾等的光啊,降临吧』……」 与这个世界平时使用的体系不同,咏唱从我的口中流利地流出。 「……什么!?」 「快停下来……不能在『这里』这么做!?」 「……『广域保护』!」 由于身体习惯于在紧急状况下使用,所以反射性地咏唱出所有咒文。下一刻,无数的箭雨就从我们头上落下。一般来说,这是人类难以生存的饱和攻击。 ——然而,当箭雨停止时,我们没有任何人受伤。因为有一层闪耀着白光的薄膜包覆着我们所有人。 世界被闪耀的黄金光辉所笼罩。祝福着生命,将一切包覆的光芒,以及在空中飞舞的无数羽毛。 ——没错……这是光翼族的专用魔法,只能在长出翅膀时使用。这是只有我才能使用的魔法。 「什么……!?」 他们对背后的光芒感到诧异,转过头来露出惊愕的表情与声音。我终究还是暴露在他人目光之下了。我感到自己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心中充满焦躁。 「不会吧,喂……」 「光翼……族……!?」 在他们的视线前方,我的背上摇曳着灿烂耀眼的翅膀。 【后记】 终于暴露给当地人了。这下该怎么办? 怀斯先生好像有点太善良了。 请将标有『魔法名』的记述视为省略咏唱。 #2 哥布林头目讨伐战2 面对那般猛烈的箭雨,却没有任何人受伤。 面对如此异常的结果,他们原本还一脸摸不着头绪,但当他们注意到从背后照来的光芒,转头看向我时,脸上逐渐转为惊愕,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你背后的……!?」 明明处于这种状况,他们却用惊愕的视线刺向我的背后。 「有话……有话之后再说,不想死的话就往这边……快点!」 我因为不小心让光翼暴露在众人面前而感到焦急,勉强从喉咙挤出半是惨叫的声音。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动作僵硬地朝我跑来。 「老实说,我并不想救你们……『Force Field』!!」 以兄长的盾牌为起点,我们周围出现了结界。紧接着…… 「呀啊!?」 「唔……这还真可怕……!」 无数的箭雨透过半透明的结界倾注而下,随着箭雨的落下,结界也跟着剧烈地闪烁。箭矢在距离鼻尖仅仅十几公分的地方接连跳起,让人感到无比恐惧。 ——虽然现在还能挡下攻击,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魔力迟早会耗尽。我和哥哥的魔力都有极限,不久后就会耗尽了吧。广域保护的冷却时间还有一分钟以上,但哥哥的魔力在如此激烈的攻击下,不知道是否撑得到冷却时间结束,感觉时间还很遥远。不,更重要的是…… 我的担忧立刻成真。站在将军身旁、包含队长个体在内的高等哥布林们,开始朝我们走来。当然,它们不可能等到我们的魔力耗尽,而且它们坚硬强化的皮肤,恐怕和我们不同,不会把箭雨放在眼里。 「……只能赌一把了。等箭雨停了,我们就全力撤退。苏尔,你先带伊莉丝撤退。」 「……礼次!?」 「……我知道了。」 「哥哥,为什么!?」 这样不就和之前一样了吗?我忍不住大叫,但两人的目光没有一丝动摇。 「别担心,这次我不会死的。只要你没事,我们就能东山再起,你也很清楚吧?」 「这……可是……!」 礼次摸着我的头,想让我安心。我环视四周,拜斯先生他们三人虽然表情悲壮,但都点头同意礼次。 ——我知道。理智上我也知道这是正确的。可是…… 经过一番苦思,我正要点头答应……但那个瞬间并没有到来。 「第二班,预备!目标敌军右翼,烧光他们!!」 突然间,耳边传来这道声音。随着从后方森林现身的女性……菲利亚斯小姐的号令,一同现身的魔术师打扮佣兵,朝着右手边的弓兵集团射出数颗火球。 ——着弹,轰然巨响。 那仅仅数发的火球……我记得是魔术师系职业的中级魔法「拉瓦炸弹」,有几颗命中了右侧悬崖上方的敌军正中央,对面弓兵所站的悬崖因高热而熔化,原本站在那里的数十只哥布林弓兵也跟着消失。紧接着,从我们后方射出的火箭再度袭向敌阵,接二连三窜起的火焰让敌军阵脚大乱。 「第一班,开始往左翼突击。你们几个,这是拯救楚楚可怜公主的战斗,给我打起精神来!跟我前进!」 在混乱尚未平息的情况下,赛尔提斯先生以宛如箭矢般突然从左手边森林冲出来的模样,率领着各自拿着武器的六人集团,宛如锐利的楔子般深深刺进左翼的敌阵。他们砍倒所有接近的敌人,宛如怒涛般搅乱敌阵,连漏网之鱼逃走的哥布林们,也瞬间被从后方追上来的第二阵驱逐,敌人的前卫一角就这样被削弱了。 「好厉害……这就是以战斗为业的佣兵吗……」 形势在转眼间逆转,保护着我的礼次茫然地低喃。不知不觉间,瞄准我们的箭雨已经变得稀疏。 「……这样子应该可以了吧,先退后一次,跟因为刚才的声音而正朝这边过来的团长会合,重整态势。大家也一起吧!」 打垮敌人的前锋、大闹一番后悠然归来的赛尔提斯先生发出声音,回过神的索尔哥哥抱起我,同样回过神的礼次也跟着后退。当然,一起待在现场的新人也一样。 「好,大哥他们开始撤退了。雷尼与迪亚斯准备施展大魔法掩护,其他人可以使用『爆矢』……不需要瞄准,只要能掩护与威吓就好!预备!发射!!」 接着,与后方的菲利亚斯先生在一起的三名佣兵,架起箭……架起前端膨胀的箭,放箭。箭矢描绘出不规则的轨道,摇摇晃晃地勉强飞到敌阵,架着弓的哥布林们眼前…… ——着弹,再度响起轰然巨响。 坠落的箭矢伴随着巨大声响与冲击,以及火焰的爆炸,让原本个性胆小的一般哥布林们开始四处逃窜。这次瞄准我们的箭矢终于完全停止了。我们接着准备逃离现场,但再度从背后飞来的火球在我们背后炸裂,被卷起的爆炸火焰与沙尘吞没,让我们完全看不到前方。我们把沙尘当成烟幕逃走,前方是菲莉雅斯小姐大大挥手的身影,绑成一束的蓝发像尾巴一样摇晃。 「太好了,伊莉丝,还有大哥哥你们!啊,顺便说一声,大哥你也没事呢!」 「什么顺便,你啊……算了,谢谢你掩护我们,菲莉亚斯。那么,撤退!」 「啊,笨蛋大哥,等一下啦……!」 那两人还是老样子,连这种时候都毫无紧张感,我们决定也跟着离开现场。 「我依照约定前来拯救你,获得拯救你的名誉,可爱的公主……好痛!?」 我仍然被索尔哥哥抱在怀中,赛尔堤斯先生抓住我的手,准备再次亲吻我的手背。不知为何,雷奇先生一脸不悦地拍掉他的手。在这种莫名紧绷的气氛中,一道悠哉的声音传来。 「唷,你们几个。才一阵子不见,你们的表情变得开朗许多嘛。因为你们先开始,害我冷汗直流呢。」 如此说道的他……也就是华特先生,视线突然移动到我们背后。 「……我想,多半是你们这些新人一时冲动,就演变成战斗了吧。」 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也没说的拜斯先生等人被华特先生狠狠一瞪,不甘心地握紧拳头。 「因为急于立功而脱离原本的队伍擅自突击,最后还害同伴陷入危机,本来应该要严惩……」 「……我们没有异议。这一切都是我们自作主张造成的。」 拜斯先生像是受到自责的念头驱使,代表他们挤出这句话。 「……那个,他们——」 我战战兢兢地想说点情状酌量,但突然有只大手用力揉乱我的头发。 「我知道。看他们的脸就知道,他们经历了贵重的挫折,只要能活下来当成下次的经验就好,我不会把他们丢出去。」 他露出充满余裕的笑容这么说,让周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话虽如此,没有任何惩罚也不好。因此我命令你们削一个星期的蔬菜皮,当然只有你们!」 「呃……!?」 「怎、怎么这样……」 他们立刻变得泪眼汪汪。佣兵团的伙食,工作量想必相当繁重吧。我暗自同情他们。 「好了……也得处理你的『那个』才行。」 「……啊,这、这是……」 我感觉到周围传来苏尔哥哥和礼次杀气腾腾的气息,不过…… 「哎,那边就交给我吧。毕竟我和熟人约好了,不会亏待你的。」 「熟人?」 「这个嘛,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他听见我的疑问,回以暧昧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从我身边走过,面向在背后观望的佣兵团成员。 「你们听好了!这些小姐是朋友的委托,是我们的客人!尤其是这位可爱的小姐,你们要把她当作最优先的护卫对象!!当然,你们要遵守最重大的保密义务,知道了吗!!」 华特先生的怒吼声撼动空气,响彻战场。他的音量太大,我不禁捂住耳朵。 「对这个决定有意见的人,就以我的咒缚(基亚斯)订下不能泄漏秘密的契约,退出公会!」 菲利亚斯接着如此报告。咒缚(基亚斯)是订立重要契约时使用的魔法,一旦违反契约内容,视施术者力量而定,将受到严厉的制裁,是游戏时代玩家无法使用,只在设定中出现的魔法。 ……没有人提出异议。大家都认为那只是枝微末节的小事,只是平淡地确认各自的武器状况,提高与敌人交战的紧张感。 「哈哈,这是当然的咯。毕竟我们被赋予了名誉,让一朵惹人怜爱的花朵出现在这种脏乱的环境里,而且还要由我们亲手守护!」 赛尔提斯先生用戏谑语气大声说道后—— 「哦哦,就算要前往血腥味很重的战场,这样也会比较有干劲呐!」 「哎,是男人的话,都至少会想守护可爱的女孩而战一次看看呐。」 「没错没错,我们就是这种人,所以偶尔也想被像小姑娘这样的女孩感谢,而不是被害怕啊!」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发出欢呼与赞同的声音。抱着我的索尔哥哥,以及站在周围保护我的礼次,也因为这和乐融融的气氛而愣住了。这些人—— ——这些人,愿意帮助我,帮助我们。 胸口涌上一股热流。因为,这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镇上的人对我们很好,对镇长和米兰妲女士的感谢也说不完。但是……像这样愿意帮助我们的人,这还是第一次。尽管我们一直承受着比自己所知更沉重的不安,但对我们来说,这就像是一道曙光。我忍不住流下眼泪,索尔哥哥和礼次也跟着我一起流泪。华特先生用看着亲人的温柔眼神看着我们三人。 与华特先生率领的第三小队会合后,拜斯先生等三人以我的护卫身份与我们共同行动,这样六人组成一队,总共四队,总计二十四人。重整态势后,我们眼前再度出现同样重整态势的哥布林将军率领的哥布林大军。战力差距,单纯以数量来说大约是五倍吧。 ——不要太紧张。 ——交给我吧,我们不会输的。 他们从后方追过在最后方辅助与治疗全体的我,纷纷鼓励我们,前往前线。为了回报他们,我要尽全力做自己能做的事。幸好,这里已经没有必须隐藏的事物了。 我再次下定决心,背后出现六片闪耀着金光的翅膀。看到这幅光景,周围的人们发出「哦哦……」的惊呼声。 「『解放我的睿智,遍注一切的光辉……存在吧』……!」 以我的双手手腕为中心,出现由几何学图样构成的光圈,缓缓地旋转着。 「『咒语扩张』……大家,力量!」 我口中接连不断地念出咒语。 『力量附魔(肌力强化)。』 『速度附魔(爆发力强化)。』 『专注(反应速度强化)。』 『 Concentrate(集中力提升)』 接着是『Vitalize weapon(武器活化)』。 我接连发动支援魔法,魔法的光芒通过我手上的光环时,仿佛万花筒般闪闪发光地扩散开来,充斥整个战场,洒落在佣兵团的身上,提升他们的身体能力。 「哈哈,这可真厉害!」 「是啊,感觉不会输呢,谢谢你,小姐!」 佣兵团的成员们陆续露出可靠的笑容,踏着轻快的步伐冲了出去。 「公主,祝您在这场战斗中获得胜利!请您务必看看我的剑!!」 「不用在意这个笨蛋大哥说的话!不过……你就放心交给姐姐吧!!」 两人以连其他佣兵团都被抛在后头的气势冲了出去。他们各自往左右两边散开,比任何人都先抵达最前方的赛尔提斯先生的双刀长剑,以及菲利亚斯小姐的细剑与短剑,最初绽放出红色花朵……我刚才就有这种感觉,这两人真的很强。现在的脚力与身手,跟礼次先生与苏尔哥哥相比也毫不逊色……! 高等哥布林首领分别朝左右两翼逼近,与打头阵的赛尔堤斯先生及菲利亚斯小姐展开交战。跟在后头的喽啰高等哥布林们及佣兵团也跟着加入战局。 接着,果然不出所料,箭矢从上方倾注而下。由于高等哥布林的坚硬皮肤只会受到轻微的伤害,因此连自己人也一起卷入的齐射,正如同我的预料……! 「——『拒绝所有恶意,守护吾等的光啊,降临吧……大范围防护』!!」 以我为中心,波纹般的光芒扩散至战场,化为光之防护膜,包覆住周围的伙伴。刹那间,箭矢如雨般倾注而下……然而…… 流血的却是他们。哥布林们想象中我们浑身是血、倒地不起的画面并未出现,反而是佣兵们看准他们大意,不畏箭雨,挺身冲锋,有几只高等哥布林被刀刃贯穿,倒地不起。 「……呼!呼……呼……呼……」 一连串的支援大幅削减了我的魔力,我喘着气拄着法杖,肩膀剧烈起伏。此时,华特先生从背后现身,将装有药水的小瓶子递给我。 「干得好。总之多亏有你,战况才占了上风,趁现在休息一下吧。」 我接过他打开瓶盖递来的药水,拼命地咽下。我的工作还很多,没有时间休息……因为我完全没有在补师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状况下支撑战线的经验。 「……那我也要过去了,接下来的指挥就按照原定计划,交给菲利亚斯。」 华特先生留下几名随从,披上迷彩外套隐身,前往那些哥布林的后方,也就是周围有辅助魔法维持的哥布林……哥布林法师集团。虽然因为后方的弓兵开始互射,频率已经降低不少,但并没有完全停止。虽然这个任务非常危险,必须深入敌阵……但他们的眼神中充满自信,没有丝毫的胆怯。 「啊啊,对了对了,他们的手很灵巧,不管准备什么都不奇怪……你们千万别大意,那么,待会见。」 说完,他们以几乎贴着地面的低姿势,无声无息地跑进森林中消失不见,我们见状,也绷紧了神经。 ……现在,这个瞬间,敌人也正在逼近。其中,有一股格外强烈的杀意,以及在那之中若隐若现,令人背脊发凉的兽欲。「哥布林将军」正在看着我们。既然我们从刚才开始就大肆施展掩护魔法,会被它盯上也是理所当然。然后,我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过,它们为了留下强大的子孙,特别有偏好攻击魔力高的女性的倾向。 ……完全被盯上了,这样的确信让我的心跳微微加速。虽说游戏里这是最早期的Raid头目,最近连一般野团都能应付,但这里是依照不同法则运作的现实,而我们的能力还不到那个时候。这绝非轻松的对手,连一瞬间的大意都不可以。 在我前方待命的直卫礼次先生拔出大剑,而苏尔哥哥则是举起他的大盾。 ——战斗才刚开始。 #3 哥布林首领讨伐战3 箭雨逼近眼前,要我正面冲进这阵箭雨之中,这实在是个令人胆颤心惊的命令。然而,我身上的守护魔法确实发挥了效果,我侥幸地在第一波突袭中,就打倒了对方疏于防备的数只高等种,战况大幅倾向我们这边。 原本需要好几个人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打倒的高等个体,如今却如纸片般被我轻易打倒,敌方阵营因此乱了阵脚。周遭的景象仿佛慢动作般缓缓流逝,我在这之中行动自如,一如往常,我现在的身体能力究竟提升了多少?我轻易地颠覆了原本必定会陷入苦战的战力差距。 我们第一班的任务,是迅速给予敌人打击。为此,我们是聚集了在团中特别擅长攻击的精锐的班,而我光荣地被任命为突击队长,负责统率他们。 首先拿下敌方指挥官的首级。对方的指挥官就我大略观察,是十几年才会出现一次,被人类视为灾厄的异形巨体哥布林将军,以及在它周围担任亲信的高等哥布林首领……这次同行的他们如此称呼……两只,这两只分别负责统率散开在右翼与左翼的敌方部队……我们咬住了其中一只。 我率先冲进敌阵,杀进深处,其他同伴再进一步蹂躏我造成的裂痕。这次也跟平常一样,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在『公主』的辅助魔法加持下,我的身体比平常轻盈许多,已经跟队长交锋,周围同伴们也把周围的杂兵杀得片甲不留。虽然人数上明显不利,但受到这么多支援,我们不可能输给这种程度的敌人。一想到背后那位展开神圣羽翼的可爱公主,正在祈祷我们平安获胜,我们这群平常邋遢的臭男人,斗志也跟着高昂起来。 更重要的是,她还拥有治愈术。老实说,她所使用的治愈术效果异常。治愈术原本是提高治愈力,让伤患在安全的后方花时间治疗伤口。然而,她所施展的治愈术,即使受了原本肯定会脱离战线的重伤,也会立刻飞来一道治愈的微光,让伤患立刻恢复到能够战斗的状态。 虽然偶尔会出现能发挥这种效果的治愈术使用者,但大多会被奉为「圣人」或「圣女」,受到教会的保护。即使与传闻中的那些人相比,她的治愈术效果也堪称超乎常理。更重要的是,她还能在远处同时对复数人施展治愈术。 由于她看起来相当疲惫,所以我严格命令她不要勉强自己,但她的存在与否与精神上的余裕有关,为了避免她在战场上无法行动,我不得不采取安全措施,而她也发挥出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实力,加速歼灭敌人,减少我方的伤亡。 每当右手的剑一闪而过,冰片便在战场上飞舞,每当左手的剑一闪而过,爆炎便在战场上飞舞。我左右挥剑,挡开敌方指挥官的激烈攻击,找到破绽后,便用剑敲打他坚硬的表皮。战斗开始时,他身上穿的防具已经全部碎裂,露出难堪的半裸姿态,但尚未对我造成致命伤。原来如此,这个敌人对部下确实很严格,但并非现在的我无法应付的对手。敌人的臂力和速度确实惊人,但也仅止于此。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虽然感觉表情因喜悦而放松,却无法阻止。没错,我非常开心。很开心。 ——在我还小的那一天,我在深处的房间看到她,只是单纯的偶然。我因为一时兴起,以及反抗期的些许反抗心,偷偷溜进父亲严格交代不能靠近的房间,茫然地凝视着她那在苍茫月光下,不像这世界之物的神秘侧脸。 据说那位天族少女一直隐居在偏僻的地方,如今身处这种状况,她那张年幼的侧脸却宛如人偶般一动也不动。那副模样让人难以相信她只是个村姑,仿佛一碰触就会脆弱地消融。虽然我觉得这不适合用来形容年幼的少女,但她真的非常美丽。这天,我为了继承家业而踏上成为骑士的漫漫长路,这是我第一次凭自己的意志,想要侍奉这个人。 听说,那是父亲不知从哪里掳来的。听到这件事的瞬间,我无法原谅父亲打算对年幼的少女伸出魔爪,从那时开始,我基于年幼的正义感展开行动。 我向身为清廉骑士的叔父告密。我利用自己是小孩,不会被警戒这点,接连收集必要的情报,偷偷泄漏给叔父。就这样,泄漏出去的几个情报,占了父亲垮台的理由好几成。没错,我为了她,毫不犹豫地出卖父亲。 虽然我失去了家、失去了约定好的未来,但只要她能从束缚中解放,不用再当慰安妇,我也觉得这样就够了。后来,我得知她其实是自己应该侍奉的公主,而我身为想要强抢公主的男人之子,被烙上这个烙印的我,虽然因为骑士之路就此断绝而流下眼泪,但并不后悔。 失去家的我,靠着过去培养的剑术,和不知为何特地跟着我一起行动的妹妹,敲开佣兵的大门,在转战各地的过程中崭露头角,被华特团长挖角,坐上现在的位子。我早已放弃她,认为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然而,我却在偶然经过的城镇,被原本应该已经腐朽的那道梦想之门敲醒。 啊,我现在非常兴奋。 ——外表和七年前一样?那只是小事,无所谓。」 ——理应灭绝的光翼族?没有任何问题,能成为我献上剑的对象,我反而求之不得! 团长考虑过要保护她,现在应该走在同一条路上。不过,如果我们的道路分道扬镳,我也不吝于成为您的骑士。只要您希望,我会毫不犹豫地向您献上剑,成为您的骑士。」 骑士之道消失,第一次想献上剑的您,前往了我无法触及的地方。明明应该是这样,但我现在能像这样为您挥剑。理应破灭的梦想如今回归,面对这份欢喜,不存在任何障碍! 「就在此时此刻,诅咒阻挡在我面前的不幸吧!」 我以沸腾的忠义之心为粮食,让右剑奔出激烈的斗气,化为足以让周围降霜的寒气。我用左剑强行挡开敌人的攻击。敌方——高等哥布林首领无法承受爆炸火焰与冲击,失去平衡,难看地暴露出毫无防备的身体。 无论皮肤再怎么坚硬,只要持续削切,总有一天能贯穿。我至今一直为了这个瞬间做好准备。在寒气、火焰等性质完全不同的攻击下,那个地方如今已满是裂痕……贯穿吧! 「『苍之荆棘』!!」 锐利无比,贯穿一切的这一击,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变得脆弱的部位,直达剑的根部。 「……散落吧!」 下一瞬间,缠绕在剑上的斗气在敌人体内化为冰之藤蔓,突破柔软的内侧,将敌人撕裂成碎片,冰之花在转眼之间吸取敌人的生命,将之贯穿得体无完肤。 ——他并不知道。这个技巧,与他敬爱的公主所侍奉的少女,刚才用来屠杀敌人的技巧性质非常相似,只是偶然罢了。 几秒钟后,两只高等哥布林的其中一只,被从内部长出的无数冰柱刺成蜂窝,内侧还被藤蔓与花朵咬破,变成一具无法倒地的奇妙雕像,就这么腐朽了。 我没时间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中。我只要尽快完成工作,就能减轻她的负担。接下来是那家伙。我朝反方向,也就是妹妹……菲莉雅斯还在与之交锋的敌方指挥官一蹬地面冲了过去。 「啊哈哈……真的好累哦……」 我一边与敌方指挥官交锋,一边这么抱怨。毕竟我必须一边指挥,一边压制敌方指挥官,甚至希望有人称赞我。幸好只要专心阻挡敌军,应该勉强能撑过去。 我们第二班原本是以支援我方为目的,以魔法师与弓箭手为中心的部队,借用了单独行动的团长第三班的几个人维持战线,同时让第二班支援其他战场。没错,我们的目的是维持战线。不需要获胜,只要在这里挡住敌军,不让敌军分散到其他战场,冲向左翼的大哥第一班突破敌军,赶来支援我们…… 「菲利亚斯!这边交给我,你去支援公主!」 「好快!?咦,已经打倒了吗!?」 笨蛋大哥如疾风般砍向与我交战的高等哥布林首领。仔细一看,大哥负责的敌军左翼失去指挥官,溃不成军地开始逃窜,大哥的部下正在扫荡他们。根据我的判断,应该还要花一点时间,再怎么说也太快了吧!? 我虽然这么想,但看到他平常温和,却因为表情茫然而难以解读的侧脸,我发现了只有我看得出来的喜悦神色,于是察觉到了。 哎呀……他整个人都飘飘然了。也是啦,毕竟他终于跟「公主殿下」重逢了嘛。 我脑中浮现跟好几年前只见过一眼的她完全不同的模样,表情丰富又可爱。 ……嗯,我会保护她。如果是以前那个冷淡又面无表情的她,我不会像大哥那样不管什么都想保护她,但如果是现在表情丰富的她,我也想保护她。不安地摇曳的那双眼睛简直就像小动物一样,激烈撼动我喜爱可爱事物的心,老实说在餐厅那时候,我也想紧紧抱住她,用脸颊磨蹭她那看起来光滑柔软的脸颊,但我全力忍住了。 我想要保护那孩子的心情,强烈到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对此抱持着些许疑虑,但那孩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反而像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所以就算了吧。就像看到小猫时会忍不住想保护它一样,嗯。 啊,不行,得专心工作才行。回过神来,后方已经没有箭矢飞来。看来团长已经解决掉对方了。我们很快就会会合了吧。 「第二班在这里掩护第一班。迅速解决敌人后,与他们会合。第三班和我一起掩护客人,第二班准备射击,第三班配合第二班脱离!……发射!」 配合我的号令,箭矢和魔法袭向正要脱离,转身的第三班背后的敌人。确认他们趁敌人畏惧时顺利脱离后,我也跟在他们身后奔跑。 「……呼,差不多就这样吧。」 我环视一动也不动的敌方后卫部队。既然都入侵到这里了,他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对手。除了哥布林法师外,背后的弓兵也大致上解决了。掩护也已经打乱,快点回去掩护他们…… 「……嗯?这是什么?」 在其中一具敌人的遗体上,从粗糙的服装中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物体。我拿起来一看,简直就像粘土一样……不,难道说…… 「这些家伙,竟然准备了这种东西……!喂,你们几个,快点回去!」 我话才刚说完,就用力一蹬,全速沿着来时路回去。 虽然不知道是谁教的,但这些家伙……竟然准备了这种东西! 只要完成各自的职责,就不会有问题。这个想法,因为意料之外的「这个」的存在而被颠覆了。 「你们要平安无事啊……!」 我的魔力大概已经消耗了一半吧。我拼命地深呼吸,试图调整紊乱的呼吸。每当我身体一晃动,就会感受到胃里因为灌了太多魔力药水和饮用水而变得水水的……喝太多了,好难受。我再也喝不下了。现在我的肚子一定鼓鼓的,感觉好恶心。 我用「鹰眼」强化视力,俯瞰战场的情况,对伤势严重到无法自由行动的人施展回复魔法。光是这样讲,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人,还得一边维持增益效果,一边计算有效时间和冷却时间,同时进行这些工作,对魔力和肉体来说都是相当大的负担。被过度使用的脑袋,已经开始发出微弱的悲鸣。 不过,由于敌方后卫射出的箭矢从刚才开始就断断续续,半数敌军开始溃逃,因此我们开始轻松了起来。我调整呼吸,看着眼前的战斗。 苏尔哥哥从上空放出的「连锁束缚」缠住哥布林将军的手臂。这个魔法原本的用途是将目标固定在自己身上,不让目标转向自己以外的人,而这个魔法在这个世界上的特征——「起点不会离开发生地点」的特性,让它拿着剑的手臂停在半空中。不过,它应该只能被束缚一小段时间。 「礼次!」 「不用你说!!」 这时,已经蓄满能量的「闪华」,刺进了哥布林将军那毫无防备的铠甲底下,但是—— 「可恶,好硬!!」 解放的斗气化为爆炸,炸碎了哥布林将军铠甲的一部分,烧灼着表面……没错,只有表面。这招必须让斗气渗透到内部,像这样在表面炸开,无法发挥原本的效果。礼次维持着挥下大剑的姿势,僵在原地。哥布林将军的脸因喜悦而扭曲,放下剑,挥下岩石般的手臂。 「还没完啊啊啊啊!!」 苏尔哥哥随着一声大喊,从上空加速飞了下来,宛如一支箭矢般降落在礼次身旁,从着地的低姿势跃起,剑光划出锐角飞驰而去。 「爆炸吧!!『闪电蒸气』……!!」 从匍匐于地的位置跃起的突刺,散播雷光,抢先一步刺入正要挥下拳头的哥布林将军身体。从微微刺入的剑尖迸出令人目眩的雷光,烧灼哥布林将军的巨大身躯,那股冲击令它踉跄退后几步。 ……? 奇怪,我刚才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们简直就像要保护背后的哥布林,张开手臂用自己的身体当盾牌,抵挡苏尔哥哥刚才的「蒸气闪电」的雷击……? 「……好厉害,他们不但一步都没退,还把对方压着打耶?」 担任我的护卫,负责排除接近这里的敌人的其中一名佣兵,从背后发出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没错,他们两人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进攻,弥补彼此的空档,逼得那巨大的身躯节节后退。 ……然而,它的耐久力果然很可怕,就算我们两人不断攻击,到现在还是无法给予它有效打击。我们的任务是把这个战场上最危险的头目钉在这里。在这段期间内,赛尔堤斯先生与菲利亚斯先生要扫荡周围,最后再动员所有战力攻击这只头目。不愧是游戏中的Raid头目,据说这只怪物的出现频率是十几年一次,它在这个世界是必须动员如此庞大的战力才能应付的威胁。 「我不会输,总有一天绝对……!」 从刚才开始就在我身旁或前方待命的佣兵……拜斯先生以杀气腾腾的模样射出箭矢,射穿了在踏步的将军背后伺机而动的哥布林们……他们两人之所以能专心对付将军,恐怕是因为有他牵制,让在背后待命的哥布林敌人无法插手的缘故。为了不妨碍他的任务,我现在只在心中向他道谢。 也许是领悟到形势不利,敌人带着剩下的哥布林准备撤退。然而,菲利亚斯先生率领的第三班已经逼近他们身后。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哥布林将军见状发出咆哮,朝地面击出某种疑似魔术的攻击。 「咕啊!?」 「嘎!」 我当下以为哥布林将军是自暴自弃……它击出的魔法……与魔术师的初级魔法『电光』——散播大范围电击的魔法极为相似,电击在大地与倒卧在地的哥布林遗骸之间来回窜动,波及正要集结的第三班部分成员,逐渐扩散开来。虽然威力不大,但包含因电击效果而麻痹的礼次与苏尔哥哥在内,逼近至附近的佣兵前锋有数人跪倒在地。 「礼次先生!哥哥!?我现在就帮你们回复……『休息』……?」 由于不在效果范围内而平安无事的我,为了解除麻痹他们而开始咏唱……就在此时,我偶然、真的是偶然地与他……哥布林将军四目相交,总觉得他的表情扭曲了。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愉悦……? 「……!?『拒绝一切的恶意,守护吾等的光芒,降临吧……广域保护』……!」 一股猛烈的不祥预感窜过背脊,我反射性地切换使用魔法,发动了重新咏唱完毕而保留的广域保护。强行取消魔法行使并紧接着使用魔法,使魔力剧烈紊乱,原本就因为大量消耗而所剩无几的魔力,感觉又更加流失,视野顿时倾斜,但本能仍敲响警钟,警告我必须这么做。 「……!全员,防御态势!有盾牌的人到前面……」 菲利亚斯先生注意到我的异状,立刻下达指示,佣兵们也立刻反应,准备应对,但、但是。 同时,周围哥布林的遗体怀中、腰布、衣服内侧,都发出蓝色的光芒。那颜色跟刚才的雷击一模一样…… (……拜托,要赶上……!?)」 我无法掌握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祈祷似地注视着逐渐扩大的广域保护的光芒。那道光包覆了雷吉先生与索尔哥哥,穿过佣兵团的众人之间,抵达佣兵团的最尾端,菲利亚斯先生身边。就在那瞬间。 刺眼的闪光,以及只能理解为冲击的轰然巨响,填满了我眼前的战场——…… 等吹过全身的热风终于止息,我抬起头,眼前是至今仍不断落下瓦砾,被炸出一个大洞、露出土块地表的大地。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光景,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是…… 「……炸、药?」 不是火药,是炸药。我看着冲击波扩散开来,对周围造成毁灭性破坏的光景,茫然地喃喃自语。 哥布林的遗体突然爆炸,使得正要杀过来的佣兵团——菲利亚斯先生率领的第三班大半成员都被火焰吞噬,或是被冲击打倒,而离爆炸最近的索尔哥哥和礼次更是连一秒钟都撑不住……但幸好哥哥的「无形之盾」魔法和我的防护魔法及时赶上,只有他们周围地面完好如初,两人也毫发无伤,现在正努力爬起来。 「检查损害状况……」 菲利亚斯先生下达指示的声音,被刚才的爆炸声影响,听起来格外遥远而细微。 周遭的损害相当严重……不过大家都还活着! 「我现在就帮大家治疗……」 「不行!快逃!!」 我正要为他们治疗,礼次却厉声阻止,我不禁抬起头来,就在这时—— 「……咦……!?啊呜!?」 一只哥布林像炮弹一样飞来,直接撞上我身上的防护罩,重量加上哥布林将军的臂力,使我的身体承受不住冲击力道,被撞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呜……呃……」 现在不是倒地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需要治疗。可是,即使我拖着使不上力的脚,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却因为全身上下受到撞击,加上电击让手脚麻痹,再加上刚才跌倒太多次,平衡感变得很奇怪,所以没办法顺利起身。我得赶快站起来才行。明明在我不小心跌倒的期间,大家也正面临危机……可是,当我正要起身的时候,背后传来喀嚓喀嚓的金属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拆卸金属零件…… 「喂,小鬼!不行,快点离开那里!」 「……咦?」 怀斯先生拼命大喊。我抬起头,发现刚才丢过来的哥布林就在身边,慌慌张张地从衣服里拿出某个东西想丢掉。它手上拿着白色粘土般的物体……里头埋着的筒状物开始……发光…… 「……呜,啊!」 已经没有时间做任何处置了。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呆滞的注视下,好不容易想把发出不祥光芒的粘土丢掉的哥布林,被爆炸吞没消灭的模样,就像慢动作播放般映入眼帘。有人影飞到我眼前大叫。我被某人抱住,拉倒在地面上的触感……我连确认那是什么的时间都没有。 下一瞬间,闪光透过眼前某人的身体炸裂开来,吞噬了我、我们这些人…… # 生命的优先级 ——意识逐渐清晰。 ……我……刚刚在做什么?思考模糊不清,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视野被某种东西遮蔽,身体几乎动弹不得,似乎待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在我眼前,龟裂的『保障』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留下淡淡的光芒后消失。 「……!」 突然,有重量压在我身上。温热的体温,以及坚硬紧实的肌肉触感。这是,现在,我被男性压在身下…… 「呀……!?」 我瞬间就陷入了恐慌状态,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人。 嘶溜。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而我的手也扑了个空。 这、这是……我终于开始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闪光。 ——轰鸣。 我被袭来的冲击波撞飞,那股力量就像纸片一样,将我这个两人份的体重吹飞,然后被随之而来的火焰包围…… 对了,我、当时…… 「……哟……你……醒过来了啊……」 头上传来声音。这是从今天开始听到的……对,是怀斯的声音。想到这里,压在我身上的重量突然从上方消失,夕阳的余晖刺痛我的双眼。 「……哈……果然,还是小鬼……又硬,又瘦,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咳咳!」 「怀斯!!……咿!?」 我终于掌握状况,跳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全身严重烧伤,衣服破烂,露出的皮肤红黑色的焦痕,到处都在渗血……跟刚才完全不同的怀斯。 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我不认为这全都是拜在那种状况下只有一张保障所赐。实际上,一起被卷入的怀斯先生就处于如此凄惨的状况。两张……两人份的保障,以及一堵人墙,这就是我在那种状况下毫发无伤的理由……! 「我、我现在就帮你治疗……好痛!」 我连忙伸出手,却被他一掌拍落。 「不、要……比起那种事……你还有、事情要做吧……啊。」 「怎么这样,再这样下去马上……」 「吵、死了!我的工作是保护你……!你的工作……在那边吧,啊!」 我被他怒气冲冲的模样吸引目光,他用痛苦不堪的声音指着的地方,战斗仍在持续。哥布林将军烦躁地想把缠住它的苏尔哥哥和礼次剥开。这代表对方也无暇顾及。刚才那招恐怕是起死回生的一步棋……为了抓我,自己逃跑。然而,这个计划也失败了,只要能重整态势,大家一定会帮忙解决。 但是……啊啊,但是…… 在最前线勉强支撑的苏尔哥哥,用一只手操纵盾牌……另一只手连剑都握不住,无力地垂下,朝奇怪的方向歪斜。为了掩护苏尔哥哥而四处奔走的礼次,突然按住胸口咳血。其他佣兵团的成员也差不多是这种状况……遍体鳞伤,这就是我们的现状。 「……别搞错……我的意思……我……可不是为了扯后腿才救你的……!」 「……!」 我咬紧嘴唇,站了起来。没错,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我身为这里所有人的性命寄托,有义务做出选择。 ——该以谁为优先? 这还用说。说穿了,怀斯先生一个人的优先级并不高。当然是以在此支撑战线,还在另一边战斗的人为优先。这是因为,另一边一旦瓦解,剩下的我们就无能为力,到此为止。这我非常清楚。从游戏那时起,我就一直、一直这么做了。但这次,是真正的…… 「——瑟斯特(真言)・榭斯特(净化)・艾雷(第十一)法涅(慈爱)・呼莎(包容)・里亚(光啊)・伊亚(治愈)・里亚(光啊)・里纳希塔(再生)・里亚(光啊)・拉法特(治愈)……」 我懂,我非常清楚,这下我的魔力就完全耗尽了。已经没有余力了。这是我转职成『主教』时的最上级广范围回复魔法。对如今虚弱的我来说负担很大,但若想一次突破现状,就只能使用这招。我脑中浮现多次使用过的魔法效果范围。在距离咏唱结束只剩下数秒的状况下,我拼命寻找是否能将所有人纳入效果范围。 ……可是,距离实在太远了。我的愿望落空,嘴巴正要完成法术。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基斯(拥抱)亚佛洁莉亚(女神的祝福)迪雷提!(呼吸)『女神神圣拥抱』!!」 荒芜的大地划过好几道光之轨迹,形成立体的魔法阵,半球状地扩散开来,温柔地包覆受伤的人们。化为焦土的大地开始冒出绿芽,所有伤势与不适转眼间便逐渐消融。 ……除了我和怀斯之外。 我全身的魔力,无情地被这个魔法吸光,转眼间就枯竭了。 全身的力量急速流失,我跪倒在地。不过,我勉强用魔杖撑住,没有倒下。我还不能倒下。五感几乎已经丧失,只有吸气的咻咻声格外响亮。显然已经超越极限,手脚也已经没有感觉。即使如此,我还是得看到最后。为了拯救大家,我牺牲了一个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可是努力到极限,几乎要耗尽体力了…… 在模糊的视野中,战斗的景象不断变换。不知不觉间,礼次与苏尔哥哥已经解放种族特征,激烈地交锋,仿佛刚才的劣势都是幻觉。在他们背后,佣兵团的人也恢复原本的机敏,遵照菲莉雅丝小姐的指示,扫荡周围敌人,掩护两人。 我努力过了。 我努力过了。拼命地努力过了。 既然努力过了……就要放弃吗? 现在……放弃这些在我眼前逐渐消失的生命……? ……我不要。 ……我不想放弃。 ……我不想……放弃……! 应该还有剩余的魔力!我拼命从四肢收集残余的魔力。不够……不够!可是,我非做不可!我不会放弃,我绝对不要放弃!我怎么可以放弃!! 我的手中亮起微弱的光芒。不够,这样应该无法发挥正常的效果。可是……可是!拜托,拜托……!再借给我一点力量,这个身体!! 「……拜托、拜托你……!!再让我、努力一下!!」 我哭喊着,挤出最后的魔力,发出微弱的『治愈』迹象。再一下下就好!!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嘶吼,强行发动『治愈』,眼角余光瞥见微弱的光芒包覆住怀斯先生,我的意识便沉入深邃的黑暗之中——…… 「……你醒了……太好了。」 我听见旁边传来安心的叹息。这是……礼次先生? 以渐渐熟悉的卧室天花板为背景,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苏尔哥哥担心的表情,还有小米像是生气又像是哭泣的表情。全身的触感,应该是神情严肃的菲莉雅丝小姐吧。 「我现在摸着你的手,你感觉得到吗?……现在换摸脚踝。你觉得有几只脚……看来你的视野还不完整呢。」 菲莉雅丝小姐的手轻轻握住我身体各部位,同时这么问道。我一一回答。感觉是有的,但视野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而且,全身缠绕着强烈的倦怠感,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是魔力枯竭。既然身体进入自卫状态,身体就不会接受消耗体外魔力的行为。在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之前,有好几天都不能用魔法哦。」 从远处传来……这是华特先生的声音吧。 「战斗在昨天就结束了,小姑娘你睡了一整天。」 「……那些人……呢!?」 对了,不能在这里发呆,得赶快治疗伤势才行。我挣扎着想动一动不听使唤的身体,却被菲莉雅丝小姐制止了。 「放心吧,怀斯他没事。虽然可能会留下一点伤痕,但没有生命危险。其他人也都平安,除了你以外。」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都放松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真是的……其实耗尽所有魔力,实在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就算你因此丧命也不奇怪……幸好你肚子里塞满了药水。不过,下次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了。」 菲莉雅丝小姐再三强调。她的语气太过严肃,让我感到不解。 「哪有、那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 「就是啊,你竟然……竟然这么乱来!!」 咚!有人粗鲁地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我吓了一跳……虽然没有真的吓到,但在我颤抖的视线前方,礼次哭丧着脸看着我,小米也露出母亲斥责小孩般的愤怒表情瞪着我。 「你们两个冷静一点,怎么可以吓到她。」 「……抱歉。」 「……对不起。」 苏尔哥哥安抚完两人后,看向我……他眼中的神色,让我一时语塞。 「不过,我也对这次的事情很生气,你们可别说我小题大作。」 苏尔哥哥深深叹了口气,用疲惫的语气继续说: 「……我好几次都差点心跳停止了。」 听到这句话,我倒抽了一口气。我差点就真的没命了,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危险。事到如今,我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对……不起。」 「不,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抱歉让你这么勉强。」 「总之你先休息吧,你现在脸色很糟哦。」 「……好。」 我这么回答华特先生和菲莉雅丝小姐的话,在众人的守望下闭上眼睛,渴望休息的身体立刻输给睡魔,意识沉入黑暗之中。 之后我花了两天才终于能起身。终于获得许可在附近外出,我用拐杖撑住因为无法使用强化魔法而不安定的双脚,第一个前往的地方……目标人物就在城镇的水井旁。 「……那个……」 「哦,你醒啦?太好了。」 他……怀斯剥着蔬菜皮,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听说,这次的工作,已经不用再剥蔬菜皮了。」 「我是因为被强迫休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才自愿来帮忙的……坐下吧,让拄拐杖的人站着,我坐得不舒服。」 我听从他粗鲁的指示,费了一番力气,才在附近找到高度合适的石阶坐下。 「……魔力枯竭啊?真不方便。」 「……我已经习惯了。」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留下了伤疤呢。」 他的左半边脸上到处都留下了烧伤的疤痕。虽然致命伤似乎已经因为我的治愈而痊愈,但还是留下了伤痕,所以才用大量的药水来治疗,我想衣服底下应该也…… 「我不在意。听说对拉弓没有影响,那就好……应该说光是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很幸运了,我很感谢你。」 听到这句话,我摇了摇头。我没有资格接受他的感谢,因为那个时候我…… 「……对、不起……!」 明明决定不哭的,眼泪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我……那个时候!把你的性命……」 我把他的性命当成数值计算,而且,还把他摆在最下层。他挺身而出,不惜受这么重的伤也要救我。罪恶感太过强烈,让我无法直视他,止不住的泪水滴落地面。 「啊……真是的,小鬼就是这么麻烦。」 我抽抽噎噎地哭着,眼前突然被遮住。 「呜……咦……?」 他用中指和拇指围成一个圈……在我眼前……咦? 「……好痛!?」 我的额头突然受到轻微的冲击和刺痛。我惊讶地用手摸着额头,眨了眨眼……弹额头? 我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陷入混乱,他的手指突然伸到我面前。 「听好了,你救了所有团队成员。那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工作。而且我也像这样活下来了。如果我生气的话,那也是因为你用我后来听说的手段,而你也像这样活下来了。这样还有什么不够的吗?」 「咦……可、可是那是结果论……」 「结果论又怎样,只要所有人都活着,能像这样准备宴会,不就好了吗?」 他打从心底嫌麻烦地搔着头继续说: 「华特团长说,要我自豪。他说保护女人受的伤,是勋章。所以就算留下伤疤又怎样,这样就好。既然要谢罪,就该拿点积极的东西来。」 他把菜篮塞到我面前,吓得我停止流泪,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在学做饭吗?」 「是、是的,虽然只是从简单的开始学。怎么了吗……?」 「你就做点东西出来吧。今晚的餐会是庆祝你没醒来而晚了一天的讨伐结束,就算只有一盘,你做的菜大家都会很高兴。」 「……我、我明白了!」 我擦干眼泪,用单手拄着魔杖支撑体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既然有能做的事,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那么,虽然我做不出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但我会努力的!」 说完,我便急忙沿着原路折返。 「……可恶,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小鬼。」 听见背后传来这句咒骂,我不禁露出苦笑。虽然初次见面时的状况糟透了,但他其实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坏。我转过身,大声说出内心的想法,好让他能听见。 「之前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真的很抱歉!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善良呢!」 「噗!?你、你说什么……!?」 他不知为何大吃一惊,手上的蔬菜也滑落下来。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转身离开。我的脚步变得无比轻盈。 好了,既然都答应了,该做些什么呢?回去得跟米兰达阿姨商量一下才行。我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想着手边的蔬菜能做些什么,一边走在路上。 就这样,我做来当作晚餐的土豆沙拉,卖得比想象中还要好,大受欢迎地消失在大家的胃里。 # 吵闹的洗澡时间,以及我在这个世界的立场 事情的开端,是与怀斯先生对话的当天晚上。 我能够自由外出的当天晚上,我们参加了庆功宴,米莉小姐……看来她跟菲莉雅丝小姐意气相投……不知何时也混了进来。在宴会进行到一半,大家喝醉的时候,为了不让我们被卷入酒醉的胡闹之中,华特团长贴心地让我、米莉小姐、公会里为数不多的女性菲莉雅丝小姐,以及跟着她的一名女性离开宴会。 右手被小米,左手被菲莉雅丝小姐抓着,吊在半空中任凭她们摆布的我,看起来一定很像以前外星人的照片吧。她们把我带到我们住宿的设施里女性专用的更衣室,等我注意到现在是什么状况时,她们三个已经脱到只剩内衣裤了。 的确,我在以前的温泉已经习惯看自己的身体了,但那终究是自己的身体。看到其他女性的裸体,我还是会觉得像在偷窥,罪恶感很重,看到那不成体统的光景,我连忙闭上眼睛,说等一下要自己洗,想要逃走,结果…… 「那、那个,我可以自己洗,等你们洗完之后再……」 「不行,要是跌倒撞到头就不好了。伊莉丝的兄长也拜托我了,你就死心吧。」 兄长,你竟然算计我! 菲莉亚斯小姐已经脱到只剩内衣裤,头发也解开披散着……这样看起来,她是个外表清纯、很像某地大小姐的大姐姐,可是她那双手扭来扭去逼近我的样子,实在很糟蹋她的外表。 「好了好了,你就死心吧喵,有净化魔法就算了,现在不能用,三天没洗澡,同样身为女人,我不能坐视不管喵。」 已经脱得一丝不挂的小米,补上这么一句,让我一时语塞……这点我也一直很在意。虽然这几天几乎都在睡觉,但还是有拿湿毛巾擦身体,不过身为每天都要洗澡的日本人,我开始觉得有点不舒服,而且也闻得到味道。 「我们会尽全力照顾您的生活起居。」 我望向最后一名救星……之前在战斗中见过的第二班魔法师之一,将黑发剪齐至肩膀的娇小少女,但她也无情地低头道歉,而且手上还提着装满保养头发与肌肤用品的篮子,用全身主张自己也无意放过我。 所有人都是敌人。 转眼之间,我身上穿的朴素连身裙就被从身上剥下。一对三,而且其中一人还是身体能力与礼次先生或索尔哥哥同等的菲莉雅丝小姐,我完全无法抵抗。转眼之间连内衣都被剥下,被带到浴室,回过神来已经被带到清洗处坐着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三人份的淋浴用魔道具,以及可以容纳四、五人的浴池。在有如小巧澡堂风情的这里,我呆呆地将视线投向什么也看不见的远方……稍微移开视线,眼前就是一片天堂(地狱),所以我拼命地别开视线。三名美女、美少女,她们的肌肤毫不吝惜地暴露出来,就算我对性事的冲动再怎么淡薄,对于变成我之前的『仆』而言,这样的光景还是太过于刺激了。 「啊啊!分岔了喵……」 我背后的米莉小姐发出悲痛的声音。她正在洗自己的头发……不对,是洗我的头发。她用泡沫包覆住我的头发,仿佛轻轻捧在掌心。由于她洗得非常仔细,现在她已经占据洗发区将近其他人的两倍时间……也就是说,分岔的是我的头发吗?既然如此,我觉得她也不用发出那么悲伤的声音…… 「啊……真是辛苦你了,弄痛你了吧。雷尼,等一下……明天可以帮我修剪一下发尾吗?」 「好的,交给我吧,大小姐。」 真是辛苦……这句话让我回想起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来到这里之后,麻烦接踵而来,而且之前还被卷入爆炸之中,这样的经验让这副身体也出现一些疼痛的部位,应该说…… 「那个,这样也很碍事,可以帮我剪短吗?」 「「「驳回。(喵)」」」 「咦咦……?」 全员一致否决。明明是自己的头发,却没有选择权……也是啦,我在还是『他』的时候……咳咳,客观来看,这么漂亮的长发女孩说要剪短,我应该也会反对……就算在玩游戏时看起来很好,但像这样在变成现实的世界里,这头及腰的头发在日常生活中经常造成许多不便,所以很可惜…… 「那么,我来帮您洗身体。我要把您的脚抬起来了……好了,放在我的大腿上。会痒的话请告诉我。」 无聊与被人洗身体的舒适感,让我整个人都放空了。背后,小米为了不让包住长发的泡沫掉下来,用掌心的温水仔细地把泡沫冲掉。她这么做,就像是在帮身体冲水一样。 菲莉雅丝小姐在隔壁的冲洗区洗自己的身体,但刚才小米还在那里,让菲莉雅丝小姐帮她梳头。不知为何,她们似乎轮流帮对方洗。 至于身体方面,由刚才和我在一起的黑发女孩……虽然年纪比现在的我大,不过跟『我』那时相比应该算小妹妹吧……雷尼先生用他的手指和柔软的布料仔细地帮我擦洗。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我正想告诉他可以自己来的时候,他却严厉地告诫我「请不要抢走我的工作」,不知为何他完全不让我动手,只是任由他服务我,虽然让我有罪恶感,但是那种感觉非常舒服。这几天只用湿布轻轻擦拭的肌肤,被仔细地擦洗的感觉非常舒服……虽然身体前面完全不让我动手,感觉像是羞耻Play……不过这几天忍耐的污垢仿佛被洗刷干净了…… 好像…… ………… ……………………呼喵。 ……啊!?差点就要失去意识了! 不行,这样太舒服、太舒服了,感觉会变成废人。应该说—— 「……那个,菲莉亚丝小姐?」 「嗯?怎么了?」 「……这位,是雷尼先生吗?那个……」 「啊啊,嗯呵呵,怎么样,这孩子很会洗,很舒服吧?」 「是、是啊,非常……」 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勤快地帮我服务的他,手指动作温柔,以适当力道仿佛打磨宝石般纤细的手法,将我的身体每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将由于无法使用净化魔法而累积了数天的老废物质仔细地刮除,用适量的温水清洗擦亮的肌肤所带来的爽快感,让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我心想,现在的我一定露出了非常没出息的表情吧,但全身被温柔地覆盖的温暖、舒适感,让我觉得自己赢不了。 听到我这么说,用纤细手指为我搓洗脚趾缝的雷尼红着脸腼腆地说:「谢谢您。」对我微微点头致意。 「这孩子以前是我的侍女。我还没当佣兵的时候,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我失去家园的时候,只有这孩子与名叫迪亚斯的管家愿意跟随我。」 「因为大小姐很烦人,不知不觉间就练出本事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这样很有用啊。」 她看起来很随和,可以感受到言语之上的信赖关系。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我曾听过说明,赛尔提斯先生跟菲莉雅丝小姐这对兄妹原本是贵族出身。既然她是侍女,表示她很有可能也是出身不错人家的大小姐。这么一来,她像这样替我清洁身体,而我却把这件事全部交给她,这种待遇简直就像—— 「总觉得……嗯……好像被当成贵族的公主大人,好害羞呢……」 我随口说出的这句话—— 「「……咦?」」 「……咦?奇怪?」 让菲利亚斯先生与雷尼先生露出意外的表情转头看我……好像在说「这家伙在说什么啊?」。不,他们的表情比那还要柔和许多,但被他们用那种表情盯着看,还是让我缩起身子。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战战兢兢地抬眼,询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也不是说奇怪……」 「……因为,伊莉丝不只是贵族,还是货真价实的本国公主啊。对吧?」 「是的。『伊莉丝莉亚・诺鲁格拉希埃公主殿下』……没错吧?能像这样照顾您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滑过我的脑海,足足经过了数十秒之后。 「……………………咦?」 从我口中发出的只有这种愚蠢的声音。 宝石公主,魔法大国的公主殿下,的确,游戏时代被赋予了这种设定。可是—— 「没想到……在这里也一样。」 「对喵……脑袋开始有点混乱了喵。」 我们两个传送组的人抱头苦恼。没想到连这边也确实地公开了我们的立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忆混乱……团长说的原来是真话。从几年前就下落不明这点在上层贵族之间也小有名气,外表没变,种族却变了,看来的确发生过很不得了的事。」 「……公主殿下,您太可怜了……不管发生什么麻烦事,都请尽管吩咐哦?」 雷尼眼角泛着泪光,用平静却坚定的语气说道,让我有些被他的气势压倒。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了,不过雷尼应该不至于被贬为女官,今后我会让他担任伊莉丝莉亚殿下的侍女和随从,所以你们可以随意使唤他。」 「咦、咦咦!?」 「因为……呃,虽然我们打算先隐瞒伊莉丝的身份,不过既然要一起行动,万一身份曝光,也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对她很不好。就算要以保护她的名义行动,至少也要做好最低限度的表面工夫。只要我有时间,也会尽可能担任护卫。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待在全是男人的地方吧?」 既然我的立场在官方上是如此,万一发生什么事,就会造成大问题。视情况而定,所有人都会被处死……一想到这个可能性…… 「是、是这样没错……」 「别担心,这孩子也同意了,而且她也很有干劲。」 「是的,没想到还能再受到您的照顾……这次我会诚心诚意地为您效劳,殿下。」 ……咦?她刚刚说了「还」吗?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面对一脸认真地望着我的她,我果然还是无法说出「不需要」。 「那、那么……你不要太勉强自己,多多指教哦……好吗?」 「是,遵命。」 她平静的脸上明显浮现喜色,我也不好继续追问。 「对了,我有点烦恼该怎么跟你相处,是以菲莉亚斯的身份还是以伊莉丝的身份比较好?」 「呃,可以的话是后者……公主身份有点……」 对于菲莉亚斯的问题,我反射性地这么回答。至少记忆是属于一般平民的,被当成公主对待感觉会很累。 「嗯,了解。请多指教哦,伊莉丝。我帮你冲泡泡,眼睛闭起来哦~」 「好、好的,我才要请你多指教……哇噗。」 残留在身上的热水被冲掉。我甩了甩头,想甩掉头发上的水汽,结果米莉帮我快速地把头发稍微拧干,盘了起来,然后用布包起来。 身体终于全部洗完,我重新照了照镜子,看见的是取回因几天卧病在床而黯淡无光的光辉,恢复楚楚可怜玉体的模样……好像瘦了一点。捏捏肚子,感觉比之前更薄了。我本来就太瘦了,得稍微努力吃一点才行……吧。 「黑眼圈终于消失了,真是太好了,你终于恢复健康了。」 「不过还没完全恢复就是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菲莉雅丝从背后把手放在我肩膀上,看着镜子这么说。她说得没错,这几天因为衰弱而覆盖在眼睛周围的黑眼圈已经完全消失了。这样看起来,外表上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 「好,那么伊莉丝,我把你抱到浴室去咯。啊,雷尼也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先好好洗个澡再来吧。」 「好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咦,那个,这点距离我自己来就好……哇呀!?」 她一眨眼就把我轻松抱起来,吓得我双脚乱踢,不过身体能力的差距让她的身体丝毫没有摇晃。 「不行——,你脚不方便又没有拐杖,我不能让你在湿滑的地板上走路。要是跌倒就糟了。好了,就交给姐姐吧。」 「呜呜……」 我被她一路抱到浴池。这么说来,自从进入更衣室以来,我连自己的脚都还没动过,一直被她照顾。菲莉雅丝小姐无视我的内心纠葛,先将脚泡进浴池,然后轻轻地把我的脚尖也泡进水里。 「……会不会太烫?」 「好像……不会。」 对于习惯日本热澡堂的我来说,水温可能有点偏凉。我比较喜欢前几天泡的温泉那种热度…… 「是吗,那我就放你下去咯。」 她慢慢地、慢慢地,一边观察我的反应,一边把我放进浴池里。接着,当我的肩膀稍微浸到水里之后,我终于把一直感到的疑问说出口。 「……为什么您要抱着我的膝盖!?」 没错,让我泡进浴池的菲莉雅丝小姐,不知为何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裸体的触感亲密到不能再亲密。敏感的背部感受到充满弹性的柔软触感,让我满脸通红地大叫。 「有什么关系,都是女生,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你好像一放开就会沉下去。」 「唔!」我一时语塞。的确,这个浴缸对我来说有点深,以我现在不自由的身体,一个不小心就会沉下去……她说的也有道理。我为怀疑她的体贴感到羞愧,不情愿地退让。 「啊……抱起来的感觉真好,大小刚刚好……肌肤细致光滑又紧致,摸起来超棒的……年轻真好~」 「我懂,我非~常懂喵……享受之后就会改变喵。」 「那、那个,还是请你放开我好吗!?」 我要撤回前言,这根本就是自私自利嘛! 眼看两人意气相投,我慌张地心想再这样下去会被她们轮流抱来抱去,菲莉雅丝小姐却无视我的反应,从后面紧紧抱住我,把身体贴上来……胸、胸部! ……胸部。 我的视线被诱导到小米的胸部。那对虽然纤细却也充满魅力的胸部,以压倒性的质量对我的视觉展开攻击。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是平原呢。用比较好的说法,就是平缓的丘陵地带吧。 「怎么了吗?」 雷尼终于洗完澡,从浴池里走出来,看到我僵在原地,担心地问道。我看了他一眼,他身材娇小……话虽如此,还是比我高一点,不过在我们之中,他是跟我身高最接近的……那个部位,该说是娇小玲珑吗?两座山坚定地主张自己的存在。 「那、那个,您为什么要泪眼汪汪地瞪着我呢?我哪里冒犯到您了吗……?」 看到她害怕地这么问我,我才猛然回神……我、我才不在意呢,我一点也不在意! 「哎呀,你也不用那么悲观嘛,伊莉丝今后还会继续成长的。我以前看过的母亲大人的肖像画,也比现在……比现在……」 菲莉雅丝小姐的声音愈说愈小……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沉默呢!?虽然说记忆中的「妈妈」外表看起来的确很年幼啦! ……不,冷静点,对于男性记忆更强烈的我来说,小一点肯定更方便。没必要因为跟别人比较而悲观。冷静想想根本没必要。 「……嗯,总会有办法的」 「都说了,我不在意的啦!?」 我被同情的目光看着而泪眼汪汪的尖叫声响彻了浴室…… 【后记】 至今为止出现过好几次的“宝石公主”相关话题终于传入本人耳中。 我想应该不会被当成公主对待……大概。 题外话。这次伊莉丝的名字之所以会变长,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诺鲁格拉希耶王族很有魔法国家的风格,名字后面会加上咏唱魔法时使用的单词,以及象征该人属性的魔法。 伊莉丝『光』 奥雷欧『界』 这次没出场的哥哥索尔,则是『雷』。 # 宴会席间 伊莉丝等人去洗澡的时候,留在宴会上的男性们聊起天来,以及伊莉丝在将军战失去意识后的回忆。 —— 目送伊莉丝她们几个女生先回旅馆后,我们……我和礼次穿过酒宴正热闹的宴会厅之间,来到我们的目标……华特先生身边。 「……想跟我练剑?」 「是啊,你比我们强多了。所以……希望你能教我们战斗的方法。拜托了。」 礼次说完,我们两人一起低头拜托。 「我先声明,之前那场战斗你们并没有过失,谁也料想不到对方会准备那种东西,责任在于我指挥失当。我反而要感谢你们撑住了,所以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不,虽然那也是原因之一……但我不想后悔,后悔在发生意外时,自己没有多做点什么。我想尽我所能,所以……」 我们必须累积更多经验,以便面对任何状况都能应对。毕竟之前苦战的敌人——哥布林将军,只不过是等级封顶解放前的初期团战头目…… ◇ 「『Release』……!!」 伊莉丝施展完最高级范围回复魔法后,我便在头上浮现光之圆环的同时,砍向眼前的巨躯。当那娇小的身躯被爆炸火焰吞噬时,我吓得背脊发凉,不过看来是与她在一起的那个人……虽然令人火大,但今早的那个男人似乎以自己的身体为盾保护了她,如今他身受重伤倒在地上。我虽然对他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不过他对我施展魔法后,就任由我攻击,看来他应该已经没有魔力了。若非如此,温柔的伊莉丝(哥哥)不可能会放着那样的人不管。 ……它究竟有多心痛呢?伊莉丝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濒临极限,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在这里结束一切。 哥布林将军的反应很迟钝。直到刚才都还奄奄一息的对手完全恢复后,又朝自己发动攻击,也难怪它会惊慌失措。尽管如此,它还是挡下了我的攻击,但对现在已解放种族特征的我来说,它那因出其不意的攻击而失去平衡的防御,实在太轻了。 「喝啊啊啊啊!!」 伴随着咆哮,我看见那家伙质量压倒性的剑被我的细剑弹飞的荒唐光景。他身体破绽百出,我蓄积了远超过之前威力的雷光的拳头刺进他的身体,发出剧烈的声音与光芒炸裂开来。 「『Edge the lightning』!!」 我趁他失去平衡的空隙发动新招式,我携带的剑的剑身转眼间被紫色的半透明宽剑身包覆,将尺寸大型化。那家伙被缠绕着雷光的掌打弹开,因冲击而踉跄,我用缠绕着封入紫电的长剑状结界的细剑,像是要挖进他身体般刺入。在效果发动中,即使是现在的我,也能将剑刃变成与高等级的强力魔剑同等锋利的刀刃,这是最近才流入我脑海的新招式。 虽然被更进一步聚集钢线、宛如粗大绳索的顽强左臂挡下,但我才不管,就这样使劲地钻进去,储存庞大能量的刀刃便开始缓缓前进。 在充满肉烧焦味的空气中,刀身终于陷入他身体的瞬间,封住雷光、呈现剑形的结界便瓦解,累积的能量在剑尖一点炸裂,在他体内迸发、灼烧。或许是这股痛苦所致,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但战斗并未就此结束。 「换我上,索尔!!」 礼次冲了进来,朝被雷击打中而全身僵硬的哥布林将军挥剑,剑刃砍中我刚才受伤的手臂。 「先砍掉一条手臂!!」 礼次大吼着挥剑,剑刃终于砍破钢铁皮肤,撕裂皮肤、肌肉,逐渐没入体内。 「终于砍到你了,大块头……!」 礼次似乎累积了不少怒气,脸上浮现狂暴的笑容,剑上的斗气迸发,伤口内侧涌出蓝色光芒,吞噬手臂,炸裂开来。至今几乎毫发无伤的手臂被从中砍断,飞了出去。哥布林将军终于发出痛苦的叫声,胡乱挥舞手上的武器。 「放箭!」 菲莉雅丝小姐从后方发出指示,我们正好在这个时候跳到对方武器的射程外,箭雨倾注而下。虽然几乎都被表皮弹开,但其中几支箭刺进了它的身体……哇啊,那支箭的构造好凶残。内部似乎呈现中空,箭头的洞不断流出鲜血,加剧了出血量。 之后佣兵们拔刀牵制,我们趁隙进攻。失去一只手臂的家伙左半身破绽百出,进攻机会大增。 就在我觉得能成功的时候,突然有某个意料之外的东西闯进我的视野。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伊莉丝仿佛呕血般的哀号,但又比哀号更无力的恸哭。视野角落,有比平常更微弱的治愈光芒闪烁……怎么可能,她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啊! 我转头一看,发现今天早上那个重伤的男子被微弱的光芒包围着,伊莉丝的身体则完全失去力气,瘫软在地。她很明显是用尽全力施展治愈魔法,我们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耗尽魔力会有什么后果,也完全无法想象。 「伊莉丝!可恶,别碍事……!」 就算我想冲过去,眼前也有强敌。我不能随便背对敌人,就在我开始焦躁,注意力变得散漫时,断头台利刃般的剑刃从头顶上方逼近……要闪躲很难,撑得住吗?就在我勉强举起盾牌打算架开这一击时。 「到此为止!!」 他以骇人速度冲过来,瞬间跃至我面前……是赛尔提斯吧。他用双剑弹开剑刃,让轨迹偏移,扬起一片沙尘……看样子虽然比预料中还早,不过周围似乎已经扫荡完毕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分心了。谢谢你的提醒。」 「没关系……这里就交给我吧。公主……请快点去和令妹会合。那边那位先生,还有菲莉雅斯也一起过去吧。」 「可、可是我一个人……」 「就是啊,大哥,这样太危险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对手可是我和礼次还有佣兵们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少了我们三个主力,要菲莉雅斯小姐一个人去避难,实在太鲁莽了。她半哀号地这么说。 「不,没问题的。」 他不理会我们的反驳,脸上甚至浮现笑容,毫无紧张感地说道: 「……因为我最信赖的人赶上了。」 下一瞬间发生的事……老实说,连我都看不清楚。当我以为有什么黑影冲过来的瞬间,黑与红的暴风席卷而来,哥布林将军的背部被砍得血肉模糊,发出痛苦的叫声,我只能认知到这些。 「……嗨,抱歉我迟到了。接下来,所有人听从我的指挥。」 一阵暴风……华特团长不知何时挡在我们面前。他虽然一如往常地用轻浮的语气说话,但缠绕在他身上的斗气密度之高,令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而且,他手上还拿着战斧。那是…… 「阿尔斯……雷……!?」 礼次错愕地低喃,我的想法也和他一样。那把战斧除了形状之外,和礼次的那把斧头一模一样,而且斧刃还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嗯?你们认识这家伙吗?不过有点不一样……『阿尔斯诺瓦』。好久没用了,不过既然我拔出了这家伙,你们就尽管放心吧。比起这家伙,还是小姑娘比较重要。」 「好、好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们走,礼次。」 「哦、哦。」 尽管有些依依不舍,他散发的氛围已经足以让我们离开。轻装且脚力优秀的礼次跑在前头,急忙赶往倒地的伊莉丝身边。背后传来比刚才更激烈的战斗声。 不可思议地……我完全无法想象那个人会输。 「还有……呼吸吗?」 礼次早一步赶到,抱起伊莉丝。菲莉雅丝小姐正往另一个全身严重烧伤的男人身上,毫不吝惜地泼洒药水。 伊莉丝在礼次的怀中,身体瘫软无力,她的样子让我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她的身体小小的一抽一抽地呼吸着……不对,这不是呼吸! 「礼次,让开!这不是呼吸!!」 「什么!?啊,这是那个吗!?」 ……死线期呼吸。这是心脏突然停止跳动,肌肉痉挛,看起来像是在呼吸的现象。 我从礼次怀中抢过伊莉丝的身体,让她仰躺在坚硬的地面……果然,她的胸口没有上下起伏,把手放在嘴边也感觉不到呼吸。事态刻不容缓! 「礼次!拜托你做心肺复苏术!」 「啊、好,交给我吧!」 礼次立刻开始进行心脏按摩。礼次有在练武,应该比我们更熟悉这种急救行为,所以比起我来,还是交给他比较好。比起这个,现在有件非做不可的事。 我试着在双手之间产生电光……好像可以,「魂」原本就擅长雷属性。虽然我只用在攻击技上,但要像这样在手中产生电击应该没问题,只要我想做,应该可以进行细微的调整。 ……我现在要尝试的是重现另一个世界的AED。但是,电压呢?电流呢?要用多大的力量,才能在不伤害细胞的情况下,只停止心脏的痉挛?如果是机器就会自动诊断并判断,但现在我必须只靠自己的直觉和感觉来掌握。 幸好,我曾经接受过几次使用方法的讲习。而且『哥哥』住院的时候,我因为觉得对方是小孩子,所以有一半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把医生说的情报记在脑海的角落。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礼次,换你来!」 「啊,好。交给你了!」 「菲莉雅丝,遮住周围视线!礼次也是!」 「咦?啊,嗯,知道了!」 「啊,好,交给我……!」 菲莉雅丝小姐一边连珠炮似地叫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代替帘子遮住视线,礼次也别开眼睛学她把外套披在隔板上。我确认他们遮好之后,小心不要伤到皮肤地用剑一划,割开伊莉丝的上衣。 这种时候可不能太客气,我抓住她底下的衬衫衣领,把钮扣一颗颗扯下来,内衣也撕开露出前胸。心脏停止跳动的身体苍白得令人毛骨悚然,但体温还有点温热。我把手分别放在她右锁骨下与左侧腹下方。 没问题。 我办得到。没问题。 我小心翼翼地将魔力微调并集中于双手掌心,慎重地进行,绝不能在此失败。慎重地、慎重地持续调整……不管了! 「……我不会让你被带走的!回来!!」 啪叽!!随着剧烈声响,伊莉丝纤细的身体抽动了一下。我立刻继续进行心脏按摩……只能祈祷成功了。拜托……拜托快醒来。我专心一意地继续心肺复苏术,持续压迫了一段时间后…… 「……咳!?……咳咳……咳……」 肺部在我手掌下微微颤动,伊莉丝虚弱地咳嗽……我感觉到掌下心脏虽然微弱,但确实重新开始跳动。 「成功……了吗?」 「……嗯,她活过来了……」 呼……我们两人深深吐了口气。我将药水洒在被电击稍微烫伤的肌肤上,让依然泪流不止、不断咳嗽的伊莉丝侧躺,让她呼吸更顺畅。 这时我才终于转向战场,战斗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看来那边也正好分出胜负,哥布林将军巨大的身躯被华特先生砍成两半,发出地鸣声倒在地上。 ……他很强,而且是压倒性的强。今天早上听礼次说时,我还以为有胜算,现在不得不修正这个想法……现在的我们,赢不了他。 他身上没有一处像样的伤痕。虽然武器有差,但应该不只如此。他至今累积的技术、钻研,一定远比我们……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他确实…… ◇ 我将以前的疑问,抛向眼前看似悠哉,却似乎在观察我们的礼次。 「……斗王沃尔特,您是与魔导王奥蕾利欧斯等人一同成功讨伐『死亡之蛇』的伟大战士……是被列为英雄的其中一人,对吧?」 在游戏里,那是被描述为先王治世时的过去事件,突然袭击北大陆的灾厄。从那个「世界的伤痕」中突然出现,转眼间就烧毁好几座城镇的天灾。据说当时指挥讨伐的国王与他并肩作战,是剑斗王兼佣兵王。他生前就是被写入故事的存在,我在游戏里也曾在活动中看过好几次他的名字。虽然难以置信,但这位悠然自得的大叔恐怕就是那个人。 「……你讲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糟糕,那家伙的信也变得越来越有可信度了。」 「……咦?」 「……不,没事。别说这个了,别再把我讲得好像很伟大或英雄一样,听得我屁股都痒起来了。我只是个自由自在的佣兵团团长,是个不知道其他生活方式的笨蛋,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他似乎真的很受不了,露出非常厌恶的难以言喻的表情拒绝后,突然一脸沉痛地继续说: 「……不过关于『死蛇』,我们不是讨伐,而是击退。而且,还是在我们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后,好不容易才让他们负伤撤退。拜他们所赐,我一手打造的佣兵团毁灭,剩下的成员也几乎都四散了,现在好不容易才又开始成形……然后,就来到这里了。」 所以才叫「棺材」(塞尔克尤)吗?干这一行的,不知道何时会在哪里丧命,而他比任何人都理解这一点,所以只有做好觉悟进入棺材的家伙才能敲盖子。拥有佣兵王这个称号的他,肯定比任何人都送走了更多的伙伴。 「啊——别这样别这样,难得的战胜庆祝会变得很阴沉……要我锻炼你们这种程度的强者,虽然有点狂妄,不过要我当你们的训练对手倒是无所谓。只不过……」 咚的一声,他将装着麦酒的酒杯放在自己与礼次面前。 「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吧,如果你能让我刮目相看,我就照顾你。」 「哦、哦哦?虽然我搞不太懂……但要比酒量的话,我接受挑战。我在大学里可没输过,大叔,你觉悟吧!!」 礼次兴高采烈地接受挑战。这么说来,本性是体育系的玲史先生最喜欢这种比赛了…… 「哦,那个年轻人竟然敢和团长比酒量,真有骨气。」 「笨蛋,他只是有勇无谋。」 看到这场对决成立,周围的佣兵们也跟着兴奋起来……笨蛋礼次,你完全被当成余兴节目了。而且没有人认为礼次会赢。和他相对的华特先生脸上没有一丝坏心眼,这恐怕只是个胡闹的借口。我傻眼地耸耸肩,华特先生注意到我后,豪爽地笑了。 真是的,男人就是这样。随你们高兴吧,就算明天看到地狱,也不关我的事。 我决定置身事外,开始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水果酒。 # Clarte Iris #(后记有附上自创插图的连结) ——我眺望着陌生的景色。 在简朴的木造建筑里,和勤快地照顾着家事的哥哥?两人一起度过平静的时光。话说回来,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从出生时就住在一起的家,不知为何看起来总是很空虚。 ——我望着陌生的房间。 我突然被强行带到一个与我住的村庄不同的大城市。 我被带到其中一栋特别大的宅邸的房间里。虽然东西很少,但家具之类的都是高级品,一定很贵吧。 比我大一两岁的陌生女孩,眼眶含泪,一脸歉疚地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她明明不用那么在意的。 ——我望着陌生的天空。 清澈的蓝天飘浮着两个月亮。不知为何,我隐约地、但确信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茫然地望着天空。 忽然间,我听到某种声音,往窗外一看,发现有个蓝发的陌生男孩,正一脸惊讶地望着我。 ——我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背后传来柔软床铺的触感。频繁探头进来、穿着华丽服饰的男性正压在我身上,我事不关己地心想:啊,原来我被推倒了吗? 不过,我心想:无所谓吧。随他高兴吧。不知为何,我内心深处一直确信这个世界不是我的世界。所以我任凭他摆布,只是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在最后一块布即将从身上被剥下时,我毫无感慨地看着之前见过的少年,把压倒我的男人揍飞。一阵子不见的哥哥,带着一群带着武器的人出现,一看到我,就冲过来抱紧我。 在被转来转去,转到眼花缭乱的各个地方后,我莫名其妙地在豪华的房间里,和一个一眼就看得出身份高贵,穿着高级服装,用悲伤眼神看着我的男人面对面。回过神来,我已经在他的庇护下,过着衣食无缺的生活。 ……不对。 …………这是我的……我的?。 总觉得也不对。对了,是我。这时的我还是『我』。 这里不是『我』的世界。感觉重要的人在某个不是这里的地方,有着重要的日常生活。没错,得回去才行。 『没错,时期还早。先回来一趟吧。』 突然听见的声音,让我的手伸向空无一物的空中……然后被某人抓住了。啊啊,好漫长。这样终于能回去了……我放心地将身体靠在那只手上,从阳台跳向空中。 就这样,「我」一度从这个世界中忽然消失了。 ——叽叽叽,可以听见鸟儿的鸣叫声。 唰的一声,随着窗帘滑开轨道的声音,照在脸上的阳光十分耀眼,蕴含着扎实的温暖,告诉我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呼啊。」 我慢吞吞地坐起身子,细发柔顺地滑过身体。轻柔的花香般香气,大概是昨晚入浴后抹上的精油吧。我以呆滞、轻飘飘的思考环顾四周。这里是已经看惯的住宿设施的房间。我感觉到有东西滑过,轻轻碰触脸颊,发现手指上沾着透明的液体。 「……咦……眼泪……?」 这么说来,我好像做了什么梦……可是,梦醒之后,梦境的轮廓便轻易地消失,浓度也散去,在我抓住之前,梦境便逃也似地烟消云散,什么也没留下。 「早安,伊莉丝莉亚大人。」 「哇呀!?」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吓得抖了一下,我将被子拉过来抱在胸前。 ……啊,对了,是雷尼。他今天开始要负责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所以搬来这边。他穿着不知从哪里准备的侍从服……是女仆装吧,是传统的长裙款式。雷尼俐落地处理着身边杂事……掌握状况,恢复从容之后,刚睡醒的朦胧思绪也回来了。 「我来帮您梳头,请坐。」 「……啊,好的……」 我摇摇晃晃地坐到椅子上,睡昏头的脑袋昏昏沉沉,她温柔地梳起我睡到乱翘的长发。 「好厉害,几乎不会打结呢。」 「……是吗……?呼啊……」 梳头的触感十分舒服,睡魔再次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哈欠。 「您睡得很熟呢,很累吗?」 「啊……没什么……只是很久没泡澡了,感觉很清爽……然后又闻到了香油的香味……啊啊?!」 我的大脑终于重新启动,意识也清醒了过来。也就是说,我刚刚一直在这个房间里……! 「你、你看到了……?!」 我的睡脸被他看到了。一想到自己那张无法掩饰的睡脸,羞耻感就让我的脸变得通红。怎么办,要是他看到了我那张难为情的脸,要是我流口水了……想到这里,我赶紧擦了擦嘴。 「……啊,原来如此。请放心吧」 她微笑着对我说道。 「你的睡脸非常可爱哦」 「哈呜?!」 幸好不是一脸羞耻的表情,但是这么直接说出来也很羞耻啊……! 「……好了,梳好了,辛苦了」 她把我的头发梳好,顺便把毛躁的发梢也修整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开始收拾工具。而我正呆呆地看着她,这时门砰地一声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冲了进来。 「啊,太好了,你醒了……!」 突然冲进房间的……索尔哥哥,紧紧抱住我……总觉得好像很久没被他这样抱了。 「太好了,因为你一直没起床,我好担心……身体状况看起来也好多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是哪里会痛……」 「……咳咳。索尔大人,就算是您的兄长,也请您遵守分寸。您这样粘着身穿睡衣的未婚女性乱摸,成何体统。」 「那、那个,雷尼先生?反正他平常就是这样,我并不在意……」 「原来如此,是家常便饭吗?」 「「……咿!?」」 雷尼先生原本温和的眼神,仿佛变成瞪着青蛙的蛇。当然,青蛙指的是我和哥哥。 「这是个好机会,就让伊莉丝大人学习淑女的礼仪,让索尔大人学习绅士的风度吧……!」 「啊……虽然我很感谢终于有人愿意劝阻我们,不过不好意思,可以下次再说吗……唔咕!」 接着,从走进门的礼次先生那边传来救援……怎么回事?他的脸色发青,没事吧? 「……昨天,我被迫参加了酒量比赛。」 「啊啊……所以是宿醉啊。」 听到哥哥大人讲悄悄话的声音,我恍然大悟。看来我应该稍微反省一下,不用帮他治疗可以吗? 「米丽安那家伙在找你……说是想跟你讨论衣服的事……因为之前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 ……对哦。之前战斗时穿的主教袍礼服,在我进行急救时似乎已经变成不能穿的状态,所以战斗用的衣服都没了。 「……既然如此,就下次有机会再说吧。那么,请把手给我。苏尔大人和礼次大人请在楼下的谈话室稍候。」 看到雷尼不情不愿地退让,我和哥哥都松了一口气。听到这句话,哥哥逃也似地离开,礼次则是摇摇晃晃地离开,好像随时会倒下……他们没事吧?我们目送他们令人不安的背影离去,前往这几天都变成禁地的小米的房间。 用一句话来形容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光景……就是杂乱无章。疑似纸样的东西、布料的碎布、其他各种各样的裁缝道具。散落一地的物品仿佛显示出她这几天闭门不出的苦战。 在那之中,有一角收拾得整整齐齐,人体模型……我记得是使用后会将对象的体型完整复制并立体化的魔法道具……身上穿着一套衣服。 「那个……小米,这是……」 我虽然提出疑问,但看到那尺寸,一眼就能看出是私用的,我不禁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喵呼呼,吓到了吗?这是学姐和绫芽拜托我做的,怎么样,可爱吗?」 「……是的,非常可爱。」 我轻轻摸着表面,一面感受着那美妙的触感一面心跳加速地回答。整体轮廓与我至今穿的主教袍很类似,但配色与暖色系的主教袍不同,是白~蓝系统,感觉更加强调了神圣与清廉。 「来来,穿穿看穿穿看。」 「请容我帮您换上。」 「好、好的。」 我战战兢兢地脱下睡衣,让新衣服穿在我身上。睡衣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 首先是内衣……这部分没什么好说的,就先跳过。 首先是使用大量荷叶边的蓬蓬裙。和以前的衣服一样,这个构造似乎也有防止内裤走光的效果。接着是穿在最底下的连身裙。层层叠叠的荷叶边蓬蓬裙让裙子轻飘飘地鼓起,背部则用蕾丝布料遮住臀部,长度比之前长了一点。 「那、那个,这会不会太短了……?」 「哎呀,穿起来之后就不会那么在意了喵。」 裙子的长度相当短,不过以前的衣服也差不多是这样……重点是肩膀到背部的开口非常大。穿成这样,感觉就像某个正在避暑的大小姐,却又非常煽情,让我不禁压着裙摆扭动身体。 「来来来,别害羞,换下一件喵。」 「这件马甲裙对吧,请你转过去。」 听到「束腹」这个词,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想象着经常听到的、恶名昭彰的……紧紧束缚身体的那玩意儿,脸色变得苍白。 「啊,不用担心喵。因为对成长期的身体不好,所以没有设计成紧紧束缚的款式,希望你能当作是调整用的喵……再说,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喵。」 「是啊,因为伊莉丝大人非常苗条。」 「啊,不过从腰部到臀部的线条,虽然还在成长途中,但很性感喵。」 「的确……形状非常漂亮,而且腰身也开始紧实了,腰臀的差距……」 「那、那个,不用说这种话吧!?」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好像要发展成讨论我的屁股形状,我面红耳赤地急忙抗议……那个,我听到两声遗憾的叹息,我盯着雷尼先生看,他却一脸若无其事地忽视我。 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裙子已经从连身裙上穿好了。蓬蓬裙让前裙摆蓬松地展开,从侧面覆盖到后方的裙子长度到膝盖下方、小腿附近,偶尔从开衩处露出荷叶边,完全抑制了下半身的暴露程度。 原本以为裙子变长会妨碍行动,但不可思议的是,布料轻盈得像羽毛一样,不会妨碍行动,触感也很舒服……我试着轻轻转了一圈,裙子便轻飘飘地画出漂亮的圆弧。 ……话说,穿上裙子后,脚好像变得轻松了? 「哼哼——我试着赋予了增加脚力的魔术喵。」 「这不是稀有附魔吗!?」 在游戏时代,由于能大幅提高行军速度,因此是需要高等级的头目素材的附魔,价格非常昂贵!? 「好了好了,这对伊莉丝来说是件好事吧?」 「这……是这样没错。」 的确,这样就算没有辅助魔法,也能在某种程度上代替魔法行动,这对旅行来说是相当方便的效果。只是脱下来之后的落差有点恐怖…… 「我们把附魔塞到极限了,你可以期待一下喵。好了好了,我们继续喵。」 「好的,这是上衣……失礼了……好了,可以脱下来了。」 我穿上衣服后,雷尼绕到前面帮我扣上领口的钮扣……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但他坚持不肯退让。 让人联想到神官服的干净白色衣领。覆盖到胸口下方的短版罩衫风上衣。袖子跟之前的衣服一样像喇叭一样膨胀,从开衩可以窥见内部重叠了好几层的荷叶边。果然这边也跟之前的衣服一样,调整成只有指尖可以稍微露出来的长度。 把所有服装穿在身上后,发现果然还是沿袭了至今为止的服装,同时又像是向上相容版的模样,完成度之高让人忍不住叹息。刚才只穿连身裙时的煽情感已经消失,充满清洁感的蓝色服装酝酿出清廉与楚楚可怜的感觉……身为设计出原本服装的人,虽然感到败北感,但还是难掩喜色地在镜子前面捏着裙子与袖子,偶尔还会转一圈从各种角度来眺望。 「我取名为『库拉翠爱丽丝』,你们喜欢吗喵……呃,看来是问也不用问了喵。」 「是的,她开心得不得了……」 我感受到某种温暖的视线和声音,暂时沉浸在新衣的喜悦之中。 「那、那个,我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没关系没关系,你也会更有自信喵。来,进去吧。」 我尽情欣赏后冷静下来,突然感到一阵害羞,低下了头。米莉雅和蕾妮两人合力,转眼间就把我带到谈话室……礼次先生和索尔哥哥等待的房间。我不好意思让她们看到我穿上新衣的模样,低着头被推进房间,等待我的是…… 「……呜、呜呜……?」 房间陷入一片寂静。难、难道是不适合我吗?我承受不住沉默,紧紧闭上眼睛。 「伊莉丝……好可爱哦!」 「呀!?」 一名女性以惊人的气势扑了过来……菲莉亚娜小姐转眼间就抱住了我,用脸颊磨蹭我。 「公主……啊,这是秘密呢。伊莉丝小姐,您的模样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眼底。可惜我的语汇能力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感动……我只能说,您太惹人怜爱了,我的公主。」 「结果还是说了嘛,笨老哥。」 「……呜,啊……谢谢,你……?」 赛尔提斯先生的称赞用词过度,让我感到很不习惯,脸庞一热,我再次深深低下头道谢……我抬不起脸庞。 「啊,你这家伙……!咕,虽然慢了一步,哎,该怎么说呢……很适合你哦?」 传入耳中的粗鲁感想让我猛然抬起脸庞,躺在沙发上的礼次害羞地移开视线……奇怪呢,我无法抑制自己露出笑容……? 「嗯,很适合你……那么,米丽安,性能方面如何?」 「幸好你问了喵,呃呃……除了辅助不良于行的双脚增加脚力之外,还有『减轻魔力消耗』与『动态护盾』各一张……由于限制了装备数量,一张就是极限了,所以希望你别太期待喵。啊,还有……」 「……不、不用了,这样就够了。」 听到米丽安列举的内容,哥哥的脸颊抽搐起来。我也吓了一跳。动态护盾……是受到一定威力以上的攻击时,会自动展开设定张数的护壁附魔,尤其是平常不暴露于攻击之下的后卫职业特别喜欢这种附魔……当然,价格也非常昂贵。进行限制装备数量的加工也非常花钱费事,这件衣服究竟用了多少昂贵素材…… 「还有,因为主要使用了阿拉克涅女王的丝,所以应该也有若干再生能力,耐久性也跟学长的轻铠甲差不多,或者在那之上哦?」 「喂,真的假的!?……好痛!」 因为惊讶而猛然跳起来的礼次又因为头痛而倒下。我感觉到在背后,对我们的对话感到不解的菲莉雅丝小姐与赛尔堤斯先生,因为那个名字而倒抽一口气。跟前卫的防具差不多,这…… 「那、那个,我该付多少钱……!」 「嗯喵?不用不用,别在意喵。」 「可、可是……这金额我实在付不出来。」 我依然不肯放弃,这时小米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表情非常严肃。 「那我换个说法好了……这是把我们的性命交到你手上的代价。所以……绝对不要疏忽自己,更不要牺牲自己。你无可取代。」 「……!……好。」 ……我沉重地接受这句话。这件衣服象征着大家把性命交到我手上,也证明了大家要我抱持绝对不能先倒下的觉悟。我如此说服自己。 【后记】 这是以前投稿到「成为小说家吧」时也刊载过的两张主角伊莉丝的插画。 https://17218.mitemin.net/i262784/ https://17218.mitemin.net/i339200/ 行动方针 「来,啊~」 「啊、啊~……」 柔软的固体被放进嘴里,融化后包覆住舌头,可可的苦味、牛奶的香醇与浓厚的甜味扩散开来……但不会过于浓腻,咽下后,最后留下轻柔的橙酒香气。这是上等生巧克力的味道。 「怎么样?好吃吗?」 「是很好吃,可是……」 从刚才开始,我就被喂食各种各样的甜食。不,这倒无所谓…… 「为什么我又被抱在怀里了……!」 问题是,不知为何我又被抱在某人的大腿上……这次是米莉的……! 哥哥也好,菲莉雅斯小姐也好,大家会不会太喜欢抱我了?我环顾四周,为什么大家都用温暖的眼神看着我……!? 「喵呼呼,我们约好要听你一个『请求』,所以我要好好享受一下喵。来,啊~」 「……唔,我、我们约好了……唔咕!」 一放到舌头上就迅速消失,焦糖与牛奶复杂地融合在一起的这个味道,是牛奶糖吗……她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 米莉一脸陶醉地抚摸我。没想到以前说好要听我一个请求,居然是「用我的衣服打扮自己,疼爱我半天」……! 「……总之,她就是这种人。她会做可爱的衣服,让觉得可爱的人穿上,代价是尽情地疼爱对方。这家伙的兴趣就是这种嗜好。」 「……我还以为她是个温柔的人,原来是个可怕的人……!?」 兄长,这种事应该先告诉我啊……! 而且,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把点心送到我嘴边。我只能像等待喂食的雏鸟一样张开嘴巴,把送到嘴边的点心一口吃掉。 ……感觉会变胖。啊,现在应该再胖一点。可是,吃点心……感觉对身体很不好,让我很挣扎。 「哦,全员到齐了啊。小姑娘……你又换上一套可爱的服装了呢。很适合你哦。」 新出现的高大男子……华特先生用摇晃脖子的力道摸着我的头。雷尼先生在背后低喃着:「啊啊,你弄好的发型……」 「那么,抱歉打扰你们聊天,我们来谈工作的事吧。我们原本的工作是护卫商队,护送他们到这附近因为哥布林袭击而蒙受巨大损害的城镇,采购木材。」 这个城镇是靠将砍伐下来的针叶树加工成木材贩卖来维持运作,所以偶尔会有商队来大量采购木材。 毕竟砍倒的树木无法直接当成建材使用。必须先在风雨中吹一阵子,去除灰汁,好好干燥……从砍伐到能当成木材使用,需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 这个城镇活用森林资源丰富的地利,以城镇为单位进行制材,随时都保有丰富的库存,因此木材在流通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啊,生意差不多谈完了吧。」 「嗯,明天开始进货……对了,预定一周后出发,你们就照这个时间准备吧。话说回来……」 团长的眼睛转向我。 「索尔奎斯殿下,还有伊莉丝莉亚殿下,两位今后有何打算……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咦?」 他很有团长风范地下达指示,突然间却垂下头,变成尊敬的态度,让我吓了一跳。 「如果两位愿意同行,我会尽量提供方便,而且我也想到了可以成为两位后盾的人。我跟对方约好了……不过,我并不打算强迫两位。请两位以此为前提,考虑一下今后的打算。」 「那、那个,不需要这么拘谨,请把头抬起来吧。」 「是的,就算殿下如此称呼……老实说,我们并没有那段记忆,所以没什么真实感……所以请殿下用平常的态度对待我们,拜托您了。」 有立场的大人垂着头,我们则是被上位者尊敬,对完全没有这种经验的我们而言,现在这种状况实在令人坐立难安。 「嗯……哎,如果你们可以接受的话……赛尔提斯、菲利亚斯,你们也可以接受吗?」 「好的……虽然有点遗憾,不过我会暂时以朋友的身份对待各位。」 「我昨天也答应过你了,所以没关系。请多指教咯,伊莉丝,还有大哥哥?」 「……谢谢。我们似乎拥有在其他地方生活的记忆,所以就算被称作殿下,也还是没什么真实感。」 正如哥哥所说……虽然我们曾经扮演过王子与公主,但自我意识还是普通老百姓,所以被当成王族对待,对精神上来说相当难受。 因此,对于能像这样接近对等的待遇,我们两人松了一口气。 菲利亚斯先生代表团队与商人们开会,赛尔堤斯先生依依不舍地离开去向团员们说明今后的预定行程,现场只剩下我们与华特先生的时候。 「好了,虽然有点离题……不过我认为应该跟去。」 「苏尔哥哥?」 「是啊,一直留在这个镇上,不知道你的消息会从哪里传出去……而且,如果引来心怀不轨的家伙,反而会给人添麻烦吧……对吧?」 「礼次先生……也这么认为吧……」 这次佣兵团的人会愿意帮助我们,主要是因为团长华特先生是个友善、乐于助人的人,如果他们知道我的事情,可能会有人产生不好的想法……不,这种可能性应该更高。 最糟的情况,就是这个城镇会化为战场,一想到可能会波及到照顾过我的米兰妲女士他们,我就觉得背脊发凉。而且…… 「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们太不了解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兄长露出苦涩的表情说道。没错……我们突然被传送到异世界,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的意图。 而且,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们能得知周围发生什么事的手段也会受到限制。 「首先,我们想要的是情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原因。然后,说到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我想到一个人。」 「……你是绯上小姐对吧?」 「……喂,她是谁啊?」 对了,由于她隐瞒了所在地,所以礼司先生是我们之中唯一没见过她的人。 「礼司先生没见过她吧。她在『ArchsVR科技』里是我们的上司……同时也是顶尖玩家之一。」 「喂,那家伙在搞什么啊,完全是开发方的人吧……」 「啊哈哈……嗯,我们也半斤八两……她完全把游戏和工作分开,公司这边也是最近才掌握到这件事……」 我苦笑着回答……说真的,她到底什么时候玩的啊? 「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来到这里的是转生为三阶职业的人,那个人来到这里的可能性就很高。而且,位于开发中枢的那个人,很可能比我们更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不过,既然没有联络手段,要怎么接触她呢……」 这里没有游戏时的远端聊天功能与好友名单。这个世界已经拓展到与游戏时无法相比的地步,偶然遇见她的可能性低到不能再低,必须想点办法才行。 「……嗯,科梅尔斯吗……只要去诺鲁格拉希耶的首都等他,总有一天会遇到他的可能性很高……比起这个,只要让对方知道我们在这里,就能让伊莉丝的存在像风一样传开。」 也就是说,只要我的名字传开,他听到后就会过来。 ……但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必须积极地引人注目,被坏人听到的可能性也会提高。当然,我不认为哥哥会忘记这一点,但礼次却皱着眉头,露出复杂的表情。 「话虽如此,你们两个担心的也没错,只有我们几个实在太危险了,所以……」 「原来如此,你们打算请华特先生他们协助,同时当我们的后盾吗?虽然这样有点像是在利用他们,有点过意不去……」 「不,你们的战斗力对我们来说也很有魅力。如果只是合作关系,我们当然很乐意……当然,你们是客人,我们也会尽可能不让你们太勉强。」 「能听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不过,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只靠一个佣兵团,还是有点靠不住。」 苏尔哥哥虽然一脸愧疚,但看着华特先生的眼神,却变得锐利,仿佛在打量什么。但华特先生却当作耳边风,一脸看好戏地面对他。 「你不用放在心上。事实就是如此,我们不过是个乡下佣兵团,能做的事情有限。」 「……可是,虽说是支援复兴,率领这么大规模的佣兵团,目的却只是保护人数比自己少的商队,这太说不过去了。」 「哦?」 兄长大人转向兴致勃勃地倾听的华特先生。 「就商队的立场而论,雇用的人数增加,经费也会跟着增加。我不认为他们会以自费负担为由雇用我们。如果要雇用我们,就我见识到的实力而论,有赛尔堤斯先生跟菲利亚斯小姐两人在,要担任那个规模的护卫应该绰绰有余。更重要的是……装备看起来实在不像普通的护卫。」 的确,将近三十名全副武装的佣兵,而且使用的武器中,也存在着使用了疑似炸药的箭矢……以护卫而论,战力明显过剩。既然如此…… 「……也就是说,护卫是后来才接下的,是顺便处理的,类似附带的工作吧?原本是以大规模战斗为前提……来扫荡在各地破坏城镇的哥布林……吗?」 「没错。如果是这种委托,商人不太可能当成慈善事业来做……恐怕,离我们所在的这里……最近的……」 索尔哥哥的手指,指向摊开的地图上,比现在所在地稍微往东,越过国境,经过刚才提到的哥布林造成的损害的城镇,进入诺鲁格利亚后没多久的场所……对我们两人来说,是有点因缘的场所。 「罗兰边境伯爵领地。你们的委托人是边境伯爵,或是他手下的某个人吧?」 听到我这么说,华特先生露出一副「说中了」的表情,脸上浮现笑意。 「……嗯,我们也没有特别隐瞒。大致上是正确答案。直接委托人就如你所说,罗兰边境伯爵是我们的金主。」 「太好了,没有说错……老实说,有权力当后盾,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既然我们是诺洛嘉列家的末席,最终还是必须明确我们的立场。可是,现在还需要时间搜集情报,才能做出判断。我知道这么说很任性……」 接着她吸了一口气,以严肃的表情面对华特先生。 「所以……我相信你,想问你,他是不是能成为我们后盾的人?」 听到这句话,华特先生的表情真的只有一瞬间蒙上一层怜悯的阴影。 「……这样啊,你真的不记得了。不过我可以保证,那个人真的是个清廉又值得信赖的人。尤其是你们两位,他应该不会因为欲望而侵犯你们,或是利用自己的地位来利用你们……毕竟——」 华特先生叹了口气,继续说: 「……索尔奎斯殿下,您还只是个不为人知的平民时,当您向人求助,希望救出被掳走的妹妹……伊莉丝莉亚大人时,挺身而出的……是当时前边境伯弟弟,也是骑士团副总长的那位大人。而他当时是偶然造访此地进行视察。」 我们闻言,一同倒抽一口气。罗兰边境伯领地,正是我和哥哥受到半官方待遇的官方活动舞台。 而且,我也有听过刚才那番话。毕竟,那场活动的开场白,大致上都是一样的。 ——隐居于边境的兄妹,妹妹偶然被领主看上,被带走了。少女的哥哥拼命恳求,领主的儿子对父母的所作所为感到义愤填膺,暗中活跃,于是协助少女的哥哥,说服偶然来到附近的领主之弟,借由骑士的力量救出妹妹。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的Raid活动。 与游戏中的事件相同的事,以我们身为当事者的身份,在这边的世界里发生。我对于这个事实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感觉……在这个瞬间,某种看不见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后记】 主角在这段故事中一直待在小米姐姐的大腿上。 # 竞争对手 「……这样啊,下星期就要出发了啊……我会很寂寞的。」 「……是的。」 决定离开这个城镇的隔天早上,我向在沙发上休息的米兰妲小姐告知这件事。自从我来到这个城镇后就一直受到照顾的阿姨最近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经常卧病在床……即使如此,她还是会看身体状况教我各种事情……想到要和她道别,我的胸口便一阵揪痛。 「那个……」 「嗯?你有什么想学的吗?」 「是的!……那个……简单的就好,我想学做便当。」 礼次和苏尔哥哥去接受佣兵团的训练,一大早就出门了。所以我想做点什么……然后想到的就是这个……不过,阿姨的身体状况令人担心。 「……噗,干嘛一脸担心的样子啊!呵呵,好啊,我今天身体状况不错,你去厨房拿围裙来吧。」 「好、好的,麻烦您了!」 「所以,你才做了便当啊。」 「是的,我听说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这么努力工作,所以想说……」 「唔呵呵……伊莉丝真有心呢。嗯,你这种地方也很可爱哦。」 「才、才不是呢。真是的,好痒哦。」 我有点生气地瞪着戳我脸颊的小米。我一只手拿着法杖,雷尼先生和小米小姐一人提着一个大野餐篮,我们三人一边愉快地聊天,一边走在镇上。现在是上午,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看起来像是在休息,正在找午餐。 ……「库拉翠艾莉丝」实在太显眼了,所以我不会去危险的地方,因此尽可能选择朴素的……话虽如此,还是被硬塞了有点贵的衣服……朴素的洋装加上外套,不是太华丽的打扮。 「只要您说一声,我多少也能帮上忙的说。」 「谢谢你。不过,待在这个城镇的期间……」 我想尽可能跟她在一起。或许是因为这样,才会特地去跟她学做菜。 「……原来如此,伊莉丝大人舍不得离开他们呢。」 「……唔、那个……是的。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就是很舍不得……」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因为我对教导我许多事的阿姨…… 「先、先不说这个,我们快走吧,不快点的话午餐时间就结束了。」 「呵呵,说得也是,难得大家这么努力,这样就太可惜了。」 我赶紧把差点往奇怪方向乱想的思绪赶出脑海,加快脚步前往大家训练的城镇外。 前往城镇外面,利用佣兵们营地旁的森林伐木迹地建造的修练场所后,礼次先生刚好在跟赛尔堤斯先生对峙。周围被各自拿着武器的佣兵们包围,两人在众人的视线中心举着未开锋的剑面对着面。 「哥哥!」 为了不打扰互瞪的两人,我冲向坐在一旁休息的苏尔哥哥……并没有,我尽可能快速移动魔杖靠近他,小声地叫他。 「啊,伊莉丝……还有雷尼先生。谢谢你们陪我过来。」 「您不需要道谢,索尔大人。这也是我们的工作。」 「这……这样啊……」 哥哥也跟我一样不习惯这种待遇,显得有些尴尬……果然很难习惯呢。我们四目相交,眼神如此诉说,两人不禁苦笑。 「那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是这个啊。」 「是的,米兰达小姐教我们做便当……虽然只是简单的菜色,不过您正在忙呢。」 「不,这是休息前最后的比试,我认为时机刚刚好哦。」 我将视线移向其他佣兵也凝视着的前方,礼次先生跟赛尔提斯先生两人举着剑一动也不动……不,仔细一看,他们虽然对彼此的动作做出反应,却还是几乎动也不动。 两人额头流着汗水,即使如此还是瞪着对方,几乎一动也不动。 「因为实力不相上下呢……贸然行动露出破绽的话,就会在那个瞬间被干掉。所以彼此都动不了,才会像那样互瞪……啊,别动。」 哥哥这么低语后,两人的身影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移动,刀刃互相碰撞的声音「锵、锵」地响了几次,然后又在其他位置,以一定的距离停下,让彼此的刀刃无法触及对方。 「……好厉害……几乎看不清楚。」 「是啊……不过,还是对方比较厉害一点。」 「是这样吗?」 礼次被压制住了,我睁大了眼睛。 「哦,你观察得很仔细呢。我们团里好像也没几个人注意到这一点……小姑娘,做便当辛苦你了。」 一只大手从背后用力揉着我的头。这只大手是……是沃尔特先生的吧。 「……团长,希望您不要弄乱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 「哎呀,抱歉呐,雷尼……小姑娘,我也很抱歉,不小心就……」 「不,没关系。比起这个……」 我再次望向保持对峙,几乎没做出任何动作的两人那边。 「你很在意那边吗……哎,也是呐。赛尔堤斯的剑术是我教的,不过他学习剑术的基础是做为骑士培养出来的,真要说的话,是适合用来对付人类的剑术。相对的,那个红发大哥的剑术,主要目标是人类以外的……魔物吧。」 「是……这样没错。」 因为游戏时代我很少跟人战斗……虽然也有对人战PvP,但礼次先生跟苏尔哥哥都是以狩猎为主,我并没有怎么玩PvP。 「哎,就是这个差距吧……如果是以讨伐数来决定胜负的话,你们那边的红发小哥应该比较有利吧。但不只这样,还有某种……哦。」 发出「锵」一声尖锐的声响,礼次先生的剑稍微往上弹,这时滑进他与礼次先生之间的剑,准确地刺向他的身体……心脏上方。 「到此为止!!」 华特先生如此宣告的同时,从极度紧张中解放的两人不只额头,全身上下都汗如雨下,两人一同瘫坐在地。 「……可恶,又输了!你真的很强耶。」 「不,你的剑术比较适合用来对付体格比自己壮硕的对手……能跟我打到这个地步,确实值得赞赏。」 「……不!输了就是输了!不过这样就是三胜五败了……下次我不会输的。」 「呵,我随时都可以当你的对手哦。对我来说,跟你交手也是很好的经验,所以我很感激。」 两人如此相视而笑,拳头碰在一起……这两人到昨天为止感情应该都不太好吧。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意气相投,有如少年般相视而笑的模样,让我不禁呵呵轻笑。 「礼次先生!呃,还有赛尔提斯先生,辛苦了。来,毛巾给你。」 「哦哦,谢啦。」 「感激不尽,吾之公主。」 「那、那个……我希望你别叫我公主。」 我冲过去递出毛巾,礼次先生跟平常一样接过毛巾,但跟礼次先生不同,赛尔提斯先生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接过毛巾。我、我说啊,只是递条毛巾而已,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这种有如侍奉公主的骑士般的应对,我实在无法习惯,好丢脸。 「哎呀,那么恕我僭越,伊莉丝小姐。」 「……这样就可以了。」 虽然这样还是有点害羞,不过总比公主好……我用死心的心态随便允许他这样叫。 「呼……让你看到我们逊毙了的模样了呐。」 「不,没这回事!那个……你们两人都很厉害,很帅气哦!」 「哦,嗯嗯。」 「哈哈……这是我们的光荣。」 我有点兴奋地传达感想后,两人害羞地擦去汗水。我有点兴奋过头了,得冷静才行。 「你们两人让我见识到了一场好比赛呐……赛尔提斯,你的实力又变强了吗?」 「不,是因为有实力跟自己差不多的优秀对手,所以稍微热血沸腾了。而且我最近状况非常好……」 就在我们聊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瞬间转向我,接着露出笑容,又继续跟华特先生聊天……他刚刚是怎么了? 「还有,呃……你是叫礼次吧?你的状况也相当不错……不过有件事让我很在意,可以问一下吗?」 「咦?啊,当然可以……」 「你和……呃……还有索尔殿下也是,你们似乎都不太能接受自己现在的实力,该怎么说呢……该怎么说呢,从你们的动作来看,感觉像是原本可以做到的事情,现在却做不到,能力大幅下滑,所以不太能接受……」 听见这句话,礼次倒抽了一口气。 「……竟然连这种事都被你看穿了。」 最巅峰的时期……应该是在转职前等级封顶的那段时期吧。跟当时的感觉相比,现在等级倒退后还在成长中的我们,对那两把剑来说或许已经很难挥舞了。不过,我本来就不需要剧烈运动,所以没什么感觉……但即使如此,跟当时相比,我现在也因为魔力一下子就会用光而吃尽苦头…… 「果然是这样啊。虽然我不打算问得太详细,但你们的动作看起来的确很僵硬。总之,下午我也会稍微帮你们看看。好了,来吃午餐吧。小姑娘似乎准备了午餐,想请你们吃呢。」 「啊,是的。虽然没办法准备所有佣兵的份,不过我准备了很多,各位也一起……不知道合不合各位的口味就是了……」 「这样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去叫妹妹过来。」 说完,礼次行了个礼,去找菲莉雅丝小姐。 「……礼次,你跟那个人感情变得很好嘛?」 「啊,是啊,还好啦……他不是坏人,而且……」 礼次的视线尴尬地转向我,但又马上移开。 「……我绝对不能输给那家伙。」 「咦?」 「没事,抱歉,当我没说。我去帮索尔准备午餐。」 我头上冒出问号,不解他为何突然这么说。礼次哥哥慌慌张张地走向正在铺布、准备篮中餐点的索尔哥哥。我只能独自歪头。 「哈哈,看来这边也是前途多舛啊。年轻人,加油吧。」 华特先生愉快地看着礼次哥哥,我则是独自感到疑惑。 # 午休时间与我的特技? 「……话说回来,有个意外的人进步了呢。」 「咦?」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个无视周遭喧嚣拉弓的人……那道从背后看去也很显眼的脖子烧伤疤痕,每次看到都让我心中充满罪恶感。 「啊,怀斯先生?……呃,那样会不会太激烈了,得阻止他才行!」 「不,你等一下。」 视线前方的人是怀斯先生,但他的样子不太对劲。他看起来疲惫不堪,呼吸急促,连举手都有困难。 他的身体明显过度疲劳,我正想叫他休息,华特先生却制止了我。 「再观察一下,这……说不定是……」 「咦?」 华特先生举起手,将箭搭上弦……他的动作因为放松了力气,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依然十分自然优美,让佣兵们原本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现场笼罩在紧张的寂静之中。接着,他用所剩不多的体力拉弓……以行云流水的动作射出箭矢……我看见那支箭上缠绕着斗气的光芒。 轰!光是破风而行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声巨响。 射出的箭矢快得肉眼无法捕捉……以异常的速度划过空中,不只将箭靶击个粉碎,连箭靶所装设的木头都穿了一个洞……箭矢深深刺进树干,连箭羽都陷了进去。 ……这就是游戏中的技能吗?而且威力相当惊人。 「什、么……」 当事人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呆若木鸡。 看到这里,华特先生朝我走来,我连忙挥动魔杖跟上。 「哟,新人,你很努力嘛。」 「团、团长!?」 华特先生无视惊讶的拜斯先生,仔细观察周遭的状况。 「偶尔会有人在无意间觉醒。因为太过放松,下意识地想用肌力以外的力量拉弓,结果学会了活用全身的气。有时候就会像这样,产生破坏力……算了,那些琐碎的细节不重要,总之就是所谓的战技。你可别忘了那种感觉。」 「是、是……」 刚才那招果然是我们所说的技能,这边称为战技。这威力和箭矢的速度……我记得弓好像有『Strike Arrow』,感觉很接近。我记得那是贯穿力和威力都很优秀的高阶技能。 「顺便告诉你……『那些家伙』也能熟练使用,如果你想追上他们,今后也要努力锻炼战技。」 「……!我、我知道了!!」 自从他在森林被礼次救了一命之后,就一直对礼次和苏尔哥哥抱有竞争意识,这点就连我也看得出来。因此,他找到能追上他们的一丝希望时,我从后头也看得出他有多高兴。 「对了,我还没给你保护客人的酬劳呢。喏,拿去吧。」 华特先生一副现在才想起来的样子,将一直扛在肩上的大包裹……以非常随便的动作扔给我。 「唔哇!哎呀呀……好重!?」 怀斯不假思索地接下,却因为重量而踉跄了一下……那个,你一直扛着那把弓,而且还差点忘记了吗?华特先生? 「这把魔弓的名字叫做『无畏战车』。虽然你可能还无法熟练运用,但就送给你吧。」 「魔弓!?……那、那个,我可以拉拉看吗……?」 「哦,你拉拉看吧。」 怀斯迫不及待地解开包袱,从里面出现的是一把大型的、构造复杂的,却给人优美印象的纯白之弓。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非比寻常的逸品。不过—— 「啊?这是怎样,拉不动耶?」 怀斯立刻试着将箭搭上那异常粗壮的弓弦,但手却停了下来。无论他怎么用力,弓弦都几乎纹风不动。 「啊——魔弓不是靠蛮力拉的。要像刚才那一箭一样,让斗气遍布整把弓……」 「就算你这么说……这、这样……唔,还是好重……!」 弓上各处开始透出淡淡绿光,怀斯的额头也冒出冷汗,但弓弦仍一点一点地被他慢慢拉紧。 「哇!?」 然而,我的手终于使不上力,手指滑开的弓弦弹开了箭矢……箭矢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贯穿树木消失在森林深处。 「…………」 「好、好厉害……」 拜斯先生因为过于强大的威力而哑口无言,我则是勉强挤出这句话。明明还没拉满弓就有这种威力,要是能熟练使用的话究竟会…… 「总之,我想你大概还无法熟练使用,不过只要能用这把弓,你在大型怪物战中就会是珍贵的战力。好好加油吧。」 「谢……谢谢您!」 拜斯先生激动地鞠躬道谢,华特先生则是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太好了,拜斯先生。」 「是、是啊!我得更努力才行……!」 「……到此为止。」 在兴奋的我与重新下定决心的拜斯先生之间,后方待命的雷尼先生插了进来。他的眼神比面对其他人时还要严厉几分,让面对面的拜斯先生不禁僵住。 「伊莉丝大人,您跟异性相处时太没有戒心了。在这种粗暴之徒聚集的地方,您这样毫无防备,随时都有可能被变成狼的人袭击。尤其是像他这种人,更是危险。」 「我、我才不会那样咧!?而且像她这种小鬼,根本不在我的对象范围内!」 听到「小鬼」这个字眼,我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无法否认。我沮丧地垂下肩膀。 「哦……我听说您初次见到她的时候,跟同伴一起对她毛手毛脚的……?」 「唔,那时候我一定是疯了,我应该要更……更……」 拜斯先生的语气突然变得软弱无力。他的视线一瞬间移到对峙的雷尼先生那对充满魄力的胸部,然后马上微微脸红地把头转向别的地方,我可没有漏看……哦哦,原来如此,原来是那方面啊。这么说来,他以前也说过抱起来的感觉如何之类的。」 「……唔!总之,我已经没在看那方面了,别管我……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家伙……」 「嗯,就当作是这样吧,不过请你千万……」 啊,不好,要是就这样开始说教,午餐会迟到的! 「先、先不说这个,大家都在等我们,我们去吃午餐吧!?来,拜斯先生也一起吃吧!」 「哦、哦……」 「……既然伊莉丝大人这么说的话。」 我确认两人不情不愿地跟上后,回到大家打开便当的地方。 「话说回来,雷尼先生和拜斯先生认识吗?」 「……很遗憾,我们是家族的旧识。」 「这家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的领主女儿,可恶!」 没想到会在佣兵团里重逢,拜斯先生不禁咒骂。这个世界意外地小呢…… 便当的内容是火腿和鸡蛋等好几种三明治,还有用土豆和腌肉炒出来的,以原本世界来说就是德式土豆。另外还有一点用醋腌过的叶菜。其实如果能多放一点蔬菜就好了,但还是只能少量。在寒冷地带的这一带,新鲜的蔬菜类很珍贵,所以只能含泪减少分量。 「味道怎么样……?」 「嗯,很好吃哦。」 「……其、其实调味都是米兰达伯母教我的。」 我听了兄长的话后露出苦笑,搔着脸颊坦白。礼次听了,轻拍我的头。 「不过实际做的人是你,也记住了吧?很好吃,下次也期待你的料理哦。谢谢。」 「好、好的!我明天也会准备的!」 「哦、哦……」 得到礼次的称赞,我自然而然地笑逐颜开。自己做的料理得到称赞,真的很开心。 「好好好,谢谢招待!……老哥,那个,你没事吧?」 「嗯?什么事?啊啊,他们感情融洽也是好事呢。」 「啊……原来如此,不是那种感情啊……真难搞呢。」 在略远处,赛尔提斯先生露出温馨的眼神看着这边,而菲莉雅丝小姐则是在跟他进行着有点无奈的对话……怎么了呢? 我歪着头眺望这副光景,然后跟赛尔提斯先生四目相接。 「这么一说,公主。」 「公……公主,请别这样……」 「啊,失礼了。伊莉丝小姐,关于前几天出现的哥布林变种,你们似乎知道不少,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告诉我们。」 哦,是之前战斗时的哥布林啊。这么说来,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个世界似乎相当罕见呢。在游戏中,高等级的狩猎场里并不罕见,这部分果然还是不一样。 「哦,我也很在意这件事。你们似乎对魔物的情报很了解……顺便问一下,最了解的人是谁?」 「这个嘛……」 「嗯,应该是伊莉丝吧。」 「咦,我吗!?」 话题转到我身上了。的确,支援职业在后方俯瞰周遭,所以经常负责指挥全队,我也自认熟读攻略网站,对敌人的特征了若指掌……不过—— 「那么,小姑娘,可以跟他们说说前几天那种哥布林的特征吗?」 「啊,好的。我先声明,由于我是从文献上看来的,所以可能会跟实际状况有出入……」 这个世界有许多地方都与游戏不同,考虑到游戏与现实的差异,我决定先做好保险……要是弄错就太丢脸了。我从记忆中回想攻略网站的记述,在脑中整理。。 「咳咳。我们暂且称那个为高等哥布林……那是哥布林咒术师施术,经过各种强化——」 说着说着,我愈说愈起劲,手指就像指挥棒一样,随着手势详细说明特征。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我无法使用,不过如果有能解除高阶附魔师可使用的强化术式的魔法,就能让那些效果暂时失效,我想这样就能轻松许多……不然的话,就像礼次先生跟,呃,像赛尔提斯先生那样,想办法切开坚固的表皮,从内部进行破坏,就是最有效的……手段……是的,就是这样……是的……」 随着说明即将结束,我察觉到自己一直以老师自居,兴高采烈地讲个不停,血液开始集中到脸上。糟糕,我搞砸了!?讨厌,这有够丢脸的! 「哈哈,别害羞别害羞,你这老师当得不错……不过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讲解得这么详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华特先生轻轻拍打我的头,但就算他这么说,一想到自己在以争斗为本业的人面前说教,我就羞得脸快喷火了…… 「不过,你讲解得这么详细,让我想问其他问题了!」 「这个嘛……比如说……低等龙跟龙族除了外表尺寸以外,还有什么不同?」 听了菲利亚斯先生的发言,华特先生又接着问。不过,这种程度的问题……因为龙很有名,所以特性、攻略法之类的都广为人知。能不能打倒又是另一回事了。 「……呃……跟小型龙相比,龙的智能更高,魔法等技能也更纯熟……还有耐魔力吧。如果没有相当的威力,鳞片会把攻击弹开,对龙种几乎无效……是这样没错吧?」 「对对对!被粘液怪喷到粘液的时候!?那个,放着不管的话衣服会溶掉,很麻烦呢。」 「啊,那个,用水稍微冲洗一下,再用喷雾器喷几次酒精的话,应该可以中和——」 一开始是大家都知道的问题,接着问题渐渐往专门领域发展。现在则是关于独眼巨人族的问题…… 「——因此,独眼巨人族和一般巨人族给人粗暴的印象不同,他们大多是稳重的工匠,他们以纤细且强大的冶金技术制造的武器质量非常高,也有许多强大的魔剑……由于他们大多个性古怪,所以很难请他们帮忙,不过如果能获得他们的协助,应该可以得到一生难得的装备吧。」 「这个……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他能替我打造一把呢……对了,各位该不会见过他吧?」 不愧是战斗相关人士,赛尔提斯先生对独眼巨人的事很感兴趣。他发出的这个疑问,让我不由自主地与雷吉先生四目相对。 「哎、哎呀,该说是有……还是没有呢……」 「啊、啊哈哈……」 ……没什么好隐瞒的,雷吉先生所拥有的「阿尔斯雷」的素体,也就是龙眼的容器——漆黑刀身就是那个独眼巨人制作的,所以我有见过他。然而……想起当时的事,我因羞耻而脸红了。我斜眼偷瞄了一下,确认雷吉先生露骨地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在请独眼巨人制作时,他提出无论如何都必须达成的条件,所以我也同行了……不过当时的事,我谁也没说,连对苏尔哥哥也没说。 ……这么说来,「他」也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呵呵,正派工匠的气质啊。」 这时,华特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愉快地笑了起来……咦,难道说—— 「如果你有那个意思,我倒是有门路可以介绍……不过,有那边那位小姑娘在,应该不会不行吧。」 「呃,那个……嗯,是的,啊哈哈……」 听到他略带歉意的这句话,我只能干笑。啊啊,原来有啊……这边果然也有啊……不过,如果能借助他的力量,我也会比较放心……到时候就做好稍微有点害羞的觉悟吧…… 这场问答一开始还很热闹,但在我回答几个问题后,周遭的人也逐渐聚集过来,但周遭的人却愈来愈安静。 ……那个,我觉得话题好像变了。他们好像在试探我,看我能回答到什么程度……?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好难受。 「……像是之前你给我看的衣服所用的线的出处,还有阿剌克涅女王的注意事项,这些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华特先生有些疲惫地问。我稍微在脑中回想资讯,思考该怎么说明。呃…… 「啊,是的。首先,本体与触碰到的丝线具有强大的吸精能力,就算是大人,只要触碰到三分钟就会昏倒,吸到一升左右就会致死。而且它们不会单独行动,身边大多潜伏着亲信……」 「……好了,够了……你说得没错。」 华特先生不知为何疲惫地抱着头,打断我的说明。啊,不过,要是不先说清楚,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还有,虽然只有人型的阿剌克涅是这样,但阿剌克涅女王为了繁殖,似乎不只人型,连下半身的蜘蛛部分也有分散于全身的脑组织,就算其中一方被破坏也不会有事。」 「……这我也不知道……是吗,以前被应该已经砍掉头的家伙从背后偷袭,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看到华特先生垂头丧气的模样,我头上浮现问号。我环顾四周,以赛尔堤斯先生和菲利亚斯先生为首,一开始兴味盎然地聚集过来想听我们说话的佣兵团成员们,脸上都浮现有些疲倦的干笑。 「……老实说,你讲到一半我就听不懂了……」 「……真巧,我也是。为什么你连理应只有目击案例的幻兽习性都能讲得这么头头是道呢……」 拜斯先生和雷尼先生无力地垂下头。 「那、那个,请问怎么了吗……?我是不是搞砸了什么……?」 难道我搞错了什么吗?还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不、不是!绝对没有那种事!我只是对你的知识感到佩服而已!」 「伊、伊莉丝真的好厉害哦!……欸,你们都记得这么多吗……?」 「不、不,我也没伊莉丝这么厉害……而且我也没想到妹妹会这么厉害。」 「……我应该更认真看攻略网站才对……之前都把这工作丢给伊莉丝。」 「……我虽然也满有自信的,但素材掉落概率之类的就算了,其他部分也没伊莉丝这么厉害喵……」 连玩家角色的大家也这么说……咦?这不正常吗?我偶然看到的讨论区里,大家好像都觉得支援职业会这些是理所当然,所以我才拼命地把那些都记下来。 「……总之,小姑娘的知识对我们很有帮助。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能会来请教你,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啊……好、好的!」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了不起……只是对魔物比较熟悉而已。 「看你的样子,应该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一针见血地说中我正在想的事情,害我抖了一下肩膀。华特先生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透露出真心的担忧,我不禁端正姿势,等待他开口。 「……我先说清楚,知识是宝物。光是刚才那些话,随便想一下就有汇整成书,或是利用那些知识来开新店等大量活用方法。就算不考虑治愈术和种族,光是这样就足以成为被盯上的理由……所以不要随便说出来,服饰店的姐姐也是,知道了吗?」 「呃……知道了……?」 「喵哈哈……了解,我会注意喵。」 原来如此,我刚才不经意地说出来了……虽然说那是攻略网站的知识,但那也是汇整无数人的意见,再加以编辑而成,就算在游戏里收集了无数情报,实际去做时,想必会非常辛苦。这也算是某种「知识作弊」吧。 「……不过,米丽安在这一点上比伊莉丝可靠,值得信赖,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等一下,礼次!?」 「所以喽,你要多加小心哦,伊莉丝?」 「怎么连大哥哥都这样!?」 两人抱着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对我说出这种失礼的话。你们两个,这种说法太过分了啦!讨厌! 而且周围的人还一齐点头,看到大家这种反应,我就像在强调自己很不高兴一样,有点没教养又粗鲁地抓起一个三明治大口咬下。 【后记】 ×粗鲁又没教养地大口咬下 ○努力张大嘴巴一口咬下 #平稳 # 自从决定离开这个已经完全扎根的城镇后,我每天都尽可能跟米兰妲阿姨学习料理,同时准备旅行的必需品,观摩大家的锻炼,偶尔也跟大家交流,度过平稳的每一天。 我一告诉镇上的人我要离开,他们都会露出遗憾的表情,每次都会让我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要离开这里了,也经常让我感到寂寞。不过,其中也有令人开心的事情。 某一天,我一如往常地把午餐送到正在训练的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身边,回程的路上,一阵阵好久没听到的熟悉声音叫住了我。 然后,我急忙回到住宿设施,雷尼先生在庭院里准备了茶会,我正在和那些声音的主人面对面。 「……结婚,是吗?」 「是啊,这都是托了小姑娘的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这么对我说的是好久不见的……斯考特先生。在他身后,有个似曾相识的女性正对我低头致谢。那是一位大约二十五岁左右,虽然称不上华美,但散发出一股安心感的漂亮女性。我试着在记忆中搜寻,却想不太起来。 「真的,遇到那样的事情,我早就已经放弃身为普通女人的幸福了……不过多亏有你,我才能像这样以完整的身体嫁人。」 「啊……啊啊!对了,我记得你回到附近的开拓村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终于想起来了。虽然我也觉得自己很无情……不过那个时候我的精神状态也相当紧绷,所以只能在心中向她道歉。 她是从山贼的堡垒中被救出来的女性之一。由于受到残酷的对待,她失去了一边的眼球,脸上也有严重的烧伤……除此之外,她全身上下都有骨折或挫伤,在被掳走的女性当中,她的伤势算是相当严重的。 不过,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她还是担心着其他女孩的安危,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如今,她已经透过『复活』完全康复了。 「太好了,你们两位都过得很好呢。而且,你们还结婚了……」 「哈哈……总觉得有点害羞呢……」 听说在那之后,当他们烦恼着今后该如何生活时,她主动邀请两人前往同一个开拓村。在表明自己的来历之后,她表示就算这样也无所谓,说服两人接受自己,于是他们便以村民的身份在村里过着打猎耕田的生活。 虽说沦为罪犯,他在佣兵团担任斥候与杂工时获得的知识与技术中,包含在村子里相当重要的追踪术与陷阱制作技术。个性稳重的他虽然多少有些战斗经验,但是个性温柔又力大无穷,因此在人手不足的开拓村中十分受到信赖,现在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村子了。 就这样,他终于获得周围的人认同,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她也是我的恩人。那天,我向被解放的女孩们低头道歉,说她们会遇到这种事,我也有责任,她们却原谅了我。是她建议她们原谅我的。」 「怎么会……在那段地狱般的日子中,只有你没有对我做过分的事,对我很亲切……很担心我。」 「你……」 「亲爱的……」 呃,他们进入两人世界了……不过,他们幸福就好。总之,在他们回来前,我移开视线,喝了一口红茶。 ……恰到好处的涩味刚刚好,这么说来我忘了加糖,但总觉得非常甜。我边想边眺望晴朗的天空。 不知不觉间,残雪消失无踪,温暖的阳光洒落大地。再过不久,这个城镇也会迎来迟来的短暂夏天吧。不过,现在我感觉周围的气温上升了…… 我独自享受着景色与茶,回过神来的两人一起红着脸分开。好好好,谢谢招待。 「哎呀,抱歉,小姑娘。」 「不会不会,你们感情这么好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们结婚,祝你们永远幸福。」 我微微一笑,两人便红着脸移开视线。看到他们青涩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真的太好了。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踏上了崭新的道路。 「小姑娘的气质也变了不少呢……」 「……?是吗?」 我疑惑地歪着头。我自己不太清楚…… 「是啊,你整个人都柔和多了。以前的话,应该没办法像这样好好说话吧……」 「呵呵……这么说来,最后见面的时候我晕头转向,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真的很抱歉。」 在那之后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从「仆」变成「私」……虽然只待了一个月左右,但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惊慌失措的事情。我一边想着,一边又喝了一口茶。 「话说回来,不管是后面的女仆小姐,还是小姐美丽的动作,这样看起来真的就像某个地方的公主一样呢。」 「……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被这么一说,我不禁咳了起来。刚好是刚喝完茶的瞬间,茶水跑进气管里了……咳咳。 「呜哇,你没事吧!?」 「伊莉丝大人,手帕给您。」 在后方待命的雷尼立刻递出手帕,帮我擦了擦嘴角。 「不好意思,我没事……只是突然被这么一说,有点慌了……」 「呼……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起哦。」 我总不能说「哎呀,好像真的变成公主了」,只能用僵硬的笑容含糊带过…… 「就是这样,所以出发之前,我们想至少向你道谢……谢谢你,小姑娘。还有,真的很抱歉……!」 「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你们将来有机会来到附近,请不要客气,一定要来玩哦。」 「嗯……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会在能力范围内帮忙。不用客气,尽管来找我们!」 「好的……好的!两位也请保重……!」 ——就这样,我们一起喝了茶,他们离开后,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心里想着虽然当时的事是彼此痛苦的回忆,但现在却能像这样一起欢笑,我非常开心。 ——在那之后过了几天……到了出发前一天。 在谈话室里,我在众人屏息以待的注视之下,与静静闭着眼睛坐在眼前的怀斯先生面对面。平常用来遮掩伤口的绷带已经拆掉,露出惨不忍睹的烧伤痕迹。 我将手伸向伤痕,战战兢兢地编织出话语。 「瑟斯特(真言)・薛斯特(净化的)・萨尔兹(第三位)・里亚(光啊)・伊亚(治愈吧)・拉法特(生命的)・迪雷特(呼吸吧)……『治愈』。」 我悄悄咏唱着应该已经很熟悉,但感觉却很久没用的治愈咒语。最近一段时间完全感觉不到的魔力流动,现在在我手中产生温暖的绿色光芒。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体内流动着灿烂的魔力,仿佛随时会从体内满溢出来。我急忙叫醒大家……正要冲出房间的时候,被雷尼抓住,被骂了一顿。在整理好仪容之后—— 我召集大家,顺便确认状况,决定像这样为拜斯先生治疗……拜斯先生,对不起,把你当成实验品了。 淡淡的光芒从我的手中渗入伤口,拜斯先生的伤痕逐渐缩小……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原状,但恢复正常的皮肤比例明显增加,变得不那么显眼了。 「……结束了。」 「呼,不管看几次都觉得这真的很厉害啊。」 虽然多少留了点痕迹,但疤痕状的部分已经变成接近正常皮肤的漂亮状态。拜斯先生一边不可思议地打量变得不那么显眼的伤痕,一边发出感叹。 ……不过老实说,我觉得效果比以前更好了,能够治愈的范围也大幅增加。虽然原本就没什么效果,但这个戏剧性的变化,连哥哥和礼次都吓了一跳,当然我自己也是。这表示……我的治愈魔法本身的效果提升了? 「……那个,用『治愈』真的好吗?如果是『复原』的话,甚至可以完全消除伤口……」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与其失去这阵子的经验,我宁愿选择『治愈』。」 『复原』并非万能。它会不由分说地将身体恢复到过去的状态,无法做出任何通融,就连战斗经验带来的成长,以及锻炼的成果都会一并抹消……所以如果只是这点程度,拜斯上尉宁愿选择留下一些伤痕。 「哎,不管怎么说,只要变得没这么显眼,看起来应该就没那么难看了吧。所以你可别放在心上,这是我的选择,我说可以就可以……好痛!?」 他原本是想拍拍我的头,但伸向我的手在碰到我之前,就被另一只手拍掉了。 「哎呀,从原本的普通小混混,变成因为伤疤而多了点气势、身经百战的小混混,这样不是正好吗?」 「喂,你这臭女人,少啰嗦!!」 雷尼先生若无其事地拍掉拜斯先生的手,还给了他辛辣的评价,拜斯先生则龇牙咧嘴地反驳。拜斯先生最近总是会若无其事地在附近戒备,不过他常常跟平常就待在身边的雷尼先生像这样拌嘴,已经变成惯例的光景了。我不禁露出苦笑,看着他们两人。 「所以,身体状况如何?」 「啊,应该没问题……应该说,可能是因为休息够了,感觉比以前还要好很多。」 跟以前相比,感觉魔力源源不绝地从体内涌出,现在要连续使用好几次之前用过的最顶级范围回复魔法,应该也没问题。不过…… 「关于这件事,我想伊莉丝的魔力应该比以前大幅提升了。」 「……咦?」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菲利亚斯先生突然说出的情报,让我和苏尔哥哥忍不住反问。菲利亚斯先生沉吟片刻后,先声明这只是因为实例不多,所以没有确切证据,然后才开始说明。 「报告指出,魔力枯竭恢复后,身体似乎会强化防卫反应,避免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实际案例。」 「啊啊……就像骨折的地方痊愈后会变得更强的感觉。」 「既然这样,只要重复这个过程,就能变得更强……好痛!好痛!好痛!?你们大家在做什么!?」 只要魔力量增加,就不会再有之前那种痛苦,可以帮上大家更多的忙,我正鼓起干劲时,菲利亚斯先生、苏尔哥哥、礼次接连用拳头猛敲我的头。好痛。我泪眼汪汪地按着头,环顾四周……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许说这种话!」 「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刚刚那句话全都是你的错。给我好好反省,混账东西!」 被三人严肃的怒容包围,我倒抽了一口气。责备的声音接连响起。我环顾四周,大家都露出傻眼或愤怒的表情,说明我刚才说的话有多么糟糕。 「呜……对不起。」 「唉……既然反省就好。毕竟魔力枯竭到那种程度,几乎没有好好回来的前例。你要好好想想,没有前例代表什么?绝对不可以乱来哦?」 「是,我会注意的……」 菲莉亚斯小姐用训诫的语气对垂头丧气的我说教,我对于自己动起这种歪脑筋感到厌恶。不过,当我正要走上错误的道路时,有这么多人会像这样为我担心、为我生气,想必是一种幸福吧。想到这里,明明是这种时候,我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看来你反省得还不够呢。」 「啊!?不、不是这样的……!」 然后,我忍不住笑出来,被兄长大人训斥,追加了说教的时间……呜呜。 「不是的……我绝对没有轻视大家所说的话……」 「哈哈……真是难为你了。不过,这也代表你让大家担心成那样,就当作是学费吧。」 感觉非常漫长的训话结束,大家解散之后,持续了三十分钟左右的说教让我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坐在旁边的礼次则苦笑着……可以的话,真希望他不要这样。我带着抗议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礼次发出「呜」的呻吟声,别开了视线。 「话、话说回来……幸好有赶上出发时间。」 「……是啊。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离开这个城镇了吧。」 明明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却突然想起这件事,一股寂寥感揪紧了我的胸口。礼次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情,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我身旁摸了摸我的头。我突然好想感受人的体温,直接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 平稳的时间转瞬即逝,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的离别,已经近在眼前。 #启程 东方的天空才刚泛起鱼肚白的早晨。 伊莉丝穿上全新的「库拉鲁忒爱丽丝」,一如往常地披上外套。她将睡衣整齐地折好收进魔法包包……这样就没什么事情需要在这房间做了。 「伊莉丝大人,请问您有忘记带什么吗?」 「啊,没有,我昨晚就确认过了,没问题。」 伊莉丝最后再看了一眼这间住了约一个月的房间。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住处,所以没有增加任何体积庞大的物品。因此,虽然说要整理,但主要是打扫,风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经过彻底打扫,床单和棉被都折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已经不是我该回来的地方了。或许是心境的关系……明明是同一间房间,却让我感受到仿佛陌生房间的冰冷。」 「……来,我们快走吧。兄长大人他们都在楼下等我们了。」 「……是。对不起,我们走吧。」 我甩开依然在背后拉扯的依恋和寂寥……离开了那间房间。 早晨的空气还很清澈,吐出的气息依然泛白。由于时间还早,送行的人并不多,但还是看得见以前接受过我治疗的女孩们,以及零星的送行人。 「各位,虽然时间短暂,但承蒙各位的照顾了。各位为了这座城镇尽心尽力,这份恩情我绝不会忘记。」 「不,我们才是,承蒙各位的关照。对我们来说,两位……不,这座城镇的各位都是恩人。谢谢。」 在稍远的地方,鲁道夫镇长和代表我们的哥哥正在道别。而我…… 「真的…………」 我的声音好像有点颤抖,应该没有哭腔吧。我得忍住才行。我不是决定要笑着和大家道别吗? 「会很寂寞吧……你要好好过哦。来,这个给你。」 米兰达阿姨把一叠厚厚的纸交给我。那是一本账簿。 「这是……?」 我翻了翻,最先翻开的页面上写着食谱。我继续翻下去,上面手写着许多料理和药水的配方。 「那个,阿姨,这是……!?」 那不是印刷品,而是全新的手写食谱。光是写下这些,究竟要花多少工夫呢?我猛然抬起头,阿姨便害羞地搔着脸颊笑了。 「其实,我还想教你更多东西的……不嫌弃的话,你就拿去吧。」 出乎意料的礼物,以及温柔微笑的阿姨,让我再也忍不住了。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迎来极限,夺眶而出。我将笔记本抱在胸前,忍不住扑进阿姨怀里。哎呀,虽然听见了有些慌张的声音,但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第一次像这样,有人教我这么多事情……感觉就像跟已经不在的妈妈在一起……!我非常、非常……开心!!」 妈妈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就过世了。在还是「仆」的时候,就算因为身体上的理由而受人照顾,身为哥哥,最后的坚持就是不能像这样示弱——不能在绫芽面前说出「寂寞」。但是,不知不觉间,这份想法就像沉淀物一样累积在心底。 所以,我真的非常开心,非常高兴。仿佛是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在教导我。仿佛是体验了本应永远不会到来的机会。我非常清楚,留下来会给人添麻烦。但是,我不想离开,不想道别。果然还是会寂寞……! ——但是,这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事。取而代之地,我暂时被她抱在怀里,抽抽噎噎地哭泣。她没有拒绝。她轻轻环抱我,拍拍我的背。 我暂时沉浸在那股震动中,慢慢地冷静下来,最后只是抽抽噎噎地哭泣……然后,这次换我因为自己闯祸而羞愧起来,慌忙把脸移开……鼻水没有流出来吧? 「对、对不起,我真是的……给你添麻烦了吧,请你忘掉……呀!?」 这次反而是她抱紧了我,让我大吃一惊。我悄悄抬起头,撞见阿姨微微泛泪的苦笑。 「这样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会给你添麻烦吗?如果是这么可爱的女孩,我可是非常欢迎哦。那么,你随时都可以来玩……我身为『这孩子』的姐姐,随时都欢迎你。」 「……咦?」 听到突然传进耳里的这句话,我不禁抬起被泪水濡湿的脸。阿姨用单手按住自己的下腹部……该不会…… 「哈哈……我们至今一直无法生下孩子……现在终于如愿了。」 「其实我也是,都超过30岁了,已经半放弃了……一定是你带来的呢。」 背后,镇长害羞地搔搔头,阿姨则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抱着我。我慢慢理解这段对话的意思。 「……那么,最近身体状况不好是因为……」 一直低着头,没有食欲,那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肚子就已经…… 「好像让你担心了呢……对了,要不要摸摸看?如果能获得你的祝福,一定可以健康出生的。」 「好……好的,我愿意!」 我用手指拭去泪水,一边祈祷着希望孩子能平安长大,一边在催促下触碰那毫无变化的腹部。 ……光是这样摸,还摸不出什么。但想到现在底下孕育着一个新生命,就让我感受到生命的神秘。而那也是我迟早会获得的生理机能。 现在我还没有任何感觉,但总有一天,我也会像这样怀胎十月,成为母亲吧。 「……原来她已经在这里了啊。好厉害……」 「是啊……你总有一天也会像这样成为母亲吧。」 「……呃,老实说,我完全无法想象那样的时候会到来……不过,真的很厉害。」 虽然觉得自己的语汇能力下降了,很没出息,但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着急哦。要先认识各种各样的人,见识各种各样的事物,从中找到真正重要的人……自己也要好好珍惜才行哦?」 「……是。」 「不过,你的话应该不用担心吧。」 「……?」 我头上浮现问号,顺着阿姨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哥哥面露苦笑,礼次则是别过头去,搔着头……等等,周围的人怎么都用温暖的眼神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好丢脸,赶紧放开礼次。因为情绪激动,我完全忘了周遭还有这么多人,我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 我羞得无地自容,礼次苦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催促我出发。 「那么各位,保重。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一定欢迎。」 「那么,总有一天要再来哦。下次……我们三个一起等你。」 听到这句话,我努力在泪水还没完全止住的脸上挤出笑容。因为我不想让她们继续担心。 「好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来看这孩子!到时候,我一定会把这道菜练到炉火纯青,让阿姨你们也尝尝……!」 「那么……我们走吧,伊莉丝。这段时间受你们照顾了。」 在催促下,我走向商队与佣兵团的各位正在等待的城镇外道路。周围传来温暖的声音,其中混杂着「谢谢」的感谢声。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冲动地脱下在外头基本上一直戴着的外套兜帽。在朝阳照耀下,闪闪发亮的淡彩虹色头发在视野角落飞舞。哥哥与礼次在左右两边露出惊讶的表情……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在最后好好地以自己的意志,以素颜而不是隔着兜帽传达感谢之意。 然后一回头,视线就一齐集中过来。只有这次,我并不感到恐惧。我腹部用力,尽可能大声地,振动喉咙。 「各位!真的……真的!受你们照顾了!!」 我深深低头,沉默了一阵子后,又传来「再见啦」、「加油哦」等各种声援……呃,是谁说「嫁给我吧」的啊,真是的!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顺着这股笑意的冲动,我抬起头来,留下最灿烂的笑容,这次真的离开了这里。 离开城镇,与商队和佣兵会合后,我们坐在旅行商人们好意借给我们的马车座位一角,我和礼次并肩而坐。不远处,负责照顾我的雷尼先生,为了尽量不引人注目,静静地坐在那里。 顺带一提,我们目前被夹在护卫的佣兵团马车中间,坐在商人们的马车正中央。能够使用治愈术的我,被所有人一致认同是最安全的,所以分配到这个位置。礼次和雷尼先生则是我的护卫。既然受到这种特别待遇,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我可得好好努力才行。不过,最好的情况是,什么事都不要发生。治愈术师最需要的就是清闲。 现在哥哥和佣兵们有事要商量,所以和华特先生一起坐在最后一节车厢,小米也因为战力分配的关系和他们一起坐。。 ……一开始大家为了谁要坐这里(主要是想抱哥哥、小米和菲莉西亚斯小姐的认真派)吵了很久,最后是吵得最凶的礼次在华特团长的一声令下赢得这个位子,然后大家说好每到休息时间就换人坐,才总算平息了纷争。因此,除了不时感觉到同车的商人们投来好奇的眼光之外,一路上都十分平静。 「……他们人真好。」 「……是啊,真的……」 礼次喃喃说道,我也同意他的说法。老实说,这一个月来,我的遭遇可说是相当凄惨,受了不少伤,也遇到很多难过的事。即使如此,我还是会感到依依不舍,应该是因为米兰达女士和鲁道夫先生,还有其他许多人温暖地接纳了我。 旅行就是会不断重复这种离别吗……我正感到不安,一只大手仿佛察觉到我的心情,像平常一样放在我头上。刚才的温暖与寂寞混在一起,复杂到我自己也处理不来的情感,仿佛因为这只手而平静下来,我顺从地靠在那只手上。 ……如今像这样体验过离别,我这才察觉到一件事。我对于「那边」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留恋,因为称得上是亲人的只有绫芽,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只有玲史。但是,留下家人在那边的玲史先生呢?和「我」不同,绫芽在那边应该也有朋友吧? 「……玲史先生……」 「嗯?怎么了?」 「……不,没事,对不起。」 ——我问不出口。不对,是害怕问出口。害怕问出他见不到那边的家人会不会寂寞,被卷入这种事端会不会愤慨。他像是看穿了我的疑虑,轻轻地敲了敲我的头。 「我说过了吧?我会跟你在一起。苏尔大概也会。」 「……是。」 马车行驶在作为木材流通路线而铺设的道路上。边境的条件,却整理得干净整洁,比我想象中还要平稳,只有轻微的震动。 我们预定三天后……抵达我们的宿命之地诺鲁格拉希耶王国的国境。 # 梦痕的你 -alone the world- 「公主大人又躲起来了!快找、快找!」 「那位大人每次每次都这样,到底是从哪里消失的啊!?」 「我哪知道!啊啊,真是的,虽然她每次都会回来,但要是她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遇到危险……!」 我侧眼看着简直像捅了蜂窝的骚动,溜进设置在外墙上的维修用通道。通往目的地的路线,是得意洋洋地告诉我这条路线,意外野蛮的「她」,在我们多次走这条路时记住的。 我沿着复杂但固定的路线前进,钻进在外墙一角,似乎是很久以前战斗后,在修理时被忽略,勉强能让一个人钻进去的小裂缝。虽然对体格不太有福气的我来说,钻进那里有点困难,但还是能勉强通过,这让我少数感谢起自己的体格。 从那里钻出去就是外墙外面……往下一看,距离地面一百米的下方终于可以看见地面。我毫不犹豫地跃身跳向空中,背上立刻传来一如往常的翅膀出现感觉。我一挥动翅膀,立刻乘着风往上飞,气势十足地跃身跳向空中。 她……刚才被称作『公主』的少女,不知为何很擅长找出这种密道,经常消失踪影。只不过,我没有报告的义务与义务,所以没有告状,我也经常像这样使用密道,所以和她是共犯关系。 雷欧尼斯不经意地俯瞰下方,那是他刚才离开的建筑物……比群山还高,直径超过十公里的巨大塔……说是这么说,其实是个形状被压扁的白垩塔。那座巨大的城市似乎叫做『完全环境型积层闭锁都市』,集结魔导科学的精华建造而成。人们建造这座都市,作为面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的最后堡垒,但实际上却是坚信自己是尊贵存在的当权者与圣职者,以及自认为是女神使者后裔而骄傲自大的天族们的都市。 「……简直就像为了登上神的宝座而粉碎的神话之塔。」 我愤恨地撂下这句话,便离开那个城镇……离开人们称为『阿克罗城』的城镇,振翅飞往『她』可能在的地方。 ……没花多少时间,我就找到要找的人了。离开城镇,靠背上的翅膀飞了顶多三十分钟左右。这点程度的路程并不会特别累,顶多就像出远门散步一样。 要找的人……她,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被许多野兽包围,竟然在日照良好的花田中心熟睡。 周围的野兽也一样,有的紧紧依偎在一起睡午觉,有的只是静静凝视着她,其中甚至有小动物爬上她熟睡的身体,安分地玩耍。现场只有悠闲的时光流逝,丝毫不存在任何危险的气氛。 「……她还是老样子,该说很有童话风格吗?」 连现在应该正在拼命寻找她的卫士们的辛苦都不知道,真是悠哉啊。连平常对她没什么好感的费奥多尔也忍不住同情起他们,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以略为俯冲的方式降落在稍远处的地上。他收起背上的翅膀,踩着粗鲁的步伐走过去。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怒气,小动物们纷纷逃窜。充当她床垫的巨狼……人称天狼的幻兽赛利欧斯——绝非能随便出现在人类聚落附近的生物——似乎很困扰……令人火大的是,它还「哼」地一声,像是在叹气,然后又回去睡懒觉了。 那态度实在太过分,让我太阳穴浮现青筋。不过,或许是感觉到周围有各种东西在动,原本悠哉睡觉的她「唔嗯……」地发出烦恼的叹息,闭着的眼睑也颤动起来,我连忙平息怒气。毕竟要是我们起冲突,她会难过的。 沉睡的她突然睁开眼睛,与我四目相对。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点缀着长长的睫毛。我忍不住倒退一步,她那头缠绕着淡淡虹色燐光的银色长发,滑顺地垂落下来,立刻变成围绕在她那张端整脸庞的帘幕。 民众总是大肆赞扬她的美貌,而那张端整的容貌,如今正困倦地眯起眼睛,她东张西望地环视四周…… 「……啊——早安……」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悠哉地向我打招呼,害我差点跌倒。我勉强打起精神,双手扠腰,另一只手遮住一只眼睛,刻意地叹了口气,散发出「我现在很生气」的气息。我无奈地耸耸肩,瞪着她…… 「啊哈哈,我说过好几次了,你穿这种衣服不好看啦~」 「吵死了,你也替总是要来找你的我着想一下……至少也该先跟我说一声再出门吧。」 老实说,我并不气她跷班,只是连自己都没说一声就出门,让我觉得不是滋味……虽然自己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我也只是在闹别扭,觉得不是滋味就是觉得不是滋味。 我故意粗鲁地在她身旁坐下。她愣了一会儿后……就滑溜地钻到我身旁,主动勾住我的手臂,将柔软的身体和体重靠在我身上。 「不过,你还是来找我了呢。我的未婚夫大人,谢谢你总是这么关心我。」 「……哼。」 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我这个被爱冲昏头的傻瓜,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来我身边吧 我会接受你的一切 如叶隙阳光般的温暖 一定会在你身边闪耀 不要害怕 将一切托付给我 我已收集了满满的 希望的种子 一定会送到你身边……』 ……我听见了歌声。她的歌声温柔地包覆着我。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沐浴在灿烂的月光下,七彩的发丝在夜风中飘扬,被月光映照得闪闪发光,如梦似幻的她。我担心她随时会消失,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她。 ——她吵着要多吹一会儿风,我陪她吹风,结果不小心睡着了。四周已经暗了下来,星星在头上闪烁。我急忙跳起来,她发现我醒了,笑嘻嘻地在我旁边,心情很好地望着我。 时间已经很晚了,现在带她回去辩解也没意义。晚个几十分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放弃地重新坐下,她就匆匆坐到他身旁,把娇小的肩膀靠到他身上。 「星星好美哦……在城里会被天花板遮住,看不到,今天算赚到了。」 「不过,城里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吧……回去以后,女官们一定会说教个没完。」 他可以想象。她一定会因为说教而大幅超过平常的就寝时间,明天一脸爱困地起床,然后又在办公时打瞌睡而挨骂。 「呜哇……讨厌啦,真想这样待到早上。」 「……那样也不错啊?别说早上,我们两个干脆一直待在某个大家不认识你的地方。」 「……咦?」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肯定她的想法,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转过头来。不过,这其实是我的真心话。不想回去的话,不回去就好了。 「干脆别在这么近的地方散步,好好逃到某个遥远的地方躲起来就好了……」 「那可不行。要是我那么做,大家会很困扰吧?」 「哈,你最好会困扰……什么『公主大人』啊。照理说,你不应该被叫来处理外界这种小事。」 她不屑地说。因为她已经是最后仅存的……不,现在确认到的最后一个白翼持有者。那是只偶尔出现在她家系,拥有特别强大能力,纯洁无瑕的纯白羽翼的「辉种」。照理说,她应该受到崇敬,以不可侵犯之姿过着恭谨安详的生活。不,事实上应该会是这样。就像历代祖先那样。 之所以变得无法这样,完全是因为我们……光翼族的寿命很长,出生率本就偏低,如今又显著减少,再加上最近在处理频繁出现的『世界之伤』时,有人因此负伤倒下,数量持续减少。这也是原因之一。 可是……她不是该挺身战斗的人。不管她如何气势汹汹地说要保护大家,一想到因此受伤的人,她就会暗自流泪。每当出现牺牲者,她就会在不为人知之处悲痛地恸哭。因为她只是个比任何人都擅长净化与治愈,比任何人都温柔的女孩子。 「会演变成需要你出面的事态,不就是那些人类的大人物把我们的同伴抓去当护身配件,胡乱稀释我们的血统造成的吗?等到数量减少,不再有新的后代出生,才急着说什么要保护我们……每次都等到事情无法挽回才开始吵闹。那些家伙就是太晚发现啦。」 「……呼。你真的很讨厌人类呢。」 「那当然!呐,要不要真的跟我一起逃走?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带你到任何地方……!」 她那仿佛快要哭出来的手指,阻止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呵呵,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但我还是不能这么做。如果没有人来负责『职责』,过着和平生活的人们也会……呀!?」 「那种事不重要!……只要你点头答应,我就会不顾一切……!」 我忍不住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大声喊着将她推倒在柔软的花田中。花瓣因冲击而飞舞在空中,我立刻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正从上方压着纤细的她,连忙慌张地想松手,她却惊讶地睁大眼睛……脸颊渐渐染上一抹樱花色。不过——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大家愿意相信我,所以我才能像这样过着好日子。食物、衣服、侍奉我的人们……一直以来都受大家照顾的我,没办法背叛大家。」 她又像平常一样,只是寂寞地微笑。没错,我知道……不管我说多少次,温柔的她都不会改变心意。因为…… 没错,直到最后的那一刻——…… 啪沙一声,干纸张掉落的声音。意外响亮的声音,让我从浅眠中清醒过来。 刚睡醒的我无法掌握状况。我环顾四周,发现原本应该用来遮蔽亮光的书本,掉在床铺旁的地板上。 「……是梦啊。我又做了个甜美的梦。」 我甩了甩头,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矿山劳工的休息室,有简易的床铺与朴素的桌子……不过,因为我擅自从外面带进来的书本与实验器具,让室内显得相当凌乱。 不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感受到细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暴动。原来如此,书本之所以会掉下来,似乎就是这个原因。 「……真吵啊。」 我竖起耳朵,发现房间外面传来哥布林们吱吱叫的吵闹声。这里是被哥布林当成巢穴的旧坑道,不过我一开始时就让它们清楚明白敌我之间的力量差距,还严格命令它们不准靠近我提供些许技术所换取的房间周边。 「……话说回来,好像是因为头目死了,所以没死成的家伙们就回来了。我好不容易把最新的魔导炸弹知识传授给他们,看来对区区蛮族来说,那似乎只是个太高级的玩具。」 我无奈地开始把行李塞进包包里。既然老大被干掉了,讨伐队应该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吧。虽然要放弃好不容易才开始适应的藏身处很可惜,但也没办法。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人发出粗鲁的脚步声,用力踹破大门闯了进来。真是没礼貌。 「啊?为什么有人类在这里?」 闯进来的是个肌肉发达、身高超过两米、皮肤浅黑的…… 「什么嘛,原来是巨魔啊。」 光是这样,他就对闯入者失去兴趣。说到巨魔族,他们拥有优秀的治愈能力和肌力,基本上都是些专心锻炼自身、宛如武人的家伙,不过在旁边吵吵闹闹的这家伙似乎相当没礼貌。 哎,因为就算不想听也会传进耳里,所以我把几乎都当成耳边风的情报统整起来,结果就是他被村落放逐,四处徘徊时碰巧发现比自己弱的家伙们的聚落,于是决定抢过来。实在有够蠢。 「……唉,毕竟到处都有被排挤的边缘人嘛。」 我自嘲地这么说。 「你这弱小的人类……嘎!?」 巨魔耳尖地听见我的声音,激动地举起拳头……但拳头绝对不可能挥下来。 因为……它采取敌对行动的瞬间,不知从何处出现一条暗色大蛇,瞬间将它五花大绑,完全限制住它的行动。 「啊啊,谢谢你,库洛。」 「这、这家伙是什……!喂,你这家伙,把这家伙……」 「哈,区区离群蛮族,竟敢这么嚣张……给我趴下。」 「咕啊!?」 蛇紧紧束缚住巨魔的动作,连同它抵抗的动作,将它强韧的身体压碎。到了这个地步,巨魔的眼中才终于开始出现恐惧的神色。我用看着路边脏东西的眼神,俯视终于抬起头的巨魔,说出突然想到的事情。 「虽然只是梦,但我很久没见到『她』了,心情非常好。本来应该直接勒死你,不过我给你选择吧。是要就这样成为库洛的饲料?……还是说,如果你愿意为刚才的无礼道歉,向我低头,我可以给你力量哦?」 他听到我的话,犹豫了一会儿后,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地,尽管不太情愿地把头伸出来。我想也是,反正这种家伙的自尊心就是这种程度,只要稍微亮出诱饵,马上就会咬饵上钩……连有可能是毒饵都不怀疑。」 那么,就尽量让他胡搞瞎搞吧……哎,老实说不管他变成怎样,对我来说都无痛不痒,就只是恶作剧程度的随兴之举。以前跟我一起被「魔导王」整得凄惨的家伙之中,似乎有一个人来到附近,要是能把那家伙牵扯进来一起整,那就万万岁了。」 她随意地将右手在空中一挥,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便响起尖锐的声响,宛如水晶碎裂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咕、啊啊!?」 巨魔听见突然响起的尖锐声音,疑惑地抬起头,它的双眼深处长出类似水晶结晶的东西。水晶眼珠转眼间从内侧咬破头部和上半身,每咬破一处,巨魔便发出惨叫。 「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变强吧……不过我无法保证它还保有多少自我……走吧,库洛。」 无视在房间正中央因为剧痛而疯狂打滚的巨躯,以及在周围东奔西窜的小只哥布林们,它让变小的蛇缠在手臂上,离开了房间。 在背后关上门时,它往背后一瞥,那个房间已经化为被神秘结晶覆盖的异界。 它张开仿佛与夜晚的黑暗同化,散发出阴暗、昏暗光芒,仿佛被咬碎般破破烂烂的三片翅膀,飞向夜晚的黑暗。它瞪着东南方……现在看不见的遥远封闭都市的方向。 「……虽然要恢复到这种程度,花了相当长的时间……但最棘手的『魔导王』被我放逐到这个世界之外,牢牢地钉在那里了……只差一点。这次我一定要把你们……还有『她』……!」 他就像要抓住如今已前往遥不可及之处的「她」的影子一样,朝着那个方向伸出手臂。不过,意念与梦想一起从指间滑落,消散在星空之中。 取而代之留下的,是内心怀抱的这股有如翅膀般的昏暗怒火。即使经过漫长岁月,这股怒火仍熊熊燃烧着。 ——我好像做了一个温暖又悲伤的梦。一回神才发现泪水不知何时滑过脸颊,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我整个人清醒过来,为了不吵醒睡在同一顶帐篷里的大家……女性成员米莉、蕾妮、菲莉雅丝,我悄悄地走出帐篷,找了一块适合的石头坐下。 冰冷的夜晚空气很清新,红肿发烫的眼睛感觉很舒服。周围除了远处的篝火之外,没有其他亮光,似乎有人在远处看守。在没有云朵的夜空中,两颗月亮证明了这里是异世界,宛如宝石碎裂四散,一整片星空在月亮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好漂亮……」 入夜后,连呼出的气息都变成白雾。寒冷的天气让爱丽丝在睡衣外头披上一件外套,紧紧握住前方的衣襟,不经意地仰望天空时,忍不住发出赞叹的声音。仰躺在平坦的岩石上,穿越森林地带的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遮蔽视线,仿佛自己正飘浮在星空中…… (话说回来,来到这里后,好像没有像这样悠闲地仰望星空……) 在体认到自己过着多么忙碌的生活时……突然有一股连自己都搞不懂的寂寥感支配内心。 那是什么?我思考着,感觉那似乎是我刚才的梦。和现在的我有着相同发色的少女,与陌生的少年感情融洽地眺望天空的梦。我……「我」对应该从未见过的那两人,感受到某种怀念的感觉。话虽如此,那也没有「我」和妈妈的回忆那么清楚,而是种在遥远的某处,如云雾般淡淡的怀念。 不过,少女看起来有点寂寞,少年看起来有点难受,让我印象深刻,那副模样,直到我醒来后,现在都紧紧揪着我的心。 「你们……是谁?」 我将手伸向星空,仿佛要紧紧握住逐渐消散的梦境般握紧拳头。然而,这个行动没有任何意义,梦境逐渐从指缝间消逝,散向夜空之中。 不过,或许是出自本能吧……我隐约理解到那两人和我「相同」,以及……他们已经不存在的事。 「灭绝的种族……吗?」 ——在这片辽阔的天空下,只有我一个人。 因为平常礼次和苏尔哥哥都在身边,所以我从未在意过这件事。然而,一旦被迫面对,我便不得不感受到,至今从未意识到的这个事实,宛如刀刃般刺进我的心中。 「Rrha ki……tie……ni en nha……? Wa……a……mea yor……al……」 为了填补这份寂寞,我努力回想梦中的记忆,试图哼出梦中「她」的歌。然而,我只记得一小部分的陌生语言……大概是游戏中的旧魔导文明语吧……只能断断续续地哼出歌词与旋律。尽管如此,我还是为了追寻如今已不在身边的「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哼唱。 ——我沉浸在感伤之中,过了一会儿。 「……啊、呜……!啊啊啊!?」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突然感到一阵贯穿全身的剧痛,忍不住发出惨叫,蜷缩起身体,试图忍耐疼痛……这已经是第三次的疼痛了。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不愿意,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马匹或许是用动物特有的感觉感受到不安,开始躁动起来,商队顿时一片哗然。原本在睡觉的佣兵团成员听到骚动,纷纷冲了出来。然后…… 「伊莉丝!?」 「伊莉丝大人……您受伤了吗!?」 「我……我没事……!」 大家听见我的惨叫声,急忙跑了出来。我虽然满头大汗,但还是告诉他们我并没有受伤。不过,现在的问题可能比受伤更严重。 「……好像……在很远的地方……又出现新的『世界的伤痕』了……」 我忍着伤痛勉强说出这句话,大家听见后都倒抽了一口气。 【后记】 为了方便起见,我用日语写下「她」的歌,但就像伊莉丝唱的那样,实际上歌词是用特殊语言写的。我完全没有作词的才能。 这次巨魔的种子性质也是,作品中关于魔物的设定,受到TRPG『Sword World 2.0』很大的影响。 # 预兆与预感 商队的人团团围住,屏息以待,然而他们期待的视线扎得我背上隐隐作痛,我一面因这股莫名的紧张感而畏缩,一面咏唱熟悉的咒文。 「瑟斯特(真言)、榭斯特(净化)、札鲁兹(第三位)、里亚(光啊)、伊亚(治愈)、拉法特(生命)、迪雷特(呼吸)……『Heal』。」 咏唱结束的同时,我的掌心发出淡淡的光芒。虽然几乎都是轻伤,但还是有不少伤患,虽然只是初级魔法,不过我从天亮前就一直使用治愈魔法……不过和以前不同,现在我并没有特别感到疲劳或倦怠。果然,我的魔力上升了不少。 我将发出淡淡光芒的双手靠近患部……那匹马因为脚受伤而瘫坐在地上,我将手靠近它的前脚。接着,肿胀发热的部位逐渐消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马察觉疼痛消失后,便稳稳地踏着大地起身。 既然是商队的载货马车,它应该不像我原本世界的赛马那么纤细,不过马脚受伤对商人和马本身来说都是大事,因此看到它没事,我和其他在一旁屏息以待的商人全都松了口气。 「……呼,太好了。这样就能正常走路了。以后也拜托你咯?……呀!?」 马踩了几下地面确认状况后,用鼻尖蹭我,像是在道谢。力道轻到像是怕把我撞倒,不过被马蹭胸口还是让我痒得扭来扭去。 「啊哈哈、啊哈、住手,很痒耶……喂,快住手,讨厌!」 我假装有点生气要他别再恶作剧,他似乎听懂了,连忙放开我垂头丧气。不要紧,我没生气哦。我摸摸他的脖子,直到他心情好转。这时,旁观的其中一人,商队队长的体格壮硕的男性代表大家上前。 「哦哦……得救了,还以为得把他们丢在这里,吓出一身冷汗……多亏有你,我们才能顺利前进。」 「是的,不过我想应该没问题,但还是请各位暂时观察状况,让马儿们休息,慢慢走……那么,伤患全部都治疗完了吗?」 昨晚的骚动……动物们似乎也感觉到异状,系在马车旁的马匹开始躁动,几名商人与几匹马因此受伤,伤患便交到我手上。 伤势最严重的人是没躲开失控的马,骨折的人……不过他已经治疗完毕,现在也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是的,托您的福。有您在真是太好了……我该如何答谢您才好……」 「不会,我才要感谢您让我度过这么舒适的旅程……如果这样能稍微报答您的恩情,我也很高兴,请您别在意。」 长时间坐着摇晃,让没什么肉的屁股有点痛……不过,有坐垫的马车座位和徒步或直接骑马相比,已经好上太多了。 「不会!要是没有小姐,我们就要丢下马匹和货物了!可以的话,这份工作结束后也请务必跟我们……!」 ……总觉得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不、不好意思,我得跟同伴商量,而且我们也有自己的目的,所以可能无法顺从您的期待……」 「拜托您通融一下!以小姐的能力,我保证绝对不会让您受委屈,报酬也……!」 「好了,到此为止。请不要擅自挖角我们家的来宾……如果今后想维持良好的关系的话。」 就在商人激动地逼近,差点抓住我肩膀的时候,我留在后方负责联络兼治疗的护卫菲莉雅丝小姐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替我挡下他的劝诱。 虽然得救了,但菲莉雅丝小姐的眼神充满杀气,我隐约感觉到她有点不爽……平常她是个活泼又温柔的大姐姐,我在心里发誓以后要小心不要惹她生气。 ——昨晚感应到「世界的伤痕」开启之后。 我设法忍住贯穿全身的疼痛,向赶到现场的华特团长报告这件事。接着大家脸色大变,开始行动,佣兵团立刻组成周边的侦查班,转眼间就出发了。 我们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有消除那个伤痕的方法,所以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不过听说原本「世界的伤痕」发生后,光翼族消失的那块土地除了讨伐出现的魔物之外,无法进行其他治疗,因此会遭到封锁,禁止人类靠近。 一想到这里,我便深刻感受到,在这个生活圈逐渐缩小的世界,自己是多么稀有的存在。 提出协助的礼次和哥哥他们也加入了侦察部队,现在留在营地里的只有商人和为了治疗留下的我,以及留下来护卫的菲莉雅丝小姐,还有几个留下来护卫商人的佣兵……天色才刚亮,已经过了大约一刻钟,侦察部队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清晨就出发了,现在已经零零星星地有人回来,各自吃起早餐。 我们结束工作后,用热水煮了腌渍过的肉干,再加入蔬菜熬煮成汤,汤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却开始训斥我刚才的作为……呜呜,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 「伊莉丝,你这样不行哦。要是对商人模棱两可,被对方抓住弱点,搞不好哪天会被卖去当奴隶哦。」 「不、不会吧,这……我想在、在那之前就会、发现吧……」 大家看起来都不像坏人啊…… 「太天真了,比甜食还天真。虽然诺洛格拉希耶从上一代国王开始就以政策禁止奴隶买卖,但并没有连卖春都禁止。对方可是以能言善道为卖点的商人,要欺骗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根本是小菜一碟,然后在傻傻地在契约书上签名后不知不觉间被卖到妓院……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看到她认真的模样,让我想起这里不是原本的世界,也不是原本那个和平的国家,不知道哪里潜藏着这种危险……不对,女性的身体现在在原本的世界也有可能发生这种事,一想象就让我背脊发凉。 「……好、好吧,关于商队的各位,他们都是领主大人信任的商人,应该可以信任,是我有点说得太过火了。不过以后请多注意,尤其是身边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 菲莉雅斯小姐见我垂头丧气,赶紧补上一句类似安慰的话,没想到这么干脆就结束训话……最近老是被训话,害我好像有点习惯被念了……正当我感到纳闷时。 「……怎么,你又闯祸了吗?」 「哇呀!?」 礼次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我发出怪声。 「总之,周围……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异常,结论就是这样。你猜得没错,发生源应该在很远的地方……喂,头还在痛吧?没事吗?」 「啊……是。虽然还有点痛,不过还好。」 昨晚的剧痛已经消退,但脑袋深处仍隐隐作痛。菲莉雅丝小姐与雷尼先生看我脸色不好,要我休息,不过根据这几次的经验,只要待在「世界的伤痕」附近,头痛就不会停止。除非离开,或是异常现象平息……无论如何,都不是能够立刻解决的问题。 这次的感应范围远得吓人,仿佛有东西在呼唤我,朝我而来……感觉很不可思议。 「真的没有严重到需要忍耐,不用担心哦?」 「是吗……不舒服要马上说哦?」 「对啊,你有点太逞强了。」 两人依然忧心忡忡……在旁人眼中,我看起来有那么不舒服吗……? 「啊,糟糕,差点忘了,有事要转告你们。华特先生说有话要跟你们说,要你们过去一趟。早餐会晚一点吃,不过苏尔他们已经过去了,你们先去吧……」 就在这时,身旁的树丛沙沙作响。 「是谁!?」 礼次立刻对声音做出反应,拔剑护在我身前。菲利亚斯先生也拔出武器,站到我身后。 等不到对方现身,礼次往树丛一砍,从里头出现的是…… 「哥布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等等!」 礼次一看到他们就立刻举起剑,我连忙制止他。视线前方的人……哥布林们,跟之前交战过的哥布林相比,穿着打扮看起来比较体面,但仔细一看,全身都是伤。他们可能是兄弟姐妹……其中一人被另一人保护着,看起来比较娇小的那一个脚受伤了,恐怕是因为这样才没有逃走,应该说,是逃不了吧。 脚受伤的那一个被体型稍微大一点的哥布林保护着,他们两人抱在一起,身体发抖,看着我们的双眼浮现恐惧的神色。我感觉不到恶意,也看不出敌意……应该吧。 「喂,伊莉丝,很危险啊!?」 「不要紧……这些孩子大概是大哥布林……我想它们不会做坏事,可以交给我吗?」 大哥布林……与被分类为妖魔或蛮族的哥布林不同,它们没有染上邪念,会偷偷进入人类的家中,暗中做家事,被归类为妖精或家精。只要在玄关前吊起酒、少许食物、点心和工资,它们就会趁家人不在时打扫家里、整理庭院,受到部分地区的重视,融入人类的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会到人类的聚落做生意,提供山珍海味的人,以及经营佣兵业,从事斥候或搬运工作的人,因此在人类的生活圈中,算是比较常看到的种族。 他们喜欢恶作剧,偶尔会发生纠纷,但不会做出太恶劣的事情,有些地方甚至会接受他们……可是看这个样子,他们应该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 「不用担心,我只是帮你疗伤而已……不要乱动哦?」 「啊,喂!」 礼次连忙阻止我靠近,我用眼神制止他,要他不用担心。 「……好吧。不过,要是我觉得危险,我会以你为优先。」 礼次不情愿地放下剑。 我举起双手,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为了让对方安心……虽然不知道对非人者是否有效……我露出微笑,他们(她们?)停止了颤抖,尽管有些讶异,但似乎多少放松了戒心,没有进一步的反应。 我看着他们,蹲下来配合他们的视线高度,轻轻碰触挡在前面保护另一只小只哥布林的大哥布林。大哥布林抖了一下,但没有抵抗。我确认这点,考虑到他浑身泥泞,用「净化」洗净他,检查他的身体,主要伤势是不锐利的刀刃造成的撕裂伤,以及钝器造成的挫伤……明显是被某种东西袭击的战斗痕迹。 我再次咏唱「治愈」,伤口从他身上消失。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看来是正常发挥效果了。破掉的衣服实在没办法,但身体这样就没问题了。 「……来,你也让我看看。」 我呼唤另一只被保护着的娇小哥布林,他看了看我和另一只大哥布林,畏畏缩缩地走过来。我简单检查他的伤势,跟另一只哥布林差不多。最严重的脚伤虽然有点化脓,但没有伤到骨头。 「……太好了,虽然有点恶化,不过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跟刚才一样,对他施展净化与治愈。他走几步确认脚突然变得轻松,脸上浮现喜悦,跟另一只哥布林抱在一起。看见他们和睦的样子,我松了口气。 「……嗯,好。那你们要小心哦?不可以再受伤了哦?」 我轻轻将携带粮食……混了水果干之类,烤得硬梆梆的饼干……的袋子塞进他们手中,拍拍他们的肩膀,他们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踏着伤势完全痊愈的轻快脚步远去。在他们消失之前,他们还回头对我鞠躬,所以我轻轻挥手目送他们离去。 目送他们离去的身影消失之后……我才想起自己被叫出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礼二先生?」 我慌慌张张地整理好裙摆站起身,回过头,发现礼二先生正呆呆地望着我。 「那个,礼二先生……?那个!」 「……呜哇!?」 由于他的反应过于迟钝,我不得不从下方抬头望着他……毕竟我们身高差距很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轻轻拉了拉他衣服的腹部附近,礼二先生突然重新启动,以非常猛烈的势头向后退去。他那势头之猛,让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从那个角度由下往上,轻轻抓住衣服往上拉……虽然很做作,不过其实很天然呢……真是可怕的孩子……!?」 菲莉亚斯小姐在稍远处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哦,抱歉,我发了一下呆……不过,你毫不犹豫就靠过去,害我捏了一把冷汗。你不怕吗?」 「嗯……她们看起来不像坏孩子,而且看起来很痛,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所以不太……这么说来,我好像没特别在意呢。」 或许是因为早上那个梦的关系,我看到「她」受到各种种族的仰慕与包围,所以现在对于没有敌意的人,我好像也不再那么排斥与恐惧了。 「……你不是要叫我吗?」 「啊,抱歉!我赶时间!」 「呀啊!?太、太突然了,对心脏很不……」 「啊,喂——不要丢下我——!还有,对待女孩子要更温柔一点——!」 礼次回过神来,一把将我抱起,以惊人的速度狂奔。菲莉雅丝的斥责声从后面追上来,不过距离愈来愈远……等一下,太快了吧!?前面有人!前面有人啊!会撞到人啦!? 被他用完全不同于自己双脚的速度左右摇晃,让我非常害怕,胃部也因为恐惧而紧缩,只能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紧紧抓住他,以免被甩下去。 直到很久以后,等我完全冷静下来,才知道对礼次来说,刚才那样其实还算是很轻松的。 「啊……抱歉,是我不好。」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从人来人往的商队的纵长营区前到后方,经过整整一分钟的恐怖体验,他才终于把我放下来,而我的膝盖也因为三半规管被摇得乱七八糟的恐惧而不停发抖。我眼角泛泪地瞪着礼次,他便尴尬地道歉,别开视线。我用颤抖的双脚走进华特团长的帐篷,该说果不其然吗?所有人已经到齐了。 「都到齐了吗……小姑娘,你的脸色好难看,不要紧吧……?」 「不、不用你担心……虽然因为突然体验到云霄飞车,心脏差点破裂,不过没问题……」 「这、这样啊?那么,我就开始说了……」 看似有些退避三舍的华特先生清了清喉咙,开始说道: 「你们要在下一个住宿地点,也就是关卡的旅社住一晚后,再借其他马车先一步前往城镇。因为和商队同行的话,就必须配合龙车的速度,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赶路。」 瓦尔特团长重新开始说话,他向被叫来这里的众人……我们四个传送组成员,以及赛尔提斯先生、菲利亚斯先生、怀斯先生、雷尼先生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故事中提到的龙车,是让体型相当于大型马车,外型类似草食恐龙的亚龙代替牛或马来拉车,现在则是拉着载运木材的运货马车。由于亚龙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性情温和,移动速度也比牛快一点,因此在拉重物时是非常可靠的帮手……不过速度果然还是比马车慢很多。 顺带一提,休息时我曾看过一次拉车的亚龙……它悠哉地吃草的模样十分可爱,再加上那双温柔的眼睛,害我一时大意,结果被它那有如坐垫般的舌头舔了一脸,整张脸变得粘答答的,所以我其实有点怕它……不过我用净化魔法把脸洗干净,所以没有酿成大祸。还有,我绝对饶不了当时在后面捧腹大笑的礼次。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 闲话休题(言归正传) 「小姑娘说的方向和我们的前进路线几乎一致,而且感觉事有蹊跷。虽然领主应该会派兵增援,但光是这样还是令人不安。我必须负责指挥,所以希望你们先过去,如果发生什么事,就自行判断处理……可以吗?」 我身为治愈术师,加上三名剑士、一名坦克、两名魔术师和一名弓箭手,总共八人。这样的成员确实能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赛尔堤斯先生他们原本就是负责指挥的分队长,因此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紧张,只是点点头。拜斯先生跟雷尼先生好像也没问题,既然如此,他们的视线必然集中在我们四人身上。 「啊……其实我并不想连小姑娘都一起派出去……不过事情跟『世界的伤痕』有关,我也不得不拜托你。抱歉,你可以帮忙吗?」 那个伤痕对周遭的影响力很严重。不只是这次要前往的城镇,伤痕离我们前阵子出发的城镇也不远,不知何时会朝那边伸出魔爪。既然如此,既然我感应到了,我就无法置之不理。 而且……我刚刚才梦到今早那个发色和我一样的「她」。虽然要一笑置之很简单,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更重要的是,我感受到一股类似乡愁,自己也搞不太懂的感情,仿佛受到那个方向的吸引。 我有使命感,也有恐惧。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想见证那里有什么。 我望向左右的礼次和哥哥,他们点头表示交给我决定。我回头一看,小米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仿佛在鼓励我。既然如此—— 「我明白了。这件事也关系到我。所以,我才要……心怀感激地借用各位的力量。」 我抱着感谢的心情,低下头。 【后记】 之后,我又被说教「以你的立场来说,轻易向人低头什么的……」,早餐也更晚了。然后开始练习贵妇的礼仪。 故事中出现的亚龙,可以想象成魔○的阿普凯洛斯。 # 落下的光芒 诺鲁格拉希耶南部最西端的城镇,迪亚蒙特山谷。 这座城镇在一百多年前,拥有王国最大埋藏量的矿山,起初是作为挖掘据点的劳工旅馆,后来才发展成城镇,以东西向的形状,填满深邃溪谷的谷底。 这座城镇的出入口只有东西两道城门,只要死守这两处,侵略就会变得困难。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不像边境城镇,而是以坚固的防御为傲的天然要塞。 不过,这里在最近几十年,因为矿石采掘殆尽,封闭的坑道越来越多,逐渐变得萧条……在这样的情况下,近年发现了新的矿脉,其中采掘到这几年需求急遽增加的『消魔石』,城镇才再度恢复热闹。 在这样的特殊需求下,城镇繁荣了数年。然而,哥布林们突然出现,袭击了城镇产业重心的坑道,以坑道为据点,开始攻击城镇。 哥布林组织性地一再袭击,长年累积的伤害终于使西门在不知从何处运来的爆裂物下,终于严重损毁。 统治附近一带的罗兰边境伯爵,将此事视为严重事态,决定派兵,大幅扩充城镇兵力,在修缮完成前做好万全的防御。 ……本该是如此。 在先前的袭击中半毁的西门,已经无法完全发挥它的功能,但领主也考虑到这一点,多派了一些兵力过来,足以充分防卫。本该是如此。 ……本该是如此,才对。 自从派来的士兵抵达以来,虽然还是有零星的袭击,但数天前就完全停了。人们煞有介事地窃窃私语,说这是因为率领哥布林的头目在某处被杀,而在这段平稳的日子里,无法否认人们的确有些松懈。 ……老实说,驻扎在这个城镇实在称不上舒适。这是因为本来应该要请求协助的镇长——是个品味像暴发户,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的人物——态度非常不合作,有时还会被看起来像流氓的男人们刁难。 不过,只要等到资材抵达,开始修理外墙,再过一个月就能返回领都,因此大家的气氛也变得比较轻松。 自己也是其中一人。 出生在商家的三男,因为家业自己应该无法继承,所以十五岁成年之后立刻志愿从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或理想,只是觉得看起来很帅气,而且待遇也很好而已。 即使如此,还是以还算优秀的成绩完成严苛到令人厌烦的训练,正式成为边境伯爵领地的正规兵已经五年。现在也经常被后辈当成还算可靠的前辈仰慕。也交到了恋人。 虽然绝对不是像故事里那样的邂逅,她也不是像公主一样出类拔萃的美女,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城镇姑娘,即使如此还是在某一天彻底迷恋上她,在数次的追求之后,有点死缠烂打地成为恋人。她还说等这次的派兵结束之后,要和自己结婚。 ——明明是这样……但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 「罗尼!安森!你们还活着吗!?快回答我!」 就算喊着昨天还一起玩牌的同期的名字,也没有回应。从周遭传来的,就只有痛苦与求救的声音。 「可恶!可恶……!」 已经没办法再后退了。自己是为了保护城镇与领民而志愿从军的士兵,现在背后还有害怕袭击的居民们躲在里头的城镇。 然而,就像是在嘲笑这种矜持似的,面对仗着人海战术、不顾一切地一直线冲过来的家伙,战线正一点一点地后退。 面对源源不绝袭来的无数小兵,他们一个又一个发出痛苦的哀嚎,原本在身旁的同伴也逐渐消失。 体力与集中力下降的同袍开始出现漏扫,身旁与后方接连传来惨叫与临死哀号,让精神逐渐被逼到极限。 我身边还有其他伙伴吗? 后面呢?应该不会突然从背后偷袭吧? 尽管担忧接连涌上心头,但要是从正面移开目光,下一个被吞噬的就会是自己。基于这份恐惧,他无法回头,只能不顾一切地挥舞长枪。 什么?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不是一般的哥布林等低等妖魔吗……!? 不可能陷入苦战……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只要按照平时的训练,各自发挥实力,就算数量上略居下风,一只只都是小喽啰的哥布林也不可能造成多大的损害。然而不同的是……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倒啊啊啊啊!!?」 ——决定性地,与听说的不同,眼前的小鬼们眼神黯淡无光,仿佛没有痛觉似地一直线地袭来。 不管自己的同伴在眼前倒下、手臂或脚被砍飞,他们都会继续前进,就算用爬的也要袭击过来。即使拼命防守,也无法完全抵挡攻势,只要有一只哥布林缠上,其他哥布林就会无视同伴,将武器刺向缠住自己的哥布林。 敌人的支援射击也一样。不管箭矢落在多么混乱的地方,就算自己被箭雨袭击,他们依然会不顾一切地前进,从敌人背后射箭,结果我方的前锋和后卫距离太远,得不到充分的支援。 胆小的小鬼们,根本不可能采取这种战术。不,说战术都太抬举他们了。这只不过是狂战士舍命朝目标冲锋的行为。 自己究竟在跟什么对手交战……!? 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一群死士……!! 恐惧迅速传播开来,轻易瓦解了战线,陷入泥沼般的混战。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呃啊!?」 敌人的箭矢终于从背后射来,一支箭刺中肩膀,冲击力道让他倒在地上。他因为肩膀的剧痛挣扎,但没过多久,抬起头来,已经被一群小鬼包围。 「咿!?咿咿咿!?住、住手……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陷入恐慌状态的我刺出长枪,手上传来刺穿硬壳般的触感,但这次长枪被肉与骨头缠住,拔不出来。我慌张地想挖出来,但因焦急而颤抖的手完全不听使唤……下一瞬间,比长枪更强烈的冲击,以及像是被烫火钳刺进身体的灼热锐利痛楚贯穿全身。 「啊……嘎……我……不会……死……」 被无数长枪贯穿的全身因疼痛而引发错误动作,身体一抽一抽地痉挛。 每发出一声呻吟,喉咙深处就会涌出热腾腾的液体,导致呼吸困难。 ——这明明是轻松的工作啊。不要,我的恋人还在镇上等我。我得去见见双亲才行。哥哥夫妇在信上说他们有了孩子。现在一定有很多开销吧,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武器从身体滑落,粘稠度高到明显致命的液体咕噜一声流出。意识还留着是幸运……不对,是不幸。感觉每过一秒,全身就会流出热度与生命。我不要,我还有想做的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是理解到自己已经没救了,只是因为脑袋勉强没事,所以还保有意识。如果要过着这种必须实际感受到死亡的人生,他宁愿在没有意识,不会感受到痛苦与后悔的情况下,瞬间结束自己的生命。 放弃希望让自己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声音,五感逐渐变得模糊。尽管如此,全身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只感受到寒冷。 命运真是捉弄人。明明直到昨天为止都还一帆风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呐……女神啊……我有做过什么……会惹你怨恨的事情吗……」 我怨恨着自己的命运,怨恨着女神,同时,我终于感受到斧头朝向头部挥下,仿佛是慈悲的刀刃,为我了结痛苦,于是我放弃了一切,闭上眼睛。 ——就在视野完全被封闭之前,我感觉在逐渐染黑的视野边缘,有如火焰般的红色物体闪烁了一下。 …… ………… …………………… ……………………冲击没有来。 「喂,还活着吧。」 是陌生的声音。我硬是睁开想要闭上的眼皮,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将燃烧般的红发杂乱地束在脑后,挥下大剑的青年的背影。他的身后,是无数被砍下头、身体的小身体,从切断面喷出某种液体。 ——这是梦吗? ——还是战神阿瑞斯大人终于来迎接我了?毕竟我已濒临死亡。 我用意识即将中断的脑袋,思考着青年宛如英雄传记般英勇的背影,接着传来玻璃碎裂的细微声响。 青年粗鲁地打破瓶口,从瓶中倒出液体,胡乱泼在我身上……那是伤药吗……明明连安慰效果都没有,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抱着看破的心态思考,青年却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拉起。 「听好了,不要放弃,振作一点……没事的,只要没死,就一定能得救。那家伙来了。」 ——得救? ——要怎么做? 照这伤势来看,除非是刚好经过的圣女,否则根本不可能得救。 但是,他将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在极近距离内坚定地这么说,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眸中充满确信,拥有让天秤从绝望稍微倾向希望的力量。声音与色彩重新回到世界。 箭矢破风的声音。紧接着,从高处……大概是外墙……传来某种东西掉落的声响。 不知何时放开自己的手,从眼前消失的红发青年,也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让周围接连绽放鲜血与火焰的花朵。可以听见许多敌人发出「嘎」的尖锐呻吟,以及矮小敌人的集团纷纷倒下的声音。 青年后方,挤在狭窄外墙门边的成群哥布林,被一直线奔驰的红莲火焰与眩目紫电吞没,消失无踪。在这仅仅几次眨眼的短时间内,状况就轻易地好转了。 ——在那之中,我看见了『那个』。 一名骑士铠甲打扮的青年,拍打着纯白的翅膀飞越外墙,在西沉的夕阳为背景中翩翩降落。 以及……被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即使在逆光之中,依然闪耀着耀眼的温暖光芒,献上祈祷的,身穿苍蓝圣袍,拥有虹色头发的美丽少女。 『——叽斯(拥抱)。』 起初,我无法将那个声音认知为声音。那宛如超一流工匠精心制作的乐器般清澈的音色。每当她那惹人怜爱的小嘴奏出声音,温暖、复杂且巨大的光之阵便在周围逐渐成形。 『——亚佛洁莉亚(女神的祝福)。』 看到那巨大且复杂的立体光阵逐渐填满视野,她没来由地确信自己一定能回去,自己一定能得救。 『——迪雷提!(呼吸)。』 周围被耀眼的光芒包围。然而,耀眼归耀眼,却不会刺眼,反而有种被温柔包围的感觉。全身被温暖包覆,痛苦逐渐融化消失。 「啊……啊啊啊啊……!」 回过神时,她已经伸手抓住那道温暖的光芒。如果现在能动,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跪下低头。她确信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光景。 ——忽然间,她对于刚才怨恨女神一事感到羞愧。因为……那位女神现在不就站在她眼前,向这样的她伸出援手吗? 她与在乱舞的温暖光芒中偶尔可见的少女偶然四目相交。少女虽然面露悲伤忧愁的神色,为没能拯救的生命感到难过,但又像是为眼前起死回生的生命松了口气,又哭又笑,露出复杂的表情回望她……她无法阻止温暖的液体从眼角流出——…… # 空中疾火 「………………——快……起来!喂!」 肩膀被摇晃的感觉让我醒了过来……好像做了什么梦,但已经想不起来了。呃……我刚才在做什么…… 刚睡醒的朦胧视野中,看到大家不知为何一脸担心地盯着我看。这副模样让我歪头不解。 「……总之,伊莉丝,来,这个给你。」 菲莉亚丝小姐说着,递给我……手帕? 「总之先擦擦吧?」 她指着我的脸颊这么说,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湿湿的触感。 「……咦?奇怪,这是……眼泪?」 「嗯,你刚才也边睡边哭……你真的没事吗?」 这几天醒来后变成这样的次数增加了。每次醒来都觉得自己好像作了什么梦……但果然无论我怎么回想,都收不回那些散落的记忆。 「身体状况还好吗?你晚上也没睡好吧?」 由于一直持续的头痛,睡眠时间变短,就算睡着了,质量也变差了不少,我自己也感觉到了。因此我有点睡眠不足,白天像这样突然睡着的情况也变多了……不过—— 「真的,除了有点睡不着以外……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吗?那就好……如果哪里不舒服,要马上跟我说哦?」 「没问题的,只是有点睡眠不足而已……要这么说的话,对负责驾驶的拜斯先生和雷尼先生就不好意思了。」 现在,我们两人轮流驾驶马车。因为只有我们两人有驾驶马车的经验,所以从疲劳程度来看,我们比较令人担心。 「那么,现在在什么地方?」 「啊,呃,只要再越过一座山丘,就是我们要去的城镇了……」 越过国境,与商队分开后,很快地一天过去了。我们终于要抵达目的地,也就是下一个城镇。 越过最后的山丘,看到下坡另一头的目的地…… 「————!?」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我们原本的目的地……也就是那座小镇,有一群小小的影子聚集在镇上用来阻挡溪谷的外墙,看起来就像是灰色的墙壁被黑色的物体覆盖住一样。 「……喂,那群家伙是哥布林,他们被攻击了!」 视力最好的拜斯先生脸色大变地喊道。我也对自己施展「鹰眼」,确认状况……门已经被突破了,到处都染上一片鲜红,倒卧在地,被黑色影子践踏的……是人吗? 「怎么会……这么慢……!?」 「……不,他们应该还没突破防线多久,我们快点过去吧。」 「话是这么说,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借来的马车车厢剧烈地摇晃着,就算马匹还有力气,马车也有可能会散架或翻覆。 大家都焦急不已,这时有只手举了起来……是礼次。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先过去,想办法突破防线,掩护里面的人。伊莉丝,你能帮我辅助魔法吗?」 「……我明白了。其他人也一起吧。等一下出去之后就不能使用翅膀了,就趁现在先施加完毕吧。」 我点头回应礼次,尽可能地对现在待在马车里的所有人施加辅助魔法。我不会像之前那样光是辅助就感到疲惫,现在还有余力。 ……不过,即使如此,我对于独自先行的礼次还是有些担心。在前方可以看见许多小小的人影,数量多到令人吃惊。 「……小心点,不要勉强自己……好吗?」 「没问题,交给我吧。我会在你抵达之前尽可能帮助大家……所以,后方就交给你了。」 「……是。」 礼次像是要安抚担心的我,轻拍我的头几下后,掀开车篷从马车后方跳下,接着以爆发性的加速力追过马车,转眼间就离我们越来越远。 「哇,已经离得那么远了。礼次真的好快哦。」 「是啊……唯独这一点,我自认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别担心,伊莉丝小姐。」 「……咦?」 我目送礼次的背影转眼间变远,这时突然有人向我搭话。 「他很强。不,是变强了。跟他进行的模拟战,最初几天是我占优势……然而,最近的结果却让他追了上来许多。真的不能再大意了呢,真伤脑筋。」 赛尔蒂丝小姐露出真的很困扰的苦笑……也就是说,最近是礼次比较多胜咯……是这样吗? 「当然,因为很不甘心,所以我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输掉……所以,请你相信他。他不是你的骑士大人吗?」 「才、才不是那样,我们只是朋友!」 我坚决否定这句话。我跟礼次之间并没有主从关系,只是……比任何人都要信赖的朋友……啊啊,原来如此。 「……说得也是,我必须相信他才行。谢谢你,赛尔堤斯先生。」 「不不不……啊啊,当然,只要你说一声,我随时都准备好要以你的骑士身份为你献上剑……好痛!?很痛耶,妹妹!」 「吵死了,没时间了啦。别说蠢话了,我们也准备出发吧,笨蛋大哥。」 菲莉雅丝小姐把一如往常拉起我的手的赛尔堤斯先生打倒在地,把他拖到马车上的行李那边。两人一如往常的互动,让我不由得露出苦笑。不过也多亏如此,我的心情与余裕都稍微恢复了。 「那么,伊莉丝、大哥哥,我们也差不多要出发了。外面就交给我们,你们就去照顾镇上的人们吧。」 「好,交给我吧。我也抱着伊莉丝从空中突破,看样子城里也受到不小的损害,需要你的力量……可以吧?」 「是,哥哥。麻烦你护送了。」 我伸出手,他便一把抓住,直接单手抱起我,来到驾驶座。怀斯正在上弦,集中精神。箭头寄宿着风魔法。 接着射出的箭矢,飞行距离逐渐延伸,像是受到某种力量吸引,射穿了远方某个举着弓的小小身影。「风弹箭」……除了弓术之外,还需要风魔法的资质才能使用。看来怀斯虽然不多,但还是有这方面的资质。 「我至少会帮你掩护,快去快回。」 他粗鲁地这么说完,便再次架起弓箭,开始瞄准目标。 「谢谢你,你真是可靠。」 「……哼,这是我的工作。」 虽然我觉得我们已经相处得十分融洽,但他还是老样子,是个不坦率的人。我耸了耸肩,而兄长大人则像是要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换了个姿势。 「……不管赚了多少点数,我都不当妹妹哦?」 「我不是说过她不在我的守备范围内吗!好了,快去快回!」 「就是说啊,哥哥,我这种小孩……这种怀疑对怀斯先生太失礼了!」 的确,第一次见面时是那样,也难怪哥哥会警戒……不过,这样开玩笑也太过火了。首先,我的外表非常年幼,怀疑他对我有好感,就算是开玩笑,对身为成年男性的他也很失礼,我替他说话。」 「啊——嗯,那就算了……」 「嗯,总觉得,对不起……」 ……不知为何,怀斯先生有点自暴自弃地射出的箭,又射穿了一只占据外墙上的哥布林。 「那么,礼次还在等我们,我们走吧。抓紧我。」 「好的……没问题。麻烦你了。」 苏尔哥哥重新稳稳地抱好我后,便拍动背上的翅膀,朝上空飞去。 地面在转眼间变得越来越远……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我或许还能享受空中散步的乐趣。我用「鹰眼」将视线投向远方的城镇,集中精神,以便随时都能施展魔法。 「……如果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在灾情这么严重之前赶到了呢?」 「或许吧,但我们无法预知未来,只能尽全力做现在能做的事……我要加快速度了,抓紧我。」 「……是。」 我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所有景色以飞快的速度往后方流逝。再过不久就要进入城镇了。无论看见多么凄惨的景象,我都要尽自己所能。我开始咏唱,准备治疗想必会大量出现的伤患。 ◇ 他以几乎贴着地面的低姿势疾驰。每当他的脚一蹬地,脚边就会传来硬物碎裂的声音与触感,但那声音转眼间就被抛在后方。 与其说是奔跑,不如说是「跳跃」。一步前进的距离远比普通奔跑还要长。景色以令人胆寒的速度转眼间飞逝而去。 ——在出发前的训练中,我虽然只尝试了几天,但这是我为了变强而思考的其中一个答案。 『能不能恒常使用技能的效果?』 我目前应用在步法上的,是使用技能「神速剑」时的移动方式。但我并非使用技能,只是参考那个步法,控制自己肉体施力的方式,以及将斗气集中于蹬地的脚部再释放出去。仅此而已。 虽说是技能,但使用技能的身体是自己,只要能重现,应该就能得到相同的效果……我一边尝试一边实践,结果虽然不如使用技能时,但确实能确认到能办到相同的事。而且,不同于游戏时有冷却时间,无法连续使用的技能,只要体力和集中力持续,就能持续使用。 不过……要以比平常快好几倍的速度奔跑,其实相当困难。以技能使用时,会以某种程度的组合发动,但这个技能必须自己处理所有资讯……用自己的头脑和身体思考该如何移动身体。这就像是舍弃最有效率的宏指令,全部手动输入一样,疲劳和负担都不是技能所能比拟。现在的速度,和以前正常奔跑时的速度完全不能比,一开始因为脑的反应速度跟不上,所以不是跌倒就是用力撞上树木,一直需要喝回复药水。 然而,我累积无数失败,在模拟战中反复设想实战使用,以试误法的成果,如今已达到某种程度能在实战中使用的水平。 ……而且,单纯「移动速度快」这一点,本身就带来了更进一步的效果。 「别碍事,滚开!!」 当敌人注意到我,第一只举起剑时,我已经冲进它怀里。我顺势横扫它的身体,那瞬间,可怜的被害者身体轻易被砍成两半,上半身仿佛受到强烈冲击般飞舞在空中,加上剑的速度产生的冲击,将好几只卷入的对手吹飞。 ——高速移动的速度本身,转化为破坏力。 我顺势重新举剑,剑尖摩擦地面,摩擦使铺着石板的补强路面迸出火花。 我一口气踏进敌方集团面前,丝毫不打算停下,只是……要将他们驱散! 「炮、闪……火啊啊啊!!」 剑尖从下段往上斩,挖开地面,剑尖迸出火焰,充分助跑后,乘着速度的剑身发出「轰!」一声,伴随冲击,烈火炸裂。 ——这是转职为二阶职业时的中级技能『炮闪火』。 虽然只是将火焰斩击射向稍远处的远程武器,但加上至今的速度后,这一击的威力非比寻常,吞噬了聚集在门前的小小身影,冲向前方,将挡路的人化为焦炭,一路开路。。 被撞飞的墙壁变得稀薄,门后是城镇——现在的话,可以过去……! 我蹲下膝盖,用力踩踏地面。景色以爆发性的速度往后飞逝,我轻松地跳过仍聚集在一起的大量哥布林,靴底在石板上滑行,降落在城镇中。 我一踏进城镇,首先感受到的是……浓烈的血腥味。城镇内宛如地狱,士兵们被一群不顾同伴甚至不顾自身性命的哥布林们蹂躏,倒成一片。他们身上的伤势看起来都很严重,其中还有人尚存一息,但恐怕已经回天乏术了……如果是一般情况的话。 只要还活着,就有救。伊莉丝一定会救他们。既然如此,我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更多人丧命。 新的闯入者登场,数道娇小的身影转头看向这边……但已经太迟了! 「虽然没有练习过,不过我要上了!!」 左脚往前踏出一步,朝着距离最近的敌人再往前一点的位置。在脚力和脚下爆裂的斗气推动下,瞬间冲到最高速,与途中存在的敌人擦身而过,将他们扫倒。 没有停下来,接着踏出的右脚也同样往地面一蹬。强行转换力道的方向,让脚部承受了惊人的负荷,但『怒炎』顽强的身体连这点负荷都能克服,继续奔驰。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视野激烈到令人晕眩,但还是拼命处理情报,寻找最佳的下一步。 ——更快!还不够,要更快……!! 每一步都是一杀。每当脚下的地面被自己的脚踢爆时,别处就会绽放出血花,但这时他已经冲向下一个敌人,再下一个敌人。 他将所有神经集中在预测上,多余的情报从视野中消失,世界开始以慢动作播放。他拼命计算最有效率的歼灭路线,在脑中描绘出路线,穿梭在无数凶器与敌人之间,一边砍倒、蹂躏挡路的障碍物。 在眨眼之间,他究竟挥了几剑……就在他砍死正要对濒死士兵挥下柴刀的敌人时,他以收招的姿势停下动作。此时,被他砍倒的矮小身躯才终于喷出鲜红的血液,一一倒下。但他并未大意,而是摆出架式确认周围。 附近已经没有敌人的踪影,我的周围出现了一个空隙。虽然有新的身影从门那边逼近,但似乎还有时间让我调整呼吸。 ……剑士系列原本就是比较均衡的前锋职业,但也是典型的「单体杀手」,在单挑时相当强力,但缺点是面对大范围敌人时,压制力就显得相当弱。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压制力就显得有点不足。 那么,在这种被多数敌人包围的状况下,该怎么办才好呢……思考的结果,就是「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进行多次一对一」这种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答案。 「……我流剑技『疾风』……开玩笑的。那么……」 他挥剑甩掉血,装出一副小丑的模样,实际上消耗相当剧烈,感到相当疲惫。虽然不至于无法动弹,但接下来只能正常地战斗了。他在内心咂舌。 他转身俯视最后砍死的敌人,那名头部差点被砍破的士兵。虽然看起来遍体鳞伤,身受濒死的重伤,但仍然还有一口气在。 「喂,还活着啊。」 既然如此,就尽可能多救一个人吧。为了让那家伙尽量少流一点眼泪——…… # 滴落之物 我的治愈魔法覆盖了战场,倒下的人们纷纷露出狐疑的表情,站了起来。 ……能站起来的人,只有一半左右。剩下一半的人,什么也没发生,依然躺在地上。虽然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实际看到亡者的遗体摆在眼前,还是很难受。不过,我现在有非做不可的事。我献上默祷,将这件事赶到思考的角落。 「还行吗?」 「……是的,虽然有点累了,但应该还能再施展几次范围恢复。」 「……好,落地后不要离我太远。」 苏尔哥哥缓缓降落,轻轻把我放到地上。礼次发现后,也过来和我们会合。 「礼次,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连一点伤都没有……接下来要怎么做?」 「礼次,扫荡潜入城内的敌人可以交给你吗?我和剩下的士兵一起防止敌人继续入侵。」 「好,交给我吧!」 两人「啪」地击掌后,礼次往城里冲,苏尔哥哥则往反方向,也就是城门的方向跑过去。我也跟在他们后面。 「……请问指挥官在吗!?」 听到哥哥大声询问,一名士兵高声回答: 「啊,我在,我是队长!」 「请让没事的士兵在门前集合,我的伙伴也正在外面赶来救援,请不要着急,只要压制住往这里过来的人就好。进入城门的敌人由礼次……我们的伙伴来处理,还有持弓的人。」 「知道了,就这么办!……感谢你们来帮忙。」 「受伤的人请不要勉强,退到后面哦?」 「……感谢。各位,都听到了吧,重整队列!」 回过神来的士兵们就定位。米莉和雷尼在门外施展火力强大的魔法,敌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攻击变得零零星星…… 扫荡敌军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已经,没有了吧?」 一名士兵在中断的攻势中喃喃自语。放眼望去,没有看到人以外的站立物体。 「结束了……」 「赢了……撑过去了……!」 渐渐地,所有士兵都实际感受到死斗的终结,开始发出欢呼声。在门外,从外面发动夹击的所有人……尤其是用强力魔法扫荡大批敌人的米莉和雷尼,被围住后无法动弹。 但是,欢呼声很快就萎缩,他们确认过幸存者后,开始回收同袍的遗体。 ……有好多人死了。他们直到昨天都还跟那些人在一起,想必会感到非常遗憾吧。 「这不是你的错。不如说,要是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 「没错,要是你没来,我恐怕也不会在这里……谢谢你。」 面带沉痛表情的士兵们,经过我身边时都对我说不必在意。可是—— 「那个,我能帮什么忙吗……」 我这么问,正想靠近他们,却被一名士兵阻止。我记得,他就是当时倒在礼次身边的人……应该是。 「不,你帮了我们很多。继续麻烦你的话,我们也会过意不去……别在意,这里交给我们休息吧。」 「……好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就无能为力了。我转身准备离去。 「那个!……我结婚在即却遇到这种事,差点放弃一切的时候被你拯救。多亏有你,我才能不让在城里等待的恋人哭泣……真的非常感谢。」 「那真是……」 我将差点回头的脸转向他,努力挤出笑容说: 「……那真是太好了。请你一定要平安归来,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哦?」 我只挤出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了。 我从士兵们围绕着被运往领都,将在那里举行葬礼的同袍遗体目送他离开的圈子里离开,无所事事地呆站在原地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仔细想想,来到这里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没办法在眼前救到人。」 「……哥哥。」 「在这里会碍事,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哥哥说完牵起我的手,带我到外墙的阴影处,没有人的地方。 我们走到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后,哥哥直接将我抱进怀里。我吓了一跳,发现哥哥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我这才明白不甘心的人不只我一个。我轻拍哥哥的背安抚他,也稍微哭了出来——…… 「……士兵们也说了,哥布林的行动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我们冷静下来后,一边巡视发生战斗的城门周边,一边回想刚才战斗的内容,歪头思索。 顺带一提,率先冲进城镇的礼次被士兵团团包围,被赞不绝口,一脸困扰。 至于我,则是拼命忍耐着从远处围观的群众偶尔发出的「圣女大人……」的低语声。哥哥则是一脸苦笑地看着我。 闲话休题(言归正传)。日落之后,周围正在整理战场,到处都升起焚烧哥布林尸体的火堆。城镇那边也因为战斗结束,开始有镇民出现在街道上。 「……他们的动作好奇怪。」 「……是啊,简直就像不死者……在眼前战斗的这些家伙,感觉不到自己的意志。」 他们的行动没有战术可言,只是先攻击附近的敌人。拜此所赐,从两个方向发动的攻击各自为政,战力无秩序地分散,这次的对手非常好应付…… 就在我边想边经过战场上倒地的其中一具哥布林尸体时……头突然一阵刺痛。我心想该不会,把那具尸体翻过来调查……立刻就发现异状。 「这是……」 「伊莉丝,你发现什么了吗?」 哥哥注意到我的样子,从上方探头看我。 「……哥哥,你看这个。」 我掀起尸体身上的衣服,发现身体里埋着某种失去光辉、裂开的……以前看过的结晶体。 「这是……原来如此,跟那时候一样。难怪哥布林在路上的行动模式会那么奇怪。」 那是之前看过的山贼的下场……跟那个影子魔物身体里的东西一样的小结晶。也就是说,这场袭击跟几天前发生的『伤痕』有关……这个可能性很高。 「那个,队长,不好意思,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哦哦,你们是……多亏有你们,才能将损害压到最低。那么,你想问什么?」 哥哥向碰巧经过附近的队长搭话。他原本正在对周围下达指示,但看到我们后,还是爽快地回应。 「请……请问你知道那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或事情吗?」 「……哦,那边啊。」 看到我所指的方向,队长露出像是吃到黄连的表情。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是的……往那边前进一刻钟左右,有一条被哥布林占领的新坑道。路上有很多人走动,应该马上就能找到……不过,由于镇长的强硬反对,我们无法调查。现在我们已经派人去领都的总部,等待领主下达调查许可……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 「……镇长不愿意?城镇的主要产业——坑道被夺走,还遭到这样的袭击,他却特地拒绝领主派遣的士兵的协助……?」 这实在很不自然……如果是要求在这种状况下加强防备也就算了,但看起来又不像。 「……有什么被看到会很困扰的东西吗?」 兄长喃喃自语,而队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个……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您该不会是索尔奎斯殿下吧?」 「……唔!?没、没有,你在说什么……?」 啊啊,兄长动摇了……我懂他的心情。这么说来,兄长很少被问到这方面的问题呢…… 「……抱歉,我们也有苦衷。还请你务必保密。」 「好、好的……可是,您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还有,您……这么说来,这位小姐是……」 「……啊哈哈……抱歉,我们也有苦衷。」 「……唉。」 「……详情我们之后会再找时间解释,还请你先暂时保密。」 「抱歉,拜托你了。」 「好、好的,请您抬起头来,别对我这种人这么客气!……我、我明白了,我会把这件事藏在心底,还请两位……!」 我一低头,队长就焦急地跟我约好。既然难以解释,要是事情传开就伤脑筋了。由于这种状况至今大多发生在我身上,哥哥大意地匆匆披上斗篷的兜帽,我对他这副模样苦笑。 在这暂时缓和下来的气氛中,街上开始喧闹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士兵们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哦哦,这是……我听说有旅人前来助阵,各位愿意保护城镇,实在感激不尽……!」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从大街深处大喊着,穿着打扮看起来相当阔绰,朝我们走来。他的视线大方地扫过我们,一瞬间朝我看来,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他的视线不是在看我,而是评估我值不值得他出手。 我紧紧靠到兄长大人身边,他也察觉到我的举动,若无其事地移动位置,将我藏在身后。 ……那个视线好可怕。原本以为已经痊愈的不快记忆掠过脑海,我努力忍住双腿发抖的冲动。 这时,队长对我们耳语道: 「……那就是镇长……他从镇外找来许多地痞流氓与来历不明的矿工,让他们随侍在侧,风评不太好,还请两位多加小心。」 「……我想也是。」 他身边围绕着一群威吓旁人的凶神恶煞,明显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可是,他刚才却完全没有派出战力。。 地点不同,人也不同。我现在深刻感受到,上一个城镇的人很亲切,不代表下一个城镇的人也是如此。 # 发生问题 抵达这个城镇的当天,等善后处理大致结束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在队长的好意下,我们借住在设置在外墙旁的他们宿舍一角,小睡片刻后…… 我们被这个城镇的镇长叫去,来到这个城镇的中心区域,位于富裕阶层居住区域的那栋纵长形宅邸前。 顺带一提,赛尔堤斯先生等佣兵团的成员在遇见我们之前似乎有过一番争执,他们这次没有被叫来,所以现在正协助士兵们进行今后的协议,只有我跟索尔哥哥、礼次先生、小米四个人。 「虽然我不觉得对方……会一见面就动手,但还是小心为上。不要碰人家给你的东西。」 这是今天哥哥给我的第几次忠告了?为防万一,我刚才已经用魔法提高对毒和麻痹等身体异常状态的抗性,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个镇长看我的眼神,实在不怎么友善。 从队长的话听来,他明显隐瞒了关于哥布林住处——坑道的某些不好的情报。他八成是来警告我的。 也有可能是某种陷阱,无法否定。 「……好了,继续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伊莉丝,还有米莉,你们绝对不能离开礼次身边。礼次,拜托你了。」 「嗯,交给我吧。」 确认礼次点头后,哥哥敲了敲门……此时已经可以看出这扇豪华的门扉有着暴发户的品味。门后传来回应。 佣人带我们进入会客室,屋主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光是带我们来到这里,就能看到柔软的地毯和大量摆饰,看起来非常昂贵,实在不像主要产业停滞不前、陷入困境的镇长家。 「欢迎光临,各位旅人。来来,请坐。」 我被态度过度友善的他们带到椅子上坐下。这椅子坐起来也一样柔软,身体沉了下去。可是…… 「……『有人』……五个吗?」 「是吗……也还好,不至于应付不来。」 两人小声讨论。果然有棋子在监视我们。 不过,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他们惊慌失措。问题在于茶水或空气里混入了什么,但只要不是太夸张,他们都能应付。 我们回答镇长的问题。年纪轻轻的,是怎么练就现在的实力?出生地、住处是哪里? 大半的问题都交给负责回答的大哥哥含糊带过,表面上是和乐融融的闲聊,但背后隐约透露出想限制我们行动的意图。 「……那么,我找你们来不为别的,刚才你们的英勇事迹我都听到了,所以,怎么样?有没有意愿受雇于我们?」 看来这才是正题。因为不想让对方为所欲为,所以想收为自己的棋子。 「报酬当然是……」 对方提出的金额,对我们来说的确相当高。因为游戏时代的金钱已经随着档案消失,我们手边只有在前一个城镇获得的报酬。 恐怕是他们之前来的时候我们不在,所以判断我们是新加入的佣兵,想挖角我们吧。这个金额确实足以让人动心,可是…… 说到一半,哥哥就举起手打断他。 「不好意思打断你说话,如果是这种事,我们拒绝。如果是为了保护城镇,我们愿意暂时帮忙,但治理城镇的人没有这个打算,我们也不打算受雇于他。」 听到哥哥突然说出这种失礼的话,我看见镇长的额头浮现青筋。 「……你们是勇敢善良的年轻人,这点我很欣赏,不过,我是看上你们的武艺,才找你们商量……这是工作,不是私情……」 「您似乎有所误会……我们是旅人,不是佣兵。」 我再次打断他的话。我们之间只有合作关系,严格来说,我并不是佣兵团的一员。 「可、可是您刚才不是跟那个佣兵团的人在一起吗?之前您逗留这里时,他们好像不在……」 「我和他们只是基于个人的友好关系,出于善意与他们一起旅行,为了谒见他们的雇主。」 镇长听到这句话,顿时语塞。他应该发现……和我们同行的佣兵团「瑟库尤」的雇主,就是这个地区的领主…… 他应该想到,要是对那名客人多加干涉,就有可能被调查……或是我们有可能就是那名客人口中的「草」。对有把柄在我们手上的他们来说,这等于封住了交涉的后续。 ……只不过,其实没有那种事。幸好,我们昨天展现的战力,让那句虚张声势的话增添了几分真实性。 要是情况危急,就用权力……毕竟使用我们的物品,风险实在难以估计,所以他们似乎打算在这里暗示华特先生背后的边境伯爵,采取强硬的态度。 「而且……」 哥哥喝了口茶——马上吐了出来。他的双眼眯起,带着危险的神色。 「招待客人的茶里居然掺了梦见草的花蜜,你们的礼仪还真是独特呢。」 「唔……」 梦见草……是以前我用来藏羽毛、治疗伤患时使用的,具有催眠作用的植物。不过,它的花蜜味道有点特殊,哥哥似乎连那微小的异样感都能察觉……果然被下药了。 ……话说回来,绫芽不知为何很擅长挑水和挑米呢。」 「看来你们并不欢迎我们。如果你们愿意从此不再跟我们扯上关系,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告辞了。」 哥哥踢开椅子站起身,我们也跟着起身。 虽然周围传来杀气腾腾的气息,但礼次一将手放在腰际的剑上,他们就退缩了。 「……只要我不同意,要让你们在这个镇上连旅店都住不成,可是轻而易举。你们会后悔的。」 「好了,到时会后悔的又是谁呢?」 哥哥用邪恶无比的王子笑容,丢下这句话回应镇长,我们便离开了镇长家。 「……唉……虽然我早有预感,但那根本不是来交涉的嘛……」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哥哥立刻瘫软下来。绫芽也稍微露脸了。 「啊哈哈……交涉辛苦了……」 「嗯,好累。所以可以让我这样一下吗?」 话一说完,哥哥就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啊啊……好疗愈啊……」 看到兄长就这样醉得东倒西歪,我苦笑着拍拍他的背,让他随心所欲。」 「……不过,你这次还真是豁出去了啊,我觉得那等于是实质上的宣战哦。」 「……抱歉。但是,那些家伙迟早会对我们出手,这点应该是不会错的。」 「也是啦……那些家伙看伊莉丝与米丽安的眼神,贪婪到让人想叫他们收敛一点呢。」 「就是啊……」 「喵……老实说,我觉得很恶心喵。」 不只镇长,就连他背后的人也用没礼貌的眼光打量我们的价值。 「这个国家应该禁止奴隶买卖……但说不定有人有管道,你们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听到这句话,我深深点头。 「……好了,我们也得找今后的旅馆才行。」 「希望还有旅馆愿意让我们住喵~」 听到米丽安小姐这句不吉利的话,我们怀着黯淡的心情开始在镇上散步。 ——数刻后。 「……不过,哎呀,事情的安排比想象中还快呢。」 「就是说呀……不管去哪都被赶回来了……」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开始西沉的时候,我们马上就走投无路了…… 这个城镇的大街沿着山谷间流动的溪流而建,那平稳的风景与声音,本来应该会疗愈人心,但现在我们的心境却无暇顾及这些。 「没办法,只好再拜托队长让我们借住一晚了。」 「……话虽如此,今天一天借住兵营的一角,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要是有谁愿意借我们房间就好了。」 从今天早上的反应看来,我有预感希望相当渺茫。幸好镇民们知道昨晚攻防战的始末,对保护了城镇的我们相当友善。 「……算了,比起昨天的英雄事迹,明天的住处比较重要。既然不知道让镇民们过夜会发生什么事,期待值应该不高吧……哦?」 「怎么了,有骚动吗?」 大门的方向,士兵们正在和某人争论。 「就说姐姐被绑架了,我们很急!拜托,谁来帮帮我们!」 少年发出这种危险的发言,我们面面相觑后,快步走向他们那边。 在事发现场,队长跟赛尔提斯先生用困扰的表情,跟看起来很焦急、大约十岁至十二岁的少年争论着。 「什么啊,是镇上的小孩吗?」 「……不,这可难说。」 兄长大人好像小声说了些什么,是有什么地方令他在意吗? 「他说姐姐被掳走了呐……根据情况而论,这可是紧急事件,听听他怎么说吧。」 「是啊,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得马上去救她。」 我们互相点头,走向队长身边。这时—— 「啊啊,不好意思,我们太吵了……」 「……!?欸,你们不是很强吗!?拜托,救救她……!」 少年一看到我们,就激动地逼近我们。 我们好不容易安抚他,听他说明事情经过。他原本不是这里的人,是一个人倒在这一带时被那名姐姐……在这座城镇当药师的女性捡到,暂时在她家叨扰。 「可是姐姐现在需要很多药,就跑到城外采药……结果一直没回来。我们去找她,就发现地上有疑似哥布林的脚印……!」 「那个,我们也很想救她,可是我们没有上头的许可,不能无视镇长的禁令擅自行动……」 队长一面安抚少年,一面愧疚地说。 「我也很遗憾,我们也是。硬要闯进以前跟人家起争执,被人家禁止进入的地方,会给公会添麻烦……团长说没关系,你们要去就去,可是……」 赛尔提斯先生如此说道。不过如果是那个团长的话,反而会说干得好呢——他一边补充这句话,一边做出结论。 公职的士兵,还有不能败坏风评的佣兵团。两边都不能凭现在在这里的我们一己之见行动……既然如此。 「啊,真没办法,只能由我们去了吗……苏尔,你没意见吧?」 「…………嗯嗯,我也没有异议。只不过……之后要让我听听事情经过哦?」 这句话让少年肩膀一震,视线也游移不定。 「哥哥,不用讲得那么吓人吧……」 「……哼。」 哥哥不知道在不爽什么,不悦地撇过头去,但似乎不反对去救人。 「好吧,真没办法,我和索尔还有……」 「啊,我不去。潜入的话我完全派不上用场喵。」 火力特化的魔法职业小米不适合在坑道等狭窄的地方行动。 「没办法拉开距离,一个不小心会全军覆没喵……」 她垂头丧气地说。于是,她被排除在外。 「这么一来,问题就是……」 「嗯,就是……」 礼次和哥哥的视线转向我。 「伊莉丝,你有打算跟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吗……」 「没有哦。」 「……我想也是。」 我立刻笑着回答,礼次和苏尔哥哥都失望地垂下肩膀。 他们平常应该会强烈反对才对…… 「毕竟伊莉丝是这里面最适合潜入敌营的人啊。」 没错,BISHOP有隐藏周遭人物的魔法,因此在潜入行动上,其实仅次于刺客系列和弓兵系列。 米莉妹妹也有隐身魔法,但只有自己能成为对象,而且几乎无法移动,有这些缺点。 相对地,优点是能隐身进行魔法准备,但这是职业设计的差异,没有孰优孰劣之分。 这次同行与否的决定权在我,所以我不会拒绝。 于是,我们决定紧急展开拯救少年大姐姐的作战。 ……哥哥在我身旁露出邪恶的表情,小声说「好,借口到手了」,我决定当作没看到。 # 少年玩家 他走在我们前面……漆黑的头发在脑后绑成一束,穿着朴素,是这地区的一般少年服装。他就是来求救的少年。 他说的「姐姐」不是他的家人……而是一个月前左右,他在城镇附近倒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是那位姐姐把他捡回家,提供住处照顾他。 我们一面听他说明身世,一面在他的带领下,前往那位姐姐平常采药草的地方,走在远离城镇的丘陵地带。 「欸,带这种看起来很呆的女生来真的没问题吗?」 「啊、啊哈哈……」 充满怀疑的眼神刺得我好痛。 我有说明原委,也解释了我跟来的原因……不过,我自己也觉得他们不相信也是无可厚非,有点沮丧。 毕竟我确实很呆…… 「这次的作战计划是尽可能避免战斗……不需要大打出手,应该没问题吧……要是有什么万一,我会背着你跑,不用担心。」 「嗯,那就拜托你了。不过,你可要手下留情哦?」 「好、好,交给我吧」 要是她全力冲刺的话,我肯定会晕头转向的,所以先叮嘱她一下……希望不会发生需要我叮嘱她的事态。 「……我说,小哥和姐姐,你们是不是有一腿?」 「才不是呢!?」 「才不是呢!?」 突然被她用冰冷的目光质问,我们下意识地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而哥哥则在离我们稍远的地方抖着肩膀…… 「……真的没问题吗?」 呜呜,少年怀疑的眼神刺得我好痛…… 「不过,该怎么说呢?没有铠甲总觉得不太自在……」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轻便的衣服走在外面。」 两人歪着头,脱下平常的铠甲,只穿着布衣与少许皮制防具。 由于这次要潜入,因此两人只穿着最低限度的装备。只不过,这些装备的性能终究比平常的装备差,但也是使用了大量优质素材的上等装备。 我的服装虽然一如往常,但平常使用的法杖会发出声响,因此我拿的是较为简朴的法杖。 不管怎么说,她的战斗力已经大幅下降,因此必须尽可能避免与她战斗。 「比起这个,我有事想问你。啊……」 「名字?我叫隼人。」 「嗯……从发音来看,你是东方群岛出身的吗?」 「……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对了,你好像不记得了。」 兄长大人没有继续追问,直接带过。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很可疑,但既然他不想说,那也没必要追究。 「话说回来,你要找的人……在那个城镇经营药店的人……是在东大街开店的艾妮小姐吗?」 哥哥说出的名字……「艾尼」是游戏中颇为有名的NPC。 虽然偶尔会向玩家提出任务,但为人亲切,是个身材姣好的美女,而且个性温柔,以疗愈系NPC来说,应该是在人气投票中名列前茅的角色。 甚至有每天为生活所苦的人特地跑来边境,寻求心灵上的慰藉,我记得好像还有粉丝俱乐部(专用讨论串)…… 「……是没错,那又怎样?」 「没事,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哥哥对警戒心表露无遗的隼人耸了耸肩。 他似乎有什么在意的事,从刚才开始就频繁地向隼人搭话……算了,就交给哥哥吧,他比较擅长这种事。 他们就这样在丘陵地带走了一阵子,来到离人来人往的道路有些距离的树林里。 「有了,就是这个足迹。我以前在这附近采过药草,应该不会错。」 隼人手指的方向,有像是女性的略小足迹,以及比那更小的孩童足迹。 由于积雪融化,地面相当泥泞,但还是清楚地留下了脚印。 「这个……女性的脚印确实是这种大小。这个小小的脚印看起来是哥布林的脚印,不过……」 如果有人被带走,感觉有点不对劲。 「……没有争执或抵抗的痕迹……明明是用自己的脚在走路。」 「是啊。如果是被强行带走,应该会没有那个人的脚印,或是抵抗得更加凌乱……但这个脚印笔直地朝特定方向前进。」 虽然容易被误解,但数量不多的哥布林胆小又只会恶作剧,其中也有像前几天遇到的滚刀哥布林一样善良的家伙。 虽然必须设想最坏的情况,但不一定都是危险的家伙。 「……听你这么一说,我之前都惊慌失措,没有发现……也就是说!」 「嗯,她不是被粗暴地带走,而是因为某些原因才同行……平安的可能性提高了。」 「姐姐……!」 隼人同学看到希望,忍不住想冲出去,哥哥抓住他。 「等等,只是可能性变高而已,这个方向是被魔物占领的坑道遗迹,你要谨慎行动,知道吗?」 「我、我知道啦……」 他虽然不情愿地照做,但步伐却透露出强烈的焦虑。 ——果然不像是普通的孩子。 自称隼人的孩子似乎还很着急,想快点前进。 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他的走路速度太快了(・・・・) 他们已经走了约莫三十分钟。尽管孩子们已经累了,但少年的步伐却快得惊人。虽说多少有配合伊莉丝的速度,但他的步伐仍快到能将身体娇小的伊莉丝与礼次远远抛在后头。 不过,如果少年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习惯旅行,那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个月前,他是在路边捡到我们的。 时间上也几乎一致。到目前为止,已经足够让怀疑转为确信了。 ……应该说,他从很久以前就确信了。 「……喂,隼人。」 「怎么了,花美男大哥哥?」 「……你是玩家吧?」 「——!?」 眼前娇小的身躯明显地抖了一下。 「……为、为什么?」 「我最先发现的是你的走路方式。你把武器藏在腰间吧。跟重量减轻的游戏不同,这个世界里的武器有重量……所以走路方式会有点怪。」 这家伙穿着长版上衣,要藏武器很容易。可能是因为还不习惯重量,隼人少年走路时身体有点摇晃。考虑到这种不协调感的来源,很容易就能想象他身上藏着某种武器。 而且那恐怕是与一般孩童不相称的正式书籍。 「还有,刚才我问起艾妮小姐的事时,你明明与她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却没在那段期间见过我们,刚来到这个城镇的我们却知道她的名字,你为什么没有感到奇怪?」 「那、那是因为……」 「你一定知道吧?知道我们当然会知道她的事。」 毕竟她在游戏中的知名度相当高。既然她认为我们是同一个玩家,应该很难立刻对知道她的事感到奇怪。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放弃似地轻轻点头。 「而且,你应该还很年轻吧。在那边是几岁?」 「……对啊,我国一。开始玩游戏是在小四的时候。」 果然。玩游戏时在制作角色时,无法设定得和现实身高相差太远。不过像我们这样交换角色的状况是例外。 之后是否要配合自己的身高成长,可以自由决定,但大家都不想破坏角色的完成度,就我所知,没有人会这么做。」 这名少年的角色身高,只有设定在身高下限的边缘,所以我大概能猜到他现实中的年龄。 「……也是啦,突然被丢到这种世界,要人赌命战斗,确实很难吧。」 而且,对才刚从小学毕业的小孩提出这种要求,未免太残酷了。态度会那么带刺,也是情有可原。」 「……你们不觉得我是个胆小鬼吗?」 「不,不会。不如说,能适应环境的我们才是异类。」 不过,那也是因为有不得不适应的苦衷。我们有必须保护的事物,不顾一切投身战斗,结果勉强适应了环境。 ……如果伊莉丝(哥哥)在第一座城镇顺利会合,我们很可能就会继续在第一座城镇过着普通的生活。 「……我反而想问,你们为什么有办法战斗?你们不会害怕吗?」 「这个嘛……我们当然会怕。在看开之前,我们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尤其是之前在城镇里和哥布林战斗时,更是糟糕透顶。当时我躲在少女怀里哭了一整晚,直到现在想起那件事,还是会难为情地苦笑。 「当然,我现在也很害怕……但是,这个世界不战斗就无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事物,所以我拼命地激励自己拿起剑,就只是这样而已。」 「大哥哥真是成熟……我没办法做到这种事。」 他流露出不甘心的神情,我决定现在先不打扰他。因为,小孩子不应该有杀死他人的觉悟……对吧? # 潜入开始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独自待在这个世界了。 小学刚毕业不久,我就突然被独自抛下,无法依靠任何人,也没有钱,只能一边逃开魔物和强盗,一边被迫体验从未经历过的露宿野外。 少年……隼人开始说起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事。 「……就是这样,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玩家。抱歉骗了你们……」 后来,他的体力与精神力到达极限,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被艾妮小姐所救。 「艾妮姐姐救了我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鬼,是我重要的恩人……虽然我这么没用,不敢自己战斗才拜托哥哥你们,但是拜托你们救救我。」 他咬着嘴唇低下头。说完之后,他显得十分沮丧,我忍不住…… 「你一定,很辛苦吧……」 「呜哇噗!?」 我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 「……噗哈!?你干什么啊!?而且姐姐你为什么在哭啊……!」 「因为……」 突然被从家人庇护的环境里赶出来,他一定很辛苦。 我……虽然也遭遇过光是回想起来就会浑身发抖的残酷经历,但很快就被可靠的朋友保护,值得信赖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并不孤独。 即使如此,即使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我依然深深体会到孤独的恐怖。 而他这个年纪只有我一半大的孩子,居然被迫独自生活了好几天…… 「一定很辛苦吧……一定很难受吧……」 我再次轻轻抱住比身高娇小的我还要矮的他,过了一阵子,他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我们一定要找到大姐姐,把她带回来。」 我轻拍他的背,说出这句包含说服自己的意义的低语,他在我怀里轻轻点头。 等情绪稳定下来后,少年为了躲避伊莉丝,躲到我身边来。 他一脸尴尬,坚持不往伊莉丝那边看,看来刚才在女孩子怀里哭,让他觉得很难为情。 「可恶,完全被打乱步调了……我说小哥,那个姐姐平常都是那样吗?那个有名的玩家『公主大人』,不是应该更懂得跟其他玩家保持距离吗?」 「啊……因为当时我被捧得太高,为了不被当成所谓的『公主』,所以一直很小心……」 当然,我所说的公主,指的是有问题的玩家的通称。为了避免传出风声,我极力公平地对待我们以外的玩家,避免与特定玩家过于亲密。 ……这也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的真面目。不过现在也不必担心了……虽然已经无法挽回。 不知道她有没有自觉,因为这个缘故,她才会像这次一样,与放下戒心的人拉近距离。 「不过,你来到这里后,第一次遇到年纪比你小的人,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由于目前遇到的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需要保护的对象,所以少年反而把保护他的我当成弟弟看待……啊,有点不爽。 ……伊莉丝以为自己是二十几岁,所以把年纪小很多的少年当成小弟弟看待,但少年的精神年龄和伊莉丝的外表年龄几乎没差。对少年来说一定很痛苦。 「咦?真的吗?那家伙?几岁?」 「二十岁。」 是我。现在伊莉丝是我的妹妹。 「真的假的?根本是老太婆……咿!?」 我对多嘴的小鬼投以微笑后,他突然脸色苍白地闭上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样就好。可不能对二十岁的女性说老太婆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少年完全吓到的样子,我感到满足,继续说道: 「刚才那是她的本性……下次得好好说教才行。」 「拜托你一定要这么做……为什么她对自己的外表那么不在意啊……明明很瘦却很柔软,味道也好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少年在后半段应该是自言自语,但很遗憾,我听得一清二楚。他大概是在回想刚才的触感,满脸通红地别过头,语气粗鲁地说道。嗯嗯,对纯情的初中生来说,想必是种毒药吧……但是—— 我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啊啊,还有……伊莉丝的行动确实也有问题……但你可别误会哦?嗯?」 「……我才不会!?好可怕,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认真!……好痛!?住手,好痛!?」 我手搭着的少年肩膀似乎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要是你敢出手,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少年脸色铁青,点头如捣蒜,看来是理解我的意思了。我满意地放开手。这样就没问题了。 「什么没问题!」 「好痛!?」 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冲击。我转头一看,伊莉丝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举着魔杖。 「真是的,你对小孩子凶什么凶啊,笨哥哥。」 伊莉丝立刻挡在少年身前,气呼呼地护着少年…… 「笨蛋……」 「小孩子……」 我们则是因为被她这么说,而感到沮丧。 「看来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礼次喃喃说道,俯视着眼前这片开发得相当彻底的区域。有被挖掘出来的陡峭悬崖,以及巨大的洼地。 洼地被挖成钵状,周围架设着木头栈道,可以通往洼地底部。栈道外侧是采掘场,采掘场的外墙上开着许多洞口,但是…… 「奇怪……没看到敌人耶。」 周围没有哥布林的踪影,周遭安静到诡异。或许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它们还在坑道里徘徊吧。 「……大家提高警觉,小心前进,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在狭窄的地方交战。」 哥哥叮咛大家。在这种情况下,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在狭窄的地方交战。大家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色。 「伊莉丝,这里……你『感觉』到了吗?」 「……嗯,我想应该没错。」 我的头痛从刚才就越来越严重,我确信其中一定有『伤痕』。 「这样啊……不过就算找到,这次也先别管,等佣兵团的人到达后再以万全的状态净化,可以吗?」 「好的,毕竟不晓得会出现什么……」 说不定会出现类似之前在城镇里遭遇的敌人,若真是如此,装备尚未万全的我们有些难以应付。 当我们确认时,隼人蹲在刚才留下的脚印旁,专注地观察着,此时他站起身。 「……不会错的,那个坑道里还有路。」 隼人站在能够俯瞰采矿场的山丘上追踪足迹……这似乎是他的班级技能……然后指向其中一条坑道。 我使用『鹰眼』强化视力确认,发现坑道的入口处有锁链和栅栏,上头还写着『有崩塌危险,禁止进入』的警告标语。不过栅栏已经被破坏了。 「的确有人出入的痕迹呢。」 「这样啊……虽然我也不清楚,但这是隐密或探索者系的能力吗?」 「……算是隐密系。话说我们得快点走了。」 「是啊,伊莉丝,能拜托你吗?」 「好的,那么……第一个会合地点就在那楼梯下。」 在比目的地更近,我们走下洼地的地方,有个用栅栏围起来挡雨的资材堆放处。我指定那里后,开始准备魔法。 隐身与消音魔法的缺点是,我们也会看不见彼此。因此在使用前必须先决定安全的会合地点,不然最糟的情况可能会走散。 「我知道了,我先走,礼次,伊莉丝就拜托你了。」 「嗯,这里的地形不好走,交给我吧。」 「那就麻烦你了。」 地形相当崎岖,还有类似吊桥般难走的地方,这里就听从他的建议吧。 「隼人,你……」 「我能追踪你们的足迹,没问题的。最糟的情况我自己也有办法。」 「好,那我们走吧。」 「好的,『隐身』,还有『潜行』。」 我一咏唱完咒语,我们便变得看不见身影,也听不见声音。 我的身体被轻轻抱起,应该是礼次抱起我了吧。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快走,景色开始流动。 ……潜入任务,开始。 #突袭 我们重新施放了几次魔法,往目的地的坑道前进。在稍微开阔的地方,我们暂时停下脚步,解除大家的隐蔽魔法,稍作休息。 「已经走很远了呢……不过,有点奇怪。」 「奇怪?」 哥哥疑惑地喃喃自语,我歪着头问。 「嗯……入口的栅栏腐蚀得很严重,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就封闭的坑道……但这里太干净了。」 「干净吗?」 「对啊,虽然有警告牌说要小心崩塌,但几乎没有崩塌的地方,通道也……」 「啊……的确,这里走起来非常轻松。」 简直就像有人频繁通过,被踏平、整平的道路……我走起来不会特别辛苦。 「而且,掉在地上的工具也是……铁制品很快就会腐蚀,但掉在这里的工具看起来还能马上使用。」 礼次说完,随手拔起插在一旁的铲子,检视刀刃。 以一把长年埋在土里来说,插在地上的铲子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锈蚀。 「如果要猜的话,或许外面只是障眼法,其实里面还在进行开发……不过,想这个也没用,还是快点前进吧。」 「好,那么……」 正当我准备再次咏唱「隐身」时—— 轰隆!一阵爆炸般的巨响撼动坑道,我们正要前进的通道墙壁被炸出一个大洞,扬起漫天尘土。 「什么!?」 「敌袭!?怎么可能,被发现了!?而且还是隔着墙壁!?」 两人立刻摆出架势,而眼前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超过两米的巨大人影。 ——游戏时代的敌人有四种感知方式,分别是视力、听力,以及灵体等生物的生体……以及…… 「魔法感知……!?」 「怎么会,巨魔族有这种能力!?」 ——魔法感知。对魔法发动时的魔力波动产生反应,进而发动攻击的类型。 然而,生物基本上都是靠视力和听力,魔力感知应该是魔导机械类的物品才对! 「既然被发现就没办法了,趁机逃走吧!」 「啊,好,抱歉!」 率先振作起来的礼次一吆喝,哥哥便冲到前线。另一方面,我背后传来惨叫声。 「咿、啊……呜哇啊啊啊!」 我确认到隼人同学使用了隐藏身形的手段,从视野角落消失。这样就好,虽然他很无情,但先逃走对我们比较有利。 「两位!我会全力支援!」 我背上展开光翼,洞窟内亮了起来。我接连咏唱魔法,两人被各种支援魔法的五彩光芒包围。 因为剧烈的头痛告诉我,这个敌人……和以前在城镇里交手过的「那家伙」是同类。 ——我逃走了。 ——我又逃走了。 ——等我回过神来,我丢下大家,一个人逃走了。 明明另一边还有哥哥他们在战斗。就连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不,体格比自己还娇小的公主姐姐都在战斗。 (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啊……!) 好逊,实在太逊了。 明明是我拜托哥哥他们去救艾妮姐姐,把毫无关系的哥哥他们牵扯进来,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逃走了……! 玩游戏的时候,光是被发现是小学生,周围一部分的人眼光就改变了。在态度会直接表露出来的VRMMO里,就算不愿意也会清楚地知道这件事。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擅自认定为麻烦玩家的眼神。 那种轻视的眼神,侮蔑的眼神,发现麻烦东西的眼神。眼神。眼神。眼神。鸡蛋里挑骨头,寻找错误,找到什么就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像抓到把柄一样夸耀胜利的眼神。 我最讨厌那种眼神。光是身为小孩,就让那些没有做出比自己更好的结果的家伙用轻视的眼神看过来。所以我不想输,拼命地磨练技术,提升等级,追求效率,为了不输而逞强地一路玩过来。 在技术面上,明显能感受到中伤的言语已经大幅减少,但这次却以自我中心的中年玩家身份出名了。正合我意。因为是小鬼所以就瞧不起对方,借此来逃避输给年轻人的事实,这种逊炮大人根本不重要。 以明确指出这个事实的形式,告诉你们这群人就是被这种小鬼『夺走』了『这个班级』。 ——但是,不管在游戏里多么厉害,如果变成现实的话又如何呢? 不敢向陌生人搭话,也不敢一个人去买东西,一旦发生战斗就会吓得动弹不得。最后,连去帮助重要之人的勇气都没有。 到头来,自己只是个在安全得到保障的箱庭里逞能的小鬼,我感觉自己被当面戳破了。 ——什么嘛,小鬼果然不行啊…… ——又像往常一样。 ……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 「可恶、可恶、可恶!?我也是、我也是啊!?」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提升等级的? 为了什么才把别人踢下去,得到了现在的班级? 我摸了摸藏在上衣里的武器握柄。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而是货真价实的宝剑。 在遭受袭击的城镇里,我躲在暗处偷看一名红发的大哥潇洒地现身,瞬间就砍倒了敌人的英姿。他简直就像游戏的主角一样,非常帅气。 我也想变成那样。 我憧憬漫画和游戏的主角,应该梦见过好几次了。 ——我要做给你看…… ——我也要变成那样……!! 「唔,这家伙,每一击都重得要命!」 礼次和苏尔哥哥两人合力拼命闪躲攻击。每当他们躲开的拳脚击中坑道的墙壁或地面,就会发出不祥的轰隆声……再这样下去,坑道会撑不住的! 「我要使用干扰弹!」 「交给你了!」 我将手伸向为了以防万一而藏在背包里的干扰弹。 ——魔力干扰幕弹(moryoku kakuran mudan)。玩家之间的通称是「干扰弹」。这种脱离用的道具会喷洒出带有闪光与魔力的碎片,特别是对使用魔法感知的敌人,能使其暂时无法行动。 我拔掉上面的插销,朝着敌人头上扔了过去。 「闭上眼睛!」 我大喊的同时,护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相信,他们一定听到了! 刹那间,从我闭起的眼睑中,也能感受到光芒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等了三秒后睁开眼睛,无数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碎片从天而降。敌方的巨魔捂着眼睛,痛苦地挣扎着。 「好,快逃……」 哥哥正要下达撤退的指令,就在这时——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笨蛋,隼人,快住手!」 我站在兄长他们与敌人中间,隼人仿佛从雾气中现身般出现在我眼前,他以半疯狂的模样挥下藏在身上的武器……小太刀。 那道轨迹只能用闪光来形容。 他抓准绝佳时机,使出十二分力道的这一击,将巨魔强韧的肌肉与顽强的背脊砍断,下一秒,赤红鲜血染红了周遭的墙壁。 ——隐密系,刺客的二次职业技能『暗杀』。 对不被自己察觉的对象,使出全物理职业中最高倍率的攻击,虽然是职业中相当受欢迎的技能……但现在! 「哈、哈哈……成、成功了,成功了!什么嘛,果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确认自己的攻击效果,感受到确实解决对手的手感而发出欢呼的隼人面前,背脊与脊椎被切断而无法支撑巨大身躯的巨怪,上半身缓缓倾倒。脚部与膝盖因为头部的讯号消失而崩溃,被重量拉倒。 一刀就完全断绝了它的命脉。没错,连我们看了都松了一口气,认为已经没问题了,这招『暗杀』实在完美无缺。 ——如果敌人是正常的生物的话。 它的脚再度用力踩踏大地。 「……………………咦?」 在呆若木鸡的隼人眼前,「那个结晶体」从伤口处啪叽啪叽地长出来,转眼间就填满伤口,宛如胸甲般覆盖在巨躯的上半身。 「呜……啊……咿!?」 敌人的视线,从让自己身负重伤的娇小身影……隼人身上缓缓转过来……不行,目标转移了! 「『锁链束缚』!……不行吗!?快逃!!」 哥哥的魔法锁链缠绕住巨怪全身,但它毫不在意地扯断,朝隼人冲去。 哥哥没有穿着平常的坦克装备,技能无法发挥十足的效果,而受到最大伤害、被敌人视为最大威胁的隼人,愤怒得双眼充血,巨怪的视线完全离不开他。 面对因为超乎想象的状况而僵住的他,我将那跟身体一样被结晶体覆盖、宛如臂铠的拳头往上举起,看起来就像是慢动作一样。 在如此缓慢流逝的时间中,我冲动地将手能触及范围内的那个僵硬的小身体用力拉过来,把他拉倒到自己的背后。 「姐姐?」 跌坐在地上的隼人惊讶地瞪大双眼。然而,敌人的拳头已经逼近眼前。在被拉长的时间中,我以冷静的心情看着那如果被正面击中,将会致命的拳头。 ——没问题的,我的装备可以撑过一次冲击。 我紧闭双眼,护住头部,准备迎接下一瞬间的冲击。 「嘎啊!?」 预料中的冲击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礼次的呻吟声与刀剑相交的声音。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熟悉的背影挡在我面前。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会来这一套!!」 敌人再次挥出拳头,上面泛着危险的光芒。我立刻不顾一切地咏唱防护魔法。 「『Wide Protection』!!」 背上传来翅膀张开的触感。魔法扩散至周遭,我们的身体被防护膜包覆。 「哦哦哦哦哦哦!?」 礼次的防护膜被削去一大块,但他还是勉强挡下了攻击。啪叽一声,危险的声音响起。 「!『Protection』!!」 我立刻对礼次施展防护魔法,旧的防护膜也同时碎裂。但新的防护壁勉强赶上,总算挡下了这一击。 轰隆,某种东西爆炸般的冲击与震动传来。仿佛整座坑道都在摇晃的冲击,让脚下的地面出现龟裂,支撑着我们的地面忽然消失……要崩塌了!? 「礼次!?」 转眼之间,原本厚实的岩盘崩塌,完全崩毁,巨大的洞穴张开嘴巴,那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 我连忙张开翅膀,重整姿势,原本在崩塌中心点的礼次,已经掉到相当深的地方了。 ——如果就这样掉下去,无法控制掉落速度的礼次,肯定会死。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拼命往他身边飞去。崩塌的坑道碎片不断落下,我忽然有种错觉,觉得身体擅自动了起来,自己正缓缓飘在空间里。 我同时冷静地俯瞰四周,根据这些情报拼命移动身体,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至今虽然一直在练习,但身体应该还无法正常飞行,现在却穿过不断落下的碎片,像一道雷光般,追上正在落下的礼次。 「笨蛋,快回来,很危险的!」 这家伙明明只会往下掉,为什么连这种时候都要耍帅啊。我不管了,拼命拍动背上的光翼,朝礼次伸出手。 「别管了!快抓住我,礼次!!」 我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大叫。 不知为何,礼次露出惊愕的神情,下意识地握住我的手。我用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拍动翅膀,减缓下坠的速度。 「啊……咿……!?」 ——双肩承受着惊人的负荷,右肩传来一阵令人不快的冲击。我瞬间恢复了现实感。 「喂,伊莉丝,已经够了!我会想办法的,快放手……」 「不要!!我绝对、绝对……!不会放手的……!?」 我脸上流着冷汗,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眼泪扑簌簌地流下。现在可能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关系,我并不觉得疼痛,但身体微微颤抖,发出身体状况不好的危险讯号。不过,只有这只手……! 「……!就这样,降落到下面去……!」 凭我的力量,无法把礼次一个人举起来。虽然很担心留在上面的那两个人,但我还是咬紧牙关,相信他们平安无事,拍动翅膀,试图减缓下坠的速度。 「……喂,上面!?」 礼次突然厉声大喝。我意识矇眬,正想抬头看上面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 「……啊呜!?」 头部受到剧烈冲击……全身失去力气……意识……被黑暗吞噬…… 「伊莉丝!?振作点!喂!?……!……!?」 我渐渐听不见任何声音。在背脊发凉的飘浮感中,我最后感受到被某种东西包覆的触感,意识完全沉入了黑暗之中——…… #坠入地底深渊 「……——伊……莉丝,喂!」 脸颊被轻轻拍打的触感,让我缓缓恢复意识。 (……好冷。) 全身湿透的布料贴在身上的触感很恶心,感觉体温和体力都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咦,我刚才做了什么……?)" 寒冷让我的意识无法集中。但我还是集中精神回溯记忆,渐渐地,刚才发生的事浮现在脑海中。 突如其来的遭遇战。 在那期间,礼次的立足点崩塌,他掉下去了,我追着他跳进崩塌的山洞…… 然后头部受到冲击,意识就……!? "——礼次!?" 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我猛地跳起来—— "……好痛,啊……!" "笨蛋,别突然乱动!" 当我准备撑起身体的瞬间,失去感觉的右臂……从右肩到脑髓都窜过一股锐利的疼痛。视界忽明忽暗,额头也流下汗水,这个时候礼二先生就像对待易碎物品般,慎重地把我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看见他担心地低头看着我的脸,我便先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两个人都还活着。 「……右肩脱臼,而且应该也有多处肌肉断裂。包包里姑且有三角巾,所以已经固定好手臂了……你这个笨蛋,竟然这么乱来。」 「……礼二先生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我忍耐着隐隐作痛的伤口,忍不住噘起嘴来闹别扭。礼二先生似乎也有所自觉,立刻把脸别开。 「『就知道你会这么做』?你用这句话闯进来的当下,真的有把握能够承受一切吗?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觉得这样能够得救吗?『快回来,太危险了』?我回来之后,礼二先生又有什么方法能够得救呢……!」 他总是叫别人不要乱来,自己却置安全于度外。老是顾着别人,把自己的事摆一边。我似乎累积了不少烦躁,一不小心就用攻击性的语气说话,说完才后悔得不得了。 「这次速度慢很多,底下又是水,所以才勉强没事吧?」 我跟礼次全身湿透,坠落地点刚好是深水池,说明了我们有多么幸运。我别开视线,眼前出现的,是我在原本世界只见过一次的钟乳洞地底湖景色。 「……这个嘛……说得也是,抱歉。」 礼次沮丧地低下头,我的罪恶感也急速冲淡了怒气。 「……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在上面的战斗,还有现在。」 还有,一直以来……这些话实在太令人害羞,所以我吞了回去。 「不过,你是怎么救我的?」 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应该还离地面很远才对。在失去意识前,我完全看不见黑暗中的地面,如果就这样掉下去,就算掉在水洼里,就算有「Protection」,应该也不会平安无事。 「啊啊,那是……」 ——一问之下,才知道在我失去意识之后。 从上方落下的瓦砾击中了我的头部,不过礼次看到我身上「库拉鲁特艾里斯」的附魔——动态护盾展开,便抱着我,以偶然掉落的大瓦砾为立足点,跳到墙上,将剑插进墙面当作刹车减速,下降。下方有水洼,所以他踢着墙壁跳过去,然后落水……接着勉强将我扛到陆地上,直到现在。 仔细一看,水洼里的水是清澈的淡水,但是在坠落时当然没有余力思考这种事,也不知道水够不够深,或是那是不是普通的水,这些全部都是听天由命…… 「……该怎么说,真的是千钧一发呢……」 只是幸运加上幸运的结果,让我得救罢了。 说起来,一开始被岩石击中的时候,就已经绝望了。这件衣服的确保护了我,否则我一定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说话。 ……谢谢你,小米。 我在内心对帮忙制作这套衣服,目前不在现场的她道谢。 「嗯,真的……自己重新说出来后,到现在都还会发抖……平常使用的剑也报销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发现熟悉的礼次先生的剑从中折断,掉落在地上。剑身也已经毁损,满是裂痕。 「话虽如此,刚才在上面被那个敌人的攻击击中时,就已经有快要折断的感觉了……即使如此,它还是保护了我和你到最后一刻……谢谢你了,伙伴。」 礼次似乎对这把剑产生了感情,依依不舍地向它道别。这把剑是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使用至今的武器。 「……不过,全身都湿透了,身体也冷得要命。等找到可以生火的地方,再把你的肩膀重新嵌回去吧。」 「不能在这里生火吗?」 「……这里是矿山的深处,要是生了火,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空气好像有流通进来,中毒应该不至于。」 那的确很恐怖。 「那我们飞回原来的地方……」 我再次把礼次拉起来,叫住应该在上面的哥哥……礼次摇摇头。 「啊……我想,应该没办法……」 礼次指着上方,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 「哇……好漂亮……」 意想不到的绝景出现在眼前。 刚才之所以没有灯光也能勉强行动,是因为在黑暗中,只要凝神细看,就能发现整面的天花板,还有地板,都覆盖着一层微微发出蓝光的物体。 蓝光闪闪发亮,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仿佛正仰望满天的夜空。 「……好像飘浮在星空之中。这是什么,这道光是……?」 「……是魔消石,大概是原石。」 「……!?」 我想起以前在镇上,不小心摸到旅行商人卖的魔消石。周围的光,全都是那颗石头发出的……? 「伊莉丝,你能用魔法吗?」 「呃……『光明』。」 我试着咏唱最初级的魔法,用光照亮周围……没有任何反应。不仅如此,我甚至感受不到全身流动的魔力。 「好像不行……我没办法让翅膀伸出来……」 「……是啊,果然没办法吗……这么一来,就只能用走的了……」 礼次含糊其词。这么说来,他从刚才就维持着让我枕在他大腿上的姿势,一动也不动,难道…… 「……礼次,你该不会也受伤了吧?」 「……嗯,掉下来的时候撞到水面,左半身有点痛。」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礼次的左手一直垂着,从刚才就一动也不动……他刚才含糊其词,我猜想他应该是为了保护我,来不及调整姿势,直接撞上水面。 「……虽然应该没有骨折,但至少有裂痕……脚应该还好,不过脚踝大概扭到了……如果只是扶着你慢慢走,应该还勉强可以。」 「……对不起,在这种状况下帮不上忙。」 「……啊——不过光是还活着就赚到了……谢谢你来救我。」 他露齿一笑,而我光是回以僵硬的笑容就用尽全力。 ……这么说来,坠落时好像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简直就像从外头俯瞰有人在操纵自己的身体……又或者是在拼命移动身体时,感觉有人从外头看着自己,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那究竟是……仿佛梦境般模糊的记忆,即使想拾起也理不出头绪。正当我努力回想时—— 「……好了,我们也不能一直看风景,差不多该……」 礼次说着站起身,朝我伸出手。对了,虽然我们得救了,但现状依然十分危急。 「……是啊,我也很担心留在上面的哥哥跟隼人。」 「算了,反正对方有索尔在……我相信那家伙一定已经顺利逃走了……对吧?」 「是……说得也是,我们得快点回去,让他们放心才行。」 我激励着自己不安的心,抓住他的手,用仅存的力气,试图撑起他无力的双腿。就在此时—— ……——喀锵。 ——从远方传来像是穿着金属制铁靴(胫甲)的脚步声。我们两人紧张地僵住了。 「……安静,刚才的确有脚步声……对方穿着盔甲,有金属声。」 「看来……不是哥哥呢。」 由于现在金属铠甲放在家里,所以对方必定是不认识的某人……或者是某物。我们两人都无法正常战斗,紧张感油然而生。 ——喀沙、喀沙,脚步声确实地朝我们接近。从那毫不犹豫的脚步看来,对方恐怕已经发现我们了。 礼次将手伸向绑在腰带上的短刀。 「待在那里别动,没事的……我绝对会保护你。」 礼次的额头流下冷汗,动作僵硬地……看来脚伤似乎相当严重……将我护在身后。现在我无法起身,也无法使用魔法,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不甘心地咬着嘴唇。 仿佛是在嘲笑这样的我,那东西终于从黑暗中现身了。 从黑暗中现身的,是全身穿着铠甲的……然而,以人类来说身高却很矮小的…… 「可恶!是哥布林吗……!」 我感觉到礼次咬紧了牙关。对礼次来说,哥布林平常是不足为惧的对手,但如今他的脚被封住,又失去了武器…… 全身穿着铠甲的哥布林,缓缓地动了手。 ——它将双手举高,仿佛在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咦?」 「——啥?」 我们因为这出乎意料的行动而僵在原地,而那具铠甲哥布林在我们面前抬起面罩……那张脸毫无疑问是哥布林的脸……它张开嘴巴—— 「别被吓到,我方没有敌意,希望你们降落下来听我解释。」 突然闯进耳里的,是有些生硬,但又可说是绅士的男中音。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发展,我的脑袋拒绝理解。几秒后,脑袋慢慢掌握事态,终于开始运转。 「它……」 我们喉咙深处自然而然地发出声音。 「「说话了——————!?」」 ——不,是发出尖叫。 #在地下蠢动的物体 伊莉丝与礼次被卷入坑道崩塌中,我好不容易救出隼人后,运气好……应该说崩塌的瓦砾将我跟敌人隔开,让我逃过一劫。 但是……我走来的路被掩埋,无法回去确认他们两人是否平安。我凭着从空气中感受到的些微气息,寻找出口与两人。 ……隼人少年还没振作起来。他虽然压低声音,但依然泪流不止地跟在后面。 ——当然,她有话想说。但是她忍住不说,把手放在隼人头上安慰他。 「……别在意。没有跟你分享那个情报,我们也有错。你只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力而为,事实上刚才那一击的时机也的确无懈可击……如果对手是『普通』的敌人的话。」 没错,这次的事件,没有及时分享情报的我们也有责任。我们以前就和那种对手交战过,而这家伙却连对方的存在都不知道。 「可是……!」 但是,我们自以为是的行动导致了现在的困境,这件事我们都没法轻易地当成无可奈何……无论是我还是这家伙,都还不够成熟。 「其实哥哥也这么想吧!?觉得都是你不好,都是你害的!!既然如此,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被她说中了,隼人瞬间火冒三丈。回过神来,他已经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撞到墙边。 「……是吗……你希望我这么说吗?」 「嘎……哈……」 ……隼人发出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冰冷声音。衣领被紧紧揪住,隼人呼吸困难地发出痛苦呻吟。 「那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多管闲事,那两个人才会被卷入崩塌事故。你希望我这样责备你吗……!?」 隼人知道自己离圣人君子还差得远,他当然也觉得是艾米尔的错。 不管我表面上如何装出平静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对这个家伙充满怨恨。毕竟他就是造成伊莉丝与礼次被卷入崩塌事故的元凶。 ……我竟然一时心软,把无法战斗的孩子带到这种地方来。因为同情孩子,让他来探望曾经照顾过自己的人,结果却造成这样的惨况。 ——但是,用结果论来责备他人,一点意义也没有。 看到少年被我揪住衣领,露出害怕的眼神,我顿时冷静下来。愤怒很快地转变成罪恶感。 「……蠢毙了,与其把力气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还不如去找那两个人。快走。」 我放开抓住的衣领,将她推开。再继续下去,我可能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我差点就要这么做了。 我知道这家伙想说什么。我也在心里恨着自己。可是,一旦承认了这一点,我就无法原谅自己。 我呼出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 「……你是想帮上我们的忙才回来的吧?虽然结果变成这样……不过,谢谢你。」 「……嗯。」 他转身迈步,感觉到背后的人慌忙起身,擦干眼泪跟了上来。隼人侧眼瞄到对方,虽然双眼红肿,但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再哭出来。 ……虽然胆小,但果然是男孩子,看来并不软弱呢,隼人忽然笑了出来。 ——没错,明明处于这种状况,他却不知为何有心情笑。 「而且……」 当隼人追上他时,对方喃喃说道。 「……而且什么,大哥?」 「……不,没事。」 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不知为何确信他们两人还活着。 或许是为了不让自己灰心丧志而逃避现实,才会产生错觉。但是不知为何,我丝毫不怀疑他们还活着。 不仅如此,虽然模糊不清,但我总觉得大概知道他们在哪里。 (……难道是游戏时代的队伍系统残留下来……吗?) 游戏时代的系统已经完全消失。这一点我在第一天就确认过了。 不过,就算系统没了,我们还是像组了队一样,说不定是系统留下的联系。 事到如今才涌上的疑问,当然没有人为我们解答。 我们不断往深处走。重新开始探索后过了半刻钟,往下潜了不少深度时。 「……这是……」 「……喂,这是怎样,会不会太扯?」 我们目前所在之处,是沿着原为巨大地下空洞的陡峭悬崖中段,看似人工整地的狭窄道路。 就在我们战战兢兢地前进,觉得应该勉强可以通过时,发现下方空间有微微的闪烁,这让我起了疑心,凝目一看。 结果看到的光景是…… 「……那已经……不像是哥布林了啊。」 底下多半是其他坑道,空间十分宽广,而里头塞满了无数发光的影子。 那些东西被细小结晶覆盖,仿佛沉睡般蹲着不动,远远看去轮廓也显然有异,尺寸就像哥布林。数量少说超过上百。 原本好歹被称为「亚人」,尽管异形但应该还是有人形的他们,身体各处都长出像是瘤的肿块,其中甚至有人的四肢看起来增加了。 已经连人型都维持不住的那东西,已经沦为该称为怪物(creature)的存在。 「……原来如此,难怪路上完全没遇到。」 我的声音在颤抖,冷汗流过脸颊。 幸好它没有要行动的样子。是因为现在还没被发现吗?还是真的在睡觉呢……又或者,那只是正在变化的蛹呢? 「……不妙,如果它们全部攻进城镇,这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了……」 「连哥哥你们都守不住吗?」 「……之后会有一群我们很照顾的佣兵团过来,只要跟他们会合,应该还有可能……不,不管怎么说,这么多的数量根本挡不住……」 而且,就算会合,也不保证能够平安结束,团员们肯定也会出现大量伤亡。 ——如果这些家伙都跟之前战斗过的那家伙一样,经过结晶强化的话。 他亲身体会过那种危险性。而且这次的数量,搞不好跟之前讨伐哥布林将军时一样多。 这已经不是Raid头目了。是大规模战斗……『军团Raid』吗?或者是小规模的战争。 之前那次,我方的个人战斗力比较高,但这次反而比较不利……就算动员所有战力,也完全不够。」 那就得靠军队……必须跟领主商量,投入私人军队。但是,现在才去叫人,说明情况,请求协助,等对方做好准备……真的有时间做这些事吗……? ——不可能。不管怎么想,时间都不够。要出动大规模部队,必须有正当理由与充分准备时间。 「……不行,我想不出获胜的可能,最糟的情况,必须考虑弃城……」 「……情况真的那么糟吗……?」 隼人茫然地俯视下方。那座城市是他们这一个月来生活的地方,听到必须弃城的窘境,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隼人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正要把话吞回去时。 「……那个,有人在吗……?」 「——!?是谁……!」 隼人完全被下方的状况吸引,注意力松懈下来,突然有人从背后出声,吓得他心脏差点停止,但他勉强压低了声音。 他慌忙转过头去,视线前方…… 「抱歉吓到你了,我……」 「……姐姐!?」 隼人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惊讶。 视线前方的是…… 恐怕问过的人全都会回答是美女的亮丽端正脸庞,柔和地放松,端庄地微笑着。 以绿色为基调,简直像礼服般大量使用蕾丝的长袍上,披着不至于太过华美的刺绣披肩……简直像某炼金术师游戏居民的装扮。 ……对了,加上她是药商,NPC讨论区上常被揶揄成「~的工作室」呢……我茫然地这么想。 (有种强烈的挫败感……) 我们能随心所欲地打造自己的虚拟化身……虽说这得看我们花在制作上的努力与热情……但就某种意义来说,我和伊莉丝会这么美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眼前这个人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因此她的容貌全都是天生的,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我在原本的世界里,也自认是个美少女呢。那是什么哈密瓜啊?腰这么细,腿这么长,身材也太好了吧。 无视于他内心的纠葛,眼前的女性开心地露出柔和的表情,双手合十对他说道: 「……啊啊,太好了。你跟隼人同学都平安无事呢。」 她似乎打从心底松了口气,确认过两人的脸以及有无受伤后,深深吐了口气。 她瞥了隼人一眼,隼人似乎有些害羞地别过头……对憧憬年长女性的少年来说,这种大姐姐想必是剧毒吧,他打从心底同情隼人。 「……那个,先不论隼人,你连我都知道吗?」 「嗯,这件事也得跟你们说……但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先到能跟其他人会合的地方吧。请跟我来。」 她这么说完便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开始移动……既然她也称呼隼人为哥哥,外表又跟游戏里一样,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爱尼小姐没错。 而且她刚刚提到「其他人」,照常理来想,应该是指走散的伊莉丝与礼次。 ……这样啊,原来她没事。 确认到确切的事实后,我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跟上去了。 「啊,甘兹先生?……是……是。我找到她们两个了,现在就……是,那么再见。」 走在前头的她,将手放在耳边,一边与某人对话一边前进。那恐怕是名为『通话耳环』,可以与远方的人对话的魔道具。 游戏时代可以在各城镇租借,想秘密联络时经常使用,但成为现实的这个世界里并没有那种店。 和商队一起行动时,我曾基于它的实用性,率先找商队商量是否能借我一个,但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她拥有一个市面上没有流通的道具,究竟…… 「太好了,你没事啊,姐姐……可是,看你的样子……」 「是啊……看来不是被强迫带过来的。」 ……看来她并非如外表,以及游戏中评价的那样,只是个温柔又漂亮的大姐姐。 【后记】 补充说明,伊莉丝・雷吉赛德没有提到,目前只有苏尔拥有队伍的感觉(暂称)。 #亚人贤者 「差不多……该走了?」 我点头回应雷吉先生紧张的声音。 暖炉的火焰啪叽啪叽地爆裂,湿透的衣服挂在暖炉附近,水滴答答地滴落,在只有我们两个的紧张空间里显得格外大声。 ……现在衣服全晾干了,包含内衣裤在内,都挂在暖炉前。取而代之,现在我们身上只裹着一条毛毯。这里是……坑道地下的休息处……吧。我们用这里的毛毯裹住一丝不挂的身体。 我因为自己这副不成体统的模样而害羞得想逃走,但现在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次是我主动要求的。 在礼次的指示下,我躺在床铺上。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心脏就剧烈跳动到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 礼次虽然也跟我一样紧张得全身僵硬,但还是轻轻将手覆在我的手上……我身体一震。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果然还是有点害怕。 但是,礼次却默默接受了我这样的心情,温柔地握住我僵硬的手。 「虽然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不过,我也没有实际做过,可能会有点痛……没关系吗?」 「……是、是的……麻烦你了。」 「好……那么,咬住这个。」 他递过来的布……手帕,折成适当厚度后,我含在口中咬紧……做好觉悟后,我点了一下头。 「……那我要放进去咯?……放松点」 礼二先生的手轻轻搭在了我平躺的肩膀上。 「……咿!?~~~~~!?」 ——咔 在一瞬间的麻痹感和尖锐的痛楚之后,我感受到了肩膀关节被嵌回原位的触感。与此同时,肩膀也多少恢复了自由。 「……呼……呼……」 「……没事吧?抱歉,果然很痛吗?」 「……不、不会……比想象中要好……」 我一边擦去眼角流下的泪水,一边坐起身。 肩膀虽然呈现正常的平滑曲线,但红黑色的肿胀,一看到那惨状就令人头晕目眩。 「这、这样啊……那就快点治好。」 我点个头,忍着阵阵刺痛,咏唱魔法。 「『Heal』……!」 治愈之光聚集在红黑色内出血的肩膀……疼痛与肿胀转眼间消退。 「……哈啊……终于,不痛了……」 一直折磨我的疼痛终于消失,我轻轻握拳又张开,转转肩膀,确认状况……嗯,没问题。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礼次?你为什么转过头去?」 礼次的头转了九十度以上,看着完全不同的方向,我歪着头问。 「……你想想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笨蛋!」 「……啊……对、对不起……!」 ……我忘了。 我抱起膝盖缩起身体,把滑到危险边缘的毛毯往上拉到刚才为了套上毛毯而裸露的肩膀以上,裹住全身。现在毛毯已经完全盖住我的头了。 ……我觉得血液都往脸上集中了。脸好烫,没办法正眼看礼次。 (……奇、奇怪,为什么……?感觉好难为情……) 以前一起洗澡的时候明明就没什么感觉。一旦意识到这件事,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啊……可以了吗?」 「好滴!?请、请便……!」 哇啊啊啊啊我发出奇怪的声音了…… 在发出温暖的劈啪声燃烧着的壁炉前,我们背靠背取暖。 在温暖身体的火焰照耀下……我们因为一种说不上来的尴尬,只能感受着对方背部的体温,陷入沉默。 ——沉默好尴尬…… 「……啊——」 「怎、怎么了吗!?」 「不,我只是……觉得回复魔法真的很方便。一般来说,考虑到之后的事,绝对不会同意让这种外行人用半吊子的手段重新接合吧。」 礼次一脸严肃地说道。由于有可能伤害到周边组织,本来应该要更慎重地处理才对。 但因为用『治愈』让一切再生,所以现在能像平常一样活动。 「……不过,方便归方便,不会用的时候也很伤脑筋呢。」 「是啊……」 我回想起我们坠落至此时,如今我们已来到魔消石的效果范围外,身体也完全康复,但当时束手无策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仍会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在那之后,不会说人话的哥布林……自称甘兹的他没有出现,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们在他的帮助与带领下,好不容易才移动到这附近的休息处。 哥布林和滚刀哥布林原本使用的语言,被称作『妖魔语』,对我们来说是种毫无意义的语言。 由于长年在人类社会里生活,不知不觉间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而且能够自由运用。 据说他是在佣兵界打滚多年的沙场老将,长年以佣兵的身份……大多是担任搬运货物的支援者,或者是保护后卫的肉盾……与人族打交道。 游戏时代的NPC里,有「英雄滚刀哥布林」这种哥布林系的最高级使役怪物……看来他就是那种怪物吧。 「那么,你觉得来到这里途中看见的光景如何?」 在前往这里的途中,有一段距离的墙面全被魔消石覆盖的大空洞。但是途中就看不见矿石,取而代之的是最近才搭建的木造平台。 「这条坑道,应该很久以前就因为崩塌的危险封闭了吧?」 「是啊……虽说战斗的结果真的让坑道崩塌了,但之前没有崩塌的迹象。」 ……不过,实际上却像这样继续进行采掘。 之前我曾提过的旅行商人说,魔消石的交易受到国家严格控管。 而现在因为发现新的用途,需求大增,价格也水涨船高。 「……盗采吗?」 「……是啊,那个看起来很阔绰的镇长恐怕就是主犯吧。」 『索诺通里达。』 ——这时,休息室的门随着开门声喀嚓一声打开。 开门进来的是救了我们的全身铠甲大哥布林——甘兹先生。 『加,索诺话大家集合再讲,现在先休息比较好。』 他很守规矩地不看这边,绕过我们走向暖炉,然后把手上拿的小锅子放在上面,开始搅拌锅中的东西。 「……啊啊,你不用放心,这是人类们留下来给紧急时吃的。」 飘过来的是辛香料,还有法式清汤……?的味道。刺激鼻孔的香味让肚子发出咕噜声。 ……………… 为、为什么偏偏挑这种时候……! 由于没有衣服这道掩饰的防壁,感觉声音在房间内特别响亮,我害羞地偷看礼次……他明显地把脸转过去,表示什么都没听见……但背对背的现状让我再不愿意也听得见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要那么焦躁,喝下这个吧。』 「谢、谢谢。」 我难为情地呻吟,他便将冒着热气的汤倒入杯中,递到我眼前。 这位绅士哥布林是怎么回事?声音又这么好听,害我莫名害羞。 我喝了一口,舌头留下刺激的辛香料,身体也暖和了起来。我吁出一口气。 「——好烫!?」 礼次在背后抖了一下,看来是嘴巴里被烫到了,他噗的一声喷出嘴里的汤。这是回敬他刚才嘲笑我的。 「……对不起啦……呐,可以帮我回复吗?」 「呵呵,好啦好啦,把脸转过来……『治愈』。」 「嗯……谢啦。」 我隔着礼次的背,把手放在他转过来的脸颊上咏唱魔法,魔法发出小小的光芒后随即消失。礼次一治好烫伤,马上又开始大口吃起汤来,我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有一个人,想见你。』 「啊,是的,有什么事吗?」 甘兹突然这么问,我一边回答,一边喝了一口已经凉得差不多的汤。 『你们看起来还很年轻……莫非是夫妻吗?我是不是该先离席呢?』 「「……噗哈!」」 我们两个同时被呛到了。我们咳个不停,试图把进入气管的汤给咳出来。 『嗯,不是吗?看你们感情很好,所以才想确认一下。』 「不是!?」 「不是吗!?」 为什么我们遇到的每个人都问我们这种问题啊!? 「先、先不说这个……你到底是谁?」 『我?……是啊,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没关系吧。我是……领主雇用的,你们口中的「杂草」。主要负责魔物领地。』 「领主大人……还真是做了不得了的事啊。」 虽说关系友好,但领主大人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被分类为魔物的亚人,让我忍不住感叹。不过,如果是值得信赖的人,确实会派上用场。 「……那个,你该不会是和人类女性一起来这里的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开口询问。 『……艾妮小姐的事情,就是那个原因。』 「这样啊……太好了,原来不是因为危险……」 确定她不是被强行带走后,我松了一口气。 『……不,我们也是因为出口被「那家伙」堵住,所以才难以脱身……你的巧妙治疗也帮了大忙,感谢。』 原来如此,因为有那只巨魔在徘徊,所以他们才无法回来……我们前来救援看来并没有白费。 『姆,有人,联络我。』 甘兹突然把手放在耳边,跟某人说起话来。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过来会合吧。』 「……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啊,你们放心,是好消息……爱妮小姐发现你们的踪迹了,现在正往这边过来。』 「真的吗!?」 「真的吗!?」 『大概再过一刻钟就能会合了,你们就先休息一下吧。』 甘兹说完,就从门边走开了。 「……太好了……你们两个……啊。」 或许是因为松了一口气,我的视野突然摇晃起来。不仅如此,还感到莫名疲倦,头昏脑胀。 「……你睡眠不足吧,我来顾火,你去睡吧。」 「好的……不好意思,我这就……去睡……」 我还来不及说完,意识便宛如到达极限般,轻易地沉入黑暗之中——…… # 希望你继续维持现状 「……快、快起来。」 我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见有人叫我,还感觉到身体被轻轻摇晃。 我睁开眼睛……看见已经穿好衣服的礼二先生。 「……啊,你醒了吗?苏尔他们差不多要到了,你也快点换衣服吧」 「……啊……好的……我知道了……」 ……? 咦……我感觉脑袋有点懵,思绪无法集中。 啊,对了,我得换衣服……我这么想着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着挂在墙上的衣服,无奈之下只好站起身来。 「……!?我、我在外面等你!?」 礼次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房间。 ……啊,对了,我下半身什么都没穿……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慌张……好奇怪。 我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侧眼看着起身时掉在地上的毛毯,拿起挂在暖炉前已经完全干燥的衣服…… 换衣服的过程中,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也稍微清醒了。应该吧。 总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是错觉吗? 「……呼。这样就可以了吧?」 我试着轻轻转了一圈。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把「库拉鲁忒艾莉丝」全部穿在身上,看来没有奇怪的地方。 ——最近一直受到雷尼先生的照顾,我好像已经完全习惯让人帮我穿衣服了。感觉我好像会变成废人,真可怕。 我打开房门走到房间外,礼次就站在旁边,双手抱胸……不知为何,他一直不肯看我。 「……礼次?……怎么了吗……?」 「没、没有,怎么了的不是我……是说,你才没事吧……?」 「……?」 「……不、不,没事,没什么,别在意……看来他们好像来了。」 礼次手指的方向,有一名走在前头的美丽女性,隼人紧跟在她身后,一看到我们便跑了过来…… 「——伊莉丝!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哥哥用力地抱紧了我。 「呀!?……真是的,哥哥太夸张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礼次也是……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当然,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掉。」 礼次先生与我互碰拳头,哥哥也马上用力抱紧我……真的太好了,大家又像这样聚在一起。 我悄悄地、不让他发现地擦去眼角的泪水,也伸手环抱住他的背。 在庆祝重逢一阵子之后,我们聊起了彼此的事情。 ……令人惊讶的是,眼前这位稳重的女性……艾妮小姐,竟然是侍奉领主大人的「草」……也就是密探之一…… 就这样,自我介绍结束后…… 「……其实我很想为重逢开心,不过……事态比想象中严重。」 重逢的喜悦只维持片刻,兄长大人把所有人集合起来,一脸严肃地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还记得之前在前一个城镇,和那种长着奇怪结晶的魔物战斗过吗?」 「……就是山贼的遗体变质的那个吧。」 「嗯,就算想忘也忘不掉吧。」 「这次出现大量和那个一样的东西,只是以哥布林为基底。现在似乎还在休眠中……」 「……真的吗?」 「真的假的……」 跟那个一样的敌人……跟那个拼死战胜的敌人一样的敌人,居然有那么多。 我感觉原本还有点迷糊的脑袋,终于开始正常运转了。 「……虽然这话题很有趣,不过还是等有时间的时候再聊吧……毕竟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总之,关于那些魔物的事,我已经向领主大人报告过了。」 「艾妮小姐,这是真的吗!?」 「是的……是潜伏在这里的甘兹先生,很早就发现到的。」 「嗯。异状是最近才发生的。在那个时间点,我就已经通知过有异状的方面了。」 既然如此,就还有期待援军的可能。不过,即使如此…… 「只是……要从领都派兵……这样能不能赶上就有点微妙了……虽然我想会比现在才请求支援要快上许多,但还是无法否定在那之前城镇就变成战场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果然还是想让镇民避难吗……」 这时我们脑中浮现的,是今天早上会面的……那个绝对称不上是好人的镇长。 「……你觉得那个大叔会乖乖帮忙吗?」 「……很难,应该说不可能。如果他说在这里看过,他应该就会发现我们掌握了他不法的证据。」 除了今天早上明显以绑架为目的的下药之外,他们还盗采必须报告采掘纪录的物资,以及不透过正规管道贩售。两人已经把留在这个房间里的资料带走了,也已经向领主报告了。 由于这种特性容易被用来犯罪,不可能用在正当目的上,如果他真的将大量魔晶石走私到那种地方,别说罢免他市长的职位,甚至有可能被处死。 然而,他不知道走私是秘密进行的,不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有可能会否认,或是派私兵来封口…… ……他不是讲道理就能说服的对象。 「话虽如此,要让他闭嘴,让市民逃走,加强防备吗……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了。」 「……但是,我们还是得这么做。」 「……是啊。」 这关系到整个城镇的性命,他们不能佯装不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 「那个,我也要拜托你们……虽然有很多人不高兴,但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很亲切。对我来说……这是个一直很照顾我的城镇。」 至今一直沉默听着的隼人,认真地低下头……艾妮小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他。 「……是啊,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但还是要加油哦。」 「我也没有异议。虽然回去后还要跟团长交涉,但不论结果如何,我保证会尽全力协助你们。」 隼人同学听到我跟哥哥的话,猛然抬起头,露出开心的表情……虽然有点别扭,但他的本性是个坦率的好孩子呢。该怎么说呢,有点刺激到我的母性本能…… 「……但是,为了慎重起见,我先声明一下,我会协助你们,是因为这里可能有我们正在寻找的异变原因……也就是『世界的伤痕』。既然如此,我判断必须想办法解决那家伙,战力愈多愈好……」 哥哥指着喜形于色的隼人,滔滔不绝地开始说明他愿意帮忙的理由。隼人被他的气势吓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又不坦率了。」 「他有了弟弟,应该很开心吧。」 或许是因为在原本的世界一直照顾我,那孩子其实很喜欢照顾人。我和礼次一边窃窃私语,一边露出苦笑,耸了耸肩。 之后,我们在艾妮小姐与甘兹的带领下,经由盗采者们搬运货物的通道离开坑道。 由于情况特殊,所以无法频繁使用外面的坑道,于是事先准备了秘密的专用通道……不过因为有这种犯罪用的路线才能像这样脱逃,心情实在有点复杂。 为了不让街道上的人看见,位于山丘阴影处的陡峭壁面上开了一个洞。从那里出来的瞬间,冰凉又清新的夜晚空气就扩散开来。 「……呼!终于出来了……外面已经完全变暗了。」 「……感觉在地下待了很久。对哦,已经过了四个小时吗……」 「……是、是啊……」 新鲜的户外空气。大家各自吸着睽违数小时的户外新鲜空气。 我也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瞬间——眼前突然变得扭曲……奇……怪……? 「……伊、伊……丝?怎么……」 奇……怪,礼次的声音……好远——…… 「……你醒了吗?」 「……咦……我为什么……」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礼次背上。记忆在途中就中断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轻飘飘的……但是很冷。非常地…… 「你发烧昏倒了……根据艾妮小姐的说法,你是因为连日睡眠不足,加上身体着凉,还有过劳……等你回去,肯定得躺床上了。她说会借你一张给患者用的床。」 「这样啊……」 看来我是在从紧张中解放的瞬间,一口气病倒了。仔细想想,自从在休息室醒来之后,我的思考就一直模糊不清,也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 「……礼次先生也一起昏倒了,你没事吗?」 「我跟你不一样,有好好睡觉……不过,这身体的体力应该也有差距吧。」 「……总觉得,好狡猾。」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没办法啊……」 「是这样没错……」 不过,我还是很羡慕有体力的身体。 「……欸,我一直烦恼该不该问……你想……变回男人吗?」 「……咦?」 他突然抛出这句话,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这么说来……不可思议的是,我至今从未想过要变回原本的身体。 ……以前,我曾经想象过,如果就这样继续用这副身体生活下去,然后跟礼次在一起的话…… 那个时候……我还不太能想象自己怀孕的样子,但要说讨厌的话……好像也没有很讨厌。 「……我不知道。」 「……这样啊。」 「可是……就算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就算要以现在的身体迎接未来……我也不觉得讨厌。」 「…………这样啊。」 他沉默了一阵子,然后默默迈开脚步。他的脚步轻快得像是心情很好,让我有些疑惑。 ……到底怎么了? 「……抱歉,我有注意到你不太对劲,应该要更注意你的状况才对。」 我听见他突然对我说的话,摇了摇头。到头来,体力什么的只是借口,这是我自己没有管理好身体状况的结果。 「我才应该道歉,又给你添麻烦了……我还以为这次一定可以帮上忙……」 在需要我力量的场面,我似乎太得意忘形了。然后又没有拿捏好分寸,像这样倒下,给他添麻烦…… 「……你是笨蛋吗?」 「——好痛!?」 正当我沉入负面思考的汪洋时,额头被轻轻敲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得救。好了,在抵达城镇之前乖乖睡觉吧。再过几天就要开始忙了。」 「……是,我会的。」 我被巨大的背影摇晃着,沉默的时间流逝。就算我一个人扛着,也不会摇晃分毫的巨大背影,每走一步就会以一定的间隔摇晃。 (……啊……总觉得……好安心……)。 由于全身无力,我紧紧贴着礼次,他的体温与舒适的震动,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忘了寒冷,进入了梦乡…… 「呐,伊莉丝,我——」 最后,就在失去意识之前,礼次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应该……听不见吧……?」 我战战兢兢地确认背后,伊莉丝的脸近在眼前,热气蒸腾。 我感受到莫名的性感,连忙将视线转回前方。 从背后传来的只有「呼~呼~」的沉稳鼻息声…… 「唉~~~~……糟糕,不小心说出来了……」 我用力抓乱头发,反刍刚才不小心说出口的内容。 「我果然太任性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地下发生的那件事,我大概已经发烧烧昏头了吧……这家伙睡昏头站起身时,身上的毛毯掉到地上,害我从正面直视到……因为尚未成熟而散发出诡异魅力的,宛如艺术品般的裸体。我拼命摇头,将那幅景象赶出脑海。 看到她的瞬间,他不禁心想——不想放手。一这么想,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在床上看到她不安的湿润眼眸。 亲切温柔地对自己微笑的脸庞。 现在仍感受到的背部柔软触感。 搔着脸颊的柔顺发丝触感。 刺激鼻腔的甜美香气。 他不想放手,希望她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他不禁这么想。 他深深叹了口气,将刚才的发言收进心底,重新打起精神,追上先回去的索尔他们。 # 长夜 「……睡着了、吗?」 伊莉丝躺在床上,因为发烧而意识不清,呼吸也很急促。她直到刚才都还昏昏沉沉地醒着,但一喝下爱妮小姐准备的药,就马上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生病而变得软弱,伊莉丝难得地撒娇,希望我握着她的手直到她睡着。我回应她的要求,一直握着她的小手……然后我忍住不舍的心情,将手轻轻放回被子里。 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事,但手上的柔软光滑触感让我一直很紧张,感觉特别累。 ——别小看我的单身资历啊! ……我愈想愈觉得空虚,确认她跟我搭话后也没有反应,便离开了病房—— 「只是牵个手就心跳加速,礼次真的好纯情啊。」 「呜哇!?」 ——一离开病房,旁边就传来声音,害我心脏差点跳出来。我们两人慌忙比出「嘘……」的手势,压低声音。」 「那么,背着她回来的感想如何?很软吗?」 「喂,别说了。」 苏尔……不对,是彩芽,她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问道,我有些不耐烦,含糊其词。 ……我现在正拼了命地想忘记紧贴在背上的温暖柔软触感,拜托饶了我吧。我一脸厌烦地和索尔一起离开房间。 「……不过,索尔,如果是以前的你,这种时候绝对会自己来吧?你的心境怎么变了?」 以前明明那么讨厌我以外的人碰伊莉丝,最近这家伙却不知为何,老是想把伊莉丝交给我。 「其实……如果是『我的最高杰作』伊莉丝,我完全不想交给任何人。不过,『现在的』伊莉丝是活生生的人类。」 ……虽然我不太懂,但他的意思应该是现在不像游戏时代那样,想过度束缚她吧。 离开哥哥……在这种情况下是离开妹妹吗?……如果她能离开哥哥,应该是一件好事吧,大概。 「……不过,我觉得如果是你,应该可以放心交给她……玲史先生?」 「什么……?喂,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 「我不会再告诉你更多了,你自己去想吧。」 我还有事要跟艾妮小姐说,说完这句话后,苏尔就迅速离开了,我没能继续追问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礼次还有事要和爱妮小姐谈,让他先去值勤所之后,「唉……」地叹了口气。 ——玲史先生真的很迟钝……不对,应该说他们两个都很迟钝。 先不论他们有没有自觉,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人都对彼此抱有好感,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对这件事没有异议。玲史先生的为人,我这个从小认识他的青梅竹马再清楚不过了,而且我也认为,如果他们在一起,玲史先生一定会好好珍惜爱妮小姐。 所以我才希望他们两个可以凑一对……明明是这样想的!!进展也太慢了吧!是怎样,青春期吗!? 他们两个都比我大五岁,真的是哦。虽然我觉得干脆全部由我来说,事情就能解决,但总觉得不甘心。我好想大叫。 ……啊,不行,转换一下心情吧。我硬是把想大叫的冲动压在心里。 我从二楼的病房走下来。 我穿过通往一楼药房柜台后方诊疗室兼调合室的布帘,看到我要找的人正在悠闲地调合着药。 「啊,索尔先生,不好意思,我一天没开店,委托堆积如山……不好意思,我边工作边说。令妹……」 「是的,她喝的药似乎生效了,现在睡得很熟……谢谢您,明明很忙,还提供她睡觉的地方。」 「不会,这是我的本业,请别在意。」 艾妮小姐露出微笑,爽快地答应照顾我。 她那仿佛会让人相信她纯粹是出于亲切而照顾我的,仿佛会让人听到「哎呀呀」、「呵呵呵」的清澈稳重笑容,顿时让周围笼罩着一股温馨的气氛……真不愧是人气成熟大姐姐排行榜的常客。一旦化为现实,就不得了啊。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很少有像原本的世界那样,受过专门知识和技术教育的医生。 虽然不是没有,但为此而设立的专门教育机关非常有限,学费非常昂贵,而且需要强大的人脉……简单来说,就是上流贵族和富豪的次男、三男就读的学校。 客层也大致上是锁定在那方面……从事这种工作本身就会成为一种身份地位,就是这样的职业。 有一部分人认为,回复魔法和魔法药的效果优异,但代价是会过度促进回复,导致寿命缩短,而目前也不存在否定这个说法的证据。因此,会在意这种东西,可以的话想要长命百岁的贵族们,似乎会有这种需求。 另一方面,市井的医师几乎都是直接拜开业医师为师,接受指导后才自称医师……也就是说,他们并非拥有特定资格才从事此业,讲白了就是自称。 由于技术水平参差不齐,不够稳定,因此需要回复魔法和魔法药,导致魔法师的需求量不高。再加上这里的人口没有原本的世界那么多,平均寿命也低,所以魔法师的地位似乎不高。 因此像艾妮小姐这样的炼金术师或药师,在地方上几乎都是扮演类似医生的角色。 ——闲话休题(先不提这个)。 「……而且,我才要为把麻烦事推给你一事道歉。」 「不会,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资料确实由我收下了,我会确实交给卫兵们。」 她收下的资料,是整理了镇长的不法行为。虽然被隐瞒,但只要有了身为正式监察官的她盖章的这份资料,就算无法处分至今在领主的指示下无法擅自出手的镇长,也能拘留他并暂时停止他的权限。 ……无法以真面目示人的她,平常都是用我们想不到的方法送信,这次则由我们代为执行。 「……话说回来,现在问这个可能有点晚,不过你愿意跟我们坦承身份吗?」 她身为密探,照理说必须隐藏身份,却干脆地向我们坦承身份,一直让我很在意。以向前来救援的人说明情况来说,她的态度未免太直接了。 「啊啊,那是因为……」 她轻轻在我耳边说。 「……其实,我听说有人看到一对很像失踪的诸(・)位(・)高(・)贵(・)人(・)士的兄妹。」 她在我耳边以妖艳到令人发毛的声音低语,我吓得肩膀一震。 「……哈、哈哈,不知道是指谁呢——」 我在内心冷汗直流,勉强挤出这句话。意思是我也知道秘密,所以你也得保密哦。 ……这个人意外地是个恐怖的大姐姐……! 我战战兢兢地呆站在原地,就听见她发出「呵呵」的沉稳笑声。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坏心眼。其实……在向领主大人报告这件事的时候,领主大人说,如果遇到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可以向对方说明情况。」 「哦……」 我被捉弄了。可恶,这就是人生经验的差距吗? 「也就是说,领主大人……罗兰边境伯爵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是的,他很期待与两位见面。」 ……该不会之前那个城镇……那个开拓地也混进了「草」吧?我想到这里,就因为害怕而停止思考了。 算了,她重新打起精神,拍拍在一旁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头上冒出问号的隼人少年肩膀。 「好了,我们去值班室讨论这次的事情……隼人,爱尼小姐跟伊莉丝就拜托你咯?」 「……为什么是我?我那时候……」 他似乎还对结果害两人陷入困境一事耿耿于怀。 他自认是为她们好,结果却变成那样……这件事似乎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你当时已经尽你所能了,要有自信……好吗?」 我只知道他擅长隐密系技能,除此之外他都不肯透露,不过我推测他应该跟我一样,拥有「独有职业」。毕竟他能使用我所不知道的技能。 以这个年纪来说,他算是玩家之中人气较高的隐密系玩家,而且还是顶尖的,可见他一定拥有某种特殊能力,不是只有游戏时间跟运气而已。独有职业的玩家往往都拥有某种特殊能力。 「你确实很『胆小』。不过……当时你确实坚持在前线战斗,最后活了下来。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卑鄙』。加油吧,少年。」 「……吵死了,别把我当成小鬼。」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少年将我的手挥开,直直地瞪着我。 「……我知道了,我会连同你们重要的公主殿下一起照顾的……所以,小哥你也要小心哦。」 「嗯,拜托你了。」 我对着露出小混混般笑容的少年轻轻点头,离开了店家。 ——卫兵驻扎处的会议室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在这里的有我、礼次,还有其他人。为了听取直接目击现场的我们的意见。 礼次原本想留在伊莉丝身边,但伊莉丝和他一起目睹了盗采现场,因此无法起身,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不过我也一样就是了……既然实际见过结晶魔物的人只有我一个,那也没办法。 于是,菲利亚斯先生代表佣兵团,卫兵代表们也齐聚一堂,拆封了保管的文件。 「这是……」 队长快速翻阅资料,看得出来他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如何?这样有办法让那个镇长闭嘴吗?」 「不……应该绰绰有余了,立刻准备,把人抓起来吧。由于有可能会与他的私兵交战,可以的话,我想正式委托佣兵团。」 「没问题,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身为分队的负责人,我接受这个委托。」 队长肯定了礼次的疑问,菲利亚斯也立刻爽快答应。看来在我们离开的阶段,他们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发展,做好准备了。 「……那么,作战开始时间是——」 正当队长准备这么说的时候—— ——铿、铿、铿,告知异常的钟声响起。 「——报告、报告!魔物来袭!!」 听到脸色大变冲进来的卫兵这么说,我们之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看来,这个夜晚还不会结束…… #恶意的袭击 「魔物!?」 会议室顿时一片哗然。这是当然的,因为就在我们终于想到让碍事的镇长闭嘴的方法,正准备讨论该如何应对逼近这座城镇的魔物威胁时,就发生了这种事。 「该不会,魔物指的是身体某处缠绕着结晶的异形怪物吧!?」 我祈祷着不是,同时这么问道。如果是那些魔物,未免也太快了,难道我们误判了它们开始侵略的时期吗……? 无论是要战斗,还是要避难,以我们毫无准备的现状来说……礼次现在身上挂的,就只是不怎么可靠的备用武器。 「咦?不、不是,是平常在外面就能看到的魔物……」 这句话让会议室内弥漫着松了口气的氛围,但大家立刻就切换了心情,认为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纷纷喀嚓喀嚓地扣上炼甲,走出室外。我们也跟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出去。 「所以,魔物是从哪里来的?西边?还是东边?」 「这、这个……两边都有!」 「什么!?」 「传令兵说,西边有相当多的白狼(White Fang),东边则有几只饥饿的雪豹(Frost Panther)!」 队长和传令兵卫兵紧张地交谈着。 虽然两边都是动物系,不过从东边来的『Frost Panther』是会使用冰雪系魔法的真正魔兽。至于『White Fang』,除了毛皮对冰雪系魔法有少许抗性外,大致上和普通的狼没什么两样,不过数量一多,联手起来就不可小觑了。 普通的野生魔物,而且还是不同种类的魔物,不可能像这样在如此巧的时间点来袭,那么就表示有人用某种手段引诱它们…… 「……关于东边的敌人,就由我与礼次与当地民众合力压制。」 「可是,这样如果敌人数量比预料中还多,就很难应付了。」 「是啊……佣兵团的各位,请你们带着那边的米丽安等几名人员过来这里支援我们。再来就是请各位卫兵协助我们,以确保西边安全为优先……」 我一边快步前进,一边与走在身旁的菲莉雅斯小姐讨论配置,跟在一群被马蜂螫到般冲出去的卫兵后面来到外面一看…… 「那是……起火了吗?」 东方的天空异常地红,异常地亮。 但是,袭击我们的魔物应该都是冰雪系才对。难道是有人没把火灭干净吗?还是说…… 「……嗯?」 忽然间,我感到不对劲而移开视线,只见一名卫兵脸色发青,一副身体状况很差的样子望着城镇的方向。 「那个,那边的先生,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咿!?」 我一出声,他便吓得往后退,用害怕的眼神看着我……他害怕的对象不是魔物,而是从会议室出来的我们…… 「喂,你该不会……知道这场骚动是怎么回事吧?」 没错,从两个方向同时袭击绝对很奇怪,除非有人在背后操纵……! 动物系的魔物比较容易诱导。诱饵、药品……以使唤魔物为业的人也不在少数,游戏里也有专门使唤宠物的动物驯兽师职业。 「不、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没想到他们会做到这种地步……!!」 「你……原本是驻守在这个镇上的队员吧。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是自愿这么做的,是家人……他们说如果不听话,就要对家人不利……!」 队长继续追问。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男人原本就住在这里,现在妻子的肚子里怀了第二胎,为了照顾妻儿,年迈的双亲也和他们同住。 他的家人被镇长一派抓去当人质,所以他才无法拒绝协助。 ……这群人真是卑鄙。 「可是,他们只跟我说,你们来的时候要通知他们而已……!」 「……看来他没有说谎。」 「这样啊……详情我之后再问你,你给我在办公室里闭门思过!」 他一脸憔悴地走回我们出来的入口。看他那副模样,应该不会逃走,不过—— 「那些家伙……竟然把魔物引到自己的城市,还放火吗?」 「虽然只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 「可是啊,要是做了那种事,就没办法继续待在这个镇上吧。」 谁会支持让自己的城镇陷入危机的领导者呢?至今为止都以「反正一直都是这样」为由,没有强硬反对的镇民们,这次也不可能原谅他们……如果他们还留在镇上的话。」 「……不,不对。那些家伙原本就打算在哥布林下次袭击之前,自己抢先一步逃走……因为可以趁乱抢夺土产啊!」 刚才我们看到的资料中,指出他们可能使用南方不远的港都,多次使用海路与西方大陆进行秘密交易。据说那里与禁止奴隶买卖的这个国家不同,是商人的国家,这类交易相当盛行。 如果他们甚至染指这种交易,那么他们最有可能的目标就是…… 「——伊莉丝吗!」 「礼次,快点!」 爱尼小姐的店面向大街,容易被人看见,而且还有几名患者住院,我本来以为这个城镇的名士再怎么大胆,也不会做出闯入店里的醒目行为。 然而,状况如此混乱,而且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留在镇上的话,对方恐怕会不择手段吧。 就在我打算急奔而出时。 「——礼次!」 就在我要跑出去时,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我不由自主回头的瞬间,礼次立刻在空中接住以相当劲道飞来的细长物体。那是…… 「……剑?呃,这个是赛尔提斯……这不是你的爱剑吗!?」 站在那儿的,是从赶过来的大家之中独自朝这边而来的青年……赛尔提斯。他虽然已经拔出总是佩带在腰际的长剑之一,但另一把却不存在……而是握在礼次手中。 「你不是失去了爱剑吗!拿着吧,虽然尺寸跟平常的剑不一样,但好歹也是把名剑!」 「……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气地借用了,谢啦!」 「当然,只是借你而已,之后一定要还给我哦,跟我的公主一起!」 「喂,谁是你的公主啊,开什么玩笑!?」 礼次一边怒吼,一边把剑带上的剑跟雷真的剑交换……这两个人的感情果然很好。我虽然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只是告诉他们「我先走一步」,然后全速冲了出去。 ——冰霜豹的身体倒在地上。 在夜晚的城镇里,到处都冒出火舌……在东区沿着溪流建造的大道上,距离爱尼小姐的店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 然而,我们两人似乎是追踪着避难伤患的血味,而遇上了逼近那个目的地的魔物。 礼次贯穿冰霜豹心脏的剑被拔出,纯白的身躯染上鲜红色。那副模样看起来确实已经断气,没有再次起身的迹象。不过…… 「索尔,另一只正在咏唱魔法!」 我们发现的时候,有两只冰霜豹。其中一只留在前线和我们交手,另一只则已经退到后方。 距离约五十米远的平房屋顶上,另一只雪豹脚边也展开了一道闪耀着近似白色的蓝色光芒,显示出那是冰雪系魔法的魔法阵。 「休想得逞!!」 「呀呜!?」 我用剑放出的雷光贯穿雪豹,让它正要发动的魔法烟消云散。 这些家伙会使用一种广范围攻击魔法「暴风雪」。 由于不能让它们在离避难处这么近的地方施放攻击魔法,我立刻放出「驯兽齐射」。魔法在空中奔驰,精准地贯穿雪豹的纯白毛皮,使它因麻痹而中断咏唱,同时失去行动自由的敌人从屋顶上摔落,重重地撞在地上。 「这样就……解决第二只了!」 礼次瞬间逼近麻痹倒地的雪豹,剑刃落在它的脖子上。随着「喀」一声钝响,白色巨体弹跳了一下……然后也立刻停止了动作。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已经打倒了好几只魔物,好不容易才抵达艾妮小姐的店…… 「唔,太迟了吗!?」 庭院被踩得乱七八糟,花盆也被踢倒。一眼就能看出庭院里发生过骚动。 在庭院里,礼次逼问着坐在玄关发愣的避难者与疑似住院病患的人们。 「喂,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啊,啊啊……剑士大人……镇长的、镇长的私人军队的混混们……」 由于惊慌失措,他们说的话有点难以理解,不过简单来说,在魔物突然来袭而引起骚动的时候…… 「突然闯进来的人把患者当成人质,抓走了伊莉丝和艾妮小姐……!?」 「……可恶,那群混蛋……!!」 「等一下,礼次!不好意思,当时艾妮小姐捡到的孩子……隼人同学当时在场吗?」 她制止了打算立刻冲出去的礼次,询问当时状况中最想问的事情……除了被带走的伊莉丝与艾妮小姐以外,现场的第三个人。 「咦?没、没有……话说回来,我好像一回神就发现他不见了……」 「这样啊……感谢你的情报。」 我嘴角微微上扬。如果是那个少年的话,不在场就代表他不在场了。 「喂,索尔,我们得快点追上去……!」 「不,不知道他们往哪去就追过去反而不好,毕竟我们对东边不熟……而且……有了。」 我大略扫视周遭,发现路上插着一块不自然的金属片。 他抽出信纸来看。信纸是黑色金属制的细长物体,没有装饰,看起来像粗犷的金属筷子,上面绑着红色的细线……话说回来,隼人身上的围巾也是同样的红色。他在这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人质被掳走时,他以「不被对方察觉」为优先考量。但是他在追踪的同时,确实地留下让我方得知情报的线索。这个少年的瞬间判断力果然相当优秀。 ——我越来越想让他成为同伴了。 以前,我抱着必死决心时曾对伊莉丝说过『要聚集一群值得信赖的同伴』。这个想法在顺利度过那一晚后,至今依然没有改变。 虽然那名少年还很粗枝大叶,但他已经让我见识到足以满足我期待的才能。所以,我想要他成为同伴。 ……啊,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我将手上的金属棒扔给礼次。 「……没错,这是棒状手里剑。礼次,别担心,那两个人有优秀的护卫在追捕他们,你只要跟着这个记号走就行了。」 「护卫……原来如此,难怪没看到你。」 「我留下来保护城镇……伊莉丝她们就拜托你了。」 幸好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猎杀了好几只雪豹。从骚动的规模来看,应该还有2~3只吧。如果只有这点数量,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就算无法打倒,也能充分地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以原本的世界为基准,这情况简直就像怪物电影一样。事到如今,我只能苦笑着推了礼次的背一把。 「……好,我走了!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家伙逃掉……!」 留下这句话后,礼次转眼间就消失在远方。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得完成自己的工作才行。我逮住了一位在附近奔跑的卫兵。 「发现魔物就通知我,你们去灭火,如果有逃难不及的镇民,就带他们去药店!」 「啊,好,知道了!」 我只对那名卫兵交代完这些,就奔向依然吵闹的地方。 # 少年的战斗 在嘎哒嘎哒地摇晃于林间险路的马车中。 「咯、咯咯咯,哈哈哈哈!」 成功了,我成功了。这下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原本就只是从父母手中继承了镇长之位,并没有多大的留恋,总有一天会计划逃离这种边境……但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由于这次主要产业的矿山遭到占领,他原本就打算放弃这座城镇以及镇长的立场,所以已经慢慢转移资产,准备逃亡……即使如此,他还是得留下大半资产,这让他感到很羞愧。 ——一开始他为此感到犹豫,但情况在这几天内有了变化。 那群年轻人与佣兵团一同进入城镇,怎么看都不像正派的旅人。 带头说话的青年,有着坐怀不乱的胆识,以及试探般的眼神。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肯定是领主的手下,调查的手终于伸到这里来了。 正当他如此悲叹时,恶魔的呢喃突然降临……从西方大陆前来商谈的黑市商人手下,带来了一个计划——让魔物袭击城镇,再趁乱夺取有价值的东西,借此大赚一笔。 他们告诉男子,横渡大陆的准备已经完成,男子于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决定实行这个计划……城镇一如他们的计划,因为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魔物陷入大混乱,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只要前往南方的港都,就能逃出生天——! 检查会危害到我的生命安全,这的确也是我决定这么做的理由。 这个北方国家非常难做生意,至今谈过的生意中,也有几笔是走私或人口买卖等触犯法律的行为,被抓到的话搞不好会掉脑袋。 不过更重要的是……考虑到这次新得到的那群少女,就算舍弃这个城镇的一切也划得来。我想象着现在在货马车里发抖的她们,暗自窃笑。 另一方面,是镇上知名的美女药师。好几次有人来问我要不要娶她,她每次都巧妙地避开,而这样的女孩现在在我手中。 除了美貌之外,她身为药师的实力也无庸置疑。光是这样,把她当成奴隶卖掉就能赚到不少钱,甚至可以游手好闲好几年。 不过,更重要的是—— 和佣兵们一起出现的那名银发少女。 抓住那个因为生病而卧病在床的女孩时,她一开始还因为恐惧而激烈抵抗,但是一看到从黑市商人那里花大钱买来的「那个」,她就立刻安静下来,昏倒了。 ——打从一开始,在西门看到她第一眼时,我就受到强烈的冲动驱使——想要得到她。 虽然尚未成熟,但只要长大之后,不知道会绽放出多么巨大的花朵。她就是如此惹人怜爱。而且她还拥有强大的治愈魔法,甚至足以媲美传闻中被教会包围保护的圣女。 当初掳走她时,原本打算把她卖给适合的对象。 她拥有不管出现在任何场合都不会丢脸的容貌,以及楚楚可怜的举止。 而且她还拥有稀少的治愈魔法才能,而且教会尚未掌握。 由于她是少女,因此可以侵犯她,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对于想要将她的才能纳入自己家系的人们……尤其是贵族来说,她肯定是个无论花多少钱都想要得到的优秀人才。 那朵尚未被任何人染色,所有者可以随心所欲染色的花蕾,恐怕能换到足以让人吃喝玩乐一辈子的钜款……那名少女就是有如此的价值。 然而……然而,正因如此才更舍不得放手。 若能亲手调教,将她调教得服服帖帖,不晓得能创造出多少财富。 没必要屈居在这种边境小镇当镇长,到财富聚集的西大陆扬名立万,成为一城之主也绝非不可能。 不仅如此,如果能将继承了如此才能与美貌的孩子培育长大,说不定还能与贵族……视情况而定,甚至能与王家攀上关系。治愈魔法的才能就是如此受到重视。 ——不,这种理由只是事后补充。我只是想要那个少女。如果能随心所欲地对待那个楚楚可怜的少女,不晓得能让我多么满足……涌上心头的欲望,说是着了魔也不为过。 那个少女在我手下,被我亲手将她端正的脸庞因羞耻与恐惧,最后因快乐而扭曲……亲手摘下原本连碰触都无法实现的可爱花蕾,摘除她的未来,这种阴暗的愉悦。 ……正当我妄想未来时——黑市商人介绍的向导,一个表情和想法都难以捉摸的男人,走进速度慢下来的马车。 「……不好意思,载货马车陷入泥泞,动不了了。」 「……混账,你在搞什么!」 ——一群废物!你们是来干嘛的! 我为了什么抛弃一部分财产,急忙逃走?要是再拖拖拉拉,说不定会被平息镇上骚动的追兵追上……没办法了。 「唔……行李之后再回收就行了,至少要带走那些女孩,把她们拉过来!」 失去货物是很大的损失,但只要能带走那些女孩,总会有办法解决。 「我不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结束,一定要逃出去,得到金钱、权力——!」 ……他以充满欲望的眼神注视着前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那道冰冷的视线。 ◇ ——马车里,有个金属笼子,里面关着某种动物,放在其他货物后面,从外面看不见。 「……唔……啊啊……!?不要……!」 「……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好吗?」 我用双手抱着被绑住、无力地沉睡的女孩,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背部,安慰着她。我的双手也被绑住,无法自由行动。 在我怀中沉睡的女孩……伊莉丝,或是……不,如果她不希望我这么叫她,就将这个名字留在心底吧。 现在,她因为感冒药的镇静作用而睡着,所以才只有这点程度……但醒着的时候,她的状况真的很惨。 被掳走时……她一开始还拼命抵抗,但当男人们拿出项圈般的东西套在她脖子上时,她原本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小孩一样用手擦拭不断掉下的大颗泪珠,同时嘴里喃喃说着「原谅我」、「对不起」,反应非比寻常。 飘忽不定的视线,以及退化成幼儿般的言行举止……那应该是某种心理创伤的闪现吧。虽然她很快就因为高烧而昏倒,但那模样实在非同小可。 她现在偶尔也会呻吟,但双手双脚都被绑住的我,光是抱着她让她稍微平静下来就已经竭尽全力。 ……她纤细的脖子上戴着厚重的金属项圈。我试着用手指摸了摸,指尖就传来一股仿佛力量逐渐流失的强烈不适感,以及一股晕眩感。 (……这东西的构造真是恶劣。不只是封印魔力,还设计成会把体内的魔力搅得乱七八糟……是为了夺走抵抗的力量与意志吗?) 连魔力不算高的我都会这样了,这孩子拥有能够使用稀有治愈魔法的才能,不知道会承受多大的负担。不难想象原本就受到病魔侵蚀的身体,现在又受到更多折磨。 ——身为修习炼金术之人,我无法容许这种只为了陷害他人、给予痛苦的恶意结晶。要是手边有必要的器材,我真想把它破坏掉。 (里面掺杂了经过精制提高纯度的魔消石呢。由于担心会被用在这种用途上,明明在这个国家有严格的流通限制……) 身为魔法大国的诺鲁格拉希耶,对于这种有可能动摇权力基础的物品非常敏感。实际上,他们派遣了大量密探监视各城镇,因此国内很少有人生产这种物品。 ……既然如此,应该是其他国家……恐怕是西方通商联合的地下组织在背后牵线。那个国家的商人势力强大,市场自由度也非常高,但另一方面,巨大的犯罪组织也相当猖獗。 得想办法让她逃走才行。如果她真的——无论如何都得避免她被那种人抓去吃掉,演变成无法挽回的事态。 他想起与她同行的人交谈时的异样感。 ——边境骚动的始末。尽管在人类居住地附近发生了『异常』,但据说当地至今仍平安无事,正常地生活着。 ——简直就像坑道发生的『伤痕』会消失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如果能轻易做到,人类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圈就不会这么狭小了。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在历史上留有纪录的范围内,直到现在都还无人能办到。是的,就只有一种族,能够办到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如果这孩子正如我所料,原本应该在她背上的那个东西已经消失,那么我怀里的这孩子——究竟背负着多么沉重的事物呢? 我下定决心,不管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至少要让这孩子逃走……就在这时——载着我们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 我扯下藏在围巾里的另一枚棒手里剑,扔向显眼的位置后,继续追着两辆马车。 树木以惊人的速度从视野两侧流逝。虽然以马车在平地疾驰的速度,要在树木之间穿梭奔跑很恐怖,但更恐怖的是跟丢马车。 我拼命判断接下来该把脚放在哪里,同时在只要稍微滑倒就会掉下去的立足点上,飞也似地移动。 那名和我一样被吹飞到这里的女孩,浮现在我脑海中,久久不散。 公主大人平常总是轻飘飘的,却总是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而且在我遇到危险时,她会毫不犹豫地挺身保护我,让自己身陷险境。 公主大人被那群男人抓住时,那悲痛的哭喊声,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还有艾尼姐。她在我变得无法信任任何人,四处徬徨时收留了我,帮助了我。 她让走投无路的我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她,她却说不用在意,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归宿。如果没有艾尼姐,我一定…… ——没错,我承认,没错,我迷上她们了!而且应该是对那两个人都! 当然,这种心情,或许就像是对同年级最可爱的女生,或是对美丽温柔的年长姐姐抱持憧憬一样,只是一时的迷恋。 但是,虽然在交谈时,因为害羞而忍不住摆出傲慢的态度,即使如此,内心还是感到无比的悸动。 ……然而,再这样下去,那两个人就会变成不知名的人的所有物。 奴隶——在原本的世界,完全无法接受的字眼。令人作呕。我不要,我无法忍受那种事。黑色的感情在胸口盘旋。 (——对不起,姐姐们。你们一定很害怕,但是我们一定会救你们……!) 而且,我这次绝对不想辜负相信我的大哥的期待。 再撑一下。我以前在陪艾妮姐采药草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条路线原本是用来运送矿石,所以经常有载满重物的马车频繁往来,因此路面被压出了深深的车辙。而且现在这个时期积雪融化,路面会变得泥泞不堪。 那辆载满货物的马车,看起来就超载了。那种东西,用那种细小的车轮冲进泥泞中的话…… ——然后,那一刻来临了。 如我所料,雪融水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马车的车轮陷入其中。 为了随时迎接时机到来,我屏息以待,接近马车到极限。 从藏身的树丛中,马车近在眼前……男人们争论了一阵子后,数名私兵走向那辆马车,从里面窸窸窣窣地拿出某样东西。 从里面出来的——是双手被绑住、被粗暴地拖出来的艾妮姐,还有……全身瘫软地被扛着、戴着与娇小的外貌不相称的粗犷金属项圈的公主殿下。 (——可恶!) 不能再继续旁观了,不管是状况……还是心情上! 「那孩子身体不舒服,你们要更小心地对待她!」 「喂,啰嗦啊,药店老板,闭嘴——」 公主殿下的脸色明显恶化。艾妮姐似乎无法忍受公主殿下的状况,即使被囚禁,仍坚强地与对方争论对待公主殿下的方式……而拖着姐姐的男人的手,举了起来。 艾妮姐肩膀一颤,护着自己的脸。 当我回过神来,我的意识被吸引到了镇长的私人部队的背上——从我藏身的位置看去,他们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外。 「——嘎啊!?」 我将短刀刺进了没有防具保护的侧腹。 ——手感比想象中还要差。我一瞬间还以为我失手了。但是,从男人口中呕出的液体否定了我的想法。 不对。是因为我手中的刀……为了夺人性命而磨利的凶器,就是如此锋利。 我拼命地把短刀从男人的腹部拔出来。噗滋噗滋,手上传来某种东西被撕裂的恶心触感。 「可、恶……」 男人缓缓地倒在地上。某种东西在地面扩散开来,那不是泥泞。 「——呼……呼……」 ——我刺了人……而且是带着明确的杀意。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更惊慌失措,没想到意外地冷静。只是……月光看起来格外刺眼。周围的情况,甚至连倒地男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意外地,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冷静地思考着,一边斜眼看着被吓呆的艾妮姐,一边全力冲向另一个仍然茫然地看着状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也就是扛着公主的男人。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近处传来尖叫声。好吵,是谁……啊,什么嘛,是我啊。 在感觉不太真实的这个世界,我用没有持刀的右手……右手握拳,将冲劲全部灌注在拳头上,往男人的腹部揍了下去。 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从体内将雷击传入那名被电得昏厥的男子体内,将公主从他身上抢了过来,接着向后退去。 ——好轻。 隔着单薄的睡衣,我感受到公主发热的体温,以及宛如羽毛般的体重,我这才急速恢复了现实感。 公主的身高应该比我高一些……虽然这身体的性能也有关,不过,她轻得我单手就能轻松抱起。 (这是什么啊……女孩子居然这么轻……可恶,虽然很可怕,但我非做不可……!) 因为跟那群大哥哥在一起,所以不小心产生这位公主殿下也很强的错觉,我真是个笨蛋……! 正常来说,比起担任纯支援职业的公主殿下,我当然比较强啊……但是! 「隼人……?」 「——姐姐!」 姐姐割断手脚上的绳子获得解放,隼人把失去意识的公主殿下交给她。 「你带着公主殿下先逃走!大哥哥他们一定已经发现,有人追过来了!」 「但、但是隼人你……」 「别管了!我会在这里拖住他们,你快——!」 我钻进扑过来的男人怀里,用手肘撞他,同时大喊。 「——要是有危险,你就别管我,快逃!?说好了哦!」 姐姐犹豫着跑走了——拜托,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 「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那些女孩……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猪杂碎(镇长)在后面惊慌失措地大喊,我踢了想追姐姐的对手后脑勺一脚,让他失去意识。 我怀着「绝对不能让他们追上姐姐」的心情,挡在男人们的面前。他们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情,纷纷拔出武器。 为了夺走我性命的道具,发出耀眼的光芒。只要被其中任何一种武器击中,我就会轻易丧命。 「……嘿、嘿嘿……」 我发出奇怪的笑声。我只能笑了。 (……好可怕……好可怕啊,可恶……!) 包围我的,是习惯杀人、身经百战的佣兵。我直到上个月都还只是个学生,当然会害怕啊……!! 可是……可是我必须做!我答应过她,这次一定要遵守约定……! 「你这家伙……是饿死街头的小鬼吗!?可恶,我好心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 「啊啊!?我可不记得有受过你什么照顾,你这混账东西!!」 敌人后方传来的怒骂声让我感到很不爽。不过至少稍微分散了我的恐惧,这点倒是值得感谢。 我从腰包中拿出一叠人形的纸片……也就是形代,撒向四周。那些纸片转眼间……化为跟我一模一样的幻影,纷纷站了起来。 隼人拼命安抚仿佛要破裂的心脏,做了个深呼吸。 ——没错,我是漫画里的英雄,要相信这一点!没什么好怕的,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放马过来吧,你们这群杂碎!『忍者大师』隼人大人来当你们的对手,混账东西啊啊啊啊——!!」 管他是不是虚张声势,隼人拼命地大吼,鼓舞自己。 # 剑军 隼人循着零星留下的记号,在夜晚的森林里拼命奔跑。 他拥有优秀的夜间视力,再加上这个世界有两个月亮,今晚两个月亮都呈现接近圆形,光量充足,视野良好……但他仍焦急地心想还没追上吗?在森林间道路上拼命奔跑。 ——我跑了一阵子之后,看见道路的另一头有个娇小的人影走了过来。远远看去,也能清楚看见那头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鲜艳的金发,以及银发……那是! 「艾妮小姐!……太好了,你没事!还有伊莉丝也……!」 走过来的是应该被掳走的艾妮小姐。她背着伊莉丝走过来,一看到我,原本紧张的表情便放松下来。 「啊啊,礼次先生,太好了……原来你离我们这么近!」 「多亏隼人,那家伙留下了记号……伊莉丝就交给我吧。」 伊莉丝虽然娇小轻盈,但对一般女性而言负担太重了。他感谢对方将伊莉丝带来这里,将她抱在左臂中。 隔着薄睡衣感受到的体温似乎又上升了。因发烧而泛红的脸庞不停冒汗,呼吸声听起来很痛苦。 还有……挂在她脖子上的沉重项圈。那对娇小的身躯来说,只有项圈显得特别突兀,他感到一股悖德感,心痛地咬着嘴唇。 ……就在这时。 「…………怒……江……?」 「……!」 不知何时微微睁开眼的伊莉丝,用迷濛的双眼茫然地望着我。 「……怒江先生……怒江先生……怒江先生……!」 她表情扭曲,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滑落,仿佛在寻求依靠般紧紧抓住我。这副模样,与她过去因心理创伤而退化成幼儿时的模样十分相似,我用颤抖的手勉强回抱她。 「嗯,是我,没事了……我在这里。」 「……太好了……我作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不过,太好了,礼次先生在这里…………」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同时露出安心的笑容,那副模样仿佛在梦与现实之间徘徊,眼神没有焦点,看来只是稍微恢复了意识。 「……那只是梦而已,放心睡吧……好吗?」 「……好……」 她的体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很快又睡着了。 ……虽然她还在睡,眼角却滴着泪……但至少她睡得比刚才安稳,表情也稍微放松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请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如果她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不过这应该是某种心理创伤的症状吧?到底发生什么事……」 「……也对,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在上一个城镇被山贼掳走,有点……虽然没有演变成无法挽回的事态……」 「这样啊……那一定很难受吧……」 「是啊……她好不容易才增加与人交流的机会,我以为她已经好转了,没想到又变成这样……可恶……!」 我很担心伊莉丝会不会又变回原本的样子。毕竟这次的状况,不管愿不愿意都会让人想起当时的事。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托付给我的孩子……」 「……没关系,艾妮小姐你没事就好。很抱歉把你卷进这件事。」 艾妮小姐也是被绑架的受害者。她却如此关心伊莉丝,还把她从危险中救出来。我感谢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责怪她。 「那隼人那家伙呢……」 应该先来救人的他不见踪影,也没看到镇长私兵的追兵。 隐密类职业在特殊情况下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攻击力,但在暴露身份的状态下与敌人面对面战斗,跟我或苏尔的职业相比并不算强。虽然跟补师在不同意义上都是适合组队的职业,但那家伙该不会…… 「那孩子为了让我们逃走,独自留下来……拜托你们,救救那孩子……」 「那家伙……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救——」 难怪苏尔那么关心他,那家伙比我想象中更有骨气。 不过,能顺利把伊莉丝带回来,全都是多亏了他,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我正要踏出一步,往爱尼小姐走来的方向走去时……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抱歉!」 「呀!?」 我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用左手臂抱着伊莉丝,用右手抓住同样正要踏出脚步的爱尼小姐,往后跳开。 ——喀喀两声,飞刀插在地面上。那明显是瞄准我射来的。 「……没射中啊……看来你的直觉相当敏锐。我本来是想尽量避免麻烦事的。」 从树木的阴影处,陆续出现了一群明显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衣人。 ……光是看得见的就有七个人。我感觉到的气息比这更多,所以还有几个人潜伏着……吗? 在所有人都穿着黑色长袍与黑夜同化的情况下,只有覆盖在脸上、眼睛处开了洞的朴素面具浮现出了白色。武装有钩爪、短剑、锁镰,虽然各有不同,但大致上都是杀伤力高的刀械。 ……不管怎么看,这群人都不是正派人士。 「你们是什么人?」 「……把那女孩留下,某位大人希望与她见上一面。」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首领或某人代表全员发言,但因为所有人都看不见脸,所以无法得知是黑衣人中的谁在说话。 不过比起这种小事……其中有一句不能当作没听到的话。 「……某位大人?」 「没错,我先声明,不是像那个镇长之类的小人物。如果不从,你们就会与我们为敌……只不过,在那之前会先在这里解决你们。」 我感觉到有人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我转头一看,发现爱妮小姐再度以紧张的表情瞪着那群人。 「……他们应该是西方大陆的通商联盟的暗部,通称『黑猫』的组织……是最大的地下组织……最近因为人事异动的关系,听说有很多干部被替换掉了……」 「哦……那还真是辛苦他们了,不惜横跨大陆也要过来。原来如此,这些家伙就是唆使那个猪头(镇长)的主谋混账啊。」 但为何要对伊莉丝出手? 从他们的对话听来,他们的老大似乎知道这家伙的存在。 我思考着这件事…… 「……如果你因为自尊心作祟,无法下定决心,那这袋钱就给你吧。」 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其中一人将皮袋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我捡起皮袋一看,里头装着足以让旅人逍遥好几年的金额。 「……这是什么?」 「里头的钱够你当个几年的旅人。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带着钱跟女人快点消失吧。」 「……哦?」 我弯下身子,试着拿起那个皮袋。 「礼、礼次……?」 背后传来讶异的声音。但我只是重复着将手上的皮袋轻轻抛起再接住的动作。 「……你还真是大方啊?」 「这表示那女孩有那个价值。像你这种一介旅人,带着她到处跑也只是暴殄天物。」 「喂,要是我说了这些话,让你觉得放弃她很可惜的话怎么办?」 「我应该说过,如果不想死就快点离开。如果你嫌不够的话……」 我举起手制止喋喋不休的男人。够了,我已经听够了,愈听愈觉得愚蠢的蠢话。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人啊,一旦遇到超出容许范围的无聊事,反而会忍不住笑出来呢。 啊啊,他确实可以过着游手好闲的生活吧。我手上的重量,让我理解到里面装的毫无疑问是金币。 ——欸,所以,那又怎么样? 「开……开什么玩笑啊混账啊啊啊!!」 她顺着怒气,朝抛到半空中的皮袋使出拔刀斩。出鞘的剑卷起火焰,瞬间将皮袋烧成灰烬,里头的金色块状物也烧得滚烫,化为液体洒落在周围的地面上。 黑衣男子们之间似乎因为这股火力而产生了警戒……不过啊,你们已经太迟了,因为你们已经彻底踩到了狮子的尾巴啊……! 「…………喂,你们几个……事到如今,可别跟我说『我们只是开玩笑』——因为真的有够无聊的!无聊的事可不能说是玩笑!!」 真没意思。真的,太没意思了! 不管哪个家伙,都只想着要利用这家伙赚钱、当成权力的垫脚石,用这种卑鄙的想法伤害她,真的……让人笑不出来!! ——我已经受够这种货色了……!! 「……呐,艾妮小姐。」 「……是、是的!」 我发出比想象中更冰冷的声音。虽然对背后脸色发青的艾妮小姐感到抱歉……但我心中沸腾的感情,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平息。我在心中向她道歉,让她感到害怕了。 「伊莉丝,给它戴上项圈的人就是他们吗?」 「……给它戴上项圈的是镇长,但项圈是他们带来的……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 「这样啊……」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 这不是为了冷静下来,我完全没有这种念头——而是为了用名为愤怒的热度来锻造刀刃,让杀意更加锐利。 「——剑圣技,『剑军』。」 我将手举向天空,低声念出脑中浮现的招式名称。紧接着——周围出现十二把半透明的发光『剑』,在空中排成圆阵,围绕着我缓缓降落。它们以我和身后的爱尼丝小姐为中心,像是在保护我们似地开始缓缓盘旋。 「……爱妮小姐,不好意思……请待在这把剑的圆圈内……要是有人跑到外面来,我怕我会不小心砍到人。」 「好、好的,我知道了……」 我确认爱妮小姐待在附近后,重新抱好怀里的伊莉丝。接下来我必须一边保护她们两人,一边战斗……而且还是抱着伊莉丝战斗…… 「……愚蠢。我听说过你的英勇事迹,但你不可能赢得了我们……」 「少废话,快点放马过来。」 刚才开始就一直代表其他人发言,啰哩啰嗦的混账家伙是谁啊……算了,反正全部砍了就一样了。 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每个人都是相当厉害的高手。而且人数还相当多。他们大概是在街上看到我们的战斗,才准备了必要的数量吧……不过! 「杀啊!!」 「……吵死了!」 带头的钩爪男朝我扑了过来。我随手抓起一把『剑』,将他砍成两半。 男人用钩爪在空中摆出防御姿势…… 「嗄……!?」 他的防御就像纸片一样,毫无抵抗地被砍断,而他本人也被我从头到胯下一刀两断,我手上的力场『剑』也崩解消失了。 ——但是这家伙是诱饵,空气的流动告诉他有其他影子从其他方向接近。 「……跟隼人的隐形比起来,你根本是显而易见!」 在坑道里曾经见过的那名少年的『暗杀』,比这更锐利——连风都感觉不到,直到攻击前一刻都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息。 他一转身,又从空中抓起一把『剑』,朝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挥砍。血红瞬间呈扇形扩散,黑衣人宛如渗出般现身,被砍成上下两半,倒卧在泥泞中。 ——就性质上来说,这跟伊莉丝的『刚体光束』很像。我愤怒地燃烧着,同时用冷静的头脑思考。 不同之处在于性质并非防御,而是攻击……是强化了锐利度与杀伤力。 单分子刀。我脑中浮现了在原本世界听过的这个词汇。 由于是斗气形成的力场……由于并非物理性的刀刃,所以能延伸至无限接近零的极限,将绝对守护领域拉薄至极限,以仅此一次的绝对强度,进入所有物质的分子缝隙,轻松斩断。 这是对物理攻击的绝对切断能力,每一把都能斩断一个物体,十二把剑都是致死的武器。 ——还有十把,这个数量绰绰有余。 周围的人们似乎开始动摇,他们大概以为能轻易夺走我的剑,但就算现在发现这个误算也已经太迟了。只要我一逃走,他们一定又会盯上伊莉丝——既然如此,就在这里全部解决……! 我朝着其中一名打算逃走的传令兵,朝他的背后举起剑……剑呼应我的意志在空中飞驰,贯穿他的背部与心脏后崩解,只留下星尘般的光芒消失。这样就剩下九把了。 ——原来如此,就算不拿在手上,也能这样使用。」 「喝啊!!」 察觉危机的其中一名男子,随着吆喝声对我与爱尼小姐投掷某种像是短剑的武器。 看起来像是被某种液体沾湿,是毒吗……不管怎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插进我们之间的「剑」各自挡下短剑,短剑随之崩坏消失。 还剩七把……不对,刚才那把旋转的「剑」砍下了那名男子的头,所以还剩六把。 我该思考的,首先是不要给伊莉丝增加更多负担。尽可能地减少动作,不要让她摇晃。为此,我必须尽快打倒他们。就只有这两件事。 ——什么嘛,简单明了,太简单了。 我将精神集中到极限,视野中的色彩消失,变成一片灰色的世界。 在黑白的视野中,一条条红线纵横交错,穿梭在没有色彩的世界里,仿佛在引导我前进。 这次黑衣人从三个方向同时逼近,攻击时机微妙地错开,恐怕无法轻易躲开。 在这之中,右手的男子应该会最晚抵达这边,我从鞘中拔出跟赛尔提斯借来的剑,将它扔向男子。长剑发出噗滋声响击中肩膀,男人承受不住冲击蹲了下去。 即使如此他还是站起身,打算继续战斗,不过这下子这家伙就稍微慢了一步,可以晚点再处理。 ——为了金钱或是权力,为了这种东西、这种目的而为所欲为……! 我握住浮在周围的其中一把「剑」,最初从正面袭来的男子攻击……是叫卡达吗?我用从右至左随意横扫的「剑」将它砍飞。 我瞥了一眼碎裂消失的『剑』,同时将另一把『剑』滑进我摆出挥剑姿势的掌心,反手握住,接着粗暴地刺向他毫无防备的心脏。 这样就还剩四把。 ——开什么玩笑,我不会交给任何人的……怎么能让你们得逞……! 我在被血溅到之前踢飞他的身体,往后退开,与从左手逼近的黑衣男拉开距离。虽然只拉开了一点点距离,但已经足够了。 我感觉到从左手逼近的黑衣男的铁爪,我用上全身的力气挥动从背后抓住的另一把『剑』,从蹲在身后的爱蜜莉小姐头上掠过,连同爪子一起从右肩往左腋下斜斜地砍断。 男人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下半身还踩在大地上,只有上半身扑通一声倒卧在泥泞之中。我无视于他,放开碎裂的『剑』,将手伸向躲在暗处,拿着弓瞄准我的男人。同时,飘浮在我背后的两把『剑』在空中疾驰。 一把『剑』击碎同时射出的箭矢,消失在虚空中,另一把『剑』则贯穿了举着弓的男人的头部,连同他藏身的树干一起击穿。 还剩一把……! ——你们想从我手中抢走这家伙的话,我绝对会把你们砍成两半……! 我将最后剩下的「剑」丢向刚才第一个借剑的右手男,他才刚重整态势。男人几乎毫无抵抗地被斩成两半,缓缓朝左右两边倒下……这样就结束了。 忽然,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窜过背部,我立刻拔出刺进倒在地上的男人肩膀上的剑,顺从这股不祥预感将反手握住的剑刺进背后的空间。手上传来贯穿肉块的沉重触感,以及某人的体重。 「——嘎……可恶……像你这种、家伙、听不、懂……」 ——就是这个男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啰嗦的家伙……! 「我不会让你带走伊莉丝……这家伙————是我的……!!」 我暂时放开剑柄,转了一百八十度再度握住。 「不准对我的女人出手,你这个混账东西啊啊啊啊啊!!」 我全力将剑柄由下往上挥出——! ……最后一个人从左侧腹到右肩被砍开,倒卧在泥泞之中……周围只剩下我、被我抱在怀中的伊莉丝,以及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爱尼小姐,没有会动的人了。 「——呼!!呼、呼……这样就、全部、了吗……?」 世界恢复色彩,突然增加的大量资讯令我感到轻微的晕眩,过度使用的脑袋昏昏沉沉。 斗气也几乎消耗殆尽,疲劳与晕眩令我作呕,但我抱着伊莉丝,只能硬撑着不吐出来。 『剑军』……这招虽然强力,但消耗也非同小可,无法轻易施展。 我确认怀中的伊莉丝身上没有沾到一滴血,这才松了口气。 「……抱歉,这实在不是该让女性看到的场面。」 「……咦!?啊,不,抱歉,我刚才在发呆。」 ……? 怎么回事?他以为艾尼会因为这凄惨的景象而退缩,但艾尼不知为何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中似乎还带着温暖的守护之意。 话说,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话说回来……」 「嗯,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赶快去接隼人他们吧!」 他一边注意怀中的伊莉丝,一边注意着跟在后头的艾尼,再度在黑夜中奔驰。 【后记】 这是暴怒的雷吉先生无双的一集。最后那招是因为我太兴奋,忍不住把愿望说出口了。 关于新招『剑军』,原本是像剑圣将军・足利义辉那样,把剑飘浮在周围,然后不断更换使用。但因为一只手不能用,所以这次就改成这种用法。 另外补充一点……这次的敌人绝对不弱,原本是必须舍弃艾妮丝,贯彻打带跑战术才能获胜的对手。 他们以数量取胜,由一个人压制住对手,其他人再趁机解决……虽然是个专精于战斗的集团,但这次的礼次却能从防御上将他们一刀两断,所以他们也无法得逞……新招式太可怕了。 #剑圣 「可恶,这小鬼,一直乱窜……!」 剑朝我挥下,但我将意识集中在挥剑男人背后的幻影。 ——我的视线瞬间偏移。 我的身体和其中一只幻影交换,刚才的男人现在正背对着我,剑只砍中了原本站在我位置上的幻影。 「可恶,又来了……!」 男人不耐烦地转身,正要朝我的影子走去,我从背后扑了上去。 「……喝!!」 我全身如弹簧般地扭动,脚跟往男人的侧头部踢去。男人的脑袋受到冲击,翻着白眼倒了下去。我无视于他,为了追加幻影而将手伸向腰包,正要抽出形代…… ——手却扑了个空。 「……可恶!」 那是使用了昂贵的墨水与纸张制成的触媒,因为没想到会用上,所以没有准备太多。可恶! 我冲到从背后砍过来的男人身前,用手肘击向他的心窝。 「——咳……你这小鬼!!」 他瞬间发出呻吟,差点倒下,但立刻重新振作,慌张地跳到我身后,闪避朝他挥下的剑。 「你的速度的确很快,但太轻了,小鬼!!」 「吵死了,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要以打击为主进行战斗,这副身体的重量根本不够。所以我才必须运用速度和道具啊,可恶! 我在心中咒骂,同时将从围巾中拔出的棒手里剑,与从怀中取出的符纸重叠后投掷出去。 「——『炎雷符』!」 手里剑「嚓」的一声击中男人的铠甲,火花四溅……就在这一瞬间—— ——轰!! 「呀啊啊啊!?好烫,好烫啊啊啊啊!?」 男人被火柱包围,毛皮烧焦的臭味飘散开来,他当场打滚。 「你这小鬼——!?」 「包围他,一口气干掉他!!」 我扫视着蜂拥而至的恶棍们,迅速确认没有地方可逃后,做好觉悟,结起手印。 ——朝我冲过来的有三个人。其实我本来想在能波及更多人的时机使用,可恶……!! 虽然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落魄的佣兵,但是这群人虽然外表和态度粗野,却意外地有纪律。他们利用幻影扰乱我,让我陷入混战,勉强撑到现在,不过看来已经到极限了……! 我将意识转移到最后一只站在背后牵制的幻影……同时启动刻在幻影核心——形代上的机关。 ——『微尘隐之术』!! 男人们刺穿了幻影……下一瞬间,幻影发出闪光,喷出火焰与冲击,将男人们也卷了进去。四周扬起沙尘与烟雾,遮蔽了我的视线。 ——好,就趁这阵烟雾撤退……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抓到你了,臭小鬼!!」 「——嘎!?」 从旁飞来的一脚,让我忍不住飞了出去。 高大的男人一脚将我轻盈的身体踢飞,我在地面上弹跳数次,背部撞上路旁的树木后才终于停下。 「……嘎哈、咳咳!」 背部受到强烈撞击,我咳个不停,这时一名满脸通红的男人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吊在半空中。轻盈的小孩子身体光是这样就无法触地,抵抗被封住了。 ——不过啊,想对我动手,就别抓我的衣服…… 我忍着被踢的疼痛,指尖灌注斗气,弹开刻在衣服底下的印记。 「都做了这么多,就算是小鬼头,我也不会……哇!?」 我的衣服……上衣,在男人眼前发出「啪」一声,炸开了。 男人因为这冲击而松手,我则沉下身体,将脑内的一项技能弹出。 是二次职业刺客的技能——『遁形』。 只要转移注意力,就算在战斗中也能使用。我用这招消失踪影,绕到因手中突然失去触感而困惑的男人背后……几乎是下意识的。这是我在游戏中重复了数千次的习惯。 「……啥?小鬼,你在哪里——」 面对那毫无防备的背部……我忍不住因为恐惧,而解放了在游戏时已渗透进身体,战斗中封印起来的技能——暗杀。 糟了……当我这么想时已经太迟,我以低姿势用短刀射出的暗杀,从男人的侧腹进入,俐落地斩断脊椎,然后从男人的肩膀与脖子之间穿出。 在月光的照耀下,刀刃的轨迹划出半月形,黑暗中飞舞着大量的血沫。化为血雨,滴滴答答地落下。 「——嘎……呼……!?」 男人脸上浮现着不知发生何事的表情,背部喷洒出鲜血和内脏,仰面倒下。 「……啊……啊啊……」 沾在脸颊上的鲜血触感,让我的手颤抖起来。我下手了……明明尽可能地避免夺走性命,但我下手了……! 「呜呕……!」 手上残留着切开人体的触感,以及充斥四周的鲜血和内脏的气味,让我不禁当场吐出胃里的东西。 我咳个不停,擦擦嘴角抬起头,这时已经被其他人包围了。 ——我并不是为了救人……一开始动手时,我就知道如果半途而废,下次大概会变成这样,所以才没有杀掉他们。可是…… 「姐姐她们逃掉了吗……」 我喃喃自语,呆呆地看着挥下的刀。啊,我死掉了—— 「休想!!」 锵,刀刃相交的金属声响起。 「啊……礼次哥哥?」 「你没事吧?抱歉,我来晚了!」 礼次哥哥突然出现,单手抱着公主殿下……为什么他战斗时要抱着公主殿下啊?……转眼间,他便将周围剩下的男人们全都打倒了。 ——可恶,他真的很强,好帅啊…… 这不只是因为班上同学的关系,也不是经验的差距。那个哥哥就是这么重视公主殿下,所以才会毫不畏惧地冲上去。 这就是半吊子和认真的差别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敌不过他。 ——但是,我……总有一天,也能变成那样吗? 「——隼人……!」 「……姐、姐姐,太好了,你没事……」 「……没事,太好了……!!」 姐姐跑过来,隼人正要为她的平安感到高兴……回过神来,姐姐已经抱住了他。疲惫的身体被柔软的触感包覆,一股疲劳仿佛融化般的香气包围着他。 「真是的,你竟然弄得浑身是伤,太乱来了……我不是说过遇到危险要快点逃吗?要乖乖听姐姐的话啊,笨蛋……!」 感觉好舒服。但是被紧紧地抱住,呼吸好困难……不过,等一下,等一下。这个让我呼吸困难的原因……这个阻碍呼吸、被我埋在脸上的柔软物体是什么……? 「……哇啊啊啊啊啊!?」 当我理解到自己状态的瞬间,我猛地抽离姐姐的身体。我的脸热得仿佛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 「噗哈!笨……笨……!?」 ——你们是傻瓜吗!?姐姐和公主殿下,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用力地抱住男人啊!? 啊,糟糕,血液冲上脑门,意识—— 「……隼人……?……隼人!」 ——啊……我真是有够丢脸的…… 隼人意识模糊地听着姐姐担心呼唤他的声音,失去了意识。 他昏倒了……因为隼人斜眼瞄到,所以知道状况。 「隼人?喂,隼人!」 陷入混乱的艾妮小姐泪眼汪汪地摇晃着隼人。不过,嗯,她的心情隼人非常能够体会。 「啊……对纯情的青少年来说,这的确很毒啊……艾妮小姐,你别担心,隼人只是血气冲上脑门而已。」 「……这、这样啊,那就好……」 南无阿弥陀佛。 把脸埋进这对哈密瓜里,结果窒息而死,这的确是身为男人,都至少会想体验一次的梦想……虽然不会说出口,但老实说我很羡慕。要是突然被这对哈密瓜偷袭,我应该也会兴奋到昏倒吧……我合掌默哀。 话说回来,这家伙比我想象中更受重视啊。 从艾妮丝平常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她刚才会慌张到那种地步。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好了,接下来……」 还剩下打扫垃圾的工作。我重新举起剑,准备去对付剩下的两人……瘫坐在地上的混蛋(镇长)和他身后的异国男子。就在这时—— 「等、等等,你这家伙,你要丢下我逃跑吗!?」 听到慌乱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的是背对着我跑进森林里的男子背影。混蛋(镇长)也追了上去,摇摇晃晃地跑了起来。 「你这家伙,别想逃……!」 我正准备追上去……却发现逃跑男子的身后,还有另一个人。 他穿着绿色的罩袍,连帽子也戴得紧紧的,底下恐怕是锁子甲武装。那副模样简直就像西洋画里的骑士。 那道影子摇晃了一下……然后不知不觉间,那道影子已经站在逃跑的男人正后方。森林里响起「锵」一声收剑入鞘的声音……喂,等一下,等一下……你什么时候拔剑的!? 下一瞬间,原本逃跑的男人速度骤减,最后走了两三步……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脖子以上还留在骑士风男人的面前。 「……哈哈……骗人的吧……喂……」 我的背上冷汗直流。 我完全看不见。就连他拔剑的瞬间也看不见。 如果是在全盛时期……也就是二阶职业封顶的时候,我或许还能看见,但现在的我完全看不见。他就是这么快。 ……他和全力的华特团长……是同等级的吗? 「咿、咿……」 镇长看到同伴被轻易斩杀,吓得腿软,瘫坐在地。 那名骑士打扮的男人身后,又出现了几个人。从他们的举止来看,全都是相当厉害的高手。我看到他们衣服上的刺绣徽章,知道已经不需要我出马了,于是收起剑,重新抱好睡着的伊莉丝。 「……迪亚玛特谷镇长,约约翰阁下。」 站在最前方的男子开口。声音感觉得出经过锻炼的强而有力,但略为沙哑的嗓音则说明男子相当高龄。 「你涉嫌买卖违禁品、贩卖奴隶、不当课税……」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一瞬间,空气温度略为下降……周围充满让人产生这种错觉的压力。 「这次事件,你涉嫌引致外患,以及……不敬罪吧。敢抵抗的话就当场处决,乖乖就范的话则保证你有接受法律制裁的权利……不过,你最好别再重见天日。」 「不、不敬……!?为、为什么……我只是……对了,我只是被他们骗了而已……!」 老骑士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你……对不该出手的对象出手了。我不听你辩解,带走!」 一群骑士从老骑士背后现身,将猪头男(镇长)拖走……等一下! 「等等、等一下!?在那之前,先检查一下钥匙!钥匙有没有在你身上!!」 我得解开伊莉丝的项圈才行!我指着伊莉丝脖子上的项圈,试图留住猪头男。 我连忙解释……骑士们一看到伊莉丝的项圈,似乎全都散发出惊人的杀气,但我决定当作没看见……骑士们立刻检查刚才口吐白沫倒地的猪头男(镇长)全身上下,没多久便找到了一把小钥匙。 太好了……听爱妮小姐说,那项圈似乎相当危险,所以我希望能尽早替伊莉丝拿掉。 「那么,非常抱歉,失礼了。」 老骑士代表大家,彬彬有礼地向失去意识的伊莉丝说一声,接着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待易碎物品,轻柔地触碰我怀中伊莉丝的项圈,将钥匙插进去,转开锁扣。 项圈终于发出喀嚓一声,从她身上脱落,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 老骑士结束一切后,重新转向我。 他摘下兜帽,对我……不,是对我怀中沉睡的伊莉丝跪下,待在背后的骑士们也跟着跪下。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我愣在原地。 但是,看到站在最前方的老骑士的脸,一股冲击窜过我的背脊。 ——我认识这个老爷爷。 不,只要是游戏时代隶属于诺鲁格拉希耶的玩家,应该都知道他。 「……诺鲁古拉希耶骑士团『前任』总长……艾斯里・罗兰迪亚……!?」 我茫然地呢喃道。他基本上应该待在王都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游戏时代,当伊莉丝被拔擢为半官方角色时,骑士团的副总长曾协助玩家攻略游戏,而他正是当时那位副总长,也是我们现在要去的罗兰边境伯领的领主……的父亲。 听说他儿子就任时,他担心权力会集中于一个家族,便主动退位,之后便以顾问的身份待在领主身边。 不是像我这种游戏里头的称号,而是拥有王国最顶尖魔法剑士称号的人物。 ——是真正的『剑圣』。 # 白书 「当初的任务……排除非法入境者已经完成,接下来我们开始执行护卫公主殿下的任务。」 老骑士严肃地下达指示,跪在地上的骑士们立刻起身,整齐划一地敬礼,俐落地开始行动。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视线的来源……老剑士正以严肃的表情盯着我。 他的头发与嘴边的胡子都是雪白的……明明已经年迈,身体却依然结实,看不出衰老的迹象。 他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一切,光是被他盯着看,就让人感受到强大的压力。 ——难道我也犯了不敬罪吗……? 这么说来,我怀里还抱着穿着睡衣的本国公主(伊莉丝)。虽然我一直抱着她……糟糕,虽然我不懂贵族社会的规矩,但感觉这下糟了。 不敬……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无法否定。我流着冷汗,承受着他的视线…… 「呵……看来正如小子所说,你是个有资质的年轻人。别那么紧张,我一看就知道你没有恶意。」 眼前的老骑士严肃的面容露出笑容,表情变得像慈祥的老爷爷一样柔和,我这才终于放松肩膀的力气。 「……就算你这么说,被你那样瞪着看,我的寿命都缩短了……」 「唔,那还真是失礼了。」 ——真希望他能早点拿出威严,对心脏很不好耶…… 「这次公主殿下被救出和受到护卫……还有,至今为止受到你的保护,我在此向你致谢,年轻的剑士阁下。」 「嗯?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因为我也和华特那小子私下有联络。一起行动的王子和公主失去记忆的事情……你们的状况我大致上都有收到报告,你大可放心。」 哦哦,原来如此……如果是那个大叔,就算认识这种大人物也不奇怪,我总算理解了。 不过,他竟然把那个大叔当小孩子看待…… 「……公主殿下曾经在我们这里接受保护,所以对我来说……那个,这么说或许很不敬,不过我觉得她就像我的女儿或孙女一样……我也听说你一直保护着她,真的很感谢你。」 「不、不,没那么夸张啦……好了,别在意。对我来说,我也不可能对这家伙见死不救。」 我搔搔头,拜托他抬起头来。我只是救了好友,现在……救了喜欢的人而已,所以……老实说,我很想拒绝当救了公主的剑士。 正当我感到困扰时,有人从背后伸出援手。 「好久不见了,亚修雷大人。」 「这不是……艾妮小姐吗?很高兴看到你身体这么健康……话说回来,我听说你正在当密探,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到这种边境,看来你也是个爱玩的人呢。」 老爷爷毕恭毕敬地说道……前骑士团长的爷爷对我低头致意。 ……呃,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虽然他是个美男子,说是贵族我也相信,可是…… 「啊……请问,你们认识吗?」 「嗯,因为家族关系,稍微认识」 「她……艾妮小姐是前前代国王侧妃的妹妹的孙女……也就是现任国王陛下的堂侄女」 「……啊!?」 居然是王族的亲属!? 「……不过,那位只是因为前前代国王陛下对她一见钟情而被召入宫中,我本身既不是贵族也不是王族」 「哦,那还真是……感觉很厉害啊」 我抱着随便怎样都好的心情敷衍地回答道。总觉得今天发生太多事了,已经超出我的容许量了。 这么说来,今天早上被镇长叫去后,还过不到一天呢……这也太赶了吧,喂。 「好了……不能让公主殿下吹夜风。你们应该也累了吧,就和公主殿下一起坐马车吧,我让这边的年轻人来当车夫。」 「这……虽然很感谢你的好意。」 老实说我也累得半死。一直跑到现在,而且新招式『剑军』的消耗也相当剧烈。 「但是这样好吗?失去意识的隼人和女性艾妮小姐也就算了,我坐在你们公主的马车里没关系吗?」 「唔,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做……但既然艾妮小姐也在场,我们就当作没看到吧。就说这里只有一名旅行中的治愈术师,公主殿下依然下落不明。」 「你还真是宽宏大量啊。」 听到前骑士团总长这个头衔,我还以为他是个死守纪律的顽固老头,没想到这位老爷爷的个性意外地随和。我的语气也不小心放松了下来。 「唔,我好歹也是有感到羞愧的……但看来有你一起,她会比较安心,所以也无可奈何。所以……」 他的手轻轻放在我肩上。 「我再三拜托你,要、保、重、身、体、哦。」 「好、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的,是……」 我忍着肩膀的疼痛,流着冷汗,勉强挤出这句话。 ——啊啊,我懂了……这个老爷爷就是那种非常非常疼爱孙子的人。 总之,不要在眼前轻举妄动,会被砍……我抱着不祥的预感,下定决心。 结果,由于马车的主人被带走,我们便心怀感激地使用市长逃亡时使用的马车。 「真是的……亚修雷叔叔也真是的,居然这么干脆就招供了……」 艾妮小姐一边碎碎念,一边坐进马车,不过她马上开始确认伊莉丝的状况。她的脸色有点难看,果然恶化了吧。 「她吹了一整晚的夜风……身体受寒,症状也恶化了……回去之后得静养几天……」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隼人原本开始下降的体温似乎又上升了,而且那个项圈似乎也让他更加衰弱。 艾妮将隼人额头因汗水而粘住的头发拨开……然后重新坐到另一边的座位,看着让隼人躺在大腿上的艾尼。 「话说回来,你跟隼人感情真好呢。」 「是吗?不过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一个月了,也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他陪伴的生活,所以应该算是感情好吧。」 艾妮看着睡着的隼人,表情仿佛温柔的姐姐在照顾需要照顾的弟弟。她用沾湿的手帕擦拭伤口的动作格外温柔……难道这个人…… 「……你喜欢年纪小的?」 气温感觉下降了好几度。 ……啊,糟糕,说溜嘴了。他内心想的,原本不打算说出口的话脱口而出。 隼人以仿佛会发出叽叽声的动作看向艾妮…… 「哎呀,居然是小(・)哥(・)哥(・)说(・)出这种话呢。」 ……啊,我好像踩到地雷了。 虽然觉得她话中有「闭嘴,萝莉控」的意思,但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的时候。明明她脸上挂着笑容,但光是看着她的眼睛,我就止不住颤抖。这是怎样?好可怕。 也不晓得她是否知道我的心情,只见她对我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虽然她的眼睛没有笑意。 「呼……话说回来……刚才的礼次先生非常热情,我有点羡慕那个女生呢。」 「啊……?你在说什么……」 「呃……『你这家伙,是我的』……是吗?」 「……啊!?什么啊,那句话……是我说的吗?!」 「嗯,还有,『别对我的女人出手,混蛋』……是吗?哎呀,我居然骂人混蛋,真是没礼貌」 「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那都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 「呵呵,用不着害羞……我也想听一次别人对我说这种话」 「知道了,是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伊莉丝偶尔也会回想起前世的记忆,要是她现在醒来,我、我……!? 「那个,这件事请务必别告诉伊莉丝……」 「呵呵,告诉她的话她可能会很高兴哦。」 「饶了我吧……」 就算被同性的好友这么说,这家伙也会很困扰吧……但其实这只是借口,我害怕一旦说出口,我们的关系就会产生某种变化。 「不过……我只能保证『我不会说』。」 「嗯?你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比起这个……」 艾妮小姐突然端正了坐姿。感觉她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我也跟着挺直了背。 「我想问一件事……这孩子确实是『光翼族』,没错吧?」 「……你、你说什么……!?」 「……看你的反应,似乎没错呢。」 看来她似乎已经确定了这件事,刚才那句话只是在确认。 眼前的她看起来并不惊讶,继续说道: 「那么,我想问你……你有没有看过一本装订精美,但里面却是一片空白的书?」 「啊?……那、那是什么……啊?!」 「……看来,你有吧?」 「不,等等,应该是我多心了,不可能……」 ——有。我有印象。 游戏……在『Worldgate Online』时代,我只看过一次……转生的时后。 可是,那应该是对方游戏的……「游戏物件的图像档案」才对,怎么会…… 「……不,我想应该是错觉……那又怎么了吗?」 「是的……其实这也是我离开生活的地方,像这样成为密探的理由。」 她似乎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应该说,她是在意马车外面的耳朵吗?这个人? 「那本书就叫做『白之书』。不过,它被偷走了。在我们生活的村落,那本书被严密地封印起来……二十五年前的某一天,它忽然消失了。而且,那是在前国王……『魔道王』奥雷欧莱ius陛下神秘失踪的几天前。」 二十五年前。 我——不,伊莉丝……柳出生的前一年。 要说偶然,的确是偶然没错。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在我们出生的前一年,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才对。我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无论如何都无法断定是偶然,某种模糊不清的感觉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吹散了我心中的纠葛。 「那是……封印了最后的光翼族——被称为『圣女』的女系一族最后一个人的灵魂……为了制造出光翼族的魔导器——据说是这样流传下来的。」 #欧雷欧・尤伯 「制造出……光翼族?」 如果真能办到,想必每个国家都会想得到手。而那东西被偷了……? 「话虽如此,但似乎没有人知道使用方法,大家只是怀疑真伪,基于惰性而保管着……」 「什么啊?不知道使用方法……那不是你们祖先做的吗?」 「是的,说来惭愧,那东西是别人寄放的。据说是在数百年前的旧魔导文明时期被送来的,当时光翼族已经完全消失。」 我在游戏里也看过一些当时的事迹。 在旧魔导文明末期,光翼族被各种各样的掌权者逼婚,与多种族交配后血统变淡,大部分都失去了翅膀。 只有极少数保留力量的人,受到位于世界中心的『阿克罗城』保护。 因此,各国王族几乎都流有光翼族的血统。 不过,听说只是流有极淡的血统,早就失去种族特征了。 虽然听起来很恶心,但正因为如此……那本书的存在很危险。 「听说是光翼族的骑士,曾经是『圣女』大人的随身骑士,即使遍体鳞伤,还是抱着那本书,摇摇晃晃地来到这里,说要封印那本书,然后就寄放在这里……」 「这个……嗯,不能公诸于世吧。」 那种东西一旦公诸于世,各国很可能会展开争夺战。既然如此…… 「……为什么又会来到你们的……那个,村落?」 封印着自己的主人,或是类似主人的『圣女』灵魂的魔书。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本书的骑士,应该不会把它寄放在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特定村落。保管者一旦被欲望驱使,不知道会怎么使用。 「这……真是抱歉,我还不能说……不过,我想想……在你看来,我的种族是什么?」 「嗄……?呃,当然是人族吧?」 艾妮小姐不像苏尔那样有翅膀,也不像米丽安那样头顶上有角。既然如此,用消去法的话…… 「不……我,不,应该说包括我在内的村里有几个人,血统虽然极其稀薄,但其实严格说来并不属于人族,我想先让你知道这件事。」 「难道……你……」 看起来是人族,但并非人族的存在……我身边有个非常符合的人选,那就是…… 「……算了,不想说就算了。毕竟我欠你一份人情。」 「好的,谢谢你。礼次先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真是太好了。」 「不过……这么一来,就有可能是有人调查出那本魔书的使用方法,然后对伊莉丝使用了……是吗?」 「是的……虽然难以置信,但像这样亲眼目睹拥有力量的光翼族,还是会怀疑两者之间的关联性。」 「关联性……吗?」 我的脑中浮现了各种各样的记忆,因为实在太多,我完全忘记了。 ——我问一下,你们两个转职的时候,选项有三个吗? ——呃,是独特种族、光翼族。 ——这、这是什么啊,礼次、苏尔,这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 ……那一天,我们的世界改变的那一天,这家伙在转职事件时确实出现了异常。 在那之后,我完全忘了这件事……不过这家伙的确在那本白书前发生过什么事。 就状况来看,不是不可能。不,应该说,只能这么想了。 ——那本『白书』存在于我们的世界——存在于我们世界的游戏之中……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是谁带来的? 「所以……如果你知道它在哪里,希望你能告诉我。」 「……抱歉,我一个人想不出来,我先跟苏尔讨论一下……可以等我回复吗?」 「好的……还有,这件事请务必保密。」 回到镇上,骚动已经平息了。 现在镇上充满喧嚣,有人正要回家,也有人在忙着善后,到处奔走。夜晚的城镇笼罩在一片喧嚣之中。 天色还很暗,不过现在已经是接近黎明的时段……镇上似乎还有志工在煮饭赈济灾民,飘来一股像是汤的香味。 我送伊莉丝到诊所后,把爱妻交给艾妮姐,还有干劲十足的骑士们……毕竟要护卫自己的公主,当然会特别有干劲吧……接着我开始寻找索尔,走在镇上。这时,我看见了沃尔特大叔,他的存在感比其他人还要强烈。 ……原来如此,晚到的佣兵团也追上来会合了。 「大叔,你也来了啊。比想象中还早呢。」 「礼次,你回来了啊……小姑娘也平安无事,干得好。」 我们轻轻互碰拳头,为重逢感到喜悦。 老实说,被大叔这种程度的战士称赞,身为男人真的非常开心……不过现在我忍住这股喜悦,以确认现状为优先。 「你们那边也完全镇压完毕了啊,有伤亡吗?」 「这边也没什么大碍,因为那个王子几乎压制住所有敌人了……不过,也因为这样,他好像又惹出大麻烦了……」 「糟糕……?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不是受伤,你放心。啊,该怎么说,他用那副外表保护了镇民,表现得很杰出……所以,女人是无法放过的。」 「啊……」 也就是帅哥大爆发事件。不过内在是绫芽,只能说请节哀了。 「对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那家伙说,雷尼先生和菲莉雅丝小姐,伊莉丝可以交给你们照顾吗?」 「嗯?哦哦,我马上叫她……叫她……」 华特大叔说到一半就僵住了。他的视线固定在我背后…… 我跟着转头一看,发现老爷爷似乎已经对骑士们下达完指示,正以看着儿子成长的眼神看着我。 「……喂,为什……师父你在这里啊?」 「呵,好久不见啊,小子。还有,老夫应该说过别再叫老夫师父了吧?老夫已经没有东西能教你了,也说过要平等对待你了吧?」 看到老爷爷出现,华特大叔难得露出焦急的模样。是说,原来这个老爷爷是他的师父啊? 「……没什么,老夫只是来驱赶最近活动变得比较活跃的老鼠。虽然已经捣毁它们的巢穴,但暂时还不能大意。」 「……算了,既然有老爷子在,那正好。我有事想拜托你,而且你把骑士们也带来了,那就更方便了。」 「嗯……这件事足以动用国王托付给我的骑士吗?」 「对,足以。这个城镇附近好像出现了『伤口』。对你们来说,这应该是最优先的案件吧?」 「……说清楚一点,麻烦你带我去见负责人。」 两人之间弥漫着危险的气氛,似乎要开始谈论什么困难的话题。我向他们鞠躬后离开,去找我要找的人……索尔。 我环视周围,看到朝这边过来的兄妹……赛尔提斯跟菲莉亚斯小姐。 「哦,赛尔提斯,剑,你帮了大忙呢,谢谢你。」 我从剑带中拔出赛尔提斯插在上面的长剑,还给他。多亏有这把剑,我才能得救。 ……得快点想办法弄到像样的武器来替换才行呐。「剑军」的续战能力太差了。 「嗯嗯,礼次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公主似乎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嗯嗯……不过身体状况恶化,暂时得躺在床上就是了。」 「什么!……啊啊,太可怜了……」 看到赛尔提斯咬牙切齿地低下头,我露出苦笑。这家伙真的是个好人呢……虽然他是个怪人就是了。 总之,我先不管进入自己世界的这家伙,而是向一旁傻眼的菲莉雅丝小姐搭话。 「事情就是这样,菲莉雅丝小姐,伊莉丝可以暂时交给你照顾吗?我有急事要找苏尔,他应该在艾妮小姐的诊疗所。」 「好的,交给我吧。我会带着雷尼一起过去。」 「抱歉,有他一起的话我就放心了,谢谢。」 至于索尔……嗯,很快就找到了。 他完全被女性们团团包围,一脸困扰地试图脱身,却因为不能对她们动粗而束手无策。 「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有恋人吗?」 面对接二连三的问题,他表面上笑容满面地回答,但看起来很厌烦。他的表情从刚才开始就毫无变化。 ……幸好王子的身份没有曝光。 不过,周遭男生的嫉妒气息已经化为杀气,阵阵刺痛着我。 我在游戏时代也因为待在伊莉丝身边,所以有专用的公开羞辱讨论串(粉丝俱乐部),原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是这种感觉啊……就在我事不关己地观察时,突然与苏尔四目相交。 「啊、啊啊,你回来了啊,礼次!」 「嗯,伊莉丝也平安无事。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我们走吧,现在马上!所以,很抱歉,各位小姐,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谈,先告辞了!」 哦——好厉害,一有了正当理由,他便有些粗鲁地推开周围的人,轻松地钻过人群。 「……得救了,谢谢你。」 「……真辛苦啊。」 「是啊……吸引五只冰霜豹还轻松多了……」 索尔露出望向远方的眼神,打从心底感到疲惫似地低喃,而我只能回以苦笑。 「——从结论来说,我也认为那本在转职时出现的书是『白之书』。」 之后我们移动到我刚才回来的东门外墙上,讨论至今为止听到的内容。 原本一脸认真地听我说话的苏尔,听完我叙述的来龙去脉后,首先抛出的就是这句话。 「……你讲得还真是笃定啊。」 「是啊,我终于想通了。不过玲史先生没见过那个人,也难怪他想不通……」 「那个人……?」 我歪头不解,苏尔……绫芽便娓娓道来。 「……二十五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不过哥哥和玲史先生的前一年。我倒是知道那一年发生过一件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的事情。」 「那是什么?我也觉得好像有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 「这也难怪,毕竟他实际站上舞台成为焦点,是又过了几年之后的事情。」 绫芽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那一年……是我们游玩的游戏之父……不世出的天才,来历不明的他……『奥雷欧・尤伯』首次问世的一年。」 「那家伙是……」 某天突然现身,将划时代的VR技术……从基础等级就灌入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全新系统技术,带来令人以为是魔(・)法(・)技(・)术(・)的(・)天才。 对了,我记得他就是那一年突然出现,提出基础理论的论文。 当时几乎没有人相信,认为「怎么会有这种童话故事」,不过几年后,他真的完成了原型。」 「我有时会感到疑惑,觉得他跟游戏内的诺鲁格利夏国王很像,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 我们曾经在『Worldgate Online』里,看过类似白书的物体。 与书本同时期失踪的前任国王。 「难道……喂,难道那个叫奥雷欧的家伙……」 「这只是我的推测……但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看来见到绯上同学后,必须确认的事情又增加了呢。」 逐渐成形的推测。索尔……绫芽深吸一口气后……清楚地说出口。 「奥雷欧・尤伯。我认为……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奥雷欧利乌斯・诺尔古拉希耶』。」 【后记】 从主角们的视点来看,这次的故事终于串连起来了。 # 一丝希望 ——求求你,还给我,我的、我的——还给我——! 发色与我十分相似的女性,在被各种装置填满的房间里,被魔法还是什么的装置束缚住,拼命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 每当她为了逃跑而挣扎,被束缚住的部分,白皙的肌肤就会被残忍地划出红色的伤痕,但她把那种事当成琐碎的小事,拼命地——…… ——你们这些家伙,竟敢……竟敢——我……!诅咒你们,你们这些家伙,全部都给我受诅咒吧——! 又是另一个场面。这次是有点近未来风格,被疑似金属与机械的一部分所覆盖的通道。 一边吐出怨叹的声音,浑身是伤的男人被一大群像是士兵的人们包围,即使如此他还是拼命地保护着似曾相识的白色书本,挣扎着想要突破包围。 我……认识……这两个人? 啊啊,对了。这些人虽然变得相当成熟……但以前曾在梦里见过…… 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为什么我……看着你们,胸口会这么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思绪在脑中不断盘旋——…… ——然后,我醒了。 「咦……?」 眼睛流出了泪水。这几天经常发生这种事,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完。不知为何,我莫名地感到悲伤。但是,这一天和平常有些不同…… 「呜……啊啊……啊啊啊……!」 我不太明白。刚才的梦明明很快就消失了,我却止不住哽咽。 好难过。跟以前的寂寞感完全不同,像是心脏被紧紧掐住……只是感到悲伤——…… 不知道自己就这样不知原因地哭了多久。 「……呜呜……这里是……?」 我终于稍微冷静下来,擦去眼泪,环视四周。 这里不是艾妮小姐的诊所,而是单人房……应该说,是豪华的房间……像是有钱人家的客房。 虽然记忆模糊,但最后记得自己是在礼次怀里……我想应该是没事,但是待在陌生的房间,不安的感觉不断膨胀。 我试着摸摸脖子。没有冰冷的金属触感,只有自己柔软的喉咙,让我松了一口气。 突然,我在枕边发现类似呼叫铃的东西,试着按了按。叮铃,清脆的声音响起……几乎没隔多久,房门静静地打开了。 「……打扰了。太好了,您醒来了吗?」 「……啊,蕾妮、小姐……咳咳!」 看到身穿女仆装的女性……蕾妮小姐走进房间,我因为见到熟人而松了一口气。 我发出的声音非常沙哑。喉咙很干,让我忍不住咳嗽。 她立刻递给我水壶,我慢慢润喉之后,终于能喘口气。 「这是艾妮大人托我转交给您的药水,请慢慢喝。」 她这么说完,把一匙液体递给我。我喝下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有甜甜的糖浆,也有苦涩与酸味,大概是药草的味道。这味道…… ……嗯,好微妙。 感觉比原本世界的儿童用糖浆还要难喝好几倍……既然混在糖浆里都这么难喝,原本的味道一定很可怕,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就算你露出那种快哭出来的表情也没用,俗话说良药苦口。来,再一口。」 「我才没有快哭出来……咕噜……」 我做好觉悟,一口气喝下去。接着马上喝下递来的水中和口中味道,喘了口气。 ……嘴里还是有奇怪的感觉。 为了避免误会,我先说清楚,我身为「仆」时,吃药完全没问题。都是这个身体的舌头太敏感了。我试着找借口。但没有人会听。 「……那个,所以……这里是?」 「这间房间是这个城镇的前镇长宅邸,现在被征收为临时兵营……最深处的客房。这是基于安全考量……也是为了应付某些重视你的人的抱怨,才将你移动到这里。」 不过我也赞成他们就是了。我喃喃地如此作结。 ——某些人? 虽然我心中浮现问号,但更重要的是…… 「那位镇长被逮捕了呢。」 「是的,他已经移送王都,将在那里接受判决。」 就算判刑,恐怕也很难再见到天日了……这是雷尼的推测。 非法买卖违禁品、奴隶,这次又在受托管理的城镇纵火、引诱魔物……实在没有辩护的余地。 「啊,受伤的人呢?我也想帮忙……」 「不可以。」 她笑咪咪地,却不由分说地拒绝了我。这就是所谓的无从插手吗? 「可是,我……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伊莉丝大人?哥哥已经同意了,只要您想勉强自己,我多少会容许您乱来哦?」 「……他们都很安分。」 我好像看到她的手上绑着绳子,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我只好不情不愿地退让。 「请放心,多亏各位的奋战,没有出现需要劳烦伊莉丝大人治疗的伤患。如果有那样的伤患,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这样啊……太好了……那哥哥和礼次呢?」 「他们都在隔壁房间休息。我马上请他们过来……虽然很想这么说……」 柔软的触感披上我的肩头。 「虽说卧病在床只能穿睡衣,但身为淑女,至少要把头发梳理整齐。所以——」 蕾妮拿着梳子,朝我走了过来。 ……咦?我的视野,现在变得扭曲了…… 「我现在就来帮您梳头……」 「——不要!?」 她伸过来的手,让我的身体僵住了。 我忍不住抱住了头,心脏像敲警钟一样,怦怦地跳个不停。 「啊……」 不对,我明明不打算做出这种反应的。 我战战兢兢地放下手臂,看向雷尼先生……他露出仿佛看到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的眼神。从他的样子,可以知道他是打从心底在担心我。 ——我竟然做出这么失礼的事。」 「……不,对不起……麻烦你了。」 「好的,那么,失礼了……」 他有些顾虑地触碰我的头发。没问题,这个人没问题的。 即使如此,每当手指触碰我的脖子,冰冷的金属项圈触感就会闪过脑海,让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对不起,雷尼先生……你明明对我这么好,我却感到害怕,心里充满了歉意。 在她梳着头发的期间,我为了不造成妨碍,她将我的头发编成松松的辫子,接着她放开我。 「……我现在就去请索尔大人和礼次大人过来,他们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啊……好的,麻烦你了。」 她迅速离开房间,房门关上。房间顿时被寂静包围。 「……呼!……呼……」 我心想对雷尼不好意思,于是解放了至今全力忍耐的恐惧心。 虽然暂时忘掉了,但果然还是害怕别人。我又开始害怕了。 「唉……我还以为已经没事了……」 我叹了口气,看来我的心灵创伤还根深柢固地盘踞在心里。 「我真想变得更强……」 我好羡慕礼次和哥哥体力充沛,真羡慕他们。我回想起礼次那宽阔又温暖的背—— ——我的身体和思考顿时石化般僵硬。 在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慢慢想起发烧时发生的事。 我全身赤裸,被他从正面看光光。 我紧贴着他,安心地靠在他背上。 我撒娇着,希望他能牵着我的手,直到我睡着为止。 ……这怎么想都太超过了啊!? 虽然说,我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精神有些脆弱……! 啊啊,但是,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也只是我的不小心而已,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倒还好……! 问题是……问题是!在那暧昧不清的梦境与现实之间,我突然听到了一句话…… ——这家伙————是我的……!! ——你这混蛋,别对我的女人出手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 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脸上,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 被抓的恐惧感已经完全消失。 (为什么,怒郎先生,会、会……!?) 因为刚才有一半是在梦里,所以我不知道那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但是……但是! 如果是梦的话,那我怎么会做这么痛的梦啊……!? 可是,可是,如果是现实的话……我,到底该怎么反应才好啊!? 而且而且,更让我困扰的是……我不仅不讨厌,反而还很—— ——不对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拼命地想让快要往奇怪方向发展的思绪冷静下来,把脸埋进被子里,一个人烦闷着…… 「——喂,我进来了哦?」 「——!?好咿!?请进!?」 吃螺丝了,我吃螺丝了……!? 我慌忙用手梳理乱糟糟的头发,这时才想起自己现在穿的是薄睡衣,我用手把针织衫的前襟拉紧,就在这时……门喀嚓一声打开了。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你为什么在喘气?」 「没什么……请不要……在意……」 我气喘吁吁地喘着气,看到哥哥在后头抖着肩膀……总之,我先拿枕头丢他。 我,礼次……还有只有我们两人时会放松说话的哥哥……绫芽。 我与他们共享至今为止的……「白书」记载的内容,总之,我将转生那天的事情尽可能地告诉他们。 突然从书中出现的鲜红色几何学图样,纵横无尽地奔向那片纯白世界。 我被从书本延伸出来的影子束缚,全身被贯穿,感觉就像我的存在被改写了一样。 ——我忘记了……因为太可怕了,所以我一直想忘记,但那明显是异常的。 「这样啊,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和我们那时候很不一样呢……对不起,我应该早点问你的。」 「不……我也是直到现在才想起来的。」 不过,如果原因是那本白色的书……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独自制作了那个游戏的基干程序的那个人。 「的确……我也认为他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人物,前国王奥蕾欧列乌斯……」 我也是,愈听愈觉得只有这个可能。只不过,这个预测有个严重的问题…… 「前国王是天族对吧?」 「……就是这个啊。」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诺鲁格拉希耶不愧是被称为魔法王国的国家,是擅长魔法的天族王室的国家。身为直系的前国王奥蕾欧列乌斯也是天族。 但是,奥蕾欧先生没有那样的翅膀,如果有,那边肯定会引起大骚动。 「……其实那个叫奥雷欧的家伙,也跟伊莉丝一样是后天变成光翼族的……之类的……?」 「不,怎么可能……」 绫芽否定了礼次的疑问。我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如果他有办法轻易让别人变成光翼族,那他何必大费周章做这种事? 「果然只能去找那个叫绯上的人,或是去王都看看了吧……」 「是啊,在这里想破头,也想不出更多线索……」 「就是说啊……」 我们得出这个结论,这个话题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但比起这个,有件事情更让我在意。她们两人似乎因为「产生光翼族的魔导书」带来的冲击,脑袋转不过来…… 「……比起这个,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件重要的事?」 「……嗯?」 「如果奥雷欧就是奥雷欧斯本人……那个人在那边就表示……」 「……啊。」 「对啊,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害我完全忘了……太大意了……!」 「对哦,说得也是……!」 或许,我们自己也在某个地方放弃了,不愿去想这件事。 但是……如果关于奥雷欧的预测正确,对我们而言也是无上的福音。 终究只是有这个可能性而已。 目前还无法想象方法。 还有现在这个造型人偶的身体会变成怎样这个问题。 但是……即使如此,可能性也不再是0了。0与无限之间有段遥远的距离。 ——或许有人从这个世界前往我们的世界……也就是说! 「「「——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喜形于色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在看不见未来的异世界生活当中,这瞬间宛如蜘蛛丝般,萌生了一丝希望。 【后记】 在此补充一下,绫芽对原本的世界几乎毫无留恋,玲史则是对伊莉丝在这个世界成为现实人物一事欣喜若狂……以结果来说,只有在意玲史留下家人来到这个世界一事的伊莉丝察觉到。 # 公主与骑士 或许有办法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们对于这个可能性感到开心。 然而,这还只是在云端上,现在能做的只有将眼前的问题一一解决。 眼前的问题,就是消除此刻正在逼近城镇的威胁……不过在那之前,我被强制收容在床上,要我先处理身体状况。 在大家忙碌地四处奔走时,我受到罪恶感驱使……好好休息了两天。 「怎么样……?」 我屏息以待,看着雷尼盯着小小的玻璃棒看。 「……看来是退烧了。」 「那么……!」 听到看着体温计……跟原本世界的水银体温计很像……的雷尼这么说,我猛然抬起头。 「是啊,从今天开始可以外出。我先去换衣服,然后叫苏尔大人他们过来……啊,礼次先生现在好像也在。」 「是……!?这样啊,他最近很忙,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哥哥为了向各方人士下达指示,一直待在这栋被当成对策本部的宅邸里,而礼次似乎为了帮忙设置防卫据点,正忙着四处奔波…… 「呵呵……好久没出门了,今天要不要好好打扮一下呢?」 「普通就好!普通就好了吧!?」 我拼命要求她和平常一样,她却显得乐在其中。 呜呜,脸好烫……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在蕾妮去叫他们俩过来的期间,盯着穿衣镜确认现在的服装。 我现在穿的是到处都有荷叶边装饰的白色衬衫,搭配长型的马甲裙。因为天气还有点冷,所以我在上面又加了波丽露外套,还披了一件披肩。 发型则是绑成小清新的公主头……啊啊,这是…… 「……这是以前流行过的童贞杀服装呢。」 这是强调清纯的千金小姐风格打扮,虽然跟现在的容貌非常搭,但还是有点难为情。 我急急忙忙拿出平常穿的斗篷,准备披上…… 「打扰咯?」 「……是!请、请进……!」 我吓得肩膀一震,回答后,门立刻被打开,苏尔哥哥走进房间……他看到我的打扮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礼次,你来一下。」 「呜哇!?你干嘛,苏……尔…………?」 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啊! 我还来不及抱怨,苏尔哥哥就把我拉到门边,把我推到礼次面前。 礼次本来想抱怨,但一看到我,就僵在原地。 ……沉默让人好尴尬!他要是能快点说点什么就好了……! 「……啊……你很可爱哦?嗯,超可爱的。」 「是、是吗……」 礼次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我低着头,连正眼看他都不敢……! 「好了,你们别一直对看,快走吧?」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 我和礼次异口同声地反驳,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总之,先确认一下今天能不能外出,还有症状……如果没问题,就去参观一下设置中的防卫设备吧。」 「果然,我什么都还不能做呢……」 终于可以出来了……这份喜悦也只持续了片刻,果然我还是很碍事。 虽然我被关在深处的房间里,但是走廊上行走的脚步声以及窗外的喧嚣,都让我知道周围的人们正在忙碌着。 在这种情况下,我一个人休息着,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当然了,你可是大病初愈啊」 「好疼!?」 礼次轻轻地戳了戳我的额头。 「你接下来的工作可是很辛苦的。特别是这次,因为敌人是那个,所以没有其他人能代替你」 「没错,你能做的就是把身体状况调整到万全状态,以备不时之需。知道了吗?」 「……我知道……啦。」 我按着额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表示了解。 「那我们出去吧……你没问题吗?」 这句话让我全身一震。 明明那么想离开房间做点什么,但真的要出去时,我又想起被绑架时的恐惧,双脚不禁颤抖。 我踌躇地停下脚步时……头上又传来那熟悉的触感。 「没事的,我们就在你身边。只要我们待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任何人对你出手。」 「礼次……」 「……嗯?怎么了?」 「没、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句话,又在脑中回响起来,让我无法直视他的脸。我急忙催促他快点走。 回过神来,脚已经不再发抖了。相反的,因为莫名其妙的羞耻心,心跳反而变得剧烈,让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那我要开门了……啊,总之……你可别吓到了哦?」 「……?什么意思啊,哥哥?」 他喃喃说着意味深长的话,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门。我隔了几天,正要走出房间—— ——唰!! 一丝不乱,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我走到外面的瞬间,那里……通往出口的走廊上,整齐地排列着脱下盔甲、身穿骑士服的骑士……呃,将近十个人,一齐摆出骑士的敬礼姿势,我惊愕得不禁停下脚步。 其中,一名蓄着白色漂亮胡须、体格壮硕的初老男性向前踏出一步……我从兄长他们那里听说了大致的情况,也对他的身影有印象。 由于现在不是战斗中,那名男性穿着铠甲内衬……是亚修雷先生。我跟艾妮小姐一样,也在游戏中看过他好几次,现在他就在我眼前。 而且……这次是跟「伊莉丝」的设定有密切关联的人呢。 「……恭喜您顺利康复。」 「不好意思……看来我让各位担心了。多亏各位的照顾,我已经完全康复了。多亏各位守在外面,我才能好好休息。」 我拎起裙摆,轻轻屈膝鞠躬,对眼前并排的骑士们露出微笑……这样应该可以吧? 虽然之前主要是被雷尼他们当成公主对待,但眼前是训练有素的骑士们。 他们把我当成真正的公主,与游戏事件中扮演公主完全不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慰劳他们……雷尼跟在后面不远处,没有特别抱怨,应该没问题吧。 ……有几个人的肩膀抖了一下,还有些人微微别过脸去,这样没问题吧? 「那真是太好了。然后,希望公主殿下能在危险来临前,尽可能先去避难……」 「不好意思,我拒绝。」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公主殿下想拯救这个城镇的请求,我们也明白,所以为了保护您,我们诺洛古拉希耶魔法骑士团、黑影骑士团全体成员,将担任公主殿下的贴身护卫。」 「……咦?啊,是……请多指教……黑影?」 魔导骑士团——听到这个字眼,我在内心惊愕地想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边境。 除了剑术以外,魔法也必须修练到高等级才能入团,是诺洛古拉希耶的最精锐部队……但魔导骑士团有黑这个团名吗? 我记得在游戏里出现的……只有维持首都治安的『白光』、维持连接王都与阿克罗希亚城最近的都市科梅尔斯的魔导列车路线治安的铁道警卫队『青冰』,以及在发生紧急状况时派遣至各地的『赤炎』……只有这三个而已…… 我逃避现实地胡思乱想。真正的骑士要来保护我,我有点跟不上事态发展。 「……不好意思,我们都知道公主殿下您的状况,但至少一开始得好好表现,不然会很没面子……好,你们可以放松了。」 站在艾斯里殿下身后,看起来比我们年长的人下达指令后…… 「……呼~……我果然不喜欢这种拘谨的气氛。」 「哎,我们就是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才会被派到这种边境地区。」 「啊,我们基本上都是这种人,公主殿下您不用太在意哦……好痛!?」 最后一人原本笑咪咪地对我挥挥手,结果因为面对公主殿下时态度太过松懈,被队长打了一下。 看到他们突然变得和蔼可亲,我眨了眨眼。 「……失礼了。他们虽然实力无可挑剔……但就像您看到的,是由平民出身的士兵,以及不懂礼仪规矩的人所组成的防谍特殊部队。」 亚修雷先生也变得十分柔和,眼神就像看着孙女的爷爷。他接着说: 「是、是吗……不过,我很高兴您愿意这么做,我……那个……」 「我从报告中得知,您的记忆混浊不清,过着跟平民一样的生活。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请您放心……不过,比起这个——」 亚修雷先生手按胸口,眼眶泛泪,百感交集地低下头。 对了……在查明身份之前,我……『游戏里的伊莉丝』暂时被保护在他们家,这位骑士也是我的监护人,就像祖父一样…… 「幸好……幸好你平安无事。能见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很高兴。」 「……是,谢谢您……亚修雷大人。」 ……我忽然想起原本世界的祖父母。 严格却总是温柔以待的祖父母……与眼前的中年骑士重叠在一起。 我为了确认自己心理创伤的症状程度而外出。从结论来说,虽然我多少有点恐惧,但只要和礼次或苏尔哥哥在一起,就能顺利外出。 不过,这并不表示我的症状很轻…… 「……人好少哦?」 街上只有零星的行人。 虽然我想现在是人少的时间,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感觉不太对劲。 「为了防范近期内可能来袭的敌人,我们请居民先避难了。身体不适、带着小孩或高龄者,无法适应野外生活或长距离移动的人,我们会请他们到东门的驻扎处或诊所,除此之外的居民则暂时移至东边的营地。」 「让整个城镇避难,动作也太快了吧?」 「因为之前发生过袭击事件……说难听一点,也是因为那次事件让居民萌生了危机意识吧。」 我身旁的亚修雷先生以复杂的表情这么说。 另外,哥哥走在我的另一边,礼次则跟在我们后面。 ……幸好不是走在旁边。要是现在并肩而行,我一定会过度在意他。 先不管这个了。 让一般市民远离战场的理由……应该不只是为了安全吧。比如说……不想被别人看到。没错,比如说不想让绝(・)灭(・)绝(・)种(・)的(・)族(・)类(・)参战。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来到城镇的西门。 虽说是应急,但经过修缮的城门现在还开着,不过门前后都架设了好几道之前没有的栅栏。 「……戒备变得好森严哦。」 「老实说,这样根本不够。不巧的是材料跟时间都不够,临时赶工的也没办法。」 「如果有动静的话,留在坑道的甘兹应该会联络我们……幸好,目前似乎还没有动静。」 不过,那可能就是明天,也可能是现在这一刻。我再次感到紧张。 「那么,我想从城墙上看看外面……」 「好的,那么,请借您的手一用。」 「咦?啊,好的……麻烦你了?」 骑士迅速伸出手,我不由得握住,就这样被他牵着手,沿着阶梯往上走。 从刚才开始,每当遇到不好走的地方,他就会像这样……像这样…… ……呜呜,礼次从后面射来的视线好刺人……! 「谢谢你们……那、那个,哥哥!还有礼次!」 「……嗯?」 「……啊?」 我忍受不了他们的视线,出声叫住他们。我用眼神示意骑士们有重要的事要说,他们立刻察觉到我的意思,马上退开,我便拉着礼次和哥哥的手,走到稍远的地方。 「什么事?」 「嗯……关于骑士团的人……你们不觉得他们对我这个实质上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态度也太友善了吗?」 就算我是自国的公主,但在这个世界失踪了数年,而且他们也还没确定站在这里的我就是本人。 尽管如此,他们对我非常友善。 「毕竟诺洛古拉希耶现在除了王妃以外,没有其他女性王族。可爱的公主殿下回来,他们骑士应该也想担任公主殿下的护卫,所以才会这么有干劲吧?」 「哥哥,我是很认真在问你耶。」 ……确实有这个可能。 我记得现任国王陛下的女儿嫁到南方大陆……这也是游戏中的事件。顺带一提,虽然是政治联姻,但故事内容是恋爱结婚……之后就如哥哥所说,这个国家没有「公主」了。 不过,我觉得这跟那个不一样。 「……嗯,我大概知道。伊莉丝,你还记得自己的副职业『公主』有什么效果吗?」 「……咦?啊,呃……提高驯服怪物的成功率、提升周围自国所属的PC与NPC的能力值、还有……」 除了无法变更的主要职业之外,副职业可以自由更换。 我一边回想设定的『公主』所习得的技能,一边恍然大悟。没错,我学到的被动技能中,有这个效果。 「…………本国NPC的好感度初期值,以及提升好感度上升率……」 「……就是那个。我的『王子』也附带了对本国国民的指挥效果提升,以及那个效果。」 「那么,那个效果是有效的……?」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可能性应该很高吧?」 的确,可能性很高。可是,如果真是这样…… 「……总觉得好像在玩弄人心,感觉不太好呢。」 「是啊……不过,还是别太在意比较好吧?正常经营的国家的王子公主,不就是这样吗?」 「礼次……」 「对你们来说,这件事的确很复杂,要切割也很难……不过那些骑士们是敬爱你们,想要保护你们,这样就够了。比起这个,我们还要去镇上逛逛吧?快点走吧。」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收到袭击的消息,能确认防卫据点的时候就该趁早确认。」 虽然我还有很多想法……不过礼次说得没错,我应该别放在心上。我努力说服自己,跟着他们两人走。 ……不过,我绝对不会忘记感谢他们的心意。我在心里发誓。 ## Save the Queen 正当我准备重新开始视察,转过身去的瞬间—— 「依丽丝妹妹——!」 「……哇噗!?」 我的脸突然埋进了一团柔软的物体之中,视野顿时化为一片黑暗。 我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身体无法动弹……不,我确实是被束缚住了。 「啊啊啊啊……好久没感受到这种触感了……好治愈啊……」 「唔——!唔——!?」 我拼命挣扎,但因为体格差距太大,我完全挣脱不开。 意识逐渐变得朦胧,啊,糟糕,要睡着了……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好了好了,米丽安,到此为止。你再这样下去会被骑士他们砍死的。」 「哎呀,对不起喵,好久没看到你,我一高兴就忍不住……真的很对不起!」 我终于获得解放,「噗哈~~」地大大吸了一口气。 「……呼……呼……好、好久不见了,小米……」 看到小米双手合十拼命道歉,我苦笑着对她说: 「……对了,你们现在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环顾周围,只见黑影骑士团的其他骑士,正在外墙上的鹰架用粉笔之类的东西写东西,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那几位。 米莉桑德偶尔也会在那个魔法阵旁边停下脚步,把手放在魔法阵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因为白天周围很亮,所以看不太出来,但仔细一看,放在魔法阵里面的手周围正在发光。 「……啊,这个喵?这个好像是防卫用的魔法辅助阵地喵。」 「阵地?」 「没错,我现在摸到的是事先暂时储存魔力,使用法术的时候再从里面引出魔力……类似简易魔力槽的东西喵。」 居然有这么方便的东西……这在游戏时代可没有。 「然后那边的大哥哥正在写的是提高魔法效果范围、威力等的仪式阵。因为每个人都要个别调整,所以晚点也要帮伊莉丝登记喵。」 「哇……好厉害哦,居然有这种东西。我们也能做吗?」 「嗯……」 米莉小姐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有什么问题吗……? 「只要记住构成应该就能办到,但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教……而且,那个大哥哥他们用的像粉笔一样的东西,有吗?」 「咦?啊,有……那个怎么了吗?」 「那个,一支,好像要三枚金币喵。」 「噗!?」 我惊讶得不禁喷出一口气。在我身后,大哥哥和礼次也呛到了。 顺带一提,硬币全都是在世界的中心——阿克罗城铸造的,作为世界共通的货币流通,价值从低到高分别是青铜币、铜币、银币、金币、秘银币…… 而三枚金币,是一般人工作一个月的平均收入。 我们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不知道买不买得起…… 「为什么那么贵……」 「嗯……听说是把魔石磨碎成粉,再把魔力传导性高的秘银矿石和石膏磨碎成粉,混在一起凝固而成的喵。」 「这样……难怪那么贵……」 「居然毫不吝惜地用在那个东西上……不愧是王都的骑士大人,资金雄厚喵。」 「就是说啊……」 我用眼神询问附近的士兵先生,你们也有吗?不过士兵先生只是苦笑着摇头。不愧是大国的精锐,很有钱呢。这世界真是难混啊…… 「啊啊,公主……哎呀,伊莉丝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突然间,背后楼梯传来呼唤我的声音,我回头往下看。 走上楼梯的人是赛尔堤斯先生与菲利亚斯先生,还有……佣兵团的另一名魔法师,我记得是…… 「这么说来,伊莉丝跟这个人没什么说过话呢。」 「啊,是的……对不起。」 我肯定了菲莉亚斯小姐的话。我怕生的毛病发作,极力避免跟男性说话,所以有很多佣兵团的人虽然知道我,却没说过话……他也是其中之一。 「不,考虑到伊莉丝大人的情况,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没有好好向您问候,真是抱歉。我叫迪亚斯,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啊,是,我才该道歉,这么晚才跟您打招呼。」 他手按胸口,彬彬有礼地鞠躬……那身段,加上剪得整齐的黑发往后梳,以及一丝不乱的端正容貌,看起来简直就像…… 「……好像管家哦。」 「是的,没错。他原本跟我一样,是担任管家的。」 「他有家名,但目前没有报上名号,所以请不用在意,直接称呼他迪亚斯就好。」 「原、原来如此……」 「那么,您说有事……就是这个吧。」 他这么说完,便从附近拿起一个包裹……那个包裹的长度与我的身高差不多,大概有一米半左右吧。他将那个包裹放在附近的台子上,然后站了起来。 「……这是?」 「从长度和粗细来看……是剑吗?」 哥哥和礼次兴味盎然地检视着那个包裹。但是,这个…… 「……被诅咒了呢。」 被层层布条包裹着的物体上,贴着好几张符咒。固定布条的金属扣上,镶着发出苍蓝光芒的魔消石。 即使被封印得如此严密,看着那个东西,还是让我的背上冷汗直流。感觉上,那应该是相当强力的诅咒。 「是的,我们从镇长宅邸中找到能用的物品时,从行李最深处找到这个……」 「根据知情人士所说……这好像是从前伊莉丝你们去过的那条坑道,也就是魔消石采掘场中找到的东西。」 「在那个地方……?」 我们掉下去、礼次失去剑的那个地方。 这么说来,为什么在那种地底下会有如此漂亮的圆顶状空间呢?我不认为那是自然形成的地形,难道是有人挖掘过,或是…… ——那里关着什么吗? 这么说来,那里的魔消石全都朝着圆顶内部突出,简直就像是为了关住什么的笼子…… 「那么,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我想来问问看能不能解咒。」 「咦!?啊,哦哦,好,说得也是……」 糟糕,思考飞到奇怪的方向了。我慌慌张张地大致调查了包裹。 然后,我忽然注意到了。这种渗透体内,夺走力量的感觉……我对这个诅咒的触感有印象。 这跟之前我们在前一个城镇战斗时,从『世界的伤痕』出现的魔物身上散发的诅咒瘴气非常相似。 ——这么说来,诅咒这个物品的,是跟『世界的伤痕』有关的某种东西……? 「……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没问题,我想可以解除。我现在就来解咒。」 看来要解咒没有问题。我为了尽快完成,将手伸向包裹。 「……赛斯特(真)・榭斯特・吉斯(净化的第六位)。」 在先前高举的双手之间,亮起淡淡的光芒。 「呼夏(包覆)・里亚(光啊)・卡兹(咒缚)・德雷纳斯(消去)・纳辛(无效)・瓦恩(消失)……——阿古・里鲁尔(解咒)。」 在咏唱完咒语的同时,温暖的淡绿色光芒包覆住布包,缠绕在布包上的瘴气也消失在空中。 周围的人都被升起的净化之光夺去了目光。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看着光芒……脑中突然有东西流了进来。 ——好的。那么……就以我的权限,任命你为这把剑的持有者……『公主骑士(Save the Queen)』。 ——『——』大人,这样好吗?……擅自决定这么重要的事。 ——哎呀,『——』你怕了吗?还是说你没有自信保护我? ——没这回事,我比任何人都更……! ——那不就好了?别担心,只要我说想这么做,你一定不会有人有意见……今后也……永远都请多指教咯,我的骑士大人? ……又是这两个人。 年幼的少女天真无邪、开心地……同时又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将剑授予少年,而同年纪的少年则一脸困扰,但又有些开心地注视着少女。 这次是至今为止见过的最年轻。年纪大概跟我差不多……或者比我小一点的两个人。这是……寄宿在这把剑上的记忆……? 「……这是……」 突然听见从沉默当中恢复过来的礼次的声音,我的意识急速回到现实世界。 解开诅咒消失的布包之后,从里面出现的是收纳在施加纤细装饰的白色剑鞘里的一把剑。 剑身略大,握柄较长,方便双手使用,也就是所谓的「混种剑」。 这把剑一看就知道是把名剑,周遭的人都为之屏息。 「……好厉害……话说,伊莉丝,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没有,没什么。」 我擦去眼角的泪水,努力恢复平常心。比起这个,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他。 「……这把剑……这把『拯救女王』是其中一把『白色睿智』……没错,它似乎就是这么称呼的。」 「伊莉丝,你知道吗!?」 「是的……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就是知道……」 而且,那个名字莫名让我心神不宁,仿佛是打从以前就认识的重要物品。 「嗯……『拯救女王』吗?我听过这个名字。」 「亚修雷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嗯……在如今已不复存在的光翼族中,有个尊称为『圣女』的贵种,会把剑授予守护自己的骑士……我在文献中看过。」 「……也就是说,这是其中一把剑吗?」 「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唔,拔不出来呢。」 亚修雷先生握住剑柄,轻轻一拔,剑却一动也不动。看来是被封印住了。 不过……我隐约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拔出来。 「……不好意思,可以借我一下吗?」 我这么说完,他便迅速退到一旁,于是我握住剑柄。 下一秒……我以为是装饰的金色纹路发出光芒,剑鞘口传来「喀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这是……对伊莉丝产生反应了吗?」 兄长大人茫然地低语。我试着轻轻在手上施力,剑身便从鞘中「滋」地动了起来。 「……看来,好像拔得出来……而且,如果是我决定托付的人,应该就能正常拔出来了。」 「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面对兄长大人理所当然的疑问,我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看着这把剑就会隐约明白,我只能这么说……我稍微拔出来看看哦。」 我慎重地将剑从鞘中稍微拔出。 从剑鞘中出现的是微微弯曲的纯白剑身。美丽的剑身上镶嵌着几颗宝石……魔石,看起来非常优美。然而—— 「……剑身有点损伤呢。」 「魔石似乎也失去力量了。」 如果长年放置不管,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即使如此,它仍具有惊人的魄力,不愧是武器。 「……不过,即使在这种损伤状态下,恐怕也不输给一般称为宝剑的剑。」 「使用起来似乎没问题……是这个意思吗?」 「要不要使用就交给解除封印的伊莉丝决定吧。毕竟这好像只能用在伊莉丝托付的对象身上。」 「咦、咦咦……?」 等等,等一下!?这简直像是在故事中任命骑士一样,超级令人害羞的! 因为、因为……这可是『Save the Queen(拯救女王)』耶!? 「来吧,吾之公主,你已经决定好要交给谁了吧?」 正当我内心纠结时,没错,赛尔堤斯先生温柔地推了我一把。 ……他说得没错,从事情发展至此的瞬间起,我就已经决定好要托付给谁了。只不过,我既害羞又害怕…… 我做好觉悟,将剑收回鞘中,连同剑鞘一起抱在怀里,然后……站到那个人面前。 不知为何,我非常紧张。心脏剧烈跳动,喉咙也迟迟无法发出声音。 不过,我总算挤出意志,开口说道: 「……礼次,这把剑……『白色睿智亚文提亚』……可以……托付给你吗?」 「咦?啊……我吗?」 「啊、啊,因为现在只有礼次先生你手上没有像样的剑,形状也跟以前的剑很接近,所以……」 要是被拒绝的话该怎么办?我因为这样的想法,拼命地想要说出托付给礼次先生的理由……但我的声音马上变得低沉……沉默降临。 「……不行吗……?」 「不、不,没这回事,啊啊!」 听到这句话,我猛然抬起头。 他虽然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但还是摆出要接下我抱在怀里的剑的姿势。 「……我知道了。这把剑确实就交给我保管……我可以稍微拔出来看看吗?」 礼次抓住我递出的剑,迫不及待地挥舞着新武器,大家也点头同意。 随着「锵……」一声清脆的出鞘声,拔出来的剑身长约一米。从剑尖到剑身的一半都是纯白的单刃剑,比日本刀还要宽。 从剑尖到剑身的一半是双刃,以日本刀来说就是所谓的锋两刃造(锋两刃造)。然后剑身下半部的刀背部分有如把手般开了个缝隙,也可以从那里握住剑身。 ——女王之剑,强而有力又优美。这就是我对这把剑的第一印象。 「重心……不错,感觉挺顺手的。这样应该很快就能适应了。」 我挥了几下剑后,心满意足地将剑收回剑鞘,扛在肩上。 「不过,我的等级还是差了一点。」 「是吗?」 「是啊,我有点累。不过还不到需要担心的程度,你不用担心。」 「明明还没完全发挥实力……」 「是啊……如果在万全的状态下,不知道会有多厉害……无论如何,我很喜欢这把剑。谢谢你。」 看来她似乎很满意,我感受到她心情愉快地用力摸着我的头,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去看看其他地方吧。隼人应该在外面帮忙设置陷阱,我们去看看。」 苏尔哥哥说完拍了拍手,催促大家前往下一个地点。当大家开始移动时,礼次迅速地来到慢了一步的我身旁。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我对这把剑发誓,一定会遵守约定。」 「礼次先生……好的,请多指教。」 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句话让我心中涌起一股喜悦,忍不住对身旁的他微笑。 怦通,我感到胸口一阵悸动,不解地歪着头——…… 【后记】 比起女王,公主或许比较正确……因为光翼族是女性优先的种族。 #觉悟 走出城门,这里也和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城镇时相比,完全变了个样。 外墙前方,有好几层尖端向外的木桩栅栏,走出城外在平原上走了一会儿后,出现的是与外墙平行的细长洞穴……一开始我以为是战壕,但这是陷阱洞穴吧? 在他们旁边,站着一名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娇小少年……隼人。 「隼人,你那边的状况如何?」 「哦,哥哥你们……还有公主殿下也来了。你们都恢复精神了,真是太好了。」 隼人听到哥哥的声音而回过头来,注意到我的存在。 对了,礼次说过,当我和艾妮小姐被掳走时,是他挺身而出让我们逃走的。 「是的,托你的福……我听说是隼人救了我们。」 「不……结果礼次哥哥也救了我……」 「不,就算如此,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没办法再见到大家了……真的很谢谢你。不过,你可别太乱来哦?」 我带着发自内心的感谢,微笑着向他道谢。 「……这又没什么。」 ……哎呀,他害羞得把头转到一边去了。他不习惯被人道谢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爱……如果我有弟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啊啊啊啊啊!对了,有进展!如你所见,进行得很顺利……」 隼人似乎受不了周遭的温暖视线,突然大声说话,硬是修正话题。对了,我们正在确认现况。 我环顾四周,除了士兵与佣兵团的人,还有镇民与志愿协助者……主要是肌肉发达、看似矿工的人……正在四处挖陷阱。挖得颇深的陷阱底部铺着无数木桩,明显是用来杀伤敌人的。隼人则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放进陷阱里。 「隼人,这是什么?」 「这个?是受到冲击就会爆炸的符咒。虽然听哥哥他们说敌人可能没什么效果,但多少能造成伤害,阻止敌人前进。」 「……的确,以前袭击时,那些家伙的动作感觉不到意识,相当单调。就算很难打倒,或许能拖延脚步。」 这次的对手比较棘手,虽然无法乐观地认为能用陷阱打倒……但若像以前一样,敌人只会一味地攻击眼前的敌人,只要能拖延它们的速度就很好了,顺便能减少几只的话就更好……似乎是这样。 「话说回来……这也是我从未见过的技能呢。」 哥哥饶富兴味地看着隼人画的符咒,其实我也有些好奇。 「……我的职业是比刺客还高的特殊职业『忍者大师』。除了让次级职业刺客的技能变得更具攻击性之外,还可以像这样制作各种各样的符咒,进行攻击或妨碍……抱歉,瞒着你们。」 「不会,我们彼此彼此。」 我也对他隐瞒了自己的事情。不只是他,还有这座城镇的人,所有协助我的人。 虽然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接下来的战斗,我不能继续隐瞒…… 「哎呀,大家都在这里呀。伊莉丝也恢复健康了,真是太好了。」 就在我烦恼的时候,听见城镇传来温柔沉稳的声音。转头一看,看见一个人影朝我们走来。 「啊,爱尼小姐,药……」 「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抱歉,我开的药有点太强了,很难喝吧?」 「这……是啊,的确非常难喝。不过多亏如此,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我回想起那股至今仍历历在目的药味,不禁露出苦笑。 不过,幸好我在病情恶化之前就康复了,所以忍耐喝下那药水也没有白费。 「……那么,爱妮小姐。你在诊疗所处理伤患,现在却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通知我们吗?」 「啊,是的,没错……咳咳。」 她清了清喉咙,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们也跟着紧张起来。 「根据联络,领主大人率领的主力部队,预定会在三天后的下午抵达。」 「这……难道是边境伯亲自率领?」 「是的,这代表他非常重视我们的报告,会率领相当的战力前来。」 这是个好消息。说起来,拥有领地的边境伯,基本上人格与能力都深受国王信赖,由这样的人率领的军队也一样精锐。 边境伯亲自率兵前来,代表战力相当可观。 ……或许是因为有我们在的关系。现在的罗兰边境伯爵是身旁这位艾斯里大人的儿子,他曾经是我们的监护人。 「……那么,我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在救援抵达之前保护城镇。」 不需要勉强只靠我们打赢。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救援会在三天后抵达,只要在那之前尽可能减少损耗撑过去就行了。 而且这座城镇的西门位于国境这一侧,因此容易抵御外敌。 「是的。如果救援能抢在敌袭之前抵达是最好的……但根据甘兹先生的预测,对方可能会早一点行动。」 「看来无法避免与驻守在这里的人交战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继续隐藏自己的能力了。只是比预期来得早,迟早会需要而已。只是该来的时刻来临了……我如此说服自己。 「请殿下放心,无论对手是谁,我们都会誓死保护殿下。」 「艾斯里大人,这……我很感谢你,但是……」 我没有自己是公主的自觉,也不认为自己是够格的公主。 可是,接下来我恐怕再也无法回头了。如果以『伊莉丝莉亚』的身份接受他们的帮助,我……总觉得会被固定在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公主『伊莉丝莉亚』这个身份,让我感到害怕。 或许是察觉到我因为恐惧而颤抖,老骑士粗糙的手轻轻放在我肩上。 「……国王陛下有话要我转达。『只要不做出危害人民的事情,现在就暂时随你高兴吧……但是,不管选择哪条路,不久之后都要回来露个脸』……陛下是这么说的。」 「陛下……您居然……这么了解我们。」 我自认知道这个国家的情报网有多优秀……但看来我自认的了解,终究只是自认。国王陛下早就掌握我们的状况,还让我们自由行动。 「是的,以前殿下像个人偶,只会听从命令,国王陛下看到您,就像看到心痛的东西。可是,既然您现在是凭自己的意志行动,陛下就决定暂时观望……」 ……这么说来,我突然想起以前作过的梦。 那是我度过空虚日子的记忆,一切都没有真实感。最后,我毫不犹豫地隐姓埋名,告诉自己这里不是我的世界。明明这个世界也有担心我的人。 记忆模糊不清,我也不明白为何会有那段记忆,但那一定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虽然不清楚理由,但我有这种感觉。 在那个梦中,用悲伤眼神看着我的男性是我的庇护者……他就是现任国王陛下吧。 然后,他现在说要等我这个擅自隐姓埋名,现在也还没决定自己该何去何从的小女孩,等我找到答案。 ——做好觉悟吧。虽然我并不适合当公主,也害怕被权力束缚…… 「……能请你们召集有空的人吗?」 「伊莉丝……这样好吗?」 兄长担心地看着我。 我当然会害怕,但是……我想起刚来到这座城镇时的事。 ——如果当时没有犹豫,说不定能做些什么,说不定能减少伤亡。 我很清楚,当时我做不到更多事,那终究只是假设。 不过……这次我可能无法帮助因为我的犹豫而获救的人。这比什么都可怕。 所以……我抛开迷惘,点了下头。 「是的。再说,现在不是能保留实力的时候,与其等到事态紧急才公布,造成不必要的混乱……我相信大家,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知道了。既然你这么决定,我不会阻止。亚修雷阁下,非常抱歉。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可以帮我召集士兵吗……」 「……我明白了。各位,不好意思,除了有事无法抽身的人以外,其他人请到大会议室集合。这是『黑影骑士团团长代理,艾许利・罗兰迪亚』的命令……」 听到我这么说,负责护卫我的骑士们纷纷散开。 「……礼次、绫……绫芽。」 「……嗯?」 「……什么事?」 「如果有个万一……你们会带着我一起逃走吗?」 我压抑住因紧张而颤抖的表情肌,勉强挤出笑容,开玩笑地对站在两侧的两人这么说……同时压抑住近似祈祷的心情。 「废话,你这白痴。」 「我们绝对会一起去的。」 听到他们理所当然地这么说,又感受到两下不痛不痒的轻敲,我的表情不可思议地放松下来,自然地笑了——…… 大型会议厅中央摆了一张大桌子,聚集在此的卫兵们将室内挤得水泄不通。 与我面对面的有哥哥、礼次,以及立场上拥有最高权力的亚修雷陛下。 哥哥代表我们向卫兵们说明状况。 「——这次的骚动,原因在于这城镇附近的『世界之伤』。之前袭击时,行动诡异的哥布林群……那也是受到其影响的人。」 之前在会议上,因为魔物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没说……又或者是考虑到士气而没说……我告知这件事后,会议室中的气氛似乎瞬间冻结。 「……那、那么,这样下去!不就非得放弃这座城镇不可了吗……!?」 一名卫兵发出近乎惨叫的声音。 即使打倒魔物,总有一天也会有新的威胁出现。 又或者是吸收周遭的生物,使其变质,变成危害世界的敌人。而人类……也不例外。 因此,当『世界的伤痕』出现时,人类只能封锁该处,逃离现场。于是,这个世界的生存空间变得越来越小。『世界的伤痕』就是如此严重的威胁。 ——因为原本能够应付的种族都灭亡了。不过现在…… 「……不,没有这个必要。」 我摇了摇头,和兄长大人一起摘下兜帽。我们藏在兜帽底下的脸孔暴露在众人眼前,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感叹之声……呜呜,刺人的视线让我感到畏缩。好想逃走。可是,不可以逃走……! 「……难道是……伊莉丝莉亚殿下……?」 某人喃喃说出的这句话,让现场掀起一阵骚动。 「那么,这位骑士大人就是兄长的……」 「真的耶,跟肖像画一模一样……」 「可是,他们两位不是都下落不明了吗……」 「而且公主殿下应该是天族,那翅膀究竟是……」 无止尽扩大的骚动让我语塞。但是,站在两侧的大哥哥与礼次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没错,就是为了这个,我们才决定留在这里。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这几年来,我们以其他人物、其他身份、在其他世界生活。这就是我们失踪的理由。」 我一说出这句话,周围的骚动就更严重了。几乎都是「突然说些什么啊」这种讶异的反应。 「……各位会觉得我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这是事实……既然找不到再次前往那边的手段,也只能请各位相信我了。不过,这次我想先告诉各位的,是另一件事……是关于这座城镇的防卫。」 我往站在旁边的亚修雷殿下使了个眼色,他点了一下头,开口说: 「现在领都传来消息,援军会在三天后抵达。只要撑到那时候,就是我们赢了。」 听到这句话,现场开始弥漫着安心的气氛,但马上又转为沉痛。 「但是『伤痕』呢?只要根源还在,总有一天又会……」 「……不,那也已经有办法解决了。刚才各位问我是不是天族,翅膀怎么了对吧?……答案就是这么回事。」 我这么说完,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在背上。周围顿时像倒抽一口气般安静下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无数的光羽在房间里飞舞。 在那当中,所有人都带着像是看到难以置信的东西的表情僵住了。 「……殿下……那个……翅膀是……!?」 在一片沉默中,最前列的卫兵用挤出来的声音抛出疑问。 「……是的。现在的我经过一段曲折的过程,成为『光翼族』,才会在这里……我一再隐瞒,真的非常抱歉。」 「这件事希望尽可能保密。殿下暂时由我保管。因此,如果有人想危害殿下,就由我和我们黑影骑士团来处理,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亚修雷大人如此叮咛,不过乍看之下,大家虽然有点困惑,却没有心怀不轨的人,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害怕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会想做坏事,不过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他们看起来并没有那种想法。 「『世界的伤痕』本身,等撑过这次的危机,我们就会想办法处理。所以希望大家能尽全力防卫城镇……把我们送到『伤痕』的源头……拜托了。」 「请各位……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和哥哥一起低下头。现场一片寂静,经过了仿佛过了好几分钟的漫长几秒。 「……请两位抬起头来,索尔奎斯殿下、伊莉丝黎亚殿下。」 忽然有人对我们说话。 我抬起头,只见之前和我说过几次话的卫兵队长就站在眼前。 「保护这个城镇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工作。两位愿意出手相助,我们感激不尽,岂能让两位低头拜托我们……我们才要请两位助我们一臂之力。拜托了……!」 队长低头致意。以原本是这个城镇卫兵的人为中心,周围的人也一样。 要是这里没有这么多人,说不定还有人会跪拜。就是这种感觉。 「……我知道了,我们一起全力以赴吧。」 「但是,只有这点请答应我……绝对不要勉强。只要你们活着,我无论如何都会救你们……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 我握起手,祈祷般挤出这句话。我知道要让在场所有人活下来很困难。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他们不要死。 而这一句话,产生了超乎我想象的戏剧性效果。 「……你们都听到了吧!这是圣女大人,不,是公主大人的请求……各位,我们要活着,守护城镇到底!!」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士兵们一齐发出呐喊声,回应队长的号令。 我被这阵呐喊声吓了一跳,抬起原本低垂的头,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狂热景象。 我害怕自己成为『伊莉丝莉亚』之后,会因为自己的言行举止,产生左右他人生命的沉重责任感。 在另一边只是普通人的我,不可能有背负这么多人命的觉悟。我现在还是想立刻逃走。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有能做的事。至少我在这里给了他们希望。他们意气轩昂的脸上已经看不见悲壮。 「哎呀哎呀……男人真是的。」 「别这么说。这么可爱的公主殿下拜托,而且还这么担心我们,男人当然会想为她做点什么啊。」 在我感到困惑时,身后传来两人这样的玩笑话。 「是这样吗……不过,责任重大呢。」 「是的……不过,我也做好觉悟了。」 「是『我们』吧?大家一起平安度过难关吧。」 接下来,只要负起让大家看见希望的责任就好。在震耳欲聋的音量中,我跟哥哥还有礼次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然后,三天后的早上。 正好是救援部队抵达的预定日……独自监视敌人动向的甘兹先生,传来那些家伙开始行动的联络。 # 钻石山谷防卫战线1 『敌军有动静。』 今天早上,留在坑道内的甘兹简短地向我们如此报告。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小时。 在宛如捅了蜂窝的骚动中进行的战斗准备早已结束,现在是在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西门外,成为敌军巢穴的坑道所在的方向。 由于居民都已前往避难,我们背后的城镇目前空无一人,能战斗的人全都聚集于此,各自在自己的岗位待命。 部队大致分为两组。 在门外待命的前卫部队,由直接进行战斗的佣兵团成员、黑影骑士团中擅长近身战的人,以及卫兵们组成。 其中佣兵团成员分成两组,由华特团长、赛尔堤斯先生与菲利亚斯兄妹负责指挥,担任游击部队。其他骑士与士兵们则为本队,由负责指挥全体的亚修雷大人率领,防卫城门。 而我目前所在的城门上方,由米莉小姐、雷尼先生、迪亚斯先生,以及半数骑士——主要是擅长魔法的人,还有以拜斯先生为首的弓兵们组成后卫部队。 大哥和礼次留下来保护我们,由大哥负责指挥。 除此之外,越过大门内的路障,在大街前方的前镇长宅邸,有文官与志愿加入的医疗知识人士组成的救护班。爱尼小姐似乎也以药师的身份加入救护班。 ——总数超过百人。 游戏时代的队伍最多八人。而三支队伍集合起来就是联合部队的基本,同盟(Alliance)的二十四人……接着再集合四支同盟就是大规模集团战(Raid),人数最多九十六人。这是我们经历过的集团战最高人数。 这次的战斗人数将超越以往,面对未曾体验过的参战人数,我的膝盖开始发抖,握住法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施加了过多的力道。而负责指挥的哥哥也一样……不对,哥哥承受的压力应该比我更大,他散发出的空气也紧绷不已。 礼次对这样的我们说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我会帮忙」,接着便浅浅地坐在城门的胸墙凹陷处,背靠着墙,目不转睛地盯着敌人可能出现的方向。 「看到了!看到了,不过……那是什么啊……」 视力最好的拜斯先生,用望远镜窥探着远方,皱起眉头。同样用望远镜窥探的人们,也露出了类似的表情。 「喂,别看了,那不是小鬼该看的东西。」 「不,我也不能移开视线。」 察觉到我打算做什么的拜斯先生试图制止我,但我甩开他,用「鹰眼」的魔法强化视力,仔细一看…… ——宛如恐怖游戏般的光景,就呈现在我的眼前。 有的个体手臂像长了瘤一样不自然地肿大,长着小孩身高那么长的爪子。 有的个体除了双臂之外,肩胛骨附近还长出两对手臂。有的个体拿着十字镐或铲子当武器,大概是路上找来的吧。 此外,有的个体从体内长出那种结晶体,突破表皮。有的个体长着异常发达的獠牙,獠牙刺破口腔,流着口水行走……还有…… ——所有个体的皮肤都因为皮不够大而裂开,肌肉、血管、内部组织裸露在外,身体不断滴着体液行军。看到这副模样,我差点尖叫出声,好不容易才忍住。 「看吧,我就说吧。你还好吗?」 「我……没事……」 背后传来摩擦的触感。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畏缩了,我必须完成我该做的事。 我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没问题,我可以的。 「……那么,我先对大家施加辅助魔法。这个魔法阵,就让我用一下吧。」 我先知会一声,然后踏入离我最近的魔法阵……小米称为「魔力槽」的魔法阵。 「这倒是无妨……但只锁定一个目标真的好吗?规模如此庞大的战斗,若不缩小对象,会对殿下造成负担……」 「不,没问题……大概。」 我对其中一名担心的骑士微笑后,站到充满魔力的魔法阵中央。魔法阵对我产生反应,开始发光,我确认这点后,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在双手上,开始咏唱。 「——『解放我的睿智,普照一切的光芒……存在吧』……咒语扩张!」 咏唱结束的同时,我的双手开始出现光圈,光圈开始缓缓旋转。 之前和哥布林战斗时,我得知一件事。我的能力……愈多同伴,愈强的同伴,愈能发挥真正的价值,适合这种大规模战斗。 『力量附魔(肌力强化)』 『敏捷附魔(瞬间爆发力强化)』 『集中(反应速度强化)』 『回复(促进治愈能力)』 以及『武器祝福』。 除了这些之前讨伐哥布林时使用的组合之外,这次因为有许多士兵穿着铠甲,所以我追加了在防具上施加障壁,提升强度的『增强防具(防具耐久性上升)』魔法。 另外,由于魔法战也有可能发生,所以也施加了提升抗魔力的『反魔法(抗魔力强化)』,不过如果对手是强大的魔法,可能就只能发挥安慰的效果。 脚下的魔法阵吸收魔力,让我们的阵地充满闪耀的七彩光芒。光芒传遍在场的每一位士兵,渗透进体内,解放他们的潜在能力。 确认强化魔法的效果加诸在大家身上之后……脚下的魔法阵耗尽了内含的魔力,光芒倏地消失。 「……呼,看来光靠一个魔力槽,终究还是不够……不过,这样应该会轻松许多。」 由于不足的部分必须自己补足,因此我感到有些疲劳,但负担还是比以前轻松许多。为了以防万一,我含了一点魔力药水在嘴里。 「这……身体轻得惊人。对这么多人使用,居然还能……」 身旁的骑士茫然地低语。另一方面,我们所在的围墙下也传来骚动。 ……没有事先说明就做到这种地步,会不会太过火了?可是为了提高大家的生存率,我不能在这里放水。 「哈哈哈,怎么样,我们家的公主很厉害吧!」 「谁是你们的佣兵啊,这位大人是我们的……!」 「那个,不可以吵架哦!」 在外墙底下,佣兵团和骑士团的人开始争执,我从挡墙探出身子想劝架……结果他们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还笑着对我竖起大拇指。底下的人群欢声雷动……奇怪? 「很好,已经拜见过小姑娘可爱的脸蛋了,你们几个,要上咯!」 「嗯,那张尊容已经深深烙印在我们眼中了,各位,可别做出让她那张脸蒙上阴霾的事啊!」 下方的士兵们说着这种话,意气风发地高声呐喊。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打成一片,甚至有人勾肩搭背。 「抱歉啊,小姑娘,这些家伙说难得有这个机会,想再拜见公主殿下的尊容一次……我虽然阻止了他们啦!」 「啊,团长竟然一个人逃走,太差劲了!你不是还兴致勃勃地说『有什么关系,上吧上吧』,甚至还提出建议吗!」 「喂,笨蛋,菲利亚斯,你居然在爷爷面前……!?」 「哦……小子,看来晚点得跟你好好谈谈了……?」 亚修雷大人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感觉到下面传来阵阵杀气,怎么办,这次我忍不住觉得大快人心。 「事情就是这样……对不起哦!?」 最后,菲利亚斯先生道歉,眼下的骚动终于平息。 这段时间,我僵硬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 ……我被陷害了!? 我抓着扶手,因为羞耻心而浑身发抖,无数的温暖视线集中到我身上……真是的! 「你、你要是没有平安回来,我就不追究这件事了哦!」 我迫不得已地装出生气的样子,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岗位。 魔法部队的成员已经各自进入仪式阵,进行第一波攻击的准备。 「哈哈……你一定又会被当成圣女了。」 「我才不管呢,真是的……!」 「……不过,大家的紧张都因此缓解了。你一定是考虑到这点,才会这么做吧,得好好感谢你才行。」 没错,等我回过神来,已经不再发抖,也不再想吐了。嗯,确实是停止了,不过……! 「……真的是这样吗?」 「……大概吧。」 我闹别扭地嘟起嘴,哥哥则苦笑着回应。 ……不过,气氛确实缓和下来了。如果这样就能让大家充分发挥实力,那么,稍微丢点脸……稍微丢点脸…………果然还是不喜欢,嗯。 「好了……我们来准备应付对方的反击吧。」 「……是!」 敌人进入攻击魔法队的射程……就差那么一点了。战端终于要开启了。 敌人的行军非常缓慢……或者是因为极度的紧张状态,让时间的流逝感觉起来变慢了。 ……然而,那一刻终于来了。在终于可以用肉眼辨识的远方,敌人的最前列,踏进了事先打入的木桩所标记的记号……魔法的极限射程内。」 「……好,魔法队,一齐施放!」 配合哥哥的吆喝声,魔法队的成员们为了配合时机,一齐施放了在完成前一刻待命的魔法。借由仪式阵强化的火球……以前也看过的中阶火炎魔法「轰炎爆」,以缓慢的轨道不偏不倚地被吸进敌人的最前列…… 「……——艾尔塔尼亚(雷击)、斯洛德(灭杀)、波鲁迪(迅雷)——迪雷亚(灾厄)、维斯特尔(兽)、克艾萨(雷鸣)……!在此,『雷霆灭绝炮』……!!」 慢了几秒,米莉桑德朝着同一个地点,射出足以将周围染成一片纯白的巨大雷光。 远方,「拉瓦・爆」在敌阵发出轰然巨响炸裂,熔解的大地与火焰肆虐,蓄积庞大能量的紫电纵横驰骋,宛如一条蛇般打击敌方集团,同时在他们之间穿梭。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火焰以自然现象不可能出现的不自然动作,像是被雷光吸引般聚集、收缩……下一瞬间,各处产生发出耀眼光芒与足以传达到此处的热气的大火球,更加灼烧大地。 ——这是被称为『魔力爆裂』的现象。 这是特定属性的魔力超过一定量时,集中于一点时发生的现象,高密度的魔力混合后变性,在该处炸裂的现象。 要引发这种现象,必须相当多的魔法师配合时机……原本需要将近两倍的人数,不过这次似乎借由仪式阵的辅助,以及米莉桑德的最上级魔法强行激发。」 刚才那是许多「拉瓦・爆」的炎属性,以及米莉桑德的「雷光灭绝者」的光属性混合而成的「核热」魔力爆发。 ……说是核热,其实不是那种干净的核热,不然就糟糕了。 先不管这个……火焰的热度与冲击,对除了拥有火焰抗性以外的敌人,以及大多数的生命体都能稳定发挥效果,因此用起来相当方便,所以最容易使用的,就是这个「核热」的魔力爆发…… 「……成功了吗?」 「不……如果对手是这样就能解决的就好了。」 我否定身旁骑士的低语,探出身子凝视着弹着点。 过了一会儿,当闪光与烟尘平息下来时,现场什么也没留下……很遗憾,看来是没成功。 「……虽然不是全部,但确实受到不少抵抗。」 我握着扶手的手加重力道。敌方的损害比我预料的还少,敌人的周围有类似薄膜的东西——是抵抗魔法吗? ……看来被解决的几乎都是位于『核热』爆炸中心的人,以及少数运气好的人。 仔细一看,敌人的背后有几个人正在使用某种法术。有几个人的肩膀与头上长着结晶,恐怕那就是……使用抵抗魔法的施术者。 「那些家伙在上次的袭击中,学会了对付我们魔法的抵抗魔法喵,雷与火的效果不大,快改成其他属性喵!!」 和我一样探出身子确认弹着点状况的小米立刻掌握状况,转过头来迅速大喊。 在她背后的远方,敌方的魔法光芒……看到的瞬间,我感到一股恶寒窜过背脊。 那不是……单纯的攻击魔法,恐怕是……诅咒! 「哥哥,敌人的反击来了!」 「嗯,伊莉丝,交给你了!」 哥哥用左手握住我的右手,『咒语扩充』的光圈不只包覆住我,也包覆住哥哥的手臂。 「——『神盾』!!」 「——『圣域』!!」 魔力迅速减少的感觉传来,我们咬紧牙关忍耐着。 我们同时完成咏唱,从手中放出广域扩大版的防护魔法,形成双重屏障,出现在大家面前。 「呜……!?」 「唔……!」 下一秒,无数的黑色火球击中了障壁。我差点被冲击力道往后推,多亏有哥哥撑住我,我才能勉强站稳脚步。 哥哥在第一层施展了名为「神盾」的骑士道专用魔法,与敌人释放的骇人火焰相互碰撞,挡下了攻击。障壁的光芒刺得我眼花缭乱,是红与黑交织而成的,这证明了敌人的魔法是火与暗属性的复合魔法。 一般来说,抵抗魔法对单一魔法只能使用一种属性,基本上要不是事先判读出敌人释放的魔法属性,就是由多人施展,借此应对多种属性。 不过哥哥的盾牌却能「无差别地抵挡一定程度的攻击」,发挥出犯规般的三次元职业性能,分散了诅咒的破坏力。 而正如我所料,贯穿盾牌的诅咒瘴气洒落在众人头上,但那也被我展开的第二层——能隔绝毒与诅咒等异常状态的「圣域」尽数消除了。 火焰与诅咒的暴风持续了一段时间,但不久后便逐渐减弱……最后完全消散。 「有人受伤吗!?」 我拼命大喊,环视周遭……有几名卫兵被眼前的爆炸与闪光吓到跌倒,但只有这样而已。 ……太好了,好像没有人受伤。我暂且松了口气。 「很好,行得通!敌人的魔法由我们挡下,魔法队不用在意,集中攻击魔法,在接触敌人前尽量减少他们的数量!!」 「交给我喵!大家,千万要小心属性干涉喵!!」 听到兄长的指示,大家开始咏唱新的魔法。 米莉小姐警告大家不要在这里切换属性,让相克的属性混在一起会大幅降低效果,但大家不用她说也知道。身经百战的佣兵雷尼先生与迪亚斯先生不用说,这次是第一次共同作战的骑士们所咏唱的魔法,也全都是风属性。 在这当中,唯一使用不同魔法系统的米莉小姐,咏唱的魔法虽然不会引发魔力爆裂,但具有不会妨碍他人的特性,比谁都更快咏唱完成,将巨大的魔法阵从头顶往前挥下,大喊: 「先从抵抗魔法开始解决喵!!『光子炮』!!」 释放的庞大魔力洪流化为一直线贯穿敌人的超粗光束,在大地上留下融解痕迹,将咏唱抵抗魔法的后方异形吞没,消失在远方——…… ——这场小规模战斗后来被称为迪亚玛特排防卫战线,『世界的伤痕』消灭一事获得官方证实,成为人们反击的征兆……但战斗才刚开始。 #2 迪亚玛特河谷防卫战线 ——在那之后,魔法互击造成的敌方损害约为三成。 若是现代战争,这或许会是莫大的战果。不过对手是不计补给与自身性命,与死人军队无异的集团,以战果而言,老实说这个数字令人担忧。 而且在途中,虽然在事先准备的陷阱地带,趁对方手忙脚乱时追加给予损害……但被以尸体为立足点笔直突击而来的敌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突破,与我们的前卫部队直接交战后,已经过了半刻钟。 敌人一心一意地前进,已经深入我方阵地,现在不可能在不波及同伴的情况下使用大规模魔法。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随便使用大规模魔法,周围瞬间陷入混战——…… 「呃啊!?」 我看见一名卫兵队的人被敌人的巨大爪子击中,飞上空中。他喷出大量鲜血,身体被斜着撕裂,朝我们所在的城门飞来。 一般来说,这会是致命伤,如果是在原本的世界,我应该也会放弃,但他以强化后的反应速度勉强躲过一死,硬度增加的铠甲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还是稍微延缓了身体被撕裂的速度,所以还来得及……! 「——『疗愈之术』!」 我判断以他出血的量,光是用普通的『疗愈』治疗伤口,他应该也无法立刻起身,于是切换了使用的魔法。 士兵被撞飞后,全身被耀眼的治愈魔法光芒所笼罩。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好不容易停下来时,身上的伤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不过,他看起来像是因为头晕而站不稳。 「就算伤口痊愈了,失血的影响应该还没消失,你退下!」 「好、好的……」 要是在身体状况不佳的情况下待在前线,很有可能会受到致命一击。我拼命呼唤他,暂时陷入晕眩状态的他退到城门,空出的位置马上由一名骑士补上。 他后退到城门前,负责指挥整体战况的亚修雷大人就在那里。 现在虽然人数不多,还是有人突破了防线。不过,亚修雷大人瞬间就砍倒了所有敌人,幸好目前还没有敌人入侵城镇。 ——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亚修雷殿下会使用治愈术。 身受重伤,伤势虽然痊愈,身体却尚未完全恢复的士兵们和亚修雷殿下一起守在城门前,身上笼罩着淡淡的治愈魔法光芒。 据亚修雷殿下所说,那招叫做「护法阵」,一直以他为中心发出的魔法,加快了暂时撤退的士兵们的恢复速度。 虽然没有我那么快,但他的存在仍令人感激。 然而,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伤势不重、马上就能治好的伤患将会以加速度增加。支撑前线的士兵减少,后方的敌人也会越来越多。就算那位大人再怎么以一挡百,总有一天也会应付不来。 视线前方,人们正拼命与异形敌人缠斗。 ——好几个人拼命抵挡巨大手臂挥出的巨大爪子。 ——好几个人勉强压制住机动力与人类及亚人截然不同的四足个体。 ——还有人互相掩护,拼命抵挡从多只手臂挥出的武器。 每个人都拼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再要求下去就太残酷了。我只能一边祈祷大家不要受到无法回复的致命伤,一边努力回复HP。 敌人没有以前在开拓村打倒的魔物那么强,对礼次和哥哥来说,应该算不上强敌,可是…… 附近传来沉重的坠落声。我往声音来源瞄了一眼,有个身体某处扭曲变形、长着蝙蝠翅膀的个体正瞪着我。 我有预感自己会被盯上,看来果然没错。我从刚刚就不断朝战场施放治愈魔法,看在敌人眼里一定很碍眼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我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个存在。 「休想得逞……!!」 礼次如疾风般冲进敌阵,从敌人手中抢走即将挥下的武器……一把看似不知从哪捡来的生锈法杖,从杖柄处一刀砍断。 墙壁上方有礼次在防守,所以这点程度的敌人不成问题,我信任他,将背后交给了他。 然而,长着翅膀或强化跳跃力的敌人不只这次,至今为止也断断续续地以相当高的频率袭击过城墙上方,因此礼次必须留在这里担任后卫的护卫,无法离开。 哥哥也得指挥后卫的护卫和魔法部队,同样无法离开这里。 ……果然很吃力。虽然强化魔法让我们的能力大幅提升,但敌方的个体能力还是远胜于我们,一般卫兵必须三人合力才能压制住一只。 骑士们不愧是王都的精锐,如果只是要压制住魔物,感觉一个人也能勉强对付一只,不过就算这样,能以一敌多的还是只有华特先生、赛尔提斯先生、菲利厄斯先生和艾斯里大人的四个人而已。 而且……我盯着敌阵最后面,现在也正准备发动魔法、头上长着角状结晶的魔法型魔物。 「果然,那个很碍事……!」 我瞪着视线前方的敌人展开中的魔法阵。因为那个魔法的关系,我和哥哥能做的事受到限制。 ——如果跟之前一样,这次虽然很惊险,但兄长的「埃癸斯」能赶上。 然而,虽然咏唱时间能赢过对方,但冷却时间却输给了对方。在脑中乱舞的无数倒数计时,告诉自己除非对方在这时刚好魔力耗尽,否则下次冷却时间就来不及了。她咬着指甲,发出「叽」一声。 然而,无情的是,视线前方的敌人魔法正发出诡异的光芒。马上就要来了。 「……兄长,再过十五秒,就要来了!」 「没问题,撑得过去!!」 我用事先施展过「魔力增强咒」的手握住兄长的手,再度在众人周围施放「神盾」与「圣域」。 前线再度被双重屏障包覆后,那道黑色火焰便伴随着冲击,袭向在前线战斗的士兵们……不,是包含敌军在内的所有人。 敌军完全不在意自家阵营的损害,像这样在混战中不分敌我地施放魔法,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脚边的个人仪式阵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兄长大人的也一样。积蓄的魔力已经接近极限了。 一旦没了魔力,不仅无法像现在这样覆盖广范围,障壁的强度也会下降。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必须尽快打倒所有会使用魔法的敌人……! 「……怀、怀斯先生,你行吗!?」 「啊?行啊,可是视野……不,我知道了。」 我咬紧牙关维持着障壁,同时向怀斯先生搭话。他一瞬间对敌方仍在肆虐的魔法感到犹豫,但还是将箭矢架上了手上的大型魔弓……『无畏战车』。 为了这一天,我事先准备了几支箭,箭头是与魔法亲和性高的秘银,比一般箭矢还要大。幸好这里是矿山城镇,我心怀感激地借用市长囤积的素材,制作了这些箭矢。 那支箭仿佛在回应他注入的魔力,缓缓地被拉起。 照这个速度,要拉到可以射出去……还需要十三秒。 ——没问题,敌人的魔法,再八秒就会失去效果。 「雷尼先生,再一次,对他的箭加上冰属性!」 「好、好的!」 听到我的指示,雷尼先生开始咏唱魔法。 「……好,看得见敌人了,随时可以行动!」 正好在这个时候,敌人的攻击魔法效果结束,视野恢复清晰。与此同时,雷尼先生的魔法也完成了。 「……『冰冻之刃』!」 「『风弹之箭』!吃我这招!!」 她使用的是冰属性的附加魔法。魔法被吸进装在魔弓上的秘银箭矢,箭矢开始释放强烈的寒气,飘散出白色雾气。 然而,这种附魔魔法基本上是用在剑上。由于弓和剑不同,没有握柄,所以拜斯先生支撑着箭矢的手冻住了……在那之前,箭矢「咚!」地一声,发出不像弓会发出的巨响,从拉到恰到好处的弓弦上射了出去。 「好,正中目标!」 拜斯先生在箭矢命中前就确定会射中,而事实也如他所言,缠绕着风与冰两种魔力的箭矢射中了远方一只刚用完魔法,开始前进的敌人胸口,将它炸飞。 然后,倒下的敌人因为箭头的魔力而全身冻结,动作也变得迟钝。 即使如此,敌人还是没有死。他们勉强撑起因为冻结而无法自由行动的身体,即使比其他敌人慢了许多,还是继续前进。 ……不过,这样就够了。只要能拖延他们的脚步,这样就够了。 我产生幻听,听见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除了眼前的光景之外,我脑中还看见无数时钟的幻影。然后,其中一个时钟,似乎……显示了我想要的时间。 下一瞬间,有个娇小的身影跳到被隔绝在后方的其中一只敌人的背后。它拖着一道闪光贯穿结晶的身体,然后又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闪光……独自进行隐密行动的隼人同学,他的『暗杀』将结冻的身体打成粉碎,这次终于完全根绝了敌人的生命活动。 配合隼人同学的『暗杀』与『伪装』时机的一连串行动成功了。 虽然已经重复过好几次这个步骤,但满脑子只想着前进的敌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背后又有一只同伴被排除,因此松了一口气。 「……好,这样会使用魔法的敌人就只剩三只……不对!」 「还有两只喵!」 米莉桑德从胸墙缝隙探出身子,射出激光……据说那是纯能量属性魔法的三阶职业「超载」的魔法,拥有优秀障壁贯穿力与破坏力的「光子炮」,将另一只会使用魔法的敌人连同聚集在周围的其他魔物一起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消失在远方。 ……不过,米莉桑德的这个魔法原本是攻城用的魔法,所以冷却时间非常长。距离再次使用……还有十五分钟。 脑中再次开始计算周围的人,到能够再次使用必要的魔法或战技为止的时间……如果没发生什么事,下次会比对方的攻击还要快。但是对方那个黑色火焰魔法的冷却时间、咏唱时间,恐怕比哥哥还要快一点…… 「不好意思,哥哥,下次……」 「我知道了。各位骑士,麻烦你们准备抵抗魔法。」 虽然攻击会因此减缓,但这也是不得已的。我侧眼看着哥哥对背后的骑士们这么说,也开始咏唱别的魔法。 防卫线的某处陷入劣势,陷入混战,伤者众多。幸好目前尚未出现缺损或死亡的重伤,但这样下去,敌军有可能突破防卫线,从背后偷袭我方。 「『拒绝黑暗,安息之地在此……存在』!——『安杰尔之光』!!」 魔法发动后,数条光带形成的光环爆炸性地扩散,将混战中的敌人弹飞出去。光环只针对在场的敌人,没有波及到我方。 由于光环的扩散范围,产生了相当于攻击魔法的威力,但严格来说,这是结界魔法。这种魔法能弹开不死族与精神生命体,制造出内部治愈力上升的场所。 被我隔绝在外、无法前进的敌军只能空虚地敲打光圈,我趁机施展另一个魔法。 「——『范围治愈』!!」 我一施展治愈魔法,原本居于劣势的其中一角便被淡绿色的光芒所笼罩。 在这段期间,察觉到我用『安杰尔高』将敌军弹至后方,游击组的华特团长带着展开不祥红刃的战斧『阿尔斯诺瓦』,朝敌军集团袭去,宛如暴风过境般,敌人纷纷喷出血花,倒地不起。漏网之鱼则由追随在后的佣兵团成员用剑刺穿,给予致命一击。 另一方面,由于「安杰尔高」的特性是从发动起点往外扩散,因此难免有几只怪物从混战中脱身,被吹飞到门的方向去,我侧眼确认到它们被守在最后方的亚修雷大人瞬间砍成两半,倒在地上。 这下那边暂时没问题了。我环视周遭确认其他有伤患的地方,朝危险的地方施放「区域治愈」。 「——呼……呼……」 我开始喘不过气,当我大口喘气时,眼前出现一个小瓶子。 「伊莉丝,你还好吗?别像上次那样勉强自己……」 「……咕噜……嗯……我没事,还撑得下去……!」 我立刻接过药水瓶,大口喝下,喘口气后重新看向前方。比起魔力,口渴更让我难受,滋润喉咙的液体让我感到舒服。 我并没有勉强自己,还撑得下去。我之前在战斗中魔力枯竭,差点死掉时,魔力获得扩张,这点程度还绰绰有余。 ——不,我反而觉得状况不错。 而且……自从这场战斗开始后,我的状况就越来越好,背上的翅膀也逐渐发热,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真要说的话,我反而比较担心体力是否能支撑到最后。 幸好敌人的行动本身很单调,只是以全力排除对手为目的。 我必须注意的是,以前在坑道遇到的那个巨魔……它那宛如王者出现在战场上、全身覆盖着铠甲般结晶的巨大身躯,不知为何待在最后方,没有采取行动。 起初她以为对方有什么策略,但并非如此。只是自以为是地在后方趾高气昂罢了。这里有机可乘。 ——既然敌人自以为是,就趁机尽可能让状况变得对我方有利……! 隼人同学的『禁锢』距离下一次使用还有三十六秒。 拜斯先生的疲劳,下次能使用『无畏战舰』的时间是…… 蕾妮的『冰冻之刃』是…… 不只是我方,敌人在先前战斗中找出的危险攻击,再次使用的时间也是。 无数的时钟在脑中展开,显示着这些时间。 她拼命地在脑中同时进行敌我双方资源的管理。 不确定要素太多的话,事情就不会顺利,但现在的敌人行动模式非常单纯,非常容易预测。 思考太多事的压力让她咬着指甲,拼命地进行战斗管制,脑中的计时器不断转动。 ——这次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死在眼前……! 她又斩杀了一只从上空飞来,企图袭击伊莉丝的敌人。 他手上的白剑——新的伙伴发挥出超乎期待的锋利度,仿佛呼应着隼人想保护伊莉丝的意志。 他看向伊莉丝……她的情况是…… ——伊莉丝平常的端庄模样消失无踪,她神情严峻地咬着指甲,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啊,她完全进入战斗模式了。 「……真厉害。」 「啊?哪里厉害?」 「伊莉丝大人……她大概完美地掌握了你拉弓的时间、我咏唱魔法的时间,以及在另一边单独行动的那名叫做隼人的孩子再次使用战技的时间。」 「……而且还能完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啊。明明还是个小鬼头,真是不得了的小姑娘啊。」 直到刚才为止都成为牺牲品的拜斯,以及伊莉丝的女仆……蕾妮小姐,在工作的空档如此交谈。 我这边也已经把冲到墙上的敌人排除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在警戒周遭。 ——其实我非常想上前线帮忙,但我知道守护这里的重要性,也不打算离开伊莉丝身边,所以稍微加入他们的对话。 「没有错,那家伙可以不看任何东西,只在脑内计算出无数的数字。」 「这是真的吗,雷基大人?」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雷尼先生一脸惊愕地反问,我对他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他不擅长应付突发状况……现在因为对手很单调,所以配合得还不错。」 ——那是那家伙从游戏时代就有的特技。 并列……不,不只两、三个,是多重思考。 而且他的计算正确到令人害怕,甚至能预测敌人的行动,以机械般的精准度进行例行公事。 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模式化的游戏时代,要交给她防守后方,没有比她更可靠的人了。只不过…… 「只不过……那家伙在那种状态下会变得超级斯巴达,会理所当然地要求你配合她严苛的时间点,所以要小心哦……啊,该工作了。」 毕竟他指挥时是以大家都会采取最适当行动为前提。那在某种意义上是信任我们的表现,但其实相当累人。 我一边苦笑,一边重新举起新搭档的白剑。在对话当中,又有一只飞空个体降落在墙壁上,我确认这一点后,随即往地板踢去。 那家伙说希望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现在也正为此而竭尽全力。既然如此,我要做的事情就是…… 「拜托你了,搭档。」 在高速流逝的视野中,我感觉纯白的刀身似乎因为我的话语而闪耀起来。 【后记】 这个世界发生国际战争时,首先会从强力魔法或兵器的互击开始,由于双方在那个时间点就会出现重大损害,而且在那之前,每个国家都有共同的重大威胁,因此不会发生太久的大型战争。 # 梦痕的你-与这个世界的你- 伴随着划破空气的惊人声响,一支箭矢在战场上疾驰。 「这是最后了……!」 我紧握着外墙边缘,视线前方又有一只敌人被怀丝小姐射出的箭矢射中,飞了出去。 隼人同学的短剑仿佛早已埋伏在前方般一闪而过,敌群中使用攻击魔法的最后一只『带角』,沉入血海之中。 身为功臣的隼人同学应该已经隐身离开现场了。 「我要向那边的他打信号!『Punity bright』!!」 我朝上方放出代替信号弹的闪光。根据事前的讨论,看到这个信号就要折返到我们这边,所以应该没问题。 「好,三十秒后,朝敌人后卫一齐发射,要上咯!」 在兄长的指示下,待在墙上的骑士们一齐开始咏唱。 脚下的仪式阵已经快要消失,这恐怕是最后的大火力魔法攻击……然后,对面的头目,那个穿着结晶铠的巨魔应该也会有所行动。 之所以能一路顺遂,全是因为对手缺乏正常的思考能力,以及我方的傲慢心态。 然而,接下来就要和对手的头目——不知道拥有何种能力的对手正面交锋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小米,你能用『雷光爆裂』吗!?」 「虽然魔力所剩无几,但勉强可以喵!」 「……拜托你了!」 「收到喵!」 背后传来朗朗的多重魔法咏唱。 不久,完成的法术在墙上展开了六个翡翠色与一个紫水晶色的魔法阵。 ——这是在交战前,给予敌方那只巨魔重创的最后机会……! 下一个瞬间,以敌人的老大为中心,把周围卷进去的复数强烈龙卷风就缠绕着雷光肆虐。 无数的风刃乱舞,炫目的紫电在其中穿梭。在魔法扩大的视野中,可以看到其中还有小小的影子……被切成碎块,看似生物身体一部分的焦黑物体……从哥布林变成结晶魔物的末路被吹上天空。 「可是,还没……结束……!」 我注视着前方,空间开始扭曲,发生了魔力风暴。 「叽——!」的尖锐声响在战场上回荡。空间震动的冲击力道传到我这里,让我感受到一股刺痛。 魔力风暴『分解』,让存在于内部的物质崩坏,贯穿对象的物理防御,让对手完全消灭……这是效果范围狭窄,但杀伤力优异的魔力风暴。 「这样就算无法打倒,至少也能……!」 在交战前,我想尽可能地给予它伤害。如果可以的话,至少要让它少一只手脚。 毕竟……就算它变脆弱了,也拥有能徒手击碎坑道地板的打击力。 我屏息凝神地注视前方,待暴风卷起的尘土散去后,站在那里的是…… ——完好无缺的巨大身躯。 「骗人,它受到『分解』的直击竟然毫发无伤……!?」 「不、不!确实有效!」 我看到对方的结晶铠甲剥落了一些,现在也有一部分失去光辉,剥落了下来。 恐怕是消耗了累积的魔力,展开某种守护魔法,借此防御魔法攻击……? 「那该不会是……『绝对防护罩(A)・魔法抗性(M)・反应(R)・装甲(A)』……!?」 「那是什么!?作弊喵!等级诈欺也太过分了喵!!」 绝对魔法反应障壁。高等级团战头目所拥有的,能在一定时间内,将魔法伤害降低到一定以下的绝对障壁……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东西……!? 在风与雷的乱舞风暴中,敌方头目烦躁地发出攻击指示。 但是,下达指示的对象已经被干掉了。来到这里才终于注意到没有人遵从自己指示的铠甲洞穴巨怪,身体简直像在生气般颤抖着。 突然间,感觉视线对上了。 ——要来了! 可以看见敌人用力吸了一口气。 有不好的预感。然后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亲身经历到那种不好的预感、爬过背脊的恶寒命中率相当高。 「——『拒绝一切恶意,守护吾等的光芒,降临吧……广域防护』……!」 我立即施放魔法,将战场扩大,将士兵们包围起来。 ——代价是,当我发现自己错失捂住耳朵的机会时,已经太迟了。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啊……!?」 ——强烈的冲击贯穿脑部,使我摇晃不已。 我急忙施放的防护魔法传遍战场的瞬间,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炸裂开来。 可说是声音炸弹的那道声音贯穿耳朵、鼓膜,渗透到脑部的振动夺走了她的平衡感。 她勉强用手撑住胸墙,避免自己倒下,但就到此为止了。她沿着墙壁缓缓滑落,瘫坐在地。 ——好、不舒服。视野、在旋转……! 但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不只如此。仿佛大脑遭到侵犯的强烈不快感,以及有如冰水般在全身流窜的寒意。 全身、使不上力……意识、逐渐模糊……这和以前战斗过的敌人、一……样…… 诅……咒…………?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漆黑的地方。 不对,不只是黑暗而已。我抬头一看,眼前是一片满天星斗。眼睛适应黑暗后,发现天空中的月亮与星星,正洒下十分充足的光芒。脚边传来一阵搔痒的触感。 这里是吹着舒适柔和的风,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的山丘顶端。 「……这里是……?」 ……虽然印象很模糊,但我有印象。 这是以前曾经见过的,少年与少女的梦境。和现在的我一样,有着一头银色长发,散发出七彩燐光的女孩子,与少年依偎在一起,仰望着星空的那个地方。 『——对不起哦,在你这么忙的时候把你叫出来。』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呢? 她就站在我眼前,和我在梦中见到的她有着相同的发色。 她穿着缀有蕾丝和荷叶边的纯白礼服,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姿态优雅地伫立着。那副模样比我还要像公主。 ……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清醒时应该会立刻烟消云散,几乎都会忘记的梦境内容,在这里却能鲜明地回想起来。 她比梦中的记忆成熟许多,现在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岁左右。 不过,她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同时又带着一抹柔和的微笑,让见者心情平静……毫无疑问,她就是我在梦中见到的女孩子。 『呵呵,终于见到你了。你就是那个连接了我的记忆好几次的孩子……对吧?』 「记忆、连接……那么,果然……对、对不起!」 也就是说,那场梦……是偷看了她的记忆……!? 知道这件事之后,我突然觉得非常对不起她。 『哎呀,你不用放在心上。多亏你,我才能像这样跟你说话。』 不过,她真的不介意似地悠哉笑着,让我松了一口气。 『……而且,你也有那个权利。』 「……权利?你到底……?」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问你。』 她收起之前的笑容,露出认真的表情。 『你不想逃吗?』 「我怎么可能……!」 我刚大声反驳,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消失。 我想逃。 不管怎么说服自己,我还是害怕上战场。 即使拼命鼓舞自己,我还是想逃。想得不得了。 可是…… 「……我不能那么做,我不能那么不负责任……」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跟你又没什么交集,为什么你这个对这个世界不熟的人,要对他们的性命负责?』 我顿时语塞。 确实如他所说。至今一路走来,追根究柢,应该也只是因时制宜罢了。 我大可别跟玲史先生、绫芽……这个世界的人扯上关系,只管专心寻找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明明这样才好。 …………为什么? 「是因为……不想这么做吗…………?」 ……只是不想抛下眼前的人。这种想法,换个角度来说就是傲慢的任性。 结果,即使我试着思考,得到的答案也只有这种笼统的答案。 『……我给你一个忠告。你这种个性,总有一天会害你吃苦头。你总有一天会面临残酷的选择,即使如此也无所谓吗?』 「……是的。」 『真是吃亏的个性……真是的,到底是像谁啊?』 她手贴着脸颊,露出伤脑筋的苦笑。但是,她的表情中也流露出藏不住的疲惫与死心。 ——她一定也是像这样,背负了许多人的性命。因为她太温柔了。 「……真是伤脑筋。」 『就是说啊……这种地方不需要像她吧。』 「……咦?」 她越来越小声的低语,我听不太清楚。 但是,我总觉得不能当作没听到,忍不住反问。 『没有,没什么。好了,不能一直把你留在这里。』 她干脆地转移话题,将温暖的手指按在我的额头上。从那里传来一股温暖的感觉。 『我以——之名,任命你为下一任的圣女。』 我又没听到她的名字。 但我隐约有种半信半疑的猜测。她恐怕是我的…… 在思考成形之前,她的手指离开了。看样子,某种仪式结束了。 『这样就行了。继承完成。这么一来,你公主的力量这次应该会确实觉醒……不过,我想一开始应该只能顺利引出一部分的力量吧?』 她若无其事地笑着说「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不过,她马上又露出认真的表情,抓住我的双肩。 『但是,不要被职务所束缚。绝对不要做出抛弃自己的蠢事。不可以变得像我们一样。』 「……是。」 『嗯,好乖好乖。』 温柔抚摸着头的触感,令人感到舒适。 明明完全被当成小孩子看待,却不可思议地没有涌现反抗心。反倒涌上想被多摸摸、多撒撒娇的心情。 「……那个!」 我一直很在意。 白书……封印了最后的神子公主之魂的魔书。 我还以为被封印的灵魂就是眼前的她。 可是……不是吗? 那么,被封印的灵魂是谁? 既然说是最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存在……那个人是谁? 看着她,我感受到令人想哭的怀念与寂寥……感觉在寻求她……为什么? 「……你该不会是我的……母亲……」 『不是。』 她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可是,她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仿佛在确认我的存在。 『……你有另一个值得你这么叫的人吧?我……没能……好好地生下你。』 她的眼里泛着泪光。 ——求求你,还给我,把我的……我的“孩子”还给我——! 「……!?」 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不久前的梦境。 她慌乱得与现在平静交谈的她判若两人,拼命地伸出手。那正是那段记忆。 「不对……不对!你果然也是!你也是我的……!」 无法停止。近似激情的感情,让她拼命地挤出声音。 「因为……都让你那么难受、悲伤了,你的心意不可能是……对别人……!」 不是别人,希望她不要那样想。呜呜、呜呜,哽咽停不下来。 『……这样啊,原来你连那段记忆都看到了。那么……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好……好,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什么事都……!」 ……说完,她提出的请求……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真是个令人困扰的人。我任凭眼泪流下,勉强回以微笑。 然后,我依照她的请求……但百感交集地说出那(・)句(・)话(・)。 「……唉……这还满难为情的呢……」 而且,我非常紧张。因为我作梦也没想到,居然会再遇到能让我这么称呼的人。 「……不过,我很开心。」 我害羞地笑着,坦率地说出感想……她终于流下眼泪。那是非常温暖的眼泪。 『……谢谢你。光是听到你这句话,我就觉得被拯救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哭着露出宛如花朵绽放般的满面笑容,让我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 就这样,抚摸着我的手……不久后放开了。温暖的触感消失让我感到寂寞……但我必须回去。我还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我甩开寂寥感,往后退了一步。视野立刻变得模糊,世界逐渐失去轮廓。 ——这里是梦境。 等我醒来后,应该会几乎忘记她的事吧。 这是短暂如梦的邂逅。 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那么,我们总有一天再见吧。还有……』 她的声音突然混入了僵硬的语调。 『你要小心阿克罗城的中心人物。他们毫无疑问是为了守护世界而存在,但是……那未必能让你幸福。』 我试图回应她的警告,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点头回应。 像她这么温柔的人,竟然会警告我小心,可见事情非同小可。 我回到现实世界后,恐怕会几乎忘记在这里发生的事,但为了多少能记住一些,我将这件事深深烙印在心中。 『那么……祝你前程似锦。连同我们无法得到幸福的份——……』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可爱的………… # 钻石庄防卫战线3 意识急速浮上。 虽然头很痛,但诅咒的效果不知为何已经从身上消失,行动上似乎没有障碍。 「以亚修雷大人为中心,集合起来巩固防御!守护魔法效果结束的人退后,魔法队尽可能减少敌人的数量,或是绊住敌人,进行掩护!」 拼命对周围下达指示,急迫的声音。看来我现在被抱在怀里,模糊的视野中,可以看到哥哥拼命对周围下达指示的侧脸。 ……对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 「伊莉丝!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哥哥原本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我对他点了点头,虽然还有点摇摇晃晃,但还是勉强撑起上半身。 我用还有点模糊的双眼环顾四周,看见礼次正以墙壁为盾,抵挡着敌人。有些敌人则用肥大的爪子或脚力跳跃,但都被礼次挡了下来……战况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 「你脑震荡了,虽然只有一下子,但你还是失去意识了,别太勉强自己。」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连两分钟都不到。不过,部分前锋因为那声咆哮而僵直,其中还有人受到诅咒而倒下,前线瞬间就崩溃了」 「大家……受伤的人呢!?」 「没事的,你最后施放了守护魔法,所以没有人因为退缩而受到重伤……战线被压制是挺严重的损失……」 我迅速扫视战况。 尽管如此,战线还是勉强支撑着。 幸好敌人的攻击魔法消失,范围攻击的危险性降低,我们组成密集队形,以亚修雷大人为中心撑过攻势。 问题在于敌人的头目,不过负责游击的华特团长一行人似乎压制住了它。 只不过,守备范围缩小、密度提升,门后的防御固若金汤,相对地,外头的城墙因为守备变弱,被哥布林变成的怪物攀上城墙……幸好黑影骑士团的成员用完魔法后也加入防卫,勉强挡下了它们。 ——太好了,事情还没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话虽如此,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崩溃的。那么,我该做的事是…… 「哥哥……请和礼次一起准备……准备打倒巨魔。」 「伊莉丝……?」 哥哥讶异地看着我。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不知为何,我确信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用还不太稳的脚步站了起来。 ——不会让你得逞的。 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引导着,我的身体自然地动了起来。 我隐约知道该怎么做。我将双手在胸前合十,发出「啪」一声。 接着慢慢分开双手,光芒聚集在掌心,出现一把闪耀的白杖,就像以前出现过的那一次。 我抓住白杖,「铿」一声插在外墙的地板上。 ——我绝对要让大家平安活着回去……! 有人将恋人留在城里。 有人是为了照顾父母才成为卫兵。 当然,也有许多人是为了工作、为了钱,或是随波逐流…… 即使如此,他们仍为了守护他人而战。 既然大家都有想守护的事物、想回去的地方……我果然还是不想抛下一切逃走……! 「——将一切的伤痛、一切的束缚、一切的恶意从这里救赎……开启吧,『圣域』……!」 我以身体为中心,试图在显界出治愈与净化的空间—— ——不,还没完呢。你所蕴藏的力量,可不只这样而已。 我突然觉得好像听到了声音,温柔地引导我的声音。 ——你的力量是诱因,你能够使用的力量、权限,可不只这种程度。 感觉在体内循环的魔力流动,以加速度连接各种沉睡的密码,越来越快。 背后好热,仿佛随时会炸开的力量流进体内,不断聚集。 ——好了,准备完成,老实说出你的愿望吧。 我的……愿望是…… 「……——但愿能守护……这里的所有人……驱散艰难的力量……!显现吧……『庭园之艾连』……!!」 我背上的光芒从金色转为纯白,同时爆炸性地扩散开来,照亮了整个战场。 「……这是、那时的……!」 「那对白色羽翼吗!」 礼次和哥哥惊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我现在光是控制体内溢出的力量就已用尽全力。 空气改变了,清新的空间逐渐扩大。 受到其影响,本应是荒野的大地转眼间被花草覆盖。 那治愈了伤者,净化了受诅咒者……将与众人交战的结晶怪物们弹飞,同时继续扩大。 结晶怪物们不堪一击地被推出去,被吹飞。其中也有人即使如此仍试图前进,但承受不住而碎裂,在血肉飞溅到周围之前就被净化,连肉片都不剩地消失了。 ——对不起。 还残留着的些微意念传来。在怨恨与痛苦之中,混杂着些许安心的意念。 和从以前的山贼遗体里诞生的敌人不同,我们这时才首次知道,他们还勉强活着。 以及既然结晶已经侵蚀到这个地步,就只能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拯救她。为了不再让她继续痛苦下去。 就这样,经过眨几次眼睛的时间后,以我为中心,大约两百米范围的大地已经覆盖在白色花瓣随风飞舞的花朵之下。 然后在士兵们与敌人之间,打开了足以重整态势的空隙。 「……大、大家趁现在重整态势!」 听到哥哥慌忙下达的指示,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而愣住的大家,这才慌忙展开行动。 伤口痊愈,诅咒也解除了,大家的动作变得轻盈。恢复万全状态的大家,转眼间就重新组成防卫队列。 在这当中,撑过「圣域」内的敌人首领,那个身穿结晶铠甲的巨魔,眼睛看向了我。 它完全盯上我了。毕竟我做了这么多引人注目的事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具巨躯飞上了天空。令人惊讶的是,它飞越士兵们,降落在我们所在的外墙之上。 多么惊人的体能。单纯就战斗力而言,它肯定比至今在这个世界战斗过的任何敌人都还要强大。 ——不过,这样就好。 礼次先生和哥哥立刻挡在我身前。背后有小米、雷尼先生和怀斯先生……伙伴们的气息。 「……各位骑士,麻烦你们从这里下去,支援下面的士兵。我暂时无法分身支援大家……请你们保护大家。」 「可、可是……」 「不要紧,我并没有自暴自弃……艾诺特先生,大家就拜托你了。」 他的眼睛略显惊讶地睁大。 「原来,你都记得吗……短短几天内,连我们的名字都记得。」 「是的。在墙上的还有杰拉德先生、博尔多先生、朱利欧先生、奥利瓦先生……还有,鲁伯特先生,对不对?我努力记住了……毕竟性命都托付给各位了。」 不过,正因为他们是少数菁英。 如果继续待下去,我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这么多东西。我苦笑着催促她离开。 「……我明白了。祝殿下武运昌隆。」 「是的……我也祝你们武运昌隆。请再努力一下。」 我侧眼看着骑士们行礼后从外墙上跳出去,重新面向眼前的敌人,也就是身穿结晶铠的巨魔。 ……刚才解放力量的时候,我感应到东方有众多生命接近……救援真的就快到了。 在那之前,绝对不会失去任何一个人。我挥了一下光之杖,确认触感。 「礼司先生、哥哥……没问题吧?」 「交给我吧。」 「随时都可以。」 听见立刻传回来的回答,虽然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想指挥所有人!这样对我来说比较轻松……!」 「呵呵……哥哥,辛苦你了。对了,礼司先生……我们欠这家伙一个人情吧?」 「啊?……啊、啊啊,确实……是啊,这家伙打断我之前搭档的恩怨还没报呢……!」 我突然想起这段因缘,于是对礼次露出有些淘气的笑容,他则回以狰狞的笑容。 ——没问题,我不认为我们会输。 「这个敌人就由我们来压制……!」 「好!」 「交给我吧……!」 来吧……就让我们一雪当时在坑道里战斗的耻辱吧……! ◇ 「……咦?那个,领主大人!那边好像有很亮的东西耶!」 和我共乘一匹马的娇小少女指着东方喧闹着。 因为她不会骑马,所以我让她坐在前面……幸好她很轻,对我的爱马来说不算太重,不过还是希望她不要乱动。我叹了口气,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耸立着一道仿佛要冲破天际的巨大白光柱。 「……那看起来……不像是坏东西……」 毕竟马儿完全不怕。尽管军马经过训练,但即使扣除这点,它们也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所以大概没问题吧。 不仅如此,看着看着,甚至觉得至今长距离行军累积的疲劳都减轻了。 然而,即使如此,肯定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快点过去吧。抱歉,能再请你帮忙吗?」 「好的,交给我吧,我会加油的!」 「这……我很感激,可是……」 ……老实说,她这全盘的信赖,以及如果不是自恋的话,会稍微流露出仰慕之情的视线,让辛很不自在。虽然不至于感到不快,但就是不自在。 一听到有人拜托,少女的表情顿时亮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对年龄含糊其辞,所以我只能推测,看起来大概十三、十四岁……至少还没成年。 我碰巧在领地视察时出远门,碰巧遇上盗贼团,又碰巧逮捕了他们……然后又碰巧救了被关在他们巢穴里的她,之后不知为何就被她看上了,所以她才会像这样一直缠着我。 然而……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年纪差了十岁以上的少女会这么粘他,所以感到很困扰。 他自认自己的长相和态度,说起来是会让女人和小孩害怕的,所以更觉得困扰。 ……唉,算了。这应该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少女,偶然间被自己拯救,所以才来寻求庇护而已。 少女的外表非常端正。剪齐的金发长度刚好落在经过细心保养的肩头,肌肤则有如白瓷般光滑无瑕。如果只看外表,甚至会让人觉得她是哪里的千金大小姐。 ……我觉得她几乎可以和以前我短暂照顾过的「那位大人」匹敌。 或许是因为被强盗团抓过的经验,她似乎很怕男人(不知为何我好像没事),但另一方面,她似乎没什么羞耻心,对男人的戒心也很薄弱,所以经常引起骚动,让我很头痛。 ——但是……她毫无疑问是个优秀的少女。就算把她惹出的麻烦清算,也还是绰绰有余。 她现在也编织着从未听过的咏唱。 在魔法技术方面,虽然不至于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但恐怕仅次于在中央保持沉默的『阿克罗司提』,就连身为诺鲁格拉希亚王国前・骑(・)士(・)团・副(・)总(・)长(・)的我,也这么认为。 「……——乌维尔(解放)、哥德(重力)、泽纳(超越)、拉纳(疾驰)——兹拜黑德尔(胜利)、威鲁库(之道)、班修(开拓)!……『Winning Road』!!」 半透明的桥突然出现在空中,通往城镇的方向。 我们飞越泥泞的森林,直线前进。多亏了这个能够直线突破障碍物的魔法,大幅缩短了移动时间。 「很好,做得好。骑马的人先走……跟我来!」 我向被称赞后,在我怀里「欸嘿嘿……」地绽放笑容的少女说了一句「抓紧我」,要她好好抓紧。 根据密探的报告,殿下他们也在那里。 ——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我确认少女紧紧抓住我的身体后,踢了马的侧腹加速,与部下的骑兵一同奔向通往上空的魔法桥——…… # 戴蒙多谷防卫战线4 「……——你……你还好吗……少年,没事吧?」 脸颊被拍打的触感让我醒了过来。 「咦……我……」 我为什么会睡着?我记得…… 对了,我打倒了最后一个会使用攻击魔法的家伙,正要回到姐姐她们身边时,头部突然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 「……对了,我还在战斗!姐姐她们呢!?」 我猛然起身,慌张地环视四周。 ——这是什么? 周围是一片花田。微微发光的白色花瓣在空中飞舞,营造出梦幻般的风景。这幅景象美得不像现实…… 「……咦,奇怪?我死了吗?」 「看到这幅光景,你会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但你并没有死哦。」 马上有人吐槽我。 我终于把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记得他是叫捷儿……什么的,是佣兵团的队长级人物。他蹲下来窥探着我。 「好了,既然你醒了,就吃个两、三片这种花瓣吧,可以消除疲劳。」 「……啊?吃花?」 我这么反问的时候,小哥已经把飘在附近的其中一片花瓣放进嘴里了。 「根据我妹妹的说法,这是名为『神草艾琳娜』的稀有药草……搭配世界树的树汁调合,据说可以制成『万灵药』的基础。直接吃下去也能消除疲劳,恢复斗气。」 其实这种药草一年之中顶多只能找到少许,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实物,真是壮观……小哥悠哉地说着,面露苦笑。 我半信半疑地拿起手边的一片花瓣,含在嘴里。 「……好甜。」 而且纤维在口中迅速融化。与其说是花,更像是砂糖点心之类的。而且,我觉得疲劳确实消失了。 「好了,没事的话我们就走吧。」 「走?走去哪里?」 我一问,佣兵小哥就用大拇指指向某个方向。那里…… 「……那是什么?是伊莉丝姐姐他们吗?」 那里是礼次哥哥和索尔哥哥在进行激烈的战斗。他们迅速地交换位置,一边压制敌人的首领巨怪,一边制造破绽,绝不放弃自己的优势。 每当剑与敌人的拳头交错,就会发出激烈的闪光。简直就像两名剑士在聚光灯下跳舞一样。 我突然想起在游戏中听公主殿下固定队伍的两名玩家,被揶揄为骑士的知名玩家的传闻。 像是只有三个人,却去狩猎原本需要八人小队的Raid头目,或者在大规模战斗(Raid)中,系统会根据各种因素计算出战斗贡献度,而他们抱怨说在前五名的MVP判定中,他们占了大半……虽然有很多可疑的传闻,但看到那猛烈的攻击,就觉得可以理解了。 不过,更吸引我目光的,是在他背后持续支援的伊莉丝姐姐。 第一次看见她背后的黄金色翅膀时,我也吓了一跳,现在翅膀的羽毛数量更多,也更大,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看着姐姐背后那道光,我心中就涌起一股「没问题,一定有办法」的念头,不是基于理性,而是直觉。我开始有站起来的力气了。我以前对宗教一点兴趣都没有……原来「神圣」就是这种感觉啊。 其实,大哥他们也不是完全躲得掉,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击中。不过,他们每次都会展开类似守护魔法的东西,虽然会碎掉,但还是能偏开攻击。 那是……羽毛? 发光的白色羽毛……在公主殿下周围,以及在下方最前线战斗的士兵们周围,看起来都飘着那种东西。而且,每一片羽毛都展开某种力场,弹开攻击。 ……但是,就算知道这件事,面对逼近而来、企图击碎自己的敌方攻击,真的有办法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吗? 「……乍看之下,那像是舍身的猛攻……但并非如此。在后方待命的人会在关键时刻确实地抑制敌方的攻击……那是建立在那种信赖上的合作。」 「……好厉害。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信任你……?」 那是花上好几年培养出来的,姐姐和哥哥之间的信赖关系。说到我能不能获得他们的信赖,进而加入他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果然比不上啊…… 「……真是的。我本来以为如果你已经有心上人,那我只要以骑士的身份在你身边保护你就好了……这样不就又会重新喜欢上你了吗?」 「……咦?」 「嗯,这件事要对他们保密哦。」 佣兵小哥竖起中指抵在嘴上,要我别说出去。他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某个我碰不到的东西。 ……原来,这个人也是这样啊。 「……哈哈,小哥你也不要太在意。」 「是啊……我们是失恋同伴呢。」 「失恋同伴?真是难堪的同伴啊……」 我觉得很可笑,只能笑了。原来这么坚强的大人,也有无法如愿以偿的事啊……这么一想,反而觉得胸口的郁闷一扫而空。 「不过,既然是男人,就该坚持到底……我要去帮助公主,你呢?」 「……我当然也要去!」 我们相视而笑,我抓起小哥的手,跳了起来。 「那么,我们是同归于尽的同伴……」 「是啊,走吧……!」 我们欠那个敌方头目一个人情,而且也得为当时的事雪耻。 我们隐身,冲向那面墙上仍在持续响起刀剑交锋声的战场。 ◇ ——好强。 这个世界的巨魔族原本就拥有得天独厚的肉体与再生能力,他们全心全意地钻研自己,虽然喜欢测试力量,但不喜欢无谓的争斗与厮杀,是温厚的武人种族。 虽然不知道它为何会被这种结晶附着……但受到「世界之伤」结晶侵蚀的结果,使它钢铁般的肉体进一步强化,而且支撑着它的强韧下半身所发挥的瞬间爆发力,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它那巨大身躯的笨重。 ——因此,眼前的存在「坚固」、「快速」、「强大」,单纯以个体来说,战斗力极为突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因为发狂而失去理性,因此不存在「灵巧」。还有可以趁虚而入的破绽。 ……当我在思考这些事情时,看见黑影覆盖了它——巨魔的手臂。 以前交手过的结晶魔物,是将影子化为许多触手进行操控的类型,这家伙则是将影子集中于一点,借此强化自身的类型。其破坏力超乎想象。 所以我将能够自由操控的「多元保护」羽毛,插在敌人拳头与我们两人之间。插了好几根。 下一瞬间……空气被压爆的声响传来。敌人踏出与巨大身躯不相衬的迅速步伐,挥出散发危险黑色光芒的拳头,与在苏尔哥哥身前展开的守护魔法激烈碰撞。 「……一片……两片……!」 啪啷、啪啷,之前对付结晶魔物时,应该能完全挡下攻击的「多元保护」,如今却一一碎裂。 「……三片……!」 又一道障壁破碎……敌人的拳头也停了下来。 然而,此时哥哥已经穿过敌人的拳头,冲进敌人的怀里。他手上的细剑,如今缠绕着紫电,闪耀着长剑大小的光芒。 在哥哥后方,礼次已经摆出夹击的姿势,准备发动攻击。他将剑贴在外壁的地板上,刀身卷起劫火。 「爆裂吧,『闪电蒸气』!!」 「炸飞吧!!『炮闪华』……!!」 缠绕雷光的光速突刺,以及缠绕业火的一闪,在敌人所站的位置交错…… ——咚,光芒爆裂。 事先赋予两人的「照耀刃」在砍中的地方炸裂,结晶铠甲又稍微碎裂,碎片飞舞在空中。但攻击并未就此结束。紫电与劫火飞舞,灼烧敌人的巨魔。 ……但是,还是无法击中。结晶铠的巨魔即使从身上到处出现的伤口冒出暗黑色烟雾来代替血液,它的动作依然没有丝毫迟缓。 这时,攻击突然停止了。在视线前方,可以看见敌人正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那个不行……! 我看过那个动作。那是刚才我的意识被吹飞的咆哮的预备动作。 那个咆哮会借由声音摇晃脑部,诱发脑震荡,如果毫无防备地承受,会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绝对不能让它发出……! ——在短期间内,脑部受到两次强烈冲击的话……第一次冲击时变得脆弱的脑组织会受到损伤,有可能引发重大障碍,甚至死亡……也就是所谓的『二次冲击』。 不过,由于回复魔法的效果,这个可能性或许只是杞人忧天……但既然攸关生死,当然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那个动作看起来毫无防备,只要不让他有机可乘就行了! 「——玛那(魔力)・多罗乌(流出)・里亚(光啊)・里亚(光啊)・里亚(光啊)・迪・维耶加(光之剑啊)!『神圣长矛』……!!」 这个领域,是暂时借用据说送走光翼族的女神艾连的领域所显现出来的。 因此,我的魔力在这个空间中获得扩充,使用的魔法也超越了原本的极限。 我周围出现光之枪。注入的魔力比过去使用过的还要多,光之枪发出炫目的光芒……数量有十支! 「去……吧!!」 从我周围射出的光之枪,被正要发出咆哮的结晶铠巨魔聚集空气膨胀的胸口吸了进去。 第一发命中,第二发也一样。不过,这样还不够。结晶铠巨魔对魔法产生反应,展开「AMRA」弹开光之枪。 第三把、第四把。还没,还没打中。可是,我不会放弃……! 第五把、第六把……第七把,刚才,摇晃了一下! 「小米!!」 「……交给我喵,『光子剑・发射』!!」 小米举起手,前方出现六把凝聚纯能量属性魔力的剑。那六把剑在她的手臂周围开始旋转,简直就像格林机枪的枪身。 在这段期间,我的光之枪虽然一直被弹开,但还是持续攻击障壁。第九……第十把!至今为止号称无敌的『AMRA』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裂开了! 「好,看我连同那该死的障壁一起……炸飞喵——!!」 米莉以惊人的速度,从高举的手中,以猛烈的速度,将一把把能量块的剑射出。 「我最讨厌……检查DPS喵——!!」 在她充满私怨的呐喊声中,剑击中巨魔的胸部,就在它即将再次咆哮的瞬间——这次终于贯穿了它! 『AMRA』虽然是强力的障壁,但也有着不擅长连续攻击同一处的弱点。因此,我们看准它停下脚步准备咆哮的瞬间,以攻击范围狭窄的多段攻击『神圣矛』与『光子剑・发射』,集中攻击同一处。 结果……米莉的剑贯穿了障壁,也贯穿了巨魔身上的结晶铠,剑刃贯穿了巨魔的身体,将它打飞出去。结晶碎裂,大量碎片在空中飞舞。 「成功了!」 「好耶!」 我们两人摆出胜利姿势,被打飞的巨魔被迫吐出吸进体内的空气,咆哮声也中断了。 ——咆哮声停止了。现在它毫无防备……! 「礼次!」 「交给我吧!!」 礼次以惊人的速度缩短距离,在擦身而过时……没有攻击,而是直接从巨魔身边通过,冲上外墙边缘的断崖绝壁,转眼间就爬到相当高的地方……然后在壁面上一蹬,跳到空中。巨魔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护住头部,但是…… 「……来吧!『剑军』……!」 礼次身体周围出现十二把半透明的剑。 他用没拿「阿尔文迪亚」的手抓住其中一把,顺着落下的速度,以X字型的轨迹挥下…… 啪叽——清脆的硬物碎裂声响起。构成剑的半透明力场化为闪亮的碎片,随即消失在空中。 但是,那把剑在礼次的防御手臂上留下两道不浅的伤口。 「啧,施加了魔法防御的家伙果然没办法一刀两断啊,不过!」 礼次的手一把抓住了飘浮在周围的其中一把剑。 ……我记得好像有将军会事先准备好剑,然后在战斗时陆续拔剑出鞘,难道说!?这是什么招式,好帅,太狡猾了……! 「这点程度的防御……就在这里给我停下来吧!」 礼次以惊人的气势,接连使用飘浮在周围的剑,双手持剑朝我发动猛攻。我的眼睛已经跟不上剑光的速度,劈哩啪啦的破碎声此起彼落。 由于攻击次数太多,敌人无法反应,只能维持防御姿势,左臂被执拗地攻击,转眼间就变得破烂不堪…… ——嚓!! 一道特别沉闷的切断声响起,下一瞬间,巨大的手臂飞舞在空中。 「下一个!苏尔,换手!!」 「不用你说……!!」 那招似乎非常消耗体力,礼次用完十二把剑后立刻退后,但这时兄长大人已经从他背后逼近,无数的锁链与雷光伴随而至。 「制裁吧,『连锁束缚・怒岚狂击』……!」 随着「啪滋」一声,高压电流瞬间窜过,令人背脊发凉,兄长的剑缠绕着紫电,刺进巨怪的胸口正中央。剑刃甚至贯穿铠甲,稍微刺进巨怪体内,剑身的形状因此崩坏,将剑刃本身化为电击,击入敌人体内。 这招连巨怪也承受不住,身体向后仰,摇摇晃晃地后退——接着,无数锁链仿佛不允许巨怪倒下,紧紧绑住巨怪的身体,将它固定在原地。 「……隼人!轮到你了!」 刹那间,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背后翻转过来。 「『晨昏攻错』……!」 隼人不知何时回到这里,短刀一闪而过。 从右肩到左侧腹,轨迹竟然跟隼人在坑道里给予那家伙的伤痕一模一样。黑影切开铠甲与脊椎,宛如血花般从那家伙的身体飞散到四周,在落地前便遭到净化,消失在空中。 「……小哥,交给你了!」 「呼……交给我吧!」 隼人立刻跳开,一道人影追着隼人,从墙壁上冲上来,顺势冲向隼人……咦?连赛尔迪斯都来了? 「绽放吧,『苍蓝荆棘』!」 赛尔迪斯的双刀刺进隼人劈开的伤口。下一秒,体内仿佛要冲破身体似地长出冰晶,宛如荆棘的尖刺。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咯,备受期待的新人?」 「……吵死了!每个人都乱七八糟地乱射一通!」 就在赛尔提斯先生把巨魔的头当成踏脚处,飞身抽退的瞬间,被锁链与冰块缠住,脊椎被截断而停止动作的巨魔脸庞……左眼被怀斯先生的箭矢噗滋一声刺入。 那支箭矢贯穿柔软的眼球,贯穿眼下的部位,接着贯穿脑组织所在的场所……而且那支箭矢似乎事先被赋予了火属性,它有如要给予致命一击似的,让巨魔的头起火燃烧。 ……然而,即使如此巨魔还是没有停止动作。 「……啧,这样都死不了,这个混账真的不是生物啊……!」 「不过,这样……压轴就登场了喵!!」 米莉打破障壁后,立刻开始咏唱其他魔法,接着在眼前解放完成的巨大魔法阵。 「这次一定要把你轰飞喵……!『光子炮』!!」 从极近距离释放的纯能量奔流,将遍体鳞伤的巨魔整个吞没,刺进悬崖。 闪光奔流持续了十几秒,烧毁悬崖,一点一点地将其粉碎,扬起朦胧的尘土……最后慢慢收敛消失。 「……呼……呼……成功了吗喵?」 扬起的土尘慢慢平息。那里…… 「……哈哈,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喵……」 那里是脊椎被砍断,内脏被扯烂,头部被烧焦,但肉依然从伤痕隆起,以影子填补缺损部分的敌人身影。 「……可恶,再生力也太夸张了吧,又回到原点了……!」 「不,铠甲已经残破不堪,应该变弱了不少。一开始的压力已经消失了……而且……」 听得见。远方,从东侧接近的声响。 「……是、我、们、的、胜、利、!!」 ——来了。 「——各位,突破敌军,以夹击掩护在城墙另一边战斗的同胞……全员……突击!!」 在某人的号令下,背后涌起震天的呐喊。 仿佛在空中奔驰……不对,实际上就是从空中飞越城墙的众多骑兵,从我们身旁通过,接二连三降落在外墙另一边的地面,以掠过试图突破「圣域」、往两旁散开的敌军侧面的轨道奔驰。 「哇啊,好像在跟很厉害的对手战斗呢。而且……哦哦,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也在。不过那根羽毛是怎么回事,呜哇好漂亮……!」 突然间,我听见了不合时宜的女孩子声音。我不由得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名骑着格外高大的黑马的高大男性,抱着一名少女骑马而来。 他留着一头修长的黑发,目光锐利,端正的脸庞严肃紧绷……是个用黑骑士来形容再适合不过的美男子。 乍看之下,他就像故事里的反派骑士一样可怕……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个诚实又耿直的人,所以勉强忍住了颤抖。 ——罗兰德边境伯爵,雷恩哈尔特・罗兰迪亚。他是这块土地的领主,虽然时间不长,但在这边,他也是我……『伊里斯莉亚』的监护人。 「……伊里斯莉亚殿下,还有索尔奎斯殿下。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就先之后再说吧……您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这边没问题,我有可靠的伙伴跟着。所以……请你去帮大家的忙吧。」 「……是,我确实收到您的命令了。蒂蒂莉雅,你在这里降落,麻烦你从背后掩护。」 「是,领主大人,交给我吧!」 被唤作蒂缇琳朵的少女俐落地下马后,那名男性……雷恩哈尔特大人便掉转马头,朝敌军集团的方向而去。这时…… 「……你变得会露出很棒的表情了呢。」 他侧眼看着我,喃喃说道。 「是……因为我有了很多重要的人、值得信赖的人。」 「呵,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我也要上阵了,祝你武运昌隆。」 领主大人……雷恩哈尔特大人微微扬起板着的脸,冲向仍在混战的前线。 「那么,我也要走了。各位……尤其是公主殿下,我们都是不幸的补职,之后再好好聊聊吧!」 「……咦?那个,你……!?」 听见这句出乎意料的话,我立刻想叫住她,但她已经转身跳下城墙了。 对了,还没结束。之后有的是时间聊天。我重新振作起来,举起武器。 ————短短几分钟后。 敌方首领巨魔终于倒地不起,再也没有爬起来。 士气因此无限高涨的人类军势如破竹……不久后,后续的步兵也加入战局,没花多少时间就歼灭所有敌人。 ——虽然有许多人受伤,但是……无人死亡。 这场起初看似毫无胜算的战斗,之后被称为『迪亚玛特防卫战』,最后以全员生还这种在大规模战斗中堪称奇迹的结果落幕——…… #胜利之声在花雨中响起 ——眼前这一整片盛开的无数白花,花瓣一齐散落,随风飞舞,其身影逐渐淡去……如此梦幻的光景在我眼前展开。 完成使命的「艾连花园」效果逐渐消失,其影响下显现的花园渐渐消失,变回原本的荒野,圣域再次封闭。 同时,仿佛被某种温暖的手臂抱住的触感也逐渐远离,我背上的翅膀也恢复成原本的黄金色。 不知不觉间,刀剑交锋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再也听不见了。 然后……身为敌军首领的巨魔在很久之前就被我们打倒在地,我仔细地净化他的身体,所以他的身上已经没有结晶,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再动起来的迹象。 现在,整座战场都笼罩在不可思议的寂静之中。 ——赢……了……?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至今为止一直绷紧的神经一口气放松下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要跌倒了……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有人温柔地抱住了我。 「哎呀……没事吧?累了吗?」 「……没有,只是因为放心下来后就松懈了……还有,那个,腰也……啊哈哈……」 好丢脸。因为实在太松了,我只能先笑着带过。 周围的人们也终于实际感受到敌人已经不在了吧,开始慢慢发出吵杂的声音。 「赢了……对吧?」 「是啊,我们赢了。」 在后面支撑着我的礼次用力点头。 「牺牲者呢……?」 「牺牲者呢……?」 「不,我刚才已经确认过了……目前得知的己方死伤者……是零。」 似乎下去确认情况的大哥拍动翅膀回来,这么告诉我们。 牺牲者是零。大家都平安无事地度过难关了。 「…………呼……呼……」 我因为安心而大大地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这次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我整个人靠在支撑着我的礼次身上。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见一阵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逐渐靠近。 「大家……好像都没事,太好了……!」 现身的人是……刚才和领主共乘一匹马的女孩子……我记得她叫作蒂蒂莉雅。 她的身高只比我高一点点,一头明亮的金发及肩,五官非常端正,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她穿着胭脂色的外套,外套的款式很像我原本世界的制服西装外套,下半身则是白色裙子。外套的右边前方还披着一件左右不对称的斗篷……我记得那是『圣职者』系二阶职业『圣者』的制服。 「那个,你是……?」 我正想出声叫住她,她却已经离开了。 「领主大人——!这边,这边!」 她确认我们平安无事后立刻转身,呼唤的对象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那名男子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以及一张基本上没什么表情的严肃脸孔。身材虽然纤细,却完全不显瘦弱。 他身穿黑色铠甲,完全符合黑骑士这个称号。明明自己也在最前线挥舞着骑马用的长剑,却几乎没流一滴汗。 在游戏里,他的评价大多是「人很好,长得也很帅,但是长相很可怕」……我不禁差点苦笑出来。不行、不行。 「抱歉,这么晚才打招呼。在下是罗兰德边境伯爵莱昂哈特,率兵前来救援……两位殿下,幸好您们平安无事。」 他俐落地敬礼,不过,严肃的神情立刻放松下来,露出笑容……大概吧。 即使如此,他锐利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在瞪人……不过应该是在微笑,大概吧。 「……伊莉丝里亚殿下、索尔奎斯殿下,两位真的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那个……我们两人……」 「我已经听说两位的记忆混浊的事情,也知道还有许多事情必须调查。不过,这些事情就等之后……等到了没有闲杂人等的安静场所再谈吧。」 然后,她跪在瘫坐在地的我,以及和礼次一起搀扶着我的哥哥面前。 「所以……能够再次见到两位健康的样子,真是太好了。现在只要这样就够了。」 「雷恩哈尔特大人……谢谢您。」 「……那么,接下来,有件事必须请伊莉丝莉亚殿下做。」 「我吗……?」 我歪头表示不解。雷恩哈尔特大人无视我的反应,大步走到外墙外侧,也就是大家战斗的那一侧边缘,然后转过身来。 「这次大家能够奋起战斗,而且能够生还,都是因为有您在……请您向大家发表胜利宣言。」 「……咦!?」 我吓得发出怪声。 他轻声笑着,似乎想让我出去,但又有点犹豫。 「来吧……让大家看看你平安的样子。大家看不到你,都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呃,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领主大人催促着我。虽然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 「来,走吧。」 「别担心,我们也在。」 我还在犹豫,礼次和哥哥就分别拉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起来。他们就这样把我带到外墙边,让我往外看…… 「啊……」 ——无数的视线都看向了我。 虽然大家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疲惫,但大多数人都浮现了存活下来、结束战斗的喜悦,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怎么样?」似地,露出骄傲的表情。 明明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但我并不害怕。不仅如此……还很开心……嗯,很开心!! 「我们按照约定,全员平安生还了……这样开战前的不敬行为就不会被追究了吧?」 在前线战斗的骑士之一……我记得他是韦伯先生。由于他的同僚骑士们曾多次提醒我「他很爱拈花惹草,要小心」,所以他是我最先记住的其中一人……他虽然因为激战而全身破破烂烂、疲惫不堪,但还是摆出轻浮的敬礼姿势,抛了个媚眼对我这么说。 「是的……各位,你们真的……真的平安无事……!」 我为了抑制住感动到快要颤抖的喉咙,大大地深呼吸。 「各位的力量守护了城镇……而且,所有人都活了下来,真的非常感谢……这是我们的胜利!!」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应该已经累到极限的大家,高举各自的武器,发出足以撼动大气的欢呼声。 我无法再多说什么。 所以,我任由喜悦的泪水滑落脸颊,努力地露出笑容。 到此为止就是极限了。我扑进兄长大人怀里,他立刻用外套包住我,遮住了视线。我有这种感觉。 「……这次,我确实救到你了……」 「是……!」 兄长大人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喜形于色地低语,我一味地点头回应。 「各位,辛苦了。善后工作由我们接手,希望各位好好休息。伤患……」 雷恩哈尔特大人接着兄长大人之后下达指示。 ——对了,我的工作还没结束。 我轻轻放开她的身体,擦去眼泪站了起来。 「……已经没事了吗?」 「是的。我们走吧,净化坑道里剩下的『伤痕』后,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就结束了。」 ◇ ——真是了不起。 看着眼前展开的狂热景象,我这么想着。 我一个人光是压制住他们就竭尽全力,他们却被小姑娘等年轻一辈轻松打倒。 而且,我方全员生还。这种规模的战斗,我从未听过这种事。 ——不过,正因为这次很顺利……希望下次再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她不要屈服就好了。 那个小姑娘,对于战斗来说太过温柔,让人很担心。因为不管受了多严重的伤都能瞬间治愈,所以对于自己无法拯救的他人的死亡,她似乎过于敏感,过于胆小。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远离狂热的人群走了一小段路后,就看见了我正在寻找的背影。 ——果然还是得问个清楚才行。 心情好沉重。虽然我觉得这样很不像我……但即使知道她会躲着我,我也不希望这种日子到来。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要找的人就转过头来。 「是你啊。看吧,连我都没看过这样的景象。活久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那个人……师父眯起眼睛,看着淡淡发光的花瓣飞舞,溶入空中消失的梦幻景象。 「……师父。」 「我都说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了。」 「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师父……你为什么要放水?」 正确来说,与其说放水,不如说她没有多管闲事,贯彻从后方支援与最后关头的角色。而且这次她只使用骑士团的制式剑,连自己佩带在腰间的主武装魔剑都没有拔出来。 即使如此,他还是完美达成自己的工作,还支援其他人。他没有偷工减料到让其他人的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中。虽然没有……但还是会觉得,如果他这么做的话—— 「师父。不,『剑圣』艾希雷大人。如果您拔出自己的魔剑上前线,这场战斗应该会轻松一点吧?」 短暂的沉默……师父注视着眼前的光景好一阵子,终于开口: 「……你太看得起我了。一个人能做的有限。」 「话是这么说没错……」 就算是剑术再怎么高超的剑客,如果抱着必死的决心被复数敌人抓住,从四面八方被剑刺中的话还是会死。就算再怎么无敌的超人,只要走错一步,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 或者……虽然不想这么想,不过该不会是像以前那样,无法战斗了吧。 「……笨蛋,都写在脸上了。不过,你的想象应该没有错……人会老,会生病。」 「……这我当然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愿去想象,给予我战斗手段的这个人,竟然也会有衰老的一天。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问清楚。 「那么,你为什么要加入黑影骑士团?在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的现状下,那里应该是损耗率最高的部门吧?」 为什么像师父这样……过去曾是这个国家军方首脑的人物,会做这种见不得光的工作?而且根据我听到的消息,那还是他本人的要求。 「……我想趁身体还动得了的时候,为国家做点事。尤其最近气氛不太平静,这次的事件,以及最近一个月确认到的『流浪者』事件都是如此。」 「……流浪者是指?」 「只是暂称。最近突然出现一批人,他们拥有强大的战技或魔法,精神上却对战斗……应该说对实战不习惯,感觉有点不协调。而且几乎所有人身份与过去都成谜。」 「……我有头绪。」 我首先想到的是礼次……还有虽然已经知道身份,但还有苏尔殿下和伊莉丝殿下。他们虽然那么会战斗,但第一次见面时,他们都因为精神上的犹豫,连对上哥布林都陷入苦战。 只有一、两个人的话也就算了,但如果是多数……果然很异常。 「……师父,你觉得那是坏事的预兆吗?」 「嗯,先不管流浪者……听你们的描述,这次,以及稍早之前,西方的开拓村似乎也发生了『世界的伤口』呢。」 「是啊,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个狭小的范围内就发生了两次。原本『伤口』的发生率,就算四国加起来,顶多也是几年发生一次,如今发生次数之多,若不是偶然,未免也太快了。 不过……过去也曾发生过一次,短时间内发生好几次的状况。那正是令人难以忘怀的,『那家伙』的…… 「……你会问这种事,代表你在这场战斗中,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我吓了一跳。 我想起被那群年轻人打倒的巨魔。那家伙相当难缠。我很久没有和敌人对峙,感受到背脊发麻的紧张感了。 ……不过,比起这个,有件事更让我在意。 「嗯,是啊……有股怀念的味道。那家伙的味道,令人厌恶至极。」 虽然没办法具体说出是什么东西……但不同于理论,我的直觉和本能告诉我,那条可恨的蛇还活着。 「……你是说『死亡之蛇』吗?对于你来说,那是战友们的仇人吧。」 「是啊。下次再遇到的话,我一定要亲手……」 我用力握紧拳头,几乎要渗出血来。没错,直到为他们报仇为止…… 「团~长~……!」 「……呜哦!?」 背后突然传来幽魂般的声音,吓得我向后跳开。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用泛着泪光的眼睛仰望着我。 ……什么啊,原来是菲莉雅丝。 「是团长让笨蛋大哥去支援对面的吧……?害我累得要死……要命啊!?」 「啊,嗯嗯,抱歉,对不起。」 仔细想想,两人独处时明明可以把战斗交给赛尔提斯,自己专心指挥,却把这种事送给了对方,所以这家伙的负担应该相当沉重,也难怪她会闹别扭了。要反省才行。然而…… 「抱歉,我以为你没问题,所以才过度勉强你,下次我会注意的。」 雷冯自然而然地用力抚摸高度适中的那颗头,一边如此说道。赛尔提斯用严峻表情瞪视过来的双眼,吃惊地瞪得老大。 「……咦?你说觉得我没问题,是真的吗?」 ……嗯?她咬住这个部分吗?虽然搞不太懂…… 「当然咯。如果我不信任你,就不会让你当副官了。至少在目前的部下之中,我认为能放心把部下交给她的人,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这家伙在战斗天分跟能力上虽然比赛尔堤斯逊色许多,不过真要说的话,那家伙跟我一样是突击笨蛋呐……如果要交给某人指挥,还是观察周遭状况思考细节的这家伙比较……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怎么?干嘛突然露出贼笑?别说这个了,准备撤退吧,准备撤退。我想小姑娘她们稍作休息后就会前往坑道,那边就交给你和赛尔提斯处理。」 「啊,好的,我明白了!爷爷大人,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嗯,下次有时间再慢慢聊吧。」 菲莉雅丝精神奕奕地回应后,向师父行了一礼,转身朝小姑娘她们的方向走去。 才想说她心情不好,结果又突然变得很开心……年轻女孩在想什么,我完全搞不懂。看来我也变成大叔了……我感慨地这么想。 我歪着头环顾四周……不知为何,部下们都贼笑着看我。 「团长真是不容小觑呢。」 「您现在还没结婚,就娶个年轻的太太吧。」 「别说傻话了,对方的年纪可是比我们大了快一辈,配这种大叔太可惜了。」 而且她才貌双全,我根本配不上。 老实说,她离开团队会让人很舍不得……不过如果她要跟人结婚,希望她可以嫁给跟这种血腥买卖无缘的人,过着和平的生活。 「……唉,我应该好好指导她的。她竟然变得这么粗心。」 我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转头一看,师父耸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样? 「别说这个了,我们接下来要收拾这个愉快的战场,受伤的人快点去请小姑娘帮你治疗!」 「咦咦!?现在吗!?」 「反对蛮横行为——!」 民众立刻发出嘘声,但我不予理会。 真是的,才刚结束一场战斗就松懈下来了,明天开始的训练要稍微严格一点……我一边思考着这些事,一边回到工作岗位上——…… # 名为蒂蒂丽雅的少女 在那之后,我们离开开始返回镇上的民众欢欣鼓舞的城镇,前往这次异变的元凶——坑道。 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一如往常地一起行动,但作为最大火力、大显身手的米莉小姐因为先前战斗的疲劳和轻度的魔力枯竭,先行休息了。 骑士们和佣兵团的人们也忙着善后,同行的只有赛尔堤斯先生和菲利亚斯先生。 其他还有表示「有义务见证自己领地发生的事」而同行的领主……雷恩哈尔特大人,以及基于几乎相同理由希望同行的艾斯里先生,还有基于本人强烈希望同行的艾妮小姐。以及…… 「……呃,虽然我说过之后再谈,但该谈什么才好呢……」 「就是说啊。呃……」 目光尴尬地四处游移,瞥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头的她……堤亚莉莎小姐。 她表示自己也要跟领主大人去,于是便跟了过来,不过我跟她都不会骑马,所以被丢进从镇上带来的马车……镇长用的加厚型马车里面,现在两人正在互瞪。 顺带一提,礼次先生、苏尔哥哥和赛尔堤斯先生去借马,跟领主大人和艾斯里大人一起到外头去了。 艾妮小姐会驾马车,因此她自愿担任车伕,现在坐在驾驶座上。菲莉亚斯小姐也为了支援而待在那边。 因此,现在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机会难得,我本来想问她各种问题,可是…… 「……抱歉,我从来没有跟女生在这么狭窄的空间独处过,所以有点紧张。」 「是、是哦……我们是同性,不用那么在意……」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满脸通红地低着头,看来没有那种余力。我在内心苦笑,对她微笑,想让她安心,可是…… 「嗯、嗯,说的也是……我们是同性嘛……」 说着,蒂蒂丽嘉的脸变得更红,深深低下头去。 怎么了?至少以对待同性的态度而言,她的反应不太对劲……? 我歪着头,设法找话题。 「呃!蒂蒂丽嘉,你果然是从另一边……从日本被传送到这里的玩家吧?」 「……啊,是的!我在游戏里玩的是『传教师』系列!」 她抢着回答我挤出的问题。 不过,这句话……虽然在她的班上早已预料到了,但还是让我有点惊讶。因为…… 「传感能手……虽然由我来说有点那个……原来还有人转职到转生三次职业啊……」 传感能手与祭司系列不同,以攻击性辅助为主,由于会影响歼灭速度与确实杀死敌人的攻击次数,所以队伍还是需要这种职业……但终究只是「比较需要」而已。 因此,他们和我们祭司系列一样,迟迟没有转生三次职业出现,讨论区呈现守灵状态。 不过在我躲在地城里练功的期间,似乎有人突破了迷宫。 只不过……我因为这样被卷入这种事,实在难以忍受。 「真的,转生后没多久就……等级才个位数,真的累死我了。」 唔,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我也是等级1转生的…… 「而且我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转生成纯补师……」 「……就是说啊。然后辛苦转生了。」 「却遇到这种事态……」 「「唉……」」 我们两人深切地对消极的事情产生共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 ………………我们两人同时沉默了。气氛好沉重……!来个什么话题,话题……! 「……话、话说回来,领主大人……您和雷昂哈特大人是怎么认识的?两位的感情好像很好……」 「呜……会、会很奇怪吗?」 「不,我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雷昂哈特大人是个温柔的人。」 「说的……也是……他真的非常绅士又温柔……虽然长相很可怕。」 说完,她红着脸忸忸怩怩……哎呀?这该不会是……? 「说来话长…………你想听吗?」 「是,非常想!……啊。」 我反射性地这么回答,但立刻觉得糟糕了。 「啊,不是的!我不是想勉强你告诉我你不想说的事情……!」 这样简直就像在偷听别人的恋爱话题一样,实在太不检点了。我急忙想要辩解,但是…… 「……噗、呵呵,公主殿下也太慌张了……!」 「啊呜……对不起……」 我被笑了。好想挖个洞钻进去。 「……唉,我笑了。紧张也舒缓下来了,好吧,我就告诉你……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哦?」 她先说了这么一句,才开始娓娓道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生的事情…… 根据蒂蒂亚娜小姐的说法,她最初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时,所在位置是罗兰边境伯爵领地,与我们所在的国境相反方向的尽头,一个小村落的附近。 「……我被那个奇怪的魔法阵吞进去,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森林里,跟游戏时相比,森林大到我迟迟走不出去……而且身体变成这样,一开始我真的不知所措……」 她在森林里徘徊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偶然听见微弱的悲鸣。 「事情就是这样,我碰巧经过弱小魔物袭击在森林里玩耍的小孩的地方……因为无法置之不理,我拼命赶跑魔物救了小孩,结果小孩的父母非常感谢我,我便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们,然后暂时……大概半个月吧?就借住在他们家。」 由于那个村子是以农业和狩猎维生,所以擅长强化武器和身体能力,也有能影响练功区,使作物成长得更好的魔法(因此在部分生产职之间很受欢迎),而擅长这种魔法的堤亚莉莎,能力对村子来说非常宝贵,因此马上就打成一片了。 「我很高兴,因为大家说都是多亏了我才能采到这么多食物,作物才能长得这么好,还对我笑……我在现实生活中因为一些事情,常常把自己关在家里,所以很少听到别人跟我道谢。」 ……所以我才会努力过头。 她这么低语,眼中摇曳着尚未完全平复的恐惧。 「因为这样,我们村子好像在附近出了名。生活不下去而从其他领地流落至此的大盗贼集团听说了这件事,觉得可以赚钱……就来袭击我们的村子。」 即使如此,多亏她的赋予魔法,战斗时多少占了上风……但毕竟寡不敌众,她本身毫无战斗能力,盗贼团和和平的农村居民,对于战斗的抗拒感截然不同。 结果,即使多少能对敌人造成损害,却无法击退他们,逐渐被逼入绝境。 「大家设法逃过一劫,所有人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坚守……但袭击我们的人,好像对村里的大家说,如果不交出我,就要放火烧村。可是,大家无法接受这种要求,不打算交出我,打算战斗哦?可是……避难处有很多小孩,如果我一个人就能了事,这样也好……」 于是,她为了村民一个人脱离村庄,跟他们一起走。她向盗贼团投降,希望他们不要对村子出手。 「我多少有在盘算。他们想要的是我的能力,只要乖乖投降,表面上假装合作,应该就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对待。」 现在想起来,她苦笑说:「我实在太天真了。」 「……可是,我马上就后悔了。我太小看现在的我,小看这个身体跟这张脸了。」 她脸色铁青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喃喃说道。 她想必是花了很多心思在打造自己的游戏角色吧。现在的蒂蒂莉雅是个不输我和哥哥的耀眼美少女。 这样的她落入流氓之手……会有什么下场,就算是我也能猜到。 「……那个,你的脸色很差,如果很难过,就到此为止吧?」 「啊……对不起,让你听这种事。不过我没事……如果为时已晚,我可能就无法振作起来,但就像你看到的,我平安无事。」 「那就好……」 「应该说,我可能只是想找人倾诉。这种事又不能跟领主大人说。虽然让公主殿下听这种讨厌的事,让我很过意不去……」 「这样啊……我明白了。如果说出来会比较轻松,你就尽管说出来吧,我会陪你说到最后。」 我想起以前小米对我说过的话。她一定也是像这样把心事倾吐出来,才得以重新振作。或许我也需要这么做。 「谢谢……然后,嗯,大概就如你所想。我被他们带进据点,被强行脱光衣服,推倒在地……啊啊,我竟然要被这种人玷污……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领主大人出现了。」 她被掳走之后,结果盗贼们根本没有遵守约定,立刻放火烧了村子……不过幸运的是,领主大人碰巧在视察途中看见火光,立刻赶来击退盗贼团。 村民们拼命恳求领主大人救出失踪的蒂蒂莉亚,他便带着几名部下前来镇压盗贼团的据点。 「他真的好帅,帅到我心中的纠葛全部烟消云散。等我回过神来,那些家伙已经全都不再说话,我被他用外套包起来抱在怀里……离开据点之后,我一放心就突然害怕起来,忍不住抱着他大哭,他却一直摸着我的头,直到我冷静下来……」 她闭着眼睛,双手交握,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景象。她看起来非常开心,完全就是恋爱中的少女。 ——结果,她因为害怕重蹈覆辙,所以没有留在那个村子。村里的人都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她,但即使大家舍不得她离开,她还是向大家道别,让领主收养…… 「……可是,我讨厌只是被养着。所以,我决定帮忙领主的工作……然后,这次就跟着他一起来了。好,我说完了!」 「哎呀,这种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难为情呢。」她害羞地红了脸颊。 也就是说……对她而言,领主大人就相当于我心目中的礼次或苏尔哥哥。 而且,领主大人独自来到这里,遭遇了可怕的事……是将她救出困境的人,也难怪她会喜欢上他。」 「……蒂蒂莉雅小姐,那个……你喜欢莱昂哈特大人吧?」 「……嗯,是的。喜欢。最喜欢了。我想为他做点什么,被他夸奖也会非常开心。或许是因为他在危急时刻救了我,产生了吊桥效应或铭印效应……虽然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这么说……不过,我最喜欢莱昂哈特大人了,这份心意一定是真的。」 ……如此直率地面对前方说出这些话的蒂蒂莉雅小姐,看起来有些耀眼,也令人羡慕。 「那么,我也说完了,接下来轮到公主殿下……虽然我是很想这么说啦。」 「……下次再说吧。」 我们似乎聊了相当长的时间,而这时马车正好抵达目的地,停止前进。 『你们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里。』 在甘兹先生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一个地方。那是一个疑似利用采掘完毕的坑道一角,由矿工们所使用的休息场所。 外表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门,但是,随着靠近,头痛也跟着加剧,让我知道门后有着浓密的异界气息。 「……怎么样?」 「……不会错的。那么,我要开门了。」 「伊莉丝莉亚殿下,还是由我来……」 我正要伸手握住门把的时候,领主大人便打算代替我开门。不过,我制止了他。 「不,我的抗性应该会比较高,如果发生什么状况的话,就拜托各位了……谢谢。」 我感谢他们担心我而提出这个建议后,战战兢兢地试着触碰门把。 我先用指尖触碰……嗯,看起来没什么。我轻轻握住门把,然后转动门把。 「呜哇……」 「这还真是异样的光景呐……」 在后方待命的赛尔提斯先生与菲利亚斯先生惊叹地呻吟。 在那儿展开的,果然是被整面发出彩虹色光辉的结晶覆盖的房间。 那简直就像万花筒一样,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构筑出幻想般的空间。 「……这就是大家所说的『世界的伤痕』,还有被伤痕侵蚀的异世界吗……」 「虽然看起来很漂亮……但要是待太久,精神和肉体都会产生异变,所以要小心,这是魔之领域。」 「实际上,一进来就感到身体不适。我想是因为这里充满了结晶魔物使用的诅咒,所以不要随便踏进来。」 领主大人与苏尔哥哥对同样被景色吸引的艾妮小姐发出警告。 「那个,公主殿下没事吗?要坎特嘛吗?」 「呵呵,谢谢你,堤亚莉亚小姐。不要紧,我对这个空间有抵抗力。」 这是真的。这似乎是种族的特性,我完全感受不到大家所说的症状。 「这样啊……不过,如果有什么状况,请马上跟我说哦?」 「好的,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堤亚莉亚小姐这么说,虽然仍有些担心,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开。我露出微笑,想让她放心。 「……欸,你跟那孩子感情变得很好嘛?」 礼次看着我们,疑惑地问。 「是啊,搭马车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 「这样啊……嗯,你交到朋友了,太好了,我放心了。」 ………………咦?朋友? 啊,的确,朋友这个关系比较贴切。这么说来,我真正的朋友,好像只有礼次一个人……好像…… ……嗯,还是别想这件事好了。接下来还有重要的工作,不能沮丧。 「……那么,开始吧。」 我重新打起精神,将手伸向空间中心,空间的裂缝便化为肉眼可见的形状。 「……咦……?」 「怎么了,伊莉丝?」 「总觉得『伤痕』的形状……」 至今的「伤痕」,形状都像是玻璃裂开般,很适合用「龟裂」来形容。 但是,这次的形状…… 「……简直像是被某种锐利的物体,直线划开的伤痕呢。」 「是呀……形状和至今看到的不太一样……是偶然吗?」 ……还是说,这是某人干的好事?怎么可能……虽然我这么想,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让我无法彻底否定。 「……想也没用,还是快点结束吧。」 我这么告诉大家,踏进被结晶侵蚀的房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已经很习惯了。我用翅膀轻轻包住伤口。 ——下一瞬间,流进来的负面情感让我身体一震。 「……啊……呜……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声。强烈的思念流了进来。 ——愤怒。 ——憎恶。 以及——参杂其中的些许悲哀。 「喂,你没事吧!?」 「没、事……!我马上、就结束掉,你等我……!」 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这道『伤痕』并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救赎。 它只是怀抱着狂暴的意志,想要憎恨、伤害、毁灭这个世界。 所以,她用自己的身体承受并压抑着这股怨念。她不能放任这种东西不管。 在她的臂弯中,不断抵抗的怨念意志逐渐、逐渐地变弱……最终,消失殆尽。 「——哈啊!……哈啊、哈啊……」 剧烈的疲劳感让我的视野变得模糊。但是,比起疲劳…… 我心中有一种预感。 我应该已经做好了觉悟。 但是,当这种预感真的来临的时候……我却因为冲击而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但是,与此同时,我也理解了。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伤痕』在呼唤着我。 打开这个『伤痕』的人…… 让巨魔异形化,引发这次事件的人…… 在模糊的梦境记忆中,那个自以为是讽刺家,却总是温柔地陪伴着『她』的那个人…… ——现在,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和我同族的人……光翼族。 ## 女孩,两人 「……冷静下来了吗?」 「是的……对不起,我太慌张了。」 我擦了擦想必已经完全变红的眼睛。 现在只有礼次和哭哭啼啼的我两个人,其他人都体贴地先离开了。 「这样啊,那就好……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见什么了吗?」 「这……」 虽然觉得必须告诉他,但话一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思绪乱成一团,脑袋无法运转,无法整理好想法。 「……对不起,我现在也搞不清楚状况……明天我会跟大家说,给我一点时间。」 「……这样啊,我知道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头痛也消失了对吧?」 「是的……」 由于造成头痛的「伤痕」消失,一直折磨着我的头痛也跟着消失了。附近也没有异常的气息……我在这个地区真的已经无事可做了。 回去之后,就照礼次说的,好好休息吧……真的,好累。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回到镇上,大致上已经完成战场善后的城镇,正在举办酒宴,从难民营回来的镇民也一起参加。 这一带有很多在矿山工作的矿工,再加上工作即将重新开始,因此镇上笼罩着难以想象今天早上才遭受袭击的狂热与欢喜。 我……因为不想被喝醉的粗鲁家伙缠上,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听从女性成员的建议,打完招呼就早早回去了。 ……不过,我现在只想休息。我用净化魔法清洁身体后,摇摇晃晃地倒在床上。 我本来以为有太多事情要思考,会睡不着,但可能是因为这几天一直折磨我的头痛消失了,或是身体对疲劳很诚实……我在不知道有没有盖上被子的情况下,意识很快就沉入深沉的睡眠中——…… ——半夜三点。 我突然醒来,对黑暗的四周感到疑惑,确认时钟后,发现现在还是朝阳未出的时间。看来是因为我早早就寝,才会在奇怪的时间醒来。 即使竖起耳朵,也听不见白天的喧嚣。看来庆功宴已经完全散会,寂静降临在镇上。 ……这么说来,雷尼先生说浴室的热水会一直放着。」 尽管经历那么激烈的战斗,昨晚却没洗澡,我察觉到这件事,感到很不舒服。虽然用净化魔法清洁身体,精神上却无法平静。」 我犹豫要不要叫醒应该在隔壁房间休息的雷尼先生……结果,我悄悄离开房间,避免吵醒大家,走向浴场。」 ……就这样,我们抵达了前镇长的宅邸,也就是现在由我们接收的浴场。 这栋宅邸有两个浴场,另一个……佣人用的大浴场现在开放给骑士们使用,当成男汤。而另一个,原本的屋主前镇长为自己准备的浴场,则是当成女汤使用。 虽然比另一边的大浴场小,但还是宽敞到可以伸直双脚,设置了一个人泡有些太大的浴池。 从更衣间的构造来看,显然是设计给复数人使用的……虽然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设计的用意是什么…… 我迅速脱下睡衣和内衣裤,折好放进篮子里,正要打开浴室的门时…… 「……咦?还有别人在吗?」 似乎有人比我早一步进去,脱下的衣服已经折好放进篮子里。在这种时间……难道是跟我一样,很早醒来的人吗? 「……打扰了……?」 我战战兢兢地走进浴室,只听见哗啦一声,像是有东西跳进水里的巨大水声。可是,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人……不对,漂浮在浴缸里的……是金色的头发? 「那个……你在做什么?」 我战战兢兢地靠近浴缸,往里面一看,里面的人是……捂住眼睛跟耳朵,泡在热水里的蒂蒂莉雅。她怎么了? 我一边回想雷尼是怎么洗头的,一边模仿他的动作洗头,接着快速清洗身体,然后泡进浴缸。 我稍微拧干长发的水分,用事先带来的发夹把头发卷起来固定,避免头发泡到热水。 热水放好之后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所以有点变温了,不过刚好适合我悠闲地泡澡发呆。 呼……温水的热度渗进身体,我因为那种感觉而松了一口气,这时缩在我旁边的蒂蒂莉雅稍微动了一下……我觉得她不需要那么紧张。 「啊……呃,公主殿下……您白天看起来很不舒服……您还好吗?」 「是的……我睡了一觉,现在舒服多了。让你担心了。」 她似乎在找话题,我于是对她微微一笑,这么说道。 「不过,对不起。我们约好要在回程的马车上聊我的事。」 「咦……不用了,看你那个样子,我也不好勉强你!不过,你看起来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我、我有那么惨吗……」 我轻轻合起双手指尖,抵着下巴低下头。在马车里好像也哭了一下……有点难为情。 我正害羞的时候……感觉到一股视线。 「……?怎么了吗?」 我歪着头这么问,她才猛然回神,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双手按着跪坐在温泉里的膝盖,凝视着自己的手,僵在原地。 「啊,对、对不起……公主殿下,我从之前就一直觉得,您的动作真是优美呢。」 「……咦?是、是这样吗……?」 「是、是啊,刚才的动作也是,不管是转头的方式,还是手指的动作,以及歪头的角度……明明是感觉很温和的动作,却连指尖都感觉经过了精心设计……而且还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到的,我完全没办法模仿呢。您真的原本是那边的世界的人吗?该不会其实您打从一开始就是这边世界的公主殿下吧?」 「咦……我自己倒是完全没那种想法……谢、谢谢,你哦……?」 绫芽连珠炮般说出的内容,由于她实在太夸我,让我有点害羞。 老实说,关于我的举止,尤其是站着走路这方面……我自认会受到「身障人士」这个偏见影响,但是绫芽这次所说的内容应该与这个无关。 既然如此,我能想到的理由是……最大的主因,应该是拜绫芽这七年来持续指导我当个女孩子所赐。不过,应该不只如此。 七年。虽然感觉很长,但毕竟只是包含学习能力最高的幼年期在内的十几年后,仅仅过了七年的期间。 如果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没有任何基础,就算拼命练习言行举止,到头来也只是临阵磨枪,马上就会露出马脚。 因为……成长环境、看过什么、受到什么样的教育,这些出生后累积下来的影响,都会如实地显现出来。 如果只是扮演「女孩子」,应该没有问题,但她刚才说的是……「公主」的举止与行为。这么一来,我想到的是…… 「可能是受到母亲的影响。那个人的动作非常优美。」 根据以前听祖父说的,父亲的家系也是以古代公家为祖先的古老家族,父亲也隐约散发出身为贵族的气质……但母亲的举止比父亲更加优雅。 母亲平时虽然温柔,对我们的言行举止和礼仪却非常严格。尤其我……「玖珂柳」的发色和长相不像日本人,常被人投以异样的眼光,为了让我能有自信面对那些眼光,从小就接受相当严格的教育。 正因为从小看着母亲这个榜样长大,接受她的指导,累积了这些基础……也因为有父母给予的环境优势……绫芽才能轻松克服外公外婆严格的礼仪指导,而我也只花七年就学会现在的言行举止。 「哦——公主的母亲是什么人?」 「不知道……从发色和长相来看应该不是日本人,但她只告诉我她是来自很远的地方。现在……我也没办法问她了。」 「啊……总觉得有点抱歉。」 「不,我不在意哦。毕竟他们已经去世超过十年了,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也已经完全整理好心情了。」 我对着一脸尴尬的她露出微笑,让她安心。虽然对事件造成的心理创伤确实还留着,但我已经完全从双亲去世的打击中振作起来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晚还在洗澡?虽然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而且她的视线从刚才就一直徬徨不定,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我抱着这种轻松的心情问她……可是她一听到我的问题,就脸色发白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那是因为……那个……」 「那个,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 「……不,我要说。不然就太不诚实了。可是……」 她抬起头,表情像是做好某种悲壮的觉悟。 「我甘愿接受轻蔑与惩罚,但是拜托你,千万别告诉雷昂哈特大人……!」 她紧紧闭上眼睛,颤抖着低下头。她激动的模样让我眨了眨眼。 「我、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我保证。」 「谢谢……其实我……那个………………」 蒂蒂莉雅小姐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过,她像是要抛开迷惘般做了几次深呼吸,下定决心开口说: 「我原本是男人!内在是男性玩家!对不起!!」 「…………啊——」 听到她自白的内容,我不禁发出呆愣的声音。 「跟女生一起洗澡感觉很不好意思,而且我也不敢进男澡堂……所以我才想说挑人比较少的时间,没想到会有人来……对不起!」 她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接着又猛力地低头道歉。啪唰!激烈拍打水面的声音,是蒂蒂莉雅小姐低头时用力过猛,一头栽进热水里的声音。 「……那真是抱歉,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难得她这么体贴我,我却踩了她的地雷,害她没办法放松,让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咦?奇怪?就这样?没有更生气,或是害羞之类的……吗?」 「……我确实是很惊讶……可是你像这样跟我一起洗澡,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心虚的感觉。」 「呃,这个……我有罪恶感,但很不可思议的是……我一开始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敢直视,现在却不太会对女孩子心动……反而在训练中,领主大人不经意露出的肌肉,让我脸红心跳的次数变多了……」 原来如此……自从变成现在这副身体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看来已经坠入爱河的她,内在几乎已经完全变成女孩子了。 ——不管自己怎么想,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和她现在的身体毫无疑问是女孩子。 根据哥哥的说法,感情也会受到在脑内或体内进行交流的物质影响,既然身体构造已经完全改变,荷尔蒙平衡也会产生剧烈变化,不可能不会对精神造成影响。 事实上,跟原本世界的绫芽相比,苏尔哥哥变得大剌剌……更正,是变得不太在意细节,我也变得几乎不会抗拒叫哥哥「哥哥」。」 也就是说,我们经历了性别改变这种巨大的变化,随着时间流逝,体内的一切,连精神都如同字面意思,逐渐改变……变成货真价实的「女孩子」。」 ……这种想法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混乱,现在先不说。 「那我就不在意了……反而是其他女人不知为何都想抱抱我,相较之下这样还轻松多了。」 尤其是小米跟菲莉雅丝小姐,她们的肢体接触特别激烈……她苦笑着说。 「放心吧,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你愿意原谅我?」 「嗯,你也是因为有罪恶感,顾虑到大家才这么晚才回来的吧。放心,我相信你……而且我多少能体会你的心情。」 最后,我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喃喃说道。 是啊,我非常能够理解。虽然我也多少习惯和女性一起入浴了,但还是会有罪恶感。 而且,不管怎么看都是女性的她,用她的角色这么说……看起来就是个女孩子,实在很难有那种感觉。应该说…… 「那个,蒂蒂莉雅小姐在谈论领主大人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少女……所以只觉得你是个女孩子呢。」 「是、是吗……有这么明显?」 「是的,非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帮你加油。」 「啊,呜……」 「而且你刚才第一个担心的就是『被领主大人知道』。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会帮你加油,所以请加油吧!」 「……公主殿下,没想到您这么坏心眼。」 她闹别扭似的从嘴里吐出泡泡,然后把红通通的脸蛋一半沉进水里……嗯,我做得太过火了,对不起。 「对了,你这副身体是自己做的吗?完成度看起来很高,但我在造型人大赛上没看过你吧?」 知名企业制作贩售的造型人偶完成度都很高,但每间企业都有一定的特色。 我姑且是优胜者,虽然被禁止参加比赛,却以审查员的身份被找来,所以大致上都掌握了这些特色。 但是,感觉她并不属于任何一种。所以,我原本以为她或许跟我们一样是自制造型人偶…… 「嗯,自制的。一开始是姐姐要我做,所以我慢慢准备的……」 难得玩VR,干脆彻底变成跟平常完全不同的美少女……听说这是她应姐姐之托制作出来的角色。 「那么,你为什么会用这个角色?」 「那是因为……我姐订了硬件后立刻就到国外出差,然后哭着说『我不管那间公司了!』在出差地点嫁人,就再也没回来了。」 「那还真是……一场灾难呢。」 而且那位姐姐还真豪爽…… 「然后,我手边不是还有一个空着的硬件吗?问了之后,她就丢给我,说可以随便我用,但这样又很浪费……」 「啊……因为『Worldgate Online』没有在海外营运……」 虽然好像有不少人询问能不能在自己的国家开始营运。 然后,由于硬件的供给明显少于需求,就算想订购新的自用机,也可能要等几个月……说不定要等一年以上,所以就心怀感激地……似乎是这么回事。 「虽然在那之后才知道只能创造和机器登录时性别相同的虚拟化身,但我原本就用这种感觉的虚拟化身在做VR实况视频,所以对于网络人妖本身几乎没有抗拒感。反而觉得很有意思,玩得很起劲呢。」 我从她口中得知的直播主名字是……哇啊,我听过这个人。对方从很久以前就在直播了,也频繁地修改造型人偶,以高完成度闻名。 原来如此……她有相当的经验呢。那个领域从黎明期开始,对于使用性别不同的造型人偶一事相当宽容。 「我累积了许多修改3D模型的经验……老姐看中这一点,向我订制『最可爱的家伙』,我花了好几个月才完成这个『蒂蒂莉雅』。」 她苦笑着说「就这样封印起来太可惜了」,我用力握紧双拳,用力点头。我懂,我非——常懂……!! 「啊,你懂吗?公主殿下也一样……一开始我也想参加比赛,但后来害怕了,所以放弃了。你想嘛,网络人妖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当成蛇蝎一样厌恶、攻击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在网络游戏里,男性使用女性角色,也就是所谓的「网络人妖」,会遭到非常冷漠的对待。相反的,女性使用男性角色的话,几乎不会被投以恶意。 话虽如此,如果是以前那种看着屏幕玩游戏的游戏,只要不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就已经理解到游戏的运作原理,借此欺骗玩家而获得利益,除了少数的特殊人士之外,其实不太会受到关注……不过在原本就以无法选择异性角色为前提的『Worldgate Online』里,如果被发现的话,那可就不得了了。 所以她总是以谨慎的用词来避免造成任何问题,小心地不做出会招人怨恨的行为……结果似乎反而完全被误认为女性玩家。 其实只要公开宣称自己是男性就好了……但因为刚才的理由,要在完全潜行型VRMMO「Worldgate Online」里说出这件事,需要相当大的觉悟。 我可没有那种打算哦——蒂蒂丽雅无力地苦笑。 ……我——「柳」的情况,主导切换账号的人是绫芽,所以就算发生什么事,只要立刻切换账号就能强行蒙混过去,所以没有特别在意……但姐姐去海外的蒂蒂丽雅就没办法了。 「所以……你愿意原谅我,还认同我是同性,真的让我很开心。谢谢你,公主殿下。」 「……不会,那就好。」 我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其实我也……要是能这么说,不知道该有多好。 可是……现在的我无法对她产生共鸣,而且那样做反而会让我觉得自己不够诚实。我明确地认知到自己是女(・)性(・)的,所以已经无法把当时的事情当成「网络人妖」看待了。 所以……我无法真正地与她分担苦恼……对吧…………? 「……奇……奇怪?……欸?」 「嗯?怎么了,公主殿下?」 「没、没事,没什么……」 我刚刚在想什么……? 「…………~~~~~~!?」 哗啦一声,我慌慌张张地潜入浴缸。 没错,我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呢?明明我现在也是一丝不挂,和名为蒂蒂莉雅的美少女一起泡澡……虽然看到美丽的事物会感到心跳加速,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却很平静。因为是同(・)性(・)的(・)裸(・)体(・)。 以前菲莉雅丝小姐和雷尼先生还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很快就习惯了,几乎不会在意……因(・)为(・)是(・)同(・)性(・)嘛。 那么,比方说,没错,只是比方说哦?如果我跟礼次在现在这种状况下一起洗澡,我还能保持平常心吗? 我在脑中模拟……看看…… 不行,绝对不行!?跟男人……异(・)性(・)一起裸体洗澡,绝对不行!! 明明不久前还完全不在乎的……咦,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意识到了。明明至今为止都不去想的,现在却明确地意识到了。我……把我自己,当成女性看待。回过神来,我已经不太能想起自己还是男性时的感觉了。 ——没错……我是女孩子。 而且,如果我一直没有自觉的话,我就能不去在意,继续逃避现实了。而这样的我,现在把谁当成恋爱对象……!?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等,您怎么突然发狂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结果我彻底陷入混乱,蒂蒂莉雅小姐在水淹过头之前把我带出浴池,帮我穿上衣服……我才终于恢复了理智。 「……冷静下来了吗?」 「是的……抱歉,我失态了……」 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哦。 刚才想到的事情,就沉到心底深处,锁起来吧。你看,这样就能恢复平静…… 「……嗯?啊啊,伊莉丝,原来你在这里啊,雷尼先生在找你,他很担心你……」 「——咿啊啊啊!?」 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吓得全身一颤……根本无法保持平静。 雷吉先生的声音一如往常,明明应该是这样……不知为何,我却立刻把堤亚莉莎小姐当作盾牌,躲到她的背后。 ……咦?咦?咦?咦!? 我羞得满脸通红,身体也热得发烫,被他看见实在太难为情了。 只穿着内衣和单薄睡衣的模样被看到,让我觉得很难为情。 总觉得光是被看到裸体就很害羞了。 ……啊,不行,一旦有了自觉,这真的不行……! 「……怎么了?」 「……天晓得?」 两人似乎都歪着头……但我被心脏狂跳不已、剧烈跳动的心脏玩弄,根本无暇顾及——…… # 黑翼的光翼族 休息一晚后,消沉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为了按照约定说出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坐在宅邸的某个房间等待大家到来,然而…… 「他还没来耶……」 「是啊……」 时钟的滴答声以一定的节奏响起。 喀、喀,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 在蕴含着紧张的寂静中,这些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 沉默令人难受。虽然脑袋里乱成一团,但又因为不说话会很焦虑,所以就战战兢兢地开口刺探状况。 「那、那个……礼二先生……」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怎么办,完全无法直视他的脸。然而,当他的视线没有朝向这边时,又会忍不住用视线追逐他的侧脸……这是怎么回事,说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想设法恢复原状,结果又失败了,我无力地趴在桌上。 「……所以呢?你们两个干嘛故意把我夹在中间调情啊?」 「才、才没有……!」 「……什么意思?」 从刚才就用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在桌上敲来敲去,非常非常非常不高兴地吐出这句话的,是坐在我们中间的大哥哥。 我慌忙反驳他带刺的话。坐在大哥哥另一边的礼次则是一头雾水,头上冒出问号。 「不过……还真慢啊。」 「是啊……」 在尴尬的气氛中,等待迟迟未到的其他人,感觉时间漫长到没有尽头——……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一阵子……虽然看时钟只过了十分钟……房门终于打开,我们三人各自发出三种安心的叹息,然而……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咦,华特团长?其他人呢?」 进入房间的只有团长、艾斯里大人和雷恩哈尔特大人,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抱歉,是我拜托他们的。总之,希望你只告诉我们。不用担心,有必要的话,我们会告诉他们的。」 「哦、哦……」 尽管觉得有点无法释怀,我还是在他们的催促下,开始说起昨天没能说出口的事。在那座坑道净化『伤痕』时所看到的记忆。 ——那个地方的『世界伤痕』,是疑似幸存的光翼族——仿佛将黑暗凝固而成的黑色翅膀——人为开启的。 我一说完,房间内便笼罩着沉重的沉默。 「……这……不能公开呢。只召集我们过来是英明的判断……如果光翼族产生『伤痕』,企图危害人类,民众会非常动摇吧。」 雷恩哈尔特大人把手肘撑在桌上,用双手遮住眼睛,打破沉默,用像是在强忍头痛的严肃表情如此评论。 毕竟光翼族甚至成为信仰对象,即使灭亡了,现在也依然受到人们盼望有朝一日会现身,我比任何人都强烈地感受到其影响力。 然而,那东西不仅没有伸出援手,还以敌人的身份再次现身……这带给人们多大的冲击啊。 「……唉,这我不能说。先王……奥列奥留斯那家伙也因为担心这一点,所以严令我们不得外传。」 「……咦?」 「我……曾经见过那东西。抱歉一直瞒着你,但这是约定……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我也不能继续沉默下去。」 「您早就知道了吗……」 华特团长用力抓了抓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终于开口。 「啊啊,那家伙……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率领着一个叫『死亡之蛇』的怪物,简直就像恶魔一样。」 「死亡之蛇……是华特团长以前和先王陛下一起打倒的那个吗?」 那是在北大陆四处作乱,华特先生牺牲了许多伙伴才打倒的灾厄怪物。 除了名字以外,我几乎一无所知,不过那场灾难的伤痕至今仍深深刻在人们心中,遭到破坏的土地至今仍被封锁。 ……顺带一提,游戏时代有一部分被冠上「禁域」这个地名,是难度与一般区域截然不同的Raid地下城。 「……原来如此,难怪当时幸存的相关人员都三缄其口,明明是那么严重的灾害,公开的情报却那么少。」 雷恩哈尔特大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只不过……他们虽然是长寿的种族,但再怎么长寿也很难活上几百年。」 没错,光翼族的寿命确实比人类长,但最多也只有一百五十年……据说长寿者顶多活到两百年左右。 既然代谢速度和人类几乎相同,一天就会失去十万颗脑细胞,超过两百年就无法避免脑细胞日渐损坏,因此大脑会撑不住。 「不过,就如同两位的外表和七年前一样,如果当时幸存的光翼族因为某些原因还活着……就算他们恨我们也不奇怪。」 她一脸沉痛地说道。 光翼族——女神的使徒,世界上最受尊崇的种族,世界的治愈者。他们被如此称呼,受到崇敬与奉承……但几乎没有任何自由,实际上,他们大半的历史都等同于奴隶。 尤其是旧魔导文明末期,种族个体数减少,稀少性增加,其血统被当时的掌权者视为一种地位象征而遭到掠夺,最后数量减少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受到监视,其身影逐渐消失。 如果有幸存者,其怨恨有多深……我昨天亲身体验到其中一鳞半爪。 「是的……怨恨的感情非常强烈……既阴暗又可怕……可是,很悲伤。」 即使经过一晚,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会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人类可以累积如此强烈的怨恨吗? ——你们这些家伙,竟敢……竟敢——!诅咒你们,你们全部都要受到诅咒——! 以前在梦中听到的怨恨之声,在脑中重播。 在梦中,他所散发出的激烈憎恶感情,还残留在记忆中。那和我在净化『伤』时所感受到的十分相似……如果那个『死蛇』就是他的话,我确信他的憎恶一定丝毫没有减少。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恐怕就是我的…… 「老实说,我也同情他的境遇……但是很抱歉,我不打算放过他。」 沉入思考底层的意识,被华特团长这句话拉了回来。 我猛然抬起头,发现他看着我的表情与话语相反,似乎很担心我。大概是因为我在大家面前沉默不语,让他以为我心情低落吧。 「……虽然对必须与唯一一名同族为敌的小姑娘很不好意思,但我们可不想因为过去的怨恨,就这样乖乖被消灭。抱歉了。」 「……不,没关系,华特团长。我也……有同样的心情。」 我摇摇头,要大家不用担心。 开拓村的村姑们、佣兵团的成员们,还有这个城镇的居民们,大家都是这样。虽然才造访过两个城镇,不过已经跟许多人交流过了。 现在这个世界的居民,都是与过去发生的事情无关的人,他们正努力地活着。就算过去发生过悲伤的事情,我也不觉得现在活着的人们应该要灭亡。 「老实说……我并不想战斗。但是,如果无法沟通,非得战斗不可的时候,我……我……」 ——战斗。 正当我打算这么说的时候——突然有人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把我的头发揉得一团乱,还用力摇晃我的头。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愣住,接着…… 「别把这种话挂在嘴边,这不适合你。」 从旁边伸过来的是礼次的手。心情稍微平静下来的同时,心跳却变得有些激烈,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让我「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抱歉,别太钻牛角尖……小姐,你现在的表情很恐怖哦?」 我将视线转回正面,便看到华特团长一脸担心的表情。 「咦?啊……我的表情有那么糟吗……?」 听到我这么说,周遭的人全都点头。 我连忙用手指擦掉不知不觉间流下的泪水,用手揉了揉不知不觉间变得僵硬的脸部肌肉,好不容易才恢复成平常的表情。 「……话说回来,那个……『死亡之蛇』所开启的『伤口』,只有这次的吗?」 「是的,应该只有这次。之前看到的另外两个『伤口』,形状是更加复杂的龟裂,而且不像这次这样,有干涉我方的迹象。」 「这样啊……如果他们还没有积极展开行动的话还好,问题在于我们无法掌握他们的所在位置,也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哪里……」 听到团长这么说,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嗯?还有其他两个?」 就在这时,礼次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说道。 「等等,伊莉丝,我们不是只看过之前的开拓村和这次的开拓村吗?」 「咦?…………啊、啊啊!?」 糟糕,因为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害我完全忘了这件事……! 「对不起,我没跟你们说!那个,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后,我又发现另一个小『伤口』,所以就净化了……!」 我实在不太愿意回想起自己独自徘徊时的事情,礼次和大哥也没有积极地提起,所以我才忘了告诉他们。 那跟之后看到的两个『伤口』不同,规模很小,也没有强敌,只有一只我一个人就能对付的幻影,所以我完全忘了! 「父亲……这是?」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两位一起回王都。」 亚修雷殿下和莱昂哈特殿下的表情突然变得比刚才更加严肃,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说我做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吗……? 「那、那个……有什么令您在意的事情吗……?」 「伊莉丝莉亚殿下。」 「是……是!?」 我吓得身体一跳,像最近经常被说教的时候一样挺直了背脊……总觉得已经完全习惯被骂了,还变成了条件反射,我对自己感到厌恶…… 然而,亚修雷殿下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斥责我们,反而单膝跪地,摆出谢罪的姿势,让我眨了眨眼。 「非常抱歉,索尔奎斯殿下、伊莉丝莉亚殿下。我们黑影骑士团因为有该做的事情,所以请容许我们卸下护卫的任务。」 「那是……调查西方边境吗?」 「是的。」 亚修雷殿下点头回应哥哥的话。 罗兰边境伯爵领地的西方,越过我们住过的开拓村再往西走,是一片国境模糊、未经开发的深邃针叶林,以及险峻的山脉。 根据少数冒险家归来的消息,越过那座森林后,是一片零星散布着少数原住民与妖魔聚落的极寒之地;但是那里环境严苛,几乎没有人去过。 而……没有人去过,就代表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短短一天内,距离这么近的地方连续发生异常,而且还是自然发生的,说不定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发生了某种变化。为了以防万一,我打算等装备齐全后,就率领大家前往调查。」 「那个,既然如此,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地方,我们也可以……」 一起……我正要这么说的时候,被她用手势打断了。 「感谢你们的关心。但是,你们有你们的目的吧?虽然之后可能会劳烦你们,不过调查就交给我们吧。」 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坚决不打算带我们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边境的意志。 「伊莉丝莉亚殿下,由父王指挥的黑影骑士团他们,是这种活动的专家,就交给他们吧。」 「……我明白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不好意思再坚持,被雷恩哈尔特大人劝退,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不过,还请您一定要平安回来。您……对我来说,曾经有一段时间是等同于祖父的存在。」 其实,我不记得当时的事情,所以感到很抱歉……但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您过奖了。我会把您的忠告铭记在心。」 看到亚修雷大人露出微笑,我也终于放松肩膀的力气。 「……话说回来,你叫礼次是吧?」 「啊、是?」 本以为亚修雷大人会站起来离开房间,他却突然停下脚步,对礼次先生说话。礼次先生被他突然搭话,连忙回应。 「回去之后……你要不要考虑让我当你的监护人?」 「我吗?为什么……」 「你有前途,我想亲手把你这块未经雕琢的原石磨练成更精美的成品,这是身为剑士的欲望,还有……就是疼爱有加的孙女的关心吧……不对,我已经是爷爷了。」 「什、什么?」 「嗯,你过来一下。」 亚修雷大人这么说,附在礼次耳边说了些什么,可惜我们听不到。不过—— 「——啥!?什、什……」 「如何?不觉得是个好主意吗?」 亚修雷大人露出少年般的笑容,严肃的神情上浮现一抹坏笑。从礼次慌张的模样看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啊、嗯……的确,你说得对……我知道了,我考虑看看……谢谢你,爷爷。」 「嗯,期待你的好消息。」 说完,亚修雷大人这次真的离开了房间。 「……那个,礼次先生!」 「……嗯?怎么了?」 礼次先生用手抵着下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我的呼唤才终于转过头来……呜呜,我无法直视他……光是被他看着,我就紧张得喉咙干渴。可是…… 「……那个,礼、礼次先生……刚才,亚修雷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那个……」 礼次的视线游移着,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但很快地,他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望向远方开口: 「你……在这个世界是公主吧?所以……如果不能回去的话,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的话,可能需要有相应的身份吧。」 「……咦?」 因为最后那句话太小声,我没听清楚,正想再问一次的时候…… 「……不!没事,忘了我说的吧!比起这个,我们得准备出发了!」 礼次这么说着,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结果,之后我们彼此都变得很尴尬,几乎无法好好对话……在忙着战斗的善后与准备出发时,转眼间两天过去了,我们也要离开这个城镇了——…… # 红发男 昨天已经大致向照顾过我们的人道别过了,今天是出发日的早晨。 华特团长等佣兵团的成员因为一直工作,所以要在这里休息几天,再回到领都。在先前的战斗中魔力几乎枯竭的小米也尚未恢复,因此同样留在这里。 因此我暂时与大家分开,现在不在这里。 雷恩哈尔特大人的部下(大半)与派遣到这个城镇的补充人员卫兵已经先出发前往领都,现在只有护卫领主(表面上)的骑兵队同行。 因为这个缘故,集合地点东门前比想象中还要冷清。我向不时向我敬礼的人们回以微笑,挥挥手继续前进…… 「啊,各位,这边这边!」 「堤亚蒂莉雅!你也要一起去吗?」 堤亚蒂莉雅大力挥手呼唤我们。我小跑步跑过去,她便将双手朝我摊开,我轻轻拍手,接着握住她那柔嫩的手。 「呵呵,平常都是跟领主大人共乘一匹马,但今天公主殿下也在……所以我想说这样也好。希望可以聊很多话。」 「是,我也很期待。」 我们牵着彼此的手,开心地喧闹着。即使顺利消化行程,这趟旅程也长达七天,但有她一起的话,应该不会太无聊。」 「……你们两个的感情真的变好了呢。」 「那当然。我们可是有着许多共同秘密的朋友,对吧?」 「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吧?」 听到礼次的话,她得意洋洋地这么说,对我露出微笑,我也对她回以笑容。 这几天,我们一起在城里散步、一起喝茶……一起做了很多事……没错,我们互相抱怨,还让跟在我们身后的雷恩哈尔特大人那张伶俐的脸冷汗直流,没错,就算说我们是挚友也不为过! ……很好骗?你在说什么呢?还有雷恩哈尔特大人,真的很对不起。 「所以……你要是再这么迟钝,我就要抢走公主咯,骑士大人?」 「……什么?」 礼次似乎无法理解我突然的举动,头上冒出问号。等、等一下!? 「那、那个,这个……在你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我想先保密……」 「啊——抱歉抱歉,我知道了,你不要哭丧着脸嘛。」 我慌张地想要蒙混过去,礼次轻轻抱住我,拍拍我的背安抚我。 ……我才没有哭丧着脸呢。 ◇ 「……索尔,我做了什么吗?」 我看着歪着头说出这番悠哉感想的当事人,不禁抱头苦恼。 「……先不说伊莉丝,我也没想到礼次居然会迟钝到这种地步……」 「……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为什么你们两个一扯到彼此的事,就突然变得这么迟钝啊,真是的……」 你们是故意的吗?给我差不多一点。 我因为太过焦急,忍不住冲动地抓了抓头。伊莉丝希望我保密,我也认为当事人之间应该自己解决,所以才没有说出口……但我半认真地考虑干脆全部说出来好了,同时抱着类似放弃的心情跟在大家身后…… ◇ 「呵呵,各位感情真好呢。」 我们走向分配到的马车,聊着天时,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女性声音。这是…… 「各位早安。」 「咦……艾妮小姐跟隼人?」 我以为会就此道别的两人,穿着旅行装束在我们分配到的马车外头等着。 还有……比隼人更娇小、穿着外套的人…… 「还有……甘兹先生?」 「嗯,我也曾经一度想回去。艾妮小姐,就拜托你了。」 他把手放在胸口,尽管身体娇小,却不知为何很有贵族风范地行礼,我不禁也捏起裙子,微微屈膝。 「因为一些缘故,我们也要一起去领都。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哦?」 「……就是这样,多多指教。」 艾妮小姐一如往常地轻柔说话,隼人则别过脸去冷淡地说。 不是道别,而是还能继续在一起,让我感到开心。不过…… 「诊疗所那边没问题吗?」 「嗯,虽然镇上的人们很舍不得,但领主大人推荐了新的开业医生,所以就交给他了。」 原来如此……镇上的男性们一定很失望吧。 礼次和哥哥说想习惯长距离的骑马移动,所以他们骑马,其他成员则搭马车。 最后轮到我上马的时候,我忽然转头往后看……礼次正温柔地抚摸着分配给他的骑乘用马的脖子,对它说:「这段时间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这几天,他似乎一有空就反复练习……看来他非常喜欢骑马。看到他那副模样,我不禁笑了出来。 「……全员到齐了呢。」 我坐上马车,莱昂哈特大人也跨上自己的马,观察着我们这边的情况。 「啊,领主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雷恩哈尔特大人,我想会给你添麻烦,但还请多多关照。」 我坐在位子上低头致意,他便说「不敢当」,并稍微放松了表情。 「您过奖了。前往领都大约需要七天,这会是一趟长途旅行,但若有什么事,请您尽管吩咐,不用客气。」 说完,他便操纵缰绳,从车窗离去。 「那么……各位,这次在这座城镇的任务辛苦了。我们也回去吧!」 他举起手,用响亮的声音对周围的骑兵们说道,骑兵们便配合雷恩哈尔特大人的号令开始迈步,马车也静静地开始移动。我们出了城门,从车窗眺望缓缓从视野中消失的城镇。 「公主殿下,您是被传送到这边的世界吧?这个世界的领都真的是个大都市,您一定会很惊讶的。」 「大都市、吗……虽然有点可怕,不过我也很期待呢。」 目的地是领都罗兰迪亚……也就是现在所在的罗兰德边境伯爵领地的正中央。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造访有许多人居住的繁荣都市——…… ◇ ——这个男人,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没错,就是非常红。 他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身穿白衬衫与黑长裤。如果只是这样,其实很普通,但他还穿着一件到处以皮革与金属补强的鲜红色大衣,宛如披风般披在肩上,肩上还扛着一个……似乎比身高还长的棒状物体。 他脸上浮现轻浮的表情,仿佛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脸颊上刺着火焰般的红色刺青,但即使如此,他端正的五官还是让人感觉到某种气质。 他的脸被一头比肩膀还长的深红色头发所包围,头发遮住了他的左半边脸,左半边脸还包着一条同样有着火焰图案的红色头巾。 ……他应该是个美男子没错,但是他的气质,让人觉得他是个不太想跟对方扯上关系的人—— 「我说,小哥,再表演一次那个『咻咻咻!』的招式给我们看嘛~」 「就说不要了,而且这可不是免费的哦。还有我很忙!」 「欸~你这头没染色的头发是真的吗?为什么是这么红?」 「好痛,好痛!喂,不要拉我啦!」 ——只不过,他正被几个看似会恶作剧的少年吊着、抓着,不知所措。不过—— 「啊啊……终于走了吗?要是秃头了怎么办啊,这群小鬼……」 我甩开不知为何觉得有趣而缠着我不放的少年们,来到目的地……位于城镇中心的喷水广场,走向今天也一脸沮丧地坐在喷水池边缘,年约十岁的少女身边。 「喂,小不点。你还在哭啊?」 「……咦?」 少女缓缓抬起头,我蹲在她面前,将视线拉近后,将结着小颗黄色果实的药草递到哭肿双眼、满脸通红的少女面前。 ……听说这是这个小不点的母亲的慢性病所需的药材,但最近魔物栖息在丛生地,无法采集,导致药价飙涨,买不到药。 「喏,这是我找到的米库拉玛草的果实。是这个吧?」 「哎……叔叔,你真的采到了吗?大人们都说那里已经是魔物的巢穴,不可能采到的……」 「放心吧,我也把那些家伙都收拾掉了。镇上的人应该也能去采了」 「真的吗!?」 小不点一下子笑开了花,用憧憬的眼神看着我。 ……其实我也是装作很轻松的样子,直接从正面冲了进去,结果发现那里聚集着数量多到吓人的魔物,远远看上去的瞬间,我的脸都僵住了。不过还是先别告诉她吧。 问题在于子弹的消耗量出乎意料地高……其实我穷到快要冻死了,但还是把这个念头藏在心底。 我经过一名不知所措、快要哭出来的少女面前,这下真的没救了。 因为抛下她不管会让我良心不安,所以我迅速采集完素材……虽然稍微被她拖住脚步,但能看到这副笑容,感觉也不坏,就当作是这样吧。不然对精神卫生不太好。 「呵呵呵,本大爷可是非常厉害的哦。还有,我不是叔叔,是哥哥哦。」 「嗯,叔叔!」 「哎呀……」 看来我是叔叔了……我沮丧地垂下了肩膀。在“那边”的确是奔三了啊……啊,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 「好了,别磨蹭了,快给妈妈送去吧」 「嗯,谢谢叔叔!」 「嗯,要珍惜妈妈哦」 我轻轻挥手回应了多次回头挥手的小家伙,然后重新抱好东西,再次折返。。 「哎呀,做了好事之后感觉真好……真好……不对,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在充分将委托物品交给少女,离开广场后,我回过神来大叫。现在不是在这里闲晃的时候!? 我坐立不安,想着在我这么做的时候,刚转生的等级1,被抛到这里的『他』会怎么样。 ……话虽如此,唉…… 「这个世界……太辽阔了……」 我花了一个月,终于从南大陆『法兰维尔基』来到北大陆『诺鲁格拉希亚』……但接下来就束手无策了。 考虑到『他』在那天那时的所在地点,如果没发生什么事,应该还在国内的某个地方……但这里还是太辽阔了。 没有任何情报,我根本无从下手。总之,只能先朝转生之间的神殿往西边走看看了…… 决定好行动方针后,我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我坐在附近路边的栅栏上,拿出因为便宜所以买了一大堆,但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谜样肉干来吃。一咬下去,烟熏的香味顿时在口中扩散开来,辛香料和经过浓缩的红肉美味也同时在口中化开。 不过,不只是肉干,就连露营用的肉干……硬得跟石头一样,又咸又苦,必须煮成汤才能下咽……的存量也所剩无几。再不想办法赚钱,恐怕就要过着自给自足的狩猎生活了。 「唉……能不能从哪里走漏一点消息呢……」 然而……从这个诺鲁格拉希亚王国第二大都市,交易都市科梅尔斯往西边走一小段路,这个城镇的住宅区在午后正度过着平稳的时光,传入耳中的是孩子们玩耍的活力声音。我一边啃着硬邦邦的肉,一边呆呆地眺望天空,黄昏时分…… 「……怎么,年轻人坐在路边。」 「……啊?」 背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我没想到会有人用这种打扮向我搭话,所以发出了愚蠢的声音。 「哎呀,谢了,老爷爷。」 我坐在摇摇晃晃的货马车上,向我的救星……自称旅行商人的老爷爷道谢。 他好像看到我刚才把药草交给那个小不点,目的地碰巧跟我一样,要去西方,所以就载我一程,当作是护卫的谢礼。 ……俗话说「好心有好报」,这句话说得真不错。多亏老爷爷,我不用再徒步好几天。太好了。 「老爷爷……算了。对了,你打算去哪?」 「该往哪里走呢……总之先往西走吧。」 最坏的情况,就是先试着往『他』那天应该在的转生地点——神殿前进,如果还是找不到,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所以是罗兰边境伯大人的领地吗?」 「对对对,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西走。」 「再往西走……虽然我这个在那边经商的人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那边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哦?渡海到西大陆还比较……」 说到这里,爷爷突然停顿了一下。 「……不对……这么说来……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老夫有点事去边境的村庄买木材,看见一位跟边境格格不入的漂亮姑娘。」 「……啊?」 「还有……回程在前往国境的途中,老夫觉得背后……村庄的方向发出一阵强光,疲劳和腰痛就瞬间消失了……那究竟是什么?」 「就是这个!!」 「唔哦!?」 老爷爷惊讶地转过头来,但我现在没空管他。我逼近老爷爷,摇晃他的肩膀。 「老爷爷!你要去那个罗兰边境伯领吗!?」 「嗯、嗯……我是这么打算的。」 「……拜托!也载我到那里去吧!我不会说要代替护卫,而是会好好保护你,报酬只要最低限度的餐点就够了!」 「这……老夫也很感激,但小哥,你真的可以吗?」 「嗯,拜托你了,我求你!」 我跪在车斗上,把头低到额头都快碰到地板了。 「……好吧,虽然我不清楚状况,既然你都这样求我了。还有,我会照正规行情付你护卫费哦。」 「太感谢了!」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被「传送」到这里时,我身上的钱都用光了,现在是靠变卖手边能换钱的东西来过活。反正有这笔钱也不会怎样,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不过,小哥你扛的那件行李……好长啊,是长枪吗?」 「……嗯?这个吗?」 爷爷指着我扛着的包裹,这么问我。我的搭档沉甸甸的,将可靠的重量传到肩膀上。 「不是长枪,是更厉害的东西……不过,要是爷爷吓得腿软就不好了,所以没有出场机会是最好的。」 毕竟对人使用的话,威力实在过剩。虽然我不会对袭击而来的坏人手下留情,但不用到当然是最好的。毕竟子弹很贵。 ……而且用掉也很浪费。 「……原来如此,是南大陆的兵器啊。」 「嗯,看得出来吗?」 「这个嘛……你不是魔族吗?」 「啊……被发现了啊。对啊,你看。」 我露出被埋在头发和头巾里的角给他看。老爷爷看起来不太在意,不过…… 「……在这里最好别公开吗?」 「不,没问题吧。现在这个时代,很少会因为天族或魔族而引起纷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几年前,南方国家的笨蛋王子频繁向我国的『宝石公主』大人求婚,导致风评不太好……那家伙和公主大人同时期失踪,当时大家的风评是『肯定是那家伙把公主大人掳走的,我要宰了他!』,非常糟糕。」 老爷爷无奈地耸耸肩。 ……糟糕,我超有印象的。冷汗流个不停。 这是那个吧。在游戏的事件中每次见面,我都会求婚,然后立刻被她用「对不起」拒绝,已经变成一种惯例了……为什么在这边会变成实际发生过的事啊……! 「啊……啊啊…………」 「怎么啦,一脸怪样……算了,我也不抱什么期待,但还是请你多多指教,大哥。呃……」 「啊,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史卡雷特……史卡雷特・法兰维尔杰,叫我史卡就好。」 「…………嗯?……法兰……维尔杰?」 ……嗯,他当然会发现。与南大陆……以及统治南大陆的大国同名的人,如果不是骗子,就不可能是其他人。」 我吞了口口水。虽然在刚才的对话之后说这种话很可怕,但难得人家好心让我搭马车,我也不想在这里敷衍了事。 「……啊——那个……我大概就是你说的南边的笨蛋王子。」 ——在那之后,我差点被踢下马车,拼命说服他。我还以为自己会死…… # 在恬静的景色之中 与接下来的故事在时间上有些许的先后。 — 「那个,爱尼小姐,这个……真的非做不可吗……?」 在比起华美,更让人感受到朴实刚健的城堡一室。 现在被上锁,为了不让外人窥视,用厚重的窗帘紧紧拉上。不仅如此,为了布下严密的警戒态势,似乎还暂时禁止进入这层楼。 我现在就在那个房间里,跟爱尼小姐面对面坐着。 在这里进行的是我的身体检查。戒备如此森严,似乎是为了避免万一被人听见对话,或是留下不能外流的纪录……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避免万一被可疑人士偷窥。 但是,我紧握着洋装裙摆低着头将近半刻钟,她似乎也对我露出伤脑筋的苦笑。 检查时还抽了血,最后只剩下这个项目。这个检查结束之前,她不能离开。 我绝对不是想妨碍她工作。可是……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她,但我真的没办法……!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丢脸,不过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这我知道。」 「请放心……我好歹也自认是专业人士。」 她散发出的气氛突然一变,让我吓得肩膀一抖。 虽然她脸上依然挂着柔和的笑容……但身上散发出一股绝不退让的坚定气息。再继续犹豫下去,对艾妮小姐就太失礼了…… 「…………我知道了。」 我深深吐气,试图让紧张的心情平静下来。下定决心后……我紧紧闭上眼睛,轻轻掀起裙子。 现在我身上那件代替诊察服的薄连身裙底下没有穿内衣,应该要隐藏起来的「那里」没有任何遮蔽物,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这种感觉让我忍不住轻声尖叫。 「那么,我要开始了……请放松。」 听到这句话,我紧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不行,我害羞得快死了……可是,她无视我的状态,手指触碰那里——…… 「……冷静下来了吗?」 「是的……劳您费心了……」 我拭去羞耻心仍在苛责我而渗出的泪水,抬起头来。不能一直消沉下去,我深呼吸一口气,转换心情。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轻声的敲门声,以及男性的声音。 「打扰了,请问已经可以了吗?」 隔着门如此询问的,是领主——这座城堡……罗兰迪亚城的主人莱昂哈特大人的声音。 艾妮小姐用眼神询问:「怎么办?」我点头回应。 顺带一提,我已经换好衣服,现在身上穿着内衣,外头则是罩衫和长裙,打扮得十分正常,所以没有任何问题。 「雷恩哈尔特大人,没问题的,请进。」 「……那么,失礼了。」 艾妮小姐告知许可后,雷恩哈尔特大人终于走进房内……然后立刻跪了下来。 「……那个……伊莉丝莉亚殿下……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实在非常抱歉。」 「不会……我知道这是必要的事情……所以没关系,请抬起头来。」 他似乎打从心底感到抱歉。听到他这么说,我忸忸怩怩地交握手指,低下头去。 ……是啊,我知道这是必要的。 贵族和王族女性的贞操非常重要。而我又是以年为单位躲藏起来的王族未婚女性,实际上还被恶徒掳走,所以「那件事」是重大悬案……也是必须最优先确认的案件。 贵族……尤其是王族,贞操是非常重要的事。 尤其是这个世界的王族,由于是「继承光翼族血脉」的存在,因此不容许血统有受到怀疑的余地,这种倾向又更为强烈。 实际上,过去曾有未婚的王族被来路不明的人夺走纯洁……而被要求自杀,或是被当成病死公开,一辈子被监禁在某处的时代。 现在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但将纯洁视为神圣的风潮似乎根深蒂固,不论我方的意愿如何,只要被传成「婚前性行为的不检点公主」,就不知道何时会遇到什么下场。 当然,既然我有这么大的风险,侵犯我的贞操就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听说,如果在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强行发生关系,上溯数代的家族成员都会被处死,而且几乎都是死罪,听到这件事让我吓得脸色发白。 所以,证明我的贞操也是保护自己的方法,这并没有错……虽然没有错。 可是……就算是同性,那样……那样……! ……值得庆幸的是,艾妮小姐不愧是专业的,她若无其事地迅速检查完毕,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那么……咳咳,艾妮小姐,结果呢?」 「是,除了原本的脚部不便之外,健康状态全无问(・)题(・)哦(・),跟失踪之前没有两样。」 「这、这样啊……那就好。」 雷恩哈尔特大人坚持不和我四目相对。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和男人对上视线。 虽然报告的内容相当模糊,但简单来说,就是「我」……我实在无地自容…… 「而且,她的魔力波长也和这座城堡里保管的魔力波长几乎一致……虽然遗传基因的检查结果还要等王都那边回报,不过,现阶段应该可以断定她是伊莉丝莉亚殿下本人吧。身为一名选定官,我可以保证。」 「这样啊……那我就相信你的发言,以选定官的身份予以承认吧。我会这么向陛下报告。你也辛苦了。」 「不会,毕竟这就是我被召集过来的理由。」 说完,她微微一笑。 我在马车里听说,她之所以把诊所交给别人管理,和我们一起过来,是为了协助我这方面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代替主治医生。 顺带一提,所谓的选定官,是在这个国家决定下任国王之际,从拥有王位继承权的王族中选出候选人,拥有推荐权与投票权的人。 因此,其实这个国家就算有「王位继承权」的王族,也不会有「第几顺位」这种东西存在。所有人都(表面上)受到平等对待。 以前是由选定侯、三个侯爵家、拥有同等权限的三个边境伯爵家、信仰女神艾连的教团,各自派出一名代表,合计七人担任,现在则扩大范围,从民间(几乎都是都市的市长)选出数人,骑士团的团长、文官的长官、没有继承权的王族远亲也各有一人被任命。 选定官之一,王族远亲的爱尼小姐确认检查的结果,我的魔力模式……每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体内魔力的波长与性质……与留下的纪录一致,另一人莱昂哈特大人也确认了这件事,我便正式回归王室,获得王位继承权。 ……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虽然心情很复杂,但至少可以认为冒牌货冒用王族之名一事不会受到处分了吧。 「……怎么了吗?」 两人继续进行事务性对话时,雷恩哈尔特大人注意到我完全陷入沉默,于是这么问我。 「……咦?啊,不……我只是在想事情。我想吹吹风,可以吗?」 「那么,您从房间出去后,沿着右手边的楼梯上去,走到阳台就可以了。今天天气很好,风也很平稳。温度刚刚好。」 「谢谢……我稍微去一下。」 雷昂哈尔特大人想跟过来护卫,我用眼神制止他,离开了房间。 通往楼梯的路……仿佛这副身体还记得一般,我毫不犹豫地迈步,很快就抵达了。 「……伊莉丝?检查结束了吗?」 我正要爬上楼梯的瞬间,对面走廊传来熟悉的声音。 「啊,王兄的检查好像也结束了。」 「是啊,听说他证明了自己是『索尔奎斯殿下』,没有任何问题。」 哥哥大人无奈地叹气。 而哥哥大人似乎也是往同一个地方去,我自然地握住他伸出的手,在他的护送下开始爬楼梯。 「这样我们就是拥有王位继承权的人,货真价实的王子与公主了……哈哈,真伤脑筋……虽然之前一直被叫殿下殿下,也多少习惯了……」 「但终究还是真的变成王子和公主了呢。」 我勉强挤出苦笑。 我们两人悠闲地走在楼梯上方的走廊上。这层楼只有瞭望台,以及罗兰迪亚城堡与山壁并设的屋顶露台,所以非常安静。 ……不知为何,我知道这件事。身旁的兄长大人似乎也一样,他的步伐没有一丝迷惘。 「阳台在这里啊。来,有高低差,你要小心脚步。」 兄长大人从通往外头的出入口先走到外头,轻轻拉起我的手,把我拉到外头……吹着徐徐微风的阳台上。 「哇……」 「好棒的景色啊……」 来到外头,眼前是一片设置在屋顶上的空中花园。然后……这座罗兰迪亚城利用山麓斜坡建造而成,位在高处,从这里可以将街景一览无遗。 因此,能从这座露台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看见人们的活动、围绕城市的河川,以及更外头的谷仓地带产生的绝景。 我小跑步跑到栏杆旁,扶着栏杆探头望进那片景色。 现在这个时间,城里的人们应该正在享受午茶时光。初夏的阳光不怎么刺眼,温暖身体,轻柔地吹拂发丝的微风十分舒适。配上这幅风景,度过了一段惬意的时光。 但是……这幅理应祥和的光景,不知为何却让我心神不宁。哥哥似乎也一样,他用有些出神的眼神眺望着这幅光景。 现在最让我们困惑的是…… 「不知为何,这幅景色让我感到怀念……」 「是啊……」 ——没错,最让我们困惑的是……对我们来说,这里应该是异世界,而且是我们第一次来到的地方……但不知为何,我们的心却觉得这里非常熟悉——…… 【后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任凭各位想象了…… 关于制度,虽然有参考其他作品,但仍是独创的,还请注记。 # 温馨的场所 听说再过不久就要抵达目的地领都,大约过了一个小时。 以将诺鲁格拉希耶王国分为南北两半的耸立连峰为背景,我们沿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延伸的平稳道路前进。 有时会与前往田里工作的运货马车擦身而过,我向坐在货台好奇地探头望向我们的孩子轻轻挥手,坐在马车上摇晃时…… 「哇啊……那就是领都……!」 目的地,应该是领都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 首先看见的是利用山坡斜面所建造的白色城堡。 前进了一阵子后,麦田的景色被划开,巨大都市区的外墙出现在眼前。 而其前方有一条沿着外墙流动的大河。 这座领都罗兰迪亚,背后耸立着险峻的山脉,东西则被从山脉流过来的两条河川包围。其出入口只有东西各两条的开合桥,似乎是以适合防守的城镇防卫为主轴所建造而成。 这种考量到战事的建筑,的确很有国境附近的风格……另一方面,巧妙利用地形的外观,本身就像一幅画般美丽。 ……话说回来,之前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画画,等有空的时候收集画具,久违地画点什么也不错……我心中雀跃不已。 「怎么样,伊莉丝,很壮观吧?」 「是,堤亚小姐!好壮观,好漂亮……!」 我兴奋不已地回应在我身后得意洋洋的堤亚。。 ……顺带一提,这几天我和堤亚的感情变得非常好,她现在不再叫我公主,而是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也依照她的要求,叫她的名字的简称。 「好了,伊莉丝大人,接下来请戴上外套的兜帽。」 「啊……好的,说得也是。」 坐在另一侧的爱茵小姐催促我遮住脸,我便急忙拉起外套的兜帽,盖住眼睛。 我曾经短暂居住在罗兰迪亚,所以我的长相在这里广为人知。和之前的城镇不同,只要被看到长相,大概马上就会被认出来。 在「伊莉丝莉亚殿下」的身份真假未定的现状下,我极力避免引起骚动,所以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 在我们东聊西聊的时候,我们已经走过巨大的桥梁,抵达外墙的大门。 我们穿过看到走在前头的领主大人便向他敬礼的士兵……来到大街上。 ……咦? 「……这里……我好像很熟悉。」 「……嗯?那是因为这里变得很大,但你在游戏时代也是以这里为据点吧?」 「是这样没错……但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乡愁?我感到非常怀念……」 简直就像曾经住在这里,看过这里的景色一样……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令我感到疑惑。 ◇ 「唉……」 我发出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的叹息。 「怎么了,礼次?叹什么气啊。」 「没事……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很久没说话了。」 我瞄了马车一眼,伊莉丝正开心地与车窗内隐约可见的金发少女聊天。 ……总觉得她最近一直在躲我。 我们只有在报告工作时会说上几句话,而且一讲完必要的事,伊莉丝就会马上低下头,找理由匆匆离开。。 话虽如此……她也不会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我偶尔转头看她时,也常常会四目相交,所以我想她应该不是讨厌我……但她每次都会马上别开视线,让我满头问号。 「我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吗……?」 「啊……放心吧,她没有讨厌你,好吗?」 「是吗?你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吧。谢啦。」 这家伙在伊莉丝的事情上,应该不太会看漏或误判,既然灵魂都这么断言了……我这么告诉自己,拍了拍脸颊,暂时甩开烦闷的心情。 往前一看,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城镇,领主在最前方,和入口处注意到我们的卫兵交谈。 「欢迎回来,雷恩哈尔特大人。」 「嗯,你们留守期间也辛苦了。」 「那么……这几位是?」 卫兵对我们这群陌生人的存在感到疑惑,我则在内心冷汗直流的同时向他低头致意。 「不用担心,他们是我的客人。我想我应该已经事先派人传令了……」 「啊,是的,我有收到通知。也按照吩咐,顺利地为他们准备了房间。」 「嗯,那么……麻烦你们按照预定,暂时支开其他人。」 「是!」 卫兵们向我回以标准的敬礼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 她用眼角余光看着女性们在士兵们的帮助下走下马车,跟着下了马。士兵们接过缰绳牵着马匹,她跟着领主进入城内。 顺带一提,隼人在这时候表示「城堡里感觉很拘谨,我去帮忙牵马」,跟着士兵们前往马厩。 ……在那之前,他似乎对艾妮小姐使了眼色,但艾妮小姐只是微笑说「哎呀」,什么也没说,而樱也不打算问她,便放弃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城堡的外观看起来很美,应该是有考量到景观吧。不过一走进里面,内部装潢则是沉稳朴实,感觉很刚健。 「好了,那么爱尼小姐,殿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的。那么苏尔大人、伊莉丝大人,我想两位应该很累了,不过请跟我来。」 爱尼小姐说完,便牵起伊莉丝和苏尔的手,两人虽然感到困惑,但还是被她拉着走。 「请……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请不用担心,只是要做点检查而已。」 「是、是……」 艾妮小姐露出困惑的表情,但态度依然沉稳,不容分说地把伊莉丝和索尔带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那个名叫蒂蒂莉雅的女孩子,和领主大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了一句「我去看看房间的情况」,也跟着离开了。转眼间,现场只剩下我和领主大人。 ……好了,我该怎么办呢?就算想和留在现场的人说话,领主大人锐利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在生气,让人难以开口。正当我感到不知所措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么……如果你没有特别要做的事,我想请你陪我一下,可以吗?」 「啊……好的,没问题。」 「很好,那就跟我来吧。」 领主大人说完后便迈步前进,我连忙跟在他身后。 ——我们走上几阶楼梯,穿过看似城内相关人士房间的场所,经过走廊……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一栋别馆,走廊比其他地方还要豪华一些。 我被带到的这栋建筑物,恐怕是边境伯爵家的私人空间。 「那个,领主大人……您到底打算带我去哪里……」 「你叫礼次对吧?」 「是……是的!」 突然有人跟我说话,让我吓了一跳,立刻挺直背脊。 领主大人完全不理会我的反应,径自走到并排的房门之一,伸手打开门。 里面是……书房。藏书量相当惊人,应该是领主大人的私人收藏吧。 而且,书架上摆的都是历史、经济学、政治情势……这些艰涩的书名。 从外表看来,领主大人是个认真又诚实的人,为了经营这个领地,应该也下了不少苦功吧。 「家父在出发前曾对你提过一些话……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吗?」 领主大人站在书斋的书柜……主要是历史类的书籍……前,像是在找什么似的,用手摸着整齐排列的书背,对我这么说道。 「这个嘛……」 对了,如果我接受那个提案,这个人就不是毫无关系了。毕竟他是老剑圣的亲生儿子。 「他问我……如果我想一直待在伊莉丝身边,要不要收我为养子。」 「……果然吗?哦,有了。」 领主大人说完后,抽出一本书,用手和视线示意我坐在隔着矮桌摆放的其中一张沙发上,于是我战战兢兢地坐下。这张沙发似乎是高级品,身体一坐上去就柔软地陷了进去。 「那么,在进入正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你的心情。」 领主大人把书放在桌上,用交握在嘴边的双手遮住嘴巴,用认真的表情看着我开口。 她的眼神中不带有一丝玩笑的意味,那锐利的眼神让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礼次……你究竟想对那孩子……伊莉丝莉亚殿下做什么?」 「我……」 我早就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这个人,是伊莉丝曾经存在过我身边那段时期,代替她的父母照顾她的人。 对于我纠缠着身为王族的家系,曾经是等同于女儿的那家伙,她会感到疑惑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我究竟想怎么做…… 「我……只要那家伙希望,我什么都……」 「不对。」 领主大人斩钉截铁地打断我的发言。他那张严肃的脸上,细长的双眼仿佛看穿了一切,直直地射向我。 「不需要那种无关痛痒的话。我再问一次……你、想、要、怎、样、处、理、那、个、孩、子?」 我…… 我想要怎么做? 我的脑袋不断转动。 所以……我决定不再想得那么复杂。 「……我……想待在那家伙的身边。」 我低声说出这句话。一旦说出口,冲动便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 「没错……我不想离开那家伙,不想把她交给任何人……那家伙是我的,是我……不是别人,是我!我想让她幸福!」 我忍不住站起身,任凭冲动大喊……然后回过神来。 「啊……咦?对不起!」 我搞砸了。在拥有侯爵等级权力的大贵族面前,一介剑士竟然把那个国家的公主说成「我的」,就算被处以不敬之罪,我也无话可说。 我连忙低头道歉,冷汗从额头不断滴落。 「……呵、呵呵,你不用担心……这是个很好的答案。」 然而,领主大人却出乎意料地低下头,遮着嘴角,肩膀不断颤抖……这该不会是在……笑吧?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寿命缩短了好几年。 「不过,她是公主,而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周围的人应该不会认同我们吧?」 「关于这一点……其实……你已经得到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了。」 她说着,翻开了刚才取出的书,手在某一页停了下来,然后把书摊开放在桌上,像是要让我看一样。 「这是目前留存的光翼族资料中,可信度最高的书籍。」 她要我看看,于是我便拿起了书。上面记载的是…… 「……这是,阿尔维基亚吗?」 那是我现在的爱剑,伊莉丝托付给我的剑的插图。 「拯救女王。那是那孩子托付给你的剑。如果这份文献可信……拔出剑刃的资格……就是这一代的圣女公主,与你生(・)死(・)与(・)共(・)、并(・)且(・)诚(・)心(・)希(・)望(・)你(・)保(・)护(・)她(・)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孩子已经选择了你。」 「啊……咦?等等,你的意思是……!?」 「不过……我不知道她本人有没有自觉。至于你能不能真的站上那个立场,就要看你今后的努力了。」 「这样啊……嗯,你说得对。」 虽然她一直躲着我让我很不安,但我现在还是能拔出这把剑。 我能够拔出这把剑,就代表那家伙至少信任我到愿意一直跟我在一起,今后能不能让关系更进一步,就看我怎么努力了。 光是知道这件事,现在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其他人会只凭这个根据就认同吗?那个,像是国王陛下,或是贵族们之类的。」 「是的。根据这本书,原本光翼族虽然受到敬重,但几乎不被承认拥有主权……不过唯独关于圣女公主一族的事情,似乎会以本人的意向为最优先。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她们一族的遗传性质……虽然原因不明,但那是绝(・)对(・)性(・)的(・)显(・)性(・)。」 就算与其他种族交配,那个被称作公主的种族之子,也必定会是光翼族的女性。 虽然不清楚那个种族为何突然在现代复活……但伊莉丝很可能继承了那个种族的特性。 又或者,那或许是这个世界守护者为了维持种族存续的机制。正因如此,她们一族才会受到崇拜,被小心翼翼地保护至今。 那是光翼族最后无法妥协的底线。 唯有她们的存在不容侵犯,绝不能让其他种族随意对待,这似乎是他们最后的支柱。 据说有个大国想尽办法说服他们,但眼看无法说服,便打算强行让当时的神子公主嫁过去,结果完全被他们舍弃,甚至无法得到任何帮助而灭亡。 「因此,即使在他们灭亡的现在,这种思想仍绵延不绝地传承给各国高层……神子公主不可侵犯。而且,比起国家的意向……这种思想更加优先。」 所以,如果她想和某人成为伴侣,局外人要反对这件事,原则上是不可能的,即使对方是国王也一样……似乎是这么回事。 「当然,不只这个国家,一定有很多人想将她纳入自己的家族或血统。周围的人不见得会接受,而且事隔数百年,我不认为这种做法现在还管用。而且,如果对方是无名的一般人,想必会受到相当大的抨击。」 我想也是。对于他们垂涎三尺的血脉,竟然被区区平民抢走,自尊心高的特权阶级不可能会接受。 「不过,如果成为父亲大人的养子,成为我们家的一分子……姑且有让人无法抱怨的地位作为后盾,应该也能当场让对方闭嘴。之后能不能守住地位,就端看您自己了。」 「那个……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当然是为了家族……为了这个边境伯爵家与其领地的繁荣。我有义务让自己的家族,这个边境伯爵家繁荣起来。如果我家的养子能与公主殿下结婚,就能确保家族的安泰。」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袋一瞬间差点沸腾。没想到连你也是吗?连你都要把那家伙当成棋子吗? 然而,领主大人看到我因为伊莉丝的事而生气的模样……脸上浮现一丝喜悦,我顿时消了气,怒火也跟着消散。 「……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我不能说出『就算只是暂时成为你们的父母,我却对你们产生了感情,希望你们不要从政,而是和真正爱的人在一起,获得幸福』这种不敬的话。」 「领主大人……」 「……啊啊,如果你决定接受父亲的提议,叫我哥哥也无所谓哦?」 「这个嘛……我会考虑的。」 我苦笑着回答后,领主大人满意地点点头。 「那孩子似乎对你寄予全面的信赖,我也没有异议……不过,你应该要稍微用功一点。」 说完,他从胸前口袋拿出某样东西,放在桌上。那是……黄铜制的钥匙。 「这是这间房间的钥匙。你可以自由阅读这里的书。而且,我有空的时候,也会教你想知道的事。」 「谢……谢谢您……!」 「今后,那孩子想必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想法纠缠……请你今后也待在那孩子身边,帮助她。」 「是……这是当然的,只有这个任务,我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 「呵……你说了哦?不过,只有这个任务……我也打算继续坐镇哦?」 噗、噗噗,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太好了……这里真的是对那家伙很温柔的地方——这让澪感到无比的喜悦。 # 午后的插曲 「请问,我看起来有没有哪里怪怪的……」 「没有问题,请您要有自信。」 当我正在确认自己的打扮时,随侍在我背后的女仆……领主大人派给我的侍女,便微笑着为我挂保证。 我现在穿的不是华丽的公主礼服……而是据说在良家千金间流行的红色格纹长裙,以及初夏用的薄衬衫。 据说现在就算是王族,也只有在非常重要的派对上,才会穿故事里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公主的礼服。 多亏如此,我才能穿得比想象中还要轻松,脚步也轻盈不少。 ……虽然应该很贵,但摸起来滑顺又舒服。 我提着小篮子,走向别馆的房间。 里面装着给午餐时间不见踪影的礼次的迟来午餐。 礼次最近不是窝在书房里,就是在练兵场上挥汗,最近更是拼过头,连午餐都不吃。 因此,我向领主大人借了厨房,久违地挑战料理。 我对这道料理很有自信。帮忙试吃的兄长大人、蒂蒂莉雅小姐、料理长叔叔和女侍者都大力称赞。忙得不可开交的领主大人,也留下了一块切好的蛋糕。 他会说好吃吗……虽然有点不安,但我的脚步很轻快。 「……不知道礼次先生会不会高兴……」 这次我听说他在这里……在领主大人的别馆书房里念书,所以带了午餐过来…… 我很快就抵达目的地。来到这里后,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即使如此,我仍屏住气息巩固决心,「叩叩」地轻轻敲了敲门。 「打扰了……」 手一碰到门把,没有上锁的门把就顺利地转开。轻轻打开门后,立刻就找到目标人物。 她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像是在专心看书……但仔细一看,她的头正微微左右摇晃。 我悄悄绕到他前面……看来他似乎是看书看到一半睡着了,膝盖上还放着摊开的书,静静地闭着眼睛。 「那个,礼二先生……?」 「嗯啊……啊,抱歉,你醒啦……」 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打算继续看书,我轻轻制止他的手。 「太拼命也不好哦。已经过中午了,得吃点东西才行。」 「啊,哦,不好意思。」 「不会,礼二先生最近很努力。」 我一边说,一边从篮子里取出食材……以叶菜类和培根为馅,类似原本世界里的法式咸派的料理,盛装到盘子上。 这是以前米兰妲女士给我的食谱,我借用了厨房做的。 虽然对在后面紧张地观望的厨师们很不好意思,但老实说,为某人做料理真的很开心。 就这样,桌上摆着我带来的法式咸派,还有我担心礼次一个人吃不够,准备的几个圆面包、芝士和腌菜,以及装在水壶里的茶……礼次不太喜欢甜食,不过这次考虑到他正在学习,所以稍微加了一点砂糖…… 不过,只有一个人的份。我面前只有一杯茶。 「……只有我的份吗?伊莉丝,你不吃吗?」 「是的,那个……总觉得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什么食欲。不过我有试吃了一点,所以你不用在意我,尽管吃吧。」 「这样啊……那我开动了。」 礼次双手合十,这么宣告后,拿起叉子切下三角形咸派的尖端,送入口中。我紧紧握着双手,注视着他的模样。 「……好吃!?」 「呵呵……一定是食谱很棒吧。这个世界也有类似那边的清汤颗粒,做起来意外地简单。」 被称赞很好吃,我高兴过头,忍不住谦虚起来。 话虽如此,食谱本身意外地简单,炒蔬菜和培根,加入鲜奶油搅拌,倒入派皮的模具,放上芝士,送进烤箱……简单来说,就只有这样。 不过,困难的部分……烤箱的温度调节和火候,都是请厨房的人帮忙,考虑到这一点,难度应该会再高一点……但自己动手的部分真的没有那么难。 今后,我想挑战更难的料理……再拜托领主大人看看。 「不,好吃的东西就是好吃。谢啦。」 「……呵呵,不客气。」 好一阵子,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在房里回荡。 「念书很辛苦吗?」 「嗯,毕竟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事,不能抱怨。你和苏尔一起学礼仪吗?」 「是的……游戏里能用的水平,和这边的要求完全不一样……」 「哈哈……总之,我们只能各自加油了。」 「是啊。」 我们苦笑着互相点头。 「对了,你还是不能外出吗?」 礼次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吞下嘴里的食物问道。 「是啊,还是不行……不过瓦尔卡团长他们佣兵团的人就快回来了,菲莉雅丝小姐说等他们回来以后,应该就可以。」 蒂蒂莉亚小姐因为想逛街而心痒难耐,心情好像很不好。我笑着这么说,礼次也微笑着听我说。 「到时候你不用客气,尽管叫我一起去吧。我可以当你的护卫,而且我也需要转换心情,所以非常欢迎你找我。」 「好的,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我摆出一副很有礼貌的模样,说出这句话,接着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人同时笑了出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仔细想想,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幸好我有替他做午餐。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喝着自己的咖啡,同时看着埋头吃饭的礼次。 初夏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室内,阳光依旧柔和,吹进来的风也带来恰到好处的凉意。 在如此平稳的时光中……突然间,一股困意袭来。 我记得这种感觉。我的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把杯子放回茶碟上,那股困意终于变得难以抵抗,我的意识沉入黑暗之中——…… 「……快、快起来……喂!」 轻轻摇晃的触感与声音,让我的意识再度浮上。 「啊,太好了,你醒啦……喂,没事吧?我摇了你好久都没醒,很担心你耶。」 「啊……对不起,我睡着了吗?」 「没事吧?你不是说没食欲吗?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 「不,没有这回事……」 这是骗人的。其实……从昨天开始,我突然会受到睡魔侵袭,突然陷入深沉的睡眠。 而且晚上还睡不着,睡眠周期变得很不安定。 有一次,我在散步时突然睡着,要不是哥哥在我身边,我差点就要倒下去了。 但是……我无法告诉眼前一脸担忧的礼次——…… # 身体不适的原因 那天早上,我一如往常地醒来,与佣兵团一同归返,被恢复侍女身份的蕾妮唤醒。 最近,这已经成了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 「嗯……呼……」 「又睡眠不足了吗?」 「嗯……我跟平常一样时间上床睡觉,但睡得很浅……」 可能是因为这样,身体总觉得很倦怠。 话虽如此,我受人照顾,总不能懒散度日,我揉着眼睛起身,打算跟平常一样请蕾妮帮我打理仪容,脑袋昏昏沉沉,但还是打算跟平常一样进行身体能力强化的术式…… 「……奇怪?」 「怎么了吗?」 感觉就像睡昏头的脑袋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感觉到自己瞬间面无血色。 「……我……使不出魔法。」 我喃喃自语的这句话……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冻结。 「哎呀,刚才的骚动好像捅了马蜂窝呢。」 「啊哈哈……总之,幸好什么事都没有,伊莉丝。」 我们走在街上。 我接受堤亚的提议,和她、总是随侍在旁的雷尼先生,以及担任护卫的礼次先生和菲莉雅丝小姐,换上尽可能不引人注目的休闲服装,来到领都散步。 ……我姑且有穿连帽外套。 这是我变成这副身体之后第一次穿连帽外套。 也是我第一次穿短裙……虽然长度到膝盖上方一点点……但、但还是感觉很新鲜。 「所以,结果怎么样?」 「嗯……不巧的是,艾妮小姐现在有事不在领都,所以我也不清楚详细状况……」 虽然变成艾妮小姐不在也能进行的简易检查,但检查结果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只不过,平常能够自由开关的水龙头,现在却因为某些理由而暂时关闭…… 「魔力本身似乎没有问题。只是……身体拒绝使用魔法?好像是这样……」 「拒绝?跟以前魔力枯竭时,自我防卫本能启动之类的那个一样吗?」 「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我自己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所以不是很清楚,只能歪头。 「……无论如何……有蒂蒂亚小姐在真是太好了。」 总之,先请同样会使用魔法的蒂蒂亚小姐施术,现在才能像这样平安无事,不必取消大家一起去逛街的计划。 「哼哼,这都要感谢恩 campos 吧?」 「是的,感觉比自己施术还要有效。」 不只效果,就连调整也做得非常仔细,该说不愧是专业人士吗?现在我走路非常舒适。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再怎么想也没用,难得来逛街,就尽情享受吧。」 「这个嘛,依丽丝妹妹有想看的东西吗?」 「啊,那么……」 我想起刚来到这座城市时,有个想要的东西,于是告诉老板娘。 「谢谢,我买到好东西了。」 「不会不会,既然是小菲的朋友,当然欢迎咯,有空再来玩。」 我向摊贩老板娘鞠躬致意,离开摊位。 抱在怀里的全新包装里,是各种颜色的彩色铅笔与素描簿。 我问菲利亚斯先生有没有店家在卖这些东西,结果在老板娘带我去的摊位买到质量满意的商品,最近突然消沉的心情,现在完全恢复了。 「太好了,有你想要的东西。」 「是,谢谢您。菲莉雅丝小姐,您真受欢迎呢。」 「啊哈哈,还好啦。因为我原本就是这个镇上出了名的野丫头嘛。」 拜此之赐,我也不太受人注目,真是帮了大忙。 护卫一定也是看中了这个效果,才会选我当护卫吧。可是…… 「那个,我有点担心问这种问题会不会很失礼……」 「嗯?」 「您对我真的都没有什么意见吗?那个……其实您原本是这个领主的女儿……却因为我的关系,被剥夺了继承权对吧?」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她的父亲之所以失势,菲莉雅丝伯爵千金之所以必须放弃地位,原因就是我……「伊莉丝莉亚殿下」的绑架监禁事件。 就某种意义而言,我应该算是元凶,菲莉雅丝小姐却对我这么好,我实在很担心她的心境,所以才忍不住问出口,然而—— 隔着兜帽,她温柔地把手放在我的头上。 「啊哈哈,没关系啦。再怎么说,错都在我父亲不该为爱冲昏头,而且……现在我对伯爵千金的身份也没有留恋了。」 「是这样吗?」 「嗯,以前我只敢在心里想想的事,现在我敢毫无顾虑地去做了。」 她的侧脸看起来就像个少女,仿佛在思念着不在身边的人。那副模样,就像恋爱中的少女…… 「……您在想团长吗?」 「……噗!?」 我不经意地脱口而出,她突然咳个不停,我吓了一跳,眨了眨眼。 「什……什么……!?」 菲莉亚斯小姐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合,盯着我看。我原本以为她是个可靠的大姐姐……现在看起来却很可爱。 「唉……伊莉丝,你对奇怪的事情偶尔很敏锐呢……明明对自己的事就很迟钝。」 「咦?」 「不,没事!……这是秘密哦,知道吗?」 「好……好的……」 我被她的气势压倒,只能点头如捣蒜。 ……其实佣兵团(除了华特团长和赛尔堤斯先生以外)的成员们都在说这件事……不过这个想法还是保密吧。 我们在连接东西门的主街道上悠闲地散步后,来到中央广场的一角。这里被喷水池和水路妆点,菲莉亚斯小姐推荐我们来这间咖啡厅。 我们被带到景色优美的广场边咖啡厅,各自点完餐后,桌上摆满女生们点的五颜六色蛋糕。 「伊莉丝,你真的只要喝茶就好吗?」 「啊,是的。我实在没有食欲。」 在我们之中,我面前只有一杯柠檬茶。 我心想「这样会不会很没礼貌」,但还是不客气地拿起放在杯旁的柠檬,咬了一口。 ……这几天只要吃点酸的水果,心情就会平静下来。食欲不振的情况持续,总觉得肚子很沉重,一直处在轻微想吐的状态。 虽然甜食非常吸引我……但一看到卡路里丰富的蛋糕,就让我觉得恶心,只好放弃。 「话说回来,佣兵团的人才刚回来,就已经不在镇上了,他们还真忙呢。」 「就是啊~我可是托伊莉丝的福,才能像这样轻松地喝茶呢。」 菲莉亚斯小姐若无其事地用叉子叉起自己的蛋糕,把前端沾满奶油的块状物送进嘴里,扭动身体。 「嗯——偶尔也想吃吃看这种甜点呢,佣兵团里可吃不到这么精致的甜点。」 「就是说啊,这里也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真是太好了……」 菲莉亚斯小姐与蒂蒂莉雅小姐感慨地说着,只喝红茶的我与礼次则面面相觑,苦笑起来。 「话说回来……派遣到钻石丘的士兵们怎么会跟佣兵团一起演习啊?」 被女生们包围,一个人显得很不自在……应该说,不知道为什么冷汗直流,一边警戒着四周与路上行人,一边啜饮红茶的礼次突然这么问,我也点头附和。 「啊——这个嘛,原因就是伊莉丝,还有这位小不点小姑娘。」 「……咦?」 「……咦!?」 听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我吓了一跳,停下正在啃柠檬的手,眨了眨眼。 握着叉子,看着眼前各种甜点而兴奋颤抖的堤亚也突然被点名,眨了眨眼。 「你们啊……最好好好理解自己的力量有多强大哦?」 「咦?」 「我们的?」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歪头不解,然后转向菲莉雅丝小姐歪头不解。 「……你们两个默契好到像双胞胎一样呢……」 不知为何,她捂住口鼻转向另一边。 「呃——咳咳。你们两个擅长什么?」 菲莉雅丝小姐似乎重新打起精神,重新转向我们这么问。 「呃,是治愈魔法。」 「是强化魔法哦?」 「跟礼次先生还有小米比起来,很不起眼……对吧?」 「是啊。先不说伊莉丝,我只能在幕后帮忙哦?」 看到我们的反应,她不知为何露出一副头痛的模样。 「……听好了,你们两个人的力量换个说法,就是能让其他人『发挥出比平常更强大的力量』。你们觉得如果习惯这种力量会怎么样?」 「呃…………会过度相信自己的力量?」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回答,她听了露出一副「说得好」的表情,笑着点头。 「没错。因为看不出直接效果,所以就算其实是靠支援魔法提升能力才打赢的敌人,也会以为是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打赢的。这么一来……在没有支援的状况下,很可能因为误判实力差距而吃大亏。」 菲莉雅斯小姐最后补了一句「最糟的情况,甚至会危及性命」,让我们也不禁露出严肃的表情。毕竟我们自己也差点忘了。 「……这好像不能置身事外呢。我也是,直到今天早上都忘了自己没有魔法跟装备的帮助就什么也做不到。」 「就是这样。所以呢,为了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现在正在用团长特制菜单重新锻炼。哎呀——幸好有把这份工作丢给我。」 「恕我冒昧,我也同意……那只野狗回来的时候,一定也已经被调教得服服帖帖了。」 菲莉雅丝小姐若无其事地笑着,雷尼先生则一边含蓄地收拾自己的蛋糕,一边若无其事地暗讽不在场的拜斯先生。 ……佣兵团的各位,还有士兵们……请节哀顺变…… 我悄悄地为那些已经远去的他们祈祷,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 「喂——伊莉丝,我们该结账了哦……?」 听到有人叫我,我猛然回过神来。看来我又打瞌睡了。 「哦,你醒啦。好啦,我们走吧。我们刚才在讨论要去逛衣服,你没问题吗?还是礼次送你回去?」 「啊……对不起,我也要去——」 我慌忙地想要站起来……就在这时。 ——滑…… 我想要站起来的脚……大腿上有着滑溜溜的高粘度感触。内裤被某种液体粘住,发出强烈的不快感。 「怎么了?」 「啊……没什么,请你先走吧。」 「是吗……?那么,就请你尽快哦。」 我确认她走掉后,悄悄地移动到阴影处。 「咦……?到底,是……什么……?」 我战战兢兢地,不让其他人看见地掀起裙子。在那里的…… 几道红黑色的痕迹沿着大腿流下。 大腿上方、以及遮盖下腹部的小裤裤染上斑斑血迹…… 这出乎意料的红色光景,让我感到一阵晕眩,视线随着飘浮感飘向远方。 ——啊,这下、要摔下去了…… 不可思议的是,我脑中浮现冷静的思考,意识到自己快要倒下。 「……伊莉丝!?」 我听见了似乎察觉到我异状的蒂蒂莉雅小姐的叫声,接着便失去了意识,拒绝面对现实,意识被一片漆黑覆盖,逐渐远离——…… #拜访 醒来时,说好听一点是糟透了。 下半身有种粗糙的触感。 我看了留在旁边的便条纸,知道雷尼先生帮我处理好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过意不去。 然后,我回想起倒下前的红色惨剧,战战兢兢地卷起睡衣的下摆一看……那里已经清洗得干干净净,让我松了口气。 不过,看到内裤内侧装了什么东西,我再次晕眩,倒在床上。 ——虽然我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却一直不愿面对……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应该说,我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月以上,到现在还没来反而比较像奇迹……不过我似乎是一习惯这里平稳的生活,它就一口气来袭了。总之,我除了肚子以外,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而且很不舒服,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结果……我醒来之后,就一直抱着枕头趴在床上。 ——游戏时代,他将各种关于女孩子的知识灌输给绫芽,但唯独这部分属于敏感地带,因此在指导过程中完全没提及。 如果有人提起这方面的话题,就暧昧地笑着,或是低头沉默,含糊带过,这样就能蒙混过去,反而是主动加入这类话题才会被怀疑……这是她的指导方针。 所以……关于「这个」,真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领域。 当我独自烦恼着……有人轻轻敲了门。 「对不起,我在重要的时候出门了。」 如此说道,静静走进房间的人,是外出办事的爱咪小姐。 看到真正的医生出现,我因为安心而忍不住流下眼泪。 「看起来……不像没事呢。」 「……爱咪小姐……这是什么?好痛,好不舒服,快死了……」 「没事的,不会死……不过,你看起来很难受呢……」 为了让我安心,她缓缓拍着我的背。光是这样,就让我觉得稍微平静了一点。 「……对不起,因为你的年纪,我以为你已经来过一次了。我应该事先跟你说明才对。」 她一边说,一边俐落地触碰我身体的各个部位,替我量体温。我默默地任她检查。 「我有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哦。」 艾妮小姐一边做笔记,一边问我问题,我一一回答。 她一开始还面有难色,问诊进行到一半,渐渐露出放心的表情。 「……嗯,看起来不是生病。症状严重的原因,大概是最近压力大,生活不规律。你是不是常常熬夜,白天又睡,还常常不吃饭?」 「……是的,晚上睡不沉,也没有食欲。」 「这样啊……就算这样,能吃多少还是得吃哦?」 「我以后会注意……」 被念了。 姐姐很温柔,所以不恐怖,但还是让我很愧疚。 ……至于压力,我也有太多头绪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精神上的负担一直压在我身上……正因如此,抵达领都之后的这几天,生活平静得让我觉得太安逸了。 「其实这样不太好……甜食你吃得下吗?」 「吃不下……」 虽然我非常想吃甜食,但我完全不想吃进嘴里。 看到我这样,爱奴小姐开始泡起某种茶……是花草茶吗?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透明的玻璃壶里一点一点地累积黄绿色的液体。 「……大多数的人来到这里都会想吃东西,不过还是有个人差异……看来伊莉丝是那种会失去食欲的类型呢。要不要喝点东西?可以吗?」 伊莉丝闻言,缓缓地改变姿势,坐到床边,将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艾莉亚递过来的茶。 杯子里装的是花草茶。 闻起来有柠檬的清爽香气,以及些许生姜的刺激……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应该可以喝。 喝了一口,发现是通过鼻子的清爽香气中,带有一丝辛辣的刺激。还有淡淡的蜂蜜甜味,让人心情平静。」 「……没问题,应该可以。」 「是吗?那就好。现在是初夏,要记得多补充水分。但是不要喝太多冷水。我调合了几种茶包,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喝喝看。还有,为了以防万一,我放了一些药,这个药喝过一次后,六小时内不能喝。」 说完,她将药包一一贴上服用方式与注意事项的便条,放在枕边的台子上。 「还有,禁止使用治愈魔法。这是正常身体机能造成的生理现象,用魔法硬是阻止,我想不会有好结果。」 「是……不过,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无法使用。」 「那也是受到现在身体状况的影响吧。听说教会所保护、被称为『圣女』的人们,也会出现类似症状。我想是身体设下了安全装置。」 避免不小心使用到。 因为就算只是要对别人施展治愈魔法,自己也会接触到治愈魔法的光芒,多少会受到影响…… 「还有……这个。」 艾妮小姐从手上的小包包里拿出……用漂亮的薄布包起来的某种折起来的东西。 我在原本的世界没有看过实物,不过跟我在广告上看到的东西很像。 「那是……」 「对。你现在穿的内裤上好像也有装……你要好好记住怎么用,因为需要频繁地更换。」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那张尿布,仔细端详……它非常薄。 我本来还很担心这么薄的尿布真的没问题吗?但里面好像有炼金术师费尽苦心做出来的高吸水性粉末,比看起来还要耐用。 ……那好像是从史莱姆的身体组织——也就是粘液中只取出保水成分的粉末。我有点觉得恶心。 而且……现在用的只是比较薄的,还有其他种类,像是多尿用跟晚上用等等,让我打从心底觉得带小孩真的很辛苦。 话虽如此,就算说是很薄,但胯下与内裤之间多了一层东西,这种硬硬的触感实在很难受。而且这种状况会持续好几天,而且每个月都会来,实在让人感到非常郁闷。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你们明白了吗?」 在我们东想西想的期间,说明也结束了,老师实际把专用的内裤穿上去,跟已经吸了不少血的那件换掉……课程结束,我们拿到一个装着整套卫生棉条的小包包。 「好的……谢谢您。」 「伊莉丝是第一次来,我想应该不会用到太多……不过如果快用完,要马上跟我说。还有,就算没有漏出来,也要每隔一段时间就换,还有晚上就寝前也要换。知道了吗?」 「好的……我知道了。」 这样算少吗……回想起刚才处理时看到的卫生棉条惨状,让我更加消沉,同时关于自己身体的教育也结束了。 艾妮小姐说她会在隔壁房间待命,有事的话可以按呼叫铃,然后就离开了。我再次一个人被留在安静的房间里。 「这是身体已经做好孕育新生命准备的证明……吗……」 感觉好怪。 在原来的世界……还是他(我)的时候,我甚至已经放弃了生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我的身体却已经做好了在自己肚子里孕育新生命的准备……然而,我却对这样的变化毫无实感。 虽然现在还没有实感……但总有一天,我也会迎来怀上孩子的那一天吧。 我摸着依然感觉沉重的下腹,一边这样幻想…… 「——!?」 我猛地坐了起来。心脏跳得飞快。 「——为什么,我,会去想这种事情……?」 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的……是被礼次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自己。 以前也曾因为话题的关系而想象过类似的情境,但那时完全无法想象的事,现在…… 「……睡吧。」 我再次倒回床上,停止思考,逃避似的坠入梦乡——…… ——突然,陶器的碰撞声让我再次醒来。 「……啊,抱歉,吵醒你了?」 「……哥哥?」 「嗯,我拿晚餐过来……怎么样,吃得下吗?」 听到这句话,我往窗外一看,发现窗外的景色已经开始从红色转为黑色,太阳已经西斜。看来我睡了好几个小时。 「已经这么晚了……嗯,我要吃。」 虽然身体还是很不舒服,但至少比刚才稍微好了一点。 艾妮小姐也说多少吃一点比较好,所以我决定稍微努力一下,撑起身体…… 「……咦?」 我被桌上的菜色吓了一跳。 桌上摆着炖鸡肉与白萝卜,酱油与生姜的香气对空腹来说是恰到好处的刺激。还有…… 「红豆饭?」 令人怀念的日本料理。 容器里盛着与红豆一起煮的饭。 「哈哈……毕竟我们约好,来月经的时候我来煮……我是说到做到。」 「啊……那这是哥哥煮的?」 之前与结晶魔物战斗时一度败北,哥哥在朦胧的意识中好像说过这种话。 原来他是认真的啊……我不禁苦笑。 「不过,真亏你有材料耶?」 「嗯,之前上街的时候,东方诸岛联合的旅行商人有卖类似麻糬的东西。我想说说不定有,就问了一下,结果真的有类似糯米的米,所以就买了一点。」 哥哥大人一边如此说道,一边引导我坐到椅子上。 我拿起筷子,从眼前没什么抗拒感的炖菜——白萝卜开始吃。 炖煮得十分入味,我战战兢兢地将筷子轻轻一夹就断的肉块送入口中。 「啊……这个味道。」 「怎么样……我自己是觉得煮得不错。」 这个味道非常熟悉。 吸饱了汤汁,充分散发出食材味道的白萝卜带有柑橘的酸味,比想象中还要清爽,让我毫不抗拒地喝下肚。 这个味道…… 「这个……难道是奶奶煮的?」 和遥远的记忆中,在日本的祖父母家吃过的鸡肉炖白萝卜一模一样。 「……呵呵,看来煮得不错呢。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吃这个。」 「这样啊……嗯……好好吃。绫芽,谢谢你,真的很好吃。」 情绪不安定到自己都无法控制,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但筷子还是没有停下。 红豆饭也因为怀念而比想象中吃得更多,久违的正常用餐让伊莉丝松了一口气。 「……你的身体好像很不好受呢。」 「是的……绫芽那时候怎么样呢?」 「我……算是很严重吧,说不定是因为我们家的体质。不过伊莉丝意外地很冷静呢,我那时候可是非常暴躁。」 「这个嘛……毕竟我原本也是男性。」 或许是因为已经度过青春期,心理上已经踩了刹车,目前没有迁怒于周遭的想法。 「……说得也是,哥哥已经是出社会的男性了。」 「绫芽……?」 忽然间,原本面对面的绫芽表情蒙上一层阴影。 「……其实这是件喜事……不过这种情况有点复杂。」 「……复杂?」 「因为伊莉丝并不是自愿变成女孩子……所以我突然想到,该不该庆祝这件事,会不会太没神经了……」 「……你别在意,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而且会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绫芽的错。」 「……嗯。」 「而且……虽然不知道大家回到原本世界时,外表会不会恢复原样,但我……至少只有我,应该不会再变回原本的模样。」 那是确信。 确信这副身体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与原本世界时不同。 「那是……转生时发生的事?」 「是的……当时面对那本白色书本时,我明确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正被改写。现在对于这副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协调感……虽然这副身体有点难看。」 我指着自己的肚子,露出苦笑。 看到我的表情后,兄长大人只说了一句「这样啊」,便收拾空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么,我差不多该告辞了。你好好休息,快点让礼次看到你恢复精神的样子吧,他看起来很担心你呢。」 「啊……这件事,礼次先生他……?」 我非常不想让男性知道这件事,尤其是他。 「放心,我没告诉他,我想你应该不想让男生知道吧。」 「是吗……太好了。」 「那么,这次真的……晚安,伊莉丝。」 「好的,晚安,哥哥。」 门扉静静地关上。 我看着门关上……决定今天也要好好休息,便开始准备就寝。 ## 幻兽之子 从第一次造访的那一天起,已经过了两天。 或许是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原本每天都会进行的读书等例行公事,在这几天全都取消了。 ……不过,维持能顺利生下孩子的身体,应该是公主最大的工作吧。 除了雷尼先生之外,还有几名侍女负责协助我,几乎什么事都不让我自己做,保护过度到极点。 我再次确认自己的立场,对于他们无微不至……过度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到厌烦,但确实轻松不少,所以我接受他们的好意,过着自甘堕落的生活。 昨天……第二天,出血量和症状都相当严重,我连起身都办不到,在房间里度过一整天…… 过了一晚的今天,状况多少好了一些,但一直窝在房间里也不太好,所以我出门散步,顺便做点简单的运动。 ——基于这样的因素,我正在宽敞的罗兰迪亚城周围,一处打理得十分整齐的庭园里散步。 「……?」 忽然间,我感觉从附近传来了什么声音。 「怎么了吗?」 「不……刚才,从那边传来了像是动物哭泣的声音……」 或许是我听错了。但总觉得在意,我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在前方,是位于庭园一角,位于悬崖边的蔷薇园。我踏入那经过细心照料而整齐美丽的蔷薇园,顺着预感快步穿过迷宫般的蔷薇园,便看到了…… 「……那是……小狗?」 在最深处的悬崖边,躺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像是小狗的生物。 之所以说像是小狗……是因为它背上长着翅膀,体毛也像刀刃一样突出,而且还闪耀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这是……难道是……」 雷尼先生一看到那只小狗般的生物,便倒抽了一口气。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的……伊莉丝大人,请您退后。这恐怕是……幼年期的赛莉欧斯。」 「……赛莉欧斯(光辉闪耀之物)?」 「是的,它是在时代转变时出现的不祥前兆……是一种凶猛的幻兽……据说它的眼睛寄宿着直死的力量。」 赛莉欧斯……我记得它的体毛在阳光下是金色,在月光下是银色,在黑暗中则是漆黑。此外,它在心爱的人面前会很柔和,但在敌人面前则会变得像刀刃一样锐利。 我也是第一次像这样亲眼见到它,不过……很不可思议地,总觉得……对了,好像在梦中见过。我记得在某次的梦中,那个人也和它在一起…… 正当我烦恼时,突然注意到那头幼小的赛丽欧斯身上沾着红色的物体。 由于它身上散发的光芒,很难看清楚,不过仔细一看,它全身都是伤,翅膀也垂了下来。 ……难道它从悬崖上掉下来了吗? 我抬头望向那头幼兽背后的绝壁,这个可能性很高。 「可是……这孩子受伤了,不能放着不管。」 「不可以,伊莉丝大人!?」 雷尼急忙想制止我,但我回过头,对他微笑表示不用担心,接着走向幼兽。不知为何,我确信自己不会有事。 我蹲下来,不让它发现我,「咕噜噜……」它发出低吼声,我为了不吓到它,从较低的位置伸出手,不让自己的手挡住它的视线……幼小的赛利欧斯一开始还对我保持警戒,但开始闻起我的手指。我轻声细语地对它说: 「没事的,不用怕……」 我维持这个姿势,轻声细语地对它说话,过了一会儿……它的身体突然不再尖锐,变回像小狗一样柔软的身躯。 同时,它也放松下来了。我接住它快要倒下的小小身体,轻轻抱在怀里。 它没有抵抗,反而像撒娇似地把脸往我胸口蹭,让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吧,我就说没问题。」 「……太惊人了,虽然还是幼兽,但幻兽竟然这么快就亲近你。你有把握吗?」 「没有……只是我第一次见到它时,觉得它只是害怕,没有敌意。」 还有,说不定副业「公主」的其中一项效果——驯服概率提升也起了作用……不过我只在心里想想。 就这样,我伸手想帮完全解除戒心的小席兰琉斯疗伤……这才惊觉现在不能用治愈术。 「啊啊,可是怎么办,我现在不能使用治愈魔法……」 「……请看这个。」 雷尼从手提袋里拿出柔软的毛巾递给我。 这恐怕是她为了预防我……不小心泄漏时所准备的吧。我心怀感激地收下,尽可能不要伤到伤口,重新包好后抱在怀里。 我本来以为她会抵抗,但意外地乖乖让我包起来抱着,我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请问,您要去哪里?」 「……该怎么办呢?带她去艾妮小姐那里……可是,不知道能不能让她进城堡……」 总之先离开这座蔷薇园……之后该怎么办呢? 「既然这样,先带她去住在庭园的甘兹先生那里如何?」 「啊,这样或许不错呢,谢谢你,雷尼先生。」 「不会……」 雷尼先生不时瞥向怀中那只像睡着小狗的幻兽……难道他其实喜欢这种小动物吗? 现在甘兹先生应该在庭园角落,那间给在庭院工作的人用的小屋休息。 如果是他,或许会在我月事结束、治愈魔法恢复前的这段期间照顾它,我朝那边走去。 「啊,找到了……甘兹先生,还有……」 目的地是佣人用的小屋。 在小屋前的庭院,石制的桌子旁有几个人坐在那里谈笑。 而站在那里的…… 「……礼次?还有哥哥?」 「哦,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其实还有点不舒服……话说回来,为什么礼次你们会在这里?」 「这个嘛……算是练习吧。最近一直念书,都没时间锻炼,所以想说来转换一下心情。」 「我是陪他来的。最近几天一直上礼仪规矩之类的课程,好久没流汗了,今天终于流了一次畅快的汗。」 礼次一脸尴尬地苦笑,哥哥则擦着汗,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这些年轻人说他们想专心工作,所以我就请他们喝茶了。」 「哈哈……很好喝哦,谢啦。」 「谢谢招待。」 仔细一看,礼次他们旁边的圆桌上,有个看起来很冰的细长玻璃壶,里面装了大约一半的茶色液体。 这是……这个颜色,这个容器。难道是……麦茶? 「所以,怎么了?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就去睡一下吧?」 「关于这件事……其实是这样的。」 「……哦?」 「……欸?」 我稍微掀开包着幼席莉露斯的毛巾,发出惊呼的两人便好奇地探头窥视。 「刚才我在庭院发现它倒在地上。可是我现在没办法使用治愈魔法……所以想说只要两、三天就好,想请甘兹先生借我一个能让这孩子休息的地方。」 「嗯……有个没在用的仓库,我帮你在那边准备床铺吧。」 「谢谢……!」 我向爽快答应的甘兹道谢。 他只说了句「我这就去准备」,就立刻走进了里头。 「那么,我去叫艾妮姐过来。」 「那我去厨房拿些这小不点吃得下的东西。」 「那么,我去准备毛毯之类的。」 大家说完,转眼间就各自散开了。 「那个,我也……」 我虽然想帮忙,但是…… 「你就待在那小不点身边吧。现在只有你最亲近她,要是你不见了,她会很不安吧?」 礼次这么对我说,结果我只好抱着小席里奥斯,一个人留在原地。 「……说得也是。在大家回来之前,我还是乖乖待在这里吧。」 我再次抱好怀里的小席里奥斯,坐在附近的长椅上。 然后……我哼起突然想起的那首歌。 「……Was yea …… mea …… en fwal. Ma …… ga k…………a yor syec…………」 那是……不知为何,我比以前稍微能听懂的「梦中的她」唱的摇篮曲。 虽然还有很多听不懂的部分,几乎都只是哼着旋律……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稍微吐出痛苦气息的这孩子能稍微安心一点……我这么想着,尽可能不吵醒她,轻声唱着摇篮曲——…… #这孩子是哪来的? ——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 真不愧是家精……应该说家屋守护妖精大哥布林吗? 甘兹先生的小屋内,其中一间房间内到处插着美丽的野花与香草,飘散着宜人的香气,环境整洁得远超乎我的想象。气氛相当舒适。 艾妮小姐时而直接轻抚乖乖让我抱着的小赛丽欧斯的肚子,时而将听诊器贴在上面,一脸认真地倾听。 大家看着艾妮小姐的表情都很僵硬,周围笼罩着紧张的寂静。 这时……艾妮小姐将听诊器从耳朵上移开,呼地吐了一口气。 「……好,检查完毕。我也是第一次帮幻兽的小孩看病,老实说没有自信……」 「没有自信……?」 我们紧张地屏息,她轻笑一声,告诉我们: 「内脏没有异常,消化器官也没有受损,已经可以喂食了。」 听到艾妮小姐如此断言,在周围紧张地注视着的我们……我、礼次先生、索尔哥哥、雷尼先生和甘兹先生……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身上有好几处外伤,所以伊莉丝恢复之前,他必须好好静养。我已经帮他止血跟消毒了,翅膀的右侧也骨折了……等伊莉丝的魔法恢复之后,再来处理吧?」 「好的,不好意思在百忙之中麻烦你。」 艾妮小姐身为城堡的医生,还有许多工作要忙,却还特地跑来一趟,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不过她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不会不会,不客气……呵呵,你好像稍微打起精神了呢。」 「咦……有吗?」 「是呀,你是不是只要身边有需要帮助的人,就会打起精神呢?」 或许吧。 毕竟在这里的生活,几乎都是在做自己的事。 由于我处于单方面接受他人帮助的立场,或许心中不知不觉间累积了不少愧疚。 「那么,水跟从厨房借来的肉就放在这里咯。」 「好,没关系。不过它看起来没什么食欲,不知道会不会吃。」 正如爱尼小姐所说,幼小的赛利欧斯对礼次先生装在碗里的肉块,以及装在杯子里的水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在我怀里睡眼惺忪地打盹。 「伊莉丝,你也先回房间休息……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不过看来你没那个打算呢。」 「呃……是的,对不起。」 我轻轻把幼小的赛利欧斯放到雷尼先生和凯兹先生准备的床上,然后在旁边占了个位子坐下。爱尼小姐见状,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允许你照顾它。不过,只能照顾到七点晚餐时间为止。可以吗?」 「……是,我明白了。」 罗兰应该也觉得,让幻兽幼兽睡在本国公主的房间里,或是让它在户外的破烂小屋休息,都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吧。他判断不可能再有更进一步的让步,于是放弃坚持,坦率地点头答应。 「话说回来……最高等级的稀有幻兽幼兽吗?到底是从哪里……」 对于雷尼的疑问,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考虑到发现的场所,应该是后山吧……不过,这么靠近城镇的地方有这种高阶幻兽栖息,应该会有人传出传闻才对。 「这个嘛,应该是后面的山吧。」 入口处忽然传来声音。 是应该很忙的领主。 「是这样吗?我也没听过这种事……」 「是啊,我们跟那头幻兽订下了代代不可侵犯的协定……我们替它保密,不让人进入它的住处,提供它安稳的生活环境,相对地,它也负责保护后山。那孩子大概就是从那里来的吧。」 领主回答了艾妮小姐的疑问。 这么说来,我好像有听说过这座城堡后方的几座山是禁止进入的……我还以为是出于防卫上的理由,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 「……这件事可以告诉我们吗?」 「可以。其实这件事本来是秘密……不过前阵子,那只赛丽露丝用心灵感应联络我。它似乎听说了你的存在,想见你一面。虽然我不知道那只幼龙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 「是的,虽然很罕见……不过说不定它能感受到你背上的那(・)个(・)呢。」 背后……也就是我的种族。 这么说来……之前梦到『她』的梦里,好像也有那只幻兽的身影。 「欸,带我们去它父母那边,我们不会危险吗?我记得那是相当凶猛的种族吧?」 「是的,应该没问题。它似乎是个相当年长的个体,虽然嘴巴很坏,但个性相当温厚。」 领主对礼次的疑问给予肯定的答复。 既然如此,我果然还是想见见那位圣兽的主人。最重要的是,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这孩子的父亲,我一定要让他回到父母身边。 「那个……等我身体状况好转后,我想带这孩子回去。」 「……嗯,这应该没问题。我会派鸽子通知他,你不用深入到森林深处也能见到他。不过,你一定要带人同行。」 「谢……谢谢您!」 「不会。还请各位做好万全的准备。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说完,领主大人便离开了。 「呼……那么,出发时间就订在三天后吧。别担心,我会把你好好送回去的,小东西。」 礼次说完,便朝我正在抚摸的幼小席兰欧斯伸出手。 下一瞬间—— ——喀。 「「「啊。」」」 我、哥哥和雷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不只是我,连哥哥和雷尼都乖乖抚摸着的幼小席兰欧斯——不知为何,却只咬了礼次的手。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为什么只有我被咬!?」 礼次慌忙把手从它嘴里抽了出来。 哎呀哎呀……原本冷静地在一旁看着的艾妮小姐从装满医疗用品的包包里拿出消毒用的酒精,迅速地为伤口消毒。 「你、你、你没事吧!?」 礼次一直是个乖孩子,所以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被人咬。 看着礼次手上流出的红色液体,我半陷入恐慌地向艾妮小姐问道。 「破伤风的确很可怕……不过幸好传说中,席里奥斯的唾液有治愈能力,应该没问题。我姑且帮它消毒过了,等伊莉丝恢复之后,再帮它看看吧。」 听到她这么说,周围的人又松了一口气。 「呼,太好了……真是的,不可以随便乱咬人哦。」 我轻轻用拳头敲了它一下,稍微严肃地说道。小席里奥斯看起来很沮丧,于是我再次轻轻抚摸它。虽然还小,但毕竟是幻兽,虽然还不会说人话,但确实能理解我说的话,看来是个聪明的孩子,暂时可以放心了…… 「好痛……我第一次被狗咬……呃,抱歉,抱歉啦!」 看来它不喜欢「狗」这个字,幼小的席里奥斯对礼次低吼。 才刚被咬的礼次见状,连忙拉开距离。 「礼次应该算是容易被动物喜欢的人吧。」 基本上,在原来的世界里,礼次第一次遇到狗的时候,大多都会被它们亲近。 所以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被狗这样凶。 而那只幼小的席兰尼奥斯…… 「……哼。」 它用鼻子哼了一声,将视线从礼次身上移开,靠到我的手上。 因为席兰尼奥斯的外表就像小狗一样,所以它这样的举动看起来也很可爱……不过面对如此过分的态度,就算是礼次也忍不住青筋暴跳。 「……你、你这家伙……!」 礼次气到浑身发抖。 不过,我必须纠正他。 「不可以叫它『这家伙』。它是母的哦?」 「……哦、哦、嗯——」 礼次半眯着眼睛看着小席兰诺斯……虽然对他本人不太好意思,但我忍不住苦笑起来。 # 闲话:天狼与蛇 在决定为最后的住处的山腰上的钟乳洞中。 一如往常似地半梦半醒的意识,忽然完全清醒过来。 令人怀念的气息,正往这边接近。 不……严格来说,与我认识的人……现在还无法触及的她,并不完全相同。但灵魂的波长却非常相似。 和住在山脚的人类首领阔别多年后,又过了几天。 这几天一直沉睡,我抬起僵硬的脖子。 ——我只是一头年老的幻兽,赛莉奥斯。 在几百年前,我曾是统率世界守护者种族的公主……也曾是那名男(・)女(・)的契约兽,随侍在侧……但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 然而,经过这几百年的时光,我竟然有机会再次见到那名男(・)女(・)的继承人,这几天我一直感到兴奋,都忘了自己已经上了年纪。 这么说来……这几天总觉得特别安静,原来自己的化身……也就是女儿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人称天狼,甚至与龙种并列的最高等幻兽『赛里奥斯』。 其生态对人类而言充满谜团……其实它们很少透过生殖繁衍。 它们在领悟死期将近时,会将自己的力量与资质转让给分身『子』。 这就是它们赛里奥斯的生态,将力量传承给后代。 然后……一如往常留下子嗣的她,寿命也已经所剩无几。 吾子……吾试着寻找他的反应,发现他待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靠近人类聚落的山林入口附近。 看来他……终于去见那个人……去见他(・)女(・)的后继者了。 吾应该没有跟他说过那个人的事,但他应该是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抱着一线希望前去求助了吧。 ——为了请那个人治疗吾的身体。 吾的身体已经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现在是睡上几天,偶尔醒来,然后又睡着……过着这种生活的身体。 因此,就算带了拥有世界最强治愈能力的人过来,这副身体……这副被衰老侵蚀的身体,恐怕也无法恢复原状。 不过……即使如此,我的孩子为我担心的这份心意,还是让我很高兴。 只是——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候的话。 微微摇晃的空气,搔着我的胡须。 然而,那并不是我所期盼的访客所掀起的波浪。 ……真是糟透了。 我只用眼睛瞥了一眼那个不请自来的人……那个兜帽拉得很低的男人的脸……就忿忿地短短哼了一声,恢复原本的睡姿。 「……哈,你还是老样子,这个笨狗。就算年纪大了,惹人不快的本事还是天下第一。」 男子抱怨道,但看起来并不怎么生气……他态度傲慢,坚信自己在上位。老实说,要应付他也很麻烦,不过…… ——唉……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久违的等待之人……结果来的是个令人怀念的不速之客。」 他的视线前方,是一名男子。 乍看之下,他是个随处可见的渺小存在……但只要与他面对面,就能一目了然,他并非看起来的那样。 「哼……我还想说怎么有股怀念的野兽臭味,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你才是,怎么变得这么臭啊。 真的很臭。 是会破坏世界的蛇的气味。 ——我从以前就最讨厌你了。 眼前的男子听到自己这么说,讽刺地笑了,开口说: 「这种事我知道。你明明总是、总是、总是粘着她,却完全不提防待在她身边的我。」 ——是啊……其实,我只认同你的能力……还有不会与她为敌这一点。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男人打从心底感到意外。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最讨厌这个男人。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比自己更仰慕、更相信这个男人。 简单来说,我嫉妒他。嫉妒身为幻兽的自己,却输给身为人类的这个男人。 年轻时的我绝对无法承认这件事,但现在我很了解自己。 一切都是因为我认同这个男人。 ——但是……同时我也一直觉得你很危险。你看着她的视线太过偏执,如果她不在了,你恐怕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而这件事……看来没有错。 席翁斯恶狠狠地说道。 不过……席翁斯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 因为就连席翁斯自己在当时也曾经疯狂地想破坏这个世界。 但是……但是,即使如此,唯独这件事,唯独这个状态,席翁斯说什么也无法认同。 这家伙甚至为了自己的妄执,践踏了她最后的愿望。席翁斯说什么也无法原谅这件事。 ——你这家伙,偏偏选择了那样的东西吗……! 病床上的席朗托斯吼道,将激动的思念抛向席翁斯。 缠在男子脖子上的黑蛇也对席兰妮的呼唤有了反应,发出嘶嘶声开始威吓席兰妮。 不过……男子的手一摸黑蛇的头,黑蛇便不情不愿地恢复原本的姿势,只用眼睛窥探席兰妮的动静。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要在这里阻止我,拯救世界吗?」 席兰妮听到男子戏弄般的话语,叹了一口气,让怒气烟消云散。 ——还是算了吧。自己已经隐居,事到如今不想再跟人世扯上关系。不过……如果对方的行动太过分,自己这把老骨头也不得不稍微逞强一下了。 「……以前就算了,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自己能赢过我吗?」 听到这句话,我沉默了。 虽然不甘心,但男子所言不假。凭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这名男子了吧。 昔日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拥有直死之力的魔眼,以及会发出呼唤死亡咆哮的声带,都已经由小小的分身继承,几乎等同于没有。 面对眼前这个舍弃人类身份,甚至舍弃生物身份的男人,即将步向衰老终点的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但是,即使如此—— ——你这小子虽然爱耍小聪明,但看来你只顾着自己,根本不懂……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为了守护重要的事物,拼命地挺身面对。」 这明明是这个男人过去也拥有的,支撑着他的强大力量。 「无聊。就凭这点程度……区区人类稍微拼命一下,怎么可能阻止得了我。」 双方就这样陷入沉默。 还以为这场几百年来的恩怨会就此落幕,但看来真的是偶然造访。男人似乎不打算给这个死不了的家伙最后一击。 正因如此……他对于自己孩子与同行者从远方接近的气息,感到羞愧地咂嘴。 只要不被看见……这个男人应该根本不会感兴趣…… 「哦,原来如此,这样啊……这就是你说的客人吗?」 被发现了。 既然被发现,这个男人应该不会放过那个存在,不会放过才刚成长起来的少女的光芒吧。 即使他想立刻扑过去,但还来不及动起这副老躯,那个男人如蛇一般笑着的身影便浮上空中。 背上那三片翅膀宛如破布,又仿佛象征着虚无,闪耀着黑色的光芒。 他发出怨恨的低吟,注视着那道仿佛对这里不感兴趣,飞离而去的影子。 ——这当代的运气也太差了吧……明明上一代的她,反而是个凡事都能靠运气克服的女孩。」 他无奈地鞭策着病体,抬起沉重的身躯。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要赶往那道与怀念的气味相似的微弱气息身边。 为了不让好不容易萌芽的希望被摘下。 【后记】 由于席里奥斯发出的声音会招致死亡,因此它平常不会开口说话,而是以念话进行对话。如果觉得阅读起来很困难,还请见谅。 # Fatal Encounter 捡到幼年席里奥斯的两天后。 早上醒来后,肚子的异样感终于消失,身体状况也完全恢复了。 我立刻确认魔法也能毫无问题地使用,清醒后整理好仪容,首先就前往甘兹先生那边寄养的幼年席里奥斯身边。 哥哥、礼次和雷尼先生这几天轮流照顾幼小的席里奥斯,他们屏气凝神地注视着我……我施展的『艾瑞斯之疗愈』的光芒逐渐消退。 「……怎么样?有哪里会痛吗?」 从外表看来,翅膀骨折造成的变形已经完全复原了……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对幻兽使用这个魔法,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施术完毕,我这么问道。幼小的席里奥斯一脸不可思议地动了动身体,舔了舔折断的翅膀确认状态……然后发出一声充满精神的鸣叫声。 ——看来是没事了。 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幼小的席里奥斯从桌上跳了下来,咬着我的裙子开始拉扯。它看起来很急迫,像是要我跟着它走。 「嗯?怎么了?」 看到它这么拼命,我蹲下来摸着它的头问道。结果——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正看着陌生的风景。 这里是某个洞窟里。 两只狼……一只体型巨大到需要抬头仰望,另一只则是中型犬幼犬大小……是来找我们的幼小席里奥斯。 既然如此,那只巨大的席里奥斯就是妈妈了。 两只席里奥斯紧紧依偎在一起,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它们分享狩猎的方法。 分享过去的故事。 分享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将知识传承给下一代。 然而……这样的时光也很快就要结束了。 席里奥斯妈妈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最后,它甚至几天才会清醒一次。 小席里奥斯在一旁看着妈妈的状况……最后,它似乎发现了什么,望向天空……望向席里奥斯妈妈告诫它不能靠近的村庄所在的方向,然后下定决心,朝洞窟外走去。 它担心地回头看了好几次没有醒来的父母——…… 「——斯大人?您怎么了,伊莉丝大人?」 肩膀被摇晃的感觉让我回过神来。我往旁边一看,雷尼先生正担心地摇着我的肩膀。我环顾四周,发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不过,刚才看到的影像…… 「……这是你的记忆吗?」 我询问它刚才看到的影像,幼小的席里奥斯愣愣地歪着头。 不过……不会错的,刚才的影像,是这孩子体验过的记忆。 这孩子…… 「这样啊……你为了寻找能帮助妈妈的人,才来到这种地方的吗……」 然后,遇见了我。 它大概是嗅到了我这个在这个世界里,恐怕屈指可数的治愈术高手……而且还是继承了那(・)个(・)人力量的存在。 「可是……」 我的肩膀颤抖。 鼻头一阵刺痛。 从这孩子所思念的那只圣灵兽身上所看到的症状来看…… 滑过我脸颊的水滴,滴落在幼小圣灵兽的鼻头上。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但我却……无能为力。」 「……对不起……我也束手无策……」 幼小的席里奥斯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它缓缓松口放开我的裙子,垂下了头。 其实我很想帮它。 但唯独这件事,无论是谁都无能为力。 ……那只席里奥斯的父母的症状——是衰老。 唯有这件事……唯有所有生物都拥有的天命,我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事…… 我轻轻抱起幼小席里奥斯的身体,将它抱在怀里。 「所以……你回去陪在它身边,送它最后一程吧?」 听见我这么说……幼小席里奥斯发出一声寂寞的呜咽——…… 从影像中成兽里奥斯的模样看来,它应该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所以,我想立刻将它送回去,好让它能多陪伴成兽里奥斯一天……不,哪怕只多陪伴成兽里奥斯一个小时也好。 事不宜迟,我去找雷恩哈尔特大人说明状况…… 「……哎呀?华特团长?」 敲门进入领主的办公室,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高大的男性……华特团长的身影。菲利亚斯先生说佣兵团的成员跟领都部分士兵进行联合演习,远行了…… 「哦,我们刚回来。看你一脸凝重的样子,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不,可以的话请让我一起听。因为我必须去一个地方。」 于是,我向一脸疑惑的领主和华特团长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就是这样,对不起,莱昂哈特大人,还有华特团长,我也想陪他一起去……」 毕竟他的父亲——赛利欧斯本人也说想见他一面……恐怕也是因为察觉到死期将近,才会这么说吧。 而且……在离别之前,或许还能问出许多事情。 因为住在里侧连峰的赛利欧斯……似乎是梦中那对男女的同伴。 所以……我静静等待领主回应,直到我说完一切。他开口了: 「我不能……拒绝你。你打算马上出发吗?」 「是的……我、哥哥和礼次三个人。我跟哥哥两个人用翅膀飞的话,可以带礼次一个人,而且路程也能缩短很多。」 领主听了我的话,陷入苦恼。 「……不行吗?」 「……好吧。不过,我也会走陆路追上去。华特团长,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跟我一起来吗……因为那里不是可以让不知情的人进去的地方。」 「好,交给我吧。而且,有件事让我很在意。」 「在意的事……吗?」 团长的话听起来有点含糊,我歪着头问。 「嗯,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 「该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太上来。可能只是我多心了……但你可别贸然行动哦?」 我点头表示明白。 尽管只是模糊的感觉,但身为身经百战的士兵,他说的话……足以让我感到不安。 于是,我和哥哥合作,带着礼次飞到一定高度……一口气抄捷径飞到高原地带。 我们三个,以及拍着翅膀停在我肩上的幼龙,悠哉地走向龙妈妈所在的巢穴。 「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学会飞的?」 「从坑道崩塌那天开始。」 在坑道里,我拼命追着摔下来的礼次。 现在回想起来,那仍是一段令人胆颤心惊的回忆……不过多亏了他,我似乎掌握了飞行的诀窍。 而我直到最近才终于开始练习……直到最近才像这样能自由自在地飞行……差不多是在我这几天所受的折磨开始之前。」 「啊……当时真的多亏有你帮忙。」 「呵呵,不不不,我才要谢谢你。」 我们两人害臊地相视而笑。 那天,我掉进地底湖后,直到与兄长他们会合为止的事……成了我们两人之间不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看到我们这样,哥哥歪头不解。 「……哎,看来进展顺利……真是太好了?」 他喃喃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话说回来,这里风景真好……」 高原地带没有高大的树木,取而代之的是辽阔的蓝天与草原,五颜六色的高原植物覆盖大地,视野辽阔。 那幅风景就像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外国山景,一望无际的景色非常清爽。 不过……由于这里鲜少有人出入,所以地面崎岖不平,光是行走就十分费力。 「这里的地面真的很不好走。伊莉丝,小心脚边,这里有一条小溪。」 带头走在前头的礼次,边走边确认脚边的状况,接着轻轻一跃,跳过藏在草丛中的清澈小溪。 ……礼次轻轻松松就跳过去了,但对我而言,那条小溪的间隔有点太远了。 「哦,公主殿下,手借我一下。」 「真是的,哥哥!」 苏尔哥哥开玩笑地伸出手,礼次则是一边苦笑,一边同样伸出手。 我握住两人的手,被他们轻轻拉到溪流的对岸——就在这时。 「哦,真的在呢。难怪我之前明明开了『伤口』,却没发生什么骚动。」 ——忽然传来的陌生声音,让我们僵在原地。 那里……突然出现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从我们原本要前往的方向走来。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 这里是视野良好的高原,不可能会没发现有人接近。 不过,直到前一秒,这里确实没有这样的人。 简直就像突然被夹进照片里,真的非常突然……不管回想几次,应该都没有人在的那个地方,毫无预兆地忽然现身。 然后……明明直到刚才都没能认知到,但认知到身影的瞬间,身体就止不住颤抖。 这比误闯空腹猛兽的巢穴还要容易。 简直就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龙的面前一样。 冷汗止不住地流。 光是面对着它,就让我感到几乎要窒息的压迫感。 本能正在全力敲响警钟——和它相比……至今为止交手过的对手,全都只是些不值一提的货色……!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时候……!?」 哥哥和礼次立刻站到我面前,各自拔出了武器。就连他们两个,都握着武器的手在颤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但是,我…… 「你……怎么会……」 他们似乎被施加了某种认知阻碍,所以没有注意到。 我茫然地仰望着那名男子背后伸长的黑色物体……被染成漆黑、破烂的三片光翼。 ——那家伙……简直就像率领着怪物的恶魔。 以前在街上时,华特先生说过的话在我脑中复苏。 梦中的那名男(女)孩身旁,确实有那名男子的影子。 拥有——黑色翅膀的光翼族。 「…………死亡蛇……!!」 我呆愣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那是华特团长口中所说的,最可怕的灾厄。 那头怪物仅仅只凭一己之力,就毁灭了好几个城镇和村庄,还击溃了诺鲁格拉希耶前国王率领的讨伐队,以及华特先生以前的佣兵团。 ——而那头怪物,如今就在我的眼前……! 「啊……?这家伙就是……!?」 「什么,可恶,居然挑这种四下无人的时候……!!」 听见我呆愣地喊出的名字,两人终于注意到它背上的翅膀,发出了焦急的喊声。 「快逃!」 我对在脚边发出低吼声的小席里奥斯大喊。 我瞬间想到目前最靠近这里且能成为战力的人。 「快逃,谁来……刚才不是有个大人跟我在一起吗!?拜托你……去叫那个人来帮忙!」 我拼命地恳求,小席里奥斯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尽管犹豫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飞走了。 这样那孩子就不会被卷入战斗之中了。我暗自松了口气。 要是领主大人或华特先生能在这时候赶来就好了…… ——在他们赶来之前,我们三个人能撑得住吗? 我脑中浮现这个疑问,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你们两个!我们先想办法撑住,然后撤退,以和华特团长他们会合为优先……!」 我用颤抖的声音下达指示,她们两人没有把视线从敌人身上移开,点了点头。 不过,她们的表情也很僵硬。 「死亡之蛇」俯视着我们,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那双嗜虐的眼睛,明显地表示不打算放过猎物。 然后……逃出这里之后呢? 就算能和华特团长、领主大人、罗兰迪亚军会合,我们有胜算吗? 更重要的是,就算能逃到镇上,那里……有大量无力战斗的人在,能保证不会变成战场吗? 思考不断滑落。 脑中浮现的尽是不好的事。 绝望的预感逐渐扩散。 男人仿佛在享受我们焦急的模样,露出愉悦的表情,悠然地伫立着。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旁出现了仿佛将黑暗凝聚而成的巨大影之大蛇——…… # 暴虐的「死亡之蛇」 ——打不赢眼前的敌人。 我们立刻做出判断,准备撤退。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行动的瞬间—— 「判断得不错……但我不会让你们逃走的,动手,库洛。」 在男人的指示下,不知何时膨胀到约五米高、必须仰望的大蛇张开大口,口腔内产生黑暗。 眼看体型越变越大的大蛇,散发出浓厚的诅咒气息,连旁人都看得出来,大蛇周围一带的花草逐渐枯萎。 「你们两个!躲到我身后!!」 我与礼次听到大哥的呼喊,立刻冲进盾牌的影子中,紧接着,张开大口的影之大蛇口中,喷出了昏暗的黑暗。 ——仿佛将诅咒凝缩至极限,令人惊骇的黑暗闪光…… 「休想……!『Force shield』……!」 大哥将盾牌插在地上,展开透明的屏障,与黑暗激烈冲突。 然而,屏障无法完全抵消冲击,只能倚靠插在地上的盾牌支撑,但是…… 「唔……!」 「呀啊!?」 「哇……!?」 三个人发出了三种不同的惨叫声。 眼前被冲击波扩散开来的黑暗笼罩。 巨大的轰鸣声和剧烈的震动。 「……这是什么……好难受……!」 「瘴气太浓了……!」 扩散开来的瘴气弥漫在四周。 瘴气进入肺部,对身体内部进行猛烈的攻击,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就在这时…… ——啪嚓。 在冲击波撞在一起的轰鸣声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巨大的声音。 「怎么可能……要被打破了!?」 这道屏障曾数度拯救我们脱离危机,本应是绝对的。然而,屏障却在我们眼前「啪」地出现龟裂。 我原本相信只要身为使用者的兄长魔力持续供给,无论何种攻击都能弹开的屏障,如今却开始破裂。 「……唔!」 兄长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 「月光魔符」……他将这张内含能减轻魔法威力的守护魔法,用完即丢的符咒用手撕碎,接着举起盾牌,盾牌便被淡淡的光芒包覆。然而,这道光芒面对眼前肆虐的黑暗,显得太过渺小。 这种用掺有秘银的墨水印字的符咒是最高级品,一张的价格应该足以让一般家庭一个月的薪水化为乌有……即使如此,效果也只能稍微阻挡敌人的侵略…… 『力量护盾』碎裂的同时,黑蛇也吐完吐息了。 爆风吞噬了终于碎裂的屏障,掀起一阵暴风,我们三人一下子就被吞没了。 在感觉十分漫长的时间中,刺痛全身的瘴气爆风散去了。 身体好沉重。 我穿着小米给我的各种抗性装备,而且诅咒抗性本来就很高,却还是无法完全抵挡缠绕在身上的黑暗,感到强烈的无力感。 既然如此……同样身处这种状况的另外两人呢……? 「……哥哥、礼次……!」 我猛然跳起,正想确认另外两人的安危时,不禁倒抽一口气。 ——景色完全变了。 刚才还是一片绿意盎然、百花盛开的风光明媚高原……现在却有一部分——我们周围一带化为荒地,瘴气残留各处,变成一片不祥的景象。 在这之中,有个地方——插在大地上的碎盾背后,有块绿意盎然的大地,仿佛免于爆炸波的摧残。在那片绿意的前端……总是保护我的哥哥倒卧在地。 「……哥哥!」 我急忙跑过去,拼命施展治愈魔法。 「……不行……绫芽,快逃……」 「住口,绫芽,我现在就治好你……!」 我无视哥哥意识朦胧间挤出的这句话,继续咏唱治愈魔法。 ……效果不佳。 缠绕全身的瘴气,妨碍治愈魔法的光芒。 即便如此,我拼命地重复施放「治愈」,伤势也逐渐好转。 「好了,虽然你很努力,但这样就解决一个了。那么,就请用尽力气的人退场吧?」 「呜……!?」 听到男人的话,我立刻保护倒下的哥哥,维持着恢复魔法,将他抱在怀里。 虽然这抵抗连薄纸都不如,但衣服上有附魔,应该能撑住一次……我做好觉悟,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 男人在我眼前,从手中射出黑色火焰般的物体……礼次趁机闯入,射出某种东西,将那火焰打散,从我背后穿了过去。 「休想得逞……!!」 礼次全身上下都因为刚才的余波而血流不止,但他还是挡在我面前。 他身边有好几把之前也看过的、看不见的力场之剑,旋转着朝男人射去。剑发出震天巨响,贯穿空气,依序射出。 礼次射出的十二把力场之剑,每一把都以足以让礼次后退一小步的力道射出。但是…… 「不会吧……竟然空手……!?」 男人以缠绕着某种魔法的黑暗之手,像是赶苍蝇似地,嫌麻烦似地挥开剑。 然而就在第十二把,最后一把『剑军』射出的同时,礼次以几乎追上剑的速度冲了出去。 礼次拔出『亚尔宾提亚』,手里的剑在拔出的同时,剑鞘中的斗气化为可见的光芒,发出炫目的光辉。 那一瞬间……男人像是被什么吓到似地瞪大了双眼——他原本打算挥剑打掉礼次的剑,却停了下来,露出破绽。 「接招吧,『限制锋刃』……!!」 礼次在绝佳的时机挥剑。 男人瞬间露出呆愣的表情,僵在原地……礼次跳了起来,加上体重和重力加速度,使出超越全心全力的力量,将剑往男人的头上挥下。 伴随着宛如敲打钢铁墙壁的声音,剑……看似直接命中了。 「……哦……刚刚那下有点痛呢。」 「……什……么……!」 礼次舔去从额头缓缓流下的血……看起来只受了这点伤的男人,语气轻松地说道。 「啊啊,再怎么说,我也没有正面接下这一击。不,你想想,以肉身接下全力挥下的刀刃还能平安无事,以生物来说也太奇怪了吧?怎么可能呢?」 礼次说得一派轻松,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周围,飘浮着数个黑色六角形交叠而成的力场,我这才明白,是这个力场挡下了礼次的刀。 而且……就连礼次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也只不过是让他稍微被砍到头,流了一点血而已。 「可是……会痛的东西就是会痛啊……啊!!」 「你这混蛋……!『闪——』……」 礼次举起白剑,打算追击,但剑却被男人抓住了。 光是这样,剑刃就仿佛被固定在空中,无法动弹。 「什……么!?」 「人类,你没学过不能用刀剑殴打别人吗……!!」 男人的脚高高举起。 礼次见黑暗聚集在男人的脚尖,立刻放开手中的剑,将斗气集中在拳头上…… 「——呃啊!?」 但是,男人的脚还是比礼次的动作快了一步。 礼次的身体被踢飞,夸张地在空中飞舞,然后朝我们这边落了下来。 「……礼次!?」 「……呃啊!?咳、咳……哈……!?」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每咳一次,就会吐出大量鲜血,很明显地,他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在痊愈之前,他应该没办法再站起来。 然后……仿佛火焰延烧一般,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黑影,将他整个人覆盖住,他的身体无力地倒下。 现在,只剩下没有直接战斗力的我。 就算我有强力的范围回复魔法,但既然没有时间咏唱,就没办法使用。 「好了……我仰赖的骑士大人两位都失去战斗能力了,该怎么办呢?」 男人脸上浮现浅笑,我吓得身体一震。 ——好强。竟然强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前国王和华特团长牺牲众多士兵性命,才终于击退的灾厄,震撼了整片大陆。 我自认没有骄傲自满,但面对数名强敌还能取胜,让我在不知不觉间得意忘形起来。然而,现在我心中的骄傲急速冷却。 ——赢不了。 从脚底窜上全身的,是绝望。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男人傻笑着对我说道,他的眼中浮现残酷且嗜虐的神色。 不过……我有方法。 我有方法治疗两人,争取时间等待救援。 虽然我只能每隔几天使用一次,而且维持会消耗我大量的体力……但我判断现在只能赌上一丝希望,使用这个方法。 我拼命鞭策随时会倒下的双腿,腹部使力,大喊道: 「……开启吧,『圣域』!!」 以我为中心展开的「圣域」转眼间扩大,将受伤的两人以及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诅咒吹飞,纳入其中。 幸好礼次被男人踢飞后,刚好飞到我身边,所以我只需要展开最小范围的『圣域』。 即使我使出全力,魔力也比之前增加了许多,所以还有余力。 以现在魔力的流失速度来看,应该可以撑上一个小时。 只要他们两人能顺利醒来,或是救援队能及时赶到…… 我拼命地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同时维持着『圣域』。这时,男人在我瞪视的视线前方——笑了出来。 「……!?」 他的表情令我背脊发寒。 ——我被诱导……到这个状况……!? 没错,刚才我还以为哥哥的『力量场』是绝对的守护,现在却被打破了。 在我察觉到自己的失策时,男人的手碰到了『圣域』。 「……啊?……欸?」 我有种不快的异物碰触身体的不协调感,不禁发出呆愣的声音。 不过,我悄悄地往下看,确实没有被碰到任何东西。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抚摸一样。 没错……就像眼前的男人正在触碰我的『圣域』一样。 「…………啊、啊啊……!?」 下一瞬间,我有种全身被异物、被某种骇人的液体渗透的错觉,不由得发出悲鸣。 ——侵蚀。 在因痛苦而闪烁的思考中,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词。 我的『圣域』外缘部分本应闪耀着我的颜色,但视野边缘却能看到被男人触碰的地方,描绘着黑与金的斑点花纹。 「……哼,还真是脆弱的『圣域』。没有指导者的话,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吧。」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只是在表面来回摸索的那只手……突然像是手指戳进粘土般,整只手都陷进圣域之中。 刹那间——仿佛有异物插入体内,搅动着五脏六腑,从下腹部直冲脑门。 「呵、呵呵,怎么啦?不拼命抵抗的话,就会被我慢慢撕裂哦,对吧?」 「呜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手指钻进圣域,仿佛在玩弄似地不断搅动。 每动一下,我的背部、翅膀的根部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害我忍不住弓起身子。 原本细小的龟裂随着男人施力而逐渐扩大,圣域也跟着啪叽啪叽地逐渐毁坏。 每当龟裂扩大,我就会感到身体仿佛被撕裂,贯穿到身体中心,膝盖也忍不住颤抖。 就在此时—— 「…………你、你这家伙……竟敢对伊莉丝……」 我听见背后传来应该倒地的礼次的呢喃声,像是在呓语。 听见他的声音,我才发现,现在在我身后的是两个人,这次轮到我保护他们了。 ——没错,我……我必须保护他们……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手颤抖着,手臂上的血管承受不了负荷而爆裂,红色的液体从皮肤薄薄的表层喷出。 我挤出仅存的力气,拼命维持着『圣域』。 原本荒芜的大地开始长出白色的花朵,男人的手指被逐渐增强亮度的屏障推了回去。 「……哦?」 男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讶异。 「你挺努力的嘛。后面的那两个人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那、当然……!我绝对不会输……!!」 我额头不断冒出汗水,狠狠瞪着眼前的男子。 这只是虚张声势。 我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赢。 可是……我不能放弃。 为此,就算必须在这里耗尽所有力量……! 「真是的……没想到你的后代会这么愚蠢!!」 男子的手上……不知何时缠绕着一条小蛇大小的影子蛇。看到那条蛇的瞬间,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唔……『庭园——』」 我立刻呼唤圣域之名,想要强化圣域……但就在我话说到一半时—— 「——咦……啊……?」 我手中的锡杖,突然变得不对劲。 「啊……啊啊……!?」 原本握在手中的爱用锡杖,竟从中间断成两截——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我周遭的世界——圣域,随着无数的破碎声,迸出了裂痕。 紧接着,下一秒——裂开的纯白『圣域』,宛如网子一般……又或者像是捕捉我的牢笼,被黑色火焰包围。 「————————!?」 我发不出声音。 灵魂仿佛被撕裂开来。 我的存在被贯穿,内部被蹂躏。 就像少女的薄膜被残忍地撕破,被肆意蹂躏。 就像希望和尊严被碾碎,重要的地方被搅得一团糟。 我甚至想干脆一死了之,孕育着丧失感和绝望感的可怕恐怖蹂躏着我的身心—— 就这样——『圣域』被烧得一干二净。 「哈啊……哈啊……怎、么会……」 『圣域』被强行撕裂,燃烧殆尽。 竟然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唔、咳……!?」 强行破坏『圣域』的余波,使得全身的魔力回路混乱,魔力在体内乱窜,视野扭曲,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我忍不住吐了出来。 失控的魔力似乎伤到了体内,胃液和血液混合的红色液体滴落在地面上。 即使魔力还有剩,身体也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抵抗的意志被击溃,我靠着失去前端装饰的魔杖残骸,缓缓瘫坐在地上。 「好了……库洛,抓住那个女孩。」 「不……不要过来……」 伸过来的手,以及不知不觉间增加到三只的影子大蛇。 即使我想逃,发抖的双脚却使不上力,让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设法拉开距离,往后退去。 我甚至完全提不起抵抗的念头。 身体、心灵,甚至连灵魂都屈服于眼前的男人。 但是……理所当然地,蛇比我更快,缠住了我的右脚和双手。 「呀、啊、骗人!?衣服、不要进来……啊啊啊啊啊!?」 在肌肤上游走的大蛇滑进衣服和肌肤之间,直接舔遍我的全身,然后缠住我的身体。。 从守护之下直接接触到的蛇传来的冰冷触感,让我忍不住发出惨叫。 我的身体被紧紧缠住的大蛇吊起,双脚离开地面,被吊在半空中。 「不要,不要……呀,有什么东西进来了,放开我,求你了……」 「给我……闭嘴」 「啊……唔?!」 男人的手指掐住了我的脖子,一点一点地用力,我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呻吟。 ——好冷。 仿佛全身都要冻僵了。 就像之前在第一个城镇被结晶魔物侵蚀的时候一样。 不,冰冷的触感以远超当时的速度和密度侵入体内,我本应成长得比当时更加强壮的身体却完全无法抵抗,身体的感觉逐渐消失。 「……喂,库洛,放松力道。照那种步调,那女孩会在失去力量前先死掉。」 在听见这句话的同时,施加在我身上的压力忽然缓和下来。 然而,尽管如此,令人畏惧的污秽仍以一定的步调,怦通怦通地缓缓流进被牢牢固定住,绝不让我逃脱的全身。 「……呀……啊……啊啊……」 每流进一点,我的身体就会痉挛,体内受到翻腾的污秽折磨,我无法忍住从嘴角流露出的喘息声。 「你放心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会使用方法的,但那本书……虽然只是用道具做出来的仿制品,但看在同类的份上,我不会杀你……」 他这么说完,就放松了掐住我脖子的力道。 我拼命地想吸进氧气,这时,有一只手温柔地触碰我的脸颊。 那突然温柔的手势,让我感到困惑。而那男人在我眼前……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不过……我要在这里彻底侵犯你,彻底玷污你的身体。我要让那些人类知道,又出现了像你这样的人,让他们再也无法抱持无聊的希望……!」 「呜啊……不、不要……住手、啊……啊啊啊……!?」 简直就像在宣判我的死刑。 无视我的恳求,从缠绕我全身的蛇,以及碰触我脖子和脸颊的男人手中,源源不断地注入污秽。 魔力在全身流动的路径被相反的力量占领,我逐渐变得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必须逃走。 不然,我能做的事……我留在大家身边的理由,又会再次消失。 ……不要,我不要这样! 在被这种冲动推挤,就算只有一点点,只要涌现抵抗意志的那个瞬间——这种想法也徒劳无功,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羽翼……终于,忽地消失了。 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漆黑。 世界渐渐失去色彩与声音。 全身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力量了。 连拐杖残骸从手中掉落的喀啦声响,都显得遥远无比——…… #梦境痕迹的你-莉莉丝・亚特拉斯・威尔姆・艾连- ——我啊,只要自己努力的话,这样的话,之后出生的孩子们就不用再有这种感受了,我一直都是这样努力过来的唷。 被机械连结的她,正微笑着俯视着我。 原本一直在我身边的她……如今却已远在天边。 ——所以,这样就好。只要我这么做,大家就不用再尝到相同的痛苦,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在我束手无策,被轻易抓住的期间,我一直、一直听见她的哭声。 但是……现在的我,光是带着掌心中的这个存在回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在她手里的那个东西……封印着她理应诞生的后继者灵魂的魔导器。 拼死夺来的这个东西,是让平稳的日子全部乱成一团的元凶……但是,她绝对不能失去它。至少,在交给能够信赖的人之前,她绝对不能失去它。 ——那孩子的事虽然很痛苦,但是不要紧。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拯救她……好吗?好了,快走吧? 背后的隔板开始降下。 那是她以最后的自由意志撬开的唯一逃生口。 ……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 我勉强挤出这句话,转身背对她。 或许,给予她多余的希望是残酷的。 但是……我有预感,如果不把这句话说出来,她会就此放弃。 ——嗯,我等你。 她就像平常约好要碰面时那样,微笑着回答。 这是谎言。 自己和她恐怕都不会相信这句话。 即使如此……我不能停下脚步,钻过已经降到比自己还矮的隔板,逃出房间。 ……而我是在那之后,才听见她的声音。 ——不要…… 那是从门缝中流泻而出,她独处时的声音。 她以为我已经听不见,才说出了真心话。 ——我不要……! 我犹豫着该不该偷听,但又想知道她的真正想法,于是停下了脚步。 因为从里面传来的……是恸哭声。 ——我想要三个人一起,看很多很多东西,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 嗯,是啊。你意外地是个贪吃鬼,希望你女儿不要也养成乱买东西吃的习惯。 ——我想成为……妈妈……! 对我来说,你虽然很呆,却是个静不下来的大剌剌女孩,老实说,我一直很担心你能不能当个好妈妈。 还是说……生了小孩之后,就会有所改变呢? ——我好想和你们母子三人一起旅行……不只中(・)国,也想去外(・)国(・)世(・)界(・)看看……! 啊啊,好想去哦……不受这种垃圾地方的束缚,到辽阔的世界到处旅行。 外面的世界……听说那边的时间流逝速度比被隔绝的这里还快,文明或许已经发展到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啊……每一种都好有魅力……可是,我哪一种都拿不到。 如果我有力量……战斗的力量、魔法的力量,不只如此,还有发言力、政治力、社交力,只要拥有足以改变我们原本所在的世界的力量……是否就能实现呢? ——对不起……——你…… 在隔板降下之前,从缝隙间传来的她的声音。 又或者,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听。 ……但就算如此,我确实听见了。 ——我一直……一直……最喜欢你了………… 那是……我最后听见的,她的声音——…… ◇ 「……——啊……啊…………」 意识朦胧地浮上。 身体依然被蛇缠住,固定在半空中,手脚无力地垂下,完全动弹不得。 什么也感觉不到。 只有意识清醒……这样的状态。 「……你醒了吗?你也不走运啊,要是继续昏迷下去,等你醒来时,就会失去所有力量,结束一切了。」 我无力地摇摇头。 我有预感,自己体内某个决定性的部分即将碎裂。 毁灭之手终于触及我体内最深处的自我,我感觉到一股恶寒。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哈哈哈……!你不需要难过,反正就算你拥有那种力量,人类迟早会利用你,把你啃得遍体鳞伤!反正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的头被男人抓住,右眼被男人的手遮住,但我从男人手指的缝隙间,捕捉到他的模样。 ——啊啊,为什么,这个人…………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呢? 就连现在这个瞬间,他应该也在恣意地玩弄、破坏着我……但看起来却非常悲伤。 「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把你破坏到再也无法使用那种力量——!?」 他仿佛在被抓住的某物上施加了力道,我感受到致命的触感。 压倒性的丧失预感,让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嗯……原来事情变成这样了啊。毕竟他就是会钻牛角尖的类型嘛。对不起,不过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在逐渐下沉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光芒。 ——喂!我不是一直跟你说吗?不可以欺负女孩子。 「我才没有欺负她!我……咦……?」 男人似乎在反驳着什么。 仿佛是条件反射。 宛如在跟长年陪伴自己的人说话。 他自己最惊讶,原本折磨着我的手,也像是下意识地停止了蹂躏。 ——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你还是……每天看起来都很不高兴,表情很可怕,所以我不是一直跟你说,要对人家温柔一点吗?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在这种状况下,也能听见一股轻柔又温暖的声音……仿佛像是被母亲抱住一样。不过,这应该是我的幻听吧。 「……怎么可能……骗人,这种幻听——咕!?」 男人茫然地用尖锐的声音低语,接着突然发出呻吟。 随着他的声音,原本压在我头上的压力也逐渐远离。 我的额头——以前在梦中被他(・)女(・)触碰的地方发热,向四周释放出光芒。 男人的手像是被那道光芒弹开似地,从我的脸上移开。 同时,画过精神与灵魂的触感也突然消失,我被解放了。 「……——呜、咕……!」 我无法顺利呼吸,身体也动弹不得。 但是……寒冷的感觉缓和下来,感觉也稍微恢复了。 就像被什么抱在怀里,温暖着我一样。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能感觉到那里……为什么你要保护那个女人……!」 男人一脸愕然,敌意也消失,先前的狂想也烟消云散,他就像个普通的少年般大叫。 「为什么——利(・)依(・)莉(・)丝(・)?」 「…………莉……莉丝……?」 虽然意识朦胧,她还是将刚才听到的疑似名字的字句说出口,拼命抬起头。 在半昏厥的状态下,视野前方……是背对自己的她朦胧的身影。 ——嗯,莉莉丝・亚特拉斯・威姆・艾连。虽然名字很夸张,叫做「亚特拉斯之子艾连的女儿莉莉丝」,不过这就是我的名字哦。 她想起来了。 在梦中见过好几次的那个人。 虽然现在是微弱到快要消失的光芒,不过她现在就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在自己眼前。 ——虽然千钧一发,但又见面了呢。已经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尽管我依然被绑着,却不可思议地感到安心。 ——虽然我没办法待太久,但那孩子也来了。真的……直到最后都受那孩子帮助呢。难得可以安静地沉眠,对不起。 她转过头来,露出柔和的笑容——下一瞬间,束缚着我的影蛇突然被无数飞来的针状物贯穿,松开了拘束。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惊人的咆哮响彻这一带。 明明知道对方没有将自己视为目标,身体却本能地缩了起来。那是狼的……不,那种程度的吼叫,即使聚集了上百只狼也比不上这股魄力。 仿佛灵魂被这声咆哮削去一般,其中一只蛇的身体开始融化,宛如液体般沿着身体流下,逐渐离去。 不知不觉间,那里站着一只巨大而庄严的狼。 它全身的毛皮如针般倒竖,张开的翅膀像伞一样保护我,让我远离男子。 「……你是……?」 那只幼小席兰欧斯的妈妈? 『没错,感谢你救了那孩子,下任兽王。』 它的意念传了过来。不愧是幻兽之王,意志坚定,感觉不到衰老。 『虽然我这老不死的已经做不了什么……至少在死前要报答这份恩情……!!』 随着它的意念,束缚我全身的最后两只蛇被它化为无数长枪的体毛贯穿,崩解消散。 『那边的小鬼,你醒着吗?给我拼死接住……!』 失去支撑的身体差点倒下……我还没理解到自己被某种巨大的嘴巴咬住,身体就飘浮在空中。 我从影子里被咬住,扔向后方……回过神来,被扔出去的身体已经往下坠落了。 「呜……伊莉丝……」 我被扔出去后,勉强恢复意识的礼次接住了我。 我们两人一起滚倒在地……这时,礼次为了保护我而倒在我身上,身体再次完全失去力气。 我连忙将完全无法动弹的身体转向原本的方向,只见化为大蛇的影子和闪耀着金黄色光芒的巨狼再次扭打在一起。 双方纠缠在一起,互相啃食对方的身体,展开一场凄惨的战斗。 「……住……手……!」 明显处于劣势的是……席兰妮。 她似乎已经用尽全力将我抛到这里,黄金色的毛皮转眼间就染成红色。 而影子大蛇缠绕着它的身体,它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只能勉强用还能动的头部以上抵抗。 但它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生命力不断流失,显然已经离寿终正寝的时刻不远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个细长的物体拖着红色尾巴朝我落下,然后滚到我身边。 那是……赛莉欧丝的右前脚。 是那只幼兽赛莉欧丝的母亲身体的一部分。 「够了……快住手……!!」 我感觉到一股意念流了进来。 她以同样的意念眺望着这幅光景,她的意念。 我乘着那股意念,震动着本应无法动弹的喉咙,喊道: 「——『够了,(pauwel)住手(slepir)』……!!」 光芒再度从发烫的额头扩散开来……影之大蛇停止了动作。 束缚解开,重获自由的赛里斯也用剩下的三只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移动到我身边保护我。 「……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莉莉丝和你……都要妨碍我!你明明也怨恨这个世界吧!」 男子激动地对周遭大吼大叫。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 『——愚蠢之徒……你已经盲目的想侵犯她所托付之人,甚至想侵犯她自己的——吗?你这个……蠢货……!!』 「……什么?」 席兰妮的话让男子僵住了。 『——你果然没有察觉……稍微冷静一点吧,蠢货。』 席兰妮的话让男子一脸错愕,摇摇晃晃地倒退了几步。 「……怎么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个女人,是我和莉莉丝的……?」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我。 原本隐藏在眼中的疯狂逐渐消失,随着理智的光芒浮现,惊愕与惭愧的念头让他的表情微微扭曲。 「那么,我刚才……做了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我,一副做了无可挽回之事的模样。他仿佛透过我,看着我背后的某样东西…… 「——『雷隼』!!」 突然间,后方传来气势汹汹的呐喊声。 雷光四射的块状物从我与礼次身旁穿过,疾速飞过空中。 「咕呜……!?」 遭到突袭的男子,立刻在手的前方展开屏障,将雷光弹向后方。 「……对了,你在这块土地上啊。区区人类,没想到挺能打的嘛,副会长大人……?」 一名男子挡在再度散发怨恨气息的男子面前。 他穿着宽松但易于活动的服装,单手轻松举起原本应该用双手拿的大剑……是初次见面时在战场上见过一次的这块土地的领主,雷恩哈尔特大人。 「抱歉我来迟了,让您的身体遭遇这种事,都是我无德无能,之后您要如何责罚我都……但是,现在!」 他这么说完,便将手上的剑刺在眼前的地面上,开始咏唱某种咒语。 「——加速(Aseara)、增加(Ogum)、循环(Kilorc)——疾风迅雷(Airdal Morrnia)……」 每当雷恩哈尔特大人咏唱咒语,他的周围就会出现几个魔法阵,像是要包围他似地展开。我也没看过这个魔法,这该不会是游戏里没有的魔法……? 「——完全灌注……!!」 雷昂哈特大人周遭浮现了闪耀着紫色光芒的魔法阵,紫电从魔法阵延伸至雷昂哈特大人身上,缠绕其身。雷昂哈特大人全身缠绕着雷光,飞奔而出。 ……好快。 比礼次先生的全力疾驰还要快,简直就是迅雷。 雷昂哈特大人反手握着大剑,将剑柄砸向男人。 「可……恶,区区人类竟敢……!」 男人因为冲击退后几步,雷昂哈特大人又踏出一步,将反手握着的大剑剑柄抵在男人身上,以猛烈的气势突刺男人。 僵住的男子无法反应,发出「铿」一声像是用力敲打钢铁的声音,身体连同障壁一起被轰飞。 「呿,没办法贯穿吗……!不过……你就在这里丧命吧……!!」 雷恩哈尔特大人将大剑当作木棍般轻松挥舞,摆出像是拉弓的架式。 缠绕全身的紫电集中到那把大剑上。 紫电发出眩目的光芒,气势飞跃性地增强,灼烧着视野与周围的空间。 「践踏我的领地,对殿下等人施暴,接受报应吧……!『龙(Lespiraion)之(・德尔)吐息(・Dragon)』……!!」 「可恶,这点程度——……」 直径恐怕有我身高那么长的紫电闪光,将试图伸手抵挡却仍被轻易吞噬的男人吞噬了进去。 「……怎么样!?」 「不,还没完……!!」 上方传来新的咆哮声。 「唔哦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领主大人放出的雷光逐渐减弱,一道巨大的人影拖曳着宛如流星的红色光芒,朝着终于能看见的人影落下。 人影手中的光芒一直线地朝男人落下,男人周遭的力场被粉碎,冲击波在男人身后扩散了几十米才终于停下。 「嘎、哈……该死,是独眼巨人精心打造的『屠龙剑』吗……!」 男人终于受到伤害,肩膀到胸口被划开一道伤口,口中吐出红色鲜血。 我们束手无策的男人终于受伤了,而伤害他的……是比以前看到时带着更不祥红光的『亚斯诺瓦』……也就是华特团长。 「终于……终于见到你了,你这该死的蛇……!!」 华特团长怒发冲冠,散发出连身后的我们都能感受到的强烈斗气,那副模样与豪爽快活、却又带着一丝安心感的华特团长截然不同……简直就像鬼神。 「你看起来很没出息啊……不过这样正好,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混……蛋……!」 宛如狂战士般冲上前的华特团长,将战斧挥向第一次露出焦急神色的男人的脖子。 「……不、不要啊!?」 我不禁发出哀求的声音。 他明明对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我却不可思议地无法坐视他在我眼前受伤。然后—— ——求求你,住手……! 我感觉好像听到了和我一样发出哀求制止的声音。 下一秒,刚才救了我的那道温暖光芒再次在四周疾驰。 「……什么!?」 华特团长手上的「阿尔斯诺瓦」的红光突然消失,目测失准的战斧挥了个空。 华特团长脸上浮现惊愕之色,但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双方都没有受伤……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安心。 「……虽然只是死不足惜的赛丽欧斯成体,但同时对付你们两个,果然还是有点吃力啊。」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胸口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 男子拍了拍身上破烂的衣服,转身背对我们。 「……这次我就放你们一马。不过,要是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语毕,男子让不知何时变回幼蛇大小的影子缠绕在手臂上,接着展开双翼。 华特先生原本想追上去……但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后,便愤恨地放下战斧。 「啊啊,还有……虽然我根本没义务给你们忠告……」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笔直地转头看向意识朦胧的我。 「……你可别靠近阿克罗斯帝都哦?如果你想当人类的话。」 他只抛下这句话……这次真的飞往某处了。被称为『死亡蛇』的人离开了。 他的背影消失,压力一消失,紧绷的神经终于断线,意识变得模糊。 「伊莉丝莉亚大人,请振作——!!」 雷恩哈尔特大人拼命呼唤的声音也在转眼间远去,这次我终于失去意识。 在朦胧之中,她感到疑惑。 ——他离开之际,最后露出的表情……感觉有些落寞——…… # 边境的摇篮曲 脸颊传来微微湿润的柔软触感,意识随之恢复。 「唔……」 眼皮只要一松懈就会阖上,她费了一番工夫才勉强睁开。 微微睁开眼睛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白色毛皮覆盖住的小小脚掌。 视线稍微往上移,幼小的席兰妮正担心地望着自己。 看来刚才脸颊上感受到的触感,是这孩子舔过的东西。 除此之外……我还感觉到有温暖、毛茸茸的东西包覆着我。 「这里是……」 「……太好了,您醒来了吗……这里是罗兰的城堡庭院,请您放心。」 上方传来莱昂哈特大人的声音。 我勉强转动脖子,看见这几天已经看惯的景色。 看来我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被送回来了。 「其他人呢……?」 「苏尔大人和礼次尚未恢复意识,让他们在房间内躺着休息。那边现在有艾妮小姐在看诊,就交给她吧。华特团长在那之后立刻出发去追踪『死亡蛇』了。」 不过,应该得不到任何好处吧……雷恩哈尔特大人如此总结。 「对了,得治疗他们两人……」 他们两人都受了重伤。圣域也在途中遭到破坏,应该还需要治疗。 ……我明明很着急,身体却使不上力,无法起身。 『等等,还不行。』 即使如此,我还是挣扎着想爬起来,这时有东西叼住我的衣领,让我重新躺在毛茸茸的物体上。 然后,背后传来庄严却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声音。 「啊……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总算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 堆积在体内的冰冷昏暗触感逐渐消散。 随着触感的消散,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力气。 仿佛体内的毒素被抽离、吸走了一样。 我立刻就明白,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并不是净化。 只是我体内的瘴气被抽离出来,移动到别的地方而已。 别的地方……也就是席兰妮横躺的身体,她正抱着我。 『别乱动……要将汝体内的瘴气完全清除,时间上已经很紧迫了,没空闲跟你闲聊。』 「可是,这样的话,你……!」 纵使幻兽的身躯比人类更顽强,但年事已高,又身负重伤,不可能撑得下去。 我拼命想阻止她,但身体还是动弹不得,更重要的是她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吾的时间原本就所剩无几,既然如此,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可是……」 『吾仅存的性命,能够帮助那个女(・)人(・)所留下的汝……以漫长的生命来说,实在是感激不尽。』 它看着我的眼神十分温柔,光是这样就让我无法再说什么。 『所以……可以随吾高兴吗?除了道歉之外,其余的话就别说了。』 「……谢谢你。」 『嗯……这样就好……』 说完,席兰妮就不再说话了。 看来它似乎正在专心从我身上吸取瘴气。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一阵子。 『……我叫布兰雪。』 「……咦?」 『这是我的名字。是莉莉丝帮我取的。我们相遇时是白天,我的毛皮是白色的,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很随便吧?』 布兰雪大人苦笑着说道。 但是,看到她的模样,我就能明白她有多么珍惜这个名字。 『……抱歉……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看来已经办不到了。』 她突然说出这句话。 我摇头拒绝她的提议。她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却无法回报,要是再提出要求,我会遭天谴的。 『不过……吾会留下指示方向的路标。汝就当作消遣听听吧。』 「……路标吗……?」 『嗯……从大陆首都,比人类居住的大城市更北边的地方,有一座人类无法进入的灵峰……那里有一头龙。』 龙……Dragon。 众所皆知的幻兽之王,其中又以高等种为尊,甚至被人类视为神圣的存在。 『那是一只非常老的龙。已经无法在空中飞翔,只能靠住在山脚的龙信仰信徒们所献上的少许供品果腹,偶尔醒来后又会立刻睡去……虽然是一只过着这种日子的衰老之躯……但据说他从这个世界被创造出来时就活着了。』 「从这个世界被创造出来时……?」 这个世界被创造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不可能是星球诞生时……因为那个时间点不可能有生物诞生。 『你要是有那个意思,就去见见他吧……他(・)或她(・)……莉莉丝好像也和他交谈过一次。说不定能问到什么……』 「那个人也是……我知道了,我会记在心上的。」 『嗯……结束了。』 在我们交谈的期间,他似乎已经把瘴气从我体内抽出来了。 我坐起身子,虽然觉得身体很沉重,但可以正常活动。 『身体状况如何?力量方面没问题吗?』 「等我一下,我试试看。」 我咏唱一个咒语,让顺利出现在掌心的治愈之光碰触席兰妮欧斯。 我屏息凝神,看着它的身体被燐光包覆。 「……怎么样?」 『是啊,是温暖的光芒……而且这种感觉也跟莉莉丝很像……』 「……是这样吗?」 『不过……嗯,你的光比较温柔。那女孩实在太天真烂漫,总是静不下来,不够稳定。』 「我、我总觉得对她的印象逐渐崩坏了……」 在我心中,她是个沉稳大方,让周围的人放松的稳重气质,宛如圣女般的人……其实她很活泼吗? 『呵……那女孩乍看之下很有圣女的风范,实际上却是把周围耍得团团转的天才哦?』 「这、这还真令人意外……」 『嗯,真是个反差很大的女孩……』 布兰雪大人眯起眼睛说道。 她的样子很安详,看来至少有缓和痛苦的作用,但是…… 「伤口愈合得很慢……」 应该说,几乎没有愈合的迹象。 感觉就像把水倒进破洞的水桶一样。 ……这就是,寿命。 生命力一旦耗尽,伤势就不可能痊愈了吧。 我已经能做的,就只有目送她,让她能稍微安详地踏上旅途。 幼小的席兰妮想必也明白这一点。 它依偎在母亲身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母亲。 从旁看着这一幕的雷恩哈尔特大人走到我身边,向我行了最敬礼。 「……那么,我也就此告辞了。感谢您长久以来守护着这座城镇。辛苦了。」 『哪里……吾也一样,在疏远人类的时候,一直受到你们提供安静舒适的床铺……吾很感谢你们代代的奉献。』 「……您过奖了。」 里昂哈特大人说完,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我与幼小的席琳欧斯。 『下任神子啊,如果你认为吾有恩于你,最后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请尽管吩咐。」 『这孩子就拜托你了。它要独立生活还太早,所以让它在你身边一起学习吧。』 「是……我明白了,我会负起责任照顾它的。」 『感谢……你也听到了吧?』 听到这句话,坐在旁边的幼小席里奥斯沮丧地垂下了头。 『……我要在这里与母亲道别了。你就和她一起走吧……』 听到这句话……幼小席里奥斯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 白色巨兽满意地看着它,缓缓闭上眼睛,躺了下来。 「……布兰雪大人?」 ——它已经无法回答了。 ◇ ——辛苦了,布朗。谢谢你直到最后都帮助我。 她听见了声音。 好怀念……真的是令人怀念的声音。 『啊啊……是啊……莉莉丝,我也要感谢你……多亏了你,我才能……活得精彩……在那边再会吧……』 ——嗯,但是……抱歉哦?我还不能到那边去,所以可能要让你等一下…… 这句话让她的内心睁大了眼睛。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啊啊,我现在有点不想去了呢。她不禁这么想。 只要有一点时间,明明就可以告诉那个有点靠不住的神子,以及太过专情而失控的呆子这句话。 不过……即使如此,这句话也是她失去他们之后,空虚地活了数百年才听到的,无庸置疑的好消息。 『那还真是……最后听到好消息了啊……暂时不用当枕头,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听见他这句怨言,她嘻嘻笑了。 气氛……非常、非常怀念。 ——晚安,布兰。在下次见面之前,祝你有个好梦。 『啊啊……不过,你不用马上来也没关系哦……吾……就来享受一下日光浴吧……既然是在天上,那里的阳光想必很舒服吧……吾会慢慢等你……你慢慢来就好…………』 然后,它闭上了眼睛。 它感觉听到了歌声。 在周围响起的怀念摇篮曲中……它的意识,只是静静地落入了深沉的睡眠——…… ◇ ——那被白色毛皮包裹的巨大身躯,忽然放松了力气。 「……她走了。」 幼小的席兰妮在我怀里发出微弱的叫声,我抱紧了它小小的身体。 她仿佛在作一场美梦,表情安详地闭着眼睛……这次真的……再也不会醒来了——…… #尚未痊愈的伤痕 「伊莉丝……你还好吗?伊莉丝?」 有人轻轻摇着我的肩膀,我从浅眠中醒来。 我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抬起头,睡得有些乱翘的头发滑落脸颊。 「啊……抱歉,我睡着了吗……」 由于坐在椅子上直接趴在床上睡觉,身体各处都在叫痛。 她伸展完全僵硬的身体,端正坐姿。 「你又在这里待了一整晚吗?雷尼先生很不高兴哦?」 「艾妮小姐……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必须休息……」 尽管被劝了好几次,回到房间后,结果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所以我才会偷偷溜出自己分配到的客房,来到这个房间。 因为这里…… 「不过……毕竟没有其他人能代替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你要是先累倒了,那可就本末倒置了哦?」 「是……我再治疗一次后,就会回房睡觉了……」 我瞥了一眼方才让头倚着的床铺。 躺在上面的……是尚未清醒,偶尔还会因痛苦而表情扭曲的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 我用睡眠不足而无法好好运作的脑袋,呆呆地看着艾妮小姐俐落地诊察,换点滴的样子。 「两人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这样的话,除了昏睡期间的肌力降低之外,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样啊,太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 两人倒下之后已经过了三天。 身心俱疲的我在送走布兰修大人之后立刻陷入昏睡,醒来时已经过了一整天。 幸好我醒来后就一直待在两人身边照顾、治疗,两人的身体已经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两天。我待在两人身边治疗,花了两天才完成肉体的治疗。 如果是平常,这种伤势应该瞬间就能治好。 然而,现在治愈之光对两人的效果受到妨碍,无法随心所欲地治疗。 而两人之所以尚未清醒…… 「……没想到……瘴气竟然这么强。」 那个敌人……「死亡之蛇」操纵的瘴气似乎比我使用的治愈魔法还要强大。 即使如此,我仍持续施展治愈与净化魔法,削弱瘴气的效力,硬是将治愈魔法送到他们身上,一点一滴地治疗……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恢复到这种程度。 然而……就算伤口愈合,也无法彻底除去潜藏在体内的瘴气。 或许是因为这样,两人至今依然昏迷不醒,没有醒来的迹象。 「要是我能使用『圣域』就好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 听到艾妮小姐这么说,我苦涩地点头。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 原本应该可以再次使用的「圣域」,在那一天之后就完全无法施展。 而原因……可能是「圣域」像那样遭到破解,受到反作用力而饱受痛苦,让恐惧留在内心深处……艾妮小姐是这么说的。 「……既然用不了也没办法,现在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 我拍拍脸颊提振精神,转向床上的两人,深呼吸一口气后开口: 我最先咏唱的是将施法对象变更为复数的辅助魔法。 虽然也有将指定对象型的魔法转换成范围魔法,将范围魔法扩大效果范围的「范围扩张」,但效力多少会扩散,这次不能用。 因此我这次用的是「多重锁定」,将单体对象的魔法同时施加在复数对象上。 我双手出现发出白光的魔法阵,确认接下来发动的魔法对象变更为两人后,重新开始咏唱解咒魔法。 「……『伊雷司・卡兹』……!」 我双手亮起解咒魔法……必须直接碰触对象,效果范围极小,但相对地,这魔法拥有我所拥有的魔法中最强的净化之力。我将这道光靠近躺在两侧病床上的两人的胸口。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当双手亮起的解咒之光靠近到几乎要碰到两人身体时,从他们体内渗出、如蛇一般蠢动的黑暗,发出剧烈的黑白闪烁的闪光,与我的治愈魔法互相碰撞。 至今为止,光是削除这片黑暗就竭尽全力了。 但是这次,有几道如同小蛇般的黑暗消灭,经过数次尝试终于抵达两人身体的净化之光,将黑暗吹散、融解,触及周围。 「还差一点……!」 我一直很担心治疗是否有进展。 但是,这次终于能确定还差一点。 当我正想赶紧再使力时……视野突然摇晃起来。 「……到此为止。请在中午前休息。」 「……呼、呼……呼……呼……呼……」 我的额头汗如雨下。 将上位治愈魔法加倍,消耗体力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快。 ……这样一来,布兰修大人拯救了被远比两人还大量的瘴气侵蚀的我,究竟耗费了多少劳力,忍受了多少痛苦……如今连问都没办法问,只能预测那肯定是超乎想象的苦行。 不过……这次我有感觉到效果。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天之内彻底净化两人。 「你很有干劲,不过至少上午要好好休息吧?我来帮她们诊察……好吗?」 「好的……谢谢……你……」 实际上,我现在不仅头晕,眼皮也重得不得了。 我乖乖地想回房休息,将手放在门把上时…… 「……真可惜。像我这种没办法像伊莉丝大人那样使用治愈术的人,只能像这样诊察病情。」 「艾妮小姐?」 听到她喃喃自语,我不禁回头。 在她视线前方,我看到她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 「……据说我的远祖,曾经拥有像你一样的治愈能力。我常常在想……为什么那样的能力会失传……要是那样的能力现在还在我手上,就能……拯救那些我无能为力的患者。」 艾妮小姐的视线依然看着沉睡的大哥哥,她一边为他拨开被汗水沾在额头上的浏海,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 如果我没看错……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懊悔的神色。 「……不行,说了也没用。我不会使用治愈术,所以我的力量……只是为了在需要炼金术或医术时做准备而已。来,你快去休息吧。」 艾妮用一如往常的温柔笑容劝隼人休息。 但这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姐、姐姐。」 「……隼人?」 隼人打开门来到走廊,跟端庄地坐在那里的小席兰欧斯……等它冷静下来后,得帮它取个名字才行……一起蹲着,来回抚摸它的毛皮。 「这家伙真乖。它应该没有感到不悦吧?」 「啊……嗯,看起来没问题。」 幼小席兰欧斯并未散发出负面情绪。 它反而眯起眼睛,一动也不动,似乎很舒服。 话说回来…… 「你这身打扮是……?」 许久不见的隼人,现在穿着做工精良的短裤、白衬衫与背心,打扮成在这座城堡工作的年轻男仆……佣人。 「哈哈,他们说要在这里帮忙的话……就给了我这身衣服,但一点都不适合我……」 「不,没这回事,你很帅哦?」 ——不过,还是有点像是衣服穿在人身上? 不过,这种想法还是先放在心里吧。 由于他是玩家,又是虚拟化身,所以他的容貌……由于有像苏尔哥哥那样俊美的人在,所以不太显眼……但其实相当英俊。 略为晒黑的肌肤,以及漆黑亮丽的头发。 平常有些蓬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有一束长发漂亮地绑在后方垂在肩膀上……这样看起来,是个酝酿出东方气质的美少年。 再过几年,等他长高之后,应该就不会被女生当成空气了吧……我茫然地想着。 「……姐姐你才该早点睡吧。你的脸很糟哦。」 他皱起眉头,拉扯着眉间和眼睛下方,做出奇怪的表情,就像这样……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呵呵……我、我的脸有那么奇怪吗……」 「是啊,很怪很怪。而且还有黑眼圈。所以快点回房间吧。」 隼人说完,似乎打算护送她,虽然他看着其他方向,却朝她伸出手。 她觉得一个人回去的话可能会睡着,于是心怀感激地握住隼人的手,另一只手则抱着飞过来的小圣里奥斯,跟着隼人走。 当她走在通往房间的走廊上,望着比自己矮一点的隼人背影,脸上浮现微笑时—— 「……?」 「嗯?怎么了吗?」 在回房间的途中,她突然觉得窗外的景色不太对劲,停下脚步往外看。 「那是……大弩炮……?」 那是以前来到空中庭园时没看过的巨大粗犷弩炮。 远远就能看见庭园里排列着无数大弩炮。 ……而且弩炮的方向是朝向城堡后方的山。 虽然我对这件事感到疑惑,但被睡魔支配的脑袋无法好好思考,我跟隼人同学说没事后,再度走向房间。 我隔了两天再次躺回自己房间的床上——身体沉入柔软的床铺,我一下子便输给睡魔,过了几个小时后。 突然在城内响起的警钟声,再度将众人唤醒——…… # 两人不在的现在 领都罗兰迪亚的最深处,坐镇着一座罗兰迪亚城。 这座城是利用耸立在背后的山丘斜面所建,险峻的断崖前方是一片自然环境丰富的高地。 不过……尽管位于这样的地理位置,回顾历史,罗兰迪亚城在这数百年间,只有寥寥几次遭受魔物从背后的群山进攻。 这是因为……强大的幻兽——席琉斯将该地视为自己的地盘,其他凶猛的肉食动物无法进入。 那么……当席琉斯这个主人不在后,情况会如何呢? 突然出现没有主人的空白地带……会发生什么事呢?无论人类还是自然界,结果都一样。 因此……在理所当然的预测下,事情发生了——…… 才刚入睡没多久。 从太阳的高度来看,时间应该刚过正午……罗兰迪亚城屋顶上的警钟便在这时响起,我被逼得不得不跳了起来。 这时,房里响起平常熟悉的轻敲门声。不过,这次几乎是一敲完就立刻开门。 「伊莉丝大人,由于发生紧急事态,恕我失礼了……哦,您已经醒来了啊。」 雷尼说着走进房间,立刻帮我整理仪容。 平常的天蓝色法衣……现在不在身上。 那件法衣在先前战斗中受损,正在修复中。 因此我现在穿的衣服,是附加一些防御力的长袍……虽然比不上米莉小姐倾尽全力制作的库拉翠爱莉丝,但那也是不折不扣的战斗用服装。 我穿上这套衣服,头发被迅速梳过,眼睛下方被涂了某种东西。 打理好仪容后,我跟陪同的她一起前往礼次先生与苏尔哥哥的病房。 不过他们似乎已经转院,病房里空无一人。 接着,楼下练兵场传来对周围下达指示的宏亮声音,我们判断目标人物就在那里,快步走向练兵场。 一进入练兵场,就听见士兵们进行战斗准备的怒吼声此起彼落。 在这之中,我看到高挑的黑发男子……雷恩哈尔特大人似乎已经下达完指示,正在观察周遭的情况。我避开在他周围忙碌奔走的人们,朝他跑去。 这时,站在他身旁的金色长发娇小人影……蒂蒂莉雅小姐注意到我,朝我跑了过来。 「伊莉丝,你已经可以起来了吗?」 「……是、是的,已经好多了……」 「……嗯,看起来不太像没事的样子呢。」 可能是因为走到这里来的时候有点喘,我逞强的谎言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这点小事我也明白,所以不要紧的。比起这个,雷恩哈尔特大人现在方便吗?」 「啊,对不起,领主大人!」 蒂缇琳朵小姐快步跑去叫雷恩哈尔特大人。 听到她的呼唤,他立刻就过来了。 「雷恩哈尔特大人!这场骚动究竟是……?」 「伊莉丝莉亚殿下……您身体还好吗?」 「不要紧……说起来简单,但老实说,我还没……」 魔力残余量体感上是三分之一。 体力与集中力也大幅衰退了吧。 而且,装备也是个问题。 爱用的锡杖在那时折断时完全失去力量,已经废弃,现在手边只有比初学者用的强一点的不放心法杖。 一直保护着这副身躯的服装……库拉鲁特艾里斯也破损得相当严重,现在正在小米手下修复中。 在各方面来说,要站上战场……实在太不放心了。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我之前也总是勉强自己说没事,结果给大家添麻烦……刚才也被蒂蒂莉雅一眼看穿,所以我老实告诉他。 「那么,殿下也请到安全的地方……」 「……不,我不会勉强自己,所以请让我做点什么……!」 即使如此,我无法忍受自己只是被保护的一方。 我拼命地注视着他……他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 「……呼,说了也是白说。」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不,殿下想为他人做点什么的性情,是值得尊敬的。所以……我希望能尽可能予以尊重,但还是希望您不要勉强自己。」 他以认真到可怕的神情看着我……我对他点了点头。 「……好吧,我相信你。」 他忽然放松了表情,我也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原本就是眼神感觉很锐利的冷酷型美男子,认真看着我的时候其实很可怕。 「那么,关于现在的状况……由于北方连峰发生的地盘争夺战,使得兴奋的魔物们蜂拥而至。我们称之为暴动期。」 「那是因为……原本住在那里的布兰修大人不在了吗?」 「是的……我听说那位大人的寿命,最先想到这个可能性并采取了对策……」 他含糊其词。 布兰修大人去世后才过了三天。恐怕在出乎意料地早的天数中,我感觉到某种危险的征兆。 而且,开始准备的时间点,原本应该在她的天命耗尽之前还有更多时间。 不难想象这场袭击比预料中来得早。 「只要决定下个地盘的主人,自然就会平息。因为自然界的生物不会轻易冒风险去攻击人类的城镇……其实,如果那只幼小的席兰尼斯能继承地盘就好了。」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跟在我身后的幼小席兰尼斯疑惑地歪着头。 我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你叫隼人……对吧?」 「是……是的!」 隼人站在旁边,身穿侍从服装,腰间佩带着爱用的小太刀,全身缠绕着套子等战斗用装备。他听到呼唤后走了出来。 「听说你也志愿帮忙,那就拜托你护卫她了。由你这个知心好友来保护她,她应该也比较自在。」 「……我明白了,我会做的。」 「拜托你了。其实我也希望蕾妮小姐能跟在殿下身边……但不好意思,这次希望你能过来这边。」 「我也要来吗?」 「对。由于已经确认到飞行类的魔物,因此与你们同行的米丽安小姐被派去其他地点……从城门那边防卫城镇,既然如此,就不能让贵重的攻击魔法使用者闲着。」 在我身边,也有人正在编队。 ……诺鲁葛莱西亚魔法兵团的主力魔法,是以前佣兵团魔法部队也使用过的「拉瓦炸弹」,炎系统中阶魔法。 由于射程与效果范围都相当好,加上火焰的性质,对大多数对象都能发挥一定的效果,是非常好用的魔法,但缺点是弹道会受到重力强烈的影响……发射后会往下掉落,因此不适合像这次这样在都市上空的对空攻击。 另一方面,米莉擅长的魔法有很多是弹速优秀、擅长直线攻击的雷电和纯能量属性,很适合这次的事件。 「了解,那么……伊莉丝大人,晚点见。请您务必平安无事。」 「好的……雷尼先生也请小心。」 雷尼行了一礼,前往自己被分配到的地点,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我挥手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为止,这时莱昂哈特大人呼唤我,我连忙端正姿势,转过头去。 「……这座城堡在这次事件中是前线。市民的避难据点,已经转移至具备堡垒功能的东西城门。我会派医护兵前往西门,可以请殿下前往艾妮同学所在的东门,负责救助伤患吗?」 「……我、我知道了。」 「麻烦您了。在城堡内保护的伤患也会移送到那边。」 在城内受到保护的伤患……就我所知,只有两个人。 「……是,感谢您的关心。」 「那么……我也告辞了。失礼了。」 他俐落地向诺鲁古拉希耶骑士团敬礼,又慌慌张张地回去对部下下达指示。我朝他的背影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已经有人来为我带路了,年迈的佣人说着「这边请」,牵着我的手……我总觉得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移动到据点,坐进运送非战斗人员与物资的推车一角。 马车静静地在街上前进。 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以前来城里玩的时候,街上总是人声鼎沸,现在却鸦雀无声。 大部分居民都去避难了。虽然偶尔能感觉到人的气息,但留下来的居民似乎都躲在房子里。 大街上除了站在岗位上的士兵以外没有其他人,只有摊贩摆在原地。 然后……街上到处都是弩弓等防卫装备。 我这几天都关在房间里,从街上的状况来看,事前准备的防御工事已经彻底瓦解了。 「……莱昂哈特大人,还有堤亚小姐,希望你们平安无事……」 我透过前几天的战斗,已经充分了解莱昂哈特大人的实力。 他原本是王国骑士团的副团长,年纪轻轻就退团,实力却与礼次不相上下……不,恐怕已经接近华特团长的境界。 而他身边的士兵也都是精锐,我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与他们多少有些交流,因此十分清楚。 我担心的只有和我一样几乎没有战斗能力的蒂缇琳朵大人……但是,只要待在莱昂哈特大人身边,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很清楚。 他们平时就勤于训练,边境伯领发生紧急状况时,他们也会是站在最前线的精锐,如今虚弱的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这些我都很清楚。 虽然很清楚……但是像现在这样发生战斗时,无法留在最前线,总觉得非常…… 「……真不甘心。」 如果不做点什么,就会产生一股仿佛胸口要裂开的焦躁感。所以虽然想做点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到。 「姐姐?」 「……咦?啊,隼人同学,对不起。总觉得好像把麻烦事推给你一样。」 「不,没关系……我是无所谓啦。」 隼人同学的视线游移不定,接着像是下定决心般抓住我的手。正当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感到惊讶时…… 「……你很不安吧?因为那两位哥哥不在身边。」 隼人担心地问。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隼人握住自己的手……正在瑟瑟发抖。 她终于理解焦躁感的来源。 「……嗯,或许吧。」 「姐姐?」 「隼人你不知道吧。我跟她们分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什么好的回忆……总觉得运气一直很差。」 想起往事的她勉强掩饰住发抖的身子,露出苦笑。 刚来到这里时,她就被山贼抓走。 和两人会合后,她无法外出,心情十分郁闷。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在见到他之前发生的事,我这才确定她焦虑的理由。 现在和两人分开,她就忍不住想起讨厌的事。 所以……她想用其他事来分散恐惧。 「这样啊……姐姐也吃了不少苦呢……」 「……我这样不行呢,得振作一点才行。老是让她们担心。」 她深呼吸一口气。 在说话时,她吐出了心中明确的自觉,心情也变得比较开朗。 现在她该做的事……就是为负伤者出现做准备,尽可能让身体休息。 「……谢谢你,我稍微冷静下来了。有隼人同学陪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哦……嗯……虽然我可能没有哥哥他们那么可靠,嗯,交给我吧。」 「呵呵……好,就靠你咯?」 隼人似乎不习惯被人道谢,语气粗鲁地回应,我不禁笑着回答他。 隼人满脸通红地别过头……我则疑惑地歪着头。 # 领都防卫1 「……爷爷,你还活着吗?」 我战战兢兢地向身旁心情不悦、沉默不语的爷爷开口。 虽然他现在像这样握着缰绳,但刚才身体有些不适,卧病在床。要是没注意到他心脏停止跳动就不好了。 「很不巧,还没来接我。刚才差点被你害死呐。」 「我事前警告过了吧!叫你捂住耳朵!」 「蠢材,谁会想到声音会那么大啊!」 「我也是情急之下,没时间捂耳朵啊!」 两人怒吼着喘起气来,呼呼吐气。 「唉……没想到会在干道上遇到啊(・)呢(・)子(・)……呐,这附近常有吗?」 「怎么可能。老夫也是第一次在这附近看到那种东西。听说如果去更西边,偶尔会看到。」 「……这样啊。」 也就是说,这是平常那种倒霉的案件吗? 连我都觉得自己不幸到会让人觉得人生无常,唉……我深深叹了口气。 「……唉,不管怎样,我们能平安抵达罗兰边境伯领,都是托你的福。感谢你。」 「……别这样,我不仅让你载我到目的地,还收了护卫费,要是再让你道谢,我会浑身不自在的。」 「呵……呵呵……」 「哈哈……」 「你这人,真的是个吃亏的个性呢。」 「会……会吗?我倒不这么觉得……」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了我。」 「嗯……你平安抵达,真是太好了。」 我们两人相视而笑。 一开始我表明出身时的那种尴尬气氛已经消失无踪。 经过数周的同寝共食,我们之间已经培养出一股信赖感,酝酿出可以随心所欲地斗嘴的轻松气氛。 啊~真舒服。要道别还真舍不得。 只要通过这个关卡,离领都就只剩几小时的路程。视情况而定,我们可能就要在此道别了。真舍不得。 真舍不得……啊…… 「…………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 「唔……老身也不明白。」 我们停止逃避现实的闹剧,面对当下的状况。 我们现在……在领都前的最后一道关卡,被拦了下来。 周围挤满了和我们一样等着通过关卡的人们。 然而,关卡却没有要开放的迹象。 「话说回来……老身觉得那两个混账逃到这边来了……」 「跟……跟我们无关吧!就算有关,也是正当防卫!」 而且,击退那(・)个(・)的行动,顶多发生在几小时前。 我不认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对交通管制到如此严密的地步,更不认为会有这么多人因此动弹不得。大概。一定。 我冒着冷汗如此主张,但老爷爷依然半眯着眼瞪着我。 「……知道了,我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败给他的视线,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去找卫兵…… ……同时祈祷着,希望这次不会被要求支付(・)赔偿金。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是在忙什么?」 其中一名卫兵刚好空出手来,我便趁机开口询问。 结果,身穿盔甲的男子一脸不耐烦地转过头来,露出打从心底嫌麻烦的表情。 ……唉,大概是因为被类似的家伙抓到好几次,所以感到厌烦了吧。 「你是……行商的护卫吗?没什么为什么,因为前方的魔物活动变得频繁,所以发布了特别警戒宣言。预计暂时会封锁道路,你最好赶快找个旅店投宿。」 「……魔物活动频繁?」 「详情我也不清楚。我干这行也干了满久了,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好了,快走快走。」 年纪稍长,大约中年到壮年的卫兵这么说完,就冷淡地想要赶我走。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搞不清楚的不安驱使下,我继续追问: 「如你所见,我能够战斗。我会帮忙,可以让我过去吗?」 「……那个包裹看起来像长枪,但很遗憾,这次的状况没办法让你派上用场。听说有人目击到飞龙……」 ——他说飞龙。 不是我的错吧……? 没错,虽然我的背脊窜过一阵凉意……但飞龙……如果是飞在空中的对手,我反而能派上用场。 卫兵说出的单词让我找到机会,正当我打算开口时—— 「不好意思,可以让我们也通过吗?」 「就说了,不行……呃……」 听到从我背后传来的声音,卫兵原本正要不耐烦地回答,却停了下来。 我跟着转过头去,看到一名蓝发青年站在那里。 他的腰间挂着两把长剑,看起来……不,是相当旧了。 不过,他散发出一股莫名恍惚的氛围……长相俊俏,举止柔和又爽朗,可以看见有女性远远地偷看他。 ……来了一个很像王子的家伙。可恶,帅哥这种东西怎么不灭绝算了。 「……爵尔少爷?」 「是的,好久不见了。约瑟夫叔叔也是,很高兴看到你这么有精神。」 「哦~哦~……你变得好厉害啊……听说你现在在知名的佣兵团里大展身手?」 「是的,这次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才外出……不过,状况有变,所以我们就带着部分同伴回来了。」 他背后有一群同样穿着老旧武装的人。 ……不只是蓝发小哥,这些家伙都很有一套。 我大致扫视一圈,有了这样的感想。 从他们的举止、气质……诸如此类的细节,可以隐约看出他们不是寻常的集团。 ……话说回来,我好像被一个背着大到不行的弓箭,看起来像小混混的家伙狠狠瞪着。 不过,弓箭手们在发现我扛着的武器后,基本上都是这种表情。 对于经过修练的他们而言,似乎认为这是邪魔歪道。 不过,就算如此,你们也没资格瞪我吧……正当我心不在焉地这么想,同时回瞪他们时…… 「……话说回来,那边的红发小姐。」 「……啊?」 看来交涉已经结束,担任队长的青年突然向我搭话。我连忙停止回瞪。 「我看你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而且还要去前面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 「……可以吗!?」 「嗯,战力愈多愈好……而且,那个猎物……是最近在南方国家流通的传闻中的那个吗?」 不愧是佣兵团,明明是这个世界流通量还很少的武器种类,除了那个竞争对手的弓箭手以外,居然还被轻易看穿了。 「……哎呀。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没错,没有禁止携带吧?」 「嗯,没问题。如果包裹里面装的是那个的话,请务必协助我们。因为之后一定会需要。」 「嗯,求之不得。那就拜托你了。」 蓝毛大哥说完,伸出手来,我便回握住。 于是,我和一起走到这里的老爷爷约好,之后在领都再见,便再次出发。 之后又过了三刻钟。 我们终于抵达了领都——…… ◇ ——这里是领都罗兰迪亚东门的屋顶。 「伊莉丝妹妹——!」 「……哇噗!?」 我来找在城门上待命的小米,一走到外面——脸就突然埋进柔软的物体之中,视野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太好了,太好了喵~……你平安醒来了……!」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唔咕,请放开我……!」 「哎呀,抱歉喵,亲眼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就……真的很抱歉!」 我终于获得解放,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总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呼……呼……让、让你担心了……」 「不会,不过,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说完,她这次温柔地抱住我,让我再次体会到她是真的在为我担心。所以我乖乖地让她拥抱。 我任由她摆布了一阵子……才终于从她的拥抱中解脱,她又兴致勃勃地跑到我背后……一直守在我身旁担任护卫的隼人同学身边。 「那么……这位少年是钻石排球时的少年……嗯嗯,这样一看还真是……异国风情的美少年侍从……不错喵!」 「啊!?什、什么……!?」 「大姐姐很中意你喵!」 这次米莉小姐紧紧抓住隼人同学的肩膀。 突然被年长的美女大姐姐抓住的他,似乎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但是……米莉亚喜欢……这可不行。也就是说…… 「少年!……你对女生的打扮没兴趣吗!?」 「笨……怎么可能有兴趣啊!!?」 隼人同学满脸通红,用近乎尖叫的高亢声音大喊。 米莉亚的眼神偶尔会跟我一样,所以我猜他应该会这样。我在他身后偷偷苦笑。 「我会尽量打扮成男孩子气的模样!欸,不行喵!?」 「我本来就是男的,怎么可能打扮成女生的模样!?可恶,我要去周围巡逻了!!」 他这么说完,甩开小米的手,用『隐身』消失无踪。 「哎呀呀……被甩了喵。」 「那是当然的,之后你要记得跟隼人道歉哦?」 「嗯,了解喵。」 她「哈哈哈」地苦笑着,我便不再假装生气,也跟着露出苦笑。 不过,看到她立刻恢复认真的表情,我也跟着端正姿势。 「然后……『库拉翠爱丽丝』的修理还要花一点时间喵。其实我也想早点修好……」 「不……比起这个,难得你为我制作了衣服,却弄破了,对不起……」 衣服本身的破损,以及失去力量的附魔的重新构筑。 难得她为我做了那么好的衣服,我感到更加愧疚。但是…… 「不用道歉,虽然那是我的自信之作,但防具就是防具。只要穿着的依丽丝平安无事就OK了喵……对吧?」 「……好的,谢谢您。」 伊莉丝完全不在意,只是对温柔摸着自己头的师父露出微笑。 「而且比起刚完成的时候,你的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喵。我想趁这个机会配合你的等级提升性能……虽然还要花一点时间,但希望你能再等一下喵。」 「好的,我很期待。」 「而且……那个素材的用途也有了眉目喵。」 「……这样啊,那就麻烦师父了。」 那个素材……是布兰雪大人——席琉斯的白皙闪亮体毛。 身为最顶尖幻兽的她,其体毛是性能非常优异的梦幻防具素材。 希望你能有效活用——基于她的这个愿望,领主事先采集的体毛,如今也成了小米手边的素材。 「总之,先织进布料里,一边节省一边使用……我想应该能做出三人份的外套,以及给绫芽穿的罩袍(披在甲胄或锁子甲上,用来抑制吸热的上衣)。关键的铠甲会另外拜托你,我想应该会是之后的事……」 「小米,那个……你也可以做自己的份哦?」 「哼哼,关于这点我不会疏忽的喵,我有留一件长袍给自己喵。」 她自信满满地说。 她身为魔术师,攻击力高,防御力却令人担忧,所以我本来还担心……看来她有好好想过,我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可以松一口气了。 「增强战力和装备果然是当务之急?」 「是的……亲眼目睹那种怪物,照现在这样实在不行……」 今后,战斗可能会越来越激烈。 以哥哥和礼次为首的玩家们,身上的装备恐怕会越来越无法发挥效用……我有这种预感。 ……来到这里时,大家身上的装备,都是比一般商店卖的高级许多的货色。 但那终究只是转生后等级降低,无法装备主要装备时的替代品……只是暂时凑合用的。 「布类防具有小米在,武器也有门路……」 「这样的话……就是防具工匠了。」 「是的……您有没有什么线索?」 她担任会长的公会。生产职聚集的那里说不定有门路……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嗯……来到这里的工匠里面,应该没有吧……只能从头开始找了喵……」 「这样啊……」 事情不怎么顺利。 话虽如此,原本就只是碰碰运气……所以我必须转换心情。 虽然这里还没有被战火波及,但领主大人等人都已经投入战斗了。 「那么……战况如何?」 「嗯~从很久以前开始,山的另一头,以城堡周边为首,就零星发生小规模战斗喵。偶尔会看到魔法的光芒闪烁……但看来是顺利压制住了。你们那边也没有特别送来伤患吧?」 「是的……目前只有两个小孩子因为环境变化而身体不适,还有因为一点小意外而受了轻伤……而已。」 而且,以聚集在这里的艾妮小姐为首的医师与药师们,已经处理好了。 最前线已经开战,这里却还是一片和平。 其实,我也想趁这段时间治疗礼次与苏尔哥哥,但是…… 「……别慌,别慌。他们两个的症状都很稳定吧?」 「……是的。」 她轻拍我的头,安抚我。 看来我似乎把焦躁表现在脸上了。 「那就没问题了,他们两个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相信他们吧?」 「……说得也是。谢谢你,小米。」 「唔呼——叫我姐姐也没关系哦,来,快点!」 「不、不行,这样有点……」 虽然偶尔会忘记,不过她在那边是绫芽的……妹妹的同学。 要我叫她姐姐实在有点……我露出苦笑。 「唔唔唔……伊莉丝好坏心……」 「不管你怎么说,我现在虽然只有这副身体,不过在那边的我是年长者——」 我正板着脸回应闹别扭的小米时——视野前方的天空被光芒笼罩。 「伊莉丝,刚才的光……」 「那是……黄色的信号弹?」 那是潜伏在山里监视魔物动向的山伏发射的信号弹。 我将手放在城门的胸墙上,探出身子,黄色的光芒仍在视线前方闪烁着。 我茫然地望着那道光,旁边有人的气息……是解除隐形的隼人。 「——姐姐,刚才那是!」 「嗯,黄色……我记得是『发生意料之外的危险,请注意』……对吧?」 两人点头同意我的话。 顺带一提,红色应该是『立刻离开城镇』……才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喵。」 她们两人交谈着,而我则凝神望向山的方向……发现有好几道影子正从山上往这里移动。 「那是……鸟?」 但那看起来也太大了。 我对自己施加鹰眼魔法,强化视力。 隼人似乎也使用了某种强化视力的技能,一脸认真地盯着同一个方向。 「不……不对,那个……不是鸟。」 隼人茫然地低语。 映入他经过强化的视野的是…… 被鳞片覆盖的庞大身躯,以及像长枪般锐利的尾巴。 没有前脚,取而代之的是张开飞膜的巨大翅膀。 以及……龙头。 那是……! 「……飞龙!?」 而且……它们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或是肚子饿了,看起来相当凶暴。 那样的影子不只一两只。 从山的另一头……同样模样的影子陆续往这里飞来——…… # 领都防卫2 # ——飞龙种。 以拥有蛇身、蝙蝠翅膀与龙头而闻名的翼龙种为首,飞龙种是亚龙之中最主流的种族。 基本上,飞龙种大多会雌雄分居,在不远的地方各自形成集团生活。 之所以会这样,或许是因为留下后代的本能,雄性会吃掉自己配偶以外的幼龙……因此幼龙长大到一定程度后,雌性会带着幼龙聚集在一处,不让雄性靠近。 然而另一方面,到了繁殖期,雄性会各自筑巢,狩猎食物献给雌性,借此吸引雌性的注意。因此,繁殖期的危险度会大幅上升。 不过,除此之外,基本上和其他魔物相同……除了被群体驱逐的『离群』魔物,鲜少会特地降落到人类居住的城镇,袭击村落……原本应该是这样。』 在飞龙种中,有一种生活在被冰雪覆盖的地域,被称为冰霜翼龙的魔物。 基本的生态和普通的翼龙几乎没有差异。外观上,除了鳞片是泛蓝的白色,相对于普通的绿色,身体各处长着羽毛这点,和其他翼龙并无不同。 最大的特征,大概就是它从嘴里吐出的吐息不是火焰,而是冰雪属性……能够产生暴风雪的冰冻吐息吧。 然而……目击案例却非常稀少。 原因在于,根据一名冒险家的手记记载,他追踪偶尔会出现在大陆北部的冰龙足迹,发现冰龙的栖息地在未开发地区,诺鲁格拉希耶西方的大针叶树林外,是环境特别严苛的极寒山脉。 照理说,它应该不会出现在离人类居住地这么近的地方——…… 视线前方,位于最前线的城堡附近,又有一只飞龙被缠绕着激烈雷光的光线吞没。 我以前也看过,雷昂哈特大人的攻击直接命中飞龙,使它浑身焦黑地坠落。 堤莉亚大人的魔法在城堡周围纵横交错地制造出半透明的踏脚处,最精锐的士兵们在踏脚处上奔驰,果敢地与敌人交战,看得出来目前还能继续战斗。 可是……在空中飞舞的庞大身躯数量太多了。 ——不同于龙,飞龙是成群行动的。 所以,即使单体能力劣于龙种,视状况而定,它们会比龙种更加棘手。 而现在……正是如此。它们饥肠辘辘,将尺寸刚好能一口吞下的生物——城镇居民完全视为食物。 城镇现在到处传来惨叫与怒吼,无法应付蜂拥而至的人群,陷入一片混乱。 现在它们还在上空盘旋观察情况,只有偶尔有几只飞龙先行袭击……但只要让它们降落到城镇……一定会发生体现弱肉强食的惨剧。 城里的大型弩炮(投射机)开始运作,为了不让翼龙巨大的身躯靠近,进行威吓射击。 为了支援弩炮,也为了尽可能避免对城镇造成损害,以小米为首的魔法军团在城墙上布阵,施展攻击魔法……主要是风魔法。 在这样的状况下,我透过「鹰眼」强化的视野,看到敌人后,脑中浮现一个疑问。 ——为什么只有雌性(母的)的个体? 或许是因为雌性飞龙(雌性)为了孵蛋,经常待在地面上,它们的脚部似乎比雄性(雄性)更加粗壮。 而且,为了威吓或击退觊觎蛋的敌人,以及喂食雏鸟,它们的下颚和翅膀上的刺据说大多相当发达。 现在袭击城镇的飞龙几乎……不,应该说全部都符合雌性的特征。 也就是说——现在袭击城镇的飞龙全都是雌性,没有雄性,数量多到不自然的地步。 ……就在我因为这个疑问而分心的短暂时间里……有人突然抓住了我的后领。 「……公主殿下,失礼了!」 「——呀啊!?」 下一瞬间,我被一名在屋顶上担任我和小米护卫的士兵……还是个年轻人……给拖倒在地。 我一瞬间差点陷入恐慌,但立刻察觉到事态并非如此,勉强恢复了平静。 拖倒我的年轻士兵似乎用另一只手举着盾牌,从他身前有某种东西分开……猛烈的暴风雪笼罩了我的周围。 其中一只一时兴起,把目标转移到我们身上的飞龙,被龙息喷个正着……没错,看到眼前压在我身上的士兵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终于理解了状况。 「亲爱的,你太乱来了……!?」 「我没事……不要把头伸出来……!」 男人的大手抓住我压低的兜帽,把我的头压了回去。 我心想「得施展守护魔法……」,但必须把『防护』留给小米,只能祈祷那个士兵的盾牌在事先赋予的『增强装甲』强化下,能够撑住,焦躁地咬紧嘴唇。 「伊莉丝!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区区蜥蜴还敢这么嚣张!」 结束咏唱的小米,从她手边描绘的巨大魔法阵中射出眩目雷击,贯穿吐出暴风雪的飞龙,贯穿天空。 飞龙全身被高压电流贯穿,停止了包围四周的暴风雪。 当僵硬的飞龙降低高度时,我看见它的脖子被前端有钩子、像是钢丝的物体缠住,下一秒隼人轻巧地跳上飞龙,手持短刀将它的脖子砍断一半。 飞龙的颈椎被砍断,失去力气掉到门外。 隼人从飞龙背上跳下来,稳稳地在门上着地,重新拿好武器……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伊莉丝,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这位士兵保护了我……你能站起来吗?」 士兵为了保护我而直接承受吐息,我扶着他站起身。 「是、是的……非常抱歉,居然推倒公主殿下,实在失礼……」 「不,错的是在这种紧急时刻发呆的我。您才没有失礼……!」 我摇摇头,勉强恢复平常心,然后露出笑容低头致意……虽然我可能又会惹雷尼先生生气,不该随便向人低头。 「真的很感谢您在危急时刻保护我。请让我看看您的伤口。」 「好、好的……」 士兵先生不知为何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动作像机器人一样,却乖乖地让我看拿着盾牌的那只手。 他的手臂……状况相当糟糕。 整只手臂都结冻了,还有严重的冻伤。或许是被飞来的冰块打到,他身上的锁子甲也四处破损,裂痕遍布全身。 ……不赶快治疗的话,就只能直接截肢了。 「我现在就帮你治疗,请你不要乱动。」 我先知会一声,然后举起右手,覆盖住他的手臂。 接着,冻结在手臂上的冰块立刻剥落,露出底下伤痕累累的手臂,再生为原本健康的样子。 我看着他一脸疑惑地握着自己伤痕消失的手臂确认状况,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我突然觉得额头有点热,于是用空着的左手按住额头。 「太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怎么了,小米?」 我抬头一看,发现小米不知为何一脸惊愕地俯视着我。 「……伊莉丝,你刚才做了什么……?不,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 小米摇了摇头,重新面向战火仍在延烧的方向。 我纳闷地看向她注视的方向…… 「唔嗯……是不是太显眼了喵……?」 与轻松的语气相反,米莉桑德的眼神中蕴含着紧张……三只飞龙似乎将刚才的雷光视为高威胁目标,朝我们飞了过来。 周围突然一阵骚动。从门前的队伍中,接连传来察觉到飞龙接近的人们的惨叫声。 「既然如此,我也要火力全开……」 「不行喵!!」 三只飞龙在上空摆出准备喷火的姿势,我正打算打破自我约束,朝城镇施放守护魔法时,米莉雅小姐尖声制止我。 「这、里、人、太、多、了……!」 「可是……!」 眼下,城门下方挤满了因为这个状况而急忙前来避难,原本待在家中的人们。 领主大人对这座城镇的人们说明我是偶然来到这里的「圣女」,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士兵们虽然也知道我是「伊里斯里亚」……但除了以前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一部分人之外,他们并不知道更多的情报。 只要我全力支援,就可以让守护魔法遍及到每一个人……但是,为此我必须露出背上的翅膀。 ——这次,我身处于有着许多一般民众的地方,情报管制想必是不可能的。 至今为止,我身边都只有佣兵团和军人这些有着明确命令系统的人,而且都是足以信赖的人,所以没有问题。 然而,这次并非如此。如果现在在这里暴露真面目,就无法防止消息传到一般民众耳中。 但是……明明还有余力却放水,导致大家受伤,这种事我无法忍受。 在这样的纠葛之中,无情的是,上空的一只飞龙摆出要发射吐息的姿势。 然后……我看见了。 ——一名看似母亲的女性,将还只是个婴儿的孩子抱在怀里保护。 「……别、别想、得逞……!!」 当我回过神来,已经无法忽视了。我的身体半反射性地动了起来。我下定决心,正要朝周围施放『广域防护』,就在这时—— ——首先响起的是比「砰」一声大好几倍的猛烈巨响。 ——几乎与此同时,「啪滋!」一声,仿佛雷电落在附近,又像是空气烧焦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什么……!?」 我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其中一只正要喷火的飞龙头不见了——不对,是被从侧面飞来的『某种东西』瞬间炸飞了。 其他两只飞龙看见这幅光景……似乎也对来历不明,却能一击让同伴毙命的攻击产生戒心,于是中断攻击,飞到更高的地方。 「……呼……看来我赶上了好戏……!」 背后突然传来轻浮的说话声。 转过头去,只见通往门内的楼梯上……不知何时伫立着一个人,他手上转动着细长的棒状物体,然后扛到肩上。 而那根棒子……筒状物前端冒出的烟,清楚地表示刚才的一击就是他所为。 「嗨,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那个人影举起一只手,悠哉地打招呼,从门上走了过来。 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的人。 披在身上的大衣,只穿了一半。 同样是一头红发,头上绑着遮住一只眼睛的头巾,脸上还戴着火焰图案的面具。 虽然打扮得非常夸张……但他的表情我非常熟悉。应该说,因为我们在活动中有好几次一起行动,所以我很了解他。 他是…… 「……绯上、先生?」 他是……我们当前的目标,也是我在原本世界里的上司。 他是亚克斯VR科技的『Worldgate Online』研发团队的美术指导……绯上恭也,这就是他的虚拟化身——…… 【后记】 终于会合了……! 飞龙的生态设定是独创的。为了留下自己的后代而杀死幼龙,以身边的生物而言,亚洲黑熊也会有这种现象。 # 魔弹射手 突然出现一名红发,穿着夸张的男性。 扛在他肩上的物体十分诡异,多半就是刚才一击毙命飞龙的武器。四周的骚动因此愈来愈大。 那是……长度跟身高差不多,形状像箱子一样细长的巨大筒状物。 侧面凸出某种拉杆,以及用双手握住的握把……外表看起来,是有点科幻风格的乌亮箱子……吧。不过从他扛着筒状物的手上可以确认到扳机,所以那果然是枪械吧。 扛着与其说是枪,用炮形容还比较贴切的筒状物的红发男性,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周围的士兵们对他的举动提高警觉,为了保护我而准备行动。 不过……我用眼神制止他们,表示不要紧,不用担心。 他毫不在意,来到我身旁一名士兵的剑刃可及之处…… 然后当场跪了下来。 接着……他朝我伸出手,将手放在胸前,开口说道: 「……和我结婚吧!」 「对不起,我拒绝。」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听到他的发言,我立刻深深低下头,斩钉截铁地拒绝,周围的人都僵住了。只有唯一知道内情的小米露出苦笑,仿佛在说「哎呀,搞砸了」。 「啊……就是这个,这种一刀两断的感觉。这才是玖……伊莉丝妹妹啊~」 「……真是的,你这种个性还是没变呢……好久不见,绯上同学。」 「哦,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这么说着,仿佛刚才的对话不曾发生过一般,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亲切地向我搭话。 ——明明处于这种状况,这个人还是老样子呢。 天空中还有无数飞龙在盘旋……我不禁露出苦笑。 「各位,你们放心。他在我失踪时帮了我不少忙,虽然有点独特的调调,但这个人很值得信赖。」 「是、是哦……」 我笑着对众人解释后,尽管他们仍显得困惑,紧张感总算烟消云散。 不过,他立刻摆出严肃的表情,凑到我耳边,用周遭听不见的音量对我说: 「所以……绫芽……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那是……那个,那是……」 ——突然被提起还没从睡梦中清醒的两人的话题,我内心动摇,声音颤抖。 这几天累积在内心的种种情绪,因为他的登场……不只是上司,还是大哥……因为与我建立亲密关系的他登场,让水门决堤,眼泪从眼眶滑落。 「咦……明明不是哭的时候,好奇怪……咦?」 不管怎么揉眼睛,眼泪还是不断滑落。 「……看来,发生什么事了。」 礼次温柔地把手放在我的头上。 这个动作,让我觉得跟礼次一模一样……突然,我想到一件事。 ——这么说来,已经有一阵子没被他摸头了。 我这么想着,原本打算将这份感情赶到内心角落,打算忘记的感情,却在此时破裂了。 ……已经到极限了。 再也无法抑制,止不住的泪水。 「……呜……呜呜……!」 「等等……伊莉丝?」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扑进困惑的绯上同学怀里,暂时像个孩子般……无法停止哭泣…… 「……冷静下来了吗?」 「……呜呜……对不起,这种时候……」 四周依然有飞龙盘旋,周遭的人们体贴地将头转向其他方向,现在也还在警戒中。冷静下来后,我感到既羞愧又抱歉,突然觉得无地自容。 不久前的战斗概要,以及因此受伤的两人尚未清醒。 我抽抽噎噎地总算把话说完。 绯上先生……他在游戏中似乎自称『史卡雷特』……在听我说话的期间,一直像要让我冷静下来似地摸着我的头。 ——总觉得,因为总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两个人不在,让我感到很不安,而当像大哥一样的他出现时,我便感到安心,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孩子气吧。 「……这样啊……你一定很辛苦吧。」 「啊哈哈……真的……这次遇到的状况比平常还要惨……」 她勉强挤出苦笑的表情,如此回答。 因为如果不打趣一下,她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快要显露在脸上的寂寥感与恐惧感,而就此崩溃。 ——如果能好好地笑出来就好了。她非常担心自己的表情会不会很糟糕。 「呼……我可能没办法代替你……不过在绫芽她们醒来之前,你尽管依靠我吧。我会全面站在你这边……好吗?」 「……好……好的……」 这句话又让我眼眶泛泪,我急忙擦掉眼泪。 绫芽是我曾经的妹妹,我不太想在她面前示弱。 玲史是我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并肩而立、地位对等的人。 由于我内心抱持着这些想法,所以面对绫芽和玲史时,我总会犹豫要不要向他们撒娇……但绯上先生的年纪和地位都比我高,就像我年长许多的哥哥一样,因此我总是忍不住想向他撒娇。 ——我得振作一点……我这么想着,擦干眼泪,轻拍脸颊,重新打起精神。 「话说回来……伊莉丝,你给人的感觉变了很多耶,该说你真的越来越像个女孩子了吗……」 「……?」 「没、没事,没什么!比起这个……」 他用我听不清楚的音量喃喃自语,不知为何慌张了起来,我疑惑地歪着头……就在这时,周遭突然开始骚动起来。 我抬头看向天空……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几只飞龙开始尝试朝我们发动突击。 因此,再次开始迎击的大型弩炮(弩炮)射出的巨大箭矢,再次飞舞于空中。 「那么……首先得快点解决这个状况,让她们两个醒过来才行。伊莉丝,你用双手捂住耳朵,但是别离开我的身后哦。」 听他这么说后,我就乖乖用双手捂住耳朵并且后退几步。 斜眼确认这样的我之后,史卡雷特……史卡先生就拉下枪械侧面的拉杆。 随着「喀嚓」一声,大概跟魔术笔差不多大的空弹壳从枪械侧面飞出,立刻受到重力吸引掉落到地板上。 他的手立刻朝着绑在腰部的几个子弹盒伸去,结果从里面拿出新的一发子弹。新子弹流畅地被装填到枪械里,拉杆被拉回来后膛再次关闭。 ——魔导枪。 以装在弹壳底部的魔法取代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称为雷管的物品,再以装在击锤上的引爆术式来击发,是连在游戏里都属于相当新颖的武器……不,说是兵器也不为过。 能够使用这种武器的,只有弓手系列的特殊分化职业『枪手』系列。 要取得这个职业,必须先将弓手系列的二次职业培育到后半,再以需要数量多到令人昏倒的稀有素材为前提,完成以难易度之鬼畜而闻名的魔导枪制作任务。 而且……虽然不像『转生』那样等级会下降,但必须舍弃至今锻炼的弓箭技能,从头开始培养,是门槛非常高的职业。这就是枪手。 从其取得条件来看,同系列的弓手系将其视为『中途转行的人』,双方关系非常恶劣,甚至在某讨论版上也频繁发生争执……这是题外话。 不过……在取得职业时制作,之后成为搭档的魔导枪,从初期的手枪型开始,到双枪或步枪等,似乎可以强化各种各样的枪械……但我从未见过像他手上那把,连对物狙击枪都望尘莫及的枪械。 因此……那恐怕是他的专用武器。因为他是…… 「枪手的三阶独特职业『魔弹射手』,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力量吧……!」 啪叽一声,周围空气迸裂,可以看见史卡先生带电的头发倒竖起来。 魔导枪上有几条线……弹体加速用的魔导回路发出光芒,其前端亮起几个小型魔法阵。 那些魔法阵在视线前方,以二十米左右的固定间隔投影在空中,朝某个方向延伸而去。 那到底是什么……才刚这么想—— ——连捂住耳朵的手都被贯穿的轰然巨响炸裂开来。 那不只是枪声。 射出的子弹穿过在枪前展开的魔法阵——瞬间发出刺眼的光芒与雷鸣般的声响,空气被挤压,超越极限的贯穿声覆盖一切……只留下一道几乎要烙印在视网膜上的雷光,然后消失。 几乎只能认知到发射瞬间的刹那。 仿佛被设置在各处的魔法阵引导,原本正朝这里急速下降的翼龙身体……胸口一带被挖出一个洞,炸出一个圆形的洞。 咕啊……留下这声呻吟,失去大半心脏与肺部的巨躯无力地坠落。 ——被坚硬鳞片保护,拥有高度生命力的飞龙,竟然当场死亡。 前一刻还在空中自由翱翔的巨躯无力坠地的模样,让我感到一阵心痛……但也不能乖乖被吃掉。我用力抓住长袍胸口,至少目不转睛地见证这一幕。 「……好猛。」 隼人同学与周遭的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副景象,发出赞叹声。 老实说,我的心情也一样。 破坏力本身是小米的高火力魔法占上风。 但是……从单点突破的贯穿力与杀伤力来看,他更胜一筹。 只要不拘泥于武器,物理攻击手当中拥有最高DPS的职种……就是枪手系列。 而他是继承其荣耀的三阶独特职业,其破坏力十分惊人。 「……这就是我现在的基本能力。在战斗方面,你们可以稍微依赖我,尤其是在这种场面。」 说完,史卡先生仰望上空。 飞龙们的动作产生了变化。 之前只要有一只被干掉,就会马上回去观察情况的飞龙们,这次没有撤退。 不仅如此,几只正在盘旋的飞龙还改变了前进方向……接二连三地往这里,或是往城镇飞来。 「……看来它们也是来真的,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伊莉丝,如果觉得难受,就躲到门里……」 「……不,我已经没事了。」 他这番话是出于对我的关心,但我摇了摇头。 我并不打算逞强,但如果不行动,感觉就会被压垮,什么都不做只是躲在一旁发抖,这样更让我害怕。所以…… 「必须快点结束,让镇上的人安心……让沉睡的两人醒来才行。史卡先生……拜托你,请助我一臂之力。」 「……好,我明白了!」 再次响起喀锵的退弹声。接着……空弹壳落地的清脆金属声响起。 仿佛宣告着正式的领都防卫战即将开始,声音格外响亮——…… # 再起 「红色小哥,往这个方向,红色屋顶的建筑物后面!」 「好,做得好,小弟!去吧——!」 从外墙降落到街道屋顶上,担任侦察兵与观测手的隼人同学引导下,史卡先生手上的大炮发出轰隆声响,吐出炮弹。 途中,设置作为中继点的小型魔法阵改变角度,使弹道弯曲的炮弹消失在建筑物后方。 下一瞬间,即使离得这么远,也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咆哮……飞龙发出了惨叫。 「……成功了吗!?」 「……不,不行,虽然打中了翅膀,但不是致命伤,要来了!」 隼人同学发出紧张的叫声。 下一瞬间,飞龙扬起沙尘转过转角,拖着单边翅膀的巨大身躯现身。 它因为身负重伤而发狂,吐着混杂鲜血的泡沫,朝大门入口处的避难者冲撞过去。 在它的前进路线上……有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女孩,似乎因为被混乱的人群推挤而跌倒,差点被飞龙的大嘴一口吞下。 「啧,再一发……」 「不,我来!」 隼人同学制止急忙重新装填子弹的史嘉蕾,一边让身影变淡一边从屋顶朝飞龙跳下去。 ——一闪。 隼人同学一边落下一边放出的「暗杀者」奔驰而出,飞龙的脖子喷出大量鲜血飞舞在半空中。 这副光景让我不由自主地捂住嘴角,但我还是勉强忍住了。 周围传来不习惯暴力的人们陷入恐慌的惨叫声,现在不是呕吐的时候。 「隼人,你没事吧?」 我急忙探头看向门下。 「……没事,这孩子也没受伤!」 隼人似乎抱着少女,从失去头部却因惯性继续往前冲的巨大身躯底下逃了出来。 女孩子茫然地仰望隼人……正如隼人所说,他们两人似乎都没有大碍,我松了口气。但是…… 「可恶,它跑到建筑物后面了,光从上面没办法应付所有敌人!」 原本瞄准其他飞龙的史嘉蕾一脸不悦地咂嘴,将脸从瞄准镜上移开。 从屋子之间可以隐约看见刚刚降落的飞龙的尾巴与翅膀。 「要是不先完成避难,强力的魔法可能会波及到居民喵……!」 「是说,数量真的很多耶!?看来它们是饿到受不了了……!」 「……!」 抬头望去,飞龙们接二连三地降落在城镇上。史卡先生重新瞄准其中一只,炮口再次喷出火光。 那头飞龙精准地被击落……但在他重新装填子弹的期间,又有几只飞龙降落到城镇上。 虽然也有飞龙朝这里飞来,但目前都靠设置在外墙上的大弩炮(弩炮)与魔法阻止它们接近,不过光是迎击就已分身乏术,无法顾及下方。居民尚未避难完毕,眼下只见人们四处逃窜,躲避巨龙的攻击。 而且,飞龙的翅膀与尾巴撞上建筑物,使因老旧而脆弱的建筑物直接崩塌。说不定有人被留在建筑物下方。 「我、必须……去救人……」 ——可是,我去了又能做什么? 我应该留在这里,帮忙进行救援工作比较好吧? 而且,我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勉强自己,如果我去了,不就等于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吗? 这种时候,礼次先生如果在的话,他一定会站在最前线,为我指引方向。 这种时候,苏尔哥哥如果在的话,他一定会推我一把。 我的思绪不断打转,却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只能徬徨。 视野变得狭隘,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站在哪里。 ——我一个人的话,会什么都做不到吗? 无力感让手脚渐渐失去力量。 视野变暗,声音远离。身体摇晃,缓缓倾斜…… 某人温柔地撑住这样的身体。 「如果你在迷惘……就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哦,吾之公主?」 「欸……」 肩膀被温柔地拍了一下。 回头一望……在那儿的是因为现在外出,所以以为不在街上的脸庞。 「……赛尔提斯先生!」 「是的。听说你和这座城市陷入危机,虽然冒昧,我还是赶来参战了。」 毕竟这里也是我的故乡嘛——他露出沉稳的微笑。 眼下也有动静。 飞龙群袭击城市的人们。 不过有人影跳到它们面前,阻止它们前进。 「那是……」 那是……我见过的面孔。「塞尔裘」第一班,赛尔堤斯麾下的最精锐部队。 我茫然地俯视前几天以来,应该为了追杀死蛇而出远门的他们参战。 「真是的,你这小鬼干嘛一脸阴沉啊?」 「……怀斯先生!?」 旁边突然传来其他声音。 不知不觉间,怀斯先生站在旁边,拉紧巨大的弓……「无畏战车」,射出箭矢。 箭矢不偏不倚地贯穿其中一只飞龙的眼窝,被射穿的飞龙直接无力地坠落至墙外。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能运用自如了呢。 以前在战场……在迪亚玛特平原的战场上,他迫于必要才勉强拉起那把强弓,现在的他看起来能自由自在地操纵。俗话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的模样看起来比不久前还要强壮许多。 「喂,上面的家伙我帮你挡着,快点走吧。」 「……呵呵,他虽然这样说,不过他是因为担心你跟青梅竹马蕾妮小姐,所以才直接找团长谈判硬是过来这边的唷?」 「等、等一下……队长,你……」 赛尔提斯先生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如此告知,拜斯先生则因为这番发言而大惊失色。 我因这番内容而大吃一惊,眨了眨眼睛歪头询问。 「……是这样子的吗?」 「……啧,不行吗?」 「不……谢谢你,你真可靠。」 「……哼。」 我发出不由自主的笑声,同时开口道谢后,他留下一个粗鲁的叹息,然后立刻开始瞄准下一个目标。 看到这副模样,赛尔提斯先生无奈地耸耸肩,就像在说「真是不坦率呢」似的,我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不只这边,菲莉雅丝率领第二班前往西门了。如果是那孩子,她一定会不逞强地做好诱导与防卫的工作。」 状况不断变化。 虽然城市依然处于混乱之中……但大家都努力地守护着城市。那么我能做的就是…… 「如你所愿,我跟我的部下们会成为你的手足。」 「当然,我也是。」 一旁的赛尔迪斯先生露出沉稳的微笑,史卡先生则回头对她露出笑容。 你想做什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们的视线如此询问着。 ——我想要怎么做? 她视线游移,注视着她的米莉跟被钥匙绳索拉回外墙上的隼人也点头同意。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有人从下方拉扯我的长袍下摆。 我低头一看……发现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动物……应该是因为太危险而被留在门内的幼小赛利欧斯。它正缩成一团,待在我的脚边。 「啊,它也想跟着你一起走。别看它还小,它可是个了不起的骑士呢。」 「……这样啊。」 我蹲下来,抚摸它那触感极佳的毛皮。 「对不起,把你丢在这里。你……愿意帮我吗?」 我这么一问,它便「嗷」地叫了一声,精神饱满地回答我。看到它那可爱的样子,我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啊,原来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助我。 思考的迷雾散去,视野变得清晰。 看来我似乎因为那场惨败而变得胆小,不知不觉间被恐惧与无力感带来的倦怠感所束缚。 已经不要紧了。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我深呼吸一口气,让激昂的心跳平静下来。 「要走了吗?」 「是……我们上吧。我要尽可能多救一些镇上的人。」 我笔直地看向史卡先生,回应他的问题。 「恐怕雷恩哈尔特大人也为了应付袭击城镇的状况而采取行动了。」 实际上,降落在罗兰迪亚城附近的飞龙似乎已经被镇压了,不时闪烁的魔法光芒,以及飞越障碍物而悬挂在空中的光桥,正逐渐往这里接近。 「我们也要掩护前来这里避难的市民与交战中的士兵,同时扫荡降落在城门附近的敌人,朝西门前进。虽然可能很辛苦……但各位,拜托你们了。」 我这么说完,表达自己的想法,向他低头拜托。 「看来你已经抛开迷惘了。好啊,我来帮你。」 「呵呵,雷昂哈特叔叔一定会大发雷霆吧。不过……我愿意奉陪。大家一起挨骂吧。」 「啊哈哈……我会做好心理准备的。」 要是他生气,感觉会很可怕。我苦笑着说。 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绷紧神经,思考该做什么才好。 「怀斯先生、小米先生,你们两人负责警戒上空。」 「啧……没办法,我来动手吧。」 「总不能朝城镇发射吧,交给你了喵。」 怀斯先生依旧不悦地说着,将箭矢架在弓上,别过脸去。 小米小姐对他耸耸肩,苦笑着说,她也集中精神。 然后,举着盾牌的士兵们为了保护两人,巩固防御。 「隼人同学、艾米莉亚小姐,由我们来开路。」 「好!」 「嗯,交给我吧。」 说完,他在错身而过之际对我伸出竖起大拇指的拳头,然后跑掉了。 隼人以他天生的轻巧动作。 而史卡则缠绕着雷光……据说是名为『雷霆工艺』的移动技能……轻盈地在空中奔驰。 两人从应该相当高的外墙跳下去,气势十足地跃上城市屋顶。他们的身影转眼间变小。 「赛尔迪斯先生……可以请你跟佣兵团的各位一起保护大家吗?」 「好的,一切交给在下吧,吾之公主。」 「还有……虽然很抱歉,不过可以请你抱着我下去吗……?」 我完全忘记自己一个人就算有绳子,也很难直接从门上下去了。 才刚讲出很有气势的话,结果却是这样。我一边感到羞耻到脸庞发烫,一边低下头。 「嗯嗯,当然可以。那么……吾之公主,失礼了。」 「叫我伊莉丝就可以了,赛尔提斯先生……拜托你了。」 我一边对想要贯彻骑士态度的他露出苦笑一边做出回应后,他轻轻用单手把我抱了起来。 身体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飘浮感。 他用单手抱着我,另一只手则是抓住吊在胸墙上的绳子,就这样滑了下去。 降落的地点……就在仍处于狂乱状态、四处逃窜的人群附近。 像这样在近距离一看,我发现待在这里的人们虽然没有受到重伤,却也有人在逃过来的途中受到伤害。 「可以吗?」 「……没问题,我行的。」 赛尔提斯先生担心地如此询问后,我点了一下头,从他的手臂上下来,然后举起拐杖。 然后我逆着避难的人潮,缓缓地往前走,同时咏唱咒文。 「……——基斯(拥抱)亚佛洁莉亚(女神的祝福的)迪蕾特!(呼吸)『Goddess divine embraces』……!」 以我为中心,巨大广范围治愈魔法阵逐渐成形,将门前陷入混乱状态的人们包围起来……下一瞬间,耀眼而温暖的治愈之光在这一带炸裂。 ——我觉得有点过度了。 不过,我的目标是先平息这个场面。 正如我所料,周围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静得仿佛刚才的喧嚣不存在一般。 ——是圣女大人。 ——那就是……愿意协助我们的圣女大人。 我忍不住发出「唔」的呻吟声。 我下意识地拉下外套的兜帽。听见耳边的窃窃私语,羞耻心刺激得我有点想逃走,但我忍住了。 尽管听见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让我如坐针毡……但我想现在他们应该愿意听我说话,于是重新振作起来。 「……请优先让小孩和行动不便的人避难!不要慌张,听从士兵的指示,冷静避难!!」 在众人的注目下,我拼命扯开嗓门下达指示。 效果十分显著,混乱的人们安静下来,开始互相合作,听从士兵的指示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进入城门避难。 ——礼次、索尔哥哥,请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会结束,去救你们。 我用力握紧那把用起来还不习惯的临时魔杖。没问题……我办得到。 「各位士兵,请专心于自己的任务,引导与保护避难者。各位……请助我一臂之力……!」 「哦哦!」随着这声呐喊,我们踏进了依然混乱的城镇——…… # 领都防卫3 # 不对劲。 无法理解。 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思考在我脑中打转。 那是小猎物。 但数量很多。 刚好一口就能吞下的猎物,没有鳞片、没有刺、也没有壳,看起来很好吃。 我意气风发地扑上去,结果……等着我的是大量飞来的、会刺破鳞片的棘刺、威力致命的石块,以及烧灼身体的闪光。 究竟,住在这块凹凸不平、难以理解的土地上的这些小生物,是否如同外表所见,是容易获得的食物……他们开始产生这样的疑问。 ——他们是野生的野兽。 想要的不是可恨之人的血,而是填饱肚子的肉。因此,当然会想避免不划算的狩猎。 然后,他们误判了这一点。 或者,如果有雄性个体……如果有主要负责出远门觅食的它们在,他们或许根本不会想要出手。 如果只是小动物的话也就算了,但要是对筑起巨大巢穴,形成庞大群体的「人类」出手的话,就会遭到惨痛的报复。如果它们还活着的话,这些经验应该已经烙印在它们的本能之中,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不幸的是,它们已经不在了。 明明是繁殖期,季节却不知轮回了几轮,它们却不知为何消失了踪影。 因此,求爱的贡品中断,为了补充不足的粮食,它们滥捕栖息地附近的猎物。 既然如此,就从别的地方……然而周围挤满强力地盘主人的边境,可没那么好混。 万一想闯入龙或巨兽的地盘……一想到这里,它就不得不离开不熟悉的外界。 然而,日落的方向什么也(・)没(・)有(・)。 因此,它前往日出的方向,穿越又深又广的森林,寻找新天地。 然后……不知为何,它找到了地盘有空隙的地方。 周围没有强力的对手,只有不聪明的野兽。 在附近找到了优质的觅食地。 找到了乐园,欣喜若狂……那是不久前的事。 不对劲。 无法理解。 不该是这样的。 不管再怎么后悔……到头来,这都是因为经验不足,她们不了解自己住处以外的地方,选错了下手的对象……她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理解这一点,然后离开——…… ◇ 「……!?」 我猛地抬起头。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但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我有种打瞌睡时突然摔下去的错觉,连忙环顾四周。 ——我失去意识了? 周围的状况像是跳过了一段时间,有了变化。 上一刻的记忆,应该是我跟另一只飞龙交战的时候。 但现在……那只飞龙被佣兵团与士兵合作,用对付巨兽的巨大套索(绳子两端绑着铅锤的投掷武器)缠住脚,用网子缠住翅膀,钉在大地上,动弹不得。 ……无意间,我和那只飞龙的视线交会。 「啊……」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它很可怜,忍不住想伸出手……但士兵们的长枪和佣兵们的剑,已经刺穿它的脖子。 飞龙的骨骼再怎么强韧,脊椎的接缝被无数锐利的刀刃刺穿,也撑不了多久。 那只飞龙……最后发出一声可怜的叫声,「轰」的一声,地面发出巨响,完全失去力气。眼眸逐渐变得混浊,失去光芒。 看到这幅景象,我忍不住缩起身体,紧紧闭上眼睛…… ——不行,这种时候不能发呆。 我摇了摇头,重新振作。 抬起视线……又有一只飞龙从转角露出巨大的身躯。 我们降落到市区后,已经过了将近三十分钟。 大家因为战斗而疲惫不堪……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来到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 ……我们的速度绝对不快。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依序击退在门附近的飞龙,成功一点一点地扩大人们避难的空间。 ——袭击的气势缓和下来了吗? 感觉遭遇在街上阔步的飞龙巨躯的频率、密度都渐渐下降了。 或许是因为同伴被干掉了好几只,上空还有许多飞龙待命,它们似乎从饥饿造成的失控状态稍微恢复冷静,动作看起来开始迟钝,像是感到困惑。 其中也有几只为了逃离地面而起飞。 ——拜托,要撤退的话就快点……别再继续白白送命,快点撤退……! 我用力握紧魔杖,手都握到发白了,我像在献上祈祷似地在心中默念着……突然间,乘着风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刚刚那是……小孩子的、惨叫声……!?」 我猛然抬头环视周遭。 虽然在可见的范围内没有类似的东西……即使如此,我确实听到了。 可是,现在光是应付新的飞龙就已经分身乏术,没有余力去确认状况了吧。 ——不能放着不管。 我下定决心后,拉了拉在附近指挥的赛尔堤斯先生的袖子。 「赛尔堤斯先生,可以请你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伊莉丝小姐?怎么了吗?」 「我听到小孩子的声音,马上就会回来……」 「可是,一个人的话……啊啊,没事。」 「是的,因为有这孩子在。」 伊莉丝这么说,瞄了一眼跟在脚边的白色毛皮……幼小的赛莉欧丝,然后对赛尔堤斯先生露出笑容。 ——有护卫在。 ——明明这孩子也在一起,我不会乱来的。 伊莉丝带着这两种意义凝视赛尔堤斯先生……他忽然放松表情点了头。 「说得也是,那边应该没有翼龙了,但还是请您小心。」 「好的,谢谢您!」 我低头道谢,小圣蜥仿佛要保护我似地往斜前方跑去,我便跟在它身后,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奔驰。 我气喘吁吁地弯过两个转角,来到第三个转角时…… 「……找到了!」 视线前方有一名士兵,而他脚边……有个小女孩被他保护着,蹲在地上。 再往前看,有几只毛色雪白的狼……那是白狼(White Fang)。 它们的动作相当迅速,所以我没什么自信,不过,能用『神圣矛』让它们昏厥吗……? 我这么想着,准备付诸实行,这时,我感觉到一股视线。 那是幼小的赛丽欧斯的视线。如果我没有多心,它的眼神仿佛在说「就交给我吧」,我点了点头。 「……拜托了!」 我出声的同时,跑在我前方的幼小赛丽欧斯加快了脚步,然后……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令人难以相信是那小小身躯所发出的,足以让大气为之震动,唤起难以忍受的本能恐惧的咆哮——『死亡咆哮』。 这是席莉尔的声音所具备的特殊能力,就连幼体也能让目标感受到足以看见死亡幻觉的恐惧。 席莉尔避开士兵与女孩,朝白牙们发出咆哮,白牙们顿时陷入恐惧,纷纷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狼本来就是胆小的生物。 它们会出现在这里,恐怕只是因为争地盘而迷路罢了。 这群席兰妮的坐骑暴露在死亡的恐惧下,完全丧失了战意。 「……你们走吧,以后不可以再进到城里来。」 席兰妮这么说完,它们便弹也似地转身,逃之夭夭。 见它们离去,席兰妮松了口气。接着,她对仿佛在说「我也有帮上忙吧」而得意地看着她的幼小席兰尼欧斯笑了笑。 「好,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谢谢你哦。」 幼小的席兰诺斯发出「嗷」的一声,开心地吠叫,先前那股充满魄力的咆哮仿佛不曾存在过。它摇着尾巴,往我这里跑来。 我满怀感谢地抚摸它的毛皮,接着看向它的目的地。 那里……有个保护着少女的士兵。 少女被狼群包围,但因为威胁突然消失,她愣愣地坐在地上,看起来还不到十岁。 我蹲在少女身旁,与她四目相对。 「你还好吗?」 「啊……圣、圣女大人?」 被她这么称呼虽然有点难为情,我依然点头回应。 如果这点小事能让少女稍微放心,稍微害羞一点也无所谓。 我大致检查了一下少女的状况。 她身上到处都是擦伤,也渗出血来,看起来十分心疼……不过除了手指格外受伤之外,似乎没有严重的伤势。 慢慢在地面扩散的血渍……唉,这么小的孩子被狼包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幸好那不是血。 「嗯,我没事,正在处理伤口……」 「呜,啊,啊啊啊啊嗯!?」 「……呀!?」 然而……女孩子看到我,却突然哭了起来,脸皱成一团。紧接着,她突然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没能支撑住她,差点摔倒在地,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少女的哭声中,没有安心……只有更加迫切的呼喊。 「……妈妈……在那下面……」 我一边听着她的哭声,一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那里……是倒塌的房屋。少女的母亲就在那底下。 「在下面?」 少女点头回应我的问题。 「怎么会,该怎么办……」 得先撤除瓦砾才行。 可是,要是施力不当,被埋在瓦砾底下的少女母亲…… 正当我烦恼该怎么办时……额头的一点忽然发热。 同时……仿佛有大量资讯突然流入脑中,一阵剧痛窜过头,产生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奇妙感觉。 我并没有实际看见。 但是,脑中却能感受到类似雷达光点的东西。 明明看不见,却能视(・)觉。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让我隐约明白。 那红色闪烁的光点……在少女所指的倒塌建筑物下。 ——还活着! 这红色光点的闪烁,代表即使处于极度危险的状况,也没有丧命……这不是理论,而是我的感觉。 既然掌握到所在位置,就有方法救他。我急忙开始编织魔法。 ——那是游戏时代在第一次转职的最后阶段,与复活魔法一同习得的魔法,为了将无法战斗者拉到安全范围,使其复活,仅此而已。 由于这个世界没有复活魔法,我几乎已经忘记这个魔法的存在。 但在现实的现在,它正如同神迹……如同『魔法』一般,以拯救人类的力量显现。 「萨弗尔(诱导)・克里克(移动)・柯尔普斯(肉体)……到我身边,『救助』!!」 周围顿时被光芒笼罩。 在炫目的光芒中,手臂里出现一个人类的重量。 突然间,衣服上出现湿暖液体的感触。 我立刻检查全身。 四肢健全,但是全身上下都是大裂伤,或许是因为压在身上的瓦砾移开,出血相当严重。 身体也骨折或压烂,骨头刺破皮肤,有些部分也变形了。 而且身体冰冷,呼吸浅而急促……引起出血性休克。 ——但是……还活着! 这或许算不幸中的万幸,最大的悬念……头部、大脑平安无事。我松了口气,开始准备下一个魔法。 「妈妈……!?」 看到如此惨状,一旁的少女不禁发出一声尖叫。 这是当然的,毕竟自己的亲人……母亲以面目全非的样子躺在这里。 我露出微笑,让少女放心,告诉她: 「……没事的,只要还活着,我就会……救你!」 说完,我再次开始准备咏唱。 但是,这样下去血会不够。 一般的治疗术,就算能治好伤势,体力也撑不了多久。于是我开始咏唱高阶的治疗魔法。 「……『高级治疗术』!」 在我怀里的女子被光芒笼罩。 全身的伤势仿佛不曾存在般消失,脸色也逐渐恢复红润。 「…………好美。」 我好像听见少女喃喃自语,但目前我得专心控制魔法,无暇顾及她。 不久后光芒消退……伤势完全消失的女子似乎恢复了意识,微微睁开眼睛,摇摇晃晃地坐起上半身。看到这一幕……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没事吧?」 「……圣女大人……?那个,我……还活着吗……?」 「是的,已经没事了。我想应该还会有一阵子的倦怠感……请再稍微努力一下,不要慌张,赶快去避难吧。」 听到这句话,想起现在状况的少女母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骗人……好厉害,明明伤势那么严重,却治好了……」 「来,你也和妈妈一起去避难吧。」 说完,她也朝呆呆望着自己的少女伸出手。 少女身上的擦伤消失,衣服上的脏污,以及弄湿大腿的液体也跟着消失。 少女困惑地环视自己的身体,我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头望向另一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的士兵。 「可以麻烦你之后再处理吗?」 「好……好的!」 啊……听见这出乎意料的年轻声音,我吃了一惊。 仔细一看,他还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菜鸟士兵。 惊愕尚未平息的表情略显阴沉……是因为没能亲手击退狼的悔恨吗?不过……要是没有他的努力,少女早就被狼撕裂,也不可能发现她的母亲。 「……我也要谢谢你。多亏你撑住,才能救到她们两人。」 「……我?」 「是的,多亏有你。她们就交给你了。」 我这么说,站起身拍了拍长袍的灰尘。 这时我才发现兜帽没有戴好,急忙重新戴好。 就在这时,我来时的方向传来呼唤。 「伊莉丝小姐,这附近的飞龙都击退了,我们继续前进!」 「是的!似乎也有小型魔物混进这里,那边也要小心!」 我一边回应前来呼唤我的他……赛尔提斯先生,一边将意识粗略地朝四周飞去。 额头上的热度尚未消退,那个有如雷达般的不可思议感觉也还残留着。 其他还有没有受到重伤需要救助的对象……没有。我松了一口气,接着朝等待这边的赛尔提斯先生那边冲了过去。 「已经没事了,麻烦你了。」 「是的,大家已经先一步前往工匠大道了。」 「穿过那里……就是市中心了。」 「没错,到那里应该就能和叔叔会合了。来,请。」 我握住她伸出的手,她便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机会难得,我便心怀感激地让她抱着,让自己能休息并掌握自己的状态。 魔力……虽然有点危险,但还撑得住。 我委身于抱着我奔跑的震动……为了在下次交战前的短暂时间尽可能休息,闭上了眼睛——…… # 收束在即 「那么,我去叔父那边听听状况,待会儿见。」 如此说道后,赛尔提斯先生离开现场。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后,我环视自己周围的环境。 ……我跟赛尔提斯先生抵达工匠大道时,现场的战斗几乎已经平息了。 我们就这样通过大街,现在的位置是位于城镇中心部的中央广场。这里是我以前来玩时进去过的咖啡厅的所在地。 从流经领都的河川引来的水,是从我背后的险峻连峰流进来的冰冷澄澈的融雪水。 广场利用丰沛的清流设置了喷水池,并且以环绕四周的水道打造出美丽的景观,是领都的休憩场所。 ……然而现在,广场上挤满了佣兵团的成员,以及从城堡那边过来会合的士兵……全副武装、疲惫不堪的人们。 气氛与以前来玩的时候截然不同,剑拔弩张。 虽然差点被那股气势压倒,但自己的工作必须确实完成才行。 我重新戴上长袍的兜帽,朝人群的方向走去,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受伤的人请过来这里集合!如果有重伤或无法动弹的人,请优先告知,我们会优先治疗!」 我在喧嚣中拼命扯开嗓门,于是身上带着大大小小伤口的人们纷纷靠了过来。 至于重伤者……看来这里没有,让我松了口气。 不过,这些伤患可能只是被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得问清楚才行。 我将聚集到一处的人们分成数批,对他们施展数次「范围疗愈」,再个别治疗骨折等重伤的人……就在我心想「差不多结束了吧?」的时候—— 「……伊莉丝!」 突然,有人从旁喊了我的名字。 那声音宛如花朵绽放般开朗又清脆,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 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娇小的女孩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是堤亚莉莎,她飞扑似地抓住我的手。 「太好了,你没受伤吧?你为什么要这么乱来!?」 「那个……对不起。不过……堤亚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堤亚莉莎与主力部队同行,想必也参与了多场战斗。她看起来有些疲累,但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势。 不过还是看得见一些细小的擦伤,所以我用「治愈」稍微帮她治疗,以免留下疤痕。 她的疲劳感似乎很重,不过看到她这么有精神,我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似乎也一样……原本皱着眉头,仿佛在说「我生气了」的表情,也跟着我放松下来。 「我……我一直在领主身边,所以没事……」 她不知为何害羞地别过头,搔着脸颊说道。 「那、那不重要!比起那个……虽然我刚才那样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忙。」 「帮忙吗?」 「嗯,稍微休息一下后,我们好像要一口气冲到西门,所以我想趁现在重新帮你施加辅助魔法……我记得伊莉丝有能扩大魔法效果范围的魔法吧?我想请你帮我施加那个魔法。」 「可以是可以……但得找个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才行。」 那是光翼族的特有魔法。虽然这附近已经避难完毕,没有人了,但周围还是能看见零星的士兵身影。 其中也有以前在钻石丘一同战斗过的人——知道内情的人,但只有一小部分。 正当我犹豫着是否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翅膀时…… 「啊啊,什么嘛,是这种事啊?」 「……咦?」 「简单来说,只要周围的人看不见就行了吧?那么……来,这边。」 我一头雾水地被她拉着手,带到的地方是……建筑物之间的狭窄死巷。 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被推到她身上,以类似「壁咚」的姿势紧贴在一起。 然后这个姿势…… ——呜哇啊啊啊!?柔软的东西,柔软的触感,压在我的胸口……!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被推进这个状况,让我在心中尖叫。 由于我们抱在一起紧贴在一起……她那与我不同,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大小适中的「那个」的触感,正全力主张着自己的存在。。 然后,一股微微的汗水味,混杂着女孩的甜美香气,轻轻飘来。 ……差点就要陷入恐慌了。我勉强压抑住内心的动摇,挤出僵硬的笑容,开口问道: 「那个……堤亚小姐……?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只要周围的人看不见就好。交给我吧。」 堤亚说完,开始咏唱某种魔法。 她在我耳边低语,气息吹拂着耳际,痒得我指尖直发颤,忍不住紧紧闭上双眼。 ……幸好没有发出怪声。 明明只有短短几秒,却感觉像是过了几十秒。 「……格拉多(大地)、西尔德(防御)、库雷耶(创造)……亚尔斯克里耶(地盾),『石墙术』!……这样可以吗?」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 不知不觉间,死路的入口被石墙堵住了。 ……虽然空间有点,不对,是相当狭窄,必须紧紧贴在一起。 她接着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我用全身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差点昏了过去……她则是露出认真的表情,用脱下的外套遮住上方,简直就像是帐篷。 就这样,临时的包厢里完全看不见外面。 ——啊……说得也是,这样就好了吧。 我好不容易让狂跳的心脏冷静下来。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法出现在眼前,我不禁苦笑。 「啊……对不起,你不喜欢被碰吗?」 「不……不会,别在意!!啊哈哈……」 她用别针别起外套时,像是突然想到似地尴尬地问我,我拼命摇头回应。 ——我才真的觉得很抱歉……! 她明明为了我而准备了这么棒的场地,我却满脑子邪念,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如果地上有洞,我真想钻进去。 「是吗?那就好……好,完成了。可以麻烦你吗?」 「好、好的……!吾……『吾之睿智解放,普照一切之光……降临』……!『咒语扩张』。」 我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咏唱,背上立刻发出金黄色的光芒,接着立刻被一起飞舞的彩虹色光辉点缀。 「……好了,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开始哦。」 说完,我将被彩虹光圈包围的双手伸向她,她的手指便滑顺地缠了上来。 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也轻轻回握。 我们两人相系的手被彩虹光圈包围。这样就准备完毕了。 「那就麻烦你了……啊,这样还挺难为情的呢。」 「呵呵……是啊,真的。」 我们两人十指交扣,握住彼此的手,纤细手指的滑顺触感与传来的温度,让我们同时心跳加速,对彼此露出苦笑。 「那么……要开始了哦。」 如此宣告后,她开始咏唱。近在眼前的樱色唇瓣,演奏出清脆的音色,编织出有力的话语。 「……玛纳(魔力)、纳瓦哈(锐刃)、坎吉恩多(切断)……布洛瓦列斯塔(断刃)!……寄宿吧,理力之刃,『Force edge』……!」 她解放魔法,七彩光粒子在狭窄的空间内飞舞。 这是支援者二阶职业,塞吉能够习得的攻击辅助魔法「Force edge」。 正如其名,这魔法会将魔力之刃缠绕在效果对象所持的武器上,让再破烂的武器都能发挥锐利的锋利度。 游戏中的效果是提升对象所持武器的攻击力,再赋予切断魔法属性……以前她曾让我看过几次,当时她也说明过,这魔法在这个世界能发挥出比游戏中的说明文更强大的效果。 因为……由于被魔力薄膜覆盖,原本会缠绕在刀身妨碍行动的血与油脂都能一扫而空,也能防止刀刃缺角,在效果期间不会降低锋利度。 ——附带一提,她的职业似乎是三次转生职业『调律者(Harmonizer)』。 能够随心所欲地调整他人或周围的空间,能够自由自在地使用非常强力的强化魔法,甚至操纵整个空间的魔法,是附魔师(Enchanter)的最高峰。 她也教了我几种能够使用的魔法……例如『将反应速度与肌力暂时增强到接近极限,但之后会肌肉酸痛』等等,虽然强力,但缺点也很大的对头目用魔法,不过目前她好像只使用地形操作系的魔法而已……的样子。 我听说现在用在这里,几个小时后就会诞生一群全身疼痛到无法动弹的僵尸,背上不禁冒出冷汗。 如果这场战斗刚开始时我就跟她在一起,就很有可能会并用回复魔法来使用……不过,我也不觉得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所以不需要为了勉强自己而使唤所有士兵吧,嗯。 闲话休题(先不提这个) 「呃,这样就行了吧?虽然消耗的确比平常多,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感觉有点……」 蒂蒂莉雅说得不以为意……但是从周围,从墙外传来士兵们突然一起在武器上附加辅助魔法的喧嚣,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 「大、大概……那么接下来换我。」 我先知会一声,再次咏唱自己的魔法,解放魔法。 「……『Enhance arm』!」 我接在她之后施展的魔法赋予周围人们的防具,提升防具的强度。 ……这个作业相当不起眼呢。毕竟我们不知道墙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力量附魔』!」 「……『再生』!」 「……『敏捷附魔』!」 之后我们轮流施放辅助魔法,蒂蒂莉雅施展提升体能的魔法,我施展提升防御力和治愈力的魔法,我们各自施放自己擅长的魔法。 咏唱结束,我收起翅膀的瞬间,包围我们的石墙崩塌化为沙尘。 「啊——!累死我了!我已经没力气了!」 「呵呵……辛苦了,蒂亚小姐。」 「……伊莉丝,你还满有精神的嘛?你到底有多少魔力啊……」 她有些不悦地双手抱胸,整个人靠在我身上。我只能苦笑着回答:「没有啦……」然后让她靠在肩膀上,一起坐在附近的花坛边。 周围的人们也陆续结束休息,补充水分,为了与先行部队交换,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 我们两人也从魔法袋里拿出魔力水,边喝边休息,看着士兵们忙碌的模样……这时,头上传来一道声音。 「哦,找到了找到了。喂——伊莉丝,有个像是领主大人的人在找你哦。」 「啊,史卡先生,辛苦了。」 从屋顶边缘探出头来的是一头红发。 从背后房屋的屋顶上探头看着我们的,是负责警戒周遭的史卡先生。 他一看到我们,便轻巧地降落在我们面前。 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和蒂蒂莉雅公主铐在一起的手臂传来一阵颤抖。但颤抖的不是我…… 「哦……这位可爱的小姑娘是第一次见面吧?」 「咿……」 蒂蒂莉雅小姐倒抽一口气,迅速躲到我身后。 从背后传来的颤抖触感,表示她非常害怕。 ……毕竟她以前说过自己很怕男人。 我非常了解她的心情,于是转过身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没事的,别看他这样,他是个亲切的好人……哥哥和礼次都没事吧?」 「那是因为……他们两位看起来都很认真又温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尔先生感觉不太像男人,所以还好,可是我有点怕雷吉先生……不过看到伊莉丝那么信任他们,我就忍耐下来了……」 她眼眶泛泪,断断续续地说道。啊……我完全能够理解。 跟他们两位比起来,史卡先生的打扮比较花俏,乍看之下会觉得他很爱玩…… 我安抚着发抖的她,扶她站起来。史卡先生看到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怕成这样,伤脑筋地呆站在原地……他好像有点受到打击……我对他露出苦笑。 「对不起,她……那个……」 「…………啊,不,是我不对。抱歉吓到你了。」 史卡雷特似乎察觉到我的想法,他保持着一大段距离,跟在我和被我抱着走路的蒂蒂莉雅身后。 我们就这样在士兵之间前进…… 「蒂蒂莉雅,还有伊莉丝莉亚殿下。」 注意到我们的领主,轻轻举起手制止正在交谈的士兵,朝我们走来。 「刚才的辅助魔法是你们两位的吧?谢谢你们……蒂蒂莉雅,你没事吧?」 说完,他瞥了一眼在我怀里颤抖的蒂缇琳朵小姐。 他的眼神……微微浮现看见令人心痛之物时的怜悯。 不过,受到领主大人夸奖似乎起了作用。 尽管身体虚弱,她还是抬起头来,对雷恩哈尔特大人回以微笑。 看到她这样,我和领主大人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们要前往西门,多亏两位的支援,这里的战力十分充足。飞龙开始逃走,事态也已经平息许多……我会派女性护卫与殿下同行,请殿下与她一起慢慢前往,同时照顾伤患。」 「是的。里昂哈特大人,你们也请小心。」 他的言外之意是「那孩子就拜托你了」,我对他明确地点了点头。 而且,接下来几乎没有我们出场的机会了吧……我看着飞龙数量明显减少的上空景象,如此心想。 「……谢谢。多亏有你,才能将领民的受害压到最低。我身为管理此地的人……向你致上最大的谢意。」 「不、不会,别这么说……我才是,如果能稍微报答您的照顾……」 我慌慌张张地挥动双手,拒绝低头致谢的他。 我原本就一直受到他的照顾,反而是我该感谢他…… 「——不过……」 雷昂哈特大人眯起眼睛,他的眼神震慑了我,让我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全身僵硬得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发出「呜」的呻吟声。 「……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会再慢慢跟你(・)说(・)的。」 「……………………好的。」 雷昂哈特大人微微扬起嘴角露出笑容……可是他的眼睛没有笑意……听到他这么说,我抱着死心的心情点了一下头,接着他便转身前往前线。 ——被卖掉的小牛的心情,就是这种感觉吗…… 他留下来的女兵们以奇异的眼光看着我们……我心想,这次的说教不知道会持续多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还能悠哉地思考这种小事,也是因为这场骚动即将结束。 视线前方,飞龙放弃攻击人类的城市,三三两两地逃回空中。 暴动(Stampede)即将结束。 一想到这里,我便觉得心情轻松不少。 刚才感应到伤患的奇妙感觉依然持续着。 附近没有需要紧急治疗的伤患……这应该也是让我心情轻松的原因之一。 话说回来……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烫,但额头还留有一点余温。 可是用手摸又不觉得烫,让我一头雾水。 ……刚才蒂缇琳朵小姐说我还有余力,仔细想想,自从我开始感应到额头的余温之后,便不再那么在意使用魔法的负担。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额头有点怪怪的。」 在蒂缇琳朵小姐讶异的目光中,我在腰间的魔法袋里翻找,取出一面小镜子。 接着,我用手撩起修剪整齐的浏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 「伊莉丝,怎么……咦,这是什么?在发光……?」 我的额头上有个图案,那是个非常微弱的光点,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那图案看起来像是由翅膀和魔杖组合而成的小徽章。 然后,画在上面的场所……我现在隐约想起来了。 那是……以前在钻石丘梦见的梦中,那个人……莉莉丝小姐触碰过的地方——…… #世界的尽头 ——在那之后,战斗很快便结束了。 以冰霜翼龙为首的魔物们几乎都逃之夭夭,或是遭到讨伐。 我和蒂蒂莉雅抵达西门时,大家已经结束战斗,正为了确认状况与事后处理而奔走。 正如赛尔提斯先生所说,受到菲利亚斯先生指挥的第三班掩护,负责西方防卫的各位成功地将包括居民在内的损害压到最低。 即便如此,整个城镇还是有数百人受伤。 死者超过五十人,失踪者……如果只是下落不明那还好,其中似乎还有被压在瓦砾底下,或是……还、还有相当多人,为了确认他们的下落而四处奔走的人们怒吼声此起彼落。 要是更早行动的话……虽然会忍不住这么想,不过就算说这种话也无济于事。 所以,我要做现在能做的事。我这么想,也只是一心一意地到处奔走,为重伤者进行急救。 ——在那之后,几天的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 城镇已经开始重建,居民也总算开始回到平常的生活。 领主莱昂哈特大人现在也和士兵与官员一起四处奔波,处理文件和视察城镇,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蒂蒂莉雅小姐则是帮忙他。 她从早到晚都在构筑预定要设置在城镇外的驱魔护身符。 由于她每天晚上都累得精疲力尽才回来,以日本人的习性来说,她会尽可能每天洗澡,但她现在也快睡着了……我和雷尼每天都会照顾陷入这种纠结的她。 其他人也差不多。 只有史卡先生……由于他姑且算是他国王族……基于对外的问题,大家婉拒了他协助的请求,他似乎闲得发慌。不过—— 他现在正自发性地担任我的护卫。 而我—— 现在,我待在罗兰城的某个房间。 我回到了礼次与苏尔哥哥沉睡的房间。 在房间角落守候的艾尼先生、雷尼先生与史卡先生面前,我「好」地一声为自己打气,开始咏唱。 「……『厄剌加斯』……!」 双手之间亮起破咒之光。 当双手之间亮起光的同时,额头又感到一阵热。 而且……手上的光也比之前亮得更热。 ——这次一定没问题。 我将这道光悄悄地靠近躺在床上的礼次与苏尔哥哥。 ——行得通……! 不同于以往的手感,让我如此确信。 至今一直受到激烈抵抗,无法顺利解除的黑暗一口气被光融化消失。 不久后,破咒之光静静地消失……下一秒,疲劳感便一口气涌了上来。 「…………呼!」 我大大地吐出紧绷的气。 虽然有手感……但我仍调整呼吸,观察情况。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仿佛永远般流逝……然后—— 「……嗯,唔?」 「……礼次!?」 礼次发出一声呻吟……微微睁开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 「你、你没事吧?不要乱动!」 礼次似乎还无法动弹,我连忙将他按回床上。 「那个被称为『死亡之蛇』的人,在那之后就立刻消失了。大家都没事,你放心。」 「…………这样啊……那就好。你没事吧?」 我点头回应礼次的话。 「嗯……我没事,我没事……礼次你们才不没事,现在请好好休息吧。」 听我这么说,他才终于放下心来,放松力气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隔壁床上的苏尔哥哥脸色已经完全恢复,发出平稳的呼吸声……看来他也没事了。 就这样,沉默的时间流逝了一阵子。 结果,过了几分钟……正当我以为礼次已经睡着时,打破沉默的不是别人,正是礼次。 「……抱歉,我又没能保护你……」 「不,没这回事。我总是受到你们两人的帮助……」 我真的受到许多人的帮助。 赌上所剩不多的性命拯救我的布兰雪大人。 在大家的帮助下,保护领都。 还有在那当中赶来帮助我的绯上同学。 虽然有很多事情必须告诉他,但现在…… 「你先好好休息……等之后再思考今后的事吧?」 「嗯……也对……下次我一定不会输。」 躺在地上的礼次握紧了向上伸直的手,脸上浮现的表情让我……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面对那张仿佛随时会因悔恨而落泪的表情……我努力地,却也勉强地,没有说出「加油」或是「别太勉强自己」之类的话。 艾妮小姐她们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留下卧病在床的两人。我们跟在她们身后,也离开了房间。 我反手轻轻关上房门……下一秒。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从我们刚离开的房间传来拼命压抑却又压抑不住的感情,哭喊声与拳头敲打床铺的声音。 「……伊莉丝,别听她们说,我们走。」 「…………好,我知道。」 在史卡先生的催促下,我虽然感到依依不舍,但还是被他牵着手,开始移动。 ……礼次身为一个男人,一定也不想让我看到他那样哭喊的模样。他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而且,现在他需要一段不受任何人打扰,发泄无处可去的情绪的时间。我也明白。 所以,现在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没问题的,礼次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我相信他。 所以,等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在他身边支持他。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离开了房间——…… ◇ ——无路可走的荒野上,有两道人影。 周遭没有醒目的植物,只有大块的岩块散落一地,是一片荒芜的大地。 这里是人们口中的边境之西北方,人烟罕至,魔物和幻兽栖息的家园……照理来说应该是如此。 在这片仿佛被啃食殆尽的荒地上。 大影子和小影子以岩块为立足点,以肉食性野兽也望尘莫及的速度飞奔疾走。 「……什么都没有啊。」 年约四十的男性嗓音有些沙哑,却仍带着一股霸气。小影子喃喃说道: 「从季节已经过了十几轮之前,这种状况就大致上是这样了。」 「是吗……从那么久以前就已经发生异常状况了啊。」 仅仅以苦涩的声音这么说完,两人又陷入沉默,默默穿越荒野。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巨影,在即将登上陡坡之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越过这个山丘之后,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强而有力又沉稳的重低音响起……虽然口音很重,但那无疑是人类之间最广泛使用的标准交易语。 说出这句话的,是体格壮硕、身高超过三米的巨汉……山怪族的青年。 接着……停下脚步的,是初老的男子……人族的『剑圣』——亚修雷・罗兰迪亚。 ◇ ——那一天,我们自迪亚玛特峡谷出发,穿越国境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我们黑影骑士团的成员穿过深广的针叶林地带,踏进边境的西北部。 我们逃过以大陆尽头为巢穴的强大魔物、幻兽……这类怪物的视线,不断往西前进,最后抵达了这个地方。 我们顺路前往的洞穴巨人族聚落,碰巧也是以前在矿山城镇交手过的洞穴巨人的故乡。 我们把保管的敌方遗发还给他们,想说他们说不定有埋葬遗体的地方,结果却受到出乎意料的款待。 他们的生活绝对称不上富裕,却宰了一头为数不多的家畜羊,为我们准备了款待的宴会。 对于崇尚武力的他们而言,我们黑影骑士的行为,似乎让他们觉得即使是在旅途中丧命的同胞,也值得他们如此感恩。 结果……他们获准滞留数日,得以让疲惫的身体休息。在来到这里的路上,他们已经耗尽了体力。 ——在这之中。 「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带路。」 「别这么说。同门给各位添了麻烦,还让各位帮忙运送遗发,不报答这份恩情,我可没脸面对祖先。」 我想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么一说,一名青年便举手自告奋勇,他身材高大,一头黑发,看起来像是年轻人的领袖。 有东西想让你看看……他这么说,于是两人离开聚落,又往西走了半天。 「话说回来……老翁啊,你体力真好。人类拖着这种速度还能跟上。」 「呵……没什么,我平常就用『跑不动的人会先死』这句话来激励年轻人,岂能轻易累倒。」 而他觉得打扰部下休息也不好,就把他们留在聚落了。 幸好他现在没穿重装备,只有轻装佩剑。 照这个步调,别说半天,一天应该也跟得上。 ……在前进约一刻钟后,他们对跟来的好几个人这么说,于是他们表情僵硬地折返。 「唔……从举手投足间,看得出你经过相当的锻炼,不愧是老先生。可以的话,等你回来再打一场吧……」 「这倒是无妨……不过,要等我回来再说。」 「当然,还请原谅我们一见到强者就忍不住想挑战的坏习惯。」 「嗯,我也不是不懂你们的心情。」 我苦笑着同意。 一旦踏入剑术的世界,有时会想和强者交手,这已经是一种习性了。 就连我,有时也会被这不符年纪的欲望驱使。 「而且……我们也很想看看东方人的现状……为了思考今后的事。」 「……嗯?」 「好了,要越过山丘了,做好不论看到什么都别腿软的觉悟吧,老翁。」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来到山丘顶端。 在最后几步的攀登后,眼前豁然开朗。在那里的是…… 「这、是……!」 ——什么都没有。 仿佛被锐利的刀子切开一般……那里只有笔直地……笔直地断崖与大海。 「……这是什么?」 「啊啊,越过那座悬崖吧……会消(・)失(・)哦(・)。」 「……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有几名年轻人越过那里,打算探索悬崖下方,结果在那个瞬间完全消失了。」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哑口无言。 没想到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 「……吾必须向老翁……不,向各位来宾道歉。」 「……唔?」 「吾等之所以款待汝等……不只是出于善意,也有所图。」 「嗯……有所图是指?」 「……这个地方逐渐扩大,已经逼近吾等的领土。」 「扩大……是怎么扩大的?」 「虽然不是立刻就变成这样……」 青年先说了这句开场白,然后开始解释。 他的表情与声调,似乎流露出不得不离开祖先代代相传的土地的遗憾。 「……如果照目前的速度继续前进,再过十到十五年,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身为将来要继承族长地位的人,没有时间再继续袖手旁观。」 「那……速度还真快。」 「所以,我们……希望可以移居到东部,那里应该还有空地。」 「唔……」 移民。 这可不是能轻易答应的事情。 即使都是人类,光是让一大群过去不存在的人们移居进来,就会造成失业人口增加、治安恶化、粮食储备问题等等,对社会情势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不过,这次他们巨魔族的村民顶多只有数百人规模,应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然而,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问题。他们不属于人族、天族、魔族……不属于世间所谓的「人类」。甚至不被区分在内。 而且,他们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人类的平均水平……对一般人类来说,他们属于怪物、妖魔……这类的领域。 即使他们没有敌意,但光是住在附近,不难想象周边居民的不安难以估计。 ……不过,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们也认为对方的诚恳态度值得信任。 他们不想辜负对方的好意,也想尽可能帮助他们。 「当然,我们不会要求你们白白把土地让给我们。既然你们愿意收留我们,我们一定会报答这份恩情。我们在此发誓,若有万一,一定会成为你们的爪牙……我等尊贵的祖先之灵在此见证。」 青年说完后跪了下来,将双拳抵在大地上,深深低下头。 这个动作和刚才的发言,都是他们对人族表示最高敬意的方式,可见他们有多么拼命。 既然如此……也不能随便打发他,我带着彻底败北的心情苦笑道: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们的意思确实转达给陛下……抱歉,因为事关重大,我无法一个人决定。不过我会把这件事带回去跟其他人商量。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给你们满意的答复……」 「那也无所谓。谢谢你,人族的老翁!」 青年脸上浮现喜色,终于抬起头来,我拉起他的手,紧紧握住。 仔细想想……想不到前阵子的自己,竟然能预料到有一天能跟温厚但排外的巨魔族缔结友谊。 ——真要这么说的话,我们在矿山城镇重逢的公主也一样。 重新思考后,我忽然笑了出来。 不愿承认变化的顽固老骨头,茫然伫立的期间……变化已经开始了。 ——在边境静静地进行的异变。 目前仍无法得知现在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论如何……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这一点已经无庸置疑——…… ==================== # 斗技岛伊苏亚雷斯 ==================== ## 出生的秘密 「……汝,恢复昔日之身……『复原』!」 我将手中产生的眩目光芒,灌注到眼前的伤患……失去一条手臂的男性胸口。 于是,缺损的部分随着眩目光芒恢复成健康时的状态。 我守候着光芒平息……不久后,他恢复成四肢健全的模样,仿佛从未受伤过,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没有外伤,内脏也没有异常。」 我仔细确认他的身体状况,对结果感到满意。 我迅速整理好行李,留下睡着的……被我喂了梦见草之蜜,躺在床上的男子,离开房间。 这里是位于中央广场后方,类似日本公民会馆的建筑物。 现在在领主的安排下,被当成临时诊所使用……不过大部分病患都已经恢复健康,回到自己家里了。 与一个月前挤满伤患的情况相比,现在建筑物内只有零星的患者。 话虽如此,还是有很多人盯着我。我披上白色薄薄的夏季长袍,避开他人目光走到外头。 一走到外头,就感受到刺眼的阳光。 我的虹膜是紫色……透出血色的淡蓝色眼睛对强光没什么抵抗力,我眯起眼睛,重新把长袍的兜帽拉低。。 ——季节已经从初夏转变为盛夏。 虽然正值盛夏,但相较于日本高温多湿的气候,海拔较高的这一带凉爽许多,吹来的风也相当舒适。 我尽情地吸了一口舒爽的空气,伸展原本紧绷的身体,不禁发出「嗯……」的声音。 「复原」以前使用时会消耗大量魔力,但现在负担已经没那么大了。 ……话虽如此,连续帮五个人施展还是有点累。 虽然我觉得自己还能继续,但领主大人在排程阶段就严正声明「一天最多五人,超过就不行」,所以我也没办法强求。 「……哦,你们那边结束啦?」 突然有人从旁向我搭话。 是今天担任护卫跟着我来的礼次先生。 他和一起在外面等待的小雪里奥斯感情还是一样差……看来在等待的期间,他们一直在吵架,我只能苦笑说「真拿你们没办法」。 「你们又吵架啦,真是的……」 「才不是,是那家伙单方面讨厌我。」 「好好好……过来吧,小雪?」 我一这么呼唤,小雪里奥斯便开心地跑了过来。 其实我原本是取名为「雪花莲」,但大家都简称雪诺,所以它好像也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抱起扑到我身上的雪诺。 享受过它蓬松的毛皮后,我转身面向礼次。 「礼次,你的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勉强自己?」 我听说这一个月来,除了帮忙重建工作外,他都一直泡在练兵场里,不断折磨自己。 「没事啦。你看,我今天也像这样休息了啊?我也会考虑休息的……」 「骗人。我听说你因为不听劝,所以被雷恩哈尔特大人禁止出入练兵场一整天哦?」 「……唔咕。」 「真是的……训练是很重要,但过劳可不好哦。我一看就知道了哦?」 虽然衣服上只有脸颊贴着贴布,但衣服底下有跌打损伤、擦伤和肌肉酸痛,伤势很严重……只要仔细看,就能隐约知道。 ——最近,我变得能隐约看见注视对象的伤势状态和身体状况。 「……抱歉。」 「嗯,没关系。我来帮你治疗,稍微忍耐一下哦。」 我这么说完,便把手伸向礼次。 光是这样,他的伤口就迅速从身体上消失了……不过,除了肌肉酸痛以外。 ——这也是在先前的战斗中发现的变化。 现在的我,只要想着要治疗伤口,把手伸出去,似乎就能使用相当于治愈的魔法。 此外,根据想象,还能有相当多的应用方式,例如像刚才那样,只治疗体表的伤口。 ……由于太过自然,所以在被提醒之前,我都没注意到自己在做这种事。 「喂,肌肉酸痛……」 「不行。你似乎没有伤到肌肉,应该靠自己的治愈力治好。」 而且,要是用魔法治好,她肯定会又开始乱来的自主训练。 我一脸正经地拒绝,他就尴尬地搔搔脸颊……会不会太坏心了呢? 「唔……嗯,的确是。谢啦。」 「不会,不客气。不过下次请好好说哦。」 我指着他说,有点生气地说。 「……知、知道了。」 「嗯,很好。约好了哦?」 他虽然有点困惑,但还是点头了,所以我破颜微笑。 我们就这样并肩走在街上。 真的好久没有像这样两个人一起出门了……差点以为在约会,我急忙摇头,把这种想法赶出脑袋。 「……你在干嘛?」 「没、没什么……!」 ——咬、咬到了……!? 我慌忙捂住疼痛的嘴角。 「……噗、呵、呵呵……你在干嘛……哇!?」 礼次正打算捧腹大笑,雪诺却突然撞向他的膝盖后方。 ……哎呀,虽然礼次往前摔了一跤,但没有跌倒,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谁教你要笑别人的失误。谢谢你咯,雪诺。」 我对紧贴着我走路的雪诺笑道,它也发出「嗷」的一声,似乎很骄傲。这令人会心一笑的景象,让我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你啊……唉,算了,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啊哈哈……让你担心了,不过我没事,毕竟烦恼也无济于事。」 我回想起一个月前,那几天我跌落谷底的时光,那时的我真的很糟糕,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我露出苦笑,再次缓缓迈步。 「……自己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当然我确实吓了一跳,烦恼了一阵子……」 ◇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解咒后的隔天。 「真的很抱歉,身为坦克的我,竟然第一个失去战斗能力,这绝对不应该发生……」 「所以说,你不能这样责备自己。」 我一醒来,苏尔哥哥就一直躺在床上,不停责备自己。 至于礼次,他已经起身了,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沉思,表情十分阴沉。 看到他们两人的样子……我叹了口气,在枕边削着苹果皮。 叩叩,有人轻轻敲了门。 我代表大家说「请进」后,门便打了开来。 「打、打扰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将平时披在身上的华丽大衣脱掉,一身轻便打扮的红发青年。 「啊,绯上先生。」 「好久不见。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帮了小鬼……伊莉丝的忙。」 苏尔哥哥深深地鞠躬道谢。 至于礼次……他似乎心情不太好,把头撇向一旁。 「很好很好,绫芽和挚友小弟都恢复精神了,真是太好了。」 「是的,多亏有您帮忙。绯上同学呢?」 「哎呀……前阵子城内好像忙得不可开交,我怕妨碍到大家,就来避难了。」 「是这样吗?我一直待在这里,不太清楚状况。」 「嗯……我有稍微听到一些对话,好像是有访客预定要来什么的,详情我也不清楚。」 昨天替两人做完治疗后,我就一直待在这个房间,所以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吗?待会儿得找人问清楚才行……正当我漫不经心地思考着这些事时—— 「……而且,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啊,对哦。绯上同学,你被传送到这里时,是在公司那边吗?」 「是啊。关于这部分,我们待会儿也来讨论一下吧。依丽丝你们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呃,我们……」 我将至今收集到的、不算多的情报一一列举出来。 游戏中的「白书」。 她猜测,前一个世界的亚克斯VR科技首席执行官奥雷欧・尤伯,会不会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样啊,你已经知道得这么多了。」 「那么,果然……」 「没错。奥雷欧那家伙就是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前任国王『奥雷欧利乌斯』本人……我在转移之前,直接在公司听他亲口说了。」 「果然是这样啊……」 她本来以为奥雷欧是救了自己的恩人,现在却……虽然多少有这种心情,但果然如此的心情更加强烈。 而且,在烦恼之前,我还有件非问不可的事。 「……您知道他是怎么到那个世界的吗?如果是我们也能做到的方法……」 「……不,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期待。他也是在意外中……或者该说是被某人所害,才会到那个世界去的。当时跟他在一起的妹妹也……似乎是这样。」 他说着,翻了翻手上的书。 那似乎是王族年鉴,里头收录了这个国家的王族肖像画与照片。他特地去向领主大人借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边想边看,他突然停下手,把书放到桌上,让我看。 「她是我的女朋友……你们有见过她吗?」 绯上先生指着书中照片的某一处,那上面的人是…… 「……!?」 「……怎么会!?」 我和哥哥的惊愕之声重叠在一起。 照片上的人是天族的象征,拥有纯白羽翼的奥雷欧先生……以及年约二十多岁的前任国王奥雷欧利乌斯。 还有并肩微笑、年约十五六岁、没有羽翼的女性……我非常眼熟,不可能忘记的那个人是…… 「…………妈……妈……?」 我挤出声音。 尽管发长和记忆中的母亲大不相同……但差异仅止于此。她无庸置疑是另一个世界的母亲。 「……果然是你们的母亲啊。那家伙好像也隐约觉得是她。」 「咦?那我们……」 「原本就是……这边世界的人类小孩吗?」 我原本以为血统只是反映游戏设定,所以没放在心上。可是,这…… 「就是这么回事。对了,伊莉丝……柳同学,你原本是妈妈的继子对吧?」 「是、是的,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尽管如此,绫芽的父亲依然用不逊于亲生儿子的态度对待绫芽。 所以除非有人提起,否则绫芽几乎忘了自己与柳没有血缘关系。 「你妈妈是在怀上你的时候被送到这里……所以你完全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这样啊。」 我原本以为……只是和如同亲生父亲般养育我的义父没有血缘关系而已。 然而,我却度过二十年以上的那个世界,就连那个世界都不是自己的世界。 「顺便问一下……你有听说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这个,那个……」 绯上先生……史卡欲言又止。 不过,他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一瞬间飘向照片……前王的方向,我并没有漏看。 ——也就是说,生下我的,我的双亲是……? 「……如果话就说到这里,那我稍微去外面走走。我有很多事情要想。」 「好……今天就先这样吧。抱歉,我有点太急躁了。」 「不会……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我这么说着站起身,至今一直默默听着的礼次也从窗边站了起来。 「……我也去。你还需要护卫吧?」 「…………是的,麻烦你了。」 我勉强挤出这句话,逃也似地离开被沉默支配的房间。 只有一下下也好,我不想思考另一边的世界和这边的世界,还有家人。 所以……对于被排除在家族之外的礼次愿意跟着我,我内心感到非常安心——…… ◇ ——原本以为是恩人的……原本以为只是恩人的人,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而且还是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世界整个崩毁,心情跌落谷底。 虽然我烦恼过自己的身世之谜……但很快地,我为了治疗只靠急救措施就出院的重症患者,忙得不可开交,无暇烦恼这些事。 ——不对,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是在逃避工作。 直到魔力耗尽之前,我都在四处奔走治疗,晚上随便吃点东西就倒头就睡,任凭疲劳感将我拉入梦乡,直到天亮。 我过着这种让周围的人傻眼,最后连领主大人都看不下去,开始帮我管理行程的荒唐生活,持续了好几天。 不过,或许是因为我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烦恼的关系吧。 随着时间过去,我渐渐有了余裕,领悟到就算烦恼出生时的事情也无济于事。 ——不过,要是见到他的话,至少要揍他一拳……不对,加上妈妈的份,至少要揍他两拳。我这么下定决心。 我握紧拳头,重新下定决心。唯有这件事我绝不退让。 「……喂,不要散发出危险的氛围好吗?」 「……啊,对不起,不小心说溜嘴了。」 我慌张地清了清喉咙,让心情平静下来。 「所以……今天要做什么?」 「这个嘛……今天已经没有工作了,要不要在这附近……一下?」 我这么说道,从行李中稍微拿出一本素描簿给雪诺看,询问它的意见。 「那我去买点饮料过来。雪诺,伊莉丝就交给你了。」 礼次这么说,雪诺用鼻子「哼」了一声。 礼次看到它的反应,太阳穴浮现青筋。 不过雪诺靠得更近,贴到我身上,看来它没有异议。 ……明明乖乖帮忙就好了,它们的感情真的很差呢。 我无奈地想,同时在中央广场的角落,一处树荫下阳光比较柔和的长椅上坐下。 ——距离那次暴动(大逃杀)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呢。 我睽违一周在这里——中央广场摊开素描本,景色与上次画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比如说……对面的咖啡厅在那场骚动中被破坏了一角,上周应该还盖着帆布才对。 不过,现在被清扫干净修补好了……看来不是把崩塌的部分恢复原状,而是改装成露天咖啡座了。 那间似乎重新开始营业的店,尽管已经过了中午,还是有几名客人在谈笑。 一个月前,大家还因为对今后生活的不安,带着阴暗的表情在寒士宴排队,现在却完全恢复成日常的风景……今天士兵们格外忙碌倒是令人在意。 现在的城市中,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有人注意到我戴着兜帽坐在长椅上。 不对……有个小女孩追着一脸困扰地走着的年轻士兵,开心地跟他搭话,接着注意到我。 她露出开朗的表情,朝气蓬勃地对我挥手,我也放松表情,轻轻挥手回应。 她的手上抱着装着长棍面包的纸袋……是妈妈叫她跑腿吗? 这幅光景让我莫名开心,我急忙翻开速写本。 快速翻页,找到目标的画。 画上满满都是我一周前在这里画的风景。 「呵呵……好,得重画一遍呢。」 我擦掉和一周前不同的部分,画上现在的风景。 因为反复重画,纸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 但是,一想到我画得越多,这里就恢复得越多,我就觉得很开心,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我一边为和平而高兴,一边用指尖抚摸着重画的痕迹…… 「……哦哦,小姑娘,你画得挺好的嘛」 「哎……呀!?」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慌忙抱住了速写本。 我往旁边一看,首先看到的是一对白色羽翼。 不知不觉间,一名体格健壮的天族男性出现在长椅后方,他正探头看着我。 「哎呀,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小姐。」 「呃……嗯。」 他看到我吓了一跳,连忙挥动双手向我道歉。 ……雪诺只是瞄了我一眼,就立刻恢复成晒太阳的姿势。 也就是说,我应该不需要特别警戒这位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的男性。 雪诺对恶意很敏感,如果有什么问题,它不可能这么安分。 我惊讶地狂跳的心脏也逐渐平静下来,我抬起头,想看看刚才和我说话的男子的脸…… 「…………咦?」 我看到他的脸,整个人僵住了。 我认识这个人。 话虽如此,我们并没有直接见过面。 不过,在游戏时代……以我的立场来说,和他比其他玩家更常近距离接触……我非常熟悉他的脸。 「听说不久前发生了一些麻烦,不过重建作业似乎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治理这个城镇的人和居民,似乎都相当有气概又优秀。」 「嗯、嗯嗯,是啊……」 我含糊地回应,脑袋却陷入一片混乱。 ——咦?可是,那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我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他的随从,只有他一个人。 我因为这出乎意料的状况而不知所措,礼次察觉到我的异状,一脸紧张地朝我跑来。 「喂,那边的,你是什么人……」 「礼次,不可以!」 我连忙制止礼次想推开那名男子的手。 礼次似乎被我激动的样子吓到了,僵在原地。我用双手包住他的手,让他放下来。 「没问题的。这个人……这(・)个(・)人,没问题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看到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退让,我松了一口气。要是随便出手的话,之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那位男性,他毫不在意地微笑着。 他把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我安静。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他一定是偷溜出来的吧。这么说来,他确实是有这种倾向,我不禁苦笑。 难怪周围没有人跟着他,我理解了。 「哎呀,要是待太久,会被雷昂哈特那家伙骂的。抱歉,我先告辞了。」 「啊……好、好的,路上小心!」 「嗯,谢谢……能见到你这么有精神的样子真是太好了。晚点再见吧,伊(・)莉(・)丝(・)莉(・)丝(・)莉(・)亚(・)!」 他爽朗地说完后,便离开了。 ——这么说来,从一个月前开始,城堡就为了接待访客而忙得不可开交……嗯,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我就能理解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哈……哈哈哈……」 礼次一脸疑惑……我只能发出干笑声。 #王的来访 之后我勉强打起精神,从街上回到罗兰多城……雷尼先生告诉我,雷恩哈尔特大人要我到办公室去。 果然是为了那(・)个(・)人(・)的事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走在已经很熟悉的城内。 在佣人们忙碌的期间,随着我靠近贵宾室所在的区域,人也变得越来越少。另一方面,擦身而过的所有人之间弥漫着的紧张感,也随着我的前进越来越强烈。 「……欸,我跟你一起去没关系吗?」 「应该没关系……」 礼次似乎因为城内气氛与平时不同,突然感到不安,战战兢兢地跟在我身后。 不过,我懂他的心情。恐怕在前方等待着我们的……一想到这里,我也在脑中反复确认来到这里后学到的礼仪。 我们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抵达了目的地……雷恩哈尔特陛下的办公室。 我压抑着紧张得狂跳的心脏,敲了敲门…… 「……请进。」 里头传来雷恩哈尔特陛下的声音,我朝礼次瞥了一眼。确认他点头后,我转动门把,打开门。 「……哦哦,你们来啦!」 一进门,立刻听见宏亮的声音。 房间里,一名壮年男子身穿一眼就能看出是最高质量的长袍,以非常开心的表情迎接我们。 我听见身后的礼次喃喃说着「咦,是刚才的……」,我隐藏着内心因为紧张而颤抖,勉强端庄地拎起裙摆,轻轻屈膝低头。礼次也跟着我,慌忙低头…… 「哈哈,不要紧,抬起头来。这不是拘谨的会议,希望你们放轻松……毕竟难得离开了拘谨的王城。」 他夹杂着玩笑话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微笑。 「……好久不见——叔父大人。」 「嗯……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欢迎你平安归来,伊莉丝莉亚。」 他露出和善的表情展露笑颜,我也跟着微笑。 ——其实我们刚才就见过面了哦? ——抱歉,这件事可以对雷昂哈特那家伙保密吗? 他露出困扰的苦笑,我则用眼神向他示意。 ——他的名字是亚尔佛格・诺尔格拉希耶。 他是我们的叔父,也是前任国王奥蕾莉欧斯的弟弟,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现任国王陛下。 「……伊莉丝里亚,你真的、真的没事,真是太好了。」 亚尔佛格陛下这么说道,用他那双大手摸着我的头,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他的外表看起来,是个与魔法王国国王这个头衔不甚相称,体格结实的壮年男性。这样的人,正为了我的平安而眼眶泛泪。 先王奥蕾莉雅莉乌斯是位决断力与行动力优秀,以智慧果断治理国家的贤王。 另一方面,继承王位的亚尔佛格国王,人如其名,以非常重情重义闻名,是位倾注心血让人民安居乐业的仁王,这是世人对他的评价……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你跟索尔奎斯都一样,表情变得丰富许多,真是太好了。看来你们可以开怀大笑了,嗯,很好很好。我也很高兴。」 国王陛下开心地点头,先进房坐在沙发上的兄长大人则露出苦笑。 「非常抱歉,我们对当时的事……不只妹妹,您也对我们诸多关照,真的非常抱歉……」 「啊,对哦,你们几乎没有记忆。不过,一想起你们当时的样子,我也觉得无可奈何。」 「是这样吗?」 陛下对兄长大人的话露出同情之色,歪头反问。 「嗯,七年前的你们总是心不在焉,老实说,甚至让人觉得你们是人偶……」 陛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陛下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发言感到尴尬,他清了清喉咙,露出和蔼的笑容,重新开口: 「不过……嗯,现在的你们已经完全不是那样了。我对此感到很高兴……再次感谢你们回来。」 陛下这么说,露出笑容。 ——与其说是国王,更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亲戚大叔。 陛下给人这样的印象,我和哥哥感到有些难为情,四目相交后露出苦笑。 我们到齐之后……由于正好到了下午茶时间,佣人们迅速准备好茶点,开始举办茶会。 坐在上座的陛下左右两侧分别摆着我和哥哥的座位,雷尼先生在我们后方殷勤地服侍着。 顺带一提,礼次也顺利获准同席,现在正紧张地坐在莱昂哈特大人旁边。 「……话说回来,陛下为何会来到这种地方?」 我喝了口端上来的茶润润喉,才终于提出这个问题。 我原本打算总有一天要去见他,但一直以为他待在王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国家边境的领地见到他……我是这么想才问的。 然而,我一问起这件事,周围就笼罩着伤脑筋的气氛。 「……我应该告诉过你,陛下近期会来拜访。」 「……咦?」 雷恩哈尔特大人困惑地说道。听到他的话,我眨了眨眼。 「传令兵是在一个月前,也就是那场暴动的几天后过来的……看样子,你果然不记得了呢。」 「啊……对不起,那阵子我可能没有仔细听。」 正好是礼次去修行,我逃避工作的时期。 也就是说,我们只是心不在焉……不过哥哥好像真的知道。 「不会,我才是,应该在事情告一段落后再跟你说清楚的。」 「怎么会,不敢当!雷恩哈尔特大人才是,明明公务繁忙……」 他连日来处理的政务,我们根本无法比拟,他不可能有什么过失。我急忙要他别在意,告诉他: 「那么,关于陛下的目的……是为了出席今年夏天在西大陆边界『斗技诸岛伊斯亚雷斯』举办的大斗华祭。」 「……大斗华祭吗?」 「嗯,没错。这次造访罗兰,是为了来看可爱侄子和侄女的脸……虽然很想这么说,但老实说这只是顺便。我是为了参加四年一度的大祭,顺便绕过来的。因为这一带是我国领土,离会场最近。」 「伊莉丝里亚殿下,您知道大斗华祭吗?」 「呃……」 听到雷恩哈尔特大人的问题,我一边思考,一边从脑中努力挤出在学习这个世界时应该有学到的记述。 所谓的这个大斗华祭,并不是单纯的大型斗技大赛。 这种层面虽然也很重要,但它的本质比较接近祈求丰收。 这个世界主要的信仰对象是女神艾连,还有战神阿瑞斯。 据说其中艾连掌管春天与秋天,战神阿瑞斯掌管夏天与冬天。 春天时艾连播下生命的种子。 夏天时阿瑞斯给予活力。 秋天时艾连收割成长的作物。 冬天时阿瑞斯守护进入休养期的大地。 就这样,他们轮流分担职责,守护着人们……这是这个世界上信奉的宗教中所讲述的故事。 然后,每年都会轮流举行对应季节的大祭典,今年好像是夏天……大斗华祭。」 ——想到这里,我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有四季……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应该和地球一样,地轴与太阳之间有少许倾斜。 尽管如此,北方的诺鲁格利亚和南方的法兰维尔却会经历相同的季节,这到底是…… 「……伊莉丝莉亚?」 「……啊,非常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不小心发呆了。」 看到我沉默不语,陛下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我轻咳一声,转换心情。 「呃……关于祭祀的知识,我已经从这里学到的资料中得知了,所以没问题。我记得四季大祭的惯例,会邀请各国宾客前来参加吧?」 虽然国家元首或总统没有参加的必要,但诺洛嘉利亚每年都会按照惯例,由包含国王陛下在内的数名王族出席。我记得是这样。 顺带一提,南方的弗兰维尔吉和我们一样,由王族出席;西方的通商联合则是由选举选出的政治领袖出席,这已经成为惯例。 剩下的东方诸岛联合虽然没有王族参加,但会由鲜少在人前露面,被尊为「巫女」的女性出席,结果就是四国的重要人物齐聚一堂,盛况可想而知。 「就是这么回事。今年不只是我,王妃和我的儿子也会出席,不过他们有事要办,所以只有我先过来一趟,之后再和他们会合。」 「您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从王都到科梅尔士的魔导列车和船班,从头到尾要花上一个星期。 我一边慰劳陛下的舟车劳顿,一边思考能不能请陛下让我同行。毕竟我听说了陛下的目的。 ……老实说,我对斗技大赛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记得那座岛上…… 「那么……你们意下如何?索尔奎斯、伊莉丝莉亚,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要不要一起……」 「「我们要去!」」 我和索尔哥哥异口同声地抢着回答陛下的提议。 礼次因为场合的关系,所以站在后方,不过从旁人的眼中也能看出,自从这个话题出现之后,他就一直坐立难安。 看到我们如此积极,陛下惊讶地眨了眨眼。 「这、这样啊?那事情就简单了。我会连你们的份一起准备。因为你们……尤其是伊莉丝莉亚,如果你们愿意一起参加的话,我国的参赛者也会更加奋发吧……」 我国现在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公主了呢,陛下苦笑。 「还有,如果还有其他想带去的人,希望你能尽早告诉我。」 「可以吗?那么……我认识一位优秀的服饰工匠,我想请她也一起去。」 「哦……的确,如果是这样的人,去那座岛应该会学到很多吧。好,务必带她来。」 兄长已经开始交涉同行者了,那边应该没问题。 顺带一提,礼次似乎也确定要和担任护卫陪同陛下的雷恩哈尔特大人同行,能和他一起前往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们之所以兴致勃勃,是因为大斗华祭的会场。 这个大斗华祭是为了感谢战神阿瑞斯在夏季给予的活力,展现自己的武艺,让结束夏季职务的他开心一下……因此,主要活动是斗技大赛,当然,那里会聚集来自世界各国的强者。 不过……说来不敬,我们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人们会为了斗技大赛聚集而来,就表示会有人以这些人作为对象做生意……也就是武具工匠,为了展现他们长年培养的技术与每天钻研的成果,不分种(・)族(・)地聚集而来。 结果……大斗华祭的舞台——斗技场附近聚集了技艺高超的工匠,形成城镇,最后成为该地区的名产。 这就是斗技诸岛伊苏亚雷斯。 以位于北大陆和西大陆中间的大岛为中心的群岛都市,以斗技场为中心发展,几乎所有与战斗有关的技术都聚集于此的岛屿。 而那里……是我们大部分装备都在刚才的战斗中损坏,想要在空闲时间去一趟的地方。 ## 斗技诸岛的姐妹 「……!?…………嗯啊?」 喀哒!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从某处坠落的感觉,意识朦胧地浮现,我慢吞吞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散乱在桌面上的大量设计图跟纸样。 ……看来,我是在绘制委托的防具设计图时太过专注,画完的同时就坐着睡着了。 「……呃,设计图!?」 要是好不容易画好的设计图被口水弄脏就糟了,我连忙起身……背后传来啪沙的轻响。 捡起掉在背后的东西,那是…… 「……毛毯?」 看来是有人在我睡着的时候帮我盖上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因为能办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我不经意地看向挂在架子上的长枪。 在游戏里,我应该将性命托付给这把武器,视它为伙伴。但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现在的生活后……我一次也没碰过它。 然而,那没有蒙尘且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枪尖,明显表示有人在保养它。 至于是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是工房就算了,可是连工房隔壁的房间……连休息用的简易床铺都搬进来,有一半变成私人房间的这间工作室,她可不记得有让别人进来过。 就连在这里照顾我的师父也不例外……虽然这里太小,那个人根本进不来。 除了一个人以外……就是跟我住在一起的义妹。 她下意识地从架子上取下爱枪……曾经是爱枪的物品,确认刀刃的状况。 那把磨得光亮的刀刃,仿佛反映出保养它的人……也就是与自己一起生活的义妹的性格,让宗朗不禁笑了出来—— ——事到如今还摆出姐姐的架子,到底想做什么? 脑中突然响起这句话,让我的身体变得僵硬。 过去的一些光景在脑中闪过…… ——啊,姐姐,你今天要早起啊,那我们一起…… ——不要跟过来。我不记得有承认你是我的妹妹。 少女像小狗一样拼命地跟在后面,我却冷淡地拒绝她。我丑陋的自己。 一年前父亲再婚,那个女孩和父亲的结婚对象一起成为我的新家人,我并不讨厌她……我想。 然而,当时的我因为和别人打架,被强制退出社团,过着荒唐的生活……是个不良少女。 我招惹了不少人,所以觉得把这种乖巧的小动物卷进麻烦事里很对不起她,才会推开她。 本应是如此的…… ——看吧,那个装模作样的女帝大人,对妹妹也挺宠的嘛!? ——不对……我对她根本没感觉,所以她才……! ——哦,反应这么大,却没兴趣?那我就来确认一下! ——不要!姐姐!姐姐!! ——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 在数名男子的压制下,我无法抵抗,视线前方是被粗野野蛮的男子们撕裂、剥下衣服的娇小少女身体。那少女并非自愿,而是被我的行为牵连,承受着暴虐,我的心仿佛要碎裂般地嘎吱作响。 ……我原本以为自己变强了。 她从小就练武术,尤其对薙刀更是得心应手,只要有合适的棍棒,就算对手是男人,她也有自信能压制对方。 再加上从某天开始,她的身体能力和反射神经突然提升,不管是男人还是大人,就算正面交锋,她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 话虽如此,她应该也从来没有主动出手过。不过,每当她看到令人火大的家伙,就会把对方痛打一顿。 简直就像变成了正义的伙伴,感觉很爽快。 ——那些以前被我痛打过,对我怀恨在心的家伙……直到他们挟持我这一年已经看惯、如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少女为人质,出现在我面前为止。 我偶尔会注意到她会录下某些东西传送到某处,问了之后,她害羞地说出「我的梦想是当歌手」,是个惹人怜爱又内向的少女。 因为父母再婚而突然成为一家人,与总是被人说像男人的我截然不同的,很有女孩子味的女孩子。 我原本不想把她卷入危险之中,才刻意疏远她,不让她待在情绪不稳的我身边。 但是,由于我对待她的态度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导致她被对我怀恨在心的人盯上。 结果,我以最糟糕的方式把她卷入其中,伤害了她。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你的、你的、你的、你的、你的、你的、你的、你的、你的、你的…… ————没错,都是我的错。 「……呜、咕……」 自责的声音宛如诅咒般缠绕全身。 一股酸味从喉咙深处涌上来,我急忙把长枪放回架子上,用双手捂住嘴巴,拼命地咽下去。 「——呼、哈啊、哈啊……哈啊…………」 蹲着忍耐一阵子后,恶心感终于平息。我摇摇头,站起身来寻找附近有没有继妹。我想要找到她,然后好好地跟她谈谈。 ——结果……在那女孩身为女孩的尊严在眼前粉碎殆尽,演变成无法挽回的事态之前,救赎降临了。 我和那女孩被出现在我们脚边的奇妙阵型包围,两个人一起待在这个世界……因为刚好玩同一款游戏,所以不情不愿地一起玩的VRMMO世界。 但从那之后……我就无法随心所欲地挥舞这把枪。 如果在被弹飞之前没发生那种事……我或许现在也会在这个世界,高举着自我满足的正义感,天不怕地不怕地挥舞这把枪吧。 还是说,我可能会因为自满,像当时一样把想保护的人卷进来……这次真的会迎来无可救药的悲惨结局。 幸运的是,等级上限解放前的那几年闲暇时间,我为了打发时间而锻炼的副业制作技能,不知是基于什么原理,在这个世界也派上了用场。 昨晚,我画图并制作纸型时也是一样。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做过这种事,但在这个世界,我的身体却像是知道该怎么做似的,能够轻松完成。 多亏如此,当我走投无路时,一位现在我尊称为师父的人……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这么称呼,因为对方是我不知道的种族……看中了我拥有的防具制作技能,帮我租下这间兼作工房与住处的房子,还介绍我几份工作。 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过了三个月。 一开始虽然都是修缮或改造,但不久后也开始接到新制作的委托……现在我得到还算不错的评价,收入也足够让我和妹妹过日子。 然而……我似乎在那时把勇气这种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我已经无法拿起长枪,也无法从被传送到的这座「竞技群岛伊苏亚雷斯」踏出一步。 「呜哇,好刺眼……」 我从工房来到外面,太阳已经高挂天空,强烈的阳光刺痛双眼。看来我睡过头了。 他马上就找到了义妹。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孩子每天早上都会进行发声练习与歌唱练习……只要循着随风传来的歌声走就行了。 像这样走了一会儿后,那名少女就在能够俯视市中心岛屿的山丘上。 她散发出梦幻的氛围。 言行举止娴静又端庄。 背上长着天族白翼的身影,简直就像真正的天使。 那是与自己一点也不像,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身影。 虽然很想说「那楚楚可怜的容貌是因为是虚拟化身」……但就算撇除自己是义姐这偏袒亲人的观点,那孩子原本就是个相当漂亮的美少女。 除了将发色变成混有淡红色的银发,以及稍微调整肤色与发色以外,其实我几乎没有对现实中的她进行任何调整。 一开始我虽然也对她的可爱感到嫉妒……不过在社团活动与道场里挥舞薙刀的自己,与立志成为艺人的她,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此我很快就放弃了。 不过,她凝视着远方持续歌唱的模样,在朝阳的照耀下,酝酿出梦幻的氛围……我心中甚至闪过一股恐惧,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消失在空中。 「那个……」 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违背想多看她几眼的念头,脱口说出这种冷淡的回应。 「啊,姐姐,早安……」 「我肚子饿了。」 我对着猛然转过头来,正要开口的继妹说出这种话。 「啊……对不起,早餐已经做好了,我帮你热一下。」 继妹转过头来时原本喜形于色的脸上变得僵硬,表情立刻蒙上阴影,低下头去。 她的反应让我心中升起一股罪恶感……可是事到如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摆出姐姐的样子。 ——为什么这孩子明明遭遇过那种事,却还是愿意这么努力地跟随我呢? 我目送她往家里跑去的背影……唉,叹了口气。 「……我又搞砸了……我真是个笨蛋。」 那孩子明明个性内向,却还是拼命地想接近我,为什么我却要这样呢?我真的很讨厌不坦率的自己。 我陷入自我厌恶的情绪中,正想追着继妹回去——就在这时,远方的天空绽放出一朵花。 「那是……对了,祭典要开始了。」 我记得,那个烟火是通知迎接的来宾——各国代表入岛的信号。 距离正式祭典开始还有几天,看来是心急的王族已经抵达了。 「……祭典啊。机会难得,也邀那孩子去看看吧。」 这或许是缩短跟目前仍相处不顺的继妹之间的距离的好机会。 不过,该怎么邀她呢……我这次烦恼起这种事,同时走向飘出早餐香气的家。 她的脚步……或许是因为祭典之日即将开始,变得稍微轻快了一些。 【后记】 这是有点闲话性质的内容。 被传送过来的人之中,有并非从游戏而是从现实世界被传送到这里的人,也有无法前往危险场所而留在城镇里找份工作悄悄过活的人……他们两人就是其中的代表,也是本章的重要人物。 # 伊苏亚莱斯的假日① ——距离大斗华祭还有五天。 我们从诺鲁格拉希亚出发,虽然有相当充裕的时间,但搭乘的船在三天左右就抵达了目的地——斗技诸岛伊苏亚莱斯。 我原本以为会前往市区所在的本岛码头……但船头实际前进的方向是隔壁,也就是使用整座岛屿的巨大竞技场,也就是大斗华祭的舞台下方。 在竞技场的一角,我们穿过朝向大海的隧道……眼前出现的是仿佛秘密基地般隐密的宽广码头。 挑高设计的码头上,现在还只有我们的船,但再过几天就会挤满受邀宾客的船只。 「好棒哦……原来会停靠在这种地方啊。」 「嗯,这是来宾专用、直通住宿设施的码头。为了安全起见,一般似乎不会公开。」 亚尔夫加德陛下为我解说……因为一直称呼陛下,他似乎有些沮丧,所以我决定以后改称他为叔父大人……他用眼神催促我先下船。 我请工作人员帮忙,战战兢兢地踏上铺在地上的红色地毯,一看就知道是高级品…… ——咚嗡嗡嗡嗡…… 「呀!?」 「怎、怎么了!?」 在我踏上地毯的瞬间,从极近距离……从头顶上方传来好几声爆炸声,让我忍不住缩起身子。 跟在我身后的兄长大人似乎想保护我,我们两人抱在一起,战战兢兢地从挑高的天花板仰望天空……只见好几道烟火在空中绽放。 「哎呀,看来伊莉丝莉亚是第一个抵达的呢,哈哈哈。」 叔父大人豪迈地笑着,从舷梯上走了下来。 「没事的,这是在一开始迎接来宾来到这个码头时,为了表示开始迎接来宾而施放的烟火。这是惯例。」 跟在我身后随侍的雷尼先生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转头一看,只见叔父大人用恶作剧般的表情看着我。在他身旁,雷恩哈尔特大人无奈地抱着头。 周围的工作人员们也用温暖的眼神看着我们,仿佛在守望令人会心一笑的光景…… 「……叔父大人,您算计我!?」 「哈哈哈,你们两个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我本来打算把第一步让给你们的。」 对,舅舅轻拍着气呼呼的我的头,走下船。跟着他一起下船的,还有同乘一艘船的其他人。 这次同行的有陛下带来的护卫骑士,以及照料生活起居的几名侍从。 除此之外,还有我们的主治医师爱尼小姐,以及随侍在侧的雷尼先生。 米莉小姐以我与兄长朋友的身份获准同行。 蒂蒂莉雅小姐则是强烈毛遂自荐要照料雷恩哈尔特大人的生活起居,终于让陛下折服,现在以侍女的打扮随侍在后。 还有…… 「啊……终于……到陆地了吗……」 最后,用有如濒死般的声音与脸色摇摇晃晃走下船的,是搭船旅行后晕船晕到完全倒下的礼次。 「……叔父大人真是的。」 「哈哈……毕竟他好像让大家担心很久,所以很高兴吧。」 自从我们相遇后,陛下就完全变成一个和蔼可亲的亲戚大叔,总是会像那样逗弄我们。 ……如今知道他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虽然心情有点复杂,但也不会觉得讨厌,不过这是两回事。 「好了,虽然我们有事出来,但难得来参加庆典,别那么生气,开心一点吧?」 「……说得也是。」 我们两人现在位于来宾用的旅馆内部的竞技场……外面,通往城镇的路上,庆典近在眼前,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难得能在城里散步,一直闹别扭就太可惜了,我深呼吸一口气,转换心情。 我现在的打扮是……在避暑胜地的千金小姐会穿的飘逸白色连身裙,外面披着薄外套。 兄长除了腰间佩剑之外,也是一身衬衫与长裤的打扮,跟平时相比算是相当休闲。 下了船的我们,被带到一间豪华到令人叹为观止……在原本的世界,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最顶级套房。如果要住进这种房间,我完全无法想象要花多少钱。 我们先把行李放在房间里,我跟兄长事先跟大家商量过目的,也得到外出许可,所以我们马上前往城镇…… 「不过……人还真多啊。」 「毕、毕竟是四年一度的庆典嘛……」 放眼望去,路上满是人、人、人。 这人潮多到让我想起父母还在世时,住在日本东京的童年时光。 另一方面,街上到处都有看似正在巡逻的卫兵,幸好治安似乎没有太差。 「要是礼次先生也能来就好了……」 「是啊……没想到他那么晕船……」 说到礼次先生,他在那之后就完全醉倒,窝在床上了。艾妮小姐说晚点会拿药给他,应该是不要紧…… 「……这么说来,我来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和哥哥一起在街上散步呢。」 「啊,这么说来……因为这些工作我都让给玲史先生了。」 「……咦?」 「不,没什么。那么,今天一整天就请和我约会吧,公主殿下?」 「好的,今天就请保护我吧,王子殿下?」 哥哥开玩笑地伸出手,我则一脸正经地回答,随后我们忍不住噗哧一笑,牵起彼此的手。 哥哥最近的烦恼程度不下礼次先生……或许是因为祭典的气氛,他看起来很放松,让我松了一口气。我们就这样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 「话说……这座城镇还真壮观。不对,我们还没进入市区吗?」 「毕竟这里是连接斗技场和市区的桥梁嘛……」 两人现在正悠闲地走在桥上。 乍看之下是市区的大马路,但其实这里是宽幅数百米,长度超过一公里以上,连接本岛和斗技场的大桥。 桥的两端有如商店街般林立着店铺,现在不只有观光客,还有许多背着武器,打算参加大斗华祭的人们,让这里热闹非凡。 人潮的流动速度之快与人数之多,让我头昏眼花…… 「喂,广场好像有卖冰品的摊贩哦。」 这时,我突然听见擦身而过的少年们交谈的内容。 我耳朵很灵,听见了他们的话。冰品……话说回来,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吃过冰淇淋之类的东西。 现在是盛夏。虽然没有日本那种闷热,不过和诺鲁格利思相比,伊斯勒大斯相当炎热。 因此,冰淇淋真好……我难以抗拒一度产生的欲望,确认腰包的重量,打算之后去买。 由于预定要买大件物品,我准备了相应的金额。 当然,我所有的钱不可能都装在这个小包包里,里面是分出来享受祭典用的。大笔金钱在哥哥持有的魔法包包里……毕竟突然在摊贩拿出金币,店家也会很困扰吧。 ——这些资金是雷恩哈尔特大人出的,作为治疗领民的谢礼。 本来,要拜托我这种程度……虽然似乎没有这种人,但要拜托能够治愈缺损的强大回复魔法,似乎需要对拥有「圣女」的艾连信仰教团捐赠大笔金钱。 不如说,我们才是受到照顾的那一方,所以不能收钱……一开始我是这么拒绝的。 然而,如果传出「只要去罗兰边境伯爵领地就能免费接受治疗」的传闻,搞不好会跟教团产生摩擦……被他以严肃到可怕的神情恳切地劝说,我实在无法拒绝。 而且,这次需要的资金多到无法拒绝,所以我们妥协了,心怀感激地使用他的资金,直到现在。 就在我回想着这些事的时候…… 「伊莉丝,我们进去那间店看看吧。」 「啊,好。」 哥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店……那间位于桥中央的店,是这一带最大的武器店。 那是我事前询问评价良好的店家时,第一个听到名字的店。我连忙追上在店门口呼唤我的哥哥。 这次我们特地微服出巡来到街上……是为了寻找能帮我们制作新防具来替换破损装备的人。 还有,是为了寻找游戏时认识的那家刀锻冶店。 ——我们在店内逛了约莫三十分钟,结论是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店员很亲切,店内的气氛也不错,工匠亲手制作的防具整齐地陈列在架上,光看就知道质量很好,我们并没有不满的地方。 只是…… 「我本来以为这里……果然还是不行啊。不,这绝不是说他们的技术不好,质量也很好……」 「没有您看得上眼的东西吗?」 「嗯……是可以买到足以匹敌我之前那套铠甲的东西,但还是比不上斗技诸岛……」 我以前的铠甲……因为转生后等级下降,所以和转生前的装备相比,质量差了一大截,也就是所谓的过渡装备……不过,那终究是游戏时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那可是毫不吝惜地投入一般而言相当稀有的素材所制作的逸品,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品。 尽管如此,就连我这个外行人的大致扫视,也确实找到感觉可以匹敌的铠甲。 我认为这间店就是这么厉害。只不过……我们现在追求的等级更高。 「……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 「说得……也是。」 哥哥苦涩地说道,我同样惭愧地点头。 我们想要的是比以前更厉害的……足以对抗「死亡之蛇」的装备。 「果然还是得找工匠订做,或是……」 「去其他地方找吧……」 例如安置在深邃遗迹的深处,或是由传说级的敌人守护,玩家所憧憬的,过去凝聚技术与魔法之大成所制作的遗物(Relic)之类的物品。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可能像游戏里那样,期待着大规模的团体战斗。 既然如此,果然还是得寻找工匠……而且是像小米那样技能封顶的顶级工匠……才行。 要是有游戏时玩家仓库里的东西……虽然这么想,但没有就是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两人唉……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咚」的强烈冲击。 「——呀!?」 「危险!」 突然有人以相当快的速度撞了上来,我脚步一个踉跄,被哥哥大人抱住了。 「啊,姐姐,对不起!」 说完,少年就跑走了。看上去只有十五岁左右。 「你没事吧?」 「嗯,没事。谢谢你」 「不客气……话说回来,刚才那个少年……」 哥哥的低语让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咦?这打扮和声音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疑惑地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对了,那家伙是……!」 哥哥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正准备采取行动。就在这时…… 「……哇!?」 我看到那个少年的身体不自然地飞了起来,然后摔倒在地……仿佛被谁绊倒了一样。 「好痛,你干嘛……呃啊!?」 「我才想问你在干嘛。在祭典会场做那种事,可是会害我们被说闲话的。」 说完,她踩住趴在地上的少年背部,封住他的行动。她是个将艳丽的黑色长发绑成马尾的高挑女子。 尽管给人有点严厉的印象,她仍是个适合和风美女一词的人。 她不由分说地翻找少年的上衣口袋,从口袋里拿出眼熟的硬币袋。她确认完袋里的东西,终于转向追上来的我们。 「抱歉,谢谢你!」 「没关系,别在意。你被偷了啊,腰包破了吧?」 「咦……啊,真的……」 哥哥低头道谢,她则挥挥手,将硬币袋交给哥哥。 听到她的话,我连忙翻找腰包……腰包上开了一个像是被利刃划破的洞。也就是说……是扒手? 「果然……你是不是不久前在找钱包?」 「啊……啊啊,我、我确实找过……!」 刚才听到冰品的话题时,我翻了翻包包。现在被她踩住的少年,就是当时那个少年。原来如此。 「所以你就是那时候被盯上的吧。像你这种看起来呆呆的,家教很好的女生,就是最好的肥羊,要小心哦。」 「呆、呆呆的……」 「……没错,我疏忽了,谢谢你。」 突然被骂,而且哥哥完全不帮我,让我很受打击。但既然真的被偷,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在心里在地上画圈圈。 「好了,这家伙要怎么处理?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把他交给卫兵……」 「等、等一下!请不要杀卫兵,我弟弟还在等我回去喂他……呀!?」 少年拼命恳求,她却无情地施加更大的压力,踩上他的背。 我被她激烈的行动吓了一跳……她则是打从心底傻眼地开口: 「唉……你不要撒这种无聊的谎啦。你是杰拉德他老爸那边的坏小鬼对吧?他拜托过我,要是你干了什么好事,就尽管把你绑起来没关系。」 「可恶……该死,是老爸的同行啊……!」 「我看你们八成是想赚点钱,在祭典上玩乐,所以才盯上观光客的小姐……不过,你们挑错人了。」 她这么说着,看向我,指着我的头……她似乎在奔跑时掀开了连帽外套的帽子,于是慌慌张张地重新戴好。 ——怎么办? 她这么问我,眼神中似乎理解了我们的状况与立场。 我们现在在这里的立场,是受到各国邀请的宾客。 这名少年垂头丧气,似乎已经完全放弃抵抗。虽然他不知道,但他的确偷了我们的钱包。 就算他只是个少年,只要把他扭送到相关单位,他就会暂时……至少在大斗华祭结束前,被限制行动——如果只是这样就了事,已经算是从宽处置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很自私,我并不是因为同情这名少年……但要是他被扭送,我们也会被带回去,今天就无法达成目的了。所以…… 「……与其特地把事情闹大,我们还是想交给卫兵处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在这座城市里办。」 希望他能学到教训,别再当扒手了……在他对更危险的对象出手,被卷入更危险的事态之前。 「太天真了……算了,你们觉得没关系就好。我的同伴好像已经叫卫兵来了。之后就交给他们吧。对了……前面的广场有卖冰淇淋的摊贩,我们就在那里会合吧。」 「……也对,就这么办。不好意思,之后就交给你了。」 「那个,谢谢您,多亏了您,我们得救了。」 她道谢后催促我们离开,我们接受她的好意,匆匆离开现场——…… # 伊莎蕾丝的假日② 在那之后,我们将扒手少年交给帮忙处理的女性,避开他人目光穿过大桥来到广场。 大桥旁的广场到处都是摊贩,被大批人群的喧嚣包围,明明几天后才要正式开始,却已经呈现祭典的样貌。 在那之中,我来到指定的会合地点,冰淇淋摊贩旁的空长椅坐下。 接着我松了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裁缝工具,紧急修补破掉的包包。 「还好吗?要我来吗?」 「嗯……不用,切口很整齐,我应该有办法缝。」 为求保险,我先用碎布垫在底下,以牢固为优先缝合。我原本就积极帮忙坐着就能做的工作,这点程度的修补哼着歌就能完成。 所以我边缝补衣物,边偷瞄眼前传来清脆铲子声的冰淇淋摊。 现在还很早,摊位前却已经排了一条小队。那是个不可思议的冰淇淋摊。 摊贩似乎用魔导具将石头冷却到极低温,再把柔软的奶油倒进冰块上,用铲子拌入水果跟饼干,再抹平。 接着在奶油冷却凝固时淋上酱汁,用铲子刮成卷卷的形状,装进杯子里。 最后再放上水果和奶油,就大功告成了。 看着不可思议的冰淇淋逐渐完成,我看得入迷,不过…… 「……原来元(・)世(・)界(・)也有这种东西啊。」 「咦,是吗?」 「嗯,我曾经被朋友带去吃过一次这种冰淇淋。不过,这边居然也有完全一样的东西……」 「是哦……吃起来是什么感觉?」 「哦哦,这个嘛……」 我兴致勃勃地询问,而哥哥正要说明的时候—— 「哦,找到了找到了。久等了,其他行李都没事吧?」 从我们过来的大桥方向,传来刚才救了我的女性的声音。 往那边一看,刚才的黑发女性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起往这边走过来。 「啊,是的,没事。谢谢。」 「那就好。我把那个坏小孩交给卫兵了……他这几天应该会安分一点吧。」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这么多……」 「别在意。我们本来就是被那个小屁孩拜托来帮你们的。」 她挥挥手,叫我别在意……接着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所以……你们是北大陆的公主,还有她的王子哥哥吧?」 「……果然看得出来吗?」 「那当然,你们很有名啊。原来你们也来了。」 「这么说来,你跟我们一样是玩家咯?」 「是啊。我叫樱花,正如你所想的,是『Worldgate Online』的前玩家。然后这位是……来,你也打个招呼吧。」 她……是躲在樱花小姐的影子下,拥有淡粉红色混杂的银发,以及白色羽翼的天族女孩。她就是刚才叫卫兵过来的人,应该是樱花小姐的同伴吧。 大致上看起来,年纪大概是中~高中生左右。 比我稍微高一点的娇小体型看起来相当纤细……现在穿着一般城镇女孩会穿的连身长裙,不过就算隔着衣服也能看出身材相当好。 她似乎不喜欢引人注目,所以披着一件夏季用的外套,不过……从那顶帽子底下隐约可见的脸庞……就算说得保守一点,也是个散发出梦幻气息的可爱女孩。这样的她开口了。 「那个……你好……」 当她那含蓄的声音传入耳中的瞬间——我感觉周围的气氛改变了。 ——多么美妙的声音。 那声音美妙到我一瞬间无法分辨出那是她的声音。 所谓银铃般的嗓音,就是这种感觉吧。那声音既清爽又轻快,渗透进听者的耳中,光是听着就让人有种思绪为之荡漾的感觉。 我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呆住了。 「那、那个……你没事吧?」 「……咦?是、是的,我没事!」 「……啊啊,抱歉,我发呆了一下。」 「…………对不起,我又犯了……对不起……」 她战战兢兢地对我们说,我们连忙回答,她反而愧疚地低下头。 她的声音还是一样好听,但这次我没有像刚才那样被魅惑,能够正常地听她说话。 可是她却眼眶泛泪,不断低头道歉。 ……很明显,刚才的声音有某种力量在运作。 「不要这样一直道歉啦。」 「啊,是,对不……不对,呃……」 樱花同学的话有点严厉,让女生左右张望,结果什么也没说就低头道歉,让樱花同学很头痛。 「……唉,是我不好,我来介绍,你不用勉强。」 「……对不起,姐姐。」 樱花小姐歉疚地道歉,让赫拉克勒斯小姐更惶恐了。 这两个人……感觉好生硬。 看得出她们都在顾虑彼此,也努力想拉近距离。 可是……她们却像害怕伤害对方一样,一下子就分开,给我这种印象……我想起刺猬困境这个词。 「这孩子叫赫拉克勒斯,是我的……义妹。现在她正在苦战,要控制班级的能力……因为还在练习,就算她不太说话也别怪她。」 「是、是的,那是当然……」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短短一句话就让我着迷的感觉吗? 拥有光是说话、发出声音就能对周围造成影响的能力的职阶我倒是心里有数……但这么强大的能力我可没听说过。 「……比起那个!我们是帮你找回钱包的恩人对吧?」 「……那个,姐姐……?」 樱花小姐像是要挥去沉重的气氛,突然说出这种话,让赫拉克勒小姐慌忙阻止她……啊啊,原来如此。 「是啊,你救了我们是事实,我们一定要好好答谢你。」 「很好很好,很高兴你们这么明理。别担心别担心,我不会跟你们讨一成的。」 樱花小姐伸手制止想拿出钱袋谢礼的兄长,用拇指指向摊贩的方向。 「相对的……请我吃东西就好。这样就不用谈什么恩情了,怎么样?」 她眨了眨眼这么提议。从她身上散发的气氛,我感觉到她想化解沉重的气氛,也想结束恩情的话题。我们两人顿时放松表情。 「……呵,小事一桩。」 「是啊,我也想吃吃看,一起吃吧。」 「哦,真想吃吃看呢……那我就不客气了。」 樱花小姐说完,推着我们的背,要我们排到队伍最后面。 「讨厌……姐姐真是的……」 是的,赫斯缇雅女神露出困扰的眼神……不过她恐怕也很感兴趣吧。看她开心地拍动背上的翅膀跟来,我忍不住笑出来。 「来,这是您点的薄荷巧克力口味!」 「哇……这个好可爱哦。」 「哈哈,两位小妹妹也很可爱,所以我帮你们的冰淇淋加了点颜色。」 「哎呀……您真会说笑。不过,谢谢您。」 我微微一笑,轻轻点头致谢,接下装满冰淇淋与鲜奶油的杯子。 我点的薄荷巧克力口味,是浅绿色的卷状冰淇淋上撒满巧克力豆,再淋上满满的鲜奶油与巧克力酱,最后撒上饼干碎,光看就让人觉得开心的可爱造型。 我用汤匙挖起一口冰淇淋,连同鲜奶油一起送进嘴里。 清爽的薄荷香气首先窜过鼻腔,接着薄薄一层的冰淇淋融化,奶油的滑顺口感在口中扩散…… 「哇、哇……好好吃……!」 而且口感也很有趣。我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忽然,一个疑问闪过脑海。 「这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冰品,究竟是怎么想到的呢?」 「哎呀,这是秘密……我是很想这么说啦。」 店员大叔在搅拌完下一份冰淇淋,等待延展的冰淇淋变硬的期间,有点尴尬地对我说: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不知道?」 「是啊。某一天,西边通商联盟的商人公会大本营前突然开了一家店……因为很新奇而广为流传,之后就到处都有这种店跟摊贩了。」 不仅如此,原本做同样生意的人还陆续加入他的旗下。实际上,这位大叔原本也是在其他卖冰店工作。 话虽如此,他绝对没有强迫别人加入,薪水和待遇也比以前好上许多,实际做生意的人也都同意加入。 我听着摊贩大叔的故事…… 「……西边最近也因为这样,有许多新商品开始流行。听说新上任的商人公会干部非常厉害……」 樱花同学补充说明。 由于没有造成不便,新商品接二连三诞生,市场也跟着活络起来。在商人之国通商联合里,这些现象大致上都受到欢迎。 「不过……总觉得啊,像是这个冰淇淋也是,好像有很多东西都跟原本世界里的东西很像。」 樱花同学皱着眉头总结。赫尔盖亚小姐似乎也抱持相同疑问,在她身后点头如捣蒜。 ——难道说,这跟来自日本的玩家有关吗? ……在我思索的这段期间,其他人点的冰淇淋也陆续完成。 樱花同学是香草与巧克力两种口味,赫尔小姐是草莓口味。这些冰淇淋同样挤了满满的鲜奶油。 最后,接下冰淇淋的兄长大人…… 「哦,你点的口味很单纯嘛。」 是单纯的白色卷卷冰,淋上白色……使用炼乳制作的酱汁与巧克力酱。 樱花同学见状如此说道,兄长大人听了有点不开心,开始吃起自己的冰淇淋。 那并不是因为不高兴……只是对嗜好有点挑剔而已。 「哥哥,你每次吃冰淇淋都只吃香草口味吗?」 「也不是这样。我只是想享受冰淇淋入口即化和舌头上的触感,所以不想掺杂其他东西。」 哥哥有点闹别扭地别过头,又从自己的杯子里挖了一口冰淇淋往嘴里塞。 虽然看起来不太高兴,但以哥哥现在的吃相看来,他似乎对这杯冰淇淋很满意。我苦笑地看着他,挖了一口冰淇淋,将汤匙递到他面前。 「别这么说嘛,偶尔吃点不一样的口味也不错呀,我的也给你吃一口吧?」 「……那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就老老实实地吃下了我递过去的那一勺。 「……怎么样?」 「…………嗯,偶尔吃吃这种的也不错」 「是吗,那就好……唔咕!?」 「哼哼,这是回礼」 我突然报复性地把一大口冰凉的冰淇淋塞进了他的嘴里。浓郁的奶香和香草精的香气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 ——但是……这一口的量太多了……!虽然这分量对哥哥来说刚刚好,但我的嘴巴可是很小的!! 兄长大人抖着肩膀呵呵笑,我用眼神向他抗议,同时拼命想把嘴里塞满的冰淇淋减少一点,结果……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樱花先生发出傻眼的声音。 转头一看,她正用苦涩的表情看着我们。 「总觉得你们好像情侣……」 「……是吗?」 「……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满脸通红的赫尔小姐这么说,我们两人一起歪头,心想兄妹之间这样很普通吧…… 「……这算普通吗,姐姐……?」 「怎么可能。这两个人只是感情好到有点那个而已吧……」 总觉得她们好像有点傻眼……有这么奇怪吗? 我们是家人,像这样分享冰淇淋不是很普通吗……我头上浮现问号,又吃了一口,这次吃的是自己的冰淇淋。 「嗯、嗯……话说你们刚才在那间大店……『天冲堂』前面好像表情很苦,怎么了吗?」 「啊,这个嘛……既然你们住在这里,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她们实际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或许知道些什么。因此,我向她们说明我们正在寻找强大的防具。」 「原来如此……那间店也不够好啊。那间店是这个城镇的商工会直营店,这里的高手工匠几乎都和他们签约,要找到比那更好的防具,可是相当困难哦。」 再来就只能无视成本,订制独一无二的防具了。樱花先生如此总结。 果然,应该说……结果就跟我们刚才的结论一样。 「这样啊……那我们先按照原订计划,去找那个(・)人(・)吧。」 「也对……如果是他,说不定会介绍好人给我们。」 「……嗯?你们在找人吗?」 「啊,是的。我们在游戏时代受过一位铁匠NPC的照顾,听说他在这个世界也有分身。」 华特先生说他在这个城市,还给了我们介绍信,所以一定在某个地方才对……就在我这么烦恼的时候—— 「啊……」 「……嗯?你知道些什么吗?」 「与其说知道,倒不如说……那个……你们在找的铁匠,是不是一个身材非常魁梧的人?」 「哎?是的,他确实是个身材高大如山的人……」 「姐姐,你说的是……」 「嗯,我想也是……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我应该知道他住在哪里」 「真的吗!?」 「真的吗!?」 听到樱花小姐这么说,我们不禁凑到了她的面前。 「嗯,是的。不过,他现在好像出门了……我想他应该会在下午的时候回来」 原本以为要花上几天,他却轻而易举地就得到情报。看到樱花先生对他的动向了若指掌,我心中不禁浮现疑问。 「那个,你究竟是……」 「呃,你们在找的那位铁匠啊……」 她似乎被我们追问的气势吓到,舀起一匙冰淇淋送进嘴里,重新打起精神开口。 「……是我的师父。独眼巨人(Cyclops)的刀匠『涅夫利姆』……我是他的徒弟,类似这样的关系。」 樱花先生尴尬地搔着脸颊说道。 我们来到街上才过了十五分钟。 突然获得有力情报……应该说,突然发生这种已经无限接近终点的事,我和哥哥反而愣住了——…… 【后记】 ・独眼巨人 希腊神话中登场,拥有卓越锻造技术的独眼巨人。是乌拉诺斯和盖亚的孩子,据说在赫菲斯托斯手下担任助手,又名库克洛普斯。 # 相似/不相似的两人 我们正在寻找的独眼巨人锻造师,似乎在樱花同学她们居住的岛上拥有工房。 因此,我们接受她带路的提议,走在通往城镇郊外,通往那座岛的桥的道路上…… 「那么,樱花同学。你想说什么?」 她表示有话想说……在她的邀请下,我们两人将伊莉丝交给另一个人……交给姬尔修,稍微走在前面。 「呃……我想问一下,当作参考。你们为什么想变强?啊,我可不是在怀疑你们哦?只是姑且问一下。」 「怀疑……也就是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这个嘛……」 由于还有些许行人,亚丝娜压低声音,一边注意着周围一边开始说道: 「……这是从这个城镇的其他前玩家那里听来的事情。听说有强行劝诱强力玩家的集团。被劝诱的那个玩家,因为感觉到相当可疑的味道而拒绝了,但对方到现在还是不断向他搭话。」 「原来如此……我就想说不久之后,应该会出现这种家伙……」 我们待的地方只是边境的一个小地方,也没有太多玩家,所以没听过这种事……但被传送到人多的地方,自然会想成立互助集团。 ……我们自己也在找同伴,所以也不能说事不关己。 「……如果是这样,就不能介绍师父给你们了……抱歉,看来你们不用担心。」 「没关系,谢谢你告诉我们,我们也会小心。」 「嗯,那就好。不过看那个公主的样子,我也不担心她会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哈哈,说得也是。」 我苦笑着表示同意。 只要利用那孩子的立场与知名度,要召集人马应该很容易。 但很可惜,我从她身上看不出那样的野心……甚至可以说,她根本不知道有那样的手段。 「……所以,你问我们为什么需要强力装备吧。说来话长,我只说最近跟这件事有关的事……」 我先说了这句开场白,接着简单说明至今发生的事。 与『死亡之蛇』那场称不上战斗的战斗。 我从中体会到自己的无力,以及下次再见到他时,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原来发生了这种事……所以你们才在找强力的装备。」 「嗯,当然不只是装备,我们也明白自己必须变强才行……」 只靠其中一方是不够的。 尤其是今后还要继续保护伊莉丝。 她是世上唯一的……除了那个『死亡之蛇』以外……光翼族。而且还是其中被称为公主的贵种。 现在,她与诺鲁格拉希耶王室的血缘关系已经正式获得承认。既然她拥有主权国家的继承权,肯定就很难出手了。 但是,还是有人会盯上她吧。 又或者……还有人会嗤之以鼻,认为国家这种框架根本毫无意义。 她有预感,为了保护他们,这次必须摸索各种手段才行。 「……你们真厉害。」 「……咦?」 「那个『死亡之蛇』……不是非常强吗?你们挺身对抗他,结果……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对吧?」 「是啊……当时我在这个世界建立起来的自信与傲慢,全都被他一扫而空。」 比起伊莉丝和礼次,我更是无能为力。 才刚出手就被打飞,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切都结束后的床上。当时的悔恨,至今仍在我心中翻腾。 「可是你没有放弃,还想重新振作起来。我……做不到这种事。如果我遇到像你们一样的遭遇,我一定不想再离开安全的地方了。」 「不……我们是因为有优秀的补师,所以比你和其他玩家从容……」 「就算是这样,你们都不怕吗?尤其是你,你是坦克吧?说不定会第一个死哦?」 「这……」 ……当然会怕。 就算受到致命伤,只要有伊莉丝在,她就会帮我治疗。 但是,如果哥哥当场死亡,我就无法给予庇护,下次哥哥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但是……我更害怕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受苦,以及伊莉丝在我眼前受伤。 「或许吧……可是,如果下次又发生同样的事,我却无法保护哥哥……这才是我最害怕的。」 「……!」 樱花同学闻言,表情扭曲。 我原本以为她是个强势又干脆的女孩子,但现在的表情却像是在强忍泪水。 她陷入沉默,默默地开始往前走,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才好……只能跟在她身后几步的地方。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开口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不逃?你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拼命战斗?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 「……那是……」 没错,照常理来想,我应该会回答这个问题,但我却无法立刻回答。 ……老实说,她没提到之前的世界,我根本没想过这件事。 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 真的是这样吗?不,我…… 「……我大概,其实不太想回去原本的世界。」 「……咦?」 「礼次……跟我一起被召唤过来的另一个伙伴,他又是怎么想的呢?那家伙的家人还在原本的世界,所以他的心里一定有想回去的念头吧。伊莉丝也是一样,她一定希望礼次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然后,不管是要回去还是留下来,那两个人一定都希望彼此能在一起吧。 当然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回去,不过我有一点和他们不同。 「……我并没有那种执着。我的父母和祖父母都过世了,除了伊莉丝以外,我没有其他家人。至于朋友和熟人……虽然想得起来的有几个人,但都只是点头之交。我也觉得自己很无情。」 「……对不起。」 「不,你不用放在心上。虽然这么说,感觉像是背叛了想回去原本世界的玩家……但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了。」 「……另一个世界?听起来……」 她欲言又止,尴尬地闭上嘴。 不过……我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 ——听起来,像是在问我们是否在这个世界有缘。 实际上或许真是如此。自从知道母亲是这个世界的人之后,我越来越常思考我们是否该留在这个世界。 「谁知道呢……我能说的只有,如果你想回去,我会排除万难带你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就留在这里。无论如何……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而且,光是这个理由就足以让我战斗了……我苦笑着,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嗯……你应该知道伊莉丝的脚不方便吧?」 「嗯、嗯,因为『公主殿下』脚不方便的事很有名。」 「其实……那不是先天的,是我害的。」 到头来,我的一切还是从失去许多东西的那一天开始。 虽然伊莉丝从我还是哥哥的时候就一直叫我别在意,但我实在没办法不在意。 「我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为此吃了不少苦,也一直为无法为你做些什么而感到懊恼。」 而且,每次我都会因此而感到痛苦——都是你害的。我这么想。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有方法可以保护你,这让我很开心……同时,也让我觉得不能再找借口了。」 「……借口?」 「对……因为没(・)办(・)法(・)才(・)这(・)样(・)做,这种借口。」 所以,我想尽我所能地去做我能做到的事。 锻炼也是,现在追求更强的装备也是。 为了让自己不再后悔。 我讲完后,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在我们之间流过。 「……一开始我还觉得我们很像,但果然还是不一样。」 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中,樱花同学喃喃开口。 「我不行。一想到可能又发生同样的事,我就怕得不敢再站起来。」 她断断续续地说起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前发生的事。 在原本的世界,因为某些事情而自暴自弃,成了不良少女。 对突然成为家人的义妹,一直都很冷淡。 「我并不是讨厌她。她很可爱,是优等生,和我不同,是周围都很喜欢的乖孩子,也有远大的梦想……我只是觉得,她不应该和我这种人扯上关系。」 说到这里……仿佛要将满溢胸口的激情宣泄出来,她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明明是这么想的。」 「……咦?」 「不,没事。然后……我本来以为自己一直有在避开他们,但看样子我被那些对我怀恨在心的人盯上了……」 在她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一天。 被男人们掳走的义妹,差点在她眼前遭到施暴……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传送到这个世界了——她最后这么总结。 「……这样啊,发生了这种事。」 「可能是后遗症吧,那孩子如果不刻意去压抑,光是说话就会发动班上的能力。她变得无法切换开和关了。她现在也一直在练习……」 她是指第一次听到那声音时的事情吧。 自我防卫本能会下意识地对周围发挥魅惑效果。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脸说自己是那孩子的姐姐,我没有资格当姐姐。」 「可是,即使如此你还是想保护那孩子吧?既然如此,说你没有资格当姐姐……」 「不对!」 她突然激动地大喊,我不禁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视线前方的她,身体像得了疟疾般颤抖,抓着头,看起来非比寻常。 「不对,不是那样的!当时看到那孩子差点被侵犯,我第一个念头是不对……我当时……!!」 这次,樱花同学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接下来,她压抑着情绪,痛哭失声,无法言语。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她,直到她冷静下来为止,我静静地走在她身旁。 ……走了一段路后,她终于冷静下来,擦干眼泪抬起头。 「……抱歉,当我没问过吧。要是听了,你大概会瞧不起我。」 「……知道了。抱歉,让你说出这么痛苦的事。不过,无论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我都不会瞧不起你……应该吧。」 「……咦?」 「你一直为了那件事痛苦吧?既然如此,那只是你一时鬼迷心窍,绝不是真心的……我会这么相信。」 「……什么嘛,说这种话不会害臊吗?」 她带着又哭又笑的表情回答,然后就闭上嘴,默默走掉。 就这样沉默地走了十分钟左右……她突然开口: 「……我觉得你果然很强。」 「是吗……?」 「嗯,又硬又锐利,而且强。但是……」 她欲言又止,但是没有发出声音的嘴巴…… ——为了唯一一个目的而锻炼得又硬又锐利的刀刃,其实很脆弱。 仿佛这么对我说。 ◇ 「……总觉得,对方好像在谈很严肃的话题呢。」 离开市区,前往连接离岛的桥梁途中,我们走在恬静的街道上。 从我们的位置也能看出,走在数百米前方的兄长与樱花小姐之间,开始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姐姐她只要一钻牛角尖,就会钻到没完没了……」 「啊哈哈……我懂……我的哥哥也是这样。」 想起顽固的绫芽,明明已经好几年都说不用再在意受伤的事,她却完全不听劝,春太便露出苦笑。 而且,最近成为「苏尔」之后,这种强迫观念似乎又变得更加强烈了。 老实说,她这么替我着想,其实让我有点开心……但另一方面,我身为哥哥也希望她能稍微替自己着想,所以心情很复杂。 话说回来…… 「在广场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感情不好,原来……你很喜欢姐姐吧?」 听见我的问题,白皙的脸蛋连耳朵都染得通红的姬尔修点头。 「嗯……虽然装成不良少女,实际上她没主动做过任何坏事……我知道她想疏远我,但就算这样,我有困难的时候她总是会不知从哪冒出来帮助我……还有,还有……」 ——我说,樱花同学?你好像完全没瞒住本人,说你很疼爱妹妹哦? 看到绯红着脸双手手指交缠,有如恋爱中的少女不停炫耀姐姐的琪露雪,我在内心吐出砂糖的同时低声说。 「然后,然后,就……」 琪露雪原本开心地告诉我许多事情……但不久后,她露出消沉的表情,语气也变得低沉。 「……怎么了吗?」 「嗯……姐姐好像不记得了,不过在父母再婚成为一家人之前,她曾经救过我一次。当时我还是初中生,被有点恶劣的男高中生包围……」 当时凑巧听见声音而救了她的,就是当时还是社团少女的樱花同学。她说自己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年幼少女而冲上前去,挥舞手上的袋子,用里头的长刀击退了对方。 然而,那件事成了导火线,她和外校……而且听说是体育名校的学生……的男生打了一架。而当时在争夺正式球员位置的社团成员,又将这件事加油添醋地传了出去,导致她被逼退社……这些事情都是她后来以家人身份与我们重逢时说的。 「知道他帮助我,结果害他变成不良少年……我一直想向他道歉,可是他一直躲着我,迟迟找不到机会……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希望你们早点和好,好好道歉哦?」 「……嗯、嗯,我会努力!」 说完,克鲁修小姐在胸前握紧双拳。那副模样有点像小狗,我不禁笑了。 「所以说……你第一次见面时话不多,不是因为心理创伤之类的吗?」 「……嗯。我是有点害怕没错,但不至于影响生活。只不过,如果不好好注意,就会不小心用到力量……」 而且,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特别明显,对熟悉的人就还好很多。 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她的话变多了,看来她也接受我了,让我很高兴。 不过……以声音为媒介的能力。我想到有职业能办到这种事。 「吟游诗人系列……吗?原来有人转生到三次职业啊……」 「身为纯补师的公主大人没资格说我。」 「……也是。」 我苦笑着回答有点不高兴的她。 不过……光是转生到鸟系列的三次职业,就让我很惊讶。 她所属的鸟系列职业,就和我们补师系列职业不同,是相当严苛的职业。 话虽如此,这绝非能力不济,只要能运用自如,就能发挥全职中数一数二的能力。 只不过……我必须再次强调,前提是「能运(・)用(・)自(・)如」。 我们魔法职业使用的魔法,是将复数的「力之话语」组合起来使用,据说是在遥远的古代,旧魔道文明后期体系化的东西。文节愈长,强力的「力之话语」组合愈多,效力与消耗的魔力也会愈大。 其构成……首先,是咏唱开始的指令词「塞斯特」。咏唱这个词汇,我们的意志与魔力就会与世界连接,进入咏唱待机状态。 接着是选择魔法的形式。这会依照职业而有所不同,我的话就是「塞斯特(净化)」。 然后是该魔法的位阶……换句话说,就是选择大致上会消耗多少魔力的选项。这从「印(1)」开始,二次职业最多到「艾雷(11)」。 最后,借由咏唱每种魔法都规定好的『蕴含力量的话语』,终于可以发动魔法……就是这样的机制。」 顺带一提,我光翼族的专用魔法又以不同的形式来使用,但那和这种有系统的东西不同,比较类似祈祷,所以我没办法好好说明。 然后……巴德系列使用的魔法——『咒歌』也有类似的性质。 不像其他魔法是组合『蕴含力量的话语』,而是将力量编织进歌曲本身的魔法。 效果范围与效果控制的细腻度,相较于其他种类的魔法,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另一方面,缺点是即使使用同一首曲子,效果也会因使用者而异。 这跟音准、歌唱力……不只这些,还跟歌曲中蕴含的感情有关。 游戏系统怎么可能跟感情扯上关系……虽然也有不少玩家抱持这种意见,但因为发生过许多只能用这种说法解释的现象,所以也无法否定。 当然,能妥善运用这种职业的人并不多,除了会受到使用者的资质左右,还得在众人面前唱歌,门槛相当高,玩家人口应该也极为稀少。 不过……除了『咒歌』之外,还有另一种力量——只有能将职业能力运用自如的人才能使用的真・能・力,因此有许多人憧憬游戏或动画中的歌姬而踏入此道,却壮志未酬身先死。 「……姐姐说,在我能够好好控制、保护自己的情况下,要对周围的人保密。」 「嗯,我想也是……我也打从心底认为应该这么做。真的。真的。嗯。」 「呃,公主殿下……?」 我突然用力搭着她的肩膀强调,吓得她目瞪口呆,但我全力同意樱花的话。她会这么说也是无可厚非。 她的存在一旦曝光,毫无疑问会被各种各样的人盯上……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为——鸟系列……虽然使用上有很多限制,但除了我们祭司系列以外,是唯一拥有广范围恢复魔法的职业。 #魔导甲胄 在那之后,我们四人边走边闲聊,现在已经是太阳高挂的中午时段。我们走过连接本岛隔壁岛屿的桥,然后…… 「这些蔬菜类要怎么处理?」 「那个……我会做成沙拉,所以洗一洗随便切一切就好……酱汁的话,之前做的还有剩,所以没问题。」 ……我和姬尔洁小姐两人,在她们居住的住处厨房准备午餐。 事情的开端是樱花的师父还要很久才会回来,我们讨论午餐该怎么办的时候。 「……既然这样,我也有话想跟你们说,师父回来之前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在我家吃午餐?」 樱花先生提议后,我们来到樱花先生与赫尔夏夫特小姐居住的郊区工房。 哥哥与樱花先生一抵达,两人就表示有话要说,走进工房。 独自被留在客厅的我坐立难安,主动表示要帮忙在厨房下厨的赫尔夏夫特小姐,可是…… 「赫尔夏夫特小姐……对这种事情很熟练呢?」 刚才用来做沙拉的蔬菜已经装盘完毕,现在赫尔夏夫特小姐正在用太白粉浆裹住类似旗鱼的鱼肉,俐落地工作。 刚才她还在处理虾子的肠泥,现在却在切大蒜、西红柿等食材。菜刀的声音流畅又富有节奏,转眼间就备好料了。 「……我从小就跟母亲学的……而且公主殿下最近才开始学,也已经很厉害了。」 「没……没有没有,我还在学习中……」 我的视线与话语让克露希埃小姐害羞地微笑。 被她夸奖,总觉得我也跟着害羞起来。 「……这一带的料理,跟原本世界的地中海一带很像……」 「是这样吗?」 「嗯……这里的料理,总之就是会用上很多橄榄油、西红柿和大蒜。」 大蒜的香气飘散出来,薄底的大锅子炒过米后,倒入切块的西红柿与汤汁,放在火上加热。 她将处理好的虾子与贝类等食材放在锅子上,同时这么说: 「这么说来,这一带的阳光虽然强烈,空气却很干燥,大致上跟原本世界的地中海一带的气候很像呢……虽然我没有实际去过就是了。」 「是的。因为是岛屿,海鲜也很丰富。还可以应用原本世界的食谱,不愁没东西吃,真是太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刚才留下的西红柿块丢进另一个平底锅炒洋葱,加入几种调味料拌匀后,工作似乎告一段落,终于停下动作转向我。 「……换个话题,没问题吗?姐姐的师父好像会挑工作……」 她担心地说。 我们想拜访的工匠也跟其他厉害的工匠一样,对于自己接的工作内容非常挑剔,基本上不接受第一次上门的客人。 不过我们早就料到这点,事先请认识工匠的华特先生写了一封介绍信。 「是的,我们有认识的人写了一封介绍信,应该没问题——」 「我有稍微帮他发泄一下……可是他现在积(・)累(・)很(・)多(・)哦?」 「……呜。」 她喃喃说出的这句话,让我哑口无言。 我不由得停下将鱼肉放入热锅的手。 ——明明好不容易才不去想的。偏偏又提到他的那、个、性、癖、好……! 「公主殿下应该会喜欢那个人,我也非、常、感谢、他。」 不知为何,克露希埃小姐笑咪咪的。那副模样简直就像……「太好了,找到一起丢脸的同伴了。」她的心中明显浮现这种想法。看到她的笑容,我…… 「……我想起还有事要办。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剩下的就交给哥哥,我先回旅店……」 虽然对她感到抱歉,但我还是放下菜刀,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她仿佛预测到我的行动,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我战战兢兢地回头,赫然发现平时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去向,眼神完全发直的赫赫小姐。她明明身材纤细,究竟是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被她抓住的肩膀传来仿佛发出悲鸣的幻听,让我忍不住这么想。 「……不行,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是。」 她那充满魄力的语气,让我垂头丧气地放弃抵抗。 啊啊,她明明不是会收弟子的那种人,为什么会收樱花为弟子呢…… ——那个人一定是被容貌(除了部分部位)跟我很像的赫赫小姐吸引,才会轻易答应收她为弟子吧!? 那个变态(萝莉控)独眼巨人,真是的……我在内心咒骂着——…… ◇ 「……所以,你想让我看什么?」 「哦……师父还没准我拿出来……呃,我放哪去了……」 樱花一边说,一边在柜子里翻找。 翻了一阵子,她终于拿出一个古色古香,但作工坚固的细长盒子。 接着将不知何时拿到的小钥匙插进盒上的锁孔,喀嚓一声,打开了盒盖。 里面装的是…… 「……设计图?」 长约一米,卷成卷轴状的纸张。 看起来相当长。开封后稍微摊开,上头画的似乎是某种设计图。 「……也就是所谓的秘笈。师父说可以给我看,当作学习用。」 「……那我可以看吗?」 「可以啊,这可不是看一眼就能背起来的东西。」 樱花同学有点得意地这么说,将设计图摊在工作台上。 ……也难怪她会说没办法背起来。因为上面记载着一张全身铠甲的图,上面还写满了无数的注释。」 「这是……什么……?」 「怎么样,吓到了吗?」 「嗯……这已经不是吓到可以形容了。这件铠甲……是用复数素材堆积而成的层积装甲,而且各处都施加了质量保存的附魔……变形机构……?这个复杂到可怕又洗练的设计到底是……」 「旧魔道文明期,独眼巨人们所发明的冶金术与魔道具技术,集结这些技术所制作的铠甲……好像叫做『阿尔格斯的魔导甲胄』。」 她所说的话,我也没听进去。 我只是茫然地盯着这张设计图——不,或许该说是看得入迷。 「这就是传闻中锻造之神眷属的独眼巨人所拥有的技术……好厉害,物理防御和魔法防御兼具,而且追求作为防具的性能,以及作为全天候盔甲,能够随时穿着的机能性。竟然有这种东西……」 「呵呵,看来你很满意,真是太好了。这就是我能提供给你的最佳选择。然后……」 樱花同学说到这里,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的她,直直地注视着我。 「而且……那应该是我的全力,也就是把我的铠甲制作技能练到封顶,才能制作出来的极限,也是最棒的铠甲。」 「封顶……?这么说来,你……」 「哈哈……师父老是骂我,说你有迷惘,这样不可能练到登峰造极的。」 樱花小姐「啊哈哈」地尴尬搔搔头。 不过,制作技能封顶也就是说……虽然衣服与铠甲有所差异……但表示她与米丽安是同等级的生产职。 在被独眼巨人看上收为徒弟时,我就觉得她的技术应该相当高超了……岂止是高超,她几乎是所有防具工匠当中最顶尖的。 真没想到能偶然结识这样的人才……意想不到的幸运让我哑然无言。 「当然了,单纯就性能而论,是比不上你转职时的等级封顶装备的哦。不过……我想如果是这个,一定可以达到不错的水平。你觉得呢?」 「是、是啊……老实说,除非奇迹般地幸运,否则应该无法指望更好的了……吧……」 目前恐怕无法取得传说级的敌怪素材,而我以前的防具使用了难以想象的大量素材,因此在这个世界无法取得。 但是,如果是这个的话……虽然需要大量的稀有金属,但似乎有办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存在很稀少。 我们寻找的独眼巨人刀匠涅夫利姆终究是刀匠,对铠甲应该是门外汉。恐怕已经很难找到比她更好的工匠了吧。 「……我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师父制作这个的许可。你的铠甲……可以让我来制作吗?」 「我是求之不得……不过樱花同学,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没有理由对我们这么好吧?」 「嗯……为什么呢?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事不宜迟,我趁现在帮你量尺寸,你暂时不要动哦。」 樱花同学说完,就用卷尺测量我的手脚和腰围等各种尺寸,并记录在纸上。 经过一段寂静的时间…… 「……好,量完了。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卷起布尺,收拾起来,喃喃地说: 「……我大概是羡慕你吧。」 「羡慕……?」 「你们真的很厉害,厉害到让我崇拜的地步。所以……如果能帮上你们的忙,我或许就能找回自信,再次振作起来……我是这么想的。而且……」 「……而且?」 「我觉得你为了那个公主,会轻易牺牲自己的性命……所以不能放着你不管。啊,当然是以防具工匠的身份。」 樱花同学似乎对自己的发言感到害羞,她一边挠着脸颊一边移开视线。我……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开口说道: 「……谢谢你,樱花同学。我一定要拜托你做这份工作……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笨……」 我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知为何樱花同学却僵住了。正当我疑惑地歪着脑袋的时候…… 「你是笨蛋吗?!」 不知为何被骂了。 就在我疑惑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饭厅那边传来了摆放盘子的声音。与此同时,大蒜和橄榄油的香气扑鼻而来……看来午餐做好了。 「呃、呃……对方好像也准备好了,我们快走吧!那孩子的料理很好吃,凉掉就太可惜了!」 「哦、哦哦……」 「然后,吃完午餐后,我要去交涉,请师父答应我制作,顺便从她囤积的大量材料中,分一些给我!」 她滔滔不绝地说完后,拖着我回到饭厅。她的侧脸不知为何染上红晕——但表情看起来不再那么迷惘,似乎恢复了精神。 # 巨人的刀匠 端上众人齐聚的餐桌的,是大平底锅的西班牙海鲜炖饭,以及香煎旗鱼……很像旗鱼的鱼……淋上洋葱与西红柿的大量酱汁,还有装在大碗里的凯萨沙拉。 外观色彩鲜艳,加上整个房间都飘散着橄榄油与大蒜(大蒜)的香气,肚子开始咕噜叫了。 「请用……还有很多,不用客气哦?」 边说边勤快地替大家分西班牙海鲜炖饭的赫尔加小姐。 大家分到盘子,一起说「我要开动了」之后,我忍不住把饭跟配料虾子一起送进嘴里。 ……经过妥善处理的海鲜没有腥味,弹牙的口感与芳醇的鲜味在口中扩散。 煮得恰到好处的饭也充分吸收了海鲜与蔬菜的鲜味,每吃一口都有浑然一体的美味奔流袭来…… 「……好棒,好好吃!」 「是、是吗……?」 「是啊,希望你晚点告诉我怎么做。」 兄长大人也赞不绝口。 听他这么说,克鲁修小姐满脸通红,说了句「我去拿便条纸」就快步跑进自己房间。 看到她那副模样,兄长大人在我耳边小声说: 「克鲁修小姐心情好像很好?」 「呵呵,那是因为兄长大人和樱花小姐刚才讲话太大声了。」 「嗯?哦哦,原来她听见了啊。」 我斜眼确认坐在稍远处的樱花小姐,她默默将装在自己盘子里的海鲜炖饭送进嘴里。不过刚才从工房那边传来慌张的声音。 ——因为那孩子的料理很好吃…… 一听见樱花小姐的声音,就看到赫菲斯托丝脸上浮现非常开心的表情。 她似乎因为受到仰慕的大嫂称赞而欣喜若狂,如果长了尾巴大概会摇个不停吧。 「……如果彼此都能坦率一点就好了说。」 「就是啊……不过,那是她们两人的问题。」 我们两人如此悄悄交谈,内心「唉」地叹了口气。 之后我们继续用餐,直到桌上料理全部下肚。 吃完饭后,我们绕到樱花先生工房后方的岩山。 尽管远离人烟,沿着人们踏出的路走,岩山表面就出现一个洞口。 「这是……洞窟吗?」 「以前好像是大型坑道,不过他把挖完矿石的废坑挖大,当成自己的住处。」 樱花先生笑着说:「做的事情还真是豪迈呢。」 不过,坑道内侧以石材补强,四处都有魔导具的光芒,因此十分明亮,而且似乎有好好换气,不会感到呼吸困难。 而且,几乎照不到阳光的洞穴内部十分凉爽,环境非常舒适。 就在此时,挂在墙上的薄薄黄铜制牌子突然映入我的眼帘。 「……啊,这里竟然挂着写有『涅夫瑞姆刀剑工房』的牌子……是招牌吗?」 而且,这块招牌还施加了精致的雕工,光从这点就能看出制作者的技术有多高超……不过招牌上似乎积了一层灰,看来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清理了。 「啊,那个啊。师父说那是他为了打发时间做的,不过在这种没有人会经过的地方挂招牌也没意义。」 「打发时间……」 「嗯,因为时间感觉不一样嘛。」 樱花先生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毕竟对方可是据说可以活上几百年、几千年的巨人种。对这样的他来说,如此费工的招牌也只是打发时间的劳作吧。 我边这么想边在洞窟中前进,不久后来到一个宽敞的空间。 那个空间不仅宽敞,设置在其中的所有物品都十分巨大。 以炉子与铁砧为首的锻造道具,还有架子与道具都明显不适合人类使用,令人有种自己变成小矮人的错觉。 其中,穿过入口后不远处有个像是给人类用的柜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啊……这边是我帮忙顾店的地方。」 「其实没什么客人啦~因为师父只要看客人不顺眼,就会直接把人家赶走。」 「这、这样啊……」 「话说……你的师父还没回来吗?我好像没看到她……」 「没有,她在这里。大概……在资材库吧,往这边走。」 我们跟着樱花小姐,穿过工房的巨大门扉……来到右下方那扇人类用的小门。门后…… 「哇……」 「好壮观……看起来像金属仓库,但这也太多了吧。」 在高高在上,随便都超过十米的架子上,整齐地排列着像是金属铸块的物品。 而且不只有铁,还有散发出各种光辉,其中还有明明只是铸块,却能感觉到强大魔力的物品。 「铁、金、银、铜还有秘银。他说这里网罗了目前能够入手的金属。」 「是……是哦……」 走在路上时,忽然掠过眼角的,是有着复杂波纹的金属……感觉跟现代遗失了制造方法的物品很像……我侧眼看着它回答。 ……光是这样,就已经是相当贵重的财产了吧。 「另外还有看起来像铜,但能感受到强烈魔力的金属……我有稍微摸过,但不管怎么刮、怎么敲、怎么咬,都完全不会坏。」 「铜……吗?」 「不,师父说不是,但没有告诉我。而且我一摸到,师父就马上收起来,放到我碰不到的地方。」 那是因为你咬了吧……我这么想的同时,脑中浮现另一个疑问。 类似铜……蕴含强大魔力的金属……那该不会是…… 「……那、那个,那该不会是,奥里哈……哇噗!」 我正想说出疑问,樱花先生却突然停下脚步,害我撞上他的背。 「……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我撞到鼻子,忍着痛回答担心我的赫斯缇雅小姐。 ……我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模糊浮现的字眼烟消云散,我歪头思考……本来以为是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虽然有种模糊的感觉,但既然想不起来也没办法,我转换心情。 「啊,抱歉。不过师父就在那里。」 樱花先生指着某个方向说道。他所指的前方,有个站起来恐怕有十米高的巨大身躯坐在那里。那个背对我们的巨大身影不知道在集中精神做什么,完全没有要转过来的意思。 「樱花先生,他在做什么?」 「嗯……大概是在精炼今天采到的矿石吧。」 「精炼?没有炉子要怎么精炼?」 「这个嘛,你看了就知道,你看。」 他高举在胸前的双手之间,握着某种看似黑色矿石的块状物。 下一瞬间,那东西忽然被黑色火焰般的物体包覆……不久之后,它便融化成红色液体,流进脚边的沙台之中。 「……那就是只在独眼巨人之间传承的秘传『黑焰』。因为有那个,师父才能自由自在地加工任何金属。」 「……我在文献里看过,原来那就是黑焰吗?」 去除所有不纯物质,以极高精度取出金属,由太古的锻造之神所创造的魔法之火……那就是他们使用的黑焰。由于他们能自由自在地操纵那道火焰,因此有人认为他们可能是众神的子孙。 「真令人羡慕……不管我们精制出多么好的金属,都比不上那个人的冶金术……好了!」 樱花先生确认作业大致结束,便快步往里面走去,我连忙追上去。 「师父——!喂,师父——师父——!!」 『啊……?』 听到樱花先生的声音,那巨大的身躯缓缓站了起来,转过头来。 浅黑色的皮肤、茂密的白发与胡须,以及只有熟人才不怕的凶恶长相。 在那张脸的中央,种族最大的特征——单眼瞪着我们。 接着他一开口,与那庞大身躯相衬,宛如雷鸣般撼动腹部深处的重低音,就传到我们这里来。声音大到连耳膜都发麻。 『什么嘛,这不是樱花吗?别在祭典的日子跑来这种洞穴,来玩一下……嗯?那边的几位是……』 「啊,他们是客人,有事要拜托师父,所以我带他们来……」 「您……您好。」 我稍微提起裙摆,屈膝行礼。哥哥也在旁边鞠躬。 他……我们寻找的人,独眼巨人涅夫利姆大师疑惑地探头看着我们两人。 过了一会儿……他眨了眨巨大的独眼,严肃的表情随即转为欣喜。 『……哦、哦哦……你难道是……伊莉丝小姐吗!』 「啊,您、您好……好久不见……了?」 『嗯、嗯,欢迎你来,很高兴看到你这么健康。欢迎来到我的工房,小妹妹。』 他有些装模作样地表示欢迎,我们则是半是安心半是疑惑地苦笑。 我之所以感到安心,是因为对方似乎愿意听我说明,不需要特地拿出华特先生的介绍信。 至于我的疑问……则是我终于明白,为何这个世界里的他,也和罗兰边境伯爵家的关系人,以及我至今遇过的几个人一样,不知为何似乎认识我。 ## 与刀匠的对谈 我们留下樱花先生他们,被带到商谈用的房间。 独眼巨人铁匠……涅夫利姆师父直接盘腿坐在对面的地板上,率先开口说道: 『所以你们特地来找我这种异形铁匠,果然是需要武器吗?』 「是的,我们是来请您打造我的剑和伊莉丝的法杖。」 哥哥回答涅夫利姆师父的疑问。 在之前与『死亡蛇』的战斗中,除了拥有稀有宝剑『亚尔维特』的礼次以外,我们全都失去了武器。 这次拜访他最大的目的,就是请他打造代替我们失去的武器……以及更高等的装备。 涅夫利姆师父听到这句话后,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接着开口说道: 『这样啊……剑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几个,但是杖……魔导器的话就不是我的专业了,只能帮你凑合一下哦?』 「好的,如果可以的话。」 「而且,说什么凑合,太夸张了。涅夫利姆大人的魔导器制作技术非常出色。我相信您的技术,请您务必帮忙。」 我这么说并低头,他便害羞地搔搔脸颊,看来他也不是不愿意。 而且,我并没有说谎。虽然不是专业,但他的魔导器制作技术是为制作武器而钻研的。 尤其在制作武器型态的魔导器方面,他更是无人能出其右的技师……再加上他所制作、礼次所持有的那把『阿尔斯雷』……所以我们都很清楚他的实力。 ……没错,那把魔剑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 「还有另一件事……不,两件事。」 我从哥哥的魔法袋中取出两把武器,一把是漆黑的剑,另一把是收在剑鞘中的白色大剑……它们分别是礼次寄放在我们这里的『阿尔斯雷』和『阿尔文堤亚』。 『……这个……我认得这把黑色的剑,是我打造的魔剑吗?』 「是的……因为一些缘故,现在的我们没有当初打造这把剑时的力量,因此无法发挥这把剑的全部力量……我知道这是你的杰作,而且已经是完成品,要你修改它很失礼,但还是想拜托你。为了尽可能减轻使用时的负担,希望你能设置限制器。」 兄长大人说完,将手放在膝盖上,深深低下头。我也仿效他,低下头(脖子)。 这是要他把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降级,对最顶尖的工匠来说,实在是非常失礼的要求。 我做好了现在被轰出去也不奇怪的觉悟,屏气凝神地忍受着两秒、三秒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然后,涅夫利姆大师终于有了动作……他的表情带着苦笑,像是在说「真拿你没办法」。 『这个嘛……我也觉得这个系列有点做得太过火了,所以是无所谓……不过有必要特地花这番工夫,特地用上这个吗?』 先不论阿尔维斯托利亚在完全状态下的性能如何,关于阿尔斯雷……讨伐拥有神一般力量的真龙,并将那股力量融入武器之中,以人类的领域生活而言,这完全是超规格的武器。 过剩的威力,以及过剩的代价。这在一如字面意义的日常生活中,是完全用不到的(屠龙者)技术(技能)。 然而…… 「是的……一定会有必要。」 我清楚地回答他疑惑的话语。 那是近乎确信的预感。 『……嗯?看来你似乎有什么隐情。那么,这把白剑呢?』 「我们纯粹是想请你们修缮它。毕竟我们拿到它的时候就已经破损了。」 兄长大人这么说道,朝我看了过来。 我点了点头,将只有我和礼次能拔出的白剑从鞘中拔出,放在桌子上。 『这是……这把剑是!?』 涅夫利姆师父看到从鞘中拔出的阿尔文迪亚的瞬间,立刻扑到桌子上,用巨大的单眼凝视着剑身。 『……这把剑不会错,就是传说中的圣剑之一……!?伊莉丝小姐,既然你能拔出这把剑,难道你……』 我点头回应他茫然的低语。 我认为不该对拜托自己的人有所隐瞒,应该让他亲眼见识,便脱下身上的连帽外套,将意识集中在背上。 由于已经非常习惯,我一这么想,背上就发出光芒形成翅膀,剩余的光芒将昏暗的洞窟内照得一片明亮。 ……最近这双翅膀的光芒好像变得有点偏白。 『哦哦……这毫无疑问是传说中的光翼族的光芒……没想到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 他兴奋地看着我……但眼神立刻浮现怜悯的神色,开口说: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瞒不了多久哦?』 「……是,我知道。」 事实上,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最近城里流传的谣言中,提到光翼族的传闻也逐渐增加了。 就算对实际目击的士兵们下封口令,也难以完全封锁情报。实际上,既然解决了异变,当然会有人猜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么,吾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但是……你要做好觉悟,可能会被迫面临要隐藏真实身份,或者即使暴露也必须遵从信念的选择。』 我点头同意涅夫利姆师的话。 至今为止能隐藏身份,是因为受到偶然和幸运的恩惠,今后未必也是如此。 『嗯……吾明白了,但还是无法理解。特地修缮这把剑,希望吾能设置限制器,让阿尔斯雷能够正常使用……你们是要和什么对手战斗?』 「这个……」 ……我将我们至今为止的战斗说给他听。 因为数次「世界的伤痕」而变质的怪物们。 与原本的生态不同,出现奇怪行动的魔物们。 然后最重要的是,与「死亡之蛇」的战斗。 随着我叙述这些事情,他的表情越来越认真。 『唔……各地频繁发生的异常,以及复活的「死亡之蛇」啊。我很清楚你们卷入了不得了的事件,如果需要我的力量,我就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这样好吗?」 『嗯,我也隐约感觉到,世上开始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氛。我们虽然都是性格乖僻的工匠,但并非对世界的未来漠不关心。而且……』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以温柔而担忧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继续说道: 『委托人是光翼族,而且他们希望我们帮助他们守护故乡,我岂有拒绝的道理?我愿意尽我所能提供协助。』 「那、那么这件事……」 『嗯,交给我吧。这份工作,我涅夫利姆确实接下了。虽然还有几个不足的素材,要拜托你们帮忙调度……』 涅夫利姆师父尽管有着巨大的身躯与严肃的面容,却露出甚至让人感到温和的微笑,用力点头。听到他的回答,顺利达成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们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 『……然后,如果可以的话,没错,如果可以的话。』 ……来了。 由于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察觉到气氛改变,我的肩膀还是抖了一下。 『虽然说要答谢你有点奇怪……但能不能实现我的愿望呢……?』 他这么说时的表情……完全没有刚才的威严,而是露出害羞的模样,表情松懈到不行。 「……唉,那个人真的都没变呢。」 我深深叹了口气,同时解开连身裙的肩带,肩带发出啪沙的声响掉在地上。 变成只穿内衣裤的瞬间,洞窟内凉爽的空气吹拂着暴露在外的肌肤,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由于是我们主动拜托他,而他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因此要实现他的愿望并不困难,我自然也乐意接受。虽然乐意接受……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充满无数衣服,而且都是女童或少女服装的梦幻衣帽间……虽然这幅景象令人难以置信,但这里也是涅夫利姆大师工房中的一个房间。 在游戏时,一开始接受他的请求时,我从他「巨人刀匠」这个严肃的头衔,联想到他那与头衔相差甚远的兴趣,不禁当场跪倒在地。 看来这边也一样,我到底该放心,还是该崩溃呢……我实在不知道。 「那个,公主?就算夏天,这里气温也很低,不快点换衣服会着凉哦?」 「我知道,我知道啦……」 「放心吧,他绝对不会做下流的事。」 「嗯,我知道,也理解,可是……」 话虽如此,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拖延。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房内附设的椅子上,开始把脚套进和我选的衣服成套的少女用袜带和丝袜。上面装饰着可爱的荷叶边和蕾丝。 ……那个涅夫利姆大师是个重度可爱物爱好者,或者该说喜欢可爱的少女(萝莉控)。 只不过,对他而言所谓的可爱少女,终究只是用来欣赏的东西。这种信念是正确的绅(YES萝莉)士(・NO触摸)精神。 事实上在游戏里他连一根手指都没碰过我,从我听过的关于姬尔修小姐的话来看,这一点在这个世界似乎也没有改变。 不过,这是两码子事。游戏时,就连在事件中穿得有点暴露时,我都没有什么抗拒感,如今变成活生生的人,就让我害羞得不得了。 ——他终究是刀匠。 明明如此,却因为与自己的职业无关,只是单纯喜欢,就以过人的灵巧度(Dexterity)暴力,做出这么多套少女用的服装,这份热情与执着实在令人钦佩。 ……只有米莉小姐不能带到这里来。 我确信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同时在心里坚定地发誓。 「……公主殿下在『Worldgate Online』时,曾经见过姐姐的师父吧?」 「嗯,是啊。那个人是礼次先生……呃,今天没来的另一个伙伴的武器制造者,所以是相当重要的人物。」 「啊啊,就是守护宝石公主的两位『骑士大人』的另一位吧?」 「……你这样称呼我,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顺带一提,礼次也因为我的外号宝石公主,被称作「红玉髓的骑士」。然后,这个名字对礼次跟我而言是羞耻到想在地上打滚的黑历史。 看到我想起这件事而垂头丧气,姬尔修似乎觉得很有趣,嘻嘻笑了几声。 「……姬尔修看起来意外开心呢。」 「是吗?嗯……或许是吧。」 她边苦笑,边看似毫无抵抗感地穿上花边蓬蓬裙。 ……话说回来,她只是跟着一起来而已,我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她本来就是来拜托我的,现在在这里只是顺便而已。 「等我以后实现梦想,说不定也会穿这种衣服,当作是预先练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我听说你以前想当歌手。」 她给人的印象是文静又内向,老实说,歌手这个梦想让我有点意外。 不过,听樱花同学说,那不是随便说说的愿望,而是她认真想实现的梦想。 「嗯……我甚至去上过训练班,最近……最近几个月唱歌也进步到教练都吓一跳,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能谈妥了。」 克鲁修小姐害羞地笑着。 但她的表情马上又蒙上一层阴影。 「可是,姐姐好像因此产生了罪恶感……姐姐一点错都没有,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即使如此,因为恐惧而无法拿起自己武器的樱花小姐,似乎很烦恼自己无法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而行动。 说完这句话,姬尔修便陷入沉默,尴尬的沉默支配整个房间。 话说回来……我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部,接着望向在我眼前换衣服的姬尔修。 ——为什么我遇到的女性们,身材都这么好呢……!? 我的手心传来只能用单手覆盖住的低调隆起,以及勉强能感受到的柔软触感。 视线前方正在换衣服的姬尔修,现在毫不吝惜地裸露的肢体上,某一点……明明身材娇小却丰满的,被可爱的水色内衣包覆的那一点,我乘着打从心底涌现的负面情感凝视着。 偶尔会帮我确认尺寸的雷尼,都说我有在慢慢发育……但回想记忆中母亲的体型,实在很可疑。。 这副身体的虚拟化身是绫芽制作的,听说模特儿是绫芽记忆中最可爱的女性……也就是母亲。。 事实上,从穿衣镜就能清楚看出,母亲的面容还留在我脸上,但母亲是位非常可爱苗条的女性,实在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妈。 既然这副身体有可能继承了她的基因,我就不抱期待了。 剩下的希望就是我那位可说是第二位母亲的人……呃,嗯。我默默将视线从记忆中模糊不清的那个人身上移开。 ……果然还是大一点比较好吗? 这么说来,以前我不小心看到玲史先生房间床底下的抽屉……在最下面的缝隙里放着的那本《大・学・生・性・学・教・程・书》,上面的女性大多都很丰满,我黯然地想着。 「……那个,公主殿下,为什么您要用充满绝望的眼神看我呢……?」 「……啊,没事!没什么,没事!」 「那就好……穿着内衣裤也不太好,快点换衣服吧……好吗?」 「说、说得也是……啊哈哈……」 不知为何,克露希耶小姐害怕地望着我,我笑着敷衍过去,拿起事先从并排的服装中挑选的衣物。 由于她要我自由挑选要穿的衣服,我便毫不客气地选了最不暴露的服装……由黑色连身裙与洁白的围裙所构成,古色古香的长裙女仆装。 虽然这很像角色扮演,让我觉得有点害羞,但至少没有露出肌肤,所以好太多了。 在成排的服装当中,有以精致的蕾丝编成,几乎透明的薄纱性感睡衣与内衣裤的成套服装,还有只用毛皮遮住重要部位,充满危险气息的野性服装……而且,由于是给小女孩穿的尺寸,因此犯罪气息非同小可……虽然也有这样的东西,但我决定当作没看到。 我没有勇气用不是虚拟角色的真身穿上那种服装。 ——顺带一提,克鲁修学姐选的服装是宛如某位大小姐,装饰着精致荷叶边的萝莉塔风格。 「因为,你看,就算是假装的……让真正的公主服从自己,照顾自己生活起居的机会,不是很宝贵吗?」 「……呃,我的自我意识是庶民,没有那么夸张哦?」 她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说道,我则苦笑着回应。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个清纯又梦幻的女孩子,但我觉得她的个性其实相当不错。 # 巨人族的传承 『嗯嗯,果然要让楚楚可怜的少女穿上,露出下流企图的超短女仆装根本是邪门歪道!忠于原本工作服的目的,朴素且清纯的长裙才是至高无上的……!』 「呃、呃……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嗯嗯,吾大为欢喜!』 他……涅夫利姆大师以感动到几乎要落泪的气势,不断变换位置和角度,用手中拿着的机械……据说是自制的相机魔导机,不断按下快门进行拍摄。 我对她苦笑,用从厨房拿来的茶具泡红茶。在罗兰停留的期间,我接受过各种各样的指导,泡茶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对这方面我有点自信。 她似乎非常中意我的动作,穿着大小姐风萝莉塔服装的她在我面前端茶时,我请她稍微维持这个姿势,拍了几张合照。 由于她看起来实在太高兴,我不禁想起城堡里专业佣人的动作,为了拍出好看的照片,还特别服务了一下。 ……好像有点好玩。 看到自己的一个动作就能让对方这么开心,让我有种当模特儿的感觉,好像会上瘾。 就这样,我们扮演茶会,帮扮演大小姐的赫拉克勒斯小姐绑头发,模仿各种主从的举动……最后有点玩过头,两人抱在一起摆出有点淫靡的……其实也只是解开一两颗钮扣的姿势……摄影会就结束了。 顺带一提,摄影结束后,涅夫利姆师父仰望天空,用手遮住她那双大眼睛…… 『……哦哦哦哦哦!』 她发出呻吟。看来是感动万分,这样委托应该就达成了。 「呼……好难为情哦……」 「不过公主殿下后半段也满乐在其中的吧?」 「这、这个嘛…………或许,是吧……」 我想起为了摄影,兴致勃勃解开到胸口附近的洋装钮扣,连忙重新扣好,勉强回答一脸淘气对我笑的赫蕾娜。 她也一边整理着钮扣解开到相当危险地带的胸口,以及拉链和钩扣松开的裙子…… 事到如今,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受到拍摄时的气氛影响而胡闹,冷静下来后反而造成了反效果。 我们得到这个苦涩的教训,结束了对这位涅夫利姆师父的兴趣提供协助……这一天。 ——之后袭来的羞耻心让我们痛苦地打滚,但总算告一段落。 他用特制的涅夫利姆师父用杯……虽然大到我得抱着,但师父拿起来就像装咖啡奶泡的容器……倒了红茶,气氛便转为认真商量。。 『……想得到制作魔导铠的许可,是吧。好吧,可以。你就试试看吧。』 「可以吗,师父!?」 最先发现的是樱花先生。 他拜托师父让他制作兄长大人的铠甲,师父爽快地答应了。 『嗯。至今为止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你虽然有技术,但总是有些吊儿郎当。我本来完全不打算把那些秘传技术交给这种轻浮的家伙……』 说完,她晃晃杯子里的饮料,直视樱花同学……严肃的脸忽然放松了。 『你的眼神好像有点光了,算你及格。材料我先借你,做做看吧。』 「谢……谢谢老师!」 樱花同学猛然起身,低头道谢。 一个悬案顺利解决,让四周气氛也跟着缓和下来。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老师。」 『嗯?』 在这之中,接着举手的是哥哥。 确认涅夫利姆师摆出倾听的姿势后,哥哥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我明白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很奇怪,但是……您确实拥有为礼次打造那把剑——阿尔斯雷的记忆吧?」 『当然,那个设计是吾原创的,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打造……』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 「我们七年前就失踪了,应该下落不明才对。而且,根据其他人的说法,我们以前根本就没有需要武器的状况。」 ……这是至今为止,让我好几次感到在意的事情。 我们的存在也是。说起来,我们本来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我、哥哥,以及现在不在这里的史卡先生等极少数人,都理所当然地被当成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 特别是他……涅夫利姆师父,由于在游戏时以NPC的身份存在,因此曾经有过交流——但就像兄长大人所说的,就时间(・)系(・)列(・)而(・)言(・),我(・)们(・)的(・)世(・)界(・)应(・)该(・)没(・)有(・)交(・)集。 「那么……我们到底是在何时何地相遇的呢?」 『……嗯……吾和你们到底是在哪里相遇的吗?这个嘛………………嗯?』 涅夫利姆师父听到兄长大人的疑问,做出沉思的动作……然后头上开始浮现问号。 『……嗯?嗯嗯?……这么说来,吾辈的确不可能相遇呢……?』 「……可是,你看起来像是从以前就认识我们。」 『嗯。吾有见过你们的记忆、接受你们委托的记忆、帮你们铸剑的记忆。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吾确实没有见过你们。可是,吾确实见过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至今为止,我遇到的人们也都有我们的过去记忆。 然而,这次涅夫利姆师的反应,是我至今遇到的人们中,第一次出现的反应。 『唔……我完全不懂,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本来不可能做得出来的东西,现在却做得出来。』 他这么说完,用指尖叩叩地敲了敲放在桌上的『阿尔斯雷』的剑柄,也就是收纳核心的地方。 『我指的是用在这把阿尔斯雷上的龙眼,这颗龙眼是货真价实,从真正的龙的魔眼上采集的最高质量之物……你从哪里猎到那种东西,世界会陷入骚动哦。』 屠龙剑这种东西,根本是只在故事中出现的幻想。 事实上,佣兵王只带来一只眼睛的时候,也引起了一阵骚动……涅夫利姆大师遥望远方说道。 『但是,不知为何,这却是事实。明明没有在任何地方听过真龙被猎杀的消息。既然这把剑实际存在,那么我打造这把剑就不是妄想,而是事实……接下来是我的想象,你们不介意吧?』 听到涅夫利姆大师的话,大家点头回应。他见状,说出了以下这段话…… 『世界的整个历史,应该在某个地方被改写了。』 「不……怎么可能……」 哥哥也做出「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的反应。 而我、大概也是一脸哑口无言的樱花先生和赫尔小姐,应该也一样吧。 『你很想这么说吧?不过,虽然在你们人类之间似乎早已失传,但在我们这种长命种族之间,有个故事流传了下来。』 涅夫利姆师先说了句「你就当作听故事吧」,然后开始娓娓道来。 『据说在世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这个世界更加宽广,而这个世界只是其中一块大陆而已。』 「大陆……吗?」 『嗯,而统治那块大陆全土的国家,据说靠着高度魔法与某(・)种(・)金(・)属,让文明十分繁荣。那金属坚硬,却又能柔软延展,进行各种加工,据说根据加工方式,还能蓄积光或操纵重力等等……它本身是优秀的魔力炉,兼魔力槽,具有这种不得了的特性,对吾等锻造业者而言,是梦幻般的金属。』 涅夫利姆师这么说道。 这的确是很令人难以置信的金属,不过听完这番话,我心想…… ……果然很像。和只存在于我们原本世界的传说中的那(・)种(・)金(・)属,很像。 「那是实际存在的东西吗?」 『有。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也有实物。』 涅夫利姆师一脸自豪地挺起胸膛,不过他马上又恢复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然而,那个国家贪心地发展文明,最终打开了不该碰触的世界真理之门。那是收集所有生命的灵魂记忆,记录了世界的情报,编纂并记录了过去与未来的命运,到达全知的场所……』 「……集体潜意识,阿卡西记录?」 『在我们巨人族之间,是称为阿卡夏。那个国家的文明终于接触到那个存在,甚至能够加以操控。』 「那是……真的吗?」 兄长讶异地说。 如果真有那种事,那么要让不存在的东西『存在』,应该也是轻而易举吧。 但是,那可是任意扭曲世界的行为。为了修正那样的扭曲,究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完全无法想象。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我们现在使用的魔法不也差不多吗?在改写世界,随心所欲地操纵这一点上。』 「的、的确……虽然规模完全不一样,但这么说来……」 的确,换个角度来看,我们平常就在不知不觉间做着类似的事情。既然如此,只要将这种技术练到极致,或许并非不可能。 『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也不再畏惧死亡,不需要辛苦工作。于是,追求全知全能的他们更加急速地享尽荣华富贵……』 「可是,那种东西人类怎么可能……」 『嗯,那当然。别说人类,就连我们物质界的人类也难以驾驭那种东西。幸运的是,触犯禁忌的文明在享受了一段荣华富贵之后,有一天在一夜之间灭亡。同时,这个世界也与原本的世界隔绝,幸存者们则背负着罪孽生活……以这样的结尾收尾。』 ……就像我们世界的巴别塔故事一样,高度发达的文明有时会突然消灭,这种故事在神话中很常见。 不过,这个……虽然与我所知的视角不同,但有听(・)说(・)过(・)的(・)事(・)情(・)呢。 『总之,吾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毕竟吾等总是会偏重于自己有兴趣的领域的知识。』 「不会,这些话非常有意思。谢谢你。」 『还有……如果有个一直活着的老爷爷,应该会知道得更详细吧。』 我有头绪。以前为了当作今后的方针,我曾向布兰雪大人询问过…… 「您是说住在北方的长老龙吗……?」 『哦哦,就是那家伙。嗯,你有兴趣的话就去拜访看看吧?』 涅夫利姆师父听见我的话,点头表示赞同。 ……果然,等这场大斗华祭结束之后,下一个目的地就是王都,然后前往长老龙的所在地。 我在脑中规划今后的行程。 幸好,现在我们和陛下他们一起行动。顺利的话,回王都的时候应该可以搭便车。 我打着这种如意算盘时,樱花先生接着开口: 「欸,师父。那个文明使用的金属,就是你以前给我看过的那种硬到爆,颜色像铜的玩意吗?」 『……对,没错。但那种金属不能用。虽然只有那种金属,但更不能随便拿来用。』 「我知道啦!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这句话让我也有点在意。 瞄了旁边一眼,发现兄长大人也皱着眉头,看来对这方面不熟悉的赫斯缇雅女神则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夜之间被世界隔绝的大陆。 在那块大陆上曾经繁荣一时的文明所使用的,拥有力量的金属。 与我们世界也有的大陆的传说,非常相似——…… #事件 『那么,我明天之前会准备好你们拜托的剑的改良方案。有时间的话就再来吧。』 「谢谢您。明天我会带礼次一起来。」 『哦,那个年轻人啊。那真是令人期待。』 涅夫利姆师父说完,便温和地目送我们离开。听说他喜欢和真正的剑士谈论刀剑。 「铠甲之后也会开始制作。」 「不好意思……祭典时拜托你这么麻烦的事。」 「没关系没关系,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同样在旁边目送我们的樱花先生,和哥哥谈笑风生。 「比起这个……你们在街上也要多注意一点哦?」 这时……她突然恢复认真的表情开口,眼神严肃地看向我。 「这是我从认识的人那里听来的……到处找玩家搭讪的集团,似乎会积极地缠着某个名人。」 「嗯……尤其是公主殿下,一旦知道她在这里,一定会成为目标,要小心。」 「……也对,我会小心。」 樱花先生说完,赫菲斯托丝女神又补上一句叮咛。 我对两人苦笑,乖乖接受警告,离开工房所在的洞窟。 「事情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 「是啊,老实说,我本来以为要花上好几天……幸好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长,真是帮了大忙。要感谢那两位居中协调的人啊。」 「嗯,真的……」 我们顶多只会在这座城镇待上两周左右吧。视情况而定,之后可能还得再回来,因此我做好了第一天就完成委托的觉悟,能这么顺利真的帮了大忙。 礼次没一起来固然可惜,不过我们决定上街是正确的……这么一想,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礼次现在怎么样了?」 「哎,不用太担心,他只是晕船而已,吃了药应该好一点了吧?说不定已经恢复精神,出去走动了呢。」 「希望真的是这样……」 「不管怎样,我们得到了有用的情报,算是有个好的开始,算是个好兆头。」 「是啊……希望接下来能平安无事。」 看着时间接近傍晚,人潮开始变得越来越多的市区,我忍不住这么喃喃自语。 ◇ 「呜恶……感觉地面还在晃……」 我喝了爱尼小姐给的药之后,不舒服的感觉已经缓和许多。所以我忍着还有点站不稳的脚步,来到街上…… 「果然没办法会合吗……她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已经绕过本岛一圈,也去逛过可能去的店家,但还是找不到人。 他本来以为她们两个很显眼,应该不难找到……看来是想得太简单了。他望着林立的摊贩与人潮,深深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无法忽视的声音。 「刚刚那是……惨叫声吗?」 从远方传来撕裂丝绸般的尖叫声,声音的来源处立刻变得吵闹起来。 看来事情非同小可。希望他们两人没有被卷入其中……我怀抱着这样的不安,转身走向骚动的方向。 在距离中央广场稍远的酒馆前,我来到疑似骚动中心的地点,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喂,发生什么事了?」 我试着询问附近看热闹的人。 「有人持刀伤人,听说有人被刺伤了。 「这座岛有很多为了斗技场而来的粗暴家伙,这种事算是家常便饭。」 「话虽如此,我以为有这么森严的警备应该没问题,真可怕。」 居民们嘴上说害怕,却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 我心想「大概有人受伤了吧」,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好奇地拨开人群,走向人群中心。 倒在地上的是一名还很年轻……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的青年。 一把沾满鲜血的短刀掉落在他身旁。青年的腰后染成一片鲜红,表示短刀刺在那个位置。 此外,青年脸色苍白,口吐白沫,似乎在抽搐。 那副模样显然非比寻常,我正要跑过去……却发现卫兵已经穿过人群抵达现场,正在为伤患做紧急处置,还指示要将伤患送至最近的教会。 伊斯亚雷斯因为有斗技场,所以有许多既是教会也是治疗院的设施,随时都有治愈术师驻守。 根据事前听到的消息,这个时期似乎也派了几名教团的『圣女』过来,既然如此,交给他们处理应该没问题吧。 就在我松了口气的时候…… ——那是斗技大赛的参赛者吧? ——对啊,我在报名处……不对,好像在一般比赛有看过他。」 ——记得他最近在比赛里表现得还不错吧? 周遭的嘈杂声中传来这些声音。 听说在大斗华祭举办期间以外,这里会举办斗技比赛当作表演,看来被刺伤的男人是现在当红的选手。 倒地的男人虽然没有穿铠甲,但和自己一样穿着衬衣,还佩带一把看起来使用过一段时间的剑。 剑和腰包都还在,看起来不像是抢劫。 既然能参加斗技大赛,代表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一定程度的自信,却在大庭广众下被人从背后刺杀……? 正当我脑中闪过这个疑问时—— ——我偶然间注意到一件事。 围观群众的最外围。 那里有个平凡又瘦弱的中年男子,从服装来看,他只是个普通市民。 他……忽然从这凄惨的现场别开视线,往无人的方向走去。 ——简直就像是确认自己已经完成工作,准备离开现场一样。 「……那家伙……!?」 这只是我的直觉。 但我却几乎可以肯定……那家伙就是犯人。 「抱歉,借过一下!」 我拨开人群,追在那人的身后。 视线前方,那名男子像是要逃离城镇中心一样,快步消失在转角的另一侧。 「混蛋,休想逃……!」 原本,这应该只是与我无关的青年被刺伤的事件,逮捕犯人并不是我的工作,交给卫兵们处理即可。 然而,从逃走的男人……从他散发的氛围中,感觉到某种非常令人不快的东西。 那股味道,感觉以前好像在哪里接触过。而且,那似乎对自己等人非常不利。 在某种东西的驱使下,他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就在他弯过几个转角之后,对方加快了速度。恐怕是发现他正在追自己了吧。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偷偷摸摸地跟踪,接下来就是比脚力了。那是他擅长的领域。 ……既然如此,我绝不会放过你! 礼次瞪着前方奔跑的男人,用力蹬着石板路,全力冲刺。 ◇ ——在这个瞬间,礼次的脑中除了追捕那个可疑人物之外,其他的事全都抛到脑后。 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追赶可疑人物的身影,被偶然经过的某人看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某人跟踪着——…… ◇ 经过几个转角,追了一阵子……终于,逃走的男人在面向大海的岛屿外围,通往其他岛屿的大桥下,手撑着墙,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 是因为跑太久了,累了吗……不对。 「喂,你刚才从案发现场逃走了吧。不好意思,跟我来……」 我正要叫住他,把手伸出去的瞬间——脖子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我立刻向后跳开。 「……嘶啊啊!」 「啧……可恶!?」 男人突然转过身来,手上的短刀闪着寒光,我以毫厘之差……不,是相当大的余裕躲开了。 紧接着,他看准我向后跳开的时机,又朝我掷来短刀,我也同样躲开了。 男人刚才疲惫的样子已不复见,一滴汗都没流……果然是演出来的。 「……啧,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毛头小子,像你这种鼻子灵的小鬼真麻烦……!」 「这么说来,你果然是犯人。」 「你已经确定了吧?既然没办法狡辩,那就没办法了……小子,我要你在这里消失……!」 「哈……有本事就来啊!!」 由于剑已经交给伊莉丝她们,我从腰间拔出借来护身用的金属警棍。 不知不觉间,酒意已经消散——不对,是被另一种酒意覆盖。那是感受到刺痛杀气的紧张感,以及性命相搏的预感。 那家伙手上的短刀。本能警告他不能被那把刀伤到。 那把长度约莫两个拳头的单刃短刀,和刚才事件现场倒地的青年旁边那把短刀一模一样。 本来在止血前拔出刀子会增加失血,不太好。 然而,这个城市的卫兵应该很习惯动武,既然他们刻意拔出刀子,就表示有非得当场拔出不可的理由。 恐怕是……毒。 不是足以让惯于动武的卫兵们慌张的致命毒,但也不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寻常毒。而且,可以推测是速效性的毒。 不允许任何微小的负伤,而且没有装备,身体状况也不在最佳状态。重重的恶劣条件。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冷静……有如此的从容。 「我可是最近被一群像怪物一样的大叔狠狠操过啊……!」 而且……我瞥了一眼刚才过来的城镇方向。 「怎么了?事到如今才开始怕死吗?」 「不,没什么。像你这种程度的家伙……根本不需要!」 话说到一半,我便蹬地冲了出去。 同时,对方也架起短刀……不过跟最近陪我训练的人相比,他浑身都是破绽,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就在我如此确信的时候。 「哼……以为只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解决,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就在摆出迎击架式的男子嘴角扭曲的瞬间,从他背后上方出现的新敌人,笔直地朝他冲过来的气息。 ——他完全没料到会这样,已经没有时间躲开从两个方向而来的攻击,只能成为毒药的牺牲品……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哈……这种程度,我早就知道了!!」 他无视后方的敌人,将气灌注在脚上,用力一踏,甚至踩碎了地面的铺装,接着逼近正面的男人。与此同时…… 「……喝啊啊啊!!」 另一个人充满气势的呐喊声在桥下回荡,敲打着耳膜。 下一秒,从背后敌人更后方突然冲出一道人影,以猛烈的气势使出飞踢,将手持短刀扑来的人影踢飞,甚至不给他发出惨叫的时间。 我用眼角余光确认到这一幕,同时冲进另一人的怀中,用手中的警棍击打他的身体。 「——嘎、呼……!?」 防御薄弱的腹部遭到重击,男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几乎与此同时……背后冲过来的黑衣男被摔到地上,传来被压制住的声音。 确认没有其他敌人的气息后,我判断已经没事了,于是解除警戒,将警棍扛在肩上。 「哈,居然因为埋伏了伏兵就大意了,刚才的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我对着身体弯成ㄑ字形,趴倒在地上的男子如此说道……他根本没在听。算了。 「然后,那边那位……真不愧是『剑圣』。」 我转头一看,另一位闯入者……身穿黑衣,看起来就是个暗杀者的人物,被后来冲进来的人按倒在地,双手被固定住,正在呻吟。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我一时兴起就冲进来了,看来情况很危险呢。你欠我一次哦,『剑圣』!」 拘束黑衣男子的男人放声大笑,得意洋洋地对我说。 ……唔哇,超想揍他的。 虽然我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但还是强忍住。毕竟在游戏时代,我就已经深深体会到,这样只会正中对方下怀。 「混账东西,你这家伙会待在这里,顺便插手管事,这些我一开始就已经料到了,所以根本不算欠你人情。」 其实我是在抵达现场后才注意到这件事,但要是因此被她占了上风,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因此我决定保持沉默。 「……战斗狂果然在这座城市里。好久不见了,『拳圣』。」 「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剑圣』。」 没错,那张充满男子气概的脸上,挂着亲切笑容的……是将金色头发往后梳成刺猬头,下半身穿着到处都有皮革补强的裤子,上半身只披着一件短版夹克,打扮近乎半裸的男人。 他的身材并不算高大,乍看之下相当纤瘦,但全身上下都布满了宛如钢铁般隆起的肌肉。 那模样……就像是将身上多余的赘肉削减到极限,彻底轻量化的运动员。 这家伙的玩家名称是「齐天」。 他是个战斗狂,职业是修道士,利用肉体和气功战斗……而且拥有修道士的三阶独特转生职业「拳圣」。 除此之外,硬要说的话,他是个笨蛋。 不,其实他的脑袋并不差,只是把脑容量几乎都用在战斗方面,是个专精于某一点的笨蛋。 不知为何,他把我视为劲敌,动不动就找我进行对人战(PVP),所以我有点怕他。 ……而且,这家伙在转移发生前的『Worldgate Online』里,就某种意义而言是最有名的玩家。 因为这家伙是第(・)一(・)个(・)人……所有玩家中最早到达三阶转生职业,向大家公开独特职业存在的家伙——…… # 黑猫之影 第一个人。 WGO最强的男人。 战斗狂。 眼前浮现和蔼笑容的人物……齐天,可以用其他几个词汇来形容他。 身高比我矮一点。 粗粗的眉毛,眼神锐利的双眼,五官虽然有点太男性化,但应该算是美男子吧。那张无所畏惧的脸孔,就像少年一样感情丰富,表情变化多端,让人觉得可爱……平常是这样。 那头很有特色的倒梳金发,据说是受到以前看过的动画中,以蔬菜为名的外星人影响,才刻意留成这样的。他本人说是因为很憧憬那个角色。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个性……那就是最强厨。 虽然个性开朗,人又善良,但他其实是个战斗狂。他喜欢培养自己的实力,挑战强者,从胜利中找到喜悦……话虽如此,他挑战的都是有规则的比赛,平常不会随便找人打架,其实是个意外理性的人。 而且这家伙除了锻炼之外,还很努力地研究与收集装备……最后在现实世界也参加了综合格斗技大赛……他就是这种彻头彻尾的废人玩家……不,应该说是战斗民族。 而且,他还是游戏内PvP大会的最多优胜次数保持者……如果问到「Worldgate Online」最强的玩家是谁,大家都会立刻举出他的名字,就连我也会举出他的名字,他就是这种玩家。 不过,这或许是因为日本人天性使然,对PvP没兴趣的人也很多。像我们这种对PvP没兴趣,专门打怪升级的玩家占了大多数,所以很难一概而论…… 无论如何,不难想象这种来历的玩家会定居在这座斗技诸岛。 「我就在想你八成会待在这座城镇,你果然在这里啊,混账。」 「嗯,因为在这座城镇不愁没有战斗的机会,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你这家伙,过得可真爽啊……」 齐天甚至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显示出他对于被传送到这个世界一事感到满足。他的反应实在太过平淡,让我有些傻眼…… 「……你们几个……在悠哉地聊些什么啊……唔!?」 「啊,抱歉,我忘了」 「你这家伙……!」 被齐天绑住的黑衣人露出痛苦的表情,流着冷汗,额头上冒着青筋向我们抗议。 不过放着不管的话感觉会很麻烦,所以我先把自己打晕的那个人绑了起来。之后再交给卫兵处理就行了。 「你、你们几个,做这种事别以为能全身而退……!」 「你们真的想杀我们,现在还说这什么话。喂,齐天,可以把他扔下去了。」 「好。」 齐天说完,手臂绕到脸色铁青抗议的黑衣人脖子上,一用力,男子就发出呻吟,轻易昏倒了。 看他慌成这样,我多少有点怀疑……总之周遭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这场骚动就此结束。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他们是谁,就冲进来把他们绑起来啊……」 我拖着犯案的中年男子,走回追他追来的路上。齐天事到如今才问这种问题,害我垂头丧气。他扛着黑衣人跟过来,所以也不能说跟他无关。 「唉……刚才路上不是发生了一起事件吗?」 「唔,我只是刚好路过……是说参加斗技大赛的人被刺伤吗?不堂堂正正在擂台上决斗,而是暗算对手,实在可悲。」 「他就是犯人,应该吧。快点把他交给卫兵。」 「原来如此,那当然没问题,我很乐意帮忙!」 齐天似乎对这些家伙的所作所为非常愤怒,他突然变得很有干劲,两人趁着这些家伙还没醒来,赶紧把他们带到卫兵队的值班室。 ——就这样,他们把男子交给卫兵,得到一些谢礼与抱怨后,已经过了超过三十分钟。 他们简单调查了一下,发现那些家伙的短刀果然有毒,而且是西大陆流通的毒药。 ……到这里为止,都是我利用自己身为诺鲁格拉希耶王家护卫,以及与罗兰边境伯爵有关的立场问出来的。 「……西大陆吗?」 以毒药妨碍行动,再以多人围攻的方式解决目标……我曾经看过这种家伙的战术,而且还是在相当关键的场面。 这是…… 「剑圣,你有什么头绪吗?」 「嗯。西之通商联合的暗部……好像叫『黑猫』吧。我以前曾经跟他们交手过,感觉跟这些家伙很像。」 「嗯,是那个组织的特工吗?」 「没有确切证据,只是觉得他们很像。不过,这样一来……」 如果真是那群家伙,就不能置之不理。 之前在迪亚玛特平原遭遇的袭击,至今仍令我怒火中烧。 「怎么了,剑圣?你的表情不太平静啊。」 「嗯……如果真是他们,以前曾经盯上过伊莉丝。」 「什么!?」 齐天大圣立刻激动地追问。 对了,这家伙是伊莉丝的铁粉呢……我这才想起这件事。 「我觉得不能放着这些家伙不管。齐天,你要是有查到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唔……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盯上参赛者,不过我这边也会多加留意。」 「嗯,拜托你了。虽然你很笨,但还是得靠你啊。」 「笨是多余的!」 听到他立刻回嘴,我不禁笑了起来……接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话说回来……你也要参加大斗华祭吧?」 这不是疑问,而是确认。四年一度的斗技大赛,这家伙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当然!呵呵呵,听了可别吓到……我来到这里之后称霸了好几场大赛,所以将以Freshman组种子选手的身份参加!」 「哦……很厉害嘛。称霸了好几场大赛啊,真不愧是你。」 齐天手扠着腰,挺起胸膛炫耀。实际上他确实很厉害,所以这次哮坦率地出言称赞。 大斗华祭分为新人……Freshman组,以及老手的Expert组两种。 不过,这两个部门并非因为是Freshman组就比较低阶,纯粹只是「过去在大赛中有没有得过奖」的分类。 虽然Expert组不愧是强者云集,但基于性质,参赛者的情报几乎都已公开,而且被研究透彻,因此参赛者会根据这些情报进行攻防。 另一方面,Freshman组则是玉石混淆,也混杂了许多资料不齐全的强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样子。 简单来说,不管齐天的实力有多强,他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大斗华祭,所以只能参加Freshman组的比赛……不过,既然他拥有种子权,就代表他在其他比赛中立下过相当的功绩。 「所以……剑圣你不出场吗?」 「嗯。这次我受人之托,要担任护卫……抱歉,没能回应你的期待。」 「唔……那就没办法了……」 齐天遗憾地说道。 但老实说,我也很想参加比赛测试自己的实力,所以感到很可惜。 「这次没办法,你就代替我好好加油吧,我会帮你打气的。」 「……嗯,说的也是,包在我身上!」 齐天自信满满地接下任务……但脑中突然闪过不祥的预感。 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也是在一般参加者大会留下好成绩,进而加入新人组的青年。 如果『黑猫』的目标是前途看好的大会参加者,那齐天不就有可能被盯上了吗? 「不过……你可别一个人乱来哦。」 「哈哈,没想到你也会担心我。明天是不是要下红雨了?」 我突然脱口而出的忠告,被他一笑置之。 不过,修道士系列职业原本就拥有多种攻击手段,再加上气功强化后,火力更是强大。他们单挑时所向无敌,但持久力低、攻击范围又小,不太擅长团体战。 这家伙转生为三次转生职业「拳圣」后,这方面缺点是否改善了,我并不清楚,但像他们那样成群结队的敌人,应该还是不在他的擅长范围之内。 「……你一定要小心,要是有人对你怎样,马上联络我,受伤或中毒的话,我会请伊莉丝帮你治疗。」 「哦、哦,我知道了……你这么认真地担心我,感觉怪怪的……」 虽然他不太情愿,但似乎接受了。 好,差不多该回旅店了……就在我转身时—— 「啊,礼次!」 「礼次,你醒了啊?」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看来我们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又回到大街上了。伊莉丝和索尔两人似乎正要回斗技场的旅店,朝我们走来。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你们那边……好像有好事发生,成果如何?」 「嗯,涅夫利姆师顺利取得联络,装备方面好像也会帮忙处理。」 「另外,还问到了令人在意的情报,之后会分享给你们。」 「这样啊……我这边也有令人在意的事,似乎有令人在意的家伙在行动。」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件事,但我们也听说有玩家在进行可疑的行动,气氛有点紧张。」 「是啊……嗯?」 我们并肩聊天……突然发现原本在我身旁的齐天,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安静。 我往旁边一看……发现金毛刺猬头正偷偷摸摸地准备离去。 ……那家伙在搞什么鬼? 「哎呀?你是……」 伊莉丝注意到我的异状,视线也跟着捕捉到正准备离去的齐天。 齐天的身体瞬间抖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摆出僵硬的立正姿势。 「啊、那个……小、小的向公主殿下请安……」 「……齐天先生!你也来到这里了呢,很高兴看到你平安无事。」 伊莉丝没有理会慌张到说话变得怪腔怪调的齐天,只是为熟人的平安感到开心。 ……由于伊莉丝和苏尔经常和我一起行动,所以和齐天也有不少交流。伊莉丝认为齐天只要不扯上战斗,其实人并不坏,因此对他的好感度相当高,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他。 然而,伊莉丝天真无邪的笑容,却让齐天满脸通红地别过头去。他先前桀骜不驯的态度早已消失无踪,看起来就像个纯情的青少年。 「啊……齐天先生,你该不会也要参加大会吧?」 「啊、啊、是的……」 「那我也会为你加油的,请加油哦!」 伊莉丝双手合十,笑咪咪地为熟人参赛而开心。 齐天在她面前显得不知所措,努力想和她对话……但似乎没什么效果。而伊莉丝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开心地和久违的熟人聊了起来。 ……齐天那家伙,已经只会说「啊,好的」了。 「……礼次,不去帮她吗?」 「很有趣,再看一会儿吧。」 听到苏尔无奈的问句,我一边心想自己大概也是一副坏心眼的表情,一边回答。 而齐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求救的眼神偷瞄我们。 这也难怪。 齐天在战斗中是个男女平等的家伙……但在现实和游戏里,他都过着严以律己的生活,所以对女性,尤其是可爱的女孩子没有免疫力。 尤其像伊莉丝这种看起来和战斗无缘的类型,更是会让他不知所措,当场僵住。 虽然他是伊莉丝的超级粉丝,但实际和她说话却是最不擅长的事……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剑圣,喂,剑圣。」 「……干嘛?」 齐天终于逃了出来,抓住我的手臂小声说道: 「那是怎样?老实说,我办不到,赢不了。她是不是比游戏里更可爱了……?」 「啊……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但她来到这里后,还是有接受过公主的修行。」 「什么……所以,她现在看起来比以前更贤淑,或者该说更娇媚……或者该说更优雅吗……」 齐天以仿佛已经完全死心的表情点了点头。 事实上,现在伊莉丝在罗兰的城堡里接受过各种各样的训练,一举一动都相当优雅,仿佛连指尖的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即使她现在以兜帽遮住脸孔,也还是掩饰不了散发出来的魅力。 再加上她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对这方面毫不在意,破坏力可想而知。 「你身为剑圣,竟然能这么冷静。老实说,我很佩服你这一点……」 「哼哼,毕竟我跟她认识很久了。」 事实上,我常常因为她的举动心跳加速,称不上像她说的那么冷静。 但我自认在这方面比谁都还要有耐性,所以不会慌张。我故作从容,向齐天夸耀……然而—— 「……真受不了你,礼次你这笨蛋。」 「……啊?」 不知为何,苏尔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我歪着头,搞不懂他为什么这样看我。 # 齐天 ——大斗技场内,来宾用的居住区。 在我们诺尔格拉希耶分配到的区域中,有几间小会客室(沙龙),专门用来谈国家机密。我和礼次就在其中一间。 「事情变得很严重呢……」 「是啊……看来没办法好好观光了。」 我向她说明从涅夫利姆师父那里听来的故事。 而礼次则向我说明白天事件的始末,我们互相交换情报。 虽然关于故事的部分也有令人在意的地方,但因为不是现在能解决的事,所以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礼次遭遇的事件上。 听礼次说,诺鲁格拉希亚出身的几名大斗华祭参赛者也受到了伤害,而且动机不明。由于事态严重,所以也传到了陛下耳中。 负伤者们都已经在教会的诊疗所里接受治愈术师们的治疗,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为使用毒物的后遗症,要参加大会已经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治疗……我本来想自告奋勇,却被委婉拒绝了。 要是我厚着脸皮出面,结果害教团颜面扫地,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我。 于是……在比白天更加紧张的戒严状态下,我们闲得发慌,在沙龙里无所事事。但是—— 「……哥哥好慢哦。」 为了获得明天也能去见姬尔洁和涅夫雷姆师的许可,哥哥离开房间去找陛下和雷恩哈尔特陛下谈判,已经过了三十分钟。 「果然很难得到许可啊……最坏的情况,我只能一个人去见她了……」 「虽然已经约好了,我也很过意不去……但或许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叹了口气,正想帮礼次倒茶时——门喀嚓一声打开了。 「我回来了。抱歉,这么晚才回来。」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是…… 「哥哥!外出许可怎么样了……?」 「嗯,虽然很不情愿,但姑且是同意了。不过……」 我边说边走到桌边,接过我为哥哥准备的茶杯,用香茶润了润唇之后,才苦着脸开口说道: 「……实际上,明天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能外出的日子了。因为明天傍晚,亚尔夫加德陛下的夫人……也就是王妃殿下,以及她的儿子王太子殿下似乎也会入场……」 「既然发生过那种事件,当然会希望护卫对象尽量分散……是这样吧?」 「嗯。不过我再三拜托,说这是重要的约定,才好不容易得到许可。只是,明天哥哥必须以护卫身份跟礼次……还有米丽安同行。」 「唔……也、也是,这也没办法……」 我光是想象涅夫利姆大师和她在一起会变成怎样,就感到毛骨悚然,但毕竟事态紧急。 在事件发生时,我们硬是外出,所以必须尽可能谨慎行动,我重新绷紧神经。 就在这时……叩叩,有人轻轻敲门。 「……抱歉打扰各位欢谈,礼次大人在这里吗?」 我听见一道轻柔的女性声音……我记得她是陛下带来的女官之一。 「啊、啊啊?我是礼次……」 「有个卫兵说有事要转达,现在正往这里来。」 「卫兵……?」 礼次回头瞥了我一眼。 现在是我和哥哥两人独处的王族时间,会在这个时候带卫兵过来,应该是紧急事态吧。 不过礼次身为护卫,没有我们的许可不能开门,也不能让卫兵进来。 因此,我们对用眼神询问的礼次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去」 听到市区的卫兵特地派人来叫我们,我首先想到的是礼次白天遇到的那件事。 于是,我和礼次一起探出头,竖起耳朵听门外的人和礼次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惊呼。 「……白天抓到的那两个人……在值勤室的牢房里被毒死了……!?」 ——这句话,感觉格外响亮。 ◇ ——在伊苏亚雷斯本岛隔壁,一座人烟稀少的离岛一隅。 在杳无人烟,只有从天上洒落的月光作为照明的道路上,一名男子正独自走着。 男子名为『齐天』。 他在这几个月突然现身,转眼间称霸了好几场一般举办的斗技大赛,是备受期待的新星。 他看起来还只是个刚脱离少年之身的青年,但他的战斗却洋溢着年轻的活力,强而有力且正大光明。 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他都会正面迎击,然后制伏对方。他那堂堂正正、威风凛凛的战斗方式,让他在转眼间就成了斗技场的英雄。 而且他不只实力坚强,还知道要怎么让比赛精彩好看,似乎有在思考如何吸引观众。他没有忘记要让观众看得开心。 他会在关键时刻使出华丽又强力的招式,让观战的人看得入迷,粉丝转眼间就增加了。 另一方面,他在无关战斗的地方会露出符合年龄的青涩模样,被女性观众包围,好几次都看得见他满脸通红地不知所措,这部分的反差也让人觉得很可爱。 无论如何……在本次大斗华祭的新手组中,他被众人看好,认为他将顺利夺冠。他打出了如此亮眼的战绩,是无可挑剔的冠军候补。 ……这样的他,很明显会妨碍到自己的目的。而且今天,还因为他的关系,不得不收拾掉两名成员。 ——妨碍已经不足以形容,必须在他成为麻烦的种子前确实地收拾掉……上头刚刚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他已经掌握到,那个金发男在城镇郊外,连当地人都不会靠近的地方露营。 他应该有拿到高额的赏金,不可能付不起住宿费。因此与其说他没钱……不如说他简直像在等待敌人袭击。 他离开城镇,来到周围已经没有人烟的地方……视线前方,金发男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喂,你在吧?出来吧,来到这里就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我来当你的对手。」 青年不知道是不是明白状况,他就像在比赛前做热身运动一样,轻松地做起伸展运动。 「……哼,你明明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却一个人傻傻地跑来这种地方吗?」 其中一名同伴现出身影这么说的同时,守在他周围的其他人也现身了。 人数……共六人。 他们和白天被逮住的那些人……下级情报员不同,是实战部队,个个都是高手,一对一的话,甚至能轻松战胜斗技大赛的参赛者。 与他相对峙的男子确实很强。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投入了充分的战力。 然而……男子的站姿却依然从容不迫。他是看不出对手力量的笨蛋,还是因为最近战无不胜,产生了足以应付的傲慢心态……她如此判断。 「废话少说,快点放马过来吧。我可是被你们的杀气攻击得体无完肤,差不多要忍到极限了。」 「这样啊……抱歉让你久等了,那么……你们几个,上!」 没错,当交谈的男子下达指示的瞬间,六人各自举起武器。 金发男子见状,也摆出相同的架式——下一秒,从他身后现身的第七人,手中的短刀在黑夜中一闪而过——…… ——事情在短短数秒内便落幕。 「……什么嘛,就这点程度,真无聊。」 在冰冷的夜风中,一道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失望。 在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那名男子毫不在意,淡然伫立,身上也满是鲜血……被溅到的血染湿了全身。 在她周围——已经没有七个人的身影。 不对……那真的能称为人影吗? 有人的手脚朝不正常的方向扭曲,全身上下都露出被血染红的白骨。 有人的身体有一半像爆炸般消失,上半身与下半身的一部分滚落在地。 有人……有些人的身体像是混合在一起,变成明显不只一人份的手脚的肉块。 其他还有脖子朝不正常的方向弯曲的人,以及尽管没有外伤,却吐出大量鲜血倒卧在地的人……所有人都凄惨地倒卧在血泊之中。 而那些人就像是怪兽肆虐过后的痕迹,宛如前卫的装置艺术般,倒在荒野各处,地面裸露出来的土地上。 ——没错……倒在地上的,都是跟我隶属同一个组织的人。 唯一站着的人,就是我为了杀死而来到此地的目标,那个叫做齐天的男人。 (……怪物……吗……!?) 从头到尾目睹一切的我,为了不被浑身是血的他发现,只能躲在岩石后方发抖。 ……本来除了执行部队以外,我们还会有一名万一执行部队失败时,能够趁对方大意时了结目标,再加以隐蔽现场的收拾人员同行……那就是我。 ——但是,要收拾那(・)个(・)? 别开玩笑了。那家伙大闹一场,却丝毫没有大意,根本找不到破绽。 什么英雄? 开什么玩笑,那只是披着英雄的外皮罢了。他……这个男人是野兽,不,连野兽都不足以形容,是魔兽,抑或是恶鬼。我赢不了他。 既然赢不了,就该优先将情报带回同伴身边。我这么判断……不,我为了离开这里,找了个借口,转身—— 「——找到你了……!!」 「……!?」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他从背后抓住我的头,将我举到半空中。我试图逃跑的双脚,只是徒然地在空中乱踢。 「……你是什么时候……!?」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血的味道挺浓的,所以就……」 「住、住手……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一个坚硬的物体破裂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没有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大脑里回荡,照理说,我是不可能听到的。 在逐渐染红的视野中,我突然与那双在黑夜中闪耀着光芒的金色眼眸对上了眼。 那双充满疯狂的眼睛……让我想起了一个存在,而那个存在,也和刚才的狂暴状态十分相似。 ……狂战士。没错,他们渴望鲜血,无论谁来阻止,都会将其击溃,而且绝不停下脚步。 领悟到自己的任务完全失败的瞬间……我的意识,消失了。 ◇ 「……唔……搞砸了。忘了要让她们吐出情报……」 我抱着头,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懊悔。 回过神来,才发现最后一个袭击者也已经无法问出情报了。 「不过,听说是西方的特殊部队,原本还很期待……没想到,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一边将右手握着的、破碎后滴着内容物的那(・)个(・)东(・)西扔掉,一边自言自语。 由于感受到明显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杀气,原本还很期待,但结果却有些令人失望。 在对袭击者感到失望的同时,他回想起白天时再会的剑圣。 ——我想和那家伙战斗。 白天时虽然因为理解状况而撤退,但那份渴望至今仍在心中盘旋。 执着于那个男人的理由……是因为他被确认是唯一一个拥有和自己同种特殊职业的玩家。 看来她现在是刻意封印着索(・)雷(・)。这也难怪,这里不是游戏,万一伤到身旁的人,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可以理解。正因如此,自己才会在除了这种无人的偏僻地方以外,都封印着自己的力量。 不过……有时他也会突然产生冲动,心想如果能从名为理性的枷锁中解放,任凭斗争本能驱使,尽情地战斗,会是多么快乐的事情。 「话虽如此,对方却没有那个意思呢……」 要让那个剑圣拿出真本事的方法,我多得是。比如说,他非常重视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少女。只要制造出让她陷入危险的状况…… 「呃,不对不对不对!?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吧!?」 我发出「唔哦哦哦!」的吼叫,跳进漆黑的大海,逃离差点往奇怪方向发展的思考。。 入夜后依然温暖的夏季海洋,眨眼间就冲掉了我身上的血腥味。 我潜入水中,游了一会儿,发泄冲动……最后,我筋疲力尽,四肢无力地浮上水面。 「……呼……呼……不管怎么说,我这么做只是个反派吧,嗯。」 我明明是因为憧憬动画里的英雄才变强的,不能偏离正轨。这种行为会玷污我的憧憬。 再说……我根本办不到那种事。我没有欺负弱者,更别说是欺负可爱的女孩子。我连伤害她一下都会犹豫。 应该要犹豫才对…… 「……真是的,我未免太沉醉在鲜血之中了吧。」 没想到,那个少女居然会平等地对待自己这种人,还被她的可爱模样迷得神魂颠倒,自己居然会想要加害她,就算只有一瞬间也好,这也未免太疯狂了。 对于自己的愚蠢行为感到傻眼,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放松全身的力气,让身体随波逐流。盛夏时节,冰凉得恰到好处的水,似乎让亢奋的心情冷静下来。 然后,头上是一片在原本的世界看不到的满天星斗,像这样漂浮在水面上,似乎可以静下心来思考。 ——他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这几个月来的事。 他至今为止与好几名相同境遇的玩家交谈过,而他们几乎都对被卷入这种事态而感到叹息。 但是……自己不同。只有自己毫不迷惘地对这种事态感到高兴。 ——『Worldgate Online』这款游戏的感觉非常真实,但痛楚与现实相比却远来得迟钝。 这也是理所当然,不可能会有与现实感受到同样痛楚的游戏。更何况在游戏里刀砍枪刺根本是不在话下。 因此,「Worldgate Online」……不对,所有完全潜行VR游戏都施加了缓和痛觉的措施。所以自己虽然把痛觉缓和处置设定为最低值,但顶多也只是被轻轻打一下的程度,这一直让诗乃感到不满。 相对地,这边的世界里被殴打就会痛,被砍到就会流血。 在大家因为恐惧而呆立不动的突然出现的现实世界里……反而高兴地踏出脚步的自己,果然还是有点奇怪吗? 我发觉自己站在伊斯亚雷斯,站在被我当成根据地的这座斗技诸岛后——首先冲进斗技场。我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先寻求自己的容身之处、战斗的场所。 接下来就是不断地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成了名人。 就这样,我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总算能静下心来时,忽然感到一阵空虚。 至今为止在战斗中打倒的这个世界的人们,应该都是置身于危险中锻炼自身的人。 相对地,自己是在『Worldgate Online』这个安全的箱庭中获得力量。明明这副身体,明明这副身体强到原本世界的自己根本无法相比。但是—— ——这和作弊(开挂)有什么不同?自己可以为这股力量感到自豪吗? 这是个动摇自身根本的疑问。 既然如此……他想和条件相同、境遇相同的人战斗。而且是面对这个世界,做好觉悟的强者。 因为这么一来,他就能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很强,还是其实很弱。 想到这里,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剑圣」。我心想,如果能再见到他就好了。 然后今天中午终于见到他时,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我想他一定克服了许多困难才活到现在,他的眼神和其他大部分玩家不同……那是有所觉悟的眼神。 不过,他和我不同,我认为他是在做好受伤和伤害他人的心理准备后,才严以律己。他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使用力量的理由。 然后,我在之后与他碰面时,看到他看着在游戏时代被称为『公主』的可爱少女的眼神,我确信了。 我……非常羡慕他。 所以我忍不住想知道,他在那个世界变得多强。 「唉……剑圣,我果然还是想和你交手啊。」 有没有什么突发状况,让我们免不了一战呢……我一边想着这种自私的愿望,一边随着摇晃的波浪闭上眼睛——…… #愤怒之火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樱花现在心情差到谷底。 我心情大好地熬夜画完魔导铠的设计图,带着满满的充实感到外头晒太阳,到这一步都还好。 当时我完全没想到,最糟糕的状况正在等着我。 眼前有好几个男人。 他们各个都长得很有男子气概,这也难怪,这些人原本都是玩家……虚拟角色变成现实后的模样,所以大多长得英俊潇洒也是理所当然。 他们腰间佩带的猎物,几乎都是剑士系的刀剑类武器。剑士是人口最多且最适合练功升级的职业,因此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人也最多,所以佩带的武器也以剑士系居多吧。 但是,不管被多么英俊潇洒的帅哥包围,我的心情还是糟到不行。因为…… 「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讨厌我啊?」 「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应该互相帮助才对,我们有说错什么吗?」 「不要以为自己赚得多,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从背后传来刻意让人听见、算不上是窃窃私语的自私抱怨,让亚丝娜拼命压抑住快要浮出来的青筋。 在原本负责交涉的少年慌张地赶到之前,这群家伙就一直以武器威胁,提出近乎胁迫的主张。事到如今,他们还有脸主张自己的正当性吗……光是这群家伙在场,就让亚丝娜的挫折感不断攀升。 ——似乎有强行劝诱玩家加入的集团存在。 我们昨天才聊过这件事。 没想到隔天就碰上这群人。 更没想到这群人是远超乎想象的恶心家伙,作梦也没想到。 「真的很对不起,樱花同学。我会好好跟他们说,至少先听我说……」 在这冰冷的气氛中拼命鞠躬道歉的,是个戴着鸟类头骨般面具的少年。面具底下恐怕也是个绝世美少年,但因为冷汗直流地低着头,完全被糟蹋了。 ……稍微听一下他的意见也无妨吧? 少年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我不禁想要这么做,但很遗憾,就算听了他的意见,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在游戏时代,那些跑在最前面的废人级玩家,基本上都是些禁欲主义者。他们几乎只跟同伴交流,对其他人漠不关心,很少跟其他公会的人交流。像那个半官方的公主大人(伊莉丝)那样,是极为特殊的例子。 另一方面,追逐这些顶尖集团所开拓的道路……也就是被称为准废人的人们,其程度可说是天差地远,其中也混杂着自尊心强、瞧不起他人、想要阻碍他人,非常棘手的有害玩家。不过那只是极少数。 由于公主一行人待在边境,所以似乎不清楚玩家的动向……但似乎也有像自己这样安静过生活的人,也有在佣兵公会等地方闯出名号的人,以及在生意上获得成功的人。只要过了三个月,几乎所有人都会接受这个世界是货真价实的现实,逐渐确立各自的生活。 另一方面,也有不愿面对现实,自私自利,风评不怎么好的人……眼前这些人是哪一种,不用说也知道。 话虽如此,他们好歹也是到达三次转生职业的人,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实力…… 瞧不起比自己弱的人。 自尊心高,却不擅长自己判断、行动的人。 梦想自己是英雄谭的主角,却没有主角的内涵的人。 这些人主张自己有权利炫耀侥幸获得的力量,却丝毫不想尽各种麻烦的责任,也没有勇气冒险踏上新的道路……光看他们那张外表威风,却毫无霸气的脸,以及阴沉的眼神,就知道是这种人。 而……那些人的力量,会指向躲在安全地带,无力抵抗的人。我当了几年跟不上时代的太妹,已经对此再清楚不过。 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人。我也有听说,有人会将这些人聚集起来,当成利用的棋子。 而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的传闻,成群结队跑来拜访的……很不幸地,就是那些玩家。 「唉……你真的很缠人耶。我不会帮你们,我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们。」 我明白地告诉即使我提出各种优渥条件,依然不肯罢休的少年。 我也不是想敲诈同乡,如果有必要,我甚至愿意接受几乎不赚取利润的委托。至少到今天早上为止,我都是这么想的。 如果一开始出现的人是这名少年,我至少会听他说话。 不过,被这些不入流的家伙们说了那么多自私的主张后,我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心情了。 「为了我们玩家?帮助我们?别笑死人了,你们做了什么?不就是一群不入流的家伙聚在一起逞威风而已吗?」 「这、这个……」 少年沉默了。 这也是当然的,眼前这些家伙几乎都不是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实际上在寻找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 他们只是聚在一起,在这里炫耀自己稍微像样一点的脸和力量而已,对我来说,他们只是同乡出身的小混混集团。 正因为少年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支支吾吾的吧。 「……你以为这些家伙在你来之前对我说了什么话?『我们是为了你们才行动的,所以你也要为了我们工作』哦?」 一看到我远离打打杀杀,转而从事生产职业,他们就表示既然如此,他们愿意保护我,要我把生产的东西交给他们,而且还要免费。 从他不时会用舔舐般的视线看我胸部或腰身这点来想,他应该也多多少少有那方面的心思吧。 在后来加入的少年介入仲裁之前,这群人只会讲对自己有利的话,根本谈不下去……我无法理解少年的辛劳,那些人却在后面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少年继续进行不合己意的交涉,让我打从心底感到傻眼。 「那、那我道歉,真是失礼了……」 「你不需要道歉,我又没有在生你的气。」 我刻意用比较温柔的语气这么说,少年便带着期待抬起头……但很可惜,我没有义务回应他的期待。 「可是,要我抛弃现在的生活,加入后面那些家伙的组织……我绝对不要。我要说的就这些,你们快点把那家伙带回去……!」 我撂下想说的话,正要回工坊时…… 「……你少胡说八道!」 终于有人发飙,踏着粗鲁的脚步声来到我面前。 「哈……你们一群人围着我,有什么好嚣张的?要我求救,我宁愿找更像样的人,谁要找你啊。」 「你说……什么……我们……!」 「你以为自己是出于善意才这么说的吗?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以充满轻蔑的眼神瞪着眼前的男人,不屑地说道。 我似乎说中了他的心事,只见他顿时语塞。 「你好像没发现,所以我告诉你吧。现在的你们看起来就像坏蛋……不,顶多只是坏蛋的跑腿小弟。你们最好稍微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哦。」 他们打着「身为玩家互助组织的一员,必须寻找让大家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的免死金牌,却完全不反省自己的行为。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是拯救被卷入不幸的英雄,是为了人们而行动……他们深信自己才是正义。 原来如此,对于在未知世界遭到排挤的他们来说,会想依赖能保证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也很正常。 虽然不知道在背后操纵他们的人是出于什么想法才做出这种事,但如果是明知如此还刻意煽动的话……不管怎么说,性格都太恶劣了。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于是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 「混蛋……混蛋,你这臭娘们!?」 下一秒,我的背部传来一阵强烈的冲击。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察觉到自己被情绪激动的男人揪住胸口,用力撞向墙壁。 ——糟糕,我说得太过火了。 虽然我明白自己说话总是毫不留情……但事到如今,我才想到如果被否定自己心灵的寄托——那张免罪符,会像这样被对方抓狂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打算因为这种人就退缩。 「……啧,你被甩了,所以打算用暴力逼我服从吗?逊毙了……」 「你、这、……!?」 男人冲动地挥起了手臂。 我预料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身体不禁僵硬……但我还是不想舍弃自己的尊严。我狠狠地瞪着逼近而来的拳头。 ——冲击。 我脑中迸出火花,视野摇晃。 过了一会儿,我的脸颊开始发热。口中的铁锈味,是因为嘴巴里也破了吗?但是…… 「咕、呜…………哈,就这点程度吗?你的拳头还挺轻的……!」 他终究只是个不习惯打架的游戏宅男,因为得到力量而得意忘形……先不论他原本的能力值带来的身体能力……他的技术本身根本是连腰力都没用上的粗糙拳头。 我吐掉嘴里的血,瞪着眼前这个明明是动手的一方,却事到如今才对殴打女性的触感感到害怕的男人。 话虽如此,事态变得很糟糕。 其中一名同伴跨越了那条线,实际行使暴力的事实,让周围的人也感染了不好的气氛。这样一来,那些家伙身为男人「居然殴打女性,真是……」的心理枷锁肯定已经解开了。 「住手!都说了住手!!我们不是来吵架的,是来拉人的啊!?」 一名少年拼命地想要平息场面。 然而,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不可能因为这点程度就罢休。 我冷眼旁观,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除了我妹以外,对谁都很冷淡的王子殿下浮现在我脑海。今天约好要见面的时间也快到了,只要再忍一下,王子殿下他们应该就会过来…… 「……我有资格像这样痴痴等待白马王子吗?」 唉……我叹了口气,做好再挨个两、三拳的觉悟。就在这时—— 「……姐姐!?」 「……咦?」 本以为不可能听见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思考顿时冷却,仿佛全身血管被灌入冰水。 「那个,姐姐,这到底是……你的脸颊,怎么了……?」 「姬尔修……!?笨蛋,别过来,快逃……!」 看到干妹妹那对仿佛光芒消失的双眼,我在内心咂嘴。 今天早上干妹妹说要准备作业,先一步去找师父了。所以我以为这次不会波及到她,一时大意。 ——啊啊,时机太不凑巧了。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我焦急万分,但周遭的人却开始行动,状况在转眼间恶化。 「嘿嘿,什么嘛,原来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好,抓住那个女人!」 「住手,你们几个!别对那女孩……别对那女孩出手!!」 「哎呀,别想走,如果你很宝贝妹妹,就乖乖……」 「不是的!可恶……放开我,我没空管你们这些家伙!!」 他慌忙想冲向义妹,却因此分心,被其中一名男子逮个正着。 其他家伙趁机涌向呆若木鸡、浑身僵硬的那孩子——他们丝毫没察觉那孩子周围卷起的漩涡。 「快住手,情况不太对劲,撤退吧……!」 「吵死了,我才不管你们是干部还是什么,你们这群废物!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把这些人带回去就……!」 「不对!情况不太对劲……」 唯一保有正常思考的少年交涉人,依然试图阻止伙伴,但气焰高涨的男子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可恶,放开我!!啊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真的很讨厌自己。 这样简直就像重现了那场恶梦。 这真的不行,太糟糕了。这样下去会演变成无可挽回的事态。 和那天不同的,是这世界上的她并非无力的少女。 而且,她因为那天的心灵创伤,现在无法控制那股力量。 ——不妙。 这个状况太不妙了。 「不行……快逃,快点!」 「哈,我怎么可能……」 「不对!快逃……你、们、快、点、逃、走、快、点!!」 我拼命甩开抓住我的男人,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露出讨厌的笑容。 看来我的基础肌力似乎比他强,他的手稍微松开。我趁机无视被他抓住的地方发出的布料撕裂声,硬是甩开他,脱离束缚。 「不可以再靠近了,住手……!」 我拼命大叫,心想这次一定要保护好她,朝义妹拼命伸出手…… 「……欸,你们几个?」 就在差一点……差几步的时候。 「你们……在对姐姐做什么——!!」 这次也没能碰到她,随着少女发出与平常截然不同、以阴沉眼神睥睨着男人们的怒吼,世界染成一片红色——…… ◇ 我们抵达伊苏亚莱斯的第二天,早晨的空气依然凉爽宜人。 在人们为了准备祭典而忙碌地来来往往的城镇外围,我们走在通往樱花同学的工房所在的岛屿的桥上。 今天按照预定,礼次先生和小米……还有突然决定同行的蒂缇琳朵小姐也一起来了。 「……不过,真亏您能请到假呢。」 我提出这个疑问。蒂缇琳朵小姐是雷恩哈尔特大人的侍从,我以为她现在应该很忙。 「是的,我本来也这么以为,但雷恩哈尔特大人说,今天就让我跟着伊莉丝小……跟着公主殿下,顺便放松一下。」 蒂缇琳朵小姐开心地说。她现在脱下了女仆装,一身露肩的夏季针织衫和迷你裙的轻便打扮。 「这样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要去的地方不是可以玩乐的地方……」 「不会,我很高兴能和公主殿下你们一起出门,而且我对巨人的武器工房也有点兴趣。」 「那就好……」 我的视线移到背后……笑咪咪地望着我们两人的小米……她穿着小可爱和热裤,外面再披一件夏季针织衫,打扮得像是在展现自己的身材…… 「……嗯?我做了什么喵?」 「没、没事……」 为了不扫兴蒂蒂莉雅小姐的兴,我决定不告诉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并不是因为怕她知道后逃跑,让好不容易增加的帮手又减少,导致负担无法分散才不说的。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就在我们边谈笑边前往樱花小姐的工房时—— ——突然,一道闪光划过天空。 大家惊讶地望向那个方向——也就是我们正要前往的樱花先生的工房。那里……窜起一道猛烈的火柱,直冲天际。 人们望着那幅光景,不安的声音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礼次!」 「好,快点,抓紧我!」 在我身后待命的礼次听见我的呼喊,立刻察觉我的意图,将我抱起。下一秒,风景开始高速向后流逝。 「王子殿下,如果要赶路的话,我来开路,请您把我扛起来!」 「我知道了,你可别咬到舌头了!」 「等等,太狡猾了喵,我也要当后卫喵~~!」 礼次抱着我,而哥哥则是抱着开始咏唱魔法的堤亚,拔腿狂奔,小米则是晚了一步,施展飞行魔法『Freeze』跟在我们身后。 现在连绕过人群的时间都浪费不起。 哥哥横抱着堤亚,穿过她以光创造的虚拟桥梁,一直线地朝目的地……朝那道火势依然猛烈的火柱前进。 多亏了蒂蒂莉雅的魔法开路,再加上礼次全力冲刺,我们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火焰的源头,也就是昨天造访的樱花先生的工房。 「赫尔大人,樱花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 抵达目的地的同时,我寻找两人的身影并大声呼喊,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吓得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两人。樱花先生背靠墙壁坐在地上,呆呆凝视着某一点,不远处还有数名倒地的男子。而且…… ——传入耳中的是歌声。 那简直像是只留下纯粹的愤怒,削去其他所有感情的谱,既美丽又让人打从心底本能地涌起恐惧。 而歌声的来源是…… 「……姬尔洁……!?」 她没有回应呼唤。 她只是用空虚的眼眸凝视着空中,仿佛化为只会吐出愤怒之歌的机械。 而像是要守护她一般,巨大的火鸟张开被火焰包覆的翅膀睥睨四周。 「——唱灵兽『塔纳托弗拉加』……!?」 我茫然地念出那个名字,巨鸟在我眼前拍打翅膀,卷起冲天的业火。 ——这是巴德系列隐藏的真正力量。 原本需要重复数次咒歌,将人们从咒歌中引出的感情提升到最高点,再以那些感情为粮食,显现强大的存在——其名为『唱灵兽』。 而现在,显现于眼前的是掌管『动』之『怒』的感情,据说最难控制的凶暴存在。 吞噬一切的愤怒劫火化身,发出格外巨大的啼声——…… #愤怒之灯 ——唱灵兽(しょうれいじゅう)塔纳托弗劳加,掌管『动』之『怒』的感情。 唱灵兽是鸟类系列的二阶职业之后,极少数能够显现(けんげん)的召唤兽。 然而……要刻意显现几乎是不可能的,难度极高。 据说要显现,必须在一定范围内……鸟类职业使用的『咒歌』效果范围内,让内部的『静・动』与『喜・怒・哀・乐』两种隐藏状态超过一定值。 ……「据说」这种暧昧的说法。 实际上,这个数值的计算极为困难,没有确立明确的出现条件。 连高阶技能乱舞的Raid头目都很少有机会看到,另一方面,却有在故事事件的关键处轻易出现的报告,因此预测极为困难……最后,攻略网站的解析班甚至表示「这果然是真的在读取玩家的感情吧?」,放弃锁定出现条件。 「伊莉丝、礼次,这个状况是……!?」 「哇,是唱灵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呼,终于追上……呃,什么喵!?」 跟在我们后头抵达的哥哥,以及对罕见现象略显兴奋的堤亚莉西亚小姐,还有晚了一点飞来的米莉,全都对这个状况目瞪口呆。 「怎么办,伊莉丝?我们这边现在没有像样的装备哦?」 「是、是啊……可是,也不能放任这个失控状态不管……」 既然塔纳托弗劳加是吸收了克露希耶小姐的魔力才显现,那么只要她的魔力耗尽,应该就会平息下来。 但是……在那之前,究竟会造成多大的损害?等到事情结束,她的心灵又会留下多大的伤痕? 然而我们没有预料到会演变成战斗,现在只有护身用的最低限度装备,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我几乎完全是便服,礼次和哥哥只有借来的警棍和细剑,顶多披着有点耐火性能的外套,连铠甲都没有。 小米有她自己的魔杖,但这次的对手是失控的杀子,不能连她一起炸飞,而且小米的魔法在这种状况下太强,也不能正常使用。 不过……如果只是要挡下它,现在的装备也行。 「……嗯,没问题,我办得到。幸好我也看过好几次那只唱灵兽『桑纳托斯弗洛加』!首先……小米、缇雅小姐,请你们制造遮蔽物!」 「了解喵!」 「交给我吧!」 两人立刻察觉我的意图,开始咏唱。 那只桑纳托斯弗洛加火力强大,攻击范围也很广。 另一方面,唱灵兽的特性是会优先保护施术者,如果没有特别指示,就不会离开施术者身边,而且现在似乎无法对赫赫有名的赫尔大人下达指示,所以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她身为伙伴时十分可靠……但既然要与她为敌,这个宽敞的庭院就不是问题。首先,没有遮蔽物就不用谈了。 「……古拉特(冷气)・柯鲁利斯(喷出)・克罗库尔(遮蔽)……提斯卡图加(冰墙),『冰墙』喵!」 「……格拉多(大地)・希尔特(防御)・库雷耶(创造)……亚尔斯克里耶(地盾),『石墙术』!」 两人施展魔法,从四面八方的地面接连朝周围长出巨大的冰墙与石墙。 随后,塔纳托弗劳加对两人的魔力有所反应,展开行动,激烈的火焰风暴以它为中心肆虐,我躲进它制造出的影子中,躲过攻击。 在遮蔽物后方,我听见厚重的墙壁伴随热气融化、碎裂的声音。 「……唔,米莉学姐,请继续制造防壁!缇雅学姐……」 「我有能减缓野外火属性的魔法……可是我得四处移动,设下包围这一带的魔法才行!」 「那么,就拜托你了。礼次,她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觉得危险的话,可别逞强哦?」 「没问题的,我不能让赫尔大人背负伤害他人……伤害朋友的罪恶感。」 「这样啊……好,那我走了!」 听了我的回答,礼次满意地点点头,和蒂蒂莉雅会合后离去。取而代之来到我身边的人影是…… 「部下的失职,就是身为负责人的我的失职。虽然他们逃走了,但我愿意尽棉薄之力。」 「……你是?」 在一旁待命的大哥,对我投以诧异的视线。 这位少年以男性来说个头娇小,戴着造型奇特的面具,额上长着魔族特有的犄角。 听到他这么说,我环顾四周……的确,原本倒在地上的那些装备穿戴者……恐怕是玩家……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叫辛恩,是法术士系列的三次转生职业『大法师』,虽然比不上那位米丽安小姐,但应该能派上用场。」 他露出有些复杂的视线,瞥了在背后专心咏唱的米莉小姐一眼,这么说道。 一般三次转生职业与特职之间存在不少争执,而且两人又是同种族的同系统职业,想必他心里一定有数,但他的眼神依然十分诚恳。既然如此…… 「……太好了。那么,抵抗魔法可以交给你吗?只要身上的火焰火势增强,强力的周围攻击就会立刻袭来,请你不要漏看征兆。」 「……!谢谢您,我会全力以赴!」 将减轻属性魔法效果的抵抗魔法交给同伴……在烈焰熊熊燃烧的状况下,等同于将救命绳交到他手上。他察觉到我的言外之意,开心地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不过,既然米莉对增产墙壁分身乏术,能使用抵抗魔法的另一名魔法师就显得弥足珍贵。 再来就是……在一旁对我施展『隐形盾牌』魔法等各种守护技能的哥哥。我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抱歉,我要暂时离开战斗。」 「在这种状况下,你要去哪里?」 「那还用说,我可是肉盾呢。既然如此,我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语毕,哥哥指向目前仍几乎未被火焰波及的工房……樱花先生正倚靠在墙边瘫坐在地。 「……赚取敌对心。」 她露出一个明显在打坏主意的笑容。 ◇ ——又来了。 ——我又什么都办不到。 而且还是在和以前完全相同的状况下。 这样根本没在反省,根本没成长不是吗? 不,应该说更恶化了,我真是没用到极点—— 正当我陷入自我厌恶时……脸颊突然感觉到一股温暖的触感。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有着端正五官的王子,用被淡绿色光芒包覆的手,摸着我被揍的脸颊。 「你被打得很惨呢,会痛吗?」 「这是……治愈魔法?」 我被殴打而肿胀的脸颊,从被光线触碰的地方开始不再疼痛。 「我最近才刚学会使用,真的只是初步的魔法,效果也远远不及那孩子。」 王子这么说,以温柔的眼神看着在背后拼命下达指示的女孩……那个名叫伊莉丝的公主殿下。 那位公主殿下……娇小、柔弱、梦幻、茫然、不可靠,看起来一点也不强悍的女孩,现在面对眼前的凶猛敌人,却一步也不退缩,她笨拙地穿梭在冰墙之间,一边释放光之长枪,一边勇敢地向周围下达指示。 一个没有穿戴防具,穿着轻飘飘连身裙的女孩子。 那样的女孩子站在充满火焰的战场上,明明应该是很滑稽的光景,但那位公主看起来却耀眼到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可笑。。 ……如果我也能变成那样就好了。 明明听说她们遭遇了比我还要艰辛的遭遇,为什么还能这么坚强呢?憧憬与嫉妒混杂在一起的感情从肚子里涌出,让我觉得丢脸到眼泪都渗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快点站起来,我们去阻止妹妹。」 他用强硬的语气责备我,同时用力地拉扯我的手臂。但是,我…… 「……我办不到。我又失败了。我没办法变得像你们一样强!」 「……什么?」 「我早就知道了。事到如今,我根本没有资格以姐姐自居。我早就……——!?」 他突然勒住我的脖子,让我整个人悬空,硬逼我站起来。然后…… ——耳边传来「啪」一声清脆的声响。 我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一阵冲击,以及逐渐扩散的热意……这时我才终于明白,眼前的王子殿下抓住我的衣领,打了我的一巴掌。 「我们一点都不特别!你知不知道我们至今经历了多少事情……!!」 「什……么……」 他突然激动了起来,眼中浮现的情绪毫无疑问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但是那股怒气立刻从他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无聊,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 他突然换上冷酷的眼神,冷冷地说道。 他的态度……让我瞬间火冒三丈。 「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之前也是!这次也是!!都是我害那孩子遇到危险,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摆出姐姐的架子……!?」 「那种东西……!」 王子殿下……名叫苏尔的男人,手臂更加用力地搂住我,他那张端正的脸庞,就在呼气可及的极近距离下,朝我凑了过来。 他的眼中再度燃起熊熊的激情,让我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如果事情很重要,不管失败多少次,不管有多沮丧,只要还有挽回的余地,就该不断去尝试!在你找借口说自己办不到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你能做的事吗!?」 他激动的态度,让我忘了愤怒,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话里……毫无疑问地,包含着对我的愤怒。 「……我说完了,接下来随便你。」 他说完,粗鲁地放开我的衣服,转身背对我。 但是,他临走前又转过头…… 「不过,如果这点程度就放弃……我会对你失望的。」 他丢下这句话后,这次真的冲进眼前的火海。 她无法反驳,什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想反驳他,却全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她知道原因。 因为他说的全都是对的。 即使如此…… 「…………开什么、玩笑……!」 不是因为道理或逻辑。 只是因为情感——你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迟来的怒气再度涌上。 那么,自己该做什么? 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个男人刮目相看? 她这么想着,自然而然地冲进自己的工房,跑到挂在墙上的长枪前。长枪就挂在她房间的深处。 「好,我就做给你看,我就做给你看……!!」 她任凭怒气驱使,将手伸向长枪……但在抓住枪柄的前一刻,手却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壁阻挡,停了下来。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你的、你的、你的、你的…… 「——吵……死了!!」 我用额头全力撞向墙壁,好让从内侧责备我的声音闭嘴。 脑袋受到震荡,有股粘稠的液体沿着鼻梁流下……即使如此,折磨着我的声音还是停了下来。 我甩开犹豫,用力握住枪柄。 虽然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呵、呵呵、呵呵呵……!」 但涌上心头的愤怒却更加强烈。 那股愤怒反过来烧尽了让身体缩成一团的寒意,产生热能,让力量流遍身体的每个角落。 ——是啊,你说的确实没错。可是、可是啊……!! 我深呼吸一口气。 将所有思绪一吐为快。 「我对你!失望透顶了,你这个做作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怒不可遏,一把抓下架上的爱枪——…… ◇ 「久等了,接下来我也要回归战线。」 我躲在冰墙后方,冷眼看着哥哥,他一副了事的表情走了回来。 樱花先生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看着我冲进工房…… 「哥哥,何必那么……」 「可是,效果不是立竿见影吗?」 在特别厚实密集的冰墙后方,哥哥对一旁用白眼瞪他的我说,塔纳托弗葛雅……还有它率领的赫拉斯瓦尔格尔就在冰墙对面。他用视线指了指。 巨鸟的眼睛仿佛见到仇人般紧盯着哥哥,从我躲藏的冰墙对面传来狂暴火焰烧碎冰墙的破碎声。 可是……自从那个开始失控,樱花同学所在的工房这一侧目前尚未遭受波及。看来就算失控了,基尔加美斯先生保护樱花同学的原始目的并没有改变。 因此……她的愤怒矛头全都指向对樱花同学动手的大哥哥。 「……我真傻眼。竟然利用樱花同学吸引怪物的注意。」 「呃,其实那是我教训那个人的副产物啦……伤脑筋,没想到会失控成这样。」 面对半眯着眼的我,哥哥大人耸耸肩,毫不愧疚地说。 「……还好吗?」 「……嗯,什么?」 哥哥大人装傻回应我突然脱口而出的话。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没办法继续追问。 「比起这个,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才行。『神圣之矛』呢?」 「我的魔力还很充裕,但是攻击几乎都被她挡下,实在……」 虽然我从刚才就一直找机会攻击,但几乎都被塔那托弗洛加放出的火焰击落,无法给予有效打击。 「那么,伊莉丝就从另一边疯狂攻击吧。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这是最有效的攻击。」 我的「神圣长枪」是连伤都不让对方受的非杀伤魔法。而且为了削减魔力,只让显现出塔那托弗洛加的克鲁什小姐昏倒,很有可能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让她无力化。这就是我的攻击手段。 即使如此,还是有过度使用陷入魔力缺乏状态的疑虑,但万一真的发生,我还有「魔力转换」这种让渡魔力的手段可以填补。 也就是说,以这次的状况来说,我是唯一的攻击手。 而且,对方的目标已经确实固定在哥哥身上,现在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虽然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好好,比起那个,你可别因为专注在不习惯的攻击任务上,而忘了那档事哦?」 「我知道!」 我只说了这句话,就为了远离吸引怪物目标的哥哥,钻过墙壁移动,开始咏唱神圣长枪。 我这边几乎没有装备,也无法自由攻击。状况压倒性地不利…… 「……我绝对、绝对会阻止你的……!」 我跳出冰墙,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放出光枪,贯穿火焰飞翔——…… # 唱灵兽坦纳托弗洛加战 「黑星……招来……!」 六颗漆黑球体……「黑星」从我高举的手上出现,画出螺旋在我周围盘旋。 与此同时,坦纳托弗洛加朝我放出火焰漩涡,但是—— 「就这点程度……!接招吧,黑星!!」 飘浮在周围的黑星配合左手的动作流动,在我举起的左手前方旋转,有如盾牌一般。黑星周围的火焰烟消云散……不,是被吸收而消失,火焰海啸往左右流去。 黑星……其真面目是只对魔力构成的火焰等魔法现象造成影响的高重力场。 被力场缠住的火焰遭到吸收,在压缩之后消失在黑星深处。 「……好,这种程度的话,应该有办法应付。」 这一个月来新学的招式,确实发挥出预定的效果,让我松了口气。 这绝非万能,一旦承受超过容许量的魔力就会饱和崩坏。例如对付米丽安的「光子炮」等高密度凝聚的魔法,恐怕会不堪一击地被一扫而空。 然而,这次的对手是方向性不强的火焰。若只是应付逼近自己的火焰,容量还绰绰有余。即使如此,逼近的热量仍然相当惊人,炙烤肌肤的痛楚阵阵袭来。 ——要是拖太久,会不会不太妙? 就在我开始思考之后得麻烦伊莉丝用治愈魔法治疗时—— 「你刚才对那么多人口不择言……给我振作点,你这混账……!!」 随着怒吼声,一把长枪……单刃的阔剑枪……刺在我眼前。 长枪刺进地面的同时,卷起一阵强烈的旋风保护我,吹散火焰。 我记得这是枪兵类二阶职业『龙骑士』的技能『狂风』。也就是说…… 「谢谢你,樱花同学,帮了我一个大忙。」 「哼……你那副『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得意嘴脸,看了就讨厌。」 樱花同学不悦地走过来,从地上拔起长枪,摆出架式。 接着,她将抱在怀里的金属板……圆盾(Round Shield)扔给我,力道大得几乎要砸在我身上。 「这好歹是秘银制的,应该还算坚固。不过这玩意儿只是工坊角落积灰尘的练习品,你可别太相信它的质量。」 「好、好的……谢了,我会好好用的。」 「……哼。」 她毫不掩饰怒气,把头撇向一旁。 仔细一看,她的手和膝盖还在微微颤抖。不过,那张不服输的脸庞,比什么都更能证明她战斗的意志…… 「……嗯,算是及格了吧。」 「啥?少臭美了,你这装模作样的男人。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她这么说着,不悦地瞪着我,但嘴角看起来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我只能苦笑着这么回答。 ◇ 世界首次的完全潜行VRMMO。现在因为习惯完全潜行VR的人变多,所以很少再发生问题……但我听说初期的战斗可以说相当惨烈。 就连在最初的练功区徘徊的杂兵敌人野狗,都会以真实的规模逼近并且咬过来。实际有过被狗追赶经验的人应该就能了解,听说无法承受那种恐怖感的人,身心状况就会接连被检测出来而被强制登出。 ……然而,即使如此,游戏时代还是有保障安全的可怕之处。 ——好可怕。 光是稍微战斗一下,我就深刻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战斗有多么恐怖。虽然我有预料到,但实际状况远超乎我的想象。 逼近的火焰并非CG,而是货真价实的火焰。虽然现在受到各种防护魔法的保护,但只要走错一步,火焰就会烧焦皮肤,那股疼痛肯定超乎想象。 像这样在前线挥舞长枪,我才终于明白那有多可怕。 而比自己更早一步挥剑的王子殿下,不,他的同伴们,都是承受着这种恐惧来到这里的…… 「吐息要来了!」 「我知道……!」 与零星喷发的火焰不同,集中成球状的吐息,无法在冰壁后方完全抵挡。 我举起长枪,迎击一边喷洒冰碎片并蒸发,同时逼近的火球。 「可恶,吹散吧,『涡之障壁』……!」 我在手中旋转缠绕着风的长枪,将缠住的火球往右拨开。接着硬是改变姿势,将逼近的第二发火球往左拨开。 然而,我大幅失去平衡,来不及应付逼近的第三发火球,火球逼近眼前。 要被击中了……我感到背脊发凉的瞬间,一道人影飞奔而来,那道人影横向殴飞火球,逼近的火球飞向远方,消失在大海之中。 「谢……谢谢你。」 「不,我才要感谢你,你分散了我的负担,让我轻松不少。」 王子殿下对我微微一笑,立刻站到前方。 我的「枪兵」系列职业与攻击性的印象相反,攻击力普普通通。 其本质是操纵风来束缚敌人,或是化解攻击,游戏时代的话,算是偏向回避盾……近似坦克的角色。 因此,防御手段相当丰富。虽然丰富…… 视野模糊。 呼吸急促。 虽然我自认已经做好觉悟,但实际赌上性命的战斗还是让我感到非常害怕,极度的紧张状态不断消耗着我的体力。 我明明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站在眼前的王子却极其冷静地闪躲着塔纳托弗劳嘉拍动翅膀产生的火焰,火焰多到足以淹没整个视野。 ……虽然很不甘心,但这位王子比我强太多了。不,不对,他是习惯实战。他很习惯这种场面。 「你看起来一脸轻松,到底经历过多少生死关头啊……!」 我不想输……我一心一意,拼命地紧咬着王子不放,但他的背影却离我越来越远,我光是掩护他,就已经耗尽全力。 明明是我的问题,我却不得不把最前线交给他。我咬着嘴唇,感到不甘心。就在此时—— 「……我也会怕啊。」 「……咦?」 王子用完全看不出来害怕的轻松表情,用黑色球体般的物体,挡开有如海啸般逼近的火焰,同时这么喃喃说道。听到他的声音,我不禁转过头去。 「……第一次杀人时,我因为太过愤怒,所以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开始感到害怕。」 「……那是……」 我砍了人。 只要待在原本那个和平的日本,基本上不会体验到这种感觉。 虽然现在是带着战斗意志来到这里,但终究是为了救人而拿起长枪,他没有杀人的觉悟,也无法想象自己杀人的情景。 「输给敌人,受到严重伤害的部位偶尔会痛。明明已经完全治好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有那位能施展奇迹般治愈术的公主在,治愈术也只能治疗身体的伤,无法治愈心灵的创伤。 「我到现在有时半夜还会被吓醒,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在明天。」 她的声音没有颤抖,为何她能如此平淡地诉说? 「伊莉丝她……自从我们昏倒后,偶尔也会在半夜醒来。她说她会做我们没有醒来,她很害怕的梦,所以睡不着。」 「那孩子……看起来很温和,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哈哈……伊莉丝真的很胆小。所以我和礼次每天晚上都要去巡视,看看她有没有睡好。每次看到我和礼次,她都会打从心底松一口气地说……啊啊,太好了,你们都在。」 ——啊啊,太好了。你们都在。」 伊莉丝总是眼眶含泪,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安心的表情。 每当这种时候,他们就睡不着觉,只好放弃睡眠,聚在谈话室里互相依偎,裹着毛毯打发时间,直到天亮……王子一边淡淡地进行着坦克的工作,一边说着,他的侧脸看起来十分悲伤。 ——他们也一样。不管看起来多么勇敢地战斗,实际上也随时都在与恐惧战斗。 一旦知道这一点,就会对自己刚才认为他们很强,自己很弱,所以无可奈何而自暴自弃感到羞愧。然后,也觉得他会生气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想知道。 「——为什么,即使如此还是要拿起武器?」 「……这个嘛,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但是……如果是我们的事。」 看得出来他的表情闪过紧张。 在视线前方,巨鸟缠绕着比之前更猛烈的火焰,离开原先停留的克鲁修身边飞向上空。 「因为不想失去这个狭小世界里的任何人……应该是这样吧——要来了!」 与她对峙的桑纳托斯弗洛加的动作改变了。 在它后仰张开的鸟喙前方,亮起好几个魔法阵,层层重叠。 魔法阵转眼间变成巨大的立体魔法阵,内部膨胀着……不仅如此,还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惊人恶寒。 就在此时…… 「……!?不行,我不要这样!!」 在火焰风暴中,传来看起来已经失去理智的义妹的叫声。 「姬尔修!?你恢复正常了吗!?」 「……姐姐!?不行,快逃,已经阻止不了了……『情绪爆发』要发动了!!」 身为术者的她……恐怕是因为大量魔力被急速吸走……总算恢复理智,拼命地想压抑力量,但要阻止已经进入高速档暴走的唱灵兽,已经太迟了。 「不行,你们快逃……!?」 我立刻向周遭正在战斗的伙伴们发出警告。 我的义妹不知为何,很容易就能召唤出唱灵兽,而我则是与她搭档最久的伙伴,因此我自认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危险性。 ——情绪沸点。 那是每种唱灵兽各自拥有的最强必杀技。 其中,塔那托夫古拉的必杀技是火力特化的火焰,那是不容许任何存在的火焰——是象征万物必灭的愤怒之火。 冠上死亡概念之神名讳的火焰,其名为——『塔纳托斯烈焰』。 不过,我之所以说不出话来,并非因为惧怕那道火焰。 「……伊莉丝,要来了!配合我!!」 「——我知道!!」 王子的呐喊声传来,楚楚可怜的少女声音随即回应。王子与公主两人高声打暗号。 首先,王子张开不可视的盾牌……我记得那是祭司的防护魔法……接着,两人开始同步咏唱,我目瞪口呆。 ——难不成……他打算正面接下那招『塔纳托斯烈焰』!? 「喂,太乱来了吧!?啊啊,真是的!」 在协助王子的玩家互助组织中,唯一能正常对话的少年……名为辛恩的少年,一边咒骂一边朝王子射出抵抗魔法。 不过,他啧了一声,表示这点程度的抵抗只是杯水车薪。 他急忙抓住辛恩的衣领,想让他退下,两人四目相交。 ——没事的,交给我吧。 我感受到他用眼神对我这么说,下一瞬间—— 上空射出了将世界染成一片火红的眩目热线…… 在被染成一片火红的世界中,我看见了画着圆飞出的王子所操控的黑色球体,以及他张开的双重魔法屏障。 屏障与从上空射出的热线碰撞,引发了剧烈的爆炸,究竟过了几秒,抑或几分钟呢? 「……你、你这个臭家伙,没事吧!?喂!?」 我慌张地朝升起的沙尘与水蒸气的另一头,也就是爆炸中心呼喊。 位在爆炸中心的王子究竟是否平安无事……我抱着祈祷的心情等待了几秒…… 「……呼……呼……啊啊,我没事……」 王子上气不接下气地从沙尘中现身,他将几乎被熔解、无法发挥功用的圆盾扔到一旁。 「……呼、呼……太好了……不过,没想到真的能完全挡下……」 「没什么……那是『火焰』与『诅咒』的复合属性,既然如此,只要加上我身上辅助魔法的效果,再加上我和伊莉丝两人份的障壁,应该就能挡下……我根据过去的经验,几乎可以确定。」 「……所以就真的实践了?正常吗?」 「总比退开后被其他人吸引,毫无防备地挨打要好得多吧。更重要的是……别大意。」 王子喘着气站起来,重新举剑,凝视着那个女孩……克修塔的方向。 「可是,对方已经用完大招了,应该……」 「……不,这……很难说。」 我半信半疑地举起长枪,王子则含糊地回答。我感到讶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继妹坐在地上,完全脱离常轨的样子,像坏掉的唱片一样不断重复道歉。继妹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不……这次真的会被讨厌……老是给人添麻烦,该怎么办……!?」 「那、那个,克露希亚……?」 继妹依然骑着原以为已经消失的塔那托弗劳加,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我不禁战战兢兢地呼唤她。继妹纤细的肩膀一震,抬起头来。 她露出平常不会有的表情,战战兢兢地窥探我的脸色。感情表露无遗。 那表情除了大半的混乱,还有恐惧,以及求助般的拼命神色。 那模样刺痛了我的心,事到如今,后悔再度涌上心头——我忍不住别开视线。 这没什么,只是平时的罪恶感与自卑感造成的习惯动作。 我很快就明白——这下大错特错了。 「我……我说啊,赫尔。」 「………………为什么?」 「……咦?」 正当我犹豫该怎么开口时,她的声音突然一转,变得低沉到令人惊讶。 我讶异地将视线转回克露提特……差点从喉咙深处发出丢脸的呻吟。 她流着泪,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那双阴沉的眼睛里,有着饱和、沉重、粘稠的……对我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姐姐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你,说什么……」 「……嫌我碍事就直说……讨厌我就说讨厌!这样一来我至少还能死心,你不要让我抱有希望!」 「等、等一下,你,怎么……!?」 大颗泪珠不断溢出,仿佛发脾气的幼儿般哭喊的赫拉克勒斯。 「骂我也没关系!讨厌我也无所谓……好好看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塔纳托弗劳贾的火焰增加到前所未有的不祥光辉,再度猛烈燃烧。 那模样……就像在体现我继妹至今压抑在心底的呐喊,她现在仍在哭喊,不断擦拭泪水。 ——啊,这么说来,我最后一次正面直视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我试着回想。 ……我想不起来。 该不会从我们成为家人后,我一次也没有好好看过她吧? 而她……回想起来,她明明个性内向,却拼命努力想帮上我的忙,想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呜哇,我真是差劲透了。」 我不禁脱口而出。 「……樱花同学,你啊,好像因为出乎意料的理由,被她非……常怨恨呢。」 王子殿下露出僵硬的苦笑说道。 ——嗯,抱歉,我也非……常惊讶。」 我茫然地回答,但我的话被爆炸的火焰与闪光掩盖——…… # 伸向的手 唱灵兽一度平静下来,让人以为会就此结束,但没过多久。 火海再度增强,开始肆虐。 大家勉强逃走,是因为我隐约感觉到大家的生物反应。。 然而,我自己虽然勉强逃进冰墙后方,却错失了逃走的时机。 背后断断续续传来冰块碎裂的声音,我努力克制住差点发抖的身体。 可是声音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近,已经来到我的正后方。 我知道逃到火海范围外的小米拼命制造冰墙,但根据我的计算,她也撑不了多久。 ——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不是能一直隐瞒下去的事哦? 我的脑中回想起昨天涅夫利姆师对我说的话。 刚才使用的『Protection』似乎来不及重新咏唱,再来就是……虽然我担心会被玩家互助组织的辛恩先生看到,但除此之外或许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做好了觉悟。 ……不,没问题的。这种时候,一定…… 我不断对自己这么说,忍耐着逼近的火焰带来的恐惧。 还剩三枚、两枚……我判断自己无法再承受更多攻击,于是紧闭双眼,张开嘴巴准备咏唱『广域防护』——就在此时…… 唰!我听见近在眼前响起蹬地的声音,不禁抬起头来。眼前是…… 「——炮、闪、火啊啊啊啊啊!!」 不知不觉间,礼次出现在蹲下身躲在遮蔽物后方的我面前。 随着一声裂帛般的呐喊,他手中的一把『剑军』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挥出。 快到肉眼无法辨识的剑光,吹散了逼近的火焰,将火焰削成圆形,紧接着—— ——轰!惊人的火焰与冲击声响起。 礼次的「炮闪火」比挥剑的动作慢了一拍才放出火焰,与我背后逼近的塔纳托弗劳加的火焰相撞,将之吹散。 威力与游戏中的招式完全不同。 我呆呆地望着火焰击退火焰的奇妙景象,礼次突然将我抱起,一跳就跳出了热气之外。 「抱歉,我来迟了……你没事吧?」 「是的……没事,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他抱着我,一脸担心地低头看着我。我苦笑着告诉他,我的心脏现在还跳得很快。 「是吗……太好了,我在火焰中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吓出一身冷汗。」 「对不起……不过,蒂蒂莉雅呢?」 他轻轻把我放到地上,我开口询问。 礼次应该去帮蒂蒂莉雅构筑法术了,既然他现在回来了,就表示…… 「啊啊,那边也没问题,那边也准备好了。」 在她这么说的同时,周围升起好几道直冲天际的蓝光。而在蓝光的中心…… 「『水克炎缚阵』……!!」 在蓝光的中央,是在这状况下依然没有起火的工房。 在屋顶上摆出阵形的蒂缇琳朵小姐一边大喊一边结印,接着将手往地板一拍,周围立刻窜起蓝光,描绘出几何学的纹路。蓝光瞬间镇压并吹散了火焰。 「伊莉丝!我用水之地脉的力量压制住火焰了……可、可是没办法维持太久哦!?」 堤亚莉丝小姐对我大喊,咬紧牙关维持着法术。 火焰虽然变弱了,但本体仍在肆虐,我们无法轻易接近。 「话说回来,现在该怎么办……!?」 礼次站在前方,不断挥舞翅膀,将火焰羽翼如箭矢般射出。他一面斩落羽翼,一面询问身后的我。 「我……想救克露希耶小姐。」 现在的我,能够看穿凝视对象的状况。 而我用这双眼睛看到的克露希耶小姐,正被失控的唱灵兽无止尽地吸取魔力。 魔力分分秒秒减少,状况持续恶化。再这样下去,她显然会因为魔力枯竭而倒下。 「我知道,可是……!这种东西根本接近不了,怎么办?」 礼次一边砍除朝我飞来的火焰,一边再次询问。 就算火力被我削弱了,塔纳托弗劳加的攻击密度还是高到像是自暴自弃一样,根本无法接近。既然如此,就只能用远距离攻击了…… 「……我使出全力放出『神圣长枪』,让塔纳托弗劳加停止动作。我要稍微集中一下精神,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哦,好啊,那倒是无所谓……不过,如果是非杀伤魔法,瞄准施术者不是比较轻松吗?」 的确,现在要瞄准他应该很容易才对……但是,我却因为这句话而苦涩地摇头。 我观察后发现,那些唱灵兽并非全由施术者的魔力构成。 它们的身体是由充满世界的魔力构成……接近这个世界称为「精灵」的存在。我推测咒歌与施术者的魔力是构成其身体的设计图,以及从周围收集魔力的核心。 然后,施术者与唱灵兽相比,后者包含的魔力较多,而且是压倒性地多。 因此,让施术者昏倒,无法维持核心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不,因为你的魔力已经濒临危险边缘,我不太建议这么做。」 映入我眼帘的克露希耶小姐,现在居然还站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她还有余力就算了,现在要是我用「神圣长枪」攻击她,她可能会陷入和我之前倒下时同等的危险状态。 ……这是理论上的理由。 「而且……我觉得拯救妹妹,是姐姐的职责。」 在她的视线前方,是逃离上空而降落地面的哥哥,以及他怀中抱着的……樱花同学。 樱花同学的眼睛……充满决心,直视着自己的义妹。 「所以……我想专心在辅助她上。因为我觉得,这么做一定是为了他们两人好。」 「……你真的能解决那个怪物吗?」 「是的,我必(・)定(・)会(・)办(・)到。」 我从正面回望礼次……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他揉乱了我的头发,轻声说道。我深深点头,开始咏唱——…… ◇ 「哇啊……」 眼下是一片火海。 虽然火势没有延烧到工坊,但也没有地方可以降落。 ……至于为什么我会在上空眺望这一切呢? 「谢、谢谢你……」 「不客气。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王子皱眉的侧脸近在咫尺。 我现在……被王子抱着在空中飞翔。 「伊莉丝……有礼次跟着她,应该没问题。而且……」 大地浮现蓝光,火势急遽减弱。 塔那托弗嘉身上的火焰也跟着减弱,终于能看见她身后的那孩子,她的样子…… 「……那孩子看起来很虚弱?」 「是魔力枯竭的征兆……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这样啊……身为姐姐,我得去阻止她才行。谢谢你救了我,可以放我下来吗?」 我这么说完,王子殿下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 「……什么?」 「我还以为你一定又很沮丧。」 「我很沮丧啊。我非常非常讨厌自己,讨厌得不得了。」 我肚子里翻腾着一股怒火,如果可以,我真想立刻揍自己一百拳。 「可是……你说了,不管我多么沮丧、多么失败,只要我重视对方,不管几次都要伸出手……」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那么重视那孩子。 但是……我们什么都还没开始。 然而,这样就要结束……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我觉得非常讨厌。所以—— 「——总之,等把那孩子带回去后,我再沮丧烦恼……!」 「……呵、呵呵,很好,我不讨厌这种事!」 王子捧腹大笑,直接把我放在那孩子面前。 「那么,再努力一下吧。看来对方也有那个意思……!」 隔着义妹的另一侧。 昨天不在场的红发剑士,正保护着处于极度集中状态的那位公主殿下。 她那散发出七彩燐光的银发随风飘扬,足以诱发物理现象的浓密魔力令我倒抽一口气。在那仿佛散发出淡淡光芒的后光周围,不断出现巨大的光之长枪。 ……呃,这跟我所知道的那招魔法(神圣长枪)不一样吧!? 跟游戏里看过的那招魔法相比,无论是眩目程度还是巨大程度都截然不同的光之长枪,数量已经超越游戏里应该有的四支极限,而且还在继续增加。 「圣……光……!!光枪啊啊啊啊啊啊!!」 公主用楚楚可怜的声音呐喊,最终在她周围出现八支光枪,她娇小的身躯也因为反作用力而浮起,光枪以宛如导弹的气势一齐射出,精准地刺中了塔那托弗劳贾……它的身躯终于微微倾斜。 受到宿主魔力显现的唱灵兽,因为是接近精灵的存在,所以不擅长应付减弱魔力的攻击。 虽然还无法打倒……但即使如此,对施展大招后,自身属性受到克制而变弱的唱灵兽,这个攻击还是成功地暂时让它停下动作。 持续发射的火焰箭矢停了下来——出现了决定性的破绽。 「樱花同学,可以拜托你阻止她吗?」 王子大人这么说,用眼神示意,视线前方是那个孩子,她依然像个孩子般抽抽噎噎地哭泣。 「……当然,我会阻止她,因为,她是我的妹妹,而我是姐姐!」 「嗯,回答得很好……!」 我直视他的眼睛,点头答应,王子大人这么说,轻笑一声,飘浮在他周围的其中一颗黑星离开原地,飞向巨鸟。接着,他掷出缠绕着雷光的剑……由于负荷,剑身已经有一半融解,大概已经不能用了…… 王子大人掷出雷剑,刺中飞到塔纳托弗劳嘉眼前的黑星。 瞬间——那颗黑星崩坏,发出炫目光芒炸裂。 「我来开拓道路!你……你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 「……拜托了!」 我从王子大人身旁穿过,笔直冲向那孩子。 但是,这样下去对方会更快重新振作,我将冲进火海之中。即使如此,我仍以最短距离从正面冲过去。 「……赫尔!」 「……姐姐?事到如今,你打算做什么……!」 在我眼前,对我的呼唤有所反应的姬尔修以缓慢动作抬起被泪水沾湿、混浊无光的双眼…… 「……!?」 她的表情因惊愕而僵硬。或许是情急之下采取的行动,朝我释放的唱灵兽火焰也停了下来。 这也难怪,因为我现在——手上没有爱枪,完全手无寸铁。那把枪…… 「Chain bind……怒岚狂击……!!」 枪并不是为了朝那孩子挥舞而拿在手上的,我从王子身旁通过时就插在地上放开了。 紫电从我身旁奔驰而过,王子代替我拿起我丢下的长枪,摆出架式,冲向了在雷电锁链的束缚下,终于开始行动的死之花。。 唱灵兽在眼前被锁链缠住,逐渐无法动弹,我与那孩子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障碍。 ——好了,道路已经开拓,接下来就看你了。 他对我露出仿佛这么说的爽朗笑容,我在心中向他低头。 然后……我拼命伸出手,抓住了试图逃跑的继妹的手臂,这次我牢牢地抓住了她。 「啊……」 「……对不起,你说得没错,我根本没有好好看着你。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姐姐。」 我轻轻一拉,那娇小的身体便毫无抵抗地倒了下来。 我紧紧抱住她,不让她逃走。 ——什么嘛,原来这么简单。我真是……真是个笨蛋。」 我原本以为两人之间隔着无限的距离……但那真的只是我的误会,只要我有心,其实那距离根本微不足道。一想到这里,我便觉得好笑,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 「要是我能早点像这样对你就好了……虽然晚了,但总算送到你手上了。」 「…………姐姐……」 「嗯……你还会这样叫我呢,太好了……」 「姐姐……!!」 我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温柔地拍了拍她嚎啕大哭的娇小背脊,安抚着她。 终于送到她手上的手。 原本狂暴的愤怒之火化身,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后记】 蒂:「虽然我早就隐约知道你把伊莉丝妹妹摆在第一,但你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之后我绝对会透过雷恩哈尔特大人坚决抗议,礼次先生大笨蛋!!!!(泪眼」 #真・亚尔文提亚 结束与那名死亡妖精的战斗,确认过周遭的损害后。 结果只有樱花先生的工房庭院烧焦,我们确认没有其他损害后,为了避嫌……除了先回去的辛先生,以及说要去巡视周围而飞走的大哥哥以外……我们立刻来到涅夫利姆师父的工房避难。 察觉到情况的涅夫利姆大师借了会客室给我们,今天他拜托的(角色扮演)终于结束,我总算能松一口气——然后就到了现在。 会客室里有两张多人用的沙发,其中一张我跟蒂蒂莉雅坐来拍照。 另一张则是…… 「姐姐——欸嘿嘿……」 「唉……真是的,变得这么爱撒娇。」 「没关系,我要连之前没撒娇的份一起补回来。」 「好好好……」 樱花同学和姬尔洁小姐已经完全没有昨天那种生疏的气氛,两人紧贴在一起嬉戏,背景仿佛要洒出百合花似的。 樱花先生虽然傻眼,但还是摸摸干妹妹的头,一副不讨厌的样子。 每当他的手温柔地移动,从赫尔夏夫特小姐的头,淡桃红色秀发之间长出的,被与头发同色的毛皮包覆的猫耳(・)就(・)会,一颤一颤地抖动。 ……没错,就是猫耳。 不是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猫耳,不只她……还有我与蒂蒂莉雅小姐,甚至连被赫尔夏夫特小姐硬是压着头的樱花先生头上都长了出来。 而且,毛皮的颜色会配合头发自动调整,完全对应配合感情活动的功能。 ……这也是涅夫利姆大师的作品,会动的魔导器猫耳和猫尾巴。真是浪费技术。 我一边吐着砂糖般的想法,一边望着眼前喵喵叫的赫斯缇雅小姐她们,不经意地这么想。 「再说,这对这些孩子来说也是维持生命所必须的,请帮帮我们好吗,大姐姐?」 赫斯缇雅小姐开心地说。 在她周围,有一群穿着长靴,拿着喇叭和太鼓的花俏猫人……「动」之「乐」的唱灵兽凯特・西,名为「猫人鼓笛队」,名字取得很直接……开心地走来走去演奏乐器。 ——与死亡之花战斗后,涅夫利姆师退避到这间工房,我用「魔力传输」将魔力分给恢复意识的榭丽丝小姐,她环顾四周理解了状况…… 「真的非常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至少让我治疗各位吧……!」 她以几乎要下跪磕头的气势,打从心底感到抱歉地如此说道。如果这么做能减轻她的罪恶感,我们便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她叫来了猫人鼓笛队。虽然外表和名字有点那个,但在游戏中支援能力优秀,会自行判断对周围施展范围持续治愈魔法(治疗术)等支援魔法,是非常可贵的存在。 现在她也毫无保留地发挥能力,随着音乐流泄的暖流缓缓治愈我全身的疲劳。 「不过真令人惊讶,居然这么轻易就叫出想要的唱灵兽……是职业的能力吗?」 「嗯……那也是原因之一。这孩子的独特职业『歌姬』,好像是专精唱灵兽的职阶。」 「歌姬」……那就是希儿小姐获得的鸟系列独特转生三阶职业的名称。 顺带一提,樱花小姐的职业也是「枪圣」这种独特转生三阶职业。 只不过……两人转生后都还没长大,还不清楚究竟倾向哪种能力。 「可是真要说起来,这是这孩子的资质。这孩子格外受到唱灵兽喜爱。」 没错,樱花依然继续摸着赫洛德的头,告诉我这件事。 赫洛德似乎因为受到称赞而感到开心,在樱花怀里低着头,整张脸红到耳根子……嘴角却开心地扬起。 ……太好了,这样她们的问题应该就解决了。 看到两人和睦相处的模样,我松了一口气。 我们今天的服装是萝莉塔风格。 我穿的是以黑色为基调的正统哥德萝莉,坐在一旁的堤亚身穿以白色为基调的白萝莉。 至于赫洛德,她穿的是以和服为基调的和风哥德风服装。 她还是一样,挑选了比较不令人抗拒的服装…… 「那个……堤亚小姐突然被卷进来,看起来却完全不介意……」 没错。今天第一次来到这里,被涅夫利姆师父的兴趣牵连的堤亚莉丝小姐,一开始看到堆积如山的少女服装,还愣在原地…… 「堤亚,你再把脸靠伊莉丝近一点……干脆贴上去好了喵?」 「……呃,这样可以吗?」 「嗯嗯,太棒了喵!顺便再把你的手绕到伊莉丝背后,再妩媚一点……」 「好的,我知道了。抱歉,我稍微碰一下……这样可以吗?」 ……就像这样,忙碌的涅夫利姆师父请我代理她的工作,我正四处奔走,回应小米的要求。 「我吗?我之前在直播的时候,这种事根本是家常便饭。」 「啊,这么说来,你之前是VR视频的直播主呢……」 「是啊,这样会让我想起当时的事,还挺开心的。」 她笑咪咪地说道。 的确,蒂蒂莉雅在角色扮演这方面可说是专家。 太好了,这样我为了把她拖下水而隐瞒的事情,她应该也不会生气……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那么,伊莉丝、小蒂,接下来请躺在沙发上摆姿势喵!」 负责摄影的小弥小姐如此指示。 下一瞬间,蒂蒂莉雅小姐被她牵起手,另一只手则按着肩膀,温柔地倒向沙发。 我的视线突然对准天花板,让我眨了眨眼。堤亚蕾克像是要压在我身上,露出嗜虐的表情,凑近我的脸。 「那、那个,堤亚蕾克……?」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着我困惑的脸颊与嘴唇。 「不过,你隐瞒我的事,之后再……好好谈一谈吧,伊莉丝?」 「……是。」 我惹她生气了。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喵……你们两人都……好可爱喵……呼、呼……」 她这么说,同时啪嚓啪嚓地按着从涅夫利姆大师那里借来的记录影像用魔导器的快门……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兴奋到越来越像危险人物的小米身上。 ……为什么这个人平常明明都用「喵」来结尾,却在在场的女性成员中唯一没有戴猫耳呢? 这个疑问让众人的内心团结一致。 摄影告一段落,闲着没事的礼次泡了茶,大家用茶润喉。 「……伊莉丝,我有件事想问你……就是……」 「什么事?」 礼次不知为何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我歪着头,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唔……那个……耳朵我可以理解,因为有发箍的关系。可是……那条会动的尾巴,是怎么连上去的?」 礼次指着从我裙摆下露出的长毛猫尾巴。 「啊,这个是贴在腰上的贴纸哦。」 那是类似在医院会看到的电极贴纸。中央还镶着一颗小小的魔石。 听说只要感应贴纸主人的魔力,就能读取主人当时的情绪,做出真实的反应。 ……真的是浪费技术呢。 我甩着时而随心所欲、时而擅自行动的毛茸茸猫尾巴,叹了口气。 「这、这样啊……那就好,嗯。我放心了。」 「……?」 礼次不知为何支支吾吾的,红着脸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我再次感到疑惑。 「……哎呀呀?礼次,你是不是在想象和伊莉丝做色色的事?」 「什、才没有!」 「啊,还是说你想和喜欢的人做那种事?呀——伊莉丝快逃——」 「喂,你听我说话啊!?」 「……再怎么说,没有准备就直接把那么小的东西插进来,会很痛的。我们之所以能这么平静,是因为有常识。」 「不要突然一脸严肃地教训我!你这家伙,是想报复我把你丢在屋顶上吗!?还有,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蒂谛莉亚不知为何把我抱在怀里,像是要将我从礼次身边拉开,她露出恶作剧般的表情对礼次说道,礼次则慌张地怒吼。 看到这幅景象,我再次歪头,询问身旁的蒂谛莉亚。 「……色色的想象?」 「呃,礼次怀疑的应该是这条尾巴是伊莉丝的……」 「哇啊啊啊啊啊!住、住手啊笨蛋,不要灌输她多余的知识!」 不知为何陷入慌乱的礼次捂住我的耳朵,把我抱起来,反而让我远离了堤蒂莉雅小姐。 ……这两个人明明已经熟到堤蒂莉雅小姐的男性恐惧症都不会发作的程度了,为什么还会像这样起争执呢? 「那个,到底是……」 「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礼次气喘吁吁,一脸严肃地从正面叮咛我,看来我没办法继续问下去了。 「……唉,真是的,那孩子原本跟你同年吧?又不是纯真的小婴儿,你会不会保护过度了?」 「就是因为她是纯真的小婴儿啊……!」 「你、你居然毫不犹豫地断言……可是我无法否定……」 两人在这段时间内也继续争论了一阵子,不过我被礼次捂住耳朵,什么也听不见。 不过,总觉得他们好像说了很过分的话,我不高兴地嘟起嘴来…… 「唉……真是的。比起这个,这个技术不能用在你腿上吗?」 「啊,对哦。我也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在听说明时也一起问了……」 说不定可以用饰品消除我的身体障碍……我抱着这样的希望,率先拜托她。可是…… 「从结论来说,这项技术好像是在外部增设能以拟似神经活动的部位,要治疗像我这样内部有问题的症状似乎很困难。」 「这样啊……我本来想说要是不用魔法或装备就能用道具走路就好了,看来很难啊。」 「这个嘛……比方说做成紧身衣状,像强化外骨骼那样完全包覆整条腿,虽然因为费工与费用的关系,现在立刻做到似乎有困难,但将来或许有可能。只不过……」 到时候似乎需要包覆整条腿的端子,以及产生支撑身体力量的人工肌肉,不然就太不切实际了。 ……我将这样的结论告诉了她。 「他说有时间的话会再想想看。不过,那应该不是一两年就能做到的事,停留期间应该没办法。」 「这样啊……算了,这也没办法。」 正当我们两人感慨地叹气时…… 『抱歉,久等了。我终于准备好了。』 工房主人涅夫利姆大师灵巧地用指尖夹着一个白色包裹走了过来。 ……虽然从一大早就绕了不少远路——但终于要进入今天原本的目的了。 『那么……首先是这个,这是你们委托我修理的武器。』 涅夫利姆大师这么说着,小心翼翼地将一把白色大剑放在桌上,那把剑被他用布包着,轻轻放在手上。 礼次大概是觉得腰间没有剑就静不下心来,立刻就想确认,却被涅夫利姆师慌忙阻止。 『等等,先别把那块布拿下来,修缮还没结束。』 「……啊?还没结束?不是已经修好了吗?」 『修好了,但还没完成最重要的步骤。』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歪着头。 「那个……如果我没记错,那块布是用阻隔魔力的素材织成的吧?用来加工魔石……」 『哦哦,你很清楚嘛。』 涅夫利姆大师点头赞同米莉雅的话。 魔石……虽然这个名字出现过好几次,但基本上是与魔力亲和性高的宝石类总称。 除了可以打碎后作为触媒使用之外,也可以透过特殊加工赋予特定的魔法。 赋予魔法之后,之后只要注入魔力,就能反复发动反复记录的魔法,直到劣化损坏为止,因此经常被当作魔导器的核心。 然而,加工后尚未赋予任何魔法的纯洁魔石,偶尔会吸收周围的魔法而无法使用,因此必须用特殊的布包起来保存……我记得在这里学到的内容是这样。 「那么,亚尔维西雅被包在那块布里……」 『没错,现在它处于会直接受到周围魔法影响的不安定状态,所以不能稍微碰到其他魔力。』 涅夫利姆说完后,清了清喉咙,开始说道: 『这把剑是以光翼族创造出来的特殊流体金属制成的。如果只是磨剑刃,用这间工房的磨刀石也办得到,但要修缮的话……』 「……很困难吗?」 『嗯。关于这件事,那些人也一直保密,因此现在全世界能传达其技术为何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 「……也就是说,我必须从现在开始重新找出其中的某个人吗……?」 从全世界找出不确定是否存在的那几个人……我觉得这实在很荒唐。 『……哼哼,你们第一个就来找我,运气真的很好』 「……那么!?」 『嗯,实不相瞒,我就是其中一人』 涅夫利姆大师挺起胸膛,得意得仿佛要发出得意的拟声词。 『所以,虽然这么说有点厚脸皮,但我有个请求……』 独眼巨人刀匠的请求。 听到这句话,除了我和樱花姐妹之外,不知道内情的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接下来应该还有一次换衣服的时间吧?那么,如果可以的话,下一次能不能选个更性感的!比如泳装……』 「……我明白了,我愿意。」 『穿……泳装……咦,真的吗!?』 不知为何,涅夫利姆师父显得很慌张。 不过,我从昨天起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只要是为了礼次和苏尔哥哥,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过,对象是即使兴趣有点问题,但还是值得信赖的涅夫利姆师父就是了。 「是……如果能请师父帮我修复礼次的剑,只要是我能做的事……虽然很害羞,但不管是泳装还是什么,我都会穿,摄影也……」 『不、不是,我真正想拜托你的其实是别的……』 「喂,伊莉丝,你明明很怕这种事,没必要勉强自己……」 「不,礼次先生总是挺身帮助我,如果是为了礼次先生,稍微害羞一下根本不算什么。」 「伊莉丝,你……这样啊,谢谢你。」 礼次向我道谢后对我微笑,我也回以微笑。 『唔、唔唔……我本来只是想开个小玩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喵哈哈,那两个孩子太直率了喵。现在又没有能踩刹车的索尔喵。」 『唔……现在气氛已经不容许说谎了……』 「好了好了,对方好像也很有意愿,就当作是幸运喵。呵呵、呼嘿嘿……」 『你、你……』 在远方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小米和涅夫利姆师父聊得很开心,应该没问题……大概吧。 『……好,那我要打开包裹了。请各位千万不要使用魔法。』 涅夫利姆大师这么叮咛后,在众人的注目下,慎重地拆开包裹刀身的布。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修复得无可挑剔、宛如雅尔布提亚之镜的纯白刀身。 「看起来修得好漂亮……」 『只看外表的话。实际上填补的部分和刀身还没有融合,强度也只有灰泥的程度。说到底,只要施加一点冲击,刀身就会变形崩毁。』 听他这么一说,我连忙收回原本出于好奇而伸向刀身的手。 『这种素材名为「路米纳特罗普」,一般而言是液体物质,但性质有点麻烦。它会因为光翼族灌注的祈祷而固定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变成剑的形状。』 「哦……所以这把亚文第亚才会从剑柄到剑锷、剑尖都像一体成型似地,仿佛全都是削出来的啊。」 『嗯,正是如此。所以……如果只是要填补破损,只要把失去的路米纳特罗普补回去再重新磨利就好……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 『……我将现在的这个阿尔文堤亚修复到我能力所及的范围,但剑这个存在固定的部分,与什么也不是的纯粹的路米纳特罗普混合在一起,处于非常不安定的状态。这样下去,剑这个存在将无法固定,最后崩坏消失。』 「……呃……就像是原本想做蛋黄酱,但这样下去油和蛋会分离,变成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的感觉吗?」 『………你没说错。』 啊,它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对不起。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这很简单。只要注入新的祈祷,将它重新固定为一把新的剑就行了。你一边注入魔力,一边想着要托付这把剑的对象。』 「想着礼次……」 『会变得比以前更强,还是更弱……全看你的意念。要试试看吗?』 「……好,我要试试看。」 这次我轻轻触碰刀身,闭上眼睛。 ……我隐约知道该怎么做。 我全神贯注,脑海中接连浮现来到这个世界后礼次的身影。 他总是伤痕累累,却总是陪在我身边,总是挺身而出。 他的身体不知受了多少伤,受了多少次伤,变得伤痕累累。 每当这些光景在脑中闪过,我的心就像被挖了一个洞一样疼痛。 ——请保护礼次。 这把剑是「拯救皇后」……是保护我的剑,但不只是这样,也请保护它的主人礼次,帮助他平安归来。 没错,我一心一意、专心致志地持续祈祷。 只是专心致志地——…… …… ………… ……………… 『……够了!别再注入祈祷了!』 涅夫利姆师突然慌张地喊道,我回过神来,意识不知何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一脸担心地望着我。 『真是的,你到底打算注入多少意念啊?我可是提心吊胆,怕你意念会爆炸哦。』 「啊……做得太过火了吗?」 『嗯,这代表你对那个小鬼有多么着迷吧,哈哈哈。』 涅夫利姆大师哈哈大笑,我则因为害羞而抬不起头来。 「……总、总之,剑呢!?」 我慌忙望向放在一旁的亚尔维提亚。 只见剑身纯白,散发出淡淡的燐光,犹如散发出与我的发色相似的虹彩光芒,模样与之前略有不同。 『……嗯,已经完全固定了,已经没问题了。』 「已、已经修好了吗?」 礼次站在修缮完毕的爱剑前,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催促着。 希望不会发生什么让他失望的事……我默默祈祷着。 『嗯,这是伊莉丝小姐对你的思念结晶,你就收下吧』 「那个,涅夫利姆大人!?」 涅夫利姆大人明显是在看笑话,我出声抗议,但礼次已经拿起了剑。 他拿到剑的瞬间瞪大了眼睛,我顿时慌了,心想是不是搞砸了。 但是,礼次却一语不发地举剑,横向一挥。 瞬间,七彩的轨迹在周围撒下燐光,将周围染上梦幻的色彩。 「好厉害,光是拿着它,力量就源源不绝地传了过来……而且……」 礼次就这样挥舞着剑,摆出几个架势。 看到他的表情逐渐染上喜悦之色,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感觉不到负担。明明应该是比之前强化过的,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或者该说身体反而变轻了……简直就像是为了我而打造的,我的一部分身体一样。」 『嗯嗯,原来如此呐……』 涅夫利姆师看着我们,视线瞥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中浮现看好戏的神色…… 『哎呀,年轻人的青春对老骨头来说有点太甜了呢。』 他刻意低喃的这句话,让我自己也感觉得到,我的脑中顿时充血。 我因为害羞到连头都抬不起来而低着头……这时,一只大手拍在我的头上。 「谢谢你,这样我又能战斗了……就算对手是(・)爱(・)滋(・)病(・)也一样。」 「……不要太乱来哦。」 「别担心,我知道。你为了我灌注在剑上的意念,确实地传达给我了……所以,谢谢你。」 「……嗯,请你尽情地使用它吧。」 我任凭表情自然地放松,露出笑容,再次将它托付给他。 ——希望我的意念,能够保护他到底。 我如此祈祷着。 ◇ 我先确认周遭的损害……如此说完后,我便与他分头行动,现在正从上空跟踪那个名为辛格的玩家互助组织的少年。 起初我跟踪他们,是想掌握他们的住处,可是他们的脚步却愈走愈往眼熟的场所。他们的目的地是…… 「……大斗技场?」 少年毫不犹豫地走向我们目前停留的地点——现在因为正在准备正式开幕,除了相关人员与来宾以外禁止进入的大斗技场。 她终于抵达入口……出示某种类似通行证的东西后,若无其事地消失在建筑物中。 我们诺鲁葛利耶的成员中,没有戴着那种特征性面具的美少年。 既然如此……对方应该不是主办单位的相关人员,而是其他国家的相关人员。 不管怎么说…… 「没办法继续追踪了。」 不能擅自闯入其他国家的私人区域,之后再按照正规的程序申请吧……现在应该没有其他办法了。 一真做出这样的判断,正打算拍动翅膀回到大家身边时—— 「……嗯?」 他首先感觉到视线。 不过,他现在正停留在相当高的高度。 人们通常对上方的警戒心比较薄弱,更不用说是在和平的时期。或许是偶然被谁发现了……正当一真这么想时。 「——!!?」 下一瞬间——一股宛如心脏被揪住的恶寒贯穿全身。 冷汗直流,手脚颤抖不止,明明什么也没做,呼吸却变得急促。 这股惊人的压力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 但是,我绝对不会忘记。这股压力与之前……短短两个月前感受到的那股压力是同一种类型。 ——与我前去送还幼小的席莉露时所遭遇的『那家伙』是同样的感觉。 不过…… 「……不在吗?」 我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之(・)以(・)后(・)呢(・)喃(・)道。 无论再怎么环顾四周,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后记】 亚葳翠亚Ⅱ 除了提升亚葳翠亚原有的性能之外,还放宽了装备限制,赋予了自动再生、自动保护、自动护甲……大概是这种感觉。虽然还有其他复活的机能,但之后再说。 # 初次上阵 ——为了总是帮助我的礼次他们,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我什么都愿意做。 刚才回答时的觉悟是认真的,我应该已经下定决心了。但是…… 「……果然还是不能取消吗?」 「你还在说这种话喵……」 帮我换衣服的小米听到我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丧气话,叹了口气。 在我们闲聊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我们来到了大家等待的门前。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做好觉悟,打开了门。 「呃……我换好了,可是……咿!?」 我换好衣服,打开房门的瞬间……房间里的人仿佛在等待这一刻,视线全部刺在我身上,我身体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哦……不错嘛。这件泳装是米丽安帮你挑的?」 「不喵,是那边那个大叔为了伊莉丝来的时候准备的喵。」 率先开口的是不久之前从外面回来的大哥哥。米莉小姐如此回答他的问题。 为我周到准备的,是一件到处装饰着蓝色系缎带,薄透的性感睡衣风泳装,上面还有可爱的装饰。 ——没错,的确很可爱。关于这点我完全没有不满,我自己都对着镜子稍微兴奋了一下。 不过,问题在于这身泳装的裸露程度。没想到竟然是比基尼款式,布料只覆盖了胸部和腰部等重要部位,微微隆起的胸部、平常不会暴露在外的肚脐,以及连根部都裸露出来的双腿,都与平时相比显得过于裸露。 重要部位的布料质感与厚度都很扎实,但穿在身上的触感与内衣没两样。感觉就像被大家盯着看一样…… 「呜呜……冷静不下来……」 尤其最近我被迫接受公主的教育,被念到嘴巴酸,说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露出肌肤,所以有股强烈的抗拒感。 「放心、放心,你这样非常可爱,好吗?」 我被身后的米莉小姐从背后推着,推到房间中央。 「来,不是有人想看你吗?」 「想看我的人……」 我绝对不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才这么做的……但视线还是不由得游移起来。 ……咦? 应该在场的某人却不见人影。我心想「怎么回事?」,环顾四周寻找她的身影——…… ◇ ——我太天真了。 似乎能看到她穿泳装的样子,真幸运。我甚至想诅咒几分钟前在内心悠哉地为此感到高兴的自己。 我过着与出生年数相同、毫无女人缘的人生,七年来一直纠结于初恋,现在初恋的少女毫不留情地依偎在我身上,每当她接触我时,我都会不由分说地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将这种感觉产生的郁闷心情沉入心底。 ……仔细想想,我还真佩服自己能忍到现在,应该可以夸奖自己一下吧。 然而,实际目睹少女的泳装姿态,对我而言刺激实在太大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反应过度,但请先等一下。 ——伊莉丝平常不会在异性面前露出肌肤。 来到这座岛之后,她因为穿着夏季服装,所以比较常看到她穿得比较少,但平时就连近在身边的我,也顶多偶尔能瞄到大腿而已,她就是这么保守。 而这样的少女,现在正毫不吝惜地展露着自己的雪白肌肤。羞耻感不仅染红了她的脸,也让她纤细的肢体微微泛红。她缩着身子,眼中泛着泪光,不知所措地伫立在原地……尽管她本人应该没有这个意思,但那副模样看起来既悖德又煽情。 说到底……伊莉丝本人经常贬低自己的身体,说它太过贫瘠,但实际上又如何呢? 整体来说,她的身体确实散发着稚气。 但她的胸部虽然不大,却有着形状姣好、柔软的隆起。 此外,她纤细的腰身描绘出和缓的曲线,呈现纤细的蜂腰,骨盆比男性略宽,浑圆的臀部充满弹性,形成充满女人味的身体曲线,散发出比本人想象中更健康的艳丽。 那无疑是处于第二性征的途中,从少女变化为女人的过渡期,以危险的平衡所形成。 『幼女』这种东西以最顶级的造型呈现,不愧『宝石公主』这个别名,说是稀有的活艺术品也不为过。 更何况我曾经数度……其中一次还是在伊莉丝意识不清时的意外,从毫无遮蔽物的极近距离正面直视她的玉体…… 对刚结束青春期不久、毫无女性经验的青年(我)来说,她的身影至今仍鲜明地烙印在脑海里…… 如今她将身体线条展露无遗,我该如何压抑那片薄布下雪白的平缓山丘顶端染上淡樱色,以及除了相爱之人之外绝不会看见的纯洁秘处……在脑中闪现的光景呢?不,我根本无法压抑。 到床上……不,连那样都嫌太慢了。我想现在就推倒她,把她压在旁边的沙发上。 从那颤抖的纤细肩膀,到用薄薄的布料遮掩着的梦幻私密处,以及维系着那身衣服的肩带——我想把它们全部扯下来,让她露出赤裸裸的身躯,让那张现在就羞得快要受不了的脸,染上更深的羞耻色彩。这股黑暗的欲望不断涌上,理性随时都会被它淹没。 ——思考到这里,大约花了十秒钟。 因此,我……我现在该做的事是…… 我一秒就做出决定,毫不犹豫地付诸实行——…… ◇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咚!! 突然,房间内响起一阵咆哮,随后房间便因这阵沉闷的声音而摇晃起来。 「……你在做什么啊,礼二先生!?」 我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礼二先生不知为何气喘吁吁,头上还沾满了血。 墙壁上的石膏板纷纷落下,看来这阵声音的来源,是礼二先生用头撞墙所造成的。 ……不对,等等,等一下?他的出血量相当不妙啊!? 「……没事,我冷静下来了。」 「冷静什么啊!?你根本就快昏倒了吧!?」 我忍不住斥责眼神空洞、语气平淡的礼次。 他身上不断流出的鲜红血液,就算他的头部伤势本来就会大量出血,也已经到了不能等闲视之的地步。 「没问题,我很冷静。」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真是的,我来帮你治疗,请你不要乱动!」 我慌忙让礼次蹲下,把他的头压到胸口的高度,重新审视伤口后,用「净化」洗净,再把手放在伤口上,使其愈合。 「……缝隙……山谷……不,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一定可以的,冷静下来……!」 礼次不知为何小声地喃喃自语,果然是因为撞到头的影响吗……? 在焦急之中完成治疗,再次用「净化」消除血迹……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总觉得累坏了…… 「呼……呼……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抱、抱歉……」 这次礼次似乎真的冷静下来了,但他依然顽固地把头撇向一边,不肯跟我对上眼。 我耸耸肩,站起来抬起头……不知为何,大家都用温暖的眼神看着我,我疑惑地歪着头。 「怎、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说公主殿下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 「……?」 樱花先生不知为何傻眼地说,旁边的赫尔佳小姐则点头如捣蒜……我歪着头,觉得有点无法释怀。 这场骚动结束后,周遭传来「好可爱」的赞叹声,我则是…… 「……我不行了……」 我再也无法忍受,用手臂遮住胸部,蹲在沙发椅背后方,试图避开大家的视线。如果可以,我真想就这么缩成一团躲起来。 「啊哈哈……伊莉丝平常很少露出肌肤,所以没有抵抗力喵。」 「就算你这么说……」 我以前是男人……还是「柳」这个男人时,就算上半身全裸也不会在意。 现在因为胸部被遮住,应该比男性泳装还少露出肌肤,但光是肌肤被看见,就让我莫名地感到害羞。 「真拿你没办法喵……来,披上这个会好一点喵。」 「好的……谢谢……」 说完,我便在沙发后面窸窸窣窣地穿上米莉小姐递过来的连帽外套。 因为她们应该会想拍照,我将拉链稍微拉到肚脐上方……确认衣摆几乎遮住泳装的下半身,才松了一口气,从沙发后面走出来。 「……若隐若现的泳装从连帽外套的下摆处露出来,这样反而更……啊,她应该没注意到吧?」 「……礼次,你还是把这种感想藏在心里吧?」 礼次和哥哥压低声音窃窃私语,我歪着头,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过了一会儿,我多少也习惯了。 大家不时叫我摆姿势,我则一边回应,一边喝着大家为我准备的茶,悠闲地度过这段时间。 「嗯……」 「小米,怎么了吗?」 小米面有难色地看着魔导摄像头,瞪着屏幕上的照片。看到她那么认真,我也跟着探头过去看。 照片上……是我正要含住吸管喝杯子里的茶,却在那一刻被人从后面叫住,一回头就被拍下来的照片。 「……总觉得怪怪的喵……」 小米歪着头……虽然有点像在自夸,但当时我因为突然被人叫住而转头,表情是惊讶地看着对方,所以我觉得这张照片拍出了稚气与可爱兼具的风格。只不过…… 「……会不会是背景的问题?」 泳装这种开放的服装,和洞窟内昏暗的室内场景完全不搭。这是致命的问题。 「没错喵!伊莉丝,要不要去外面拍?」 「这、这有点……」 「外面还有因为早上那件事来看热闹的普通人,还是不要比较好。」 「这、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喵……」 帮我们解围的是刚才还在外面的哥哥。听到他的话,米莉桑德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让。 『嗯……你们住在斗技场内的贵宾室吧?』 「是的,怎么了吗?」 『听说那里有一块专供住宿来宾使用的私人海滩哦?那套泳装就直接转让给你,你就在那里拍照吧。』 「这、这真是个好消息喵!回去之后就马上去喵,伊莉丝!」 「咦、咦咦……?」 『不过……之后可以传照片给我吗?』 涅夫利姆师父凶恶的面容露出害羞的表情,大家的白眼刺在他身上。 「交给我吧喵,我绝对会拍下最棒的一张照片呈献给你喵,同志涅夫利姆!」 ……订正,是除了小米以外的大家。 『好了……虽然还想多享受一下,但今天没什么时间了。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事到如今,就算你用认真的表情这么说……」 『进入正题吧。』 涅夫利姆师父干脆地无视我不由得脱口而出的吐槽,用充满威严的声音催促我们。」 如果他平常也能维持这种威严,就是个无可挑剔值得尊敬的刀匠了。 『首先是……伊莉丝小姐的委托。虽然是过去的习作,但你魔力十分充沛,因此优先考量一定程度的坚固度和轻巧度比较好。』 涅夫利姆师父说完,将放在一旁的包裹放在桌上。 「话说回来……伊莉丝你没事吗?那个,你不是给了我不少魔力……」 「啊,是的。这点程度完全没问题哦。」 面对担心地询问的赫赫莉小姐,我露出笑容回答,想让她放心。。 ……实际上,我的魔力在这一个月内成长得惊人。魔力量绝对不算少的后卫三次转生职业赫赫莉小姐,即使在魔力即将枯竭的状态下,透过「魔力转让」的魔法将魔力转让给我,让我恢复之后,我的魔力还绰绰有余。 当我们聊着这些事情时,包装也解开了。 里面放着一把比我身高还长,前端有着环状与十字架组合而成的图案的锡杖。 「重量如何?拿得动吗?」 「啊,是的……应该没问题。甚至比以前的锡杖还轻。」 我试着轻轻挥动几次,然后老实说出感想。 「……咦?这……不是普通的锡杖吧?」 忽然注意到的是,前端环状部分内部的十字架主题前方,某种类似发振器的物体,以及从环状侧面凸出,像是小翅膀般的突起物下方,某种像是排出口的缝隙。这是…… 『啊啊,那个……因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器工匠,忍不住想做这种东西,如果你在意的话,要不要我准备其他东西?』 「不,没问题。在紧要关头,手边有这种东西会比较安心……」 『那就好。不过,你可别太相信它。说到底,你根本不能在前线挥舞那种东西。』 这句话让我绷紧了拿着新魔杖而松懈的心情,点头回应。 『好了,接下来……那个叫苏尔的,让你久等了。这是你的份,拿去吧。』 涅夫利姆大师说完,将一大一小的两个包裹放在桌上。 他掀开其中一个大包裹,从里面拿出的是……一把收在黑色剑鞘里的细长剑。 「……嗯?这个形状……」 哥哥看到那把剑,发出疑惑的声音。 听到他的话,我仔细一看……剑锷上有个可以收纳球状物的凹槽。然后……那个凹槽的形状是我们知道的东西。 「这……难道说,跟礼次的阿尔斯雷和华特先生的阿尔斯诺瓦一样……?」 『不,这是改良型。我反省那两把做得太过火,于是做了改变力场展开方式的试作品。虽然输出功率变低了,但相对地,就算没有核心的龙眼也能正常地使用。』 「正常地使用……不对,就算这样,这不也是把惊人的宝剑吗?」 我点头同意惊讶的兄长大人说的话。 优秀的刀剑,即使在门外汉眼中也能感受到惊人的气势,而这把剑散发出来的存在感,在我至今见过的刀剑中也是相当高阶的。 『那当然,屠龙剑的目标是能够与龙对战,半吊子的钝刀根本无法承受,需要能够承受相应力量的外皮。』 涅夫利姆大师说得轻描淡写……我不得不感受到,他真的是世界最顶尖的工匠。 话虽如此,礼次的阿尔斯雷为了兼顾变形机构和坚固,无法拥有锐利的刀刃,未展开状态是呈现剑的形状的钝器。 『剑名就叫阿尔斯拉达,拿去吧。虽然没有镶嵌核心的龙眼,但一定也能成为你的力量……当然,如果拿到龙眼,我就会帮你组装上去,拿去吧。』 「……谢谢。我会珍惜使用的。」 我恭敬地接过,轻轻拔出那把剑……『阿尔斯拉达』。 她望着那把刀的刀身,用手指轻轻滑过刀刃……拿出一张怀纸放在刀刃上…… 「……哦……这是……」 哥哥发出感叹。 随后,轻飘飘地掉在地上的白色物体……是刚才兄长放在刀刃上的,被分成了两(・)半(・)的(・)怀(・)纸。 这把剑和阿尔斯雷不同,细长的剑身本身散发出锐利的光芒,似乎具备着锋利的刀刃。 确认完后,哥哥接着缓缓摆出架势,横向、纵向地挥舞剑身,接着使出我无法看清的突刺,大概有数次……检视着新武器的哥哥满意地抬起头。 「长度和重量对我来说都很刚好,我会心怀感激地使用。那么,另一包是……」 『哦,没关系,打开看看吧。』 「……嗯?」 涅夫利姆师父似乎很愉快地看着我们。 哥哥虽然对他的反应感到疑惑,但还是打开了包裹。 包裹里装着的是…… 「……欸!?」 「等、等……」 我和礼次同时发出了惊呼,而打开包裹的哥哥也完全说不出话来,愣在原地。 因为……包裹里装着的是一把漆黑的短剑,剑身长度从我的手腕到手肘,剑柄上装着小型盾牌般的护手,形状有些弯曲。 然而,从剑柄到剑锷……恐怕连隐藏在剑鞘中的尖端……都毫无接缝,形状宛如从一块黑曜石上削出来的一样。 「难道说……那也是……」 『哦,小姑娘果然知道啊。正因为这把剑流传到吾辈手中,经过研究,吾辈才会知道刚才那把白剑的修复方法。没错,这是……』 就算涅夫利姆大师不说,我也知道。 我所不知道的我的记忆告诉我,我知道那把剑,我知道那把剑的名字是…… 「……黑之极炎……『阿尔特留斯』……!?」 那是……礼次的阿尔文迪亚……毫无疑问是圣(・)女(・)武(・)士(・)奇(・)迹(・)的(・)一(・)把(・)剑——…… #202 涅夫利姆的请求 「『黑之极炎阿尔特留斯』……我将它托付给索尔奎斯・诺尔古拉希耶。」 「……嗯,我确实收下了。」 我如此宣告后,我捧着的剑……阿尔特留斯剑鞘上的红色线条便开始闪烁,同时我心中也有一种拼图碎片终于嵌上的感觉。 确认这把剑的所有权确实转移到兄长大人身上后,我点了点头,他便从我的怀中拔出那把剑。 那把微微画出弧形的单刃剑……果然和剑柄一样,是宛如夜空的清澈黑色。 「……您觉得如何?」 兄长大人用正手和反手在手中把玩,确认剑的触感。我向他问道。 他确认过几次拿剑的方式,集中精神将魔力注入剑中……剑身便如同其名,喷出黑色火焰。 「……嗯,还不错。虽然要同时使用两把剑,需要一点时间习惯……你平常都拿盾牌,应该没什么机会用到,不过需要火力的时候,我会心怀感激地拿来用。」 「这样啊……那么,那把剑就交给你处理了。」 「好,交给我吧。」 我松了一口气并露出笑容,而哥哥也对我回以微笑。这么一来,这件事就解决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家伙了。』 涅夫利姆师父这么说道,指向放在桌子边缘的『阿尔斯雷』。 『这把阿尔斯雷所使用的力场之刃,是模仿其核心的龙眼原本的主人……龙种所使用的龙息原理……我有跟你们说过吗?』 「不……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也就是说,需要从龙气……不,从龙眼开始说明吗?』 涅夫利姆师这么询问,我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那个……恕我冒昧,由我来说明吧。」 幸好,我是出于个人兴趣去调查的,所以没问题……应该吧。 我确认涅夫利姆师点头表示「试试看」后,便将脑中整理好的情报说出口。 「首先,所谓的『龙气』是什么?不,在这之前,龙眼的职责又是什么……」 我先说出这些前提后,开始说明: 「龙种……拥有龙眼的高等龙种,拥有两种特殊固有能力。我想只要是《Worldgate Online》的玩家,应该都晓得……」 「嗯,一种是代名词的龙息对吧?」 「另一种则是魔眼……能抵销魔法的那个。」 礼次和哥哥立刻回答了我的话。 我们三人拥有不少与龙种团战头目战斗的经验……主要是为了收集礼次的阿尔斯雷制作的素材……所以熟知其习性。 龙种会使用与人族魔法来源不同的力量……在人类之间,这种力量被称为「龙气」。 龙种的代表性能力,就是将累积在体内器官的龙气从口中释放出来的龙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特殊能力,就是魔眼,尤其是龙种,拥有特别被称为「龙眼」的能力。 ……这个世界的龙种,双眼都具备了以魔眼消除所见空间魔法的能力,也就是被称为「冻结波动」的能力,这是龙种的种族特征。 比如说,雪诺……「席里奥斯」具备的那双呼唤死亡的魔眼和声带,就是比古雷塔还高等的龙种特有的能力…… 「我想,大部分的人都认为那个龙种的魔眼,是消除魔法的能力……」 听到我这么说,稍微了解龙种的大家纷纷点头。 「不过,接下来是我基于兴趣调查文献后,自己想象出来的……有一篇论文让我很在意。作者是……奥蕾莉雅・诺尔格拉希耶,前任国王陛下。」 我将复杂的心情收进心底,说出那个名字。 奥蕾莉雅・诺尔格雷西亚前国王陛下。 据说他是历史上数一数二的空间魔法高手。 他曾经研究过龙的力量,内容中有一段话如下: 「那双眼睛不是消除魔力,而是让眼睛所见的空间变质」…… 从「有魔力的世界」变成「没有魔力的世界」。 将「有」变成「没有」,将差异化为能量搜集到体内。 因此不需要任何消耗多余力量的术式,所有的魔力都能毫无损失地转换为使用他们吐息的能量。 「在指定空间内的魔力相变。这就是龙眼的力量,而从中取出的力量就是龙气……我这样理解对吗?」 『……哦、哦,这样没有问题。小姐真是好学啊,佩服佩服!』 不知为何流着冷汗、移开视线的涅夫利姆大师肯定了我的话。 「太好了……我明明是打肿脸充胖子,要是搞错的话该怎么办……」 『……话说回来,伊莉丝姑娘,你比吾还清楚啊……』 涅夫利姆大师原本喃喃自语着什么,但他立刻清了清喉咙,开始说道: 『所以,龙眼就是你所说的那种东西。装在剑上的龙眼会从装备者身上吸取生命力和魔力,然后在这里转换为龙气形成刀身。』 「那么,使用时的负担会过大是因为……」 『这是因为阿尔斯雷现在使用的上古龙龙眼对少年来说容量太大,所以会无止尽地夺走他的力量,导致他昏倒。到这里为止都懂吧?』 我们三人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该怎么办呢……解决办法很简单,只要换成容量更小的龙眼就好了。我想想……换成伟大级的龙眼应该就足够了吧。』 「等、等一下!?要是这么做的话……!」 礼次慌张地打断涅夫利姆师的话。 礼次当然无法接受这个方案,因为…… 『没错,这样一来,武器的性能当然会下降,你们在紧要关头也会感到困扰吧。』 「说得……也是……这样的话,带着它走也没意义了……」 礼次听了点点头。 礼次是实际挥舞这把剑的人,他应该希望这把剑能成为紧急时刻的王牌吧。如果只是要降低性能,只要有一把阿尔维特亚就够了。 ……我虽然理解这个道理,但心情上还是希望他不要使用这把剑。我的不安或许表现在脸上了吧。 『别露出那种表情,接下来就轮到吾出场了吧?』 涅夫利姆大师看着我,点了点头表示交给他处理。 他从一旁拿出一叠巨大的纸张。 纸上画着疑似『阿尔塞里』的剑,以及无数的注释。 然而…… 「……这里形状不太一样。」 礼次指着的地方,正是收纳龙眼的剑锷部分。 「这是……增加了凹槽……?」 原本收纳龙眼的凹槽旁边,又多了一个小一号的凹槽,我歪着头,看向涅夫利姆大师。 他得意地哼笑一声,开口说道: 『因此……我打算再加入一颗龙眼作为辅助。这样就能自由切换回路,让龙眼在正常情况下也能以比之前更小的负担启动。除此之外……理论上,还能利用这颗小的龙眼储存的龙气,短时间大幅减轻最大运转时的负担。』 「……真的能做到吗!?」 『嗯,当然。这样一来,平时就能以比之前更小的负担启动,而且……理论上,还能利用这颗小的龙眼储存的龙气,短时间大幅减轻最大运转时的负担。』 「……真的假的!?」 「好厉害,太厉害了,涅夫利姆大人……!」 『呵呵,哈哈哈,对吧对吧,尽管称赞吧!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涅夫利姆大师听到我们的称赞后心情大好,放声大笑,但马上又恢复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加工本身只要几天就能完成。我想想……在大斗华祭的决赛前一天,也就是决赛前夜祭之前完成吧……不过……』 涅夫利姆大师原本兴高采烈地这么说……但突然又沉下脸,露出严肃的表情。 『不过有个问题,最重要的适合龙眼现在不在手边。』 「…………喂。」 礼次半眯着眼,忍不住吐槽。 房里的其他人也因为这句话而垂下肩膀,明显感到失望。 「……难道说,你希望我们收集的素材是……」 『嗯,就是改造用的龙眼。』 「可是,到底要去哪里找啊……」 高等龙族到底在哪里啊? 在那之前,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听说过龙种引发的麻烦,龙种与人类的关系维持着保持距离的良好状态,别说没有讨伐的理由,人类反而不敢出手。 『方法不是只有打倒龙种取得。只要取得现存的龙眼就行了。』 「有门路吗……!?」 『有。应该说,现在即将开始的大斗华祭的前几名奖赏中就有这个选项。』 涅夫利姆大师说,根据龙种的能力区分,从下往上分别是低等种、通常种……再往上是高等种,过去虽然数量稀少,但也有讨伐高等种的纪录,因此市面上也有少量的龙眼流通。 然后,据说在所有项目中名列前茅的人,除了奖金之外,还可以从准备的副奖中选择一个。 其中也有比昂贵的武器、道具、可换钱的宝石类等等不那么受欢迎的稀有素材,听说其中也有龙眼。 不过问题在于,根据涅夫利姆师的说法,可以挑选的……在新秀组中,只有前四强。 『所以……其实,这才是我本来要拜托你的事。』 「……本来?」 我听到无法置若罔闻的话。 也就是说,我丢脸的原因是……没错,我瞪着涅夫利姆师位于高处的单眼。 『……抱歉,我想说的时候你们两个已经聊开了,气氛不适合说。所以能不能请你收起那股不祥的气息?』 涅夫利姆师一脸尴尬地别开眼,我暂时压抑怒火,不再瞪他。」 『我虽然是亚人,好歹也是这个城市的老居民,立场上发言还算有分量。这次大会我也提供了几件作品当作奖品。』 听说他也是大斗华祭营运委员会的干部之一。 『……这几天,有几位参赛者遭到袭击,不得不退出比赛。』 「哦……昨天那个啊。」 『嗯?你知道吗?』 「因为把那个歹徒绑起来交给卫兵的人就是我啊。」 『这样啊……世界真小。虽然不知道目的为何……但考虑到遇袭的都是颇有实力的选手,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阴谋,是某些人为了夺得前几名而策划的。』 「当然有怀疑过这个方向……但为了名声,您不觉得风险太高了吗?」 现在这个城市在戒严状态的警备下。 考虑到事情曝光时的风险,多少作弊应该不划算。 『……假设最坏的情况,可以想到的是……在决赛前夜,或是大会结束后两次祭祀的场合,有人被送进来,企图做些什么。前几名的得奖者,依照惯例会参加祭祀。各国来宾都会列席,对吧。』 「这……」 『想做些什么的话,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吧?而且昨天抓到的犯人,不就是西方犯罪组织的成员吗?』 听到这句话,实际参与过祭典的礼次沉默了。 不过,由于祭典历史悠久,因此即使没有证据,也不能因为觉得可疑就排除某人,我们也不方便拒绝出席。 当然,如果在祭典中发生什么意外,将会影响到威信。因此在祭典进行时,会受到最大限度的严密警戒,应该不会有人刻意出手。 「……即使如此,如果没有非得实行不可的理由,应该不会吧。」 听到大哥这么说,我感觉到房间里的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存在曝光了的话……他们的目的可能是你。』 虽然涅夫利姆师父说了「可能」,但熟知内情的礼次先生和大哥,似乎已经有一半确定了。 没错……我的存在,是足以构成那(・)种(・)理(・)由的。 而且礼次说,他们以前的确曾盯上我。 『我想拜托你们,让你们之中对实力有自信的人,代替空缺的名额出场。如果有人在打什么歪主意,也能在大会中排除他。』 涅夫利姆师低头道歉,说一开始只是预定找人代理,没有要牵连我们。 但他说,就算找半吊子的人代理,结果可能还是相同。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尤其是能参加新人组比赛,主要身份清楚的有力选手,还没决定参加的人,几乎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 「这……我想也是……毕竟对实力有自信的人,本来就是为了参加才聚集在这里的。」 四年一度,这个世界最大的武斗祭典。 只要是武艺家,都会憧憬这个舞台。 『结果你们出现了,实力与身份都无从挑剔的你们……』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而且沉痛。 『这座城市接纳了不是人类的我,对我有恩,我也对这里有了感情。我身为一介居民,也期盼这次的大祭能够顺利结束。为此,我愿意不遗余力地协助……拜托,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涅夫利姆大师说完,便低头拜托我们。 「……我要参加。」 率先出声的,果然是礼次。 「当然,我一定会彻底击溃他们的阴谋。不过,我本来就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我想试试看现在的自己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然而,礼次先生之所以会与我们同行,是因为他要陪同担任我们护卫的莱昂哈特大人。 因此,我从他一直蠢蠢欲动的模样,就能看出他虽然感兴趣,却一直压抑着自己。 不过,现在情况有变,参加或许能保护我们,他应该会得到许可吧。 「所以说……抱歉,我自作主张,不过我……」 「不要紧,我不会阻止你。你就照自己的意思做吧。」 「……可以吗?」 「这个嘛,我是有点担心……」 虽说是比赛,但就算有治愈术师随侍在侧,终究是使用武器的认真对决。 会不会受伤?我当然会担心,但更重要的是……说不定可以参加斗技大赛。事情演变成这样后,我立刻发现礼次变得坐立难安。 「礼次,你的眼神看起来很兴奋……尽情地去比吧。我会为你加油的,加油哦。」 「……好!」 礼次用力点头。 他那副仿佛祭典当前的少年般神采奕奕的模样,令我不禁莞尔……这时,又有一只手举了起来。 「那我也要参加。」 「……哥哥?」 与礼次不同,这个发言令我大吃一惊。 哥哥……绫芽从还在玩这款游戏时,就不太喜欢这种PvP性质的表演赛。 「……虽然我跟礼次不一样,不是战斗狂,但听到这种事,我可没办法坐视不管。」 语毕,他露出微笑,将手放在我的头上,来回抚摸。 「再来……祭事会找上的人,是决胜前夜祭的最终日争夺优胜的两人,后夜祭则是前三名吧?既然齐天也会参加,那向他寻求协助就好了。我们三个一起上的话,应该不会漏掉什么人才对。」 「对哦,还有那家伙。虽然我不是很想……」 「不过,他应该很可靠吧?」 「……没办法,就那样吧。」 礼次搔搔头,不情不愿地点头。看来方针已经定下来了。 「而且……」 「……哥哥?」 「不……没什么。龙眼的话,可以的话我想在这里取得我的份。」 「啊,对哦……哥哥也请加油。」 「嗯,交给我吧。三个人一起独占颁奖台好像也很有趣。」 「真是的,全世界对实力有自信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要是说这种话,被趁虚而入的话我可不管哦?」 我稍微装出有点生气的样子责备哥哥,哥哥苦笑着耸了耸肩。 『那么,得赶快去挑选必要的东西了。』 「啊,对了,防具!虽然师父托我保管的装备还没到,不过我会从现在保管的装备中挑出好的给你,姬尔洁也来帮忙!」 「啊……好的,姐姐!」 涅夫利姆师父的话让樱花想起重要的事,于是连忙冲出房间前往装备保管库,而姬尔洁在她的请求下也开心地跟在后头。 原本悠哉享受度假气氛的伊斯勒的每一天,现在突然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就这样,在一片骚动之中。 ——如果,那视线真的是那家伙的话,我…… 这句低语没有传进任何人耳中,消失在周围的谈笑声中——…… # 小小的访客 为了参加大会,我们请涅夫利姆师父准备了一套必要的防具,准备万全后。 樱花先生与姬尔修小姐担心留在自己的工房又会被卷入麻烦,于是偷偷从另一边的工房回收生活必需品与工作道具,决定在涅夫利姆师父的工房过夜。 「好了,接下来有大工作要做,会很忙哦。你也来帮忙吧?」 「好的,姐姐。只要是我做得到的,尽管吩咐。」 两人和乐融融地回去工作,看起来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了。 就这样,我们向三人道别,回到大斗技场的住宿设施—— 「今天的唠叨……也很长……」 「今天也是(・),听起来好像已经习惯挨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没有恶意,为什么会被卷入这种事呢……」 我们三人各自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在大斗技场内的住宿设施等待我们的是……雷恩哈尔特大人半放弃地说「你们又一头栽进危险了啊」的说教。 虽然最后他认同我们是为了拯救成为朋友的人们,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但我觉得最近已经完全习惯被说教了。 就这样被训了一顿后,为了与预定会作为后援抵达的王妃殿下等人会面,我们换上私人用的朴素礼服——终于能喘口气时,已经完全到了傍晚……现在是盛夏,所以天色还很亮…… 由于太阳西斜,气温也比白天凉爽许多,从海上吹来的海风让被说教搞得脑袋过热的我感到十分舒适。 ——大斗技场的后方,与一般入场口相反的方向,沿着面海的断崖建造的外墙内侧有五座塔,那就是我们来宾用的住宿设施。 五座塔各自有五层楼,听说是分配给各国与阿克罗城的。 除了从塔的二楼与一楼分别通往斗技场贵宾席与通往户外的通道,借由共用空间相连之外,彼此之间无法往来……不过只要事先预约,似乎还是可以拜访其他国家的塔。 然后,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其中从东边数来第二栋,分配给诺鲁格拉希亚王国当作住宿设施的建筑物。我们人在设置在屋顶庭园的凉亭(西洋风格的亭子)内。 「……然后,我这边已经取得领主大人的参加许可了。虽然一开始他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在听完事情经过后,他似乎也无可奈何。」 话虽如此,由于是以补充缺额的形式临时参加,因此需要花上几天办理各种手续,似乎要到大赛快开始时才会正式登记。 然后在这段期间内,他必须出席好几次手续,没办法离开大斗技场太久,他一脸厌烦地喝着红茶。 「我这边也是,虽然叔父大人不太情愿,但没有问题。明天开始,叔父大人会比礼次还要烦,一直要我办手续。」 「这个嘛,一国的王子突然说要参加斗技大赛,的确会很麻烦……」 「反正就当作是放荡王子的任性要求,如果因此大意的话就赚到了。」 我向耸肩叹气的兄长大人指出这点,想到营运委员会的各位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我不禁苦笑。 「不过,真令人意外……我还以为要说服陛下会更困难呢。」 陛下因为我们长期失踪,现在终于回来,他并不乐见我们上战场。虽然有这么担心我们的亲戚,我感到很高兴……但正因如此,我本来以为要说服陛下,会拖到快开始前才成功。 「这个嘛……虽然他们好像也烦恼了很久,但姑且还是有理由的。」 「理由……吗?」 「嗯。听说是为了选出迟早会到来的下任国王,尤其是我,他们想让我留下一些实绩,提升国民对我的印象。」 「他们并没有对我这么说……」 「那是因为依丽丝的血统和资质都没有问题……不对,是有问题,但直到不久之前,那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你想,我的出身……」 哥哥正要开始说明……却忽然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 ……由于内容不太适合被人听见,我用手制止哥哥,礼次和哥哥也同时发现。 视线来自礼次背后,通往楼下阶梯的方向。 「那是……」 「……小孩子?」 两人略带疑惑地观察来者。 ……他们之所以慢了一拍才注意到,是因为那道视线中没有丝毫敌意或恶意。 我回头,见到一道小小的人影,躲在沿着阶梯设置的围墙阴影处窥视我们。 对方似乎打算躲起来,但那对小小的白色羽翼却还是露了出来,让我不禁露出微笑。 那道影子发现我们注意到他,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没关系哦,还请过来这边,一起喝茶吧?」 哥哥似乎打算交给我处理,摆出旁观的态度。 礼次似乎察觉到什么,摆出随从的架势,起身站在我们背后。 于是我起身,尽可能以温柔的语气笑着这么说,那道小小的影子便有些顾虑地现身了。 一个衣着整齐、年纪尚小的天族少年,害羞地从楼梯的方向走了出来。 他的年纪大约是小学低年级,大概六、七岁左右吧。 我再次对他微笑,他便露出开朗的表情,以小跑步的方式跑过来。那副模样,就像是追着母鸟跑的雏鸟…… ……那个,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吧? 说到在场的天族少年,自然就能猜到他的出身……这么说来,艾尔夫加德陛下在旅途中也一直重复说着「我的儿子真可爱」这种溺爱的发言,现在我终于理解了。 「初……初次见面,伊莉丝莉亚姐姐大人,索尔艾斯哥哥大人!」 少年气喘吁吁地来到我们身边,用仍有些口齿不清的声音这么说道,接着用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举止向我们行礼。 虽然年纪还小,不过他的举止已经让人感受到贵公子的风范,而且我看到他背上那对小小的白色翅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拍动。」 ……我刚才也有想到……好……好可爱……! 他有着一头柔软蓬松的银色卷发,以及端正美丽的脸庞。与原本从事军务,体格算是结实的亚尔佛德陛下相比,他的体格给人纤细瘦弱的印象。 他原本就是个美少年,举手投足间更散发出优雅气质,加上聪明伶俐的举止,如实表现出他良好的教养,以及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 少年略显逞强的问候方式,让我胸口一紧,同时心中涌起一股温馨的感觉,仿佛看见了令人会心一笑的景象。 我勉强压抑住想抱紧他磨蹭脸颊的冲动,设法维持温柔的微笑。 ……嗯,没问题。我可是温柔的大姐姐。好。 我安抚着快要因为母性本能失控而做出奇怪举动的内心,开口说道。既然这名年幼的少年如此彬彬有礼地向我打招呼,我也必须以身作则才行。 「是的,初次见面。我是伊莉丝莉亚・诺鲁格莱西亚。」 我轻轻提起裙摆,微微屈膝行礼后,为了不让他因为太过拘谨而感到紧张,我尽可能地露出柔和的微笑。 站在我背后的兄长大人也报上名号,向这位小客人行礼。 「那么……您就是亚尔佛德陛下的公子吧?方便的话,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 「好……好的!我叫尤利乌斯・诺鲁格莱耶。虽然还没取得魔法名……但听父亲说能见到两位,来到这里之前我一直很期待!」 少年……尤利乌斯殿下说完,虽然还有点紧张,但还是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这就是我与现任国王陛下——阿尔弗格莱德陛下的亲生儿子,就血缘关系来说,是我们的堂弟——诺鲁葛利王国王太子殿下的初次见面…… # 现王与先王 尤利乌斯殿下来访,我一边喝茶,一边在对方的催促下,将至今为止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这时楼下又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抱歉,让你久等了。尤利乌斯……这样啊,你果然先来了。」 「欢迎,叔父大人。还有……」 跟在陛下后面,被陛下牵着手走上阶梯的,是将柔顺的绢丝般淡金色头发盘在后脑勺,身穿高级但不会过于华丽的高雅礼服的天族女性。 她站在身材略高大的陛下身边也不会相形见绌,以女性来说个子略高……以长相来说属于美女型,但因为柔和下垂的眼睛微微眯起而面带微笑,反而给人可爱的感觉。 她的年纪应该已经三十过半……却不太看得出来。 我们事前已经听说了关于这位人物的详细情报。她是安妮莉洁・诺鲁格拉希耶,是亚雷夫贾尔德陛下的伴侣,相当于我们国家的王妃。 「啊,父亲大人、母亲大人,非常抱歉……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早点见到姐姐们。」 「是啊,你没先说一声就先走,确实不太好。不过……我明白你的心情。」 王妃殿下对尤利乌斯殿下微微一笑,缓缓走了过来。她来到我们面前,轮流看着我和哥哥……然后对我们伸出手。 「……真的跟七年前见到时一模一样呢……不,好像稍微长大了一点?」 王妃大人抚摸我和哥哥的脸颊,确认我们的存在似地触碰我们的身体……下一瞬间,她将我们两人紧紧抱在怀中。 「你们真的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欢迎回来,索尔奎斯、伊莉丝莉亚。」 听到她感动至极的话语……我们两人有些害羞地告诉她。 ——我们回来了。 「……差不多可以了吧,亚尔佛格陛下、安妮莉洁王妃殿下。」 阶梯那边忽然传来女孩的声音。 跟在陛下等人后面现身的是……眼神略显强势,年纪尚幼的可爱女孩。 只要放下头发,她那头明亮金发应该会及腰吧。她将头发绑在头部左右两边,也就是所谓的双马尾发型。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白底长袍,上面到处点缀着荷叶边、蕾丝,以及金线刺绣。长袍各处都嵌着十字架与圆圈组合而成的符号……也就是艾连教团的象征。 「啊,安洁!你也来啦!」 「这、这个……咳咳,尤利乌斯殿下,您好……」 尤利乌斯殿下对安洁露出看似开心的纯真笑容。看到这一幕,安洁虽然有点脸红,不过她很快就恢复镇定,以冷淡的神情点头致意。 「您就是伊莉丝里亚王女殿下吧?久仰大名。听说您相当擅长使用治愈术?」 身穿纯白长袍的女孩如此说道,然后拎起裙摆行了一礼。 「不……我也是每天都在深切感受到自己有多么不成熟。你呢?」 「我名叫安洁莉卡。在信奉艾连大人的教团中,很荣幸地被安排在『圣女』的末席。」 「……咦!?」 她——安洁莉卡露出含蓄的微笑,这番话让我瞪大双眼。 圣女……艾连教团引以为傲,拥有高超治愈魔法才能的少女们。 我听说,获选的人会离开父母身边,在他们的根据地过着修行与侍奉的日子……没想到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包含在内。 「她……安洁莉卡小姐,同时也是尤利乌斯的未婚妻。请你们好好相处。」 「好、好的……」 ……未婚妻。 在日本的时候,这个词对我来说相当遥远,不过一旦成为王族,果然还是得从小时候就面临这类问题吧。 她的外表看来应该跟尤利乌斯殿下差不多,或者稍微年长一点……至少,看起来应该不到十岁。不过,她那落落大方的言行举止,以及言行中处处透露出的,像是对自身职务的自信之类的感觉,都让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边的小孩子也很厉害,我可不能输给她。得好好努力才行。 我得让自己不会让年长者这个身份蒙羞才行——我如此激励自己。这时…… 「……我不会输的。」 「……咦?」 我听到了她低声说出的这句话。 仔细一看,安洁莉卡正以像是带着敌意的视线笔直地望着我。 ……说得也是,对于从这么小就开始修行的她来说,突然冒出来的我,想必是难以认同的对象吧。 面对她那像是在瞪着我的视线,我吞了一口口水,心想「看来要跟她好好相处会很辛苦」。 「呐,安洁,你马上就会开始忙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救星从旁出现。 尤利乌斯殿下对安洁莉卡开口之后,她马上红了脸,视线也开始四处游移。、 ……讨厌,这孩子也跟尤利乌斯殿下一样,非常可爱呢。 应该可以跟她好好相处吧——我刚才想到的感想,马上就遭到推翻。 看到她虽然害羞,不过似乎也不讨厌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则像是在说「你在笑什么啊?」般瞪着我。对不起哦? 「是、是啊,说得也是……后天好像要讨论在大会时的工作……」 「既然如此,要不要趁现在先去参观各种东西?」 「这、这个……」 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的安洁莉卡,视线捕捉到了在我们旁边看着我们的陛下与王妃娘娘。 她的眼神……虽然带着困惑,不过也摇曳着期待。 陛下与王妃娘娘似乎也都理解了她的心情,陛下笑着点头。 看到这一幕,安洁莉卡先是瞬间露出宛如花朵般的笑容,不过马上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既……既然殿下这么说,要我陪殿下一起去也……」 「真的吗?太好了!那么,父亲,我可以跟安洁去探险一下吗?」 「嗯,去吧。」 「要在天黑之前回来哦?安洁莉卡小姐,尤利乌斯就拜托你了。」 陛下与王妃点头之后,尤利乌斯殿下就开心地牵着安洁莉卡的手,带着她走下楼梯。 「雷恩哈尔特,那两个人就交给你护卫了。」 「了解。礼次,你也过来吧。」 「哦,好……那么索尔,这边就交给你了。待会儿见。」 在陛下的指示下,莱昂哈特大人和礼次也从座位上起身……回过神来,现场只剩下我、哥哥、国王与王后四个人。 目送年幼的两人结伴下楼之后,我、哥哥、陛下与王后四个人围着桌子继续喝茶。 「呵呵,那两个人真是令人莞尔呢。」 「是啊,那个叫安洁莉卡的孩子似乎不太坦率,但是被殿下那样天真无邪地逼迫,就完全招架不住了呢。」 我跟兄长谈起了当时,与生涩的尤利乌斯殿下以及安洁莉卡相处时的种种。安洁莉卡那时还只是个小孩子。 光是想起那两人令人莞尔的互动,就让我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听到我们这么说,陛下也点头表示同意。 「是啊,真的……未婚夫妻能够相处融洽,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安洁莉卡当时还那么小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得好好感谢她才行。」 「不过,那两人似乎都满喜欢对方的,将来应该可以过着安稳的生活吧。」 我虽然只是随口说出这句话…… 「这个……」 陛下突然露出忧郁的表情。看到他的反应,我歪着头,陛下以沉重的语气开口: 「我……其实没有强烈希望那孩子继承王位。」 「……叔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由于平时就看到陛下溺爱尤利乌斯殿下的模样,所以我一直以为陛下希望他继承王位……不过陛下的表情却充满苦涩。 「……当然,如果那孩子以自己的意志决定要继承王位,我也会全力支持他。我会倾囊相授。可是,如果不是这样,我希望那孩子能走自己喜欢的路。」 不过这一代的王族子嗣不多,所以大概也没办法那么做吧。亚尔佛德陛下苦笑着说道。 「……抱歉,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你们也会受到波及,我却说了这种任性的话。」 「不,我并不在意……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我歪着头询问欲言又止的陛下,陛下在烦恼了一阵子后,开始娓娓道来。 「你知道我的来历吧?」 「是、是的……先王,陛下的兄长奥蕾莉雅莉乌斯继位后,您就担任魔法骑士团『白光』的团长。」 魔法骑士团中,只有特别资深的精锐才能加入。除了实力之外,还必须具备高度教养及礼节,可以说是王都守备队中最精英的集团。 而且,选拔时还必须具备一定以上的容貌……也就是成为骑士团门面的亲卫队。 据说在选拔时,将王位让给兄长的亚尔佛德陛下,之后就一直致力于辅佐先王奥蕾莉雅莉乌斯。 「我原本觉得这样就好。如果兄长没有失踪,我打算一辈子都当他的辅佐。」 他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开口: 「我……并不是个好国王。」 「不,绝无此事!陛下是位仁君,人民对您的评价也……」 「是啊,人民能如此评价我,我真的很感激。只不过……我离兄长还差得远呢。」 「这……」 我不禁语塞。 ……在学习这个国家的近代史时,我曾多次体会到这一点。 先王奥蕾莉雅莉乌斯的功绩,尽管他坐上王位时十八岁,执政时间大约只有十五年左右,并不算长,但还是相当多采多姿。 其中最大的功绩,就是完成了从先王,也就是我的爷爷治理时期就因为计划受挫而停滞的,连接王都与阿克罗城邦最近的城市科梅尔斯的大陆纵贯铁路。 先王奥蕾莉雅莉乌斯年纪尚轻,但自幼就因为才能出众而备受周遭期待。 而他的前任国王,对他的评价感到嫉妒,将因为困难而停止的工程推给年纪尚轻的他,让他离开王都。 大家都认为他不可能办到,对被派到这种任务的优秀王子投以怜悯的眼光。 因为王都与科梅尔斯之间,有一片受到北大陆数一数二宽广的『世界之伤』影响的土地——『硝雪之森』,所有存在于那里的东西……就连积雪的每一片雪花……都是由锐利的结晶构成,是最大等级的危险『禁域』,当初的计划无论如何都必须通过那附近。 然而他上任后的结果……他修正了各种计划,甚至获得涅夫利姆大师的同族,个性难以取悦的独眼巨人(独眼巨人)协助,成功地完成了原本认为困难至极的任务。 他负责的铁路铺设任务,由于先王在纵贯铁路完成前卧病在床,因此进行新的王位选定,而他在王位选定中获得压倒性的支持,就此结束了任务。 然而,连这一步都早已预料到的工程,即使脱离他的掌控也顺利进行,没过多久,王都人民的夙愿——铁路便完成了。 当初因为担心人才外流,所以也受到不少批评,但随着交通上的瓶颈消失,往来的人潮也增加了。 由于能比以前更轻松地前往王都……其实政府也看准这一点,同时进行都市的整顿……因此观光业也跟着发展,随着就业机会增加与流通的活络化,似乎也带来了庞大的经济效益。 除此之外,例如开始培育现在放眼全国的防谍组织、促进魔法技术的研究、重新评估军方使用的魔导器的整合整备计划……他的活跃范围十分广泛,现在也活用着他的成果。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那甚至被称为「魔导王」,据说能斩断次元的强大魔导之力。 在与「死亡之蛇」的战斗中,他站在最前线指挥,引导众人击退敌人,是最大的功臣,以比谁都强大的国王身份,聚集了绝大的支持度。 「我拥有王才,赢过王兄的日子不会到来……我在满早的阶段,就比谁都还要理解这件事。所以我打算以王佐的身份辅佐王兄,从事军务贯彻支援……结果却因为王兄失踪而当上国王。真是不如人意啊。」 「亲爱的……」 「安娜,当时真的给你添麻烦了。在我还是公主的时候,你明明没有预定要成为王妃,却突然成为我的妻子,我真的很感谢你,你做得很好。」 「不,我从决定成为您的伴侣时,就决定要跟随您到天涯海角,所以并不辛苦。」 陛下和王妃大人凝视彼此,沉浸在两人世界中。 我、亚尔加德王子和兄长大人,都以像是加了太多糖的心情喝着香茶。这时—— 「……咳咳,失礼了。」 终于回来的陛下,以有些害臊的模样喝完茶后,再次开口。 「到头来,我是个只能『守护现有事物』的国王。没办法像兄长那样放眼国家的未来,思考新的事物并付诸行动。」 陛下如此评价自己。 虽然这毫无疑问是过低的评价……但就算指出这点,陛下肯定也无法接受吧。 「不……今后要继承这个国家的人,都会受到这种比较的洗礼。王兄……伊莉丝莉亚,你的父亲就是这样的存在。」 「陛下……」 ——因为有过于优秀的前任国王,所以周围的人会毫不留情地进行比较。 陛下至今为止肯定一直暴露在这样的比较之中,治理着国家吧。我们完全无法想象,那究竟会有多么辛苦。 而且……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困难。所以才会对于让年幼的孩子走上荆棘之路感到犹豫。 「……亲爱的,你不要老是宣扬悲观的看法哦?」 「唔?哦、哦哦,对哦,我并不是想说那种会给人压力的话。」 在沉重的气氛中,王妃大人安抚陛下,轻轻触碰我的手。 「你可能也会因为出身而感到自卑,所以容易否定……但那终究只是一面。这也代表你的父亲就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哦?」 「王妃殿下……您说得对,谢谢您。」 王妃殿下是在顾虑我,要我以自己身上流着的血为傲吧。 所以,我点头回应「我没事」。 「那个……我身为晚辈,对陛下说这种话或许很冒昧……但我觉得要守护现在拥有的一切也很困难。所以,我认为努力守护整个国家,实际上也维持着安定的陛下,是值得尊敬的王。」 「是啊……先王・奥蕾莉欧斯或许是很棒的王,但我认为应该以叔父为榜样。」 我跟着吞吞吐吐地说道的大哥,也如此评论陛下。 陛下是位仁王,没有被重责大任压垮,为了人民持续费心劳神。 即使身处那样的立场,仍会担忧家人的未来,是个温柔的人。 即使没有出类拔萃的资质,他果然还是个足以称为名君的优秀君王…… 「这样啊……这样啊,你们会这么说啊……谢谢你们。抱歉啊,我竟然跟年轻人抱怨这些事。」 亚尔列葛多陛下似乎松了一口气,放松肩膀的力气,低头道歉。 她抬起头时,眼角泛着泪光的那张笑容,就像是摆脱了什么阴霾一般,显得神清气爽——…… # 集会茶会① ——距离大斗华祭还有三天。 「……斯里雅大人……伊莉丝里亚大人。」 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从浅眠中清醒过来。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陷入混乱……但立刻想起自己正坐在化妆台前,由女官们帮我化妆。 「啊……对不起,我睡着了吗?」 「不,只有几分钟而已。妆已经化好了哦。」 侍女这么说着,将镜子举到我眼前。 她不是平常随侍在侧的雷尼先生。 她是陛下带来的其中一名侍女,主要负责化妆和服装。 「伊莉丝莉亚殿下天生丽质,所以我按照您的要求,只化了最简单的妆,您觉得如何呢?」 听到侍女这么说,看着全身镜的我「呼……」地发出感叹。 在我能理解的范围内,我只在眼角画上棕色眼影,脸颊上涂了一点朱红色,嘴唇上涂了淡桃色。 尽管如此,我脸上薄薄的妆容,还是为我稚气未脱的脸庞增添了一点成熟气息。 ——我对化妆不太了解。 这个世界的化妆品原本就是奢侈品,一般民众很少接触。 再加上我本来就不喜欢化妆,所以对此有抗拒感,实在无法积极尝试。 再来就是……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被全世界的女性怨恨……但我没有化妆的必要。 基于这些理由,我顶多只有遮住黑眼圈的时候才会自己化妆……不过既然能改变气质,是不是该学一下简单的化妆技巧呢?我盯着全身镜,茫然地想。 然后……现在的发型是把左右两边的辫子绑在后脑勺的公主头。 此外,今天早上我吵着要穿这件又不想穿那件的结果,就是穿上了以白色为基调的派对礼服。 上半身是大胆露出胸口与背部的构造,由于光是这样会显得过于暴露而显得煽情,因此我披上了像是搭配的短外套,手臂上还披着非常薄的披肩。 宽松的裙摆呈现越往背面越长的样式,然后周围覆盖着施加纤细刺绣的蕾丝……到底要多少钱呢?本性是平民的我,不禁感到头晕目眩。 第一次穿正式的礼服,让我内心非常紧张……不过,这应该只是开始而已。 想到正式的庆典开始之后,自己究竟会被打扮成什么样子,我就从现在开始感到战战兢兢。。 ——为什么我们会像这样被化妆打扮呢?理由在于昨晚的通知。 『明天中午,将在二楼大厅举办来宾的恳亲兼茶会。』 虽然说可以自由参加,不过,因为有人表示,特别是我们这些第一次参加的人,至少还是应该露个脸,所以就决定参加。。 于是,我们换好了衣服。 一起前往茶会会场的,有亚尔佛加德陛下、尤利乌斯殿下、我跟兄长大人。另外,雷吉跟安洁莉卡小姐也以随从的身份同行。 王妃大人从明天开始……为了迎接正式祭典的准备,将会在第一线指挥,雷尼先生也一样。雷恩哈尔特大人则留下来担任王妃大人的护卫,所以不在场。 于是,我们走下通往会场的螺旋阶梯…… 「伊莉丝莉亚姐姐大人,您好漂亮!」 尤利乌斯殿下这么说,眼神闪闪发亮地称赞我的打扮。 昨晚,殿下在晚餐后睡着之前,一直缠着我陪他聊天,或许是因为这样,他现在完全粘着我,让我忍不住露出微笑。 「是吗?谢谢,尤利乌斯殿下也完全像个贵公子,非常出色哦。」 「是、是吗?那我就很高兴了。」 受到称赞,尤利乌斯殿下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虽然大家都跟我一样,穿着出席正式场合的服装……不过身穿礼服的尤利乌斯殿下非常可爱,我忍住想抱紧他的冲动,用笑容隐藏内心的想法。 「虽、虽然不甘心,不过我承认伊莉丝莉亚殿下很漂亮……我绝对没有羡慕您能穿漂亮礼服的想法哦!」 「啊、啊哈哈……谢谢你,安洁莉卡同学。」 对于她视线中蕴含的敌意,我边苦笑边道谢后,她就撇过头去不理我了。 她之所以会有点闹别扭,或许是因为她们「圣女」在公开场合的正式服装,必须穿着跟平时款式相同的法衣,所以没办法好好打扮的关系吧。 「哈哈……哎,私人场合应该没有限制吧?我的王妃也相当用心地准备了安洁莉卡小姐的礼服,你之后就穿穿看吧。」 「谢……谢谢您……陛下。」 「哈哈哈,没什么,这样王妃也会开心。」 我看着陛下与尤利乌斯殿下温馨的互动,觉得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于是放慢脚步,与走在后方的礼次并肩而行。 「……那个,伊莉丝,你穿这件礼服很好看……哦。」 「谢……谢谢。礼次,你穿起来也很好看哦。」 礼次用生硬的语气称赞我,我则笑着回应。 礼次先生现在穿着雷昂哈特大人准备的礼服,他看似坐立不安地拨弄着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以及装饰在脖子上的领巾。 我们彼此都因为称赞而感到害羞,互相露出苦笑…… 「礼次,这时候要确实称呼『伊莉丝莉亚殿下』。伊莉丝也别用『小姐』,要用『殿下』。」 「啊……对不起,一不小心就……」 「抱、抱歉……咳咳,非常抱歉。」 听到兄长的指正,我连忙在脑中修正称呼。 虽然我一不小心就用了平常的称呼……不过礼次直接叫身为公主的我,而我则是用『同学』这种亲昵的称呼叫身为异性的礼次,以我们现在的身份来说,这样是不行的,这件事已经不知道被念过多少次了。 顺带一提,哥哥对我和礼次都是直呼其名,我觉得这样有点狡猾。 我们就这样来到了会场,也就是位于二楼共用空间的大厅。面对阳台的大厅里摆着放有轻食的桌子,已经有几个人……全都是各国的重要人物和他们的随从……各自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才刚踏进房间,就感受到集中过来的视线。 由于事前应该已经通知过所有预定参加者,所以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我们也会参加。 因为大家都是地位相当高的人物,所以,虽然多少还是有点骚动,不过……面对这些充满好奇的观察视线,我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因为感到害怕的关系。 「我接下来要先去跟人讨论明天之后的事,尤利乌斯就拜托你了。尤利乌斯,要好好听哥哥们跟安洁莉卡小姐的话,当个乖孩子哦?」 「好的,路上请小心,父亲。」 在尤利乌斯殿下的目送之下,陛下逐渐远去。 同时,或许是为了讨论明天之后的行程吧,几个人走向了露台,由于视线因而减少,让我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们也来吃点东西吧。」 安洁莉卡边说边紧紧握住尤利乌斯殿下的手,两人感情融洽地走向摆着盛有水果盘的桌子,于是我们也跟在他们后面。 ……随着我的动作,好奇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向我。我感到刺痛。 不过,大家似乎都在顾虑彼此,或是互相牵制,没有人靠近我。 「多么惹人怜爱……」我偶尔会听见这样的赞美,害羞得满脸通红,感到坐立难安时…… 「伊、莉、丝~~~~!!」 「……呼啾!?」 一道肉麻的声音突然响起,撕裂了紧张的气氛……柔软的触感包覆住我,视野转暗。 我急忙拉开缠上来的柔软身体……结果眼前出现的是游戏时代就认识的人。 「……噗啊!好、好久不见了,桔梗小姐。不过,请不要突然抱上来。」 抱住我的是一名外表年龄看起来快满二十岁的女性。 乌黑亮丽的长发,以及类似日本巫女服的服装。那副模样让人联想到清纯可爱的巫女,但服装的胸部部分却有两团丰满的隆起。 ……身材好的人又增加了! 我内心感到羞愧,但还是将这种想法藏在心底,挤出笑容。 「自从发现独有职业的骚动后,我们就没碰过面了呢。」 「嗯嗯,听说你也来到这里,我一直很担心……幸好你平安无事。」 她笑咪咪地,露出令人浑身无力的和蔼笑容。 她……桔梗小姐和我们一样,因为比赛得奖的功绩,从官方那里获得职位。 在东方诸岛联合中,她是担任「巫女」这种掌管活动的女性职业之一……也是代表东方玩家的顶尖玩家之一。 「……看你这身打扮,你在这个世界里,也沿用了在游戏里担任的职业吗?」 「对呀对呀,很伤脑筋吧。我也是,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在登出前拍了屏幕截图的泉水里溺水,周围的人还大喊着『巫女大人~巫女大人~』,吵得不得了呢。」 她这么说着,以撩人的动作用手托着脸颊,「唉……」地叹了口气。 「可是……你已经完全适应现在的工作了吧?」 刚才在发现我们之前,她似乎也和其他巫女有说有笑,看起来已经完全融入了。 「是吗?虽然一开始很困惑,但习惯之后,我觉得这种受人尊敬的生活也不坏。虽然工作很辛苦!」 巫女在诸岛联合是地位崇高的贵人,相当于北方或南方的候~公爵家的千金。 东之群岛联合是由许多小部族组成的国家。 在这样的群岛联合中,至今仍有许多政治上的事务需要依靠巫术与祈祷,而她们的工作就是被国家管理的祭典殿所崇敬,从事这些职务。 另外,由于群岛联合的首领……各主要部族的长老们从未离开过国家,因此她们的工作就是作为代理,以及国家的代表,出席这种祭祀活动。 因此,当我心想突然被拱上这种地位,应该会很辛苦时—— 「这份工作最麻烦的就是遇不到人,也没有快乐。每次做事都要谨言慎行,还要保持贞洁,实在欲求不满!唔……!」 ……我错了,白担心了。 在我白眼的前方,她这么说后握紧拳头,甚至咬牙切齿地感到懊悔。 她虽然气呼呼地表达不满,但只看外表的话,她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容貌宛如大和抚子,因此反差很大。 「……索尔奎斯殿下还没有对象吧?如果是与其他国家的王子订婚,伟大的爷爷们也不会有意见,像我这样如何呢?就让我成为两国之间的桥梁……好吗?」 「……不好意思,虽然这提议相当有魅力,但我的立场目前还前途未卜,就连自己今后要怎么发展都还没决定,所以就算您提出这样的邀请,也可能会给您添麻烦,因此我目前就先积极地妥善处理这件事。」 「……您还是一样这么帅呢。」 看到哥哥将手放在胸前露出微笑,用恭敬的措辞干脆地拒绝,桔梗小姐嘟起了嘴。 「那、那、那尤利乌斯王子殿下呢?」 突然被当成目标的尤利乌斯殿下,原本在旁边隔着我跟安洁莉卡悠哉地喝着水果潘趣酒,不过察觉到邪恶气息的他,先是抖了一下,然后就躲到了我背后。 好可爱。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身为姐姐……虽然只是堂姐弟就是了……我实在无法赞同与可疑人物来往的行为。 「真的很可爱呢。欸,尤利乌斯殿下,怎么样?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做点好事……咿!?」 我露出「后面的话就别说了」的微笑。安洁莉卡则在后方像是要保护殿下似地发出威吓。 「如果你对尤利乌斯殿下有意思,我虽然不太想这么做,不过,即使要动用所有权限,我也要让你远离殿下哦?」 「哎呀,伊莉丝里亚姐姐大人,我们真是意气相投呢。我身为未婚妻,也愿意向教团提出建议,对您施加某种制裁哦。」 「我、我开玩笑的啦…………对不起。」 「嗯,那就这样咯。」 虽然伊莉丝里亚殿下不知为何脸色发青……不过听到她坦率道歉后,我顿时放松了表情。 「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比较好哦。因为这家伙……咳咳,伊莉丝里亚殿下打从心底迷上了这个新加入的可爱小妹妹哦。」 「这样啊……谢谢你的忠告。」 不知为何,桔梗小姐被礼次劝阻后,露出放弃与疲惫的表情,频频点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随时都欢迎哦。当然伊莉丝也是。东国也承认同性婚姻呢。」 「是是是……」 虽然我觉得和外国的公主殿下同性结婚好像不太行,不过这种事怎样都好,就随她去吧。 不但外貌协会,而且是双性恋,又是萝莉控和正太控……顺带一提,虽然这次没说出口,但她也是腐女,刚才看着和她站在一起的礼次和哥哥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总之,她还是老样子,是个在各方面都造孽颇深、多情的人,我深深叹了口气。 「好了,年轻人聊得这么开心是很好,不过我们也要加入,可以吗?」 没错,背后传来新的声音。 说话的语气很随和,是个有着一头火焰般深红色倒竖头发的魔族男性。 看见他的模样,我急忙收起跟桔梗小姐交谈时松懈下来的情绪。 「首先……小弟似乎受你照顾了,关于这件事我要向你道谢。」 「不,绯……史卡雷特殿下在危急时刻救了我,我感谢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给你添麻烦呢。」 「是、是吗?那就好……」 真是的,那家伙也是,好几年没露脸就算了,居然还当天就跑不见……他如此碎碎念着。 「容我重新自我介绍……其实照理来说,我应该要第一个来问候您才对,很抱歉这么晚才来打招呼。我是诺鲁格拉希亚国王亚尔弗格兰的侄女,名叫伊莉丝莉亚・诺鲁格拉希亚……菲利克斯皇(・)帝(・)陛(・)下(・)。」 语毕,她拎起礼服裙摆,屈膝行礼,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啊,别在意。我们也是刚刚才到,更何况在这段期间,大家都不必拘束。况且……既然是可爱妻子的表妹,对我来说也等同自家人吧?」 说完,他帅气地对我眨了眨眼。这位名叫菲利克斯・弗(・)兰(・)布(・)列(・)杰(・)的皇帝陛下。 在这个世界,他就是史卡先生的哥哥……言行举止都像个和蔼的哥哥,但其实是统合了南大陆诸侯的巨大国家——弗兰维尔杰帝国的皇帝陛下。 「而且……喏,你要跟她打招呼吧?」 「是……」 在皇帝陛下的催促下,一名拥有白色羽翼的天族女性静静地从皇帝陛下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的年纪……在三年前嫁到南方时是十六岁,所以应该还不到二十岁。 她那头比我的头发稍短、柔顺得有如绢丝的长发剪得十分整齐,从发丝间露出的白瓷肌肤与令人屏息的美貌。 乍看之下,她是个表情缺乏变化、给人冷漠印象的女性。由于她拥有伶俐的美貌与冰冷的态度,再加上优秀的冻结魔法才能,因此拥有『冰之女王』的别名。不过…… 「索尔奎斯王子、伊莉丝里亚公主,能见到两位,我感到很光荣。」 ……她吃螺丝了。 这个人不是口齿不清,而是直接咬到舌头了。 她吃螺丝的状况夸张到仿佛能听见「喀」的声音,现场气氛也瞬间冻结。她面无表情地捂着嘴巴,眼眶泛起泪水。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忍不住维持着苦笑的表情僵在原地。 「真是的,你在紧张什么啊?你看,她虽然有『宝石公主』这个外号,但看起来是个温柔的好女孩啊。」 「可、可是……她是第一次见面的堂妹,一想到要是失败被她讨厌……我(我)就会受到打击,再也振作不起来……」 她和冷酷美少女的外表相反,态度宛如怕生的小猫。 由于她以女性来说身高较高,所以不容易发现,但仔细一看,她总是稍微躲在陛下背后。 她……该怎么说呢,非常胆小怕生。 在游戏里,她和皇帝陛下明明两情相悦,却因为怕生而发挥得淋漓尽致,四处逃窜,皇帝陛下则追着她跑。虽然有事件要撮合他们……但她却彻底变成废柴角色,大受欢迎。 她就是……亚尔夫加德陛下的长女,伊修克欧尔皇妃殿下。 「伊修克欧尔皇姐!」 「尤利乌斯?」 「是,皇姐,好久不见!」 「是吗……这一年多来,你长大了不少呢。」 伊修克欧尔皇妃温柔地拥抱跑过来的弟弟,那模样与『冰之女王』的别名相去甚远——…… # 聚会茶会② 「……冷静下来了吗?」 「是……抱歉,让你见笑了。还有……对不起,你明明是出于善意才这么说的。」 伊修库尔皇妃殿下似乎还在为舌头疼痛,将冰凉的花草茶含在口中。 顺便一提,她道歉的原因……应该是我刚才想用治愈魔法治疗她的舌头,却被本人坚决拒绝吧。 「不会,我不在意。那么……我也可以像尤利乌斯殿下那样,称呼您为伊修姐姐吗?」 「……!可以、可以,我也可以叫你伊莉丝吗?」 「是,我很乐意。」 她笑着点头,表情瞬间开朗起来……不,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给人的感觉是高兴的。 「索尔奎斯殿下……索尔,可以这样叫你吗?」 「啊……好的,伊修姐姐。」 哥哥难得困惑地用昵称称呼她,她表情稍微放松,露出微笑。 由于她平常面无表情,这个微笑与落差相辅相成,令人不禁心跳加速。第一印象是位非常漂亮的女性……现在则觉得她很可爱。 顺带一提,虽然这场聚会称为茶会,但由于人数的关系,实际上是采立食形式的派对。 不过,我担心弄脏现在穿的白色礼服,所以只喝了茶。 兄长大人是特地配合我……但不知为何,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与伊修姐姐大人,除了偶尔会拿些轻食送进嘴里,都和我一样只喝茶。 ——其实直到刚才,服务生都还在发水果酒,现在却没有人来劝酒了。恐怕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吧。 「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 伊修大姐姐以过意不去的语气,对正在劝酒的侍者这么说。 听到这句话后,皇帝陛下在侍者耳边说了些什么,对方急忙道歉后就离开了……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总之之后再也没人来向我们劝酒了。 附带一提,尤利乌斯殿下与安洁莉卡这对年幼的二人组似乎忠于食欲,两人已经手牵手走到摆着许多甜点的桌子旁边,现在离我们有点远。 桔梗小姐似乎很在意他……虽然他有点那个,但基本上是个喜欢小孩又很会照顾人的人……他正在用盘子分装大盘子里的布丁,细心地照顾着孩子们,让我暂且放心了。 至于皇帝陛下…… 「你叫礼次吧。你的发色跟我们弗兰维尔吉家的人愈看愈像……你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吗?」 「不是……嗯,不是的,我只是设定成这样而已……不,该怎么说才好呢……」 面对意外直率的皇帝陛下,礼次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拿捏距离感,回答得有些语无伦次。 看来鲜红色的发色在弗兰维尔吉的皇帝一族中相当常见,所以礼次的发色才会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不过礼次在设定角色时并没有想那么多,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哎呀,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为难的。我们家……那个,因为上一代皇帝特别喜欢女色,所以忍不住就怀疑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不、不会!我并不在意……!」 「真是的……说得好听点是热情,但你到处拈花惹草,市井之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皇家的血脉啊……」 礼次似乎没想到对方会低头道歉,显得十分慌张。皇帝陛下则忍着头痛似地叹气。我同情他的辛劳,在心中对他说声辛苦了。 「当然,我只爱伊修一人!」 「呀!?陛、陛下……那个,在这种场合,您怎么开这种玩笑……!」 然而,皇帝陛下却突然抱起身旁的伊修姐姐大人,开始卿卿我我。 ……我顿时失去同情心了。 「而且……我很高兴陛下这么说,但不需要这么专情,我也是王族出身,也明白为了继承人迎娶侧室的重要性……」 「不过,只要和你生下许多孩子,就没必要了吧?」 「……啊呜、呜………………我、我会努力的……」 ……这是什么情况? 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丝毫没有顾虑他人目光,甚至摆出一副故意秀给众人看的态度。被陛下抱在怀里,礼服外露的脖子和肩膀被亲吻,伊修大姐姐的脸红到令人担心她会不会就这样死掉。 虽然她看起来很困扰,但又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真的……事前听说他们是一对永远无法脱离新婚气氛的夫妻,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会如此形容了。 至于现场的其他人……如果要我用言语形容,就是「呿!」地吐出不屑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沉浸在两人世界中的两人身上。 安洁莉卡则是捂着耳朵,满脸通红地低着头,站在离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她应该是不想让尤利乌斯殿下听到吧。 ……这样是不是会对小孩子的品德教育造成不良影响啊? 这种想法在我脑中不断膨胀,让我开始觉得差不多该阻止她们了。就在这时…… 「哎呀,这可真是……诺鲁格拉希耶王国引以为傲的两位美女同时现身,真是赏心悦目啊。」 一个不懂得看场合……或者该说已经以最大限度看过了场合……的新声音从旁传来。 ……得救了! 我抱着这种想法回头一看。 声音开朗的说话者……是位体态丰腴,长相和善的金发中年男性。我想起对方是事前吩咐过要记住长相的人物之一,于是绷紧神经。对方是—— 「索尔奎斯殿下,以及伊莉丝里亚殿下,初次见面。我是通商联合国的代表,担任首相一职的,名叫弗雷德里克・兀儿塞丝。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他如此问候,与兄长握手后,轻轻牵起我的手,将嘴凑近我戴着白色蕾丝无指手套的手背。 「芙蕾德利克首相,初次见面。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苏尔奎斯・诺尔古拉希耶。」 「同为诺尔古拉希耶家的伊莉丝里亚・诺尔古拉希耶。虽然我辈尚且年轻,还请您多多关照。」 我和兄长问候后,他露出和蔼的笑容,以有些夸张的动作行礼。 「两位殿下……尽管是首次在正式场合见面,两位的举止却落落大方,令我深感佩服。」 看到他咧嘴一笑,我感觉到向各国主要人物的问候顺利结束,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那么……这位是?」 我用眼神示意从刚才开始就站在首相背后,低着头的男性随从。 「哎呀,我都忘了。我来介绍,他是最近在我们商工会崭露头角,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我想让他参加这种场合也能学到东西,就带他来了。他的名字叫做佛鲁司。」 在首相的介绍下,他起身行礼。 身材略瘦,身高略高。淡金色长发在单侧松松地绑起,从肩膀流泻而下,脸上戴着银色的方形镜框眼镜。 「……?你是……」 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总觉得他的身影似曾相识……而且好像在什么时候,曾经有人介绍过他…… 「……啊。」 「怎么了吗?」 「你……对了,我为了收集『阿尔斯雷』的素材而拜托流通公会时,你曾经帮忙过我……!」 那是在游戏里头的事。 「阿尔斯雷」需要大量稀有素材,单凭我们几个当然不可能凑齐。 而制作所需的稀有素材,主要都被攻略团战魔王的公会独占,几乎不会出现在市场上。 因此,我们只好向行商玩家组成的最大公会……海风(Sea Breeze)求助。公会里看似人很好的团长,向我们介绍「我们公会里最厉害的」,就是他。 结果,他靠着自己的手腕与人脉,比预期中更快帮我弄到需要的东西,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他以前是玩家。 「……您还记得我啊?」 「当然记得,因为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怎么了吗?」 他意外地睁大眼睛,我歪着头反问。 「没、没有……只是那次委托时间很短,所以有点惊讶。」 他清了清喉咙,再次低头说抱歉。 「什么啊,你认识伊莉丝莉亚殿下吗?」 「是的……我与她多少有些缘分。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重逢。」 他以不着边际的回答回避了首相的问题。看来他不想被多加追问,我也就露出暧昧的微笑,学他的样子。接着,他继续说道: 「我平常也继续经营海风(Sea Breeze)商会,有需要的时候请尽管吩咐。」 「啊……好的,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麻烦您了。」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感到满意,眯起眼睛笑着退下了。 「……!?」 「……伊莉丝,怎么了吗?」 「没……没有,没什么……」 ——他一笑,我便感觉他眼底的光芒让我背脊发凉……是我的错觉吗? 「那、那个……我有件事想问!」 我战战兢兢地举手发问,试图挥去不安,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这样就和四个主要国家的代表打过招呼了……不过另一座塔的来宾在哪里呢?」 这座大斗技场的塔共有五座,是来宾的居住空间。 另一座塔的来宾……被・杀・光・的・那・些・宾・客,现在却不见踪影。 或许跟我有同样的想法,跟我一起被传送过来的桔梗小姐也点头表示同意。 「啊啊……那群家伙吗。」 不悦地这么说的,是菲力克皇帝陛下。 「他们不会来啦,不只这次,每年都是。不知道在搞什么,好像没那种闲工夫。」 「基于对这个世界的调停者的顾虑,姑且还是依照惯例准备了……不过听说已经好几十年没用过了。」 「他们对下界的下等庆典一点兴趣也没有。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的人们异口同声地表达不满。看来他们不在是常态。 「可是……我也只是透过旅行商人的管道听说的,最近似乎有什么动静,危险的气息好像增加了。」 「此话当真?」 听到佛莱德瑞克首相的发言,菲利克斯皇帝陛下皱起眉头。 「是的,这是可靠管道传来的消息。失踪的人们也接连被发现……究竟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呢?」 听到佛莱德瑞克首相抛出的疑问,心里有底的皇帝陛下露出一脸苦涩,我、哥哥和桔梗小姐这些当事人则彼此交换眼神,决定保持沉默。 ——千万别靠近阿克罗斯市。 我回想起以前在意识朦胧间听到的,『死亡蛇』留下的那句话。 阿克罗斯市至今仍保持沉默,我无法不感到不安,怀疑那里现在是否有什么动静——…… #成为女性这件事 # 在那之后,我与陆续前来问候的外国来宾会面……直到傍晚才终于解脱,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我当然没有食欲,于是简单用过晚餐后前往浴室,和同行的另一名女性一起准备洗澡…… 「辛苦了,伊莉丝。第一次参加社交场合很累人吧?」 「真的……好累……」 「我懂,我懂。我也很不擅长……」 同行的女性……伊修克欧鲁皇妃殿下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帮忙脱衣服,同时点头表示找到能分享同样辛苦的人。 「可是,姐姐,要不是有伊修姐姐和菲利克斯皇帝陛下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应该不会只有那样就了事吧?」 「这个……呃,毕竟我在社交场合上也算是前辈,又是姐姐嘛……」 在那场茶会中,就国力而言发言最有分量的,是菲利克斯皇帝陛下,再来是亚尔佛格陛下。 肯定是因为有皇帝陛下夫妻守在我们身边,留意着周遭状况,才没有被对方乱找麻烦,初次见面才能那么顺利。 我笑着道谢,姐姐大人满脸通红。我一边被雷尼脱衣服,一边在空闲时间想着,她果然很可爱。 ……说到为什么嫁到弗兰维尔的她会出现在我们诺尔格拉希耶的贵宾区浴场。 尤利乌斯殿下表示想和久违的姐姐待在一起,今晚要在这里住一晚……所以算是回娘家。 之后,尤利乌斯殿下非常高兴能和姐姐一起睡,但洗澡不能一起洗……所以就由伊修姐姐提出要求,由我来帮他洗。 然而…… 「一直盯着看……那个,很难为情。」 「啊……对不起,不小心。」 听到这句话,我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盯着某一点看,连忙移开视线。 伊修姐姐大人已经脱下衣服,穿着清纯的白色蕾丝内衣。 她的身材匀称,美丽又苗条,令人联想到女性体型的黄金比例。 只有一点……从衣服上看不出来,她的肚子微微凸起。 双方都在清洗区请随从卸妆清洁完毕,半身泡进微温的浴池中,呼~地喘了口气。 「那个,伊修姐姐……你怀孕了呢。恭喜你怀孕。」 「是呀,谢谢。现在差不多经过一个季节了。」 姐姐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回答。 差不多……也就是怀孕三到四个月。 「所以刚才你才拒绝喝酒跟治愈魔法吗……」 「是呀,对不起。因为治愈魔法……」 「我明白。听说是有可能对初期的胎儿造成不良影响吧?」 听说怀孕进入后半,进入安定期、胎盘也完全形成后就没有问题……但在那之前,治愈魔法会促进细胞急速分裂,所以无法确定会对胎儿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因此严禁使用。我听说是这样。 ……现在回想起来,我应该在茶会上就该察觉到了。因为姐姐大人穿的,是腰部松紧带比较松、不容易显出体型的礼服。 「其实我应该留在国内……但听到你们回来,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们一面。」 「伊修姐姐……」 「所以这次我才会任性跑来,不过回国后就会正式公布怀孕的消息,进入待产的静养期。所以这是最后的自由时间。」 说完,姐姐摸摸我的头,表情有些寂寞。 「之前没见到面……不过你们真的平安无事,能这样见面我好高兴。」 面对露出微笑的她,我因为害羞而别开视线,玩起手指。 虽然初次见面时有点那个……不过像这样平静下来谈话之后,我发现她真的是个非常漂亮的人,让我非常紧张。 「那么……这件事,你有跟亚尔夫加德陛下他们说吗?」 「放心,刚才用完晚餐之后,我已经跟他们报告过了。现在他们夫妻俩一定正忙着庆祝吧。」 「啊……毕竟是他们第一个孙子嘛。」 「是啊。不过这么一来,尤利乌斯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叔叔了呢。」 姐姐大人轻声笑着。 看到她的模样,我心中忽然产生疑问。 「……姐姐大人现在幸福吗?」 「……这个嘛。」 姐姐大人稍微思考了一下我脱口而出的问题。她就这样沉默了十几秒后,开口说: 「……如果问我怕不怕,我确实很害怕。」 「……是吗?姐姐大人和皇帝陛下感情那么好,我有点意外。」 「对、对不起,白天让你看到难为情的一面……不过,我果然还是会害怕。我担心自己能否好好当个母亲,养育肩负下一世代的国家的孩子,而且……」 姐姐大人「呼~」地一声,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摸着开始隆起的肚子。 「我担心自己能不能好好地让肚子里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想到我的一点小失误,就会让这孩子的生命消失……我就怎么也害怕起来。」 姐姐大人这么说着,摸着肚子。 她对我微笑,仿佛在说:「你要摸摸看吗?」我点点头,战战兢兢地,像在摸易碎物一样摸了摸肚子。 ……就算摸了,也还摸不出孩子在里头。但是那隆起的肚子,确实述说着里头有个新的生命。 「……即便如此,伊修姐姐大人仍决定不逃,生下孩子对吧。」 「嗯,是呀。」 「因为……那是我们王族女性的义务吗……?」 无论多么受人敬重,最终王族女性最大的职责……是为国家利益出嫁,然后将血统传给后世。 就这点来说,出嫁对象是心上人的伊修姐姐大人可说非常幸运。 虽然我现在还没遇到那种事……但只要我继续以『伊莉丝里亚』的身份为国家效命,不久的将来,再过几年,我也会像她一样被要求出嫁生子吧。 而且……虽然这可能只是我自以为是,但就客观的角度来看……我的容貌、家世,还有……种族,从各方面来看,我根本不可能嫁不出去。 事实上,今天向我打招呼的各国重要人士,也有很多人对我投以混杂着欲望的视线。 ……不过,阿尔弗加德叔叔也对我说过,现在人类之间的情势稳定,所以不太重视政治婚姻,要我放心。 即使如此,生儿育女仍是理所当然的要求。所以,她才会认为这是即使害怕也不能逃避的事,而说出那句话。可是—— 「……不,不是那样的。」 她的手轻轻放在我的头上,手指温柔地梳过我濡湿的头发。 「我绝不是因为义务才那么想的。那个人啊……在我告诉他我好像怀孕的时候,他哭了出来。而且是嚎啕大哭,一边说着谢谢、谢谢。」 「这……对不起,我有点无法想象。」 「对吧?所以我也吓了一跳。」 姐姐大人似乎回想起当时,表情放松地望着远方。 「可是,我那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生下这孩子。因为这是心爱的人如此期盼而怀上的生命。」 姐姐大人摸着隆起的腹部说,表情充满母亲的慈爱……她真的受到爱、也爱着对方,即将成为母亲,令人感到耀眼。 「……你还好吗?」 「……咦?」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下腹部。 明明已经习惯这副身体,不再在意了……现在,我却强烈地意识到这只手底下、那层薄薄的脂肪底下,几个月前还不存在的脏器。」 ——我也会在这里孕育新的生命…… 至今为止,我虽然理解这个事实,却没有实际感受。如今这个事实仿佛被摊在眼前,我忍不住颤抖。 ——伊修姐姐原本比我还小哦。 七年的空白时间,这段期间原本小我两岁的她追过我,变成大我五岁。 在那之前,她还是「柳」的时候……甚至比绫芽还小。 这样的她即将成为母亲。 这……让即使被欲望高涨的恶汉袭击,自认变成少女,来过月经,原本漠然地认为是很久以后的事的「生孩子」,变成比任何事都更明确、更具有现实感的事物。 ——当天晚上。 即使大家都已经熟睡,我却依然清醒得睡不着,于是便逮住碰巧在巡逻的礼次,拜托他带我来到已经没有人的谈话室。 哥哥不知为何不在自己的房间,而知道事情经过的雷尼则在隔壁的房间休息兼监视,以免发生任何差错。我满怀歉意地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所以,今天不是平常的恶梦吧。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考虑了很多事情,所以睡不着」 「很多事?」 礼二先生在桌上摆好玻璃杯和饮料,准备熬夜。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经意地问道。 「礼二先生……想要孩子吗?」 「……噗?!什、什、什……!!?」 礼二先生慌忙接住差点掉下去的玻璃杯,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我歪了歪头……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样简直……就像我想要和礼二先生生孩子一样……!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抓住礼二先生胸前的衣服,一边摇晃一边对他说道。 「危、危险!?杯子要掉下去了,别摇了!」 「我、我才没有想那种下流的事!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而已……!!」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冷静点!」 陷入恐慌的我花了一段时间才冷静下来……当我终于恢复平静时,我满脸通红地目送在视野一角观察情况的雷尼先生一脸无奈地关上门。 结果……我答应绝对不会说出去,把刚才在浴室的对话告诉他之后,才终于解开误会。 「原来如此……那个人的肚子里有孩子……这样啊,所以你才意识到这件事吗?」 「是的……我突然感受到自己现在是能够怀孕的身体,觉得很害怕。」 生产时,女性的负担远比男性来得大。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而且,生产时的负担当然不用说,听说生产后也会留下各种后遗症……最糟的情况甚至会死亡。 我当然也害怕……但我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成为母亲。 我自幼就失去双亲……直到几个月前,我作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母亲。 我……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想象自己成为好母亲的愿景。 「……不过,一般来说,从男性变成女性,然后还能生小孩,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我点头同意礼次的话。 ……事实上,这样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只是还在研究中。 在地球,也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十几年前开始的技术革新,让原本被认为不可能……顶多只能保护早产的胎儿,使其生命活动得以维持……的人工子宫,开始利用万能细胞进行体外受精的临床实验。 因此,原本不得不放弃生育的人——不孕者或接受性别转换手术的人,终于可以参加实验,实验对象的招募工作已经展开。 然而,那终究是为了原本就想要孩子的夫妻而进行的代理孕母。 我则是无关乎自己的意愿,变成能用自己的肚子、卵子怀孕的普通女性,所以又另当别论。 所以……我才会因为被迫认清自己没有觉悟以女性的身份活下去,而感到恐惧。 「不过,伊修姐姐大人说『因为是心爱的人所期望的孩子,所以才努力的』。因此,我想她应该想听听男性意见……因为我没有这种情绪。」 「啊——这么说来,柳那时候……」 礼次尴尬地说,我点点头。当时,我已经放弃这种事了。 「小孩……小孩啊……等一下,我也没想过这种事,让我整理一下。」 礼次陷入沉思,我等他想出答案的期间,想先喝点东西润润喉,于是拿起手边的瓶子……一个装着金黄色液体,不断冒泡的瓶子,将它倒进玻璃杯中,然后喝了一口。 「……?」 我感到疑惑。在口中扩散开来的,是类似碳酸饮料,冒泡的苹果口味液体。 不过,好像还有其他味道……苦味? 在口中扩散开来的气味,好像也混杂了其他东西……? 我歪着头思考那是什么味道,不过因为很好喝,所以一口气喝光了。 当我像这样消磨时间时……礼二先生用力搔搔头,「啊~」、「唔~」地烦恼了一阵子,最后才用认真的表情重新面对我。 「……好,我整理好该怎么回答了。可以吗?」 「好、好的!」 看到他那严肃到可怕的神情,我连忙又倒了一杯酒,把已经空了一半的杯子放在桌上,挺直背脊,摆出看着他的眼睛听他说话的姿势。 「……首先,抱歉。看到你这么烦恼,让我觉得男人的欲望真的很自私。不过,如果我明知如此还是要说……」 礼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我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他犹豫了几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总有一天,我还是会想要小孩。如果喜欢的女生愿意为我生小孩,对男人来说是再高兴不过的事。因为……我也是男人。」 「……是啊。」 「可是……像现在的伊莉丝这样,烦恼了很久之后还是愿意接受,我觉得这样很珍贵,也很崇高……我是这么想的。就算着急,也不会有好结果吧?」 ……这么说来,以前……我第一次离开人类居住的地方时,米兰妲姨母大人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被别人说了同样的话才终于想起来,我真是没有进步,我突然觉得很好笑,不禁感到无力。 「……那么,我继续这样半吊子下去好吗?」 「嗯,没什么不好啊。觉悟这种东西,是遇到『如果是这个人的小孩就没关系』的对象时自然会决定的吧……那个,大概。」 「是呢……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当时的伊修姐姐那样,露出慈爱的表情去爱一个人,也没有自信。 不过,光是能听到她说「还不需要着急下结论」,就让我感到安心。 ——没错,我安心的时间只有一瞬间。 冷静下来后,我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礼次先生,你有……将来想生下自己小孩的女性吗?」 「…………这个嘛……嗯,有。」 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礼次依然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听到他的回答,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点讨厌。 对于自己心中涌现如此丑陋的感情,我感到十分惊讶,连忙拿起刚才放下的玻璃杯,将杯中剩下的金黄色液体一饮而尽。 ——为什么我会觉得讨厌呢? 其实,礼次在罗兰城堡的女仆们之间非常受欢迎。 和兄长大人一起在练兵场训练的时候,有很多没值班的观众,我远远看着她们发出尖叫声。 就算有一两个女性和兄长大人进展到那种关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 黑色的感情再度涌上。愈是思考,思绪就愈混乱。 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做出把头靠在礼次肩膀上这种平常绝对不会做的事。 「……伊莉丝?怎么了?」 「………那、那么,不行吗?」 好奇怪。 从刚刚开始,身体就莫名地发烫。 视野模糊,看不清楚。 泪水莫名地渗出,身体止不住颤抖。 脑袋昏昏沉沉的,思绪无法集中。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将身体靠在礼次身旁,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似地,动着嘴巴。 「那个、将来想要生孩子的对象……我……不行吗……?」 「不……不对,等等!你先摸摸自己的胸口,冷静地思考一下自己在说什么啊!?」 听我这么一说,她突然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那个,对不起。我跟怒刷先生床下那本书里的女人完全不一样,是个胸部很小的幼女体型,我想应该不是你的菜……」 「不对,不是这样。话说回来,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啊,先等一下,拜托了!」 「……但是!再过几年的话,我应该会稍微成长一点的!……不行吗?」 「不、不是,不是什么行不行的问题,我本来就是……不对!总之你先放开我!!」 礼次慌张地把我从他身上拉开,但是…… 「……呀!?」 「哇,危险……!?」 我们身上盖着的毛毯缠绕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倒向沙发。 ——礼次整个人压在我身上。 「抱、抱歉,我马上起来……哇!?」 「嗯……!?」 礼次慌慌张张地想从我身上离开,结果身体反而倒向我这边,把我压在下面,脸近在咫尺。 「啊……」 「……!?」 我愣愣地望着她的脸。 礼次吞口水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睡衣敞开,裸露的胸口和双腿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感觉有些凉意,但脸却像着火了一样,热得要命。 汗水滑过脸颊,流到脖子上,感觉痒痒的。 胸口仿佛被紧紧揪住的窒息感,令呼吸紊乱。 然而……这一切却感觉无比遥远,思绪越来越模糊。 在这样的状况下,礼次的「呼——呼——」的喘息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慢慢地……虽然有些犹豫,但礼次的嘴唇还是慢慢地向我逼近。 不可思议的是……我完全没有想要逃开的念头,只是闭上了眼睛,全身放松了下来。 不属于我的气息触碰到了我的嘴唇。再过一会儿,我们的嘴唇就会重合……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 ……然而并没有。 「啊……好危险!刚才差点就亲上了,真亏我能忍住!」 礼次在远处喘着粗气。 原本近在咫尺的热度突然远去,让我感到莫名悲伤,即使伸出手也什么都碰不到,眼眶里涌出液体。 「拜托你别再闹了,快点停下来,这次我真的不是开玩笑……如果……」 泪水从双眼扑簌簌地落下,滑过脸颊。我无法控制,泪流不止。 礼次看着我,僵在原地,那模样让我觉得莫名有趣…… 「为什么要停下来,礼次你这个笨蛋!!」 我就像小时候生气时那样,把无法压抑的冲动发泄在沙发上,然后站了起来。 「我是在认真地跟你说!你到底想逃到什么时候啊!」 我一边把不耐烦的情绪发泄在沙发上,一边追着不知为何逃到沙发上的礼次。 可是沙发很窄,马上就到尽头了,我钻进他那被结实肌肉覆盖的胸口,抱住了他。 原本那股不耐烦的冲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被满足的安心感。还有,总觉得好笑到不行。 「拜、拜托,放开我,这样紧贴着不好……!」 「呵呵呵,不~行,我不会放开你的,你不能逃走哦,啊哈哈」 礼次在我怀中的身体变得僵硬,这让我觉得很好玩,我用大腿夹住他结实的大腿,固定住他,让他不会被甩出去,然后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抱着他,笑得前仰后合。 「……等、等等,你这样子太奇怪了,你到底喝了什么!?」 「喝了什么……就是桌上的苹果汁,啊……」 「你说……什么……!」 「啊,对了,总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呢,啊哈哈。」 「可恶,又来了……!就算性别变了,你这人还是老样子,酒品超差的!」 刚才的冲动一转,我用软绵绵的脑袋这么回答,奇怪的礼次突然慌张了起来。 但下一个瞬间,原本靠在我身上瘫软的身体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他温柔地横放在沙发上。我慢了一拍才理解到,他稍微认真起来,转眼间就把我从他身上剥下来,于是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就算你露出那种表情也没用,听好了,乖乖在这里睡一觉!知道了吗!?」 「……?好……」 我照着他的指示,把身体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闭上眼睛。 这么说来……我为什么会睡不着呢? 闭上眼睛的瞬间,睡魔便袭来,将我的意识带往梦乡,我一边觉得奇怪,一边思考着。。 「蕾妮,快来!伊莉丝不小心喝到酒了!」 「酒!?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抱歉,我把白天剩下的水果酒(苹果酒)分了一点给自己,偷偷带进来了,她好像不小心喝到了……!」 远方传来某人争执的声音……我用指尖轻轻碰触刚才呼气轻触,但没有更进一步的嘴唇。 ……为什么我会这么遗憾呢? 我寂寞地揪紧睡衣的胸口,委身于越来越难忍的困意中。 「……礼次……笨蛋……」 我喃喃自语……意识仿佛溶化在轻飘飘的感觉中,被一片黑暗覆盖——…… ——附带一提,隔天早上。 与楚楚可怜的少女声音完全不搭,仿佛目睹世界末日般的惨叫声,响彻了清爽的夏日早晨天空,之后,还发生了一位来宾在半天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不出来的事件……不过,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后记】 虽然是题外话,但礼司先生第一次见到依丽丝的造型人偶时,为了说服自己不是萝莉控,曾经有一段时期迷恋上巨乳系的写真偶像。 # 互助组织的首领 ——再过两刻钟,太阳就要下山了。现在是夜深人静的时刻。 这个世界平常比我在日本时更早入夜,但因为庆典即将开始,摊贩的灯火和来来往往的醉客让街上热闹非凡。 在这之中……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徘徊,寻找着某人。 「……果然不在吗?」 我在找的是前几天感觉到视线、名为『死亡蛇眼』的男人。 从那天起,我时不时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寻找他的身影……但就算像这样来到街上,也找不到类似的人物,到现在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 那天感受到的难道只是错觉吗……她脑中闪过这种乐观的想法。 今天就先回去吧。她这么想着,转过身去。 ——她会注意到那个声音,只是偶然。 她回到大斗技场时,从远离入口的方向传来了似曾相识的交谈声。她转过身去,发现站在那里的是…… 「你是……」 「哎呀……这还真是巧呢,殿下。」 「殿下就免了,叫我苏尔就好。这样我比较自在。我记得……你是佛斯先生。还有,你叫辛恩吧。」 「是……是的,前几天给您添麻烦了!」 辛少年紧张地深深鞠躬。 既然他与佛洛克斯先生同行,就表示我隐约猜到的事情……逐渐转为确信。 「他……辛是我的部下。由于经营商会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便让他担任心腹,处理各种事务……不过老实过头算是美中不足之处。」 「不、不好意思……」 佛洛克斯先生苦笑,辛少年则惶恐地缩着身子。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稳固的信赖关系。 不过,问题在于……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斗技场旁边,可以看见贵宾居住区之塔的无人场所。 「没什么……只是在确认紧急时的避难路线。我们是来辅佐首相的,所以万一发生什么状况,必须确保他的安全才行。」 「……好吧,我就相信你。」 我看向身旁的辛少年……他也略显紧张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暂且接受他的说法。 「换个地方吧。在这种地方说话,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怀疑。」 「……我知道了。」 其实也没必要跟过去……不过我也有事情想问,就乖乖地跟着带路的他们走。 ……同时,我偷偷地确认长版上衣下的重量。 他们带我来到大桥另一头的本岛,一间酒馆。 在祭典前挤满人的店里走着走着,我看见走在前面的佛露思跟店员说了些什么,然后把纸钞塞到对方手里。 接着,我们被带到……店里的包厢。那是个装潢沉稳,却摆着优质沙发和桌子的房间。 「这里是提供商谈等用途的隔音房间。来,请坐。」 我被带到他说的房间。 在房间中央的沙发坐下。 「索尔先生要喝点酒吗?」 「我……本来就不怎么喝酒,喝茶就可以了。」 「那么,就麻烦您了。」 佛鲁斯说完,女服务生便记下要点的餐,离开房间。 ……点餐当中有几道比较花时间的菜,是为了支开人吧。 「首先……我们同为玩家,能平安见面,就先庆祝一下吧。」 「……是啊。那么……你不是原本的会长吧?海风公会的前任会长呢?」 「……他没有来到这里。」 佛尔克一脸沉痛地握紧装了水的玻璃杯。 「那位大人原本就是对练功升级不太感兴趣,个性悠哉的人。我本来想问旅行过各种地方的你,不过『被传送到这里的人,只有习得三次转生职业者』……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我至今为止遇见的玩家,没有一个是三次转生职业以外的。」 我点头回答。 佛洛克斯先生想必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应了声「我想也是」。 「果然吗……那么,他肯定没有来到这里。哎呀,要是他在的话,我只要在幕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轻松多了。」 佛洛克斯先生耸肩开玩笑地说。 「算了,先不说我的抱怨,既然他没有来到这里,对公会会长来说也是件好事吧。」 「是啊……真的。」 没被轰出去当然是最好的。尤其是像那位公会长那样温厚的好人。 「我也有问题。」 「好,说吧。」 「玩家互助组织……我们是这么称呼的,那是指你们海风商会没错吧?」 这与其说是问题,不如说是确认。 何况辛少年在一旁听得提心吊胆,几乎等于已经确定了。 「是的。对了,我听辛说了昨天的来龙去脉。看来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非常抱歉。」 看到他意外坦率地低头道歉,让蕾娜有点意外。她心想自己大概是在心里认定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些目中无人的人吧,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那个!现在看起来问题可能很严重,但其实我们本来会把海风重新组织成互助组织,只是因为有这个必要而已。」 辛少年大概是忍不住了,开始解释。 「是啊,他说的没错。我们原本所在的西大陆,有很多人被隔绝而无法回到总部……三个月前刚被传送到这里时,情况真的很惨。」 「这……我能够体会你们的辛苦。」 突然被传送到异世界,许多前玩家都陷入了混乱。 尤其是以西大陆为据点的玩家,人数绝对比不上其他三大陆。根据游戏内的国势调查,西大陆的所属玩家人数别说比不上南北两大陆,甚至远远不及东大陆,是最后一名。 然而,被传送到西大陆的玩家却很多,只是因为西方通商联合国里有许多行商公会,很适合交易或找东西罢了。 也就是说……他们被从原本的集团中分割出来,处于孤立的状态。 失去可以依靠的人,西大陆的玩家们陷入极度混乱。 为了管理他们,需要一个能容纳他们的组织。就算那是急速膨胀、脆弱又笨拙的组织也一样。 而……达成这个目标的,就是他重组的公会「海风」,也就是海风商会。 「……然而,我们这些新来的想在与利益相关的市场崭露头角,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佛洛克斯先生苦涩地说,他们一边吸收在原本世界存在,但这个世界没有的,可以用来做生意的知识,一边慢慢吸收旧势力的底层成员,逐渐成长,但这么做也有极限,组织内部也开始弥漫着令人不快的气氛。 「现在我虽然能拉拢首相,让他给我方便……但事实上,我的势力也到此为止了。今后,轮到我们被各个击破了吧。」 实际上,以眼前这些人为主的优秀人才,似乎已经收到好几份挖角的邀约。 现在虽然还没有人离开……但只要有一两个人败给挖角而离开,之后就会像骨牌一样瓦解吧。 「这么一来,不难想象那些没被挖角的人,会再度流落街头……毕竟通商同盟不论是好是坏,都是实力主义、利权主义,不是会养着对自己没好处的累赘的温柔国家。」 说到这里,佛鲁司先生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拜托我们。 「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是……索尔先生,你愿意协助我们吗?」 ——我的感想是,果然如此。 听说他接连邀请玩家加入后,我就猜到迟早会来找我们。 他到目前为止的应对都很诚恳。 但是…… 「要带领大家,需要一个象征,而且是具有强大向心力的人。」 「你自己来如何?你是代表吧。」 「我可没有那种器量。这点我自认很清楚。」 虽然他嘴上说得很谦虚…… 「我想问一件事。你想要的……真的是我的协助吗?」 察觉我的态度突然转变,两人明显紧张了起来。 的确,现在的我拥有诺洛格拉希耶王子的地位。 我和礼次都累积了实战经验,实力也磨练到一定程度。在被传送至此的玩家中,我们有自信自己应该是接近最强等级的。 然而,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而且……他们之中,还有另一名对玩家和他们都有强大影响力的少女。 「你果然很聪明。没错,我……希望她,伊莉丝小姐能协助我。」 「……然后呢?」 「然后……在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来的玩家之中,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只有她。」 「你打算把伊莉丝当成你们的傀儡吗……!」 「是啊,她就是有那么大的魅力。我认为她……她……才是……」 这时,他突然语塞。 「……伊莉丝……?怎么回事……我,对她……」 「……佛鲁,司?」 佛鲁斯突然中断对话,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 看到他那副怪异的模样,一旁的辛拉了拉他的袖子,对他说道。 「我……对了,我……」 佛鲁斯摇了摇头,拿起玻璃杯喝水,似乎恢复了平静。虽然他的模样有点不对劲…… 「啊……失礼了。还请考虑一下。」 「抱歉,我拒绝。」 我打断他的话,拒绝了这个提议。 答案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你刚才说想在幕后工作……少骗人了,像你这种眼神的人,怎么可能满足于那种工作。」 第一次发现,是在初次见面的茶会时。 自从身旁的伊莉丝流露出些许胆怯时,他就一直怀疑着,所以才察觉到。 沉稳的绅士脸孔是假面具。他的眼神,透露出自尊心与虚荣心潜藏于内心深处。 「你打算怎么让那孩子协助你?要是突然说诺鲁格拉希耶的贵族要成为西大陆商会的代表,你以为周围的人会轻易接受吗?」 「这……」 「要往上爬,你需要的是实绩、财力……还有地位吧?大国北方的公主下嫁新兴大商人,感觉会很受大众欢迎吧?你不觉得明年首相选举,你很有机会参选吗?」 我咄咄逼人,两人陷入沉默。 「你的目的果然是要将伊莉丝困在组织里,再慢慢纳入自己手中吧?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敌人了。」 「……交涉破裂了呢。那就没办法了,我直接找她谈吧……!?」 我不会让他把话说完。 他或许是来不及反应……又或者是故意不反应……我用阿尔特留斯的刀刃抵住他的脖子。 「——闭嘴。」 我只说了一句话,灌注所有怒气,只说了这句话。 的确,只要直接找伊莉丝谈,她就无法忽视。 伊莉丝对于这次被我召唤到这个世界一事,一直感到内疚,认为自己是被创造出来、被送过来的。 如果对方强调这是为了其他前玩家,试图说服她的话……最坏的情况,她可能会钻牛角尖到最后,即使是为了这种理由也答应。 ——也就是说,先不论对方知不知道这件事,对伊莉丝来说,这是最能攻击她弱点的致命性话题。 但是……那并不存在于她的幸福之中。 「其他那些不三不四的玩家,就算他们流落街头,也不关我的事。只要那孩子幸福就好。而你们那里不存在她的幸福。」 能够给予她这种幸福的人……已经只剩下一个人了。妨碍我的人,我会全部消灭。 「索尔先生,这样实在……!」 「不要紧,辛。他好像不是认真的……目前还不是。」 佛露思尽管脸色有些苍白,冒着冷汗,还是制止了少年。 「是啊,还『不』是。」 只要我改变心意,随时都能割断他的喉咙,让这个房间染上鲜血。我带着这样的杀意低声说完,他就像投降一样举起双手。 「原来如此……看来我错看你了。原本以为你是个理智又理性的人……看来你比任何人都还要冲动呢。」 佛露思死心似的耸了耸肩。 随你怎么说。她把刀刃贴在佛露斯的脖子上,逼近到极近距离,嗤笑一声。 「佛露斯先生,你是独生子吗?」 「是啊,怎么了吗?」 「那我告诉你。古今中外,哥哥都对妹妹的交友关系非常啰嗦。」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 我压抑着剑上传来的怒气,不让阿尔特留斯的刀身喷出黑色火焰,把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就是这么回事……我不会把重要的妹妹交给你。」 「……我会记住的。」 他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我姑且先满足了……然后把阿尔特留斯收回腰间的剑鞘里。 「请你务必记住。和光是自己的事就忙不过来的我们不同,为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玩家而奔走的你值得尊敬。所以,我也不想真的砍下你的头。」 我微微一笑,暗示自己会视情况而定,接着便离开了。 「不好意思,我太没礼貌了。希望我们能建立良好的关系。」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 「彼此彼此吧?」 我成功警告了他。 但他应该也明白,他们提出的条件对伊莉丝来说是有利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平手。 我听见背后传来他苦笑着说「没错」的声音,接着便离开了包厢。 我朝着应该挤满人群的大斗技场前进……不知为何,我快步前进,却没有人撞到我。 # 合流 ——大斗华祭举办前两天。 这一天,从一大早就发生了一场骚动。 我一醒来,就因为昨晚的失态而脸色发青……尤其没脸见礼次先生……我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唉唉叫,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我给周围的人添了很大的麻烦,也让他们担心,最后尤利乌斯殿下哭着呼唤我,罪恶感和羞耻心终于超越了我,还有……有人告诉我,有事要拜托我,我终于不再窝在房间里…… 「太阳已经升得这么高了……已经过中午了吧。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您都愿意出来见我了。伊莉丝大人,您的身体状况已经没问题了吗?」 「嗯……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我对着担心地窥探我脸色的雷尼点头。 今早醒来的感觉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等着我的是剧烈头痛与轻微的呕吐感,以及……酒后乱性的事实。 ……我的身体比原本的世界更不胜酒力,这是我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这件事。 「我再也不喝酒了……」 「虽然我觉得这么说有点极端……不过当你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时,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 「呜呜……我果然喝得很惨。」 我垂头丧气地继续前进。 礼次跟哥哥并肩走在我们身后……我现在还无法面对他,而他似乎也一样。 「欸,关于昨晚的事……」 「请你忘了吧。」 「哦、哦……不,我也是想问你是不是忘了比较好……」 「请你忘了吧,拜托。」 我用极力压抑心情的平淡语气回应从背后传来的礼次的声音。 ……我并没有清楚记得详细经过。 不过,我隐约记得自己说了绝对会踩到地雷的话……因为太恐怖了,我根本不敢问自己说了什么。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兄长的心情非常不好。 虽然绫芽脸上挂着微笑,却几乎不打算开口说话。当她非常生气时就会这样,从背后传来的压迫感让隼人胃痛不已。 「隼人少年,你跟史嘉蕾小姐搭乘的船预计何时抵达?」 隼人闷闷不乐地走着,待在后方的雷尼开口询问。 他内心松了口气,想起事前讨论好的今日行程。 「呃……根据我事前听到的消息,他们搭的联络船预计今天下午抵达……」 「那么,是那艘船吧?」 兄长手指的方向,正好有一艘船驶入港口。船头竖立着印有罗兰边境伯领地与这座伊斯勒的象征的旗帜。 「看来是这样。我们加快脚步吧。」 雷尼说完,伸出手来。我握住他的手,稍微加快脚步。 ——今天是预计与晚点过来的隼人与史卡雷特两人会合的日子。 停泊着联络船的港口挤满了前来岛上参加祭典的观光客,但我们顺利地与他们会合了。 隼人同学很快就找到我们……应该说,我们这个团体非常显眼。 「不过,这么好找真是帮了大忙。这样一看,伊莉丝姐姐真的就像公主一样。」 「是、是吗……我有没有哪里怪怪的?」 「完全没有,反而太有模有样,感觉不出异样。」 「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 我内心冷汗直流,担心自己会不会露出马脚……我边想边重新审视自己的装扮。 今天外出时,我被换上了一件使用大量蕾丝、散发出古典气息的露肩礼服,以及薄纱披肩。 不只是我,哥哥和礼次也被换上剪裁合身的服装,所以非常引人注目……尤其是看起来像王子的哥哥,他一出现,视线前方的女性就会发出尖叫声,非常引人注目。 我们身边有像佣人的雷尼先生撑着阳伞,还有护卫的士兵随侍在侧。这副模样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贵族,所以从这里到目的地的路上,我们明显地受到注目。 暴露在众人目光下,我内心颤抖不已,只能用微笑掩饰,实在很吃力……虽然跟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相比,已经改善很多,但果然还是不行。 当我在烦恼这些事时,有个白色小影子从隼人背后探出头来。它踢了隼人的肩膀,跳进我怀里。 明明才几天没见,却觉得毛茸茸的柔软毛皮触感十分怀念。它将鼻尖抵在我胸前撒娇的模样,令我忍不住微笑。 「雪诺,对不起哦,你先待在这里吧。隼人,谢谢你这么照顾它。」 「不会啦,反正我喜欢动物……而且你跟它感情也很好吧?」 听到隼人的话,雪诺摇着尾巴回答。这两个人原本感情就很好,这几天更是变得亲密无间,真是太好了。 我看着他们,觉得十分温馨,同时享受着久违的触感带来的治愈感…… 「哦,找到了找到了。真好啊,公主殿下这么漂亮。这身礼服很适合你哦。」 史卡雷特先生从隼人身后悠哉地走过来,随口说道。由于他背着长型物品,在人潮拥挤的地方走得很辛苦。 「话说回来……伊莉丝,你今天为什么打扮得像个大小姐,还带着护卫过来?我还以为你会偷偷跑来呢。」 史卡雷特先生歪着头说「你不太喜欢被当成公主对待吧?」,伊莉丝苦笑着回答「是啊」。 「那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不能再偷偷跑出来了。」 「……因为不是适合在大马路上说的内容,等之后冷静下来再说明吧。」 实际上,袭击大赛参加者的事件当事人礼次接在我后面说道。 「所以……其实这次外出,也兼有诺洛格拉希耶王室的工作。」 「……工作?」 「嗯,那个,该说是外交吗……这件事和史卡先生有关……反正再过几秒你就知道了,对不起!」 我满怀歉意地双手合十,低头道歉,史卡先生一脸疑惑……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逃走。 「……唔!?」 史卡先生慌慌张张地想挥开那只手……但下个传入耳中的声音,却令他当场僵住。 「嗨,蠢弟弟。好久不见啦。上次见面明明才隔几年,却没过一刻钟就消失无踪,上次见面是那时候吗?」 「……这真是稀客……皇兄,为何会在此……?」 史卡雷特脸上浮现抽搐的笑容,仿佛会发出叽叽叽的生锈声,僵硬地转头望向背后。 出现在那里的……是身穿类似夏威夷衬衫的凉爽服装,再搭上墨镜,如假包换正在微服出巡的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以及,身穿以蓝色为基调的夏季碎花洋装,头戴白色草帽的伊修姐姐大人。 ……这完全就是享受盛夏岛屿的打扮。因此,史卡雷特才会这么晚才注意到吧。 「哦,这套衣服吗?难得出远门,皇帝也是会想放松一下的。」 皇帝陛下笑着表示,想必是吓了一跳。 史卡雷特傻眼地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被摆了一道,伊莉丝也是同伙吗?」 「就是这样,对不起。因为我是负责护送两位的……」 真的很对不起——我再次低头道歉。 不过,这次会请他协助也是有理由的。 「而且……我希望你也来帮忙。那个,姐姐她现在……」 我悄悄在他耳边说姐姐的肚子有小宝宝了。 既然姐姐现在发生什么万一也不能使用治愈魔法,我希望她尽可能待在可以信赖的人身边。 「啊……是这么回事啊,那就没办法了……」 史卡先生用力抓头,虽然不情愿,还是放弃逃跑。 「知道了啦,皇兄,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把我的房间借给你。只不过,只限于这场祭典期间哦!」 「这样啊,太感谢了!那么,我马上命人准备你的房间!」 这么说完,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便喜孜孜地命背后的佣人去传令。 「……对不起哦,史卡雷特殿下。让你费心了。」 「不、不会,不用在意啦。比起这个,请您好好保重身体,那个……皇嫂。」 史卡雷特先生有点害羞地对年纪比自己小的义姐说道。 姐姐听到史卡雷特的话,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开心地露出微笑。 「好……谢谢你。」 史卡雷特对绝世美少女姐姐微笑道谢,姐姐有些不知所措……但看起来没问题。接下来…… 「隼人,对不起,只有你得跟我们分开行动……」 「没关系,也需要有人照顾雪诺吧?」 「嗯……我也很抱歉,没办法跟你一起行动。」 他对怀里的雪诺这么说,雪诺便舔了舔他的脸颊,像是要他别在意。 如果只是普通小狗,带去应该没关系……但雪诺是这个世界最高等级的幻兽幼体,实在不能带它去各国贵宾聚集的场所。 「而且姐姐你们住的地方,是给大人物住的吧?不用跟你们一起住,我反而松了口气。」 「……谢谢你,隼人。」 「那我们得找个地方住宿……现在还有空房吗?」 「啊,不用担心,我已经拜托朋友了……」 「朋友?」 「嗯,应该快来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两名熟面孔正在东张西望。我一挥手,他们就注意到我,跑了过来。 「哦,找到了。公主殿下,让你久等了。」 「伊莉丝、索尔、礼次,你们好。」 「午安,不好意思在百忙之中突然拜托你们。」 「别在意,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的人是樱花先生与姬尔洁小姐。 听说这间房间跟客房差不多大,因此我事先拜托他们帮忙安排隼人同学的住宿。 「那么……只要让这孩子住下来就行了吧?」 「啊,是的,麻烦你们了……呃,伊莉丝姐姐,这两位是?」 「她们是樱花先生跟姬尔洁小姐,跟我们一样是前玩家。樱花先生同时也是防具工匠,我想他应该能提供这方面的意见。」 「嗯,交给我吧。啊,如果你对武器有兴趣,我可以介绍师父给你认识。」 「真的吗!?那、那个,麻烦你了!」 听到武器,隼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看到他这样,我忍不住微笑,心想他果然还是个男孩子呢。 然后,可能是对工匠感到好奇……隼人与樱花开始讨论起他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我想强化他的装备,也是请樱花照顾隼人的理由之一。 至于此时的赫蕾娜…… 「哇,这孩子好可爱……你也会来我们这边住吧?请多指教哦?」 这位女性笑逐颜开,摸了摸我怀里的雪诺的头。雪诺看起来也挺开心的,尾巴摇来摇去,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不怕生是件好事,但我有点担心,它在和我们分开后,是否能自然地回归野生。毕竟它和我们分开后,又会回到森林里。 「这么说来,我从前天开始就很在意一件事,一直想问公主殿下。」 在送隼人到樱花工房的途中,樱花小姐突然开口。 「是,什么事?」 「王子的『黑星』跟礼次的『剑军』……对吧?虽然那都是性能很厉害的技能,但独特职业成长后,大家都能学会吗?」 「我不清楚……但或许是这样。」 「哦……公主也有什么厉害的技能吗?」 这句话让隼人吓了一跳。 他心想能不能蒙混过去,看向樱花,发现她露出兴致勃勃的眼神。而且樱花身旁还跟着与樱花并肩行走的赫蕾娜,因此有两对眼睛盯着隼人。 ……看样子不说清楚他们是不会放我走了,我只好死心叹气。 「那个,有是有啦……」 我不由得拨弄起手指,不情愿地回答。 「是哦?我第一次听说耶?」 「我也是。到底什么时候的事?」 由于我一直对这个技能保密,后方的两人也加入对话,使我肩膀抖了一下。不过既然话题都开了,也不能再隐瞒了吧。 「呃……在你们两个刚醒来的时候,知识就流进我脑袋里了……」 我习得这个技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我本能地理解这个技能非常强大,但至今为止从未使用过。这是因为…… 「这个技能有几项使用条件,而这些条件非常严苛……」 「……严苛?」 「是的。第一,必须是转生三次职业……不,必须是人(・)之(・)三(・)种(・)族(・)的(・)高(・)阶(・)种(・)。」 「哦,英费米亚、赛莱斯提亚、不死者这三种吗?」 「是的。我想各位应该都有『种族特性解放』这项技能……但如果没有这项技能,身体应该无法成为容器。」 「这……听起来的确很厉害呢。」 上位种族……虽然如此称呼,但正确来说,那似乎比较接近返祖现象。 很久很久以前,当古代文明还很繁荣时,三种族中都存在少数魔法适性极高的人。那就是刚才樱花提到的三种上位种族。 其实现在偶尔也会诞生潜藏这种因子的人……不过,他们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以稀世天才的身份结束一生。 不过,除了我以外,其他三次转生职业的人,都能在限定条件下解放其上位种族的力量。而这就是他们两人使用过好几次的杀手锏「种族特性解放」。 从最低条件是能使用这个技能的人,就能预料到这技能的性能有多超乎常理。 「另一个条件,就是我打从心底信赖的人。」 「哦……那他们两个应该没问题吧?」 我点头回应樱花先生的话。 我想把「拯救皇后」交给怒极先生和苏尔哥哥的话,这个条件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两项,而是剩下的那项。 「然后,问题在于最后的条件。使用时,那个……必须……粘……粘膜……液交……」 最后,因为太过羞耻而越说越小声。 「嗯?什么?」 「就是,那个,发动的……………………条件是与对方的粘膜接触,以及体液交换……」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说出使用条件。 ——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沉默令人难受。我双手交握放在下腹部,低下了头。 脸应该红得不得了吧。我甚至觉得脸已经红得能被看见了。 周围在几秒后,传来了噗嗤声和咳嗽声。 "哎,等等,这不就是……" "接、接吻,接吻就可以了吧!?" "是、是吗,吓我一跳……那,为了确认性能,稍微试一下比较好吧?你看,就让呆站在那里的礼二先生来帮忙…………" 「不行,绝对不行!!」 我打断樱花先生的话,拼命摇头。 昨晚的记忆片段在脑中闪过。要是现在做那种事,我一定会害羞得要死。 「啊——好吧好吧,抱歉,对你来说太难了……我明白公主殿下对你来说难度太高了。」 樱花先生带着同情的声音传来,我低着头点头。 ——不过,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有需要我这么做的时候。我有预感,这股力量就是为了那个时候而存在的。 到了那个时候,就没办法再说什么害羞了。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让自己能够毫不犹豫地使用……她这么想。 # 约定 ——距离大斗华祭还有一天。 这天的大斗技场,从早上开始就喧闹不已。 这是因为今天是大会的赛程表发表日。不过…… 「呜哇,已经这么多人了啊。」 她不禁这么低喃。 发表地点是大斗技场的入口大厅。 一踏进大厅,里面就挤满了人,而且都是全副武装的人。 「这些全都是参赛者啊。」 「是啊,好厉害。到底有多少人啊。」 至少不下数百人,这让我重新体认到这场斗技大赛的规模。人数众多。 「好了……那家伙在哪里呢。」 我们从参赛者当中寻找的对象,是为达成我们的目的而需要请他帮忙的人。 金色刺猬头这个明显的标记……意外地很快就找到了。他似乎比我们晚到,正要从入口进来。 「找到了找到了,喂——齐天!还有……」 在目标人物……齐天之后,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那是他曾经见过的人物。 「这不是索尔奎斯殿下吗?还有……我记得你是伊莉丝里亚殿下的护卫……」 「……是弗雷德里克首相啊?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是前阵子在茶会上见过的西方通商联盟的首领。 各国的来宾……当然,伊莉丝等人也是……为了避开麻烦,这一天都没有离开来宾居住区,所以始并没有料到身为一国代表的他会出现在这里。 「没什么,只是因为我国登录的年轻选手被评为了优胜候补,所以想见你一面。」 「您、您过奖了。」 「哈哈,不用那么拘谨,这场大会的主角可是你们这些选手呢。」 弗里德利克首相拍了拍他那肌肉结实的背部,看起来是个和蔼可亲的青年。我见状,也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就像个慈祥的老爷爷。 齐天则不知该如何应对,他除了战斗以外一无是处,现在正像只小狗般望着我,寻求协助。 「……不好意思,差不多要公布赛程表了。」 「哎呀,抱歉。跟年轻人聊天太开心,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不好意思,祝你们好运。」 我战战兢兢地提醒,弗利德利克首相没有生气,说完就离开了。看他爽朗的态度……我和齐天都暗自松了口气。 「呼……剑圣,谢谢你。还有令兄,我实在不懂礼仪规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齐天垂头丧气地这么说……但随即想到我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抬起头来。 「所以……这样啊,你也出场了啊,剑圣。」 「是啊,事情变成这样了。碰上的时候就请多指教啦。」 「……唔、唔。」 「……怎么了?」 平常这家伙只要想到能和我打,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现在却显得吞吞吐吐。还是说平常他都是这样? 「……不,没什么。只是好奇你的心境怎么变了。」 「哦,关于这件事……」 我用眼神向索尔示意,他点头表示交给他处理。 「……齐天,你也是相关人士,所以我会把这边的状况全部告诉你。然后……可以的话,希望你也来帮忙。」 「……说来听听,剑圣。」 齐天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催促我继续说下去……于是我将我们被委托的内容,大致说明了一遍。 「……原来如此。我本来还在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临时决定参加……原来是这么回事。」 齐天问我们为什么参加……我告诉他,一方面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我们担心有可疑人物混入大会,想来排除可疑人物……齐天听我这么说,点头表示理解。 「嗯。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帮我们。」 「好啊,没问题。」 齐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和苏尔用眼神问他真的没问题吗,齐天挺起胸膛回答: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三个独占颁奖台!」 「……这、这样最好。」 「这有什么,我们也不是办不到。」 齐天自信满满地回答。 虽说比赛没有绝对,但齐天在斗技场战斗多年,留下不少实绩,所以他的回答很有说服力。不过…… 「这要看赛程表了。如果能分散到三组最好。」 苏尔冷静地指出问题。 如果我们在初期就碰头,有人提早败退,或许就会落得空欢喜一场。 我们听了陷入沉默……这时,喧嚣声越来越大。 「看来开始了。」 苏尔说着指向某个方向,大厅正面的屏幕亮了起来……转眼间变成巨大的赛程表。 「……这个赛程表好猛。」 我看得目瞪口呆,忘了闭上嘴巴,盯着设置在大厅正面的巨大屏幕上的赛程表。 举办大斗华祭的大斗技场,除了八强赛使用的中央擂台之外,周围还配置了八个小型擂台,是不负其名的巨大设施。 当然,符合其威容的容纳人数,让一开始踏进的大厅也具备相应的宽敞度。 尽管如此,连入口正面整面墙的屏幕都塞满了参加者的名字,甚至让人觉得狭窄。 而且,拼命寻找自己名字的参加者,也以相应的人数挤得水泄不通。 「哼哼,毕竟新人组的参加者大约有一千人。因为菁英组的参加资格有限,所以没有那么多……」 「原来如此……毕竟有那么多人,而且又没有预选赛,直接以淘汰赛的方式交手,难怪会这样。」 考虑到参赛者来自世界各地,这样的人数或许还算是少的。是吧。 「一千人……也就是说,大概赢个十场左右就能拿到冠军了吧。」 「嗯?你之前明明那么不情愿,现在却很有干劲嘛,剑圣。」 「我并没有不情愿。可以的话我也想参加,但因为有工作在身,所以只能放弃……哦,有了。我是……第二组啊。」 「我也有,好像是第一组。看来在准决赛之前都不会碰上礼次。」 苏尔松了一口气。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排除与袭击事件有关的可疑分子,幸好没有在比赛初期就碰上他们。 「我是第四组。看来在决赛前都不会碰上你们。」 「这样啊……可别在碰上我们之前就输掉咯?」 「呵哈哈,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我很期待在决赛跟你们其中一方交手。」 齐天哈哈大笑地回嘴。 「随你怎么说。我也……只有这次有绝对不能退让的理由。」 听到我这么说,不知情的齐天歪着头,隐约察觉到内情的索尔则露出难以言喻的苦笑。 不过……这场大会对我来说具有重大的意义,起因是今天早上领主……雷恩哈尔特边境伯召见我——…… ◇ 发表对战表的当晚。 大会前夜,大斗技场外彻夜举行前夜祭典,外头的喧嚣传到了这里。 在这样的状况下……礼次说有话要和我单独谈谈,把我叫到满月洒下清冷月光的屋顶上。 背对月光,眺望着大海的礼次很快就找到了。我走上前去。 「那个,礼次,有什么事吗?」 「啊,嗯……明天大会就要开始了,有件事想先告诉你。」 说完,礼次往大海的方向招了招手,我便依言站到他身边。 可是,礼次却迟迟不说话,只有远方传来的喧嚣声做为背景,沉默在我们之间流淌。 我侧眼瞄向礼次,他正一脸认真……或者该说紧张地盯着前方。 发现我盯着他的表情好一会儿,我急忙别开视线,寻找话题。 「然后,那个……你看过对战表了吧?」 「嗯。跟苏尔在准决赛,跟齐天在决赛才会碰上。然后……大略看过之后,我想那两个人应该是我们最大的对手……除非有藏起爪子的老鹰潜伏。」 「那,我们三个人的赛程都满分散的吧?」 「嗯,是啊……虽然我觉得这应该是故意安排的。」 「的确……有点太凑巧了。」 把礼次先生和兄长大人硬塞进参赛者名单中的人,是大会营运方的涅夫利姆师父。 为了达成目的,就算他在背后动了这种手脚也不奇怪。 「当然,这只能影响到分组,之后的胜负当然还是取决于自己的实力。」 「是啊……尤其这场大会是为了向战神献祭,听说对作弊行为的处罚很严厉。」 入场时会由魔导机自动检查是否施加了魔法,也禁止使用药物。一旦发现违规行为就会立刻退场……根据陛下所说,由于这攸关各国的威信,因此会以严格戒备的状态进行。 「那么,你今天又是怎么过的?」 「我……陪尤利乌斯同学跟安洁莉卡去了私人海滩……那个,负责保管摄影器材的小米也跟我们在一起。」 「啊,就是那个独眼大叔的。明明没必要这么守规矩吧。」 「那怎么行!虽然涅夫利姆大人对于我隐瞒重要的事逼他答应约定这点确实很生气,但约定就是约定。而且明天之后也没有时间了……」 「哈哈,你在奇怪的地方真的很认真呢。」 「唔……」 我对苦笑的礼次露出不满的表情……但话说到这里就停了,我们再度陷入沉默。 「……明天终于要开始了呢。」 「嗯……是啊。」 礼次这么说道,虽然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却迟迟不继续说下去。 然而,经过感觉有几分钟的沉默后……礼次小声地自言自语,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面向我。我见状也紧张地面向他,摆出聆听的姿势。 「伊莉丝……在参加大会之前,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好、好的,什么事?」 我一边安抚因他认真的表情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边催促他继续说。 「我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其实雷恩哈尔特大人曾问过我,要不要成为罗兰德边境伯爵家的养子,就算只有名字也无妨。」 「是……是这样吗!?」 「对。本来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但『剑圣』老爷爷和雷恩哈尔特大人解放种族特性的场面都被看到了。」 「哦,是迪亚玛特平原那件事吧……」 当时我也有张开翅膀战斗,所以没怎么被当成话题……不过,如果能从远古时代就消失的高等种祖先身上,找到能够发挥其力量的人才,贵族们当然会想拉拢到自己家里。 「啊,不过,自从进入边境伯爵领地后,您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呢。雷昂哈特大人从那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吗?」 「是啊,因为还没有任何实绩,我原本打算等做了更多事之后……」 那应该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事情吧。直到人民与同为贵族的人们认同为止,不知道需要花上几年的时间…… 「但是……有人告诉我,只要在这场大会中获得优胜,就足以成为实绩了。」 「那是……」 「罗兰边境伯爵家的人跟我说,如果我能够一路赢到最后……也就是获得优胜的话,他们愿意正式收我为养子。看来在这场大会中获得的实绩,就是如此具有荣誉感。」 「你打算……接受吗?」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 「这是为什么……礼次先生,你不是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话说到一半,我便语塞了。 我到现在都还没问过礼次……其实我内心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礼次是不是想回到原本那个还有家人的世界,而这个疑问让我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沉默不语的我,头上放着那只已经摸得很习惯的手。 「老实说,贵族的权力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不过……如果接受这个提议,你……就可以触及『伊里斯里亚』,得到最低限度的必要资格。」 「……咦?」 「在这个国家,要和王(・)家(・)成(・)亲,基本上至少需要伯爵以上的地位。如果是养子的话,因为信用问题,地位需要更高……不过,边境伯实际上的地位比伯爵高一阶,相当于侯爵家,所以条件是符合的。」 「那、那个,请等一下,您在说什么……!?」 我的脑袋完全跟不上。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会拿到优胜。然后,我会让你……让你加入『伊里斯琳娜』……」 礼次一脸认真到令人害怕的表情,从正面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因为这冲击实在太大,我的脑袋完全无法运转。心脏的鼓动声吵得我脑袋一片空白。 「……抱歉,我太急了。」 礼次见我陷入混乱,轻声说道,开始深呼吸。见他这样,我也稍微冷静了下来,重新做好听他说话的准备。 「好,那我要说了。」 「好、好的,请说。」 我咽了口口水,点点头,等待礼次的下一句话。 「……如果我赢了,可以请你把前天没做完的事做完吗?」 礼次红着耳根子,如此说道。 前天……我误饮了酒的那一天。 说到当时我们打算做的事……我记得,我们纠缠在一起倒在沙发上,结果变成礼次压在我身上的姿势…… 他的脸,近在咫尺。 「……呃呃呃呃!?」 我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所谓的那个后续……就算我再怎么迟钝,也明白那指的是什么。 而且……我也明白,为什么礼二先生会来拜托我做那种事情。 「……不行,吗?」 事到如今,礼二先生的双眼才流露出了不安,而我……则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告诉他,没有不行。 「……我明白了。只要能获得优胜,就来继续那个时候的事情……是吧」 「……可以吗!?」 「嗯……其实,以我的立场来说,我应该要为自己的国民加油才对。所以,对特定的某个人产生这种想法,应该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露出混杂着害羞的苦笑,点了点头。 虽然很害羞,但感觉并不坏。 不如说……我知道自己其实很高兴。所以,我将手握在胸前,诚心诚意地祈愿——战神阿瑞斯大人,请您让他获胜吧。 「礼次,祝你好运。我会在观众席祈祷你能获得优胜。」 「嗯……嗯,一言为定!」 礼次开心地这么说,像个少年般笑了起来。 我看着他,觉得他很可爱……同时,心中也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我们一直维持着舒适的关系,但又害怕这种关系会改变,所以一直刻意忽视对方,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们的关系开始出现变化,开始产生动摇。我有这种预感——…… # 大斗华祭 ——大斗华祭举办当天。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我站在贵宾席的入口前,忧郁地低头看着自己精心打扮后的模样。 以雷尼先生为首,知道我不太会打扮的熟人们,似乎帮我弄了个比较朴素的发型,但就算这样,在绑好头发的过程中,头上到处都加上了花朵和装饰,让我觉得头很重,脖子都快抽筋了。 然后……我身上穿的礼服。基本款是露出大片肩膀的鱼尾礼服。从白到蓝的渐层看起来很纤细,光是这样就已经相当高级了…… 但除此之外,还加上了大量纤细的蕾丝,加上薄到几乎透明的长裙、短外套、披肩等好几层,头上甚至还有跟头环一体化的面纱。层层叠叠轻飘飘的模样,简直就像花朵一样。 我因为害怕,所以不敢问这究竟要花多少钱。 「……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因为太过华丽而显得格格不入……」 「呵呵,没问题的。这身打扮非常适合你,伊莉丝莉亚。」 「姐姐大人,您非常漂亮!」 王妃殿下温柔地称赞我,尤利乌斯殿下则是双眼闪闪发亮地大力称赞。两人一起称赞我,让我无法再多说什么。 而且…… 「而且……这场大会对你来说,应该也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吧?」 「啊、呜……」 王妃殿下透过雷尼先生得知昨晚的事情,在我耳边悄悄耳语,我红着脸低下头。 陛下和王妃殿下似乎也知道罗兰德边境伯爵家打算迎接礼次先生加入,这件事我是在昨晚的事情之后听莱昂哈特大人说的。他也说,陛下和王妃殿下也知道礼次先生为什么打算接受这个提议。 也就是说,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被架空了。 「……我和陛下都不打算妨碍你决定的事。好好加油吧。」 「……是,谢谢您。」 我低头感谢她的关心。然后,她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摸摸我的头。 就在这时…… 『……诺鲁夫拉希耶国王陛下,以及其家人们的入场。各位,请以礼相迎。』 随着这句庄严的话语,原本待命的入口大门开启。 在那里的,是事先整队的骑士们。在他们所开的路中,以缓缓迈步的陛下为首,一行人进入会场。 我内心其实怕得要死,但为了不被发现,我小心翼翼地跟在陛下身后。 穿过大门的瞬间,我被欢呼声包围。 放眼望去,观众席上坐满了观众,欢呼声撼动了空气。 陛下和王妃殿下朝着发出欢呼声的观众席挥手,我模仿他们轻轻挥手,结果…… 「那就是失踪的公主殿下吗……」 「多么楚楚可怜……简直就像花之精灵……」 我听见一阵窃窃私语,接着是一阵欢呼声,盖过了窃窃私语。那阵欢呼声的气势,吓得我不禁缩回了手。 「哈哈,伊莉丝莉亚的人气果然惊人,我都有点嫉妒了。」 「嗯……不过,你有点太僵硬了。今后像这样的机会还会增加,你得习惯才行哦?」 「我、我会努力的……」 我缩着身子,结果欢呼声更大了。看样子,欢呼声似乎是献给在王妃殿下身旁活力十足地挥手的尤利乌斯殿下,周围传来了「好可爱!」之类的,主要是来自女性的尖叫声。 虽然年纪还小,不过殿下坦然接受欢呼声的模样,让我深切感受到他与一直接受这种教育的我之间的差距。 想着想着,贵宾席也到了。 他国来宾似乎也已经入场完毕。 『那么,接下来有请芙兰维尔帝国皇帝,菲利克斯・芙兰维尔皇帝陛下上台致词。请各位观众以跪礼聆听。』 如此介绍后,身穿正装的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便从芙兰维尔帝国的来宾席起身,朝舞台迈步。 「呃——……那么,就依照惯例,由我代表芙兰维尔帝国,为本届大斗华祭致词——」 皇帝陛下朗声说出开幕致词。 我倏地看向伊修姐姐……她宛如恋爱中的少女般,一脸恍惚地望着皇帝陛下盛装打扮的模样。是是是,多谢夸奖。 然后……在她身旁待命的,是同样穿着正装的史卡先生。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苦笑着轻轻挥手,我也回以微笑。 「——虽然话有点长,但今天,不对,是这场大斗华祭的主角,也就是诸位选手,希望各位能毫不吝惜地展现平日锻炼的成果,毫无遗憾地战斗,因此我在此致开幕词。祝各位好运!!」 就在这时,皇帝陛下结束了开幕致词。 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以强而有力的语调作结后,会场随即被呐喊声淹没,大气为之撼动。 就这样——四年一度的武斗祭典,大斗华祭正式开幕——…… ◇ 『那么,值得纪念的第一战的选手,请入场~!』 随着疑似司仪的少女一声令下,我穿过通往舞台的闸门,随即感觉到有东西缠上了手上的剑。 这是将力场缠绕在武器上,降低武器杀伤力的魔法。事前已经听过说明。 另外,如果无法乖乖接受这个魔法,或是不使用大会准备的未开锋剑,就会失去比赛资格。 『第一战,第一个出场的是索尔奎斯选手!!』 不过——没想到第一场比赛就是我出场。我感觉到有人体谅我,想让我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不禁露出苦笑,往会场走去。 我穿过通道,一进入擂台,四周便响起如雷的欢呼声。 『我想应该也有人注意到了……他是坐在诺鲁格利雅王国贵宾席观战的伊莉丝里亚公主的亲哥哥!他那高贵的举止和俊俏的美貌,简直就是王子殿下。我光是这样看着他,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呀——!!』 「……请、请问?」 我向有些失控的主持人小姐出声。 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清了清喉咙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主持。 不过,会场内四面八方传来女性的尖叫声……以及少数男性发出的嘘声,我露出有些僵硬的苦笑。 『然后——他的对手是来自东群岛联合的基赞・平贺选手!!哎呀,现在的会场气氛对基赞选手有些失礼,但希望他不要输给这样的气氛,尽情发挥实力!!』 在主持人介绍后,从另一侧现身的……该怎么说呢,是个剑客。 他穿着有若干西洋风格的袴装和靴子,腰间佩带打刀。将漆黑的头发绑在脑后的模样……果然是个剑客。 「哈哈……王子殿下果然很受欢迎是也。」 ……是也? 虽然很在意他的语尾助词……但看到他那套以我原本的世界来说很接近和服的打扮,以及腰间的刀,总觉得很有那个味道。 他露出和善的笑容,环视了周围一圈。 虽然看起来很困扰……但其实几乎没有任何动摇,从他的态度就能隐约看出来。 ……这个人很强。 绝对不能大意,我绷紧神经。接着—— 「该怎么说呢……对不起,把气氛弄僵了。」 「没什么,别在意。如果因为这种事而精神紊乱,就表示在下的精神修养还不够。而且最重要的是……」 源次将收刀入鞘的刀摆在腰间。这一瞬间,周围飘荡着一股冰一般的气息……杀气。 「在下并不认为阁下是王子殿下。在下会将阁下视为一名剑士,以面对野兽……不,以面对恶鬼的心态与阁下交手……!」 如果他能将我视为王子的消遣,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但这种乐观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这股传来的杀气,完全没有一丝轻视我的意思。 然后……觉得这样才有趣的我,似乎已经被礼次彻底荼毒了。 『那么……第一战,开始!』 在战斗开始的钟声响起的同时,源次以低到令人害怕的姿势冲了过来。他以我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拔刀,刀光一闪。 ——好快! 我退后半步,以毫厘之差逃出刀刃的范围。 正当我打算在对方挥刀到底的时候反击时……我停下了脚步。 源次的刀——已经收回刀鞘之中。 如果我继续往前踏步的话,恐怕已经被他砍中了。 「原来如此,你竟然没有上当,看来你很习惯战斗呢……不过,如果你不攻过来的话,就由我主动出击了……!」 源次这么说完,便展开攻势。 他的剑法犀利,而且在重整态势之后,展开下一个行动的速度也快得惊人,那股压力仿佛狂暴的波涛一般。 我心想,如果是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不,或许一个月前的自己,可能赢不了吧。 不过……如今在华特团长和莱昂哈特大人这两位世界最顶尖的战士的严格训练下,我看起来还游刃有余,足以应付他的攻势。 『哦哦,源次选手发动了猛烈的攻势!索尔奎斯殿下只能一味防守吗……!?』 听到主持人这么说,我不禁扬起嘴角。 ——一直挨打实在不好玩……!! 趁着猛攻的空隙,『仙斋』踏步上前。 ——咚!他蹬地的脚边炸裂开来。我瞬间滑进刀刃的轨迹内侧,让他的攻击偏离轨道。就在『仙斋』打算后退,收回刀刃的瞬间,我用右手的阿尔斯拉达压制住他,不让他得逞。 「……唔哦!?」 ——锵! 我顺势缠住他的刀刃,往上一挑。 随着激烈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仙斋』手上的刀被弹开,眼前的剑士露出毫无防备的姿态。 ——我用左手的阿尔特留斯轻轻抵住他的脖子。 「胜负已分,对吧?」 「……没错。这场胜负,是在下输了。」 说完,元赛放下刀。看着他的样子,我「呼」地吐了口气。 『恕、恕我失礼,这场攻防实在发生得太快,我看得不是很清楚……第一战,胜出的是索尔奎斯殿下!他的实力,的确是货真价实!!不过,元赛选手也为我们带来了一场不辱初战之名的精彩比赛,也请各位观众毫不吝惜地为他献上掌声!!』 会场响起如雷的掌声,撼动了整个会场。 我将视线转向贵宾席,看见伊莉丝兴奋地探出身子,开心地为我拍手。 原来如此,我稍微能理解齐天大圣为何会想站上竞技场了。这感觉确实很棒。 「呼,虽然第一战就败退很不甘心……但对手是你,吾不后悔是也。」 「嗯,我也是……我很庆幸第一个对手是你。多亏有你,我才能抛开傲慢,重新振作起来。」 「是、是这样吗?那就好是也。」 先前那股甚至带着寒意的杀气已经烟消云散,他一边帮助这个害羞地露出和蔼笑容的年轻武士,一边重新绷紧神经。 这里是强者云集的世界,绝对不能大意…… 武之祭典才刚刚开始——…… # 新的力量 『好啦,B组第一轮比赛也差不多进行到一半了!那么,接下来的选手……礼次选手,麻烦你了!!』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我踏上了竞技场。 由于从阴暗的地方来到明亮的地方,我一瞬间感到目眩……等眼睛习惯后,我看见了围绕在四周的大量观众,有种误入非日常世界的感觉。 在那之中,贵宾席上的伊莉丝开心地拍着手。我轻轻举手回应后,她注意到我,对我笑了笑。 「……意外地不会紧张呢。」 我反而精力充沛,精神上也意外地平静,能清楚看见周围。 ……这就是所谓的「不觉得会输」吗? 『然后,这次我们请到东之群岛联合的巫女,同时也是剑士的桔梗大人,来为我们进行解说!』 『是的,大家好。我姑且是巫女,名叫桔梗。』 这位文静地打招呼,行了典雅之礼的……是只看外表的话,是清纯可爱的黑发美女,前玩家桔梗小姐。 『顺带一提……我现在正在征男友,不,是只要肉体关系也可以……!』 『好了,到此为止!这样很危险,请你自重!?』 说着,坐在主持台上的桔梗小姐扭动着身躯,工作人员则从背后架住她,试图压制住她。 ……那家伙在干嘛啊? 太猛了吧,这完全就是直播意外啊。 啊,从东侧的贵宾席传来「把那个花痴女人带回来!」的怒吼声。 『呃——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主持人姐姐无视从背后传来「啊,怎么这样,竟然用绳子绑住我……不过这样也挺不错的。」的声音,若无其事地继续主持。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是索尔奎斯殿下在今天第一场比赛中,与对手展开精采对决的友人。而且,他似乎也是包含伊莉丝里亚公主殿下在内的两位公主的护卫!这下子更让人期待了!?』 会场顿时欢声雷动。在听到索尔的名字时,女孩子们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声,看来他似乎已经完全在观众中累积了人气。 『然后然后,还有更劲爆的消息!虽然没有正式公开,但据说他和伊莉丝里亚公主殿下是恋人关系!关于这一点,就让我们来问问本人吧!!』 『……咦?』 「喂、等等!?」 这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发展,害我忍不住惊呼。 屏幕上映出伊莉丝的身影。 她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左右张望了几下……接着脸瞬间红透了。她将双手手指交握,指尖抵着下巴,低下头去。 ……啥?开什么玩笑,这也太可爱了吧。 她平常的打扮虽然也很可爱,但今天这身精心打扮的模样更是可爱到不行,你这家伙是想杀了我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伊莉丝的视线左右游移了一阵子……接着抬起眼眸,轻声说道: 『……那个,我无可奉告。』 『哦~好可爱的反应哦!!』 伊莉丝连耳根子都红透了,画面也跟着淡出。 ……话说回来,那个主持人姐姐看起来超开心的耶!?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周遭的反应和刚才截然不同……现在是骂声连连,而且几乎都是男人在骂。 『哦哦,这可不得了,嘘声四起!没女人缘的男人对怒浪选手嘘声连连!!』 「……你给我记住,混账主持人!?」 会场完全变成敌方主场,我忍不住对元凶主持人吼回去。 吼来吼去,我的对手从另一头出来了。 他完全不受会场关注,待遇很朴素,看起来气得要命,不耐烦地挥着手上的剑走过来。 ……嗯,对不起。可是我也是嘘声的受害者,希望你原谅我。 「……哼,有女人在旁边尖叫,你可真爽……!不过我会让你丢脸地趴在地上,给我认命吧……!」 「啊~关于这点我向你道歉。不过……第二点,你不可能打倒我。」 我的话令男子的额头浮现更多青筋。我则以冷静的心境望着他,摆出架式。 左手握住雅尔布提亚的剑鞘置于腰间,右手则轻放在剑柄上。 我将身体压低到膝盖几乎要碰到地面,扭转身体以遮蔽剑身,视线则直直地望向对手。 周遭的喧嚣也全数被我屏除在外。 在寂静的世界中,我清楚地看见了对手的身影,以及他每一根肌肉的动作。 ——也就是所谓的『入区』状态。他冷静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状态。 比赛开始的锣声响起,与此同时,男人全力冲了出去。 ——不,是试图冲出去。 「啊……呃……!?」 就在他试图冲出去的瞬间,男人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他的腹部有一道被细长物体殴打的痕迹。 他……终于失去了意识,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手已经从背后挥剑,维持着收招后的姿势。 「抱歉……现在的我,是人生中状况最好的时候,我可不打算输给任何人。」 我将亚尔维特亚左右一挥,收进鞘中。 会场响起「锵」的轻脆出鞘声,仿佛回想起时间的流逝,欢声雷动。 『好……好厉害,这简直是……!一瞬间!甚至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瞬间分出胜负!!简直就像鼎鼎大名的剑圣再世,压倒性的胜利——!!』 在主持人姐姐的开场白后,会场的嘘声一转,顿时欢声雷动,震耳欲聋。 『……刚才的招式是……!?』 『您知道吗,桔梗大人!?』 『是的,那是“拔打先之先”(拔打先之先),我也知道这个招式……怎么会,他怎么会……』 『那么,他和您是同门吗?』 『……不,绝对没有这回事……而且我所知道的这个招式是反击技,应该不是像那样高速冲过去的招式……』 我听着解说困惑的声音,回到了休息室。那里有个人影在入口处等着。 「……恭喜你突破初战。」 「是啊,一点问题也没有。」 在入口处等着我的,是第一个拿下白星的苏尔。他脸上浮现傻眼的苦笑。 「礼次,你是不是有点太兴奋了?」 「哈哈……抱歉,一不小心就……」 「唉……真是的,没想到你竟然一上场就使出那一招。」 苏尔说的是我刚才使用的招式。 那是我这一个月来,向华特大叔和领主大人求教,同时锻炼出来的成果。 「不过,这下子可以证明那招是可行的……『复合升华战技』,感觉有机会成功。」 我感受到确实的手感,握紧还留有触感的拳头。 刚才使用的,是剑圣的『神速剑』,加上剑士系的特殊分化二次职业……武士类的二次职业『拔刀先之先』的复合技。 我们称为技能的东西,会随着成长而自然地明白使用方法。简直就像……在游戏里提升等级时学会技能一样。 那么,其他职业的技能就不能使用了吗……答案就是这个。 不会自动学会。 但是,可以透过锻炼学会。 「命名为我流剑圣技,虚空闪・会者定离乃太刀……这样吧。」 「……男孩子就是喜欢这种事呢。」 我苦笑着,和举起手的苏尔用力击掌。 「那么,再过一会儿去看看齐天的状况吧。」 「嗯……说的也是。」 不管是我还是苏尔,最后等着我们的一定是那家伙吧。 ——我绝对不会输,就算对手是苏尔或齐天。 我重新下定决心,转身背对会场迈步而出。 ◇ 「赢了!姐姐,礼次学长赢了!」 「嗯,是啊……真是太好了。」 我强忍着自己也想如此欢欣鼓舞的心情,对开心地喧闹着的尤利乌斯露出笑容。 虽然我原本还很担心,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不过,结果是两人皆大获全胜。而且,礼次先生看起来状况似乎相当不错。 「好厉害啊……我如果也好好锻炼的话,是不是也能变得像他那样强呢?」 「哎呀……尤利乌斯,你很崇拜礼次先生吗?」 「这……当然,我也很尊敬索尔奎斯哥哥大人,他的身手真的很华丽。」 可能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吧,尤利乌斯的语气有点兴奋。 「可是,我毕竟也是男生,所以想成为像他那样坚强的男性。然后……」 「想保护安洁?」 对于我的问题,尤利乌斯满脸通红地点头。 「……姐姐大人,您真坏。」 「呵呵,对不起哦。」 我对有点闹别扭的尤利乌斯道歉。 不过,即使年纪还小,依然想保护女生的他,依然是个男生呢——我怀着温馨的心情看着尤利乌斯,就在这时…… 「——!?」 ——我察觉到视线。 那不是普通的视线。那视线既强烈又悲伤,还充满愤怒。那是我以前在罗兰的后山也感受过的……那家伙的视线。 在无数观众聚集的会场中,我探出上半身,拼命寻找视线传来的方向。 ——找到了。 我没想到能在这么多观众中找到他。 然而,我的视线仿佛受到吸引,那身影就在视线前方。 仿佛被黑暗渲染的漆黑头发。 充满深沉悲伤,笔直贯穿我的金色眼眸。 和一个月前的遭遇不同,现在没有任何认知障碍,她以最原始的模样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 心跳愈来愈快。 视野顿时变得狭窄。 喉咙干渴不已,连吞口水都吞不下去。 那天她所承受的痛苦再度浮现,让她的身体颤抖。 好可怕。可怕到不行。 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想和她说话。 然而——他却突然从我身上别开视线,消失在通往会场外的出口。 「啊,姐姐,你要去哪里——」 回过神来……不,我还没思考,就站了起来,从贵宾席冲了出去——…… # 追寻那个人的影子 ——我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我冲出贵宾席,被裙子绊住脚,费了一番功夫才跑走,后悔的心情却涌上心头。 由于我突然冲出去,身后引起了一阵骚动,晚了一步的护卫们似乎还在混乱中,没有跟上。 要是雷恩哈尔特大人没有跟着有事离席的陛下离开,我就会被轻易抓住,现在开始被训话了吧。 ——但是,就算会被说疯了,我也必须和那个人说话。在这样的冲动驱使下,我拼命地移动双脚。 这时,我感到不对劲,环顾四周。 ……没有人? 这附近的确是普通观众席的后方,尤其是位于三楼的这里,除非迷路,否则一般人不会使用这条通道,但就连一楼庭园都没有人,未免也太冷清了。 ……不对,是受到充斥在周围的那个人……『死亡蛇』的气息影响,他们出于本能、下意识地拒绝过来这里,不,是更加强烈地……无法靠近这里。 当她边这么想边奔跑时,就看见那个人的背影与黑色外套从变成天井的竞技场后方中庭消失在通道的阴影当中。 「等……一下……!」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从三楼的这条走廊朝天井跳下去了。 二十米以上的自由落体,让下腹部产生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她用一瞬间出现的翅膀减缓落下速度,然后在中庭着地。 (应该……没被看见吧。) 已经用之前在脑袋里出现的生体反应确认过周围没有任何人了。虽然很讽刺,但还是得感谢那个人那让人无法靠近的气息。 我忍着双腿快要发软的感觉,冲进那个人消失的出口,寻找他的身影。 「……呼……呼…………怎么会……」 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茫然地喃喃自语。 ……不在。 他应该确实往这里来了,但视线前方只有漆黑的走廊不断延伸,他的身影、形体、存在都不见踪影。 我正茫然时,远方传来嘈杂的声音。看来因为那个人的气息而远离的人,似乎都回来了。 「啊……得赶紧回去……」 我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自己刚刚做了多么危险的事情。 我必须赶紧回去……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呀!?」 「哎呀……咦,公主殿下?」 我一回头,就撞上了一个人。 我差点被撞倒,多亏有人扶住了我。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才因为太过震惊,完全忘记确认周围的情况了。 「什么?真的是公主殿下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哇,礼服好漂亮。有没有弄脏啊?没事吧?」 回过神来,我已经被三名男人包围,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从他们的发言来看,似乎是前玩家……而且从他们佩剑来看,应该是大会的参加者吧。 「啊,难道说你在楼上观战,结果觉得无聊就跑来这里了吗?」 「不、不是……我得马上回去……」 「有什么关系嘛,机会难得,和我们一起观战吧。」 他们其中一人抓住我戴着白手套的手,开始拉扯。 ——对了,现在没有玩游戏时的性骚扰警告这面绝对的盾牌。 虽然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但他们的态度如此轻松,更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不行,我得回去……真的!」 我知道这些人不是出于恶意,反而是在关心我。但他们只是把这当成游戏的延伸。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同乡、同为游戏玩家的名人罢了。 所以他们才不明白现在的状况有多么危险。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被介绍为大国诺(・)尔(・)格(・)拉(・)修(・)埃(・)的(・)王(・)女,这代表的意义。 我身为游戏中的『公主』,却不知道自己被刻划在世界历史上的意义,现在我终于想到,自己被当成游戏中的『公主』对待,这让我感到一阵恶寒。 ——不过,对方应该不会在祭典上对我做出无礼之举吧。 但是……就算只是诱拐未遂,也会被处以重罚…… 不过,他们兴奋到根本听不进我的话。在我思考该如何阻止他们时,他们已经用蛮力将我拖走了。 「……到此为止吧。」 从刚才我走来的中庭方向传来声音。 走进中庭的,是顶着金色刺猬头的…… 「……什么,你是……!」 「伊莉丝小姐是因为担心你们才叫你们住手的。要是你们在这里被士兵发现,你们觉得会有什么下场?」 闯进来的他……齐天先生的指摘,让那些人总算冷静下来,似乎也察觉到现在的状况会被当成绑架。 「……走、走吧。」 「哦、哦……」 玩家们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我见状松了口气。 「……谢谢你,齐天先生。」 「哪里……嗯,只是刚好听见而已。」 我站在救了我的齐天先生面前低头道谢,他突然变得有点语无伦次。 礼次说他很害羞,我被他治愈了,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下来。 「哪里……一想到他们被抓走的后果……真的是太好了。」 「唔,那个……幸好你赶上了……」 「是啊,多亏了你。」 他说话吞吞吐吐,但还是关心着我,我对他笑了笑。 「不过,这次公主殿下也有错……那个,我也这么觉得……」 「嗯……我非常清楚……」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见他,和他说话。 就算大家都说他疯了,对我来说,他还是另一个人……所以…… 「好了……那个,虽然我想送你回去,但很不巧,我也差不多……」 「啊……对不起,您不用管我,赶快去会场吧」 齐天大圣还没上场。他之后还有比赛,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不过他走了之后,我又会变成一个人……可能是因为他从楼上跳下来抄近路,士兵们才没有及时发现我吧。 现在我穿着无比显眼的衣服,坐在中庭的话,他们应该会发现我…… 「就、就算你这么说……」 他困扰地搔着头,我正在思考该怎么说才好…… 「……呀!?」 一团白色毛球跳进我的怀里。 那团毛球在我胸口磨蹭,痒得我扭动身体,紧接着有个小小的身影从上方跳了下来。 「啊,找到了,姐姐!」 「……隼人?」 这么说来,我怀里的毛球果然是雪诺。我抚摸着它背部附近,它便用毛茸茸的身体磨蹭我。 我松了口气。他是在罗兰的城堡里担任侍从兼我的护卫,与士兵们彼此认识且互相信赖,应该不会被说闲话。 「士兵小哥说你突然不见,我才请雪诺追踪你的气味。真是的,你在做什么啊?」 「对、对不起。」 隼人看着我斥责,我缩起身子。这完全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 ——其实我昨晚才听说,他从观众席那边接到莱昂哈特大人护卫我的指示,是个称职的护卫。 当然,他早就听见了……虽然光是这样就让我心情沉重,不过既然给这么多骑士和士兵添了麻烦,我也只能接受一切了。 「哼,看来有人来接你了。那么,吾就先告辞了。」 「啊,齐天大圣,谢谢。比赛加油哦。」 「……不必道谢……吾可是为了愿望连道理都能抛弃的无耻之徒啊。」 「……齐天大圣?」 「……没事。那个,公主殿下……您也小心。」 他说完后,带着有些阴郁的表情跑走,我来不及再跟他说什么,他就消失在竞技场入口了。 「来,快点回去吧?」 「……好,对不起。」 虽然对隼人同学依依不舍,但在带领我们的隼人同学催促下,我们趁还没发生什么事前回到原本的贵宾席。 ◇ 「唉,难得有机会接近公主殿下。」 「……她穿礼服的样子好可爱哦,而且靠近她的时候,会闻到好香的味道。」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伙伴们兴奋地聊着这些事情。 总有一天,我要和那么可爱的女生变成好朋友……当然,我也曾经好几次沉浸在这样的妄想之中。 憧憬的对象就近在眼前,我虽然为此感到兴奋,但立刻又想起刚才在类似电子看板的屏幕中看到的少女身影。 一想到她被问到和可恨的「红玉髓(卡涅里安)骑士」的关系时,那副少女的表情,我便叹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红玉髓骑士。 我看着那场比赛,心里想着「那是什么啊……」。同样是前玩家,但对方的实力与我们简直是不同次元。。 为了生活,我登录竞技场,也赢得了不少胜场。在这个世界里,我认为自己算是满强的,而且这个虚拟人物比现实的自己帅气许多,所以也稍微有点女人缘。 我开始觉得在这里终老也不错,至少比在现实世界里以一个不起眼的阿宅身份结束一生要好。 这让他有种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 现在他一想到那个红玉髓骑士,就会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故事里的主角,而对方则是其他众多的配角,让他感到前途黯淡。 「你差不多要比赛了吧?」 听到有人对自己这么说,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啊、啊啊,嗯……」 「那我们会在观众席帮你加油,你好好努力吧!」 说完,他与走向别条道路的伙伴们分开,踩着沉重的脚步前往休息室。 「唉……要是我也有像那个红玉髓骑士那样的力量就好了……」 就在我如此低喃之际—— 「——你想要力量吗?」 「……啊?」 不知何时,有一道穿着兜帽斗篷的可疑人影,靠在通道的墙壁上伫立着。 「啊、嗯,我想要。不过,你是什么人……」 「那我就给你吧。不过……」 男人伸出手,从兜帽底下露出蛇一般的金色眼眸。到了这个时候,一股寒意窜过我的全身。 不要,好可怕。 然而,我的身体却像是被鬼压床似地动弹不得。 「在这场大会期间……你的身体就借我一用吧。」 男人的低语声最后响起……我的意识就断绝了。 ## 最大的障碍 「那么,您有什么话要说吗?伊莉丝莉亚大人。」 雷恩哈尔特大人双手抱胸,站在坐着的我面前,他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安静,吓得我肩膀一颤。 「没有……完全是我不好……」 我擅自跑出来,给许多人添了麻烦。 多亏齐天大圣赶来,才没有酿成大祸,否则不知道会引发多大的骚动…… 因此,我的心情上反而想在牌子上写「我给大家添了很大的麻烦」,然后挂在脖子上。 「……这次虽然平安无事,但要是您有个万一,护卫可是有可能得引咎辞职的。」 「是……」 听到这句像是在责备我的话,我越来越畏缩。 「……算了,现在是祭典的舞台。在众目睽睽的地方斥责您,传出去也不太好听,就到此为止吧。」 「那么……!」 「今晚回住宿设施后,再继续吧。」 「是……」 她非常生气。 从背后传来「轰轰轰」的地鸣声,是我的错觉吗? 「唉……比起这个,下一场比赛要开始了哦。」 如此出言相助的是今天已经没有比赛,因此回到这里的礼次先生。 顺带一提,哥哥也在旁边,但他的怒气也和雷昂哈特大人一样充沛,我无法直视他。 雷恩哈尔特大人耸了耸肩,苦笑着回到无奈地静观其变的陛下和王妃娘娘身旁。 「伊莉丝姐姐,不可以擅自外出哦。」 「……对不起,尤利乌斯。你说得没错。」 一旁的尤利乌斯有些不悦地训斥道……没想到这最伤人。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接下来是下一场比赛!知道的人应该都知道吧,他是在同一时期出道,与一般大会的霸主、冠军候补齐天选手并称的期待新星——哈斯塔选手!虽然受到同期诞生的明星选手的抢眼表现影响,一直缺乏话题,但他会在大斗华祭这个盛大的舞台上以下克上吗——!?』 随着主持人大姐姐的介绍,下一名选手现身了。 「那……那位是……」 「伊莉丝,你认识吗?」 「是、是的……他是前玩家,我姑且认识他……」 接着出现的是……刚才遇到的其中一名前玩家。但是,他的氛围……总觉得不太对劲。 「……哦,那个人在那种场合还能保持冷静,看来很有实力呢。」 「是……这样吗?」 我反问雷昂哈特大人佩服似的低语。 「是的,步法、重心的移动,我认为光是走路,就能看出他的实力相当高强。」 「哦……」 雷恩哈尔特大人是位耿直的人,不会对半吊子的对手如此大肆称赞。 正因为如此……我总觉得有种强烈的异样感。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当时遇见的那位大人,看起来并非如此。 ——散发出来的气息截然不同。 直到刚才为止,他都还像个日本人……呃……散发出悠哉的感觉,现在却完全不同,宛如干燥的荒野般粗犷,又像冻结的冰河般冷冽。看着他的模样,甚至会让人感到寒意。 简直就像那个啊(・)的(・)人(・)一样…… 『那么……战斗开始!』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当!」地一声,战斗开始的钟声响起。 那声音才刚响起……就在这时,名叫哈斯塔的男子冲了出去。 对手来不及反应他那毫无战术的冲锋,回过神来,名叫哈斯塔的男子已经逼近眼前。 对手连忙挥下大剑,哈斯塔用剑身弹开大剑。 ——锵!! 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会场的喧嚣。 究竟要多大的臂力才能办到?大剑宛如玩具一般,被标准的单手剑弹开。 对手因为这荒唐的状况瞪大双眼,我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向他的腹部,对手随即吐血蹲下。我趁他身体前倾,踩住他的背,用力一蹬,让他趴倒在地。 我用剑抵住他的脖子……胜负已定。 『比……比赛结束……胜者,哈斯塔选手……!』 这是一场单方面施暴的战斗。 主持人小姐虽然惊讶得僵在原地,但还是发挥职业精神,宣告比赛结果。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哈斯塔选手原本应该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怎么会打这么粗暴的战斗呢……』 主持人小姐虽然惊讶,但还是继续解说。 「……战斗方式看起来很粗暴,不过还真行。」 「是啊……既然他是前玩家,说不定是那个互助组织的间谍,必须小心提防。」 「没想到除了齐天以外,还有那种前玩家。」 礼次和哥哥面有难色地谈论着刚才的战斗。 但是……看着突然改变的他,我心中却有种不安的感觉。 仿佛……面对「世界的伤痕」时一样…… ◇ 『那么,今天最后的比赛!压轴的果然还是这位……一般大会冠军,齐天选手!他终于登场了!!』 会场气氛达到最高潮。 周遭还掀起一阵「齐天!」的呼声,可见那家伙的人气有多高。 「好、好厉害……」 伊莉丝在旁边听见这阵热烈的欢呼,一脸惊讶。 「不知道……那家伙变得有多强了。」 「你很在意吗?」 「是啊……他好像一直在竞技场战斗,恐怕战斗经验比我还多。」 虽然密度不输他就是了。我耸了耸肩。 伊莉丝见状,轻声苦笑。她穿着花精般的衣裳,背后仿佛有花朵飞舞。那笑容莫名地令人害羞,我连忙把视线转回会场。 「而且……我必须让他赢过那个叫哈斯塔的玩家。」 「啊啊……这么说也对。」 索尔认真地盯着会场,我听了他的话,努力安抚自己兴奋的心情。 齐天顺利地赢到准决赛,将与那个叫哈斯塔的男子对战。从目前为止的比赛看来,除了我们三人之外,他应该是最难缠的对手。 如果他输了,我们的计划说不定会就此受挫。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的时候,齐天出现了。 但是……欢呼声却变成了疑惑的嘈杂声。 这也难怪……因为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安静了。 『哎……他其实是个服务精神很旺盛,性格很活泼的选手……难道是这个舞台太让他紧张了吗?!』 主持人姐姐虽然疑惑,但还是在进行着实况转播。但是…… 「……不对」 「是啊……那家伙的状态好得不得了」 他根本就没有紧张,甚至可以说正好相反。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确实很平静,就像平静无波的大海一样。 但是,那股压力的密度非同小可。 连在场的观众都能感受到那股压力所带来的刺痛感。 ——那家伙现在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之所以会如此微弱,是因为他将那股狂暴的力量压缩并压抑在体内。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即将濒临临界点的炉心。 我隐约有这样的感觉。 『那么……本日最后一场比赛,战斗开始!』 铿——锣声响起。 比之前更热烈的欢呼声笼罩着会场…… ……十秒……二十秒…………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狂热的气氛随着时间经过而消失,困惑的骚动声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 擂台上没有任何动静。 齐天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摆出架势。 ——没错,他一动不动,静止得仿佛一尊石像。 然而另一方面,他的对手却脸色惨白。 对方好歹也是斗技大赛的参赛者,实力应该不俗,但如今他脸色铁青,冷汗直流,持剑的手也在颤抖,完全被齐天的气势所震慑,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 「哇……哇啊啊啊啊啊!?」 对战对手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扑向齐天。 面对使尽浑身解数挥下的刀刃,齐天却一动也不动,甚至闭着眼睛。 难道他真的变成石头了……就在刀刃逼近,即将触及他的前一刻,他依然毫无反应。 他动了。不,我只勉强理解到他动了。 齐天从刚才开始,就向前踏出半步。 他压低重心,以扑向对手怀中的姿势停下。 但是……对手已经完全翻白眼,口吐白沫,瘫软倒地。 『啊……呃,是齐天选手……获胜……?』 主持人姐姐宣告战斗结束,但她的语气充满疑惑。不过事实上,对手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也没有起身的迹象。 看到这场过于轻松的对决,周围开始议论纷纷。 这场对决实在太过无趣,原本期待冠军能有华丽表现的观众之中,甚至有人开始发出嘘声。 不过——究竟有几成观众,能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呢? 动作是最低限度。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应该会显得很不起眼吧。 但是……那只是把多余的动作削减到极限的结果。那是经过千锤百炼,最(・)速(・)最(・)短的掌打。 我总觉得……那是在对我先前的比赛表明他的意志——我是你最大的劲敌。 「……怎么样,你打得赢他吗?」 虽然苏尔开玩笑地这么说,但他的额头上却微微冒出了冷汗。 而我也是,如果不好好集中精神,感觉就会被他吞噬。他就是这么强。但是…… 「……我一定会赢。」 他只说了这句话。 ## 奇怪的人 雷恩哈尔特大人是言出必行的人。 因此,之后会说教是既定事项……晚餐后换上轻松的服装,精神松懈下来时,我被叫了出去。 「……呜呜,终于解脱了……」 「您辛苦了。」 雷尼先生在房间门口迎接我,我整个人已经累得不成人形。 ……从说教开始到现在,经过了至今最高纪录的两刻以上,我终于解脱了。 「明天还有事,所以得赶快洗完澡休息才行。」 「说、说得也是……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洗好了……抱歉,让你陪我。」 「不会,这就是侍女的职责。」 对于以认真态度说出这种话的她,我只能苦笑,然后前往浴室。 就这样,我来到了浴室的更衣室。 这时,正好有人从对面走了过来。 「啊……」 我不由得叫出声。 突然遇到的,是个年纪还很小的女生……安洁莉卡。 「非、非常抱歉,我没想到伊莉丝里亚殿下也还没离开,还请慢慢来。」 安洁莉卡说完之后,随即准备转身离开,不过…… 「等、等一下!」 ——我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挽留了她。 「这……这个,伊莉丝里亚殿下?」 对于抓着她的手,僵在原地的我,安洁莉卡投以疑惑的眼光。我得说些什么才行……在焦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是…… 「既……既然都来了,安洁莉卡也、也一起……!」 我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在几秒后,她稍微红着脸回答「那、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之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尴尬的气氛中,我一边让雷尼先生帮我脱衣服,一边在内心偷偷落泪。 我无论如何都会意识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脱衣服的布料摩擦声。 自从以『伊莉丝里亚』的身份生活以来,以雷尼先生为首的侍女大姐姐们每次都会一起,蒂蒂莉雅小姐也和我一起洗过好几次澡……前者可以当作工作来切割,蒂蒂莉雅小姐因为有着相同的境遇,所以我不太有罪恶感。 老实说,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跟女性一起洗澡了。 然而,这个…… 就算想视而不见,也会不由自主地映入眼帘的是……身穿细肩带内衣,虽然还小,却确实开始成长为女性的少女,那副不成体统的模样。 而且,身为「圣女」见习生,又在艾连教团过着远离世俗的禁欲生活的她们,贞操观念据说非常强烈。 这一点,从她们身上酝酿出绝对不裸露肌肤氛围的「圣女」法衣上也能看出。 当然,除了将来的伴侣之外,她不可能让异性看到自己的肌肤。 纯洁少女的雪白柔肌,现在正毫不吝惜地暴露在我眼前。那是因为……我是同性。 看着她的肌肤,让我有种像是偷窥的悖德感,让我坐立难安。 「……什么事?」 她瞪了我一眼,迅速脱下内衣裤,走向浴室…… 「……啊。」 「危险!」 安洁莉卡娇小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我急忙接住她。我低头看着被我抱在怀中的她…… 「对、对不起,我有点站不稳……」 虽然她摇着头,以似乎感到抱歉的语气这么说……不过,她的眼神有点失焦,脸色也不太好。 说得直接一点……她看来相当疲倦。 「雷尼,我已经没事了,可以麻烦你照顾她吗?」 「是……可是,依丽丝里亚大人她……」 「不要紧,我可以自己处理到可以自己做的程度。」 因为每天看着她洗澡,所以我也学会了,没问题的。我点头这么说。跟这件事比起来,我更担心安洁莉卡。 「……的确,安洁莉卡小姐看来相当疲累……我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咦,可、可是……」 蕾妮小姐快步带着还没掌握到状况,不知所措的安洁莉卡,走进浴室。 「要是我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今天举行了好几百场比赛,也就是说,应该也有许多人受伤。 既然如此……身为救护班的「圣女」之一而来到这里的她,不可能不感到疲累。 好不容易洗完自己的身体,让已经先洗好头发的蕾妮先回去后,我请雷尼帮我……在已经先泡在浴池里的安洁莉卡旁边坐了下来。 「……竟然让自己的侍从去照顾别人,自己却打算自己来,真是个奇怪的公主。」 「啊、啊哈哈……因为我当一般庶民的时间比较长嘛。」 不用说,我大半的记忆都是在地球度过二十年以上的生活。成为公主殿下,只有这几个月的事情……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 「就算这样,破绽太多还是不好吧?例如白天被司仪调侃的时候。这点小事,请你也要轻松带过。一个不小心,不就变成王室丑闻了吗?」 「唔……虽然我也知道,不过就是……」 安洁莉卡的视线让我感到刺痛。因为已经算是半公开的关系,所以叔父大人跟王妃娘娘都没有特别说什么……我本来打算找借口,不过安洁莉卡却以轻蔑的眼光看着我。 唉……我先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以苦笑面对她,同时把手放到她头上。 「你、你这是……」 「不要紧,就这样放松。」 我对有点生气的安洁莉卡这么说,然后施展「魔力传输」的魔法。 「啊……这是魔力?」 「是的……安洁莉卡,你之前有过轻微的魔力不足症状吧?」 「唔……」 对于我的发言,这次她做出了跟刚才相反的反应,像是感到尴尬似地撇开了视线。为了不让她的身体受到惊吓,我花了一点时间,慢慢地让她充满魔力。 「……因为第一天的人数很多的关系。下次不会再犯这种失态……」 她撇着头,自言自语地这么说。 「……要是我也能去帮点忙就好了。」 「请不要这样,会遭到怨恨的哦。」 「啊哈哈……大家都这么说呢……」 安洁莉卡也是如此,她们这些「圣女」由于从小就不断接受修练,因此自尊心似乎都相当高。 因此,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公主在自己的工作场所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多半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这是我听来的说法。 「不过,如果只是这点程度,我还可以接受……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希望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怪人。」 安洁莉卡低声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我是不是有点太多管闲事了?就在我开始这么想的时候…… 「……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别过头去,难为情地喃喃说道,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 ——真是个怪人。 我从小就被教团收养,被迫接受修行,虽然自己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比起同龄的孩子,我在精神上算是比较早熟……换个说法,就是个不可爱的孩子。 嚣张。 自以为了不起。 ……明明只是个小鬼。 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声音。 其中甚至有在『圣女』这个最高阶治愈术师的工作中,刚刚才对我双手合十、感谢我的人,他们也曾经这么说过,这些话一直像荆棘一样刺在我心里。 所以,为了不被看轻、不被侮辱,我拼命用功,也努力提升教养,让自己可以跟上大人的对话……这些事传到诺洛格拉希耶王室的人耳里,现在我就像这样被当成未来的家人候补。 ……真是群怪人。 陛下明明是大人物,却像邻居大叔一样。 她没有因为我是小孩就轻视我,而是把我当成一位淑女对待,而且我从来不曾觉得她可怕。 然后是……每次见面时都会天真无邪地说着「安洁真的很厉害呢」,以率直的眼神看着我,而且还会跟在我后面到处跑的,小我一岁的王子殿下——我的未婚夫。 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见到的索尔奎斯殿下……我不是很了解他。 我觉得他很帅气,总是很温柔,但偶尔会散发出非常恐怖的氛围,老实说我不太会应付他。 ——但是……他的妹妹,现在在我身边的这个女人,我更不了解她。 她身为治愈术师的实力……老实说,我不认为自己能赢过她。应该说,我根本看不清她的实力。 例如……转让魔力的魔法很少使用,因为转换效率很差。为了提供一次别人回复魔法的魔力,没有人会使用三次的魔力来施展转让魔法。 明明如此……我的魔力量应该比一般人多很多,但原本几乎要枯竭的魔力,因为这个女人转让给我的魔力,现在变得近乎万全的状态。 这个女人明明转让了那么多魔力给我,却完全没有露出疲态,这是怎么回事?话说她刚才只是把手举起来,应该没有使用魔法吧?因为太自然了,我差点就漏看了。 虽然有很多地方想吐槽,但这些事就先搁着吧。 她不愧是人称「宝石公主」的少女,外表非常可爱又漂亮。虽然还留有稚气,但将来长大后,肯定会被誉为倾国佳人。 然而,她的内在却有些轻飘飘的,让人看了会怀疑谁才是年长的一方,非常不可靠。 明明个性怯弱,就算对她恶言相向,她也会苦笑着搭理我。 无论我怎么骂她,她都会用带着温柔色彩的眼神看着我。 而且……只是像现在这样道谢而已,为什么她会笑得那么开心呢? ——如果姐姐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像这样呢? 我一边让意识沉浸在流入体内的舒畅魔力流动中,一边思考着这些事。 啊……不过,这位伊莉丝莉亚殿下是诺鲁古拉希耶王家的一员…… 「……啊,对了。将来她真的会成为姐姐呢。」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 听到我喃喃自语,伊莉丝莉亚殿下疑惑地望着我。我察觉到自己失言,慌忙摇了摇头。 但是,那样的未来——感觉也不坏。但是,我并不想承认。 「……伊莉丝莉亚殿下,该怎么说呢,您是无自觉的天然花痴呢。」 「……欸、欸欸!?」 听到我不经意说出的话,伊莉丝莉亚殿下慌张了起来。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啊啊,我真是个不可爱的孩子。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有人愿意接受我,所以也没什么不好吧——现在,我开始这么想了。 ## 加护纹章 我们两个都陷入沉默,就这样持续进行了一阵子「魔力传输」……到目前为止都一直接受治疗的安洁莉卡,轻轻抓住了我的手臂。 「……已经不要紧了,伊莉丝莉亚殿下。」 「是吗?那就好。」 即使只是大略观察,我也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状况即使称不上完全恢复,至少也已经好了很多,接下来只要好好休息,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我呼……地吐了一口气。 「那么……即使在公开场合时是不得已的,不过,平常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叫我殿下呢?」 「咦,可是……」 「殿下这个称呼,我到现在还是不习惯……而且,我希望能够跟安洁莉卡你好好相处,可以吗?」 对于我这句话,安洁莉卡稍微想了一下……然后马上抬起头来,开口说话。 「这样的话,你可以直接叫我安洁。至于殿下……可以称呼你为姐姐吗?」 「这个……是、是没关系啦……不过为什么要叫我姐姐大人?」 「在我们『圣女』之间,对于比较亲近的年长同行,通常都是这么称呼的……不行吗?」 在只有年轻女性的社群中,称呼彼此为姐姐大人是惯例吗?这些女生(圣女)们……!? 就在我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愕然的时候,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露出不安表情的安洁莉卡……安洁,让我连忙点头。 「嗯……嗯嗯,当然可以咯?虽然我多少觉得有种可疑的百合花园气息,不过当然没问题!」 我总觉得要是继续深入追究下去,自己就会陷入无底沼泽之中,所以连忙点头答应。 「那么……伊莉丝莉亚姐姐大人,请您多多指教。」 「好、好的,安洁妹妹,请多指教。」 我感觉自己好像踏上了什么不归路,尽管自觉到脸颊有些抽搐,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这么回应。 「话说回来……如果有机会见到教团的人,我有件事想问他们。」 因为对方正在洗澡,所以之前一直没能问清楚的事情,这时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有事想问……吗,姐姐?」 「是的,那个……以前有人指出我背上有个像是图案的东西。」 「背上吗?请让我看一下。」 「好的,麻烦你了。」 我边说边稍微转向侧面,让背部朝向安洁。 她注视着我的背部好一段时间…… 「这是……」 「咦,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我感觉到背后的安洁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她的反应让我产生了不安…… 「不……对不起。因为这东西漂亮到我从没见过,所以我吓了一跳。」 「是……是这样吗……?」 总之这似乎不是坏事,我抚胸松了一口气。 「这是……艾连大人的加护纹章呢。」 「加护……纹章?」 在游戏里,有时也会出现「加护刻印」这个文字。 那是现在已无人知晓的时代的文字,也有人说是女神艾连或是战神阿瑞斯直接刻下的痕迹,是拥有力量的神秘文字。 可是,我好像没听过加护纹章……不,不对,好像有印象。感觉脑中有某个东西卡住了。 「是的,那是由非常复杂的纹路构成的加护刻印……由于极少数人是天生就拥有,因此拥有这个的孩子,据说都是受到神明祝福的孩子。」 「哦……」 「好像有擅长使用武技的人、能创造出优秀名品的人等各种各样的人……不过,大部分的人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件事。而其中,我们圣女所拥有的,又被称为特别的『圣痕』。」 安洁以有点自豪的态度如此解说。 「这么说来,安洁你也有这种东西咯?」 「是的……应该说,『圣女』全都有。你看,我的是在这里。」 安洁莉卡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胸口,左锁骨下方附近。 的确,她因为热水而变得红通通的肌肤上,浮现了像是白色图案的纹路。 ……这时,我发现自己正盯着小女孩的胸部看,于是急忙转开了头。 「……你为什么脸红了?」 「对、对不起……」 「……总之,就像这样,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会浮现出来……不过,伊莉丝莉亚姐姐的情况是出现在背上,所以自己看不到吧。」 毕竟,能看到的状况有限。我如果没在洗澡时带几个手镜进去,应该也看不到吧。 「那么……这并不是什么特别有害的东西吧?」 「是的,不如说,它会代替我管理行使技能时所需的魔力,省略掉一些步骤,还能让我在某天突然学会一些战技和魔法,带来各种各样的好处。」 「这……」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接着便想起来了。 在游戏里决定职业时,负责转职的NPC曾说过「纹章会刻在身体上」。 说不定我们身上在那个时间点就已经刻上了这个加护纹章,然后因为三次转生和来到这个世界而活性化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们有时也会突然想起新的魔法或技能的使用方法。 而且,能够代为收集魔力……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使用魔法后才会需要冷却时间吗? 「……对不起,我也不清楚更进一步的详情……」 「别这么说,已经很有参考价值了。谢谢你。」 「还有……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话,教团里有位老师能够提供许多知识……等你到了教团总部所在的王都之后,我可以帮你介绍。」 「嗯,谢谢你,安洁。」 安洁告诉我许多事,让我得以解开几个疑问,所以向她道谢。 「没什么,这点小事随时都可以找我问……」 安洁因为害羞而撇开了头,我则是以「真可爱」的温暖视线望着她。注意到我视线的安洁轻咳了一声,再次转头看向我。 「话说回来……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大的加护纹章。」 「是这样吗?」 「是的,我们的加护纹章大多只有手掌大小……姐姐的则是这么大。」 安洁边说边用手指划过我的背部,告诉我纹章的范围。那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 「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哦。这东西虽然能赋予我们力量,但同时也是我们的弱点」 「弱点?」 「是的。因为这东西会连通全身的魔力通路。比方说……」 「——呀嗯!?」 纤细的手指滑过背部,我顿时全身一颤。 一股仿佛全身麻痹的酥麻感传来,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中发出了羞耻的叫声。 「刚、刚才那是……」 「只是稍微将魔力集中在指尖,然后碰一下而已。」 「话、话是这么说……」 「是的,所以我刚才说过,这里跟全身都连在一起吧?要是这里的魔力产生混乱,全身就会像是麻痹一样,变得听不进任何话。还有副作用……」 安洁说到这里就红着脸转开了视线……等一下,我素未谋面的圣女大姐姐们,你们到底对一个小女孩做了什么啊……!? 虽然我感到战栗,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这比以前礼次跟哥哥碰触我的时候更加强烈。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吧…… 「虽然学长说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暴露,可是学妹还是听不懂,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教育学妹……嘿。」 「啊……啊……!」 安洁露出某种跟年幼外表不相称,仿佛因为某种刺激而兴奋的恍惚表情……我判断情况危险,打算起身逃跑,但是背部再度传来让我全身发麻的刺激。 安洁把嘴巴凑到已经站不起来,完全无法动弹的我耳边,呼气吹在我的耳朵上。 她……仿佛按下了某个绝对不妙的开关,散发出不符合她年幼外表的妖艳气息。 我本能地感受到一股被掠食者盯上的恐惧,不禁轻声发出一声悲鸣。 「呵呵,反应不错。我开始有点期待了。伊莉丝莉亚姐姐,你发出的声音真可爱呢。」 「呀啊!?住、住手……」 「放心吧,年长的姐姐们已经仔……仔细地教过我做法了,我知道分寸,不会弄坏你的。」 「你们几个,嗯,到底在教小女孩什么啊……!?」 看到安洁以看似开心的语气说话,同时用手指在站不起来的我背上滑来滑去的模样,原本的怀疑逐渐变成了确信。 她们这些「圣女」,是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禁欲生活的人。 因此——她们的少女情欲只能在狭小的社群内发泄,是属于百合花园的危险居民……! 面对这个事实,我心中原本对「圣女」这个词汇有着庄严(严肃)印象的想象,开始发出声响崩塌了。 「我刚才说了,这是你的弱点吧?你却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别人面前,所以才会变成这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明白了……啊嗯……!?」 「没事的,我用的是很弱的治愈魔法,不会留下什么不良影响的」 「不是,问题不在那里……嗯唔」 我的手脚已经使不上力,连抵抗都做不到。 我向蕾妮求救,她似乎也刚洗完澡,我向她伸出手…… 「……看来你们两个已经彻底打成一片了,真是太好了。我在外面等着,你们慢慢泡,别泡晕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匆匆忙忙地离开,去清洗自己的身体了。 不过,她那带着傻眼与怜悯的眼神,已经充分表达出「我可不想被牵连进去」的意思。 就这样,安洁脸上挂着残虐笑容,终于肯停手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后,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内心也多了「这个世界的圣女好恐怖」的新精神创伤的时候了——…… 【后记】 圣女们基本上还是能够自由恋爱。但是,因为几乎没什么机会认识其他异性,所以她们大多会在到了某个年纪后,从前来提亲的人之中选择对象,然后就此出嫁。 ……不过,由于她们拥有稀有能力,对象大多为贵族等权贵,因此圣女们每天钻研的课程中也包含新娘课程。 然后……她们在互相实践的过程中,将夜晚「那档事」的各种技巧代代传承下来,即便守身如玉,技巧却十分高超…… ——这是以前某个贵族男性的话,他与圣女一见钟情,赎身后与她共筑家庭,过着幸福的生活。他害怕地这么说: 「她平常是个贤淑又无可挑剔的好妻子,但到了晚上,她就会变得凶狠又可怕,仿佛要把我的灵魂全部夺走。」 ……诸如此类。 # 祭典的背后 ——在那之后,大会也顺利地进行着。 第二天、第三天的比赛也顺利结束……礼次和哥哥都顺利地晋级了。 然后,到了第四天。 随着淘汰赛进行,强者陆续脱颖而出,每一场比赛的时间也拉长了。在这样的情况下—— 今天的比赛已经消化了一半,大斗技场中响起了格外热烈的欢呼声。 『——胜者是礼次选手!今天也以压倒性的强大实力,称霸了比赛!简直是势如破竹!』 『嗯……根据我听到的消息,他一开始并没有预定参加,而是为了填补因意外而缺额的参赛者,才临时报名参赛,没想到竟然埋没着如此优秀的人才,哎呀,真是令人感叹。』 『他和早一步拿到明天门票的朋友索尔奎斯殿下,都是这次大会的台风眼,表现得非常活跃,我有点想变成他们的粉丝了。』 『其他还有同样轻松获胜的C区哈斯塔选手,以及D区的王者齐天选手……本届大会可说是群星云集。他们如果参加专家级的大会,肯定也能在前段班中占有一席之地。』 『……以上是解说员的意见。解说员是担任东方诸岛联合剑术指导,本人也预定参加专家级大会的剑豪——流玄师!』 礼次的背影消失在休息室,解说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今天比赛也顺利结束,我松了一口气。 「两位,今天辛苦了。」 「苏尔哥哥、礼次哥哥,你们好帅哦!」 「哈哈……谢谢你,尤利乌斯殿下。」 「谢谢殿下。」 尤利乌斯出来迎接,哥哥摸了摸他的头,礼次则有点害羞地行臣下之礼,接受他纯真的赞美。 「那么……伊莉丝,你不夸我吗?」 「啊……呃……」 礼次的视线中带着期待,让我害羞地玩着自己的手指……最后,我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很帅。」 「……哦、哦。虽然自己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还真不好意思。」 礼次搔着头说道,我苦笑起来,心想明明是自己说的。这时,有人清了清喉咙。 我抬起头,看见大哥无奈的视线。 「好啦好啦,谢谢夸奖……比起这个,问题在后面。」 这句话让我重新绷紧了兴奋的情绪。 明天剩下的选手,将减少至六十人左右。 被筛选到大会参加总数的二十分之一的对战对手,想必都是些菁英。 「……差不多该碰上了。」 礼次喃喃地说,我和大哥也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说不定刺客就混在大会参加者里。 如果真的有那种人,而且顺利地晋级的话,下一场或下下场对上我们三人之一也不奇怪。 而且…… 会场再度欢声雷动。 我望向擂台,一名剑士正从选手入口入场。 那名剑士的战斗方式虽然粗暴,却有扎实的技术做为后盾,是这三天内人气急速窜升的选手……哈斯塔先生。 乍看之下很粗暴,但礼次说他能正确地挫败对手的气势,不让他们随心所欲地行动。 今天也几乎单方面地痛击对手……最后,对手以惊人的气势弹飞出去,撞上擂台周围的围墙,这时比赛结束的钟声也响起了。 观众也习惯了,和第一天鸦雀无声不同,场内顿时欢声雷动。 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不怎么在意,直接走进休息室。 「……他果然很强。」 「是啊……如果他是玩家互助组织的刺客,就有点麻烦了。」 「是啊……」 可是……虽然只是直觉,我总觉得不是。他给人的感觉,反而比较像…… 「……怎么了,伊莉丝?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在我陷入沉思时,礼次对我说。我听到他的声音,猛然抬起头,两人担心地望着我。 「……说得也是,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我直视两人的眼睛,这么说道。 我向护卫总负责人莱昂哈特大人说,我想离开一下。护卫有礼次在就没问题了吧?这次我确实取得许可,离开会场。 我们三人溜出贵宾席来到中庭,坐在装饰中央的喷水池边。 我穿着礼服,因此受到众人瞩目……不过,现在有两位大赛冠军候补盯着,大家只是远远看着,没有靠近。这样的话,只要不大声说话,周围应该听不见我们的对话。 「……所以,你想说什么?」 「是……老实说,我自己也半信半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先对催促我说下去的兄长这么说,然后说出大赛第一天,我冲出贵宾席时……看到那个「人」时的事。 「……你说什么!?」 「嘘——礼次,嘘——!」 礼次一听到我的话就猛地跳了起来,我连忙拉住他。我穿着礼服在喷水池边谈笑,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要是再引起骚动就不好了。 礼次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尴尬地坐了回去。这次他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那家伙,『死亡蛇眼』可能在这里?」 「是的……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啊……反正依你的个性,一定是不想让我们这些有比赛的人担心吧。」 「啊、啊哈哈……」 「不过……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在大会第一天就做出冲出贵宾席这种事了。」 我笑着敷衍了礼次半眯着眼的质疑。 「唉……该被骂的其实是我。我会相信伊莉丝说的话,那家伙……应该还在这座岛上。」 「……大哥?」 「我也……曾经感觉到那家伙的视线。当时我以为是错觉,不过伊莉丝也这么说,看来不是我误会了。」 「……你们兄妹俩都一样,别老是把事情往肚子里吞啊。」 「唔,对不起……」 「关于这点,我也觉得很抱歉。」 礼次因为自己被排除在外而显得不太高兴,我们两人于是向他道歉。 「那么,那个叫哈丝特的人……」 「嗯……我怀疑他可能跟这件事有关。因为和以前见到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的确……根据我听到的传闻,他在大赛前的情报和现在的他简直天差地别。」 兄长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最先挤出话来的是礼次。 「唉……如果这是真的,那比起不知道有没有的刺客,这问题更棘手吧?」 「我想先问一下……『伤痕』没有动静吧?」 「是的,完全没有动静,我想应该没问题。」 「这样啊……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们再度陷入沉重的气氛中,沉默不语。 大家各自陷入沉思…… 「……哎呀,这不是伊莉丝莉亚公主吗?您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突然有人向我搭话。 「啊……佛露思?」 「是的,真巧啊。各位也在休息吗?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 佛露丝说完后,便朝我走来…… 「……走吧,伊莉丝。」 「呀!?哥、哥哥?你做什么……」 哥哥像是要让我逃离佛露丝似地,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拉着我站了起来,然后拖着我往前走。 「好痛!好痛哦,再慢一点……」 被哥哥大人隔着手套握住的手臂传来疼痛,我小声地抗议他粗鲁的举动,但是…… 「……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可、可是,这样未免太失礼了……」 「不行,不要跟他扯上关系。我有交代雷恩哈尔特大人和所有护卫,绝对不要让你和伊莉丝两人独处。」 「为、为什么要这样……等等,请回答我!」 我虽然如此抗议,但哥哥大人依旧摆着可怕的表情,不让我有插嘴的余地,只是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贵宾席。 ◇ 直到少女连礼服的裙摆都看不见了之后……牵制着我们的红发青年才放开剑柄,转身离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后,缠绕全身的紧张感才终于消失,我放心地深深吐了口气。 ……身旁的辛似乎也一样,他同样抚着胸口。 「……真是强烈的警戒呢。要是硬是靠近,大概会被礼次砍死吧。」 「……嗯,这也没办法。他们还能保持冷静,没有二话不说地攻击我们,已经算不错了。」 她无奈地耸肩。 如果那两人动用武力,她实在不认为自己能得逞。 「不过,那两人一旦发怒,真的不像是同为日本人的前玩家,太恐怖了……」 「……是啊,真的。她们究竟经历过多少生死关头呢?」 辛格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说着,而她也同意。辛格等熟识的前玩家,与那两位公主的骑士之间,就是有如此大的差距。 ……她完全误判了。 不只是这次遭遇战……也包括她们在大赛中的活跃。 那个叫齐天的玩家脑袋本来就有问题,所以先不管他,问题是那两个人在参赛者空白的期间里突然冒出来,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其实佛露思目前不太信任大多数玩家的「战力」。 他们是一群突然被绑架到这个世界的受害者。 而且虚拟角色的身体能力虽然高,但内在基本上还是和平到无可救药的日本人,和这个日夜与危险为伍的世界的战斗人员相比……尤其是精神方面,目前实在有太多粗制滥造的人……佛露思是这么认为的。 像那个冠军一样,能轻易适应这个世界的人,才是从日本过来的异类。 然后…… 「……哈斯塔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是的……他完全无视我们的计划。应该说,他简直就像不认识我们一样……」 啧,哈斯塔咂舌一声。 齐天这个『Worldgate Online』最强玩家的招募失败,导致哈斯塔麾下玩家中实力顶尖的他,许多计划都泡汤了。 这么一来……似乎得放弃当初的预定,考虑其他手段才行。 「……辛,那个送到了吗?」 「是、是的,就在这里……」 辛说着拿出的东西……是一个可以放在手掌上的小盒子。可是……那个盒子上嵌着魔消石,而且从上面施加了严密的封印。他接下辛略显犹豫地递出的盒子,确认里面装着东西。 「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您还要拿出那种东西呢?」 辛这么问,眼神中对身为忠实心腹的他来说,罕见地带有浓厚的责难之色。 「……因为有必要。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佛露思小姐不是说这样太不人道,决定要销毁那东西吗!为什么现在又……!?」 「为了创造我们的容身之处,这是必要的。我说过了吧。」 「就算这样……!」 背后传来继续抗议的声音,佛露思当作没听见,表示谈话结束,离开现场。 「最近,佛露思小姐很奇怪……」 这句低语……空虚地消失在喧嚣之中——…… 【后记】 老实说,这位公主殿下感觉会傻傻地跑去听对方怎么说,因此护卫们决定不让她与他接触。 #忠告 大会第五天。 我现在……非常困扰。 现在是我上场。可是……我一看向问题的对战对手,也就是一路赢到这里的少女,芙拉妮,就发现…… 「咿……」 她发出小小的惨叫,浑身发抖,眼泪盈眶,好像随时会倒下……让我心里冷汗直流。 没错……不知为何,我现在正被对战的女孩子吓得半死……! 『……礼次选手没有动作呢。解说的伊莉丝丽雅殿下,您怎么看?』 主持人姐姐这么说完,将麦克风转向坐在解说席上的伊莉丝。今天她没有穿礼服,而是穿着有点休闲的罩衫和长裙。不过…… 『不知道……礼次是笨蛋。』 解说席上的伊莉丝托着腮帮子,半眯着眼睛看着我。最后那句小声的呢喃被麦克风收了进去,连我都听得见。 她那副全力主张自己很不爽的模样,让视野角落的屏幕中,可以看到主持人姐姐苦笑着耸肩。。 听到伊莉丝不知为何心情不好的声音,让我更加冒冷汗。 不管怎么说,攻击这种连武器……双手抱着的双剑……都没办法好好拿好的女孩子,再怎么说都让人有所顾忌。 「啊……如果你会怕的话,能别勉强自己,退出比赛的话,我也会轻松一点……」 我尴尬地搔着头,慢慢靠近她。 少女配合着我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后退……但很快地,她的背部就抵到了擂台边缘的墙壁,再也无法退后了。 下一秒,观众席上便涌起了骂声。 我已经听惯这些嘘声了……明明自己没有错啊。正当我这么想着,感到有些无力的时候—— ——嘻嘻。 伴随着这道笑声,我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连忙举起了剑。 ——锵锵! 连续两道金属声响起,冲击力道传到我的手上。 当我察觉到眼前瘫坐在地的少女对我发动攻击时,她已经以交击的剑为支点,在我的头上转了一圈,降落在我的背后了。 在我理解到这点之前,我立刻回过头,挡下紧接着挥出的剑。 虽然勉强赶上……但背部撞上了坚硬的墙壁。状况一转,被逼到墙边的是我,我啧了一声。。 『哦哦,这时弗兰妮选手脱下伪装了!虽然礼次选手勉强挡下这记偷袭,不愧是礼次选手,但已经被逼到不利的姿势了!』 主持人大姐姐的声音传进耳里。 在我眼前,名为弗兰妮的少女,先前的柔弱模样不知去向,露出因为顺利骗过我而浮现的愉悦表情,她的脸庞近在眼前。 ……话说回来,这女孩的氛围与刚才截然不同,老实说让我有点倒弹。直到刚才为止,她明明丝毫没有散发出杀气与战意。 『怎么了,礼次选手!你可不能对心爱的公主殿下说,你输给可爱女孩的泪水攻势哦!?』 『那、那个,等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主持人姐姐似乎很兴奋,单脚跨在主持台的栏杆上,身体前倾。 在被推挤到极限的视野中,从屏幕的缝隙间可以看见伊莉丝红着脸,努力制止主持人姐姐。 「吵死了,你这白痴主持人!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你这家伙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见主持人姐姐看起来乐不可支,亚尔宾提亚忍不住朝主持台大吼。 『是的!因为连续好几天主持,害我没办法去参加难得的祭典,所以我在主持的时候,都想着现充最好全部死光!!』 「根本就是私人恩怨嘛,开什么玩笑!?」 随着怒火一同挥出的阿尔维斯提亚,随着一阵金属声响消失重量。 少女被击飞后高高跃起,在空中轻盈地翻了个筋斗,接着又回到擂台上。 她从短上衣下摆露出健康双腿在空中飞舞的模样,让观众们鼓掌喝采……主要是男性热情地为她加油。 仔细一看,原本不高兴的伊莉丝也因为她的特技表演而双眼发亮,热烈地拍手,可见她身手相当矫健。 「你这家伙……刚才完全是在装乖啊。」 「啊哈哈,这是当然的啊~别看我这样,我这三个月可是在竞技场努力生活,当然学会了不少特技嘛。」 刚才的胆怯表情消失无踪,少女芙兰妮哈哈大笑。 这家伙……从事前情报中已经知道。他是在转移到这个世界后,跟齐天他们一样以这个伊斯勒斯为据点,在斗技场中讨生活的人——隶属于『海风商会』的前玩家。 虽然实力似乎不及齐天跟那个哈斯塔,但没想到有这么多能打的人才…… 我感到惊讶,同时向上修正对商会前玩家的印象,与芙兰妮拉开距离,重新摆好架式。接着说: 「礼次,你慌张地不知如何对待害怕的女孩子,真的很可爱哦,啊哈。」 「唔、呃……」 ——女人好可怕……! 我战战兢兢地举起剑,双脚用力一蹬,冲了出去。 「……!?」 少女虽然对我的动作做出了反应……但她的动作对我来说还是太慢了。 我冲到她身前,挥剑朝来不及反应的身体砍去……少女的身体一颤,露出害怕的神情,我的剑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是在演戏了。 但面对一个害怕的女孩子,我实在无法把剑刃指向她,手不自觉地松开了。这是祖父的教诲,是身为日本男儿应有的行为,也是处男的习性。 在节奏稍微被打乱时被她趁隙而入,亚儿碧媞亚迅速压低身子,让她逃过一劫。 亚儿碧媞亚挥空后露出破绽,她趁机由下往上挥出双剑,亚儿碧媞亚连忙抽回剑身,挡下这一击。 「哎呀呀?你的动作怎么变慢了呢,怎么了吗?」 她挑衅似地说道,同时以犀利的步法挥出双剑。亚儿碧媞亚以右手的剑弹开其中一把,压制住另一把,同时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 在几乎紧贴的状况下,少女的脸庞近在眼前。她露出天真烂漫又妖艳的微笑,轻声说道: 「啊……你该不会是觉得不能伤害女孩子吧?」 「……唔!」 被说中了,他发出呻吟。 下一瞬间,少女凌厉地踢出一脚。 他看见少女脚上那双看起来很坚固的战斗靴鞋尖露出锐利的金属,于是立刻推开少女,别过脸去闪避。 脸颊传来一阵刺痛,同时有液体流下的触感。 「哎呀,被躲开了。」 少女说着用脚跟碰了一下鞋子,收起鞋子里的机关,语气轻松地低语。 见状……我「呼~」地大大吐了一口气。 我明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所以,就先重整态势吧。 因为不想伤害女孩子,所以我犹豫了。既然如此……我将亚尔维特亚插在身旁的地上。 「嗯?投降吗?」 「哈……怎么可能。我是说,我要在不拿剑的情况下和你交手。」 「……凭我的程度,不拿剑也绰绰有余?」 「哈哈……你很懂嘛,我已经看穿你的底牌了。」 我尽可能摆出最惹人厌的姿势,歪着头俯视她,挑衅道。 少女似乎被激怒了,露出不悦的表情,冲了过来。 「看我把你那张欠揍的脸打凹……!」 少女的身影忽然消失。 她假装从正面突击,视线却瞥向左边,接着往右——乍看之下是这样,但下一秒少女的身影就忽然消失了。 ——至少大多数观众是这么认为的。 啪……少女从左边伸出手,我轻轻拍掉她的手。 「什——」 少女惊愕地瞪大双眼。 ——没什么,少女之所以看起来像是消失,只是单纯的假动作。 她用视线诱导我的视线,让我以为她要从反方向通过……接着她又利用娇小的身躯,以压低姿势的方式,从反方向的死角滑行而过。 如果对手实力不够,少女看起来确实像是消失不见。这是利用了三重路线,而且连高度都加以利用,容易让人跟丢的巧妙招式……不过,只要冷静下来,现在的我就看得见。 「啊……」 我抓住了目瞪口呆的少女的衣襟,将她扫倒在地。 然后将她浮在半空中的身体…… 「……呃!?」 甩了出去,注意着不要让她一头撞在地板上,从背后将她砸了下去。 尽管如此,被从背后砸在地上的少女还是因为冲击而吐出了肺里的空气,呼吸困难。这时……我用膝盖踩住了她的胸腔。 「嘎,呼……!?」 这次,肺里的空气被全部挤出的少女痛苦地呻吟起来。 在膝盖下,少女的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喉咙也发出了嘶哑的呼气声。 我无视她的反应……抓住了插在身旁地板上的阿尔维斯提亚刀身的刀背,也就是握柄的部分。 「咳咳、咳咳……居然踩女孩子,太差劲了。」 「哈,用脚踩住对手再将其制伏,是徒手空拳让对手无力化的基础吧。」 尽管她呼吸困难,眼角还不断流下泪水,却仍不忘出言不逊,这股毅力确实令人敬佩,但也仅止于此。 「咳咳……礼次……你太过分了,你不是剑士吗……?」 我无视少女被压迫胸口,痛苦不堪却仍出言不逊的模样,将阿尔维斯提亚从地面拔起。 「很不巧,我们家现在虽然是剑道道场,但老爷子以前可是实践剑术道场的师父。既然继承了古武术的流派,身体技术当然也训练得十分扎实。」 「唔哇……现实世界里的作弊混账……」 我将阿尔文堤亚的剑尖指向还在抱怨的芙兰妮喉头。 「所以,是我赢了吧?」 「啊~啊~……是是是……我输了啦。」 芙兰妮闹起别扭,不再抵抗,四肢摊开倒在地上,听到她这么说,会场内响起比赛结束的钟声。 『胜负已定!虽然这次战况十分惊险,但礼次选手获得了胜利!不过,弗兰妮选手也漂亮地活用女性的武器,紧咬着礼次选手不放,姑且不论手段,她的表现也相当精彩!!』 会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虽然也听得到针对自己的嘘声,但我决定无视。 『那么,伊莉丝里亚殿下,您对获胜的礼次选手有什么话要说吗?』 听到主持人姐姐的话,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屏幕上。 『啊,那么……恭喜你今天也顺利地获得了胜利。』 没错,伊莉丝那宛如花朵绽放般的微笑,不只让自己,连周遭的观众都露出温暖的表情,大家都着迷地看着屏幕中侃侃而谈的伊莉丝。 『不过……踩到女孩子胸部的事,之后再稍微聊一下吧?』 「……哦,好。」 没错,那张甚至让人感受到寒意的笑容,不只自己,就连周围的观众也脸色发青,感觉与刚才截然不同。 ……糟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好像非常生气。 我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啦,回休息室去吧……我这么想着站了起来,正要向对战对手的少女伸手,就在这时—— 「啊,这是辛要我转告你的。」 依然躺着的少女在擦身而过时,对我低声说道。 辛……是那个商会长佛鲁思的少年亲信吗?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他说要小心身边的人,就算是本来不用怀疑的人也要提防。」 「……知道了,谢啦。」 我一边道谢,一边伸手扶起还在咳嗽的少女。 那家伙到底想干嘛……我虽然这么想,但那少年看起来不像是会耍小手段的人,反而像是连说谎都不太会的类型。 这究竟是善意的忠告,还是某人的陷阱呢? 该怎么办呢?我心想得先跟苏尔他们商量才行,便穿过通往选手休息室的闸门。 「辛苦了。」 「嗯,谢啦。」 男性工作人员为了解除我入场时施加在武器上的减益效果而靠了过来。 因为是常有的事,我便乖乖地接受施术……忽然间,我感到不太对劲。 ——这家伙是谁啊? 他不是平时那个工作人员。 不,人是同一个人。 但是,虽然只是隐隐约约,但他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 简直就像——在看着某个不属于这里的远方。 当我产生这种直觉的瞬间,身体就动了起来。 「……啊嘎!?」 我听到工作人员发出痛苦的叫声,这才终于理解自己做了什么。回过神来,我已经把工作人员扔了出去,按在地上。周围一片哗然,开始发出责难的声音。 但是……当他们看到工作人员手里掉落的东西之后,也一个个沉默了下来。 那东西,是主办单位的工作人员给选手的,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一把,没有刀鞘的短刀——…… 【后记】 我不会说是谁,不过,芙拉妮的「某个部位」比伊莉丝丰满多了。 #祸之石 『非常抱歉,由于目前发生意外事故,正在协商中,大会暂时中断。给各位来宾造成困扰,深感抱歉……』 从远处传来馆内广播的声音。 在已经重复广播好几次的广播声中……以我为首的一部分选手,为了要求说明情况而挤进医务室,大家都一脸严肃地面对面。 工作人员袭击参赛选手,这种前所未闻的丑闻。 面对这个状况,几名执行委员,以及为了以防万一而请来的几名教团圣女,聚集在试图袭击我的男人被抬进去的救护室。 在那里…… 「啊……呜呜……」 男人在那之后就一直看着半空中。 他的眼神没有意识,只是持续发出没有意义的呻吟。 「我姑且问一下……他应该不是从以前就染指危险药物的人吧?」 「不可能。他平常是个非常认真的青年,接到这个重责大任时,还开心地向家人报告。怎么会……」 大会营运的职员不知所措,前来询问状况。但是,这种状态下根本没办法问话,他正烦恼着该如何是好。 「……真无聊。在我们远远议论的时候,你们不快点找出原因吗?」 「啊,喂……!」 突然靠近随意躺着的男人的……竟然是那个叫哈斯塔的男人。 那家伙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男子的衣服,用力撕裂。 看到那里的东西……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这是……结晶?」 那里……是宛如埋在身体里般,长在胸口中央的不祥紫色结晶体。 然后……从那里朝男子的身体呈放射状扎根,宛如血管般隆起的肉。 「怎么样,很有那种感觉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到某种讨厌的气息。」 哈斯塔耸肩说道,但周围对他投以的怀疑目光却越来越多。 但是……当事人却毫不在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正如所料,她是被『死之蛇』操控,那么她的行动就令人费解。 如果她的目的是引起骚动,那么她就不应该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向我方提出建议…… 想到这里,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 ——说到底,『死之蛇』在这个城市是敌人吗? 更重要的是,他为何会在这里? 他看起来并没有要找我们麻烦,而且依丽丝所言,目前周围并没有『伤』的气息。 难道说,其实还有其他来到这个城镇的理由……? 「比、比起这个……解、解咒……」 在我陷入沉思时,听到年幼少女战战兢兢地开口,于是抬起头来。 或许是出于职业意识,比大家早一步振作起来的少女……安洁莉卡往前踏出一步。 治疗班的圣女们这才回过神来,准备采取行动。 不过……她们的手被从旁伸出来的男人的手……哈塞特那家伙给制止了。 「算了吧,小丫头。凭你……凭你们是办不到的。」 「什么……!?」 对于哈塞特那可以说是无礼的态度与行动,安洁莉卡正打算提出抗议。不过,他却干脆地无视安洁莉卡,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诺鲁格拉希耶的公主应该也在会场吧。把她叫过来,其他人应付不来。」 对于哈塞特冷淡的发言,我感到非常头痛。 这样一来,尽可能避免刺激教团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 实际上,这句话也确实让自尊心受到伤害的圣女等人以严厉的眼神瞪着哈塞特。 「喂,你……」 「红玉髓的骑士吗?你在做什么,快去叫人啊,那是你的工作吧。」 「……啧,之后我再跟你算账。」 虽然很不爽,但我觉得对方说得没错,便离开了医护室。 我离开房间时,回头一看……那家伙只是像原本那样双手抱胸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 学姐的姐姐们似乎被这非比寻常的状况吓到,只是远远地观望。 「……在伊莉丝里亚姐姐大人抵达之前,我会尽己所能。」 我可不想在这里只能咬着手指旁观。 这样的话,我们平时努力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一直被教导,为了拯救受苦的人,拥有纯洁心灵的我们才会获得这样的奇迹。然而—— 「安洁……还是算了吧。就照他所说的,在伊莉丝里亚殿下抵达之前……」 「是啊,总觉得……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对吧?」 看到两位姐姐的反应,我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也这么觉得。 光是看着那道闪烁的光,就让我有股讨厌的预感,心跳加速。 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有种必须尽快消灭它的焦躁感。 「……我应该说过,别这么做吧?」 「哼,这是我们的圣女工作,怎么能被外人说三道四呢?」 我撇过头,不理那个没礼貌、记得是叫哈斯塔的男人。 「……虽然我无法讨厌伊莉丝莉亚姐姐大人,而且也很不甘心,但我的治愈魔法肯定赢不了她吧。不过……」 我瞪了一眼只是傻眼地注视着我的无礼男人。他依然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但这个动作让我怒火中烧。 「……即使如此,我也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努力修行至今的。」 就算赢不了,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输掉。 我怀着这样的想法,将手伸向躺在床上的男人胸口的结晶体。 「……真是无可救药呐。看样子你似乎有成为潜在性资质者的人类的资质,不过凭你这种程度的连接权限,是无法做到什么的。」 「……?」 潜在性资质者? 虽然心生疑惑,但伤无立刻切换思绪,开始集中精神。 「……掌管治愈与净化的吾等女神艾连大人,请赐予我治愈的奇迹。赛斯特(真言)・榭斯特(净化)・第(第)……」 这是献给女神的祝词与咏唱,已经练习过几千几万次了。 流畅地咏唱完后,我的掌心确实地亮起了净化之光……与此同时,原本一直沉睡在男子胸口的结晶体,也绽放出了格外强烈的光辉——…… ◇ 有个人需要紧急治疗。 礼次这么说着,拉着我的手冲进了贵宾席。我被他拉着,与哥哥、蒂蒂莉雅小姐,以及表示「安洁也在」而跟来的尤利乌斯殿下一起前往了医护室。 距离医护室只剩一个转角……就在这时,事态有了变化。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当我们接近医务室时,传入耳中的……是惨叫声。 这个声音…… 「……安洁!?」 听到叫声后,尤利乌斯殿下率先冲了出去。 我跟蒂蒂莉雅小姐也跟在他身后冲了出去。 刚才的叫声……那明显非比寻常的,年幼少女的惨叫声,毫无疑问是安洁发出来的。 「刚才的惨叫声是……!?」 我「砰」一声打开房门冲进室内。 在室内…… 「啊、咿……!不要、不要、不要啊……!有什么东西,要进到我体内了……!?」 安洁的头发变得凌乱,处于半疯狂状态,不断哭泣。 她右手紧握成拳,掌中有个发出诡异光芒的紫色结晶体。 每当结晶体周边的肉块发出诡异的蠕动时,安洁就会发出苦闷的悲鸣。 ——难道……她被寄生了!? 即使是凭我的「眼睛」,也能清楚看出结晶体周边的魔力变得紊乱,变得不正常。 而且,结晶体正逐渐往手臂上方侵蚀。 ——那东西非常危险。 我产生了这样的直觉,急忙赶过去。 「安洁!你冷静点,没事的!因为姐姐也来了!」 尤利乌斯殿下抢先冲到我前面,飞快地冲到安洁身边,抱住她之后开始轻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她。 然而,对于虽然成熟但依然年幼的安洁来说,手臂上长着来路不明的东西,依然是过于残酷的事态。 结果,陷入恐慌状态的安洁根本听不进殿下的安慰,依然持续挣扎。这样下去的话,别说治疗了……搞不好还会伤到她自己。 「来人,帮她塞住嘴巴!」 虽然只是如此简洁的指示,不过,对于已经习惯动武的周围其他人来说,应该可以理解这是为了防止安洁咬到舌头,于是迅速地将布块塞进安洁口中,让她咬住。 在那之前,我跟安洁那对被泪水沾湿的眼睛偶然对上,注意到我的安洁,嘴巴在无法发出声音的状态下动了动。 ——救、救、我…… 「蒂蒂丽亚同学,坎特魔法(Counter Magic),快点!!」 「咦……啊,嗯,了解!」 我和蒂缇琳朵小姐两人,朝着以安洁为中心的周围,重复施加提升魔法抵抗力的强化魔法。 如果这是属于诅咒的东西,只要提升抵抗力,是不是就能抑制侵蚀呢? 我这么想着,然后……正如我所料,确认侵蚀速度稍微减缓后,我点了一下头。 ……没问题,我的处理方式没有错。 我从她的样子如此判断,继续进行治疗。 「那、那个,伊莉丝莉亚殿下,您到底在做什么……」 「有话之后再说。比起这个,先固定住她的手臂!」 「是……是!」 听到我的指示,某个一直吞着口水,默默注视事态发展的圣女,压制住不断挣扎的安洁,让她那被结晶寄生的手暴露在外,然后加以固定。 ……对不起,我对你动粗了。 我在内心向那个肯定感到十分痛苦的年幼女孩道歉。 不过,现在是分秒必争的状况,我一边如此说服自己,一边把手放到安洁的小手上,让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然后,我开口对安洁说话。 「安洁妹妹,我现在要剥除这个结晶体,剥除之后就请你消灭它。阿尔特留斯呢?」 「放心,我有带在身上。交给我吧。」 语毕,兄长大人拔出亚特留斯,我看见黑色刀身涌出黑色火焰。确认到这个情况后,我也开始咏唱。 「……『驱魔圣光』!!」 全力释放的破邪之光,将房间染成一片纯白。 看来结晶体似乎将我们当成新的目标,它蠕动着伸出细小血管般的触手。 然而,那些触手全都被清净之光阻挡,无法靠近我们,只能一点一点地从安洁手中脱离。 「……唔,这是……」 在那道光芒之中,我感受到一股类似在净化微弱「伤害」时会有的感觉。 难道说,这是……在我思考的时候,虽然速度相当缓慢,不过结晶体已经从安洁的手中连同刺进她手掌的树根一起被拉出来了。 安洁的手上开始滴下鲜红色的血。她想必正承受着剧烈疼痛吧,表情看来十分痛苦。 为了尽可能让安洁镇定下来,我对脸色苍白但始终不愿放手的尤利乌斯殿下微微一笑,然后继续施术。 结晶体似乎还在抵抗,继续挥动触手状的根……但最后一根终于从安洁的小手中滑落。 「……哥哥!」 「好!」 大哥——阿尔特留斯在我开口之前就先有了动作,他迅速砍断仍在闪烁的结晶体。 结晶体在空中挣扎了一阵子……最后终于被烧成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我用治愈魔法治疗安洁被血染红的手。 安洁确认自己的手已经完全恢复原状后,或许是松了一口气吧,她突然失去意识,瘫倒在地。 我确认她的状况,发现她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看到这一幕……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没问题了。接下来只要让她在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 「我会陪在安洁身边!」 尤利乌斯殿下扶着安洁,斩钉截铁地如此主张。他的眼神中有着片刻都不愿离开安洁的强烈意志。 「……好的,拜托你了,尤利乌斯殿下。还有,兄长大人……」 「我知道,这两个孩子就交给我吧……殿下,我们走吧。」 兄长大人以温柔的语气对尤利乌斯殿下这么说,然后抱起了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全身瘫软的安洁。 尤利乌斯殿下用力擦掉浮现在眼眶中的泪水,跟在兄长大人身后,离开了房间。 我以眼角余光看着他们离开……然后开始为另一个被放到床上,以空洞眼神望着半空的职员进行诊察。 我迅速施展净化魔法,治疗触手造成的伤口。但是……她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要是治疗晚了一步,安洁也……那个坚强又好胜的女生,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呢?想到这里,我就冷汗直流。 「……承受不了负荷的心灵已经毁了,能不能治好,就要看她的精神力了。」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我回头一看,发现那个叫哈斯塔的选手已经准备离开,仿佛对这里完全失去了兴趣。 「慢着,你到底知道什么?你……是谁?」 「……别烦我。」 礼次抓住他的肩膀质问道。 但是,他却厌烦地拨开礼次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就是所谓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哈斯塔先生似乎完全失去了兴趣,转眼间就离开了。大家也耸耸肩,慢慢解散。 「各位工作人员,这里交给我处理,你们回去工作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好、好的……那么,可以交给你吗……?」 「可以。不过我也没其他事能做了,就只能照顾他而已。」 我轻笑一声,他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房间。之后营运方会确认安全,大会再过不久就会重新开始吧。 最后留在房里的,只有负责护卫的礼次先生和堤莉亚小姐……以及远远地望着我们的圣女姐姐。 「辛苦了……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这个……是我的推测。」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如此心想。 不过……有人带出来的可能性,十分有可能。 「……以前在钻石丘交战的『伤』之魔物身上,附着着结晶体的残骸……那是以那个为素材的某物。」 #小翅膀的觉醒 今天的比赛也顺利结束,黄昏时分,现在正在重复播放明天的预定行程。 至于我,在工作交接给营运方之前都一直待在医务室……不过,一开始遭到寄生的工作人员始终没有醒来。 因为对方表示已经没事了,希望我回去休息,所以我正准备回自己房间时……接到了安洁莉卡已经醒来的报告,于是急忙赶往她所在的客房。 「对不起,我听说安洁已经恢复意识……」 我悄悄窥探房间内部。 在房内……可以看到像是不知所措的爱尼同学,以及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尤利乌斯殿下。另外…… 「如、如果不能使用魔法的话,我、我就……!」 安洁莉卡用手擦拭着大颗泪珠,像个符合她年纪的小孩子般哭个不停。 「不能使用魔法,是吗……」 听到我这么说……虽然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不过依然还在抽泣的安洁莉卡,点了点头。 她说,自从醒来之后,即使想跟平常一样使用治愈魔法,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身体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负责诊察的爱尼丝小姐以像是感到困扰的语气这么说。 实际上,安洁莉卡的身体状况非常好,即使由我来看,也完全不觉得她会是诊断失误。。 「姐姐大人,不能想想办法吗?」 「这个嘛……」 尤利乌斯殿下这句话让我陷入沉思。 大致上看来,应该不是魔力枯竭之类的问题。 不过……魔力没有流进手臂。仿佛像是在害怕刚才遭到寄生的那件事。 「这是……投球恐惧症吗?」 「「……投球恐惧症?」」 礼次从背后指出症结。 这个听来有点陌生,而且语调有点滑稽的名词,让安洁莉卡跟尤利乌斯殿下同时歪头表示不解。 「是啊,有时在受到重伤,或是遭遇恐怖经验的时候,就会发生这种状况……」 因为恐惧,而使得原本能够办到的事突然变得办不到了。 例如,即使受了重伤,但伤势已经完全痊愈,身体的某个部位却还是无法顺利活动;或是因为恐惧的回忆突然涌现,导致身体在特定条件下变得僵硬,出现原本能够顺利办到的事突然变得办不到的症状。 「很有可能……刚才的事,如果伊莉丝大人不在场,很有可能会变成大惨剧……」 听到礼次这么说,艾妮小姐也表示同意,让我忍不住呻吟。 那时我太慌张了,几乎没顾虑到安洁莉卡。 「我那时也因为想尽快治疗,手法很粗鲁……很痛吧?」 「没……没什么啦……」 安洁莉卡虽然嘴上逞强……但是脸色苍白,抱着自己身体的手也在发抖,所以肯定是在说谎。 不想再遇到那种事了。 这种深层心理让她拒绝使用魔法的可能性,看来相当高。 「这样的话……只要安洁亲身体验过『已经没问题了』,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我边检查安洁莉卡的身体状况边喃喃自语。 「……嗯,应该可以,虽然还不太确定。」 我根据自身目前的能力,经过短暂的深思熟虑后做出判断。 「等一下,姐姐……你打算做什么?」 「我要让安洁的僵硬路径通过我的魔力,强制重新启动!」 「等一下,那是什么,听起来很恐怖耶!?」 「别担心,这次我会温柔点!」 对于充满自信的我……安洁莉卡投以充满怀疑的眼神。 最后……安洁莉卡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治疗。 虽然有点难过,但是让她决定接受治疗的关键因素不是对我的信赖,而是尤利乌斯殿下的鼓励,不过这件事就先放一边去吧。 「可以,请动手吧。」 安洁莉卡紧紧闭上眼睛,伸出了当时遭到寄生的右手。 附带一提,她的左手正由尤利乌斯殿下以看似担心的态度握着。 「那么……我要开始了。」 我先告知一声,然后以跟施展「魔力传输」时相同的要领,让安洁莉卡的右手充满魔力。 慢慢地。 慎重地。 「……怎么样,会不会痛之类的?」 「没、没问题……感觉好像慢慢变暖了。」 「是吗……那么,我要继续了。」 就这样,我让魔力缓缓地往上方移动。 魔力通过手肘、通过上臂、通过身体,来到安洁莉卡的加护刻印所在的胸口…… ——确认与拥有连接权限超过规定值者接触。将部分权限限定性出借予该人物。 「……耶?」 突然间,脑中响起这样一段机械式的信息。 不,实际上应该是完全不同的语言,不过不知为何,我却处于能够清楚理解其意义的状态,直接传入脑中的感觉。 「咦、怎、怎么回事?等一下……呀啊!?」 下一瞬间,我因为擅自聚集到背上的力量而慌了手脚,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完全没有控制的机会,光翼就这样从我的背上展开了。 「不会吧……姐姐,那对翅膀是……」 安洁莉卡呆呆地看着我背上长出来的光翼。 糟糕,被教团相关人士发现了……这个想法闪过我的脑海。 然而,事态已经不容许我有这种余裕了。 「姐姐,等一下!我从来没用过这么大量的魔力……」 「虽、虽然知道,但是停不下来!」 仿佛从高处往低处流去般,我的魔力从牵着的手逐渐移动过去。 面对如此庞大的魔力量,安洁莉卡的背部猛然一震。 「这是什么……背……好热……!?」 安洁莉卡因为痛苦而蹲了下来。 面对从她背部……宛如迸发般飞散的光芒,我只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无数的黄金羽毛,在空中翩翩飞舞。 这幅光景……让我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我以仿佛发出「叽叽叽」这种生锈般声响的动作看向安洁莉卡。 然后,房间里的所有人全都僵住了。 「怎……怎么了,好像……看到了什么幽灵……一样……」 安洁莉卡受到我们的视线影响,转头看向自己的背后,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整个人石化了。 然后,她的眼睛……就跟刚才的我一样,以仿佛会发出生锈般声响的动作看向我这边。 「这个……其实我也搞不清楚……就是……」 我承受不住她求助般的视线,悄悄地把视线从直视着我的安洁莉卡身上移开。 「…………对不起。」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没、没有啦,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背上长着一对发出金黄色光芒的翅膀的安洁莉卡,抓住我的衣领用力摇晃。她的脸色铁青,眼眶中甚至泛着泪光。 「这、这这这、这件事要是被发现的话,我会怎么样啊!?」 「冷、冷静下来!先深呼吸,然后想象着把气从背部呼出去,放松身体……」 我边说边示范,让翅膀消失。安洁莉卡也试着模仿我,不过…… 「消、消失不了啦,姐姐大人是笨蛋!?」 我的背上的光翼消失了,但是安洁莉卡的背部依然在发光。她完全慌了手脚,陷入恐慌状态。 我很能体会她的心情……! 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开始的状况,深切地产生了这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是的,对不起,我正在逃避现实。就是这样。 就在气氛快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一句救赎之语缓缓传入耳中。 「哇,安洁,你真的好漂亮哦。」 「咦……是、是吗?」 听到尤利乌斯殿下以看似高兴的语气说出的这句直率话语,安洁莉卡瞬间停止哭泣,接着满脸通红地放开了我的衣领。 这女生还真好搞定呐。尤利乌斯同学的器量也相当大呐——我边在内心这么想边整理好凌乱的衣领。 无论如何……总之,因为长出翅膀而造成的恐慌已经平息,安洁莉卡背上的光也慢慢消失了,让我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没想到姐姐大人竟然是光翼族……这下子我反而能够理解了。难怪我总是觉得赢不了。」 安洁莉卡「哼」了一声,在床上交抱双臂,把脸转到一旁。 「对不起,这件事请务必保密……」 「我怎么可能说出去呢,毕竟这下子连我都不再是局外人了。」 「呜……」 看到安洁莉卡对我摆出明显不高兴的态度,我因为感到愧疚而垂头丧气。 「不过……为什么安洁莉卡小姐会长出翅膀呢?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吧?」 「跟圣女大人有什么关系吗?」 站在后方的哥哥跟礼次低声这么说。 的确……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也很在意这件事。 「……既然这样,就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 这时,从刚才就一直面有难色、陷入沉思的艾妮小姐突然开口。 「那么,安洁莉卡,你……该不会是『提修特里亚』那座城镇的人吧?」 「……咦?不是,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不过她似乎是个居无定所,经常在各地辗转生活的人。」 对于艾妮小姐突然的提问,安洁莉卡虽然感到困惑,但还是回答了。 她说自己在出生之后,一直到母亲过世、被教团收留为止,似乎都没有在同一个地方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虽然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不过小时候母亲提过的故乡名称,好像就是这种发音的地名。」 「是吗……对不起,问了你这么残酷的问题。」 「不会……」 两人之间笼罩着有些尴尬的沉默。 「那么……你说是提修特里亚吧,那到底是什么?」 听到陌生的地名,我忍不住开口询问。背后的礼次等人也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倾听。 「是的。那是我的故乡,也是伊莉丝大人她们的祖母的故乡。」 「那不就是……」 站在后方的礼次似乎心里有底,喃喃说道。 「是的,我曾经无意间跟礼次大人提过。所在地是诺鲁格拉希耶首都的西北方边境。那是一座失去翅膀的我们——光翼族的子孙们,肩并肩一起生活的城镇。」 「这么说来,我……」 「是的,我想,你多半就是那个城镇出身的女性之子吧。」 安洁莉卡因为自己的出生秘密而陷入茫然。 虽说只限于特定状况,不过,我就是不小心让沉睡在她体内的血统觉醒了……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在这之后,我做了不少调查,得知了几件事。 首先,安洁莉卡的光翼,似乎在我触碰她之后的短暂时间……大约一刻钟左右,就能够变出来的样子。 另外,安洁莉卡的治愈魔法,在光翼出现时似乎也会获得相当程度的强化。 在治愈魔法方面,她的等级与我相比毫不逊色。 虽然不能忽视魔力匮乏的危险性,不过她或许连我拥有的广范围治愈魔法「女神的神圣拥抱」都能使用。 只不过…… 「绝对不能使用。至少在你成长到魔力增加之前。」 我大致上将自己所知的治愈术传授给她,以感觉来说,她似乎能使用到第十一位阶。不过,我叮咛她实际上不要使用第十一位阶以后的魔法。 她原本能够使用的魔法,最多只能勉强到第十位阶。据说,光是这样就已经足以让人对她惊人的才能感到惊叹了。 然而……对于年纪还小的安洁莉卡来说,这应该会对她造成相当大的负担才是。 我从几天前洗澡时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实际上,安洁莉卡在完成圣女工作后所累积的疲劳,即使跟其他圣女姐姐们相比,感觉也还是相当多。 「为、为什么啊?要是有什么万一,只要有这个……」 「…………会死哦?」 听到我认真说出的话,安洁莉卡的脸色变得苍白,发出「咿」一声小声的悲鸣。 对于死亡有着敏感恐惧心的她,完全吓坏了。 虽然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吓过头了……不过,以她现在的魔力,使用那个道具肯定只会削减寿命,所以我狠下心来。」 「……我知道了啦!还有,反正没有姐姐的力量就没办法使用吧!」 虽然她完全闹起别扭,不过既然已经确实答应了,我也就放心了。 就这样,我们匆匆用完晚餐,然后忙着调查安洁莉卡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 「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告辞了,请好好休息。」 我带着微笑这么说,催促礼二先生他们离开房间。就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 「……谢谢你救了我。」 没错,躺在床上的不坦率女生说出的这句话,确实传进了我的耳中。 ## 殄灭者 ——第六天顺利进行,现在是大会第七天。 『剩下十六名猛者的战斗也来到第三战!接下来登场的是本届大会的台风眼,礼次选手!』 我在已经完全习惯的七成欢呼与三成嘘声的喧嚣中走向擂台中央。 『他的对手是在通商联合国中,以支援者们(布雷札)公会成员身份闻名的白虎(拜芙)选手!』 支援者们(布雷札)公会? 我记得……那是西大陆的民间委托斡旋所,类似创作中的「冒险者公会」。我从学习到的知识中翻出记忆。 『白虎选手在上一场比赛中已经获得胜利,明天将与同样晋级的索尔奎斯殿下对战。至于他的哥哥,也就是青龙(夏龙)选手……他究竟能不能跨越呼声越来越高,被视为冠军候补的礼次选手这道高墙,与弟弟一起晋级半准决赛呢!?』 随着播报员的介绍,从对面的入口现身的,是一名体格壮硕,看似中年的男子。 他戴着小小的圆型墨镜,看起来相当可疑。 「啊,谢谢大家。哎呀,受到这么多人的声援,真是让人害羞呢。」 在一片欢呼声中,他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频频低头致意,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让我的嘴角差点忍不住上扬…… ——不对,这家伙…… 那是男人散发出的不协调感。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我察觉到了这一点,那张嘻皮笑脸的表情瞬间消失。 「……怎么,小子,你的表情像是已经看穿了呢。」 「算是吧。大叔……你的杀气淡到不自然的地步……淡到很刻意。」 「唉……所以我才讨厌鼻子灵的小鬼。话说回来,好不容易除掉了几个优胜候补,结果换上小鬼这种货色,根本是自找麻烦嘛。」 男子夸张地仰天长叹,耸肩说道,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就是这家伙。 这就是他们参加大会的目的。这家伙和那个已经晋级,明天会和苏尔对战的弟弟,肯定是「黑猫」的刺客。 「是吗……终于找到了……!」 「小子,你们几个果然就是大会那边的走狗啊。」 听到我的低语,男子……白虎眯起眼睛。 「既然如此……就只能打爆你们,让你们滚出这附近了!!」 男子散发的氛围从原本的和善,转为狰狞的肉食野兽。 他身上散发出压迫感,白虎的身体似乎也膨胀了一圈。 『哦哦,白虎选手到了这个节骨眼才使出隐藏的绝招吗!?是我的错觉吗?他看起来好像膨胀了一圈!?』 主持人姐姐的声音中透露出惊愕。观众席也响起许多骚动声。 ……不,不是看起来。虽然有提升血流量让肌肉膨胀的「充血」技术,但他的肌肉恐怕是基于类似原理而实际肥大化。 不过……如果只是肌纤维膨胀倒还好。 在不祥的预感逐渐逼近中,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 「……我对暗示或催眠之类的,属于特别没辄的体质。所以事先并用了药物,让自我强化的暗示发挥出超群的效果。」 「暗示……药物……?」 「我先说清楚,我可是通过了药物检查的,可别说我犯规啊,因为药效早就过了……啊!」 对手以我勉强能应对的速度向前踏步,挥舞着两把武器……卡达,对我发动攻击。 「咕、唔……!?」 然而……我没能完全抵消那股力道,脚底失去了地面的触感,被弹飞了好几米之后,我减缓冲击力道,翻滚着着地。 ——这家伙的蛮力也太夸张了吧! 我看到自己被弹飞的距离,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麻烦的是,它不只力量强大,连技术也一样高超,它看起来并没有被提升的肌力耍得团团转。 「可恶,这样还不算犯规也太卑鄙了吧……!」 我用双手架住白虎再度追来的突刺,用倾斜的阿尔文堤亚剑身挡开攻击。 即使如此,我还是因为力气输人而踉跄了几步。 趁这个机会,第二刀逼近而来……我任由身体倒向地面,不抵抗重力,再借由翻滚拉开距离。 他直接用一只手拍打地面,利用反作用力起身,重新摆好架势。 也就是说,这家伙在很久以前……恐怕在大会开始之前就施加了暗示,而药效在现在已经过了,暗示却依然有效。 这种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的招数,对身体的负担应该也相当大。他居然用这样的身体过了好几个星期的日常生活…… 「你这不是跟平时就在削减寿命一样吗?你想死吗!?」 「哈哈,不是啦,怎么可能呢!平时的暗示是『我是最强的!』,但我用别的暗示『嗯,还算可以吧』进一步抑制住啦!!」 虽然他说的话听起来很蠢,但内容却很不得了,男子的话令我哑口无言。 就算她的体质再怎么容易受到暗示影响,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怎、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蠢事……!」 「正因为成功了,才能爬到现在的地位……啊!!」 「咕……呜……!?」 我用剑身挡下一口气连续三记的突刺。 ——不仅速度快,力道也十分强劲。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的技术与速度会输,但力量值(STR)就是不一样。 经过暗示强化的肌力非同小可,简直就像只有对方受到全力强化。 虽然现在勉强还能追上,但没有反击的余暇。解除限制的高手竟然如此强大。 不过……被击飞后,彼此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压低身体,将雅尔布提亚架在腰间,向前踏步的同时挥出。 ——会者定离乃太刀! 金属之间剧烈碰撞的声响在会场中回荡。 「……哦,好可怕,这招真不妙。」 ——被挡下了! 我咂舌一声,向后跳开。 「速度和锐利度都很了不起,不过……力量不够啊!」 「吵死了,你这个作弊怪力男!」 我大声吼了回去。没想到有人用这种游走灰色地带的手段赢得胜利,竟然会让我这么火大。 「那么……如果你愿意放弃比赛,我倒是很乐意省去麻烦。」 「哈!我才不要。我可不会输给你。」 「哦……原来如此,因为是女人啊。那个公主殿下很可爱嘛。」 男人的视线往贵宾席瞥了一眼。他那嘲笑般的表情和话语,让我的手抖了一下。 「虽然还是个乳臭未干,感觉很青涩的小鬼,但真是个好女人啊。如果在床上弄哭她,她一定会露出相当煽情的表情叫春呢。」 「……………………啊?」 好,杀了他吧。 我下定决心,重新握紧亚尔维提亚的剑柄。但是…… 「不过啊,把那个公主当成你们这些小鬼的骑士游戏奖品,实在是太浪费啦。上头的人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要她呢。」 听到男人的话,我正要举起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上头的上?」 我原本以为在背后穿针引线的是『海风(Sea Breeze)商会』……但此时此刻,我脑中却闪过一丝怀疑,怀疑事实是否真是如此。 「哎呀,不小心说溜嘴了。不过,只要在这里封住你的嘴,就不会有问题了。」 男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 「看来……我有件事情非问不可。」 就我而言,我也必须不择手段地取胜。 我缓缓吐气,将陈旧的空气吐出,再将新鲜空气吸满整个肺部。 「哈,你以为我办得到吗……」 「嗯,我办得到。」 话虽如此,再这样下去确实很危险。我下定决心,准备使出绝招。 ——反正和齐天大圣战斗的时候,这些技能可能都会用到,刚好拿来预演一下……! 我唤醒了至今封印起来的技能……也就是在游戏里属于『副职业』的技能群。 感觉就像按下了开关。 有种没在使用的脑部一部分开始启动的解放感。 背景的颜色逐渐消失。 声音被处理成杂音而排除。 在极度专注下排除多余资讯,开始看得见卡达在对手手边摇摇晃晃的轨道化为红色轨迹。 ——来吧,觉醒吧,歼灭者。歼灭所有的敌人吧。 意识几乎就要被夺走,我用精神力压下从体内涌出的诱惑。 白虎一脸讶异地看着我,我竖起三根手指回应。 「三十秒。」 「……啥?」 「三十秒内,我会打倒你。」 我如此宣告。 男子的额头因愤怒而浮现血管。 「……很好!?你就试试看吧!!」 视野中,从暴怒的白虎身上发出的无数红线飞舞。 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描绘出复杂轨迹的线条,全都是以高度合作相连的两条线。 卡达尔准确地沿着那条线在空中滑行。 没错……只有我看得见的红线,就是他接下来要使出的攻击轨道。 从右侧瞄准鼻尖的一闪。 从左侧佯装突刺实则瞄准心窝的手肘。 瞄准后退的头部,双手交叉挥出的斩击。 在时间不到一秒的刹那之间,男子在一次呼吸中使出的攻击……连我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全部落空。 「……哈?嘎啊!?」 男子因为自己以毫厘之差躲开的攻击毫无手感而愣住的瞬间,我挥出的亚文第亚的刀背仿佛被他的身体吸入一般,陷进了他的身体。 「嘎哈、咳哈……你、你那是什么动作……!?」 男子似乎伤到了内脏,吐出鲜血,尽管如此,他的双手依然伸出红线。 ——攻击预测线。 这是从各种因素推算出对手接下来最有可能使出的攻击,事先以视觉化的方式显示出来的红线。只不过…… 「……!」 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虽然我早就料到了,但这个技能对大脑造成很大的负担。不过……这点程度还不成问题。 在只有黑白与红色的视野中,一条闪耀着白色光芒的线,穿过红线的空隙,从我的剑上奔出。 ——最佳攻击曲线。 我仿佛受到这股力量引导……钻过白虎攻击的间隙,再度以阿尔维特亚扫向它的身体,接着在交错后朝后方一斩。 「嘎、哈……!你这、小鬼……!!」 白虎不知是基于毅力,还是因为一般而言它早已倒地了,它即使口吐鲜血也依旧站了起来。我见状便将剑高举,大喊道: 「剑……军……!!」 七把光剑在我周遭盘旋。 下一秒钟,七道最佳攻击曲线的光辉在视野中飞舞。 男子举起右手的瞬间,我右手抓住的「剑」砍断了刀身。 男子见状,打算举起左手,但左手的刀身也被我左手抓住的「剑」砍断。 既然如此……男子抬起脚的瞬间,从他的鞋子朝我延伸出新的红线。 然而,当深灰色刀尖从脚尖探出头时,我新抓住的「剑」精准地刺穿了他大腿的肌腱。 脚无法支撑体重,失去支撑的男子倒下。 即使如此,男人的双臂仍仿佛受到斗争本能的驱使而向上挥动。但是,两把新的『剑』抢先擦过他的肩膀,斩断了他的锁骨,那双手也失去力量,以失败告终。 「……啊?」 男人的四肢全都喷出鲜血,动作在一瞬间被封住,他露出无法理解的茫然表情。 最后的一把『剑』,朝着他的脑门正中央…… 「——不行,到此为止了,礼次……!!!」 「——!?」 在理应没有声音的世界中,远方伊莉丝的叫声使我回过神来。 黑白世界瞬间恢复色彩,最后的『剑』在贯穿男人头部的前一刻烟消云散。 「呼……呼……」 我仿佛现在才想起来似地,冒出瀑布般的汗水,呼吸也变得急促。 ——刚才好险,我的意识完全被夺走了。 使用这个副业时,从色觉与听觉开始,战斗上不需要的感官都会被一一削除。 最后甚至会削除多余的思考能力,成为以最适当顺序讨伐敌人的歼灭者。 这并非三十秒就能结束的。 因为,我只能维持三十秒的自我。 如果是在游戏里,就算失败了,也只会被当成笑柄。 但是,在这个成为现实的世界里……『歼灭者』是会带来无法挽回的风险,以换取力量的危险职业。 这就是『歼灭者』这个副职业——我在这个世界封印至今的力量。 我望向传来挽留我的声音的方向。 在隔着观众席的远处贵宾席上,我看到伊莉丝从栏杆探出身子,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似地吐出安心的气息,然后整个人瘫在栏杆上。 我轻轻举起手,以代替道谢,然后重新面向对手。 「那么……要继续吗?」 「哈,都这副德性了,是要怎么继续啊。」 白虎跪在地上,垂着双臂,露出讽刺的表情。 看来它已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它垂下头,像是放弃了,闹起别扭来。 「啊~果然打草惊蛇……不对,这种时候应该说打龙惊尾吗?真是无聊的结果……」 白虎咒骂后,陷入沉默。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它,观察它的状况,看来它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 我向裁判摇摇头,急忙叫人抬担架。我还有事情要问她,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就在一片慌乱之中,比赛结束的钟声终于响起——…… 【后记】 其实平常没有完全封印,发飙的时候会稍微泄漏一些效果。 # 恶魔的克星 『大会第八天,第一场比赛,索尔奎斯选手对上青龙(夏龙)选手,双方展开激烈的互殴。战神究竟会向哪一方微笑呢——!?』 礼次将主持人的声音抛在意识的角落,双手持刀,勉强应付眼前男子的无数拳击。他到底用了什么机关,竟然能以拳头弹开刀刃。 「用拳头弹开刀刃,到底是用了什么机关……!」 「锻炼。」 「哈哈,别开玩笑了……!」 男子眉头也不动一下,淡淡地回答……青龙(夏龙)的话,让礼次忍不住咒骂。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恐怕和礼次交手过的白虎(拜芙)的原理相同。 ——药物强化的自我暗示。 这个男人的情况,应该是能操纵比平常更多的气吧。 接着将聚集起来的斗气集中至全身,再进一步集中至双拳,让斗气化为攻防一体的铠甲。 ……话虽如此,虽说魔法让剑刃变钝,但要以拳头迎击剑,若没有相当的胆量,根本不可能办到。 之所以能办到,全是因为他刚才所说的锻炼而来的自信。 事实上,与他对峙的这名沉默寡言的男人,强到只要稍有松懈,就会被吞噬。 「……真没办法,本来想留到下次遇到礼次时再用的。」 我将右手的阿尔斯拉达与左手的阿尔特留斯举在身体前方,咏唱至今未曾于人前施展的魔法。 ——我借用了哦,雷恩哈尔特边境伯爵。 我在内心为剽窃一事道歉,接着咏唱。 「——加速(Aseara)、增加(Ogum)、循环(Kilorc)——疾风迅雷(Eirdal Moirnigh)——Full Install!!」 紫电的闪光迸射。 从我周围展开的几个魔法阵延伸出的雷光,缠绕在我的身体周围。 「咕,呜呜……!」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还是相当难受。身体好像要四分五裂了。 全身上下都受到刺痛的刺激,平常没有在使用的细胞受到从体内涌出的高压电流刺激,逐渐觉醒。 就这样……视野完全被闪光所笼罩。 ◇ 兄长的身体逐渐被无数的雷光缠绕。 那幅光景让周围的观众……主要是女性观众……发出惨叫,但我对那个有印象。 「那是……雷昂哈特大人的……」 我瞥了他一眼,雷恩哈尔特大人注意到我的视线,露出苦笑。 「是啊……没错,那是模仿我独创的魔法『完全灌顶』。虽然乍看之下很完美……哎呀,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雷恩哈尔特大人露出既像称赞又像傻眼的表情,这么说道。 「不过,那个魔法是双面刃。发动时会持续电击自己的身体,强化的极限值会大幅随着施术者的耐性而改变。而殿下的耐性……」 雷恩哈尔特大人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说道: 「……比我还高。上升幅度远超过我。」 雷恩哈尔特大人如此低喃。 他的视线前方……是蓄积高压雷光、银发倒竖、散发出带电光芒的兄长大人。 ◇ ——原来如此,反应速度提升是这么一回事啊。我用维持冷静的头脑隐约思考着。 意识格外清晰,世界看起来很缓慢。 身体的反应速度提升,随心所欲……不对,身体比想象中更快地动了起来。 所有反应速度都提升,感觉无所不能,看什么都很清楚。 在这样的视野中,我的对手——那个男人的动作看起来比之前慢上许多。 「那种虚张声势……!」 「那你就亲身试试看,那到底是不是虚张声势吧……!」 他用全身冲过来,我跟着大步向前,用双手的剑扫开他的攻击。 锵!青龙的拳头与我的剑碰撞,发出金属互击的硬质巨响。 然而……这次我方的速度快上许多,这股速度带来的冲击力,绝非个人能够撑住的。青龙强健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推挤,飞了出去。 再这样下去,他将会撞上墙壁,无法战斗……会场的绝大多数人应该都这么认为吧。 不过,我看见了。青龙灵巧地在空中扭身,调整姿势,准备在墙上着地。 ——别想逃! 我立刻蹬地而起,追上飞出去的男人。 「唔……!?」 青龙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他重新摆好架势的本事确实了得,但在我着地后,他再次与我相撞,飞向了别的方向。我这次没有花任何时间,直接蹬着墙壁追了上去。 ——在旁观战的观众们,是这么形容接下来的战斗的。 「简直就像是雷龙在追着一颗小石子一样。」 「可……可恶!!」 我在会场中纵横驰骋,与他相撞了数次之后……随着「滋咚!」一声用力踏地的声音,遍体鳞伤的青龙站在大地上,从正面迎击我。 「咕、嘎嘎、咕……!?」 激烈碰撞的部位迸出强烈的雷光,我身上的电击贯穿了男人的身体。 ……然而,男人没有倒下。我的呐喊被他的意志力挡了下来。 「嘎、哈啊!呼、呼哈哈,我阻止你了,我赢……」 「不对。」 青龙正要发表胜利宣言,却因为看到我双手上的东西而惊愕地皱起脸。 「充电完毕……是我赢了。」 我的双手上握着阿尔斯拉达与阿尔特利斯,雷光依旧没有减弱……不对,已经化为足以灼烧双眼的白光。 她将双刀架在身前,像是在拉弓一般……接着,她释放出蓄力的力量,再次冲了出去。 「连锁束缚……!」 「啪咻——」一声,雷光发出烧焦空气的声音,踢向地面的身体瞬间逼近对手,将其斩裂。 还不只如此。背上的几个魔法阵以电磁投射炮般的速度射出锁链,将青龙的身体固定住,不让他飞走。 在这样的拘束之下,身体被激烈的雷击束缚住行动的我,全身缠绕着雷光,一个转身,纵身一跃。 「克洛……!怒岚狂击……!!」 他让身体像陀螺一样旋转,从空中发动强袭。 剑刃从右肩划到左腹,这一记回马拳将青龙一击打飞,他在地面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动作。 「唔……啊……」 尽管青龙在最后一刻仍试图起身,但最终只是发出微弱的呻吟,全身冒烟,翻着白眼趴倒在地。 确认青龙倒下后,亚尔斯拉达解除『完全灌注』,像献剑的骑士般将剑高举向贵宾席的伊莉丝,然后收刀入鞘。 发出「叮」的一声,开始动作的——该说不愧是职业人士吗?是担任司仪的大姐姐。 『胜……胜负已分!!在激战中获胜的是索尔奎斯殿下,他以不亚于昨天礼次选手的惊人必杀技,获得了完全胜利——!!』 在兴奋的司仪大姐姐宣告胜负已分后……原本鸦雀无声、屏气凝神的会场,顿时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笼罩——…… ◇ ——当晚,在分配给西方通商联合相关人士的宿舍里的一间房间。 「可恶!被摆了一道!那两个人到底是怎样……!」 激动的佛洛斯先生歇斯底里地把桌上的东西扔出去大叫。 这也难怪。因为索尔先生这次的胜利,排除了我们设下的所有陷阱。 可是,和气愤的佛洛斯先生相反,我松了一口气。这样他就不必再做坏事了。 ……就算商会会因此经营不下去。 「佛洛斯先生,别这样,好吗?」 我战战兢兢地劝他,试图安抚他。 结果……他似乎现在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用狐疑的眼神看我,然后…… 「对了……辛,你好像也来妨碍我呢。」 「……!」 这句话与充满恨意的眼神,让我浑身一震。 非人道物品……佛洛斯先生用来源不明的异质魔物身体组织的一部分,炼成了一种假称「魔神之种」的道具,可以限制目标的自我,当成自己的仆人。他曾经用这种道具对付大会相关人员,企图排除碍事的礼次与索尔先生。 我确实透过礼次先生的对手——弗兰尼小姐向他发出了警告。 结果在伊莉丝小姐的帮助下,礼次先生顺利地被我们制伏了。我听在场的弗兰尼小姐这么说的时候,松了口气…… ……说起来,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弗兰尼小姐了。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弗兰尼小姐供称,是那位『红玉髓(卡内里安)的骑士』拜托她向你发出忠告的哦?」 「佛尔格先生……?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只是稍微推心置腹地聊了聊而已」 扑通、扑通,心脏跳得越来越响。 怎么可能,怎么会……我想要相信的事情,却被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信赖的那个人给粉碎了。 「啊,不过……听说这件事的人们,或许会感到有些欲求不满吧?哎呀,这么说来,他们要割的不是肚子而是胯下呢」 「你……你竟然干了这种事……!?」 过于低劣的发言,让我的手握紧了法杖。我可没有天真到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我无法责备已经全盘托出的她。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不难想象我也会哭着求饶,将一切全盘托出。 「她明明是你想保护的玩家,为什么!?」 「因为有必要。反正她只是暂时的化身吧?」 「谁能保证一定能恢复……不,就算能恢复,心里也会留下伤痕啊!」 我拼命地劝说。可是,佛洛斯的眼中已经完全没有自己行为不正常的疑念。 没有受到良心的苛责。 不分善恶。 因为妨碍到自己,所以才这么做。 ——不行,已经无法用言语沟通了。 咬紧嘴唇,握紧为了以防万一而藏在怀里的纸片。 咏唱储存符。这种纸片的价格远超过自己好几个月的薪水,用完即丢。只要事先输入规定的文字数,就能缩短发动魔法的时间,是魔法辅助用品。 ……或许从很久以前,就没能传达给对方了。 她早就知道了。 自从来到这里过了一个月左右,通商联合的高官找她过去,开始出入掌握实权的有力人士身边之后,他的表情就日渐变得严峻,逐渐变得不太对劲。这些她都知道。 ——明明早就知道了。 然而,她乐观地认为总有一天会恢复原状,结果却是这种事态,那么自己也得负起一部分责任。 「是我错了,我应该用武力阻止你!现在的你绝对有问题!!」 我做出定罪,左手拿着符咒,右手拿着法杖,开始咏唱剩下的咒语。 他一定知道我在咏唱什么。如果他能因此放弃……! 然而……我那不切实际的祈祷落空,他只是百无聊赖地睥睨着我,说道: 「……哼,别做这种无聊的事。」 我感觉他仿佛在说「反正你什么也做不了」…… 「……岚风(托尔姆)、冷气(格拉特)、吹雪(黑尔)、锐刃(纳巴哈)——裂冰刃(托兰提斯卡雷斯塔)!——芬布尔!!」 她像是要抛开所有迷惘般,完成了咏唱。 整个房间瞬间降下霜雪,出现在空中的无数绝对零度冰剑,如雨一般朝目标落下。 光是碰到就会结冻的刀刃,即使过了三十秒以上,仍不断响起碎裂爆开的声音,浓密的雾气将整个房间染成一片纯白。 「……对不起,佛露思……我……」 第十三位阶,对单体用最高位的冰结魔法『芬布尔之冬』。 在魔法发动的瞬间,佛露思似乎也咏唱了某种魔法……但被压制为剑形的寒气渗透至体内,连大型魔兽都能一击冻结至核心,这种程度的魔法,不可能用半吊子的对抗魔法承受得住。 ——这魔法就是如此充满杀意。 她拄着魔杖跪倒在地。 自己决定……决定杀死他,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即使如此……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呜咽声也忍不住流露。 「哎呀哎呀……没想到你会对我有这么强烈的杀意,真是出乎意料。」 「…………咦?」 不可能听见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不由得抬起头的瞬间。 ——从雾中冲出来的『某物』,锐利的牙齿咬住了她的肩膀。 「……哈……咦……?」 一开始没有感觉到痛楚。 但是,在她发呆的期间,锐利的牙齿将衣服……厚长袍和穿在底下的内衣肩带——柔软的肉撕裂。 「————!!?」 下一秒,剧痛袭来,我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还能保持意识,不知道是奇迹,还是……不幸。 「呜啊、啊啊啊啊啊……!?」 过度的剧痛烧灼着神经,视野闪烁着白光。烧灼般的疼痛持续削弱着我的精神,仿佛一松懈就会失去意识。 在地狱般的痛苦中挣扎时,喷涌而出的大量鲜血浸湿了我的右半身。魔杖从麻痹而无法动弹的手中滑落。 在朦胧的意识与模糊的视野中,勉强抬起头来,只见…… 从雾中现身的是……手持巨大钉头锤、半边身体结冻、长着扭曲犄角的巨大恶魔,以及跟随在旁的几只漆黑野兽。 从背后悠然现身的佛露丝……则是毫发无伤。 ——制御恶魔者(Demon Roller)。 理解了这个名字的意义,足以捏碎心脏的恐惧感袭来。 「佛露丝、小姐……!」 她忍不住喊出这个名字。虽说先动手的是自己,但或许是因为长年的交情而产生感情,又或者是因为期待对方会对自己宽容。然而—— 「原本以为你是不错的同志,可惜了,星露……给我收拾掉。」 只见他露出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眼神,宛如丢弃失去兴趣的玩具般宣告后,随即转身离去。 与之形成对比,巨大恶魔与野兽们步步进逼,让西朵莉冷汗直流。 ……赢不了。 自己太天真了,居然没料到一般转生三阶职业与独特职业之间,居然有如此巨大的隔阂。 既然如此,至少得通知其他人。 西朵莉在出血与疼痛下意识模糊地如此判断,随即转身拔腿就跑——…… #意想不到的帮手 ——半准决赛之前的赛程顺利结束……现在,已经是到处都飘着晚饭香味的时间了。 「安洁,我们回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危险哦。」 「对不起,我只想待一下下而已。我现在有点想吹吹风。」 大斗技场的中庭……在来宾专用,一般人不会进入的区域之中的中庭,我……安洁莉卡,以及尤利乌斯殿下,正在这里。 在那起事件之后,诺鲁格拉希耶王室的各位出于好意,让我们住进了原本就准备好的房间。 我刚才溜出了那个安全的房间,一个人在外面闲晃。 太阳下山后的晚风十分凉爽,让我觉得暂时可以忘记烦恼,于是就坐在喷水池旁边……没想到,尤利乌斯殿下居然会来找我。 「你还在介意之前的事吗?」 「……嗯,算是吧。」 因为急着立功而贸然行事,结果造成了给许多人添麻烦的大失态。 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人类的打击也很大。突然长出光之羽翼时的困惑与不安,更是笔墨难以形容。 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 「对不起……我有点觉得自己不够坦率,觉得有点丢脸。」 「姐姐大人吗?」 我点头回应尤利乌斯殿下的问题。 我原本就对「自己明明是公主,却对他人口出无礼之言」这点感到罪恶感。 然而,这次却不是这样,因为我知道她是我们教团足以视为信仰对象的尊贵存在。 明明如此……我却因为情绪化而做出更加失礼的发言,对于自认信仰虔诚的我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此事到如今,我才会如此厌恶自己。 「我觉得不需要在意哦。姐姐大人反而很高兴能跟安洁变得比较亲近哦?」 「啊,这、这样啊……」 「嗯,她说现在跟安洁相处时已经不再有所顾虑,就像是多了一个新妹妹一样,所以很高兴。」 既然如此,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对看似十分随和的光翼族大人感到不安,不过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点。 「那么……尤利乌斯殿下不一起回去没关系吗?我想大家都会担心……」 「安洁要回去的话,我也会回去。因为我也很担心安洁。」 听到比我小的未婚夫直白的话语,我一时之间只能张合着嘴。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唉,只好认命了。 「好,我知道了,我回去!……咦,哎呀?」 我之所以会注意到,只是偶然。 从并排的塔的三楼左右的窗户,有某种黑色的块状物掉到了地上。那是…… 「不好了,有人从塔上掉下来了!」 「哎!?」 「如果受伤了,得去救他!」 「等等,一个人很危险的!」 我们两人慌慌张张地前往刚才有人掉下来的塔。 在某国的住宿设施——高塔的下方…… 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尤利乌斯殿下不习惯这种惨烈的场面,他脸色铁青,捂着嘴。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厚血腥味。 但是……传入耳中的呻吟声,说明了那个人还活着。 「伤势相当严重……现在马上治疗……」 「安洁,危险!!」 我正打算对那个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施加治愈魔法,摇摇晃晃地走向他的瞬间,尤利乌斯殿下急忙冲过来,把我推开。 殿下就这样把我压倒在地,整个人贴在我身上……我正感到混乱时,耳边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以及在黑暗中四散的橘色火花,让我差点发出惨叫。 「……喂,小鬼,你没事吧!?」 我好像曾经在街上听过一次这个声音。 那是个比我跟尤利乌斯殿下稍微高一点的少年,他穿着黑色金属编成的锁子甲,外面套着东方风格的上衣,用鲜红色的围巾遮住口鼻。 少年手上的短刀微微冒着烟,看来,应该是他让插在附近地上的长刀偏移了轨道。 他的打扮,简直就像是…… 「……咦,忍者?为什么会有忍者!?」 「安洁,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得先站起来才行!」 「啊,对、对哦……」 理应是东方的密探兼暗杀者的忍者,正在保护我们。 虽然这件事让我陷入混乱,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我连忙跟尤利乌斯殿下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可是,就算要我们逃走……」 我护着殿下,环顾四周。 黑色的狗从地面涌出,将我们团团包围。 正当我思考着该如何脱困时…… ——随着一声猛兽般的咆哮,一道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那是一只比周遭的黑狗更黑、仿佛由黑暗凝结而成的小生物。它咬住黑狗的喉咙,用全身的针刺将黑狗撕裂。我在黑暗中勉强看见了这一幕。 那只遍体鳞伤的黑狗……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与黑暗同化了一般。 只剩下那个像大型犬幼犬一样的生物,它挡在我们面前,保护着我们,它有着一身轻飘飘的黑色体毛。 「你们就跟着雪诺……呃,跟着那只黑狗逃走吧!」 「可是,大哥哥你呢!?」 「我来回收倒在那边的人,快走吧!」 忍者大哥哥说完,就扛起倒在地上受伤的人,远离恶魔。 「……哎?哎,啊,这家伙……哇啊!?」 忍者小哥在背起倒地的人时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反应慢了一拍,勉强躲过了恶魔的长刀。 「喂,你真的没事吗!?」 「没、没问题,只是有点吓到了而已!」 听到我忍不住出声询问,忍者小哥大声吼了回来。 但是……看来恶魔的目标是那些倒地的人,忍者小哥光是背着一个人闪避攻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们几个在战斗中只会碍事。 虽然我心中仍有些牵挂……但在黑色生物的引导下,我握着殿下的手离开现场。 ◇ 看到两个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我松了一口气。要是被高大的恶魔挥舞的巨大长斧卷进去,那可就惨了。 领主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两个小不点偷溜出去,我则是被拜托担任护卫,所以才隐藏身形跟在她们身后…… 「……真是的,居然被卷入这么麻烦的事件,诺鲁古拉希耶的王室难道有像伊莉丝姐姐那样的特殊能力,会吸引麻烦吗!」 令人担心的是有几只黑犬追了过去……不过从目前为止击退的几只黑犬来看,它们并不怎么强。雪诺应该也能顺利应付它们。 「再来只要能顺利逃走就好了……」 恶魔明显把目标锁定在我们身上,我们无法甩开它。 幸好恶魔的动作并不快。但就算我们想逃走,它也能够穿过影子,绕到我们前面。 我一边咂舌,一边逃窜,同时用藏在手套手指里的打火石敲击缠绕在巨大身躯上的绳索一端,点火。 黑暗中划过一道橘色的火线,紧接着爆炸声响起。 ——爆导索。在芯上涂满经过特殊调合的炸药,再缠上浸满油的线,最后绑上大量爆雷符制成的导火索,能让火焰迅速燃烧。 威力自不用说,近距离爆炸的火焰和烟雾也能遮蔽视野。 正当我准备冲出去的时候…… 「……哇!?」 恶魔的判官刀毫不在意地转向我,朝我挥下,挡住我的去路。 仔细一看……虽然全身上下都被烧得焦黑,但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没有完全挥开。 我如此判断,再次往后跳开。 焦躁感在心中逐渐扩散。因为…… ——不妙,这个人相当危险。 液体在转眼间濡湿背部……是血液。 那大量的出血,明显呈现危险的状态。 耳边传来像是在喘息的急促呼吸声,我记得那不是出血性休克的严重阶段吗?我从领主大人教我的课程中,从急救内容中拉出记忆。 必须赶紧和刚才的圣女女孩会合,让她帮这个人看诊才行。 明明是这样,这个恶魔却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放过这个人。 ——如果没背着人的话,明明还有其他办法……! 我在心中咒骂。 话虽如此,身为一个男人,我绝对不可能将她扔下。 没错,虽然处于这种状况下,但背上感受到的两团柔软膨胀的触感,让我顾不得状况,慌张地做好觉悟。 「我怎么老是扮演这种角色啊……!」 明明身为以逃跑为信条的忍者,却经常遇到必须保护他人而无法逃跑,只能正面硬碰硬的状况。 我发着牢骚,双脚用力准备一口气逃离现场——就在这时。 「……!?」 一股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近似绝望的压力。 一个人影悠然从天而降,降落在与我对峙的恶魔对面。 背后展开三片破烂的黑色翅膀。 以及……光是站在原地,就足以撼动空气的压倒性魔力。 我感觉到背上应该失去意识的人,仿佛感到害怕似地大大抖了一下。 ——这家伙就是姐姐他们遭遇的『死亡之蛇』,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哼。」 她一脸无趣地瞥了我一眼,嗤之以鼻。 她的手,正集中着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颤抖的不祥力量。 ——不妙,这样会死。 我做好觉悟,忍不住闭上眼睛。 …… ………… …………………… 「……啊?」 攻击迟迟没有飞来。 该不会连痛楚都感受不到,还来不及察觉就已经死了吧?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眼前…… 「小子,你在做什么?不是要治疗那个女人吗?快点去啊。」 「……咦?哦、哦哦。」 刚才的男人……『死之蛇』,一副对我的状况不感兴趣的样子,丢下这句话。 ——难道是这家伙救了我? 不,怎么可能……虽然我这么想,但已经从眼前的男人身上感受不到敌意了。 「还有,别让那群小鬼回斗技场。要是你有其他地方可以藏匿他们,就带我去。」 男子不听我回话,立刻转身,走向刚才孩子们逃走的方向,从他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一丝刚才的压迫感。 然后…… 「这是怎样?」 刚才的恶魔仿佛连同空间一起被挖走,被削成圆形,只剩下肩膀以上和双脚,倒在地上。 「得救了……吗?」 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 当然,我对他也有所怀疑。 不过……现在我背后还有更需要帮助的人。我重新思考,连忙冲了出去。 # 蛇的目的 「你可别回去啊。你这个目击者……就算能自力脱逃,那两个孩子也会被抹消哦。」 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意外地现身,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兴趣,却还是给了我建议。 我半信半疑地听从他的话,带着王子殿下和圣女大人离开,心中充满罪恶感,从大斗技场溜了出来。 我们就这样穿过热闹的祭典街道,避开他人的耳目逃亡……最后逃到了城外的樱花姐工房。 顺带一提,我让雪诺带着信去给伊莉丝姐她们传话。 她们两人现在和我在一起。 交给我吧。 虽然只写了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其他人看了恐怕也看不懂,但姐姐她们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你才把我们带来这里啊。」 「抱歉,樱花。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在即将完成的两组盔甲前,这个家的主人樱花姐双手抱胸,傻眼地说道。 樱花姐眼睛下面有黑眼圈,听到她不高兴的语气,我只能不断道歉,不过她看向我旁边的同行者,露出困扰的表情。 在她面前的是…… 「对不起,大姐姐……」 「给你添麻烦,真的很抱歉,但是……拜托你了。」 两个小不点,而且其中一个是王子,听到他们愧疚地这么说,樱花姐似乎也不忍心把他们赶出去。 樱花用力抓抓头,死心似的「唉……」地叹了口气。 「……看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呢。好吧,没办法。我今天会一直待在这里,里面的房间床铺空着,弄脏也没关系,你们用吧。」 「谢谢你,樱花姐……!」 「「谢谢!」」 我低头道谢。 旁边的两人也一起低头鞠躬。 「没关系,你们赶时间吧。赫尔,带她们去房间。」 「嗯,姐姐。那么,请大家跟我来。」 在如此表示之后,带着我们移动的姐姐,把我们带到了某个房间。 看来这里真的没有在使用,房内没有多余物品,比工作室内用来休息的床铺更加单调。 「那么,我要尽快开始治疗,快点让我躺下吧。」 「嗯,拜托了。」 听到似乎已经进入工作模式,表情变得严肃的安洁莉卡的指示,我轻轻把背着的人物放到床上。 「这个,如果是要治疗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不要紧,不过因为会花上不少时间,需要有人帮忙时再拜托你吧。」 「嗯、嗯……」 「尤利乌斯殿下,请您拜托刚才那位姐姐烧热水来。」 「嗯,知道了!」 年纪还小的女孩俐落地发号施令,反而是年纪较大的姐姐被她的气势压过。 圣女大人小小年纪,却显得十分沉稳,很习惯这种场面。 「唉……明明还是小孩子,圣女大人真厉害啊。」 「那孩子只是特别强势而已吧……」 不知该说是关心还是惶恐,只见姐姐惊讶得眼珠子直打转。 听到这句话,我回想起她连对尤利乌斯殿下也毫不客气地下达指示的模样,感慨地如此低语。 「总之,需要先消毒。真是的,那个人虽然随口就教了我,但她真的了解这个魔法的实用性吗……」 安洁莉卡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以「Purification」的魔法清洁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体。 这个魔法似乎是伊莉丝姐姐教给她的,而我们这边的教团没有这种魔法。 「那个魔法有这么厉害吗?不是只是变干净而已……」 我记得那是第四位阶的魔法,印象中是初期就能学到的简单魔法。 ……我照实说出自己的想法,结果安琪拉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说啊,光是这个魔法,就能完美地消毒伤口和器具哦?」 「哦、哦……那还真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而已。只要有这个魔法,我们的活动也能轻松许多……」 「安洁,你先处理这边的事吧。」 安琪拉的抱怨越来越激动,这时,把话转告给樱花姐后回来的尤利乌斯殿下提醒她。 「啊,差点忘了。真是的……不要妨碍我工作哦!」 「不,这个……抱歉。」 「总之,在麻醉生效之前,为了预防她乱动,请你帮忙按住她!」 安洁莉卡说完之后,为了不让我拿去乱用而以教团内部机密的形式传授给我,开始咏唱起效果非常弱的麻痹与催眠复合型麻醉魔法。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我还是听从了在场地位最高的少女所说的话。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或许是麻醉生效了吧,伤患陷入深沉的睡眠,胸口的起伏变得相当微弱。 消毒结束,擦掉血糊之后,伤势惨不忍睹。 「呜呃……」 面对这刺激强烈的景象,我捂住尤利乌斯殿下的眼睛,发出呻吟。 虽然在逃跑途中止血,出血已经停止……但最严重的还是被野兽咬烂的右肩。 手臂还连在身上就已经是奇迹了,从整个缺损的肉之间可以窥见中途碎裂的骨头,还能确认重新接上的血管微微跳动。 「……咦,这个人是……」 「嗯,是赫赫有名的人吗?」 「嗯、嗯……」 这时,门喀嚓一声打开,樱花姐抱着装满热水的桶子踏进房间。 「我记得这孩子是玩家互助组织的成员。之前救出赫赫的时候,她也帮了忙……嗯,可以说是恩人吧。」 樱花姐说完,拿掉盖在伤者脸上的某种鸟类头骨做成的面具。 面具下……是玩家特有的端正脸孔。 虽然现在染上了血,但原本应该是柔亮的银发。尽管因痛苦而扭曲,但平常应该是很文静的下垂眼,还有樱花色的小巧嘴唇。这张脸毫无疑问是女孩子……而且还是相当可爱的类型…… 「这位小姐之前穿男装,原来是女生啊。」 「嗯,要住在一群得到力量就得意忘形的家伙里面,穿男装是必要的吧,魔法职业就更不用说了。」 的确,魔法师就算再怎么强,突然被好几个前卫职业从正面压制住,应该也无法反抗吧。 樱花先生一边解说,一边锵啷一声从鞘中拔出他抱过来的剪刀……是连防具用的鞣皮都能剪的粗大剪刀。 「好了好了,治疗要脱衣服,男生快点出去。」 「哦、哦……那之后就交给你了。」 我和尤利乌斯殿下,就这样被轻松地赶出了房间。 「……被赶出来了。怎么办,忍者大哥哥?」 「这个嘛……」 年幼的王子殿下抬头看着我,这么问道,我则「嗯……」地烦恼起来。 老实说,我知道自己非做不可,只是提不起劲。 ……果然还是得听她说话才行。 不过,她感觉很难相处,让我的心情变得沉重。 因为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跟我们站在同一边,所以我还是不想把小孩子带到那种地方去。我端了茶水给尤利乌斯殿下,让他在客厅冷静一下。 那么,那家伙在……我环顾四周。 没想到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身影。 「嘿……咻。」 我轻轻跳起,单手抓住屋顶边缘,把脚当成钟摆利用反作用力,轻巧地跳到屋顶上。 在那里……有个双手抱胸,注视着竞技场的方向,背靠着烟囱一动也不动的黑袍男子身影。 「你在监视吗?」 「……」 没有回应,完全沉默。 别慌,这点程度还在预料之中。 「我姑且向你道谢,你帮了大忙。」 「我并没有救你。」 男子间不容发地这么说,让我「唔」地语塞。 虽然我有料到,但他的态度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不对,但你救了我是事实。」 「你不需要道谢。我只是因为有我的理由才想救你,而不是想帮你。」 「哦,好好好,是这样啊。」 道个谢又不会怎样。 我虽然这么想,但对方也没有害羞的样子,看来他没兴趣是真的出自真心。 「所以呢?你的理由是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 「你这家伙……」 他朝语带焦躁的我瞥了一眼,然后无奈地耸耸肩。 ……这家伙真让人火大。 我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但还是在最后一刻忍住了,真想夸奖自己。 「好吧……要我特地说明也很麻烦,如果只说重点,简单扼要地告诉你的话——」 不,你还是好好说明吧,这样对话很麻烦耶。 我虽然这么想……但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这样下去,你们重要的『公主』将会从你们手中溜走。」 「……什么?」 公主……我记得是指伊莉丝姐姐。 她会……消失? 怎么可能,现在姐姐身边不只有两位哥哥,还有领主大人、原本是强大骑士的陛下,以及许多人在保护她。怎么可能消失? 然而,男人藏在兜帽下的金色眼眸,却严肃地确信着未来。 而且……从他隐约流露的情感中,我无法说出下一句话。 「对我来说,那一点也不有趣。所以……我是来阻止这件事发生的。现在你只要相信这一点就好。」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如此低语的『死亡之蛇』,眼神看起来比传闻中还要温和几分——…… #剑圣对上骑士王① 「那么……两位,路上小心。」 「嗯。」 「我们走咯。」 两人听了我的话,分别紧张地回应,然后各自走向相反方向的休息室…… 我目送两人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另一头。就在这时—— 「……伊莉丝莉亚殿下,差不多该回贵宾席了。」 「……是。」 在身后待命的雷尼先生和数名骑士的催促下,我踏上已经走惯的贵宾席通道。 在那里的,是神情担忧的亚尔佛格陛下和安妮莉洁王妃殿下,他们正坐立不安地等着我。 「哦哦……你回来啦,伊莉丝莉亚。」 「您还是很担心他们吗?」 「是的……不过,这是他们两人自己决定的事,所以我打算好好见证到最后。」 我直视着他们这么说之后,王妃就像要慰劳我似地轻轻抱住我。 「真是的……就是这样,男性才会让人伤脑筋。完全不把我们的担心放在心上。」 王妃这么说,同时看向旁边的亚尔佛格陛下,眼神像是在说「你以前也是这样」。 亚尔佛格陛下似乎对王妃的视线感到困扰,别开了目光,我忍不住苦笑,同时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跟陛下他们之间的距离,让我感到莫名的寂寞。 因为本来应该坐在那里的尤利乌斯殿下不在,多了一张空椅子。 「那么,陛下、王妃殿下……尤利乌斯殿下现在……」 昨晚,尤利乌斯殿下与安洁莉卡消失了。 在一片混乱中,雪诺送来了隼人同学平安无事的信息……以及他被卷入事件中无法回来的消息。 我拜托雪诺继续护卫两个孩子,让它回去,现在我们才能像这样继续出席武艺祭典…… 即使如此,亲生儿子下落不明的陛下与王妃殿下,看起来还是心不在焉。因此我担心地开口询问。 「唔……确实令人担心……」 「你的信得过的孩子也跟着他们吧,既然如此,就相信他们吧。」 王妃毅然决然地回答……即使如此,她和国王脸上还是藏不住担忧。 「这样不行呢。你把尤利乌斯当成亲弟弟疼爱……不,你担心的事,肯定比我们还要多吧。」 「他们……果然打算认真一决胜负。」 「是啊……他们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退让。」 对于两人的慰劳,一辉只能苦笑以对。 就在此时—— 『——让各位观众久等了,大斗华祭的新人组终于来到最终阶段,准决赛的今天,即将对战的是……首先是为本次大赛带来精彩刺激的这两位选手,索尔奎斯殿下与礼次选手……!!』 主持人小姐的声音一出,会场立刻被狂热的声援所包围。而两人也在这时,从选手入场口现身。 ——那两人真的要对战了。 一辉的胸口紧紧揪起,他确实感受到这个事实,于是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试图平复悸动。 两人之间弥漫的不是信赖,而是紧张的氛围。 我紧握着贵宾席的栏杆,探出上半身,凝视着两人明明一如往常,却又截然不同的身影。手都握到泛白了。 索尔哥哥……绫芽并不喜欢PVP,所以我还以为他会说「彼此消耗魔力只是浪费时间」,随便打一场好看的战斗就退场。平常他应该会这么做。 不过……他刚才散发出的紧绷氛围,表示他今天打算认真战斗。 而且……我明白礼次很高兴看到我这样的反应。 所以我决定在旁边看着他。我去找圣女的姐姐们,拜托她们让我在比赛后为礼次治疗。 『那么……双方似乎都做好准备了,让我们赶快开始吧!准决赛第一战……预备,开始!!呀啊!?』 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盖过了主持人大姐姐的声音。 几乎同时……身上带着火焰与雷电两种属性的两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了出去,在擂台中央对峙,产生的热气与强风让会场中响起欢呼与惨叫——…… ◇ 刀刃互击的激烈声响接连响起。 每当剑被挥舞,旋风便随之卷起,火花与闪光乘着风,宛如精灵在跳舞般狂舞。。 两人在擂台中央停下脚步,一口气展开无数剑击,双方都不肯退让,展现出意气之争。 如果单纯以剑术来论,我认为……礼次比较强。 实际像这样认真对决之后,我深切感受到自己的预测没有错。 ——他果然很强。 长剑与短剑,灵活运用两把武器的我,应该比较能做出迅速的反应,但礼次却能灵巧地操控大剑,巧妙地避开我的攻击。 像这样与他交手,我更清楚地了解到礼次的战斗直觉有多么非凡。 不管我们再怎么激烈地交锋,只要我露出一丝破绽,他就会趁机使出我意想不到的锐利攻击。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数度因为他的攻击而感到惊险,而且他发动攻击的间隔也逐渐缩短。 ——他真的好可怕。 虽然我目前还能应付,但他渐渐看穿了我的攻击模式,采取行动的次数也增加了。 方才有效的攻击模式,几秒钟后就无法使用,我的攻击手段逐渐被他识破,行动范围也逐渐缩小。 「……礼次,你真的很厉害……!!」 礼次趁我追得慢了一步时,以原本支撑身体的脚为轴心,往后退到我的剑的攻击范围之外。 同时,礼次的『亚尔芙提亚』上,燃起了一点一点的红色火焰。 「……《雷光蒸散》……!!」 「……《炮、闪、华》!!」 我也立刻抽回剑,刺出缠绕着雷光的突刺。礼次同时挥出的剑上缠绕着烈火,与我的剑激烈碰撞。 「……唔!?」 「……哇!?」 雷与炎在我们之间激烈碰撞,最后承受不住冲击而炸裂,产生了极小规模的核热玛那爆发反应。伴随眩目的闪光与高热的冲击波将我震飞,我与礼次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 『哎呀,双方都被震飞了!双方的猛攻都毫不退让,看来要暂时重整态势了……!?』 视野中的大姐姐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由于剑戟声不绝于耳,加上必须集中精神到极限,才刚开始几分钟,我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明明只是像这样隔空对峙,我的额头却汗如雨下,丝毫没有止歇的迹象。 只要走错一步就会立刻落败……光是和对手对峙,这种近似强迫症的沉重压力就不断消耗着我的体力。 会场内变得鸦雀无声,气氛与方才截然不同,笼罩在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紧张感之中。 ——为什么我要这么认真地战斗,让自己这么痛苦呢? 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 我很清楚,让礼次在这里耗尽体力并非上策。 我也很支持礼次和伊莉丝的恋情,我有什么必要战斗呢? 不管接下来的对手是齐天大圣还是哈斯塔,我都能预想到自己一定会陷入苦战,所以我应该要放水,让礼次通过这场考验,我明明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现在的我却被自己也没想到的渴望所驱使。 ——我想赢过这个人。 那道背影,一直走在自己与妹妹的前方。 想要超越那道背影的强烈欲望,化为斗争本能,让内心焦躁不已。 或许,那也是对于想要守护的对象被交托给他人,基于意气用事与嫉妒所产生的最后抵抗……也就是「我才不会把妹妹交给你!」的抵抗。 没有意义。 不合理。 理性对于这场战斗,全力发出非难的声音。但是……唯独现在,她要压抑那股理性。 「我也不是想轻易输掉啊……!」 斗技场的对面,出现了七道光辉。 那道光芒,让我不由得绷紧了脸。 ——那是……礼次的『剑军』! 映入眼帘的七把光剑,其威力我早已见识过无数次,甚至到了厌烦的程度。 因此……我一看到那道光,立刻大叫道: 「——来吧,『黑星』!!」 六颗黑色球体出现在我的周围。 它们在空中飞翔,划出复杂的轨迹,与礼次放出的光剑激烈碰撞。 但是……剑军有七把,黑星却只有六颗。 剩下的剑军之剑在哪里……在思考之前,我大喊: 「『刃之光』!!」 手上的剑形成雷光之刃。 同时,礼次配合着剑冲过来,左手架着『剑』,我以左手的『阿尔特麦欧斯』为轴,刚形成一半的雷光之刃迎击。。 ——闪光,接着是冲击。 『剑军』与『黑星』接连炸裂,互相冲突的结果,卷起冲击,那瞬间的确撼动了大斗技场——…… #剑圣vs骑士王② 黑星与剑军接连碰撞,冲击撼动会场,互相抵销。 观众席传来无数的哀号,我以左手的奥立克特为轴,形成『剑军』,与雷齐的左手的『剑』在七道冲击的中心碰撞,第八道冲击在我们之间炸裂。 我忍耐着冲击带来的疼痛,趁机拉开距离…… ——这样会输。 这是直觉。 但是,绝对性的败北气息,让我鞭策着差点后退的脚,站稳脚步。 「『螺旋蓄能』……!!」 这招没有任何道理,纯粹是凭直觉乱打,既没有目标,也没有任何计划,只是不顾一切地乱刺。 然而,礼次突破冲击,出现在螺旋状的雷光刺击前方。他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 礼次错愕地睁大双眼,随即又眯得细细的,他将亚葳提亚拉到胸前,手臂如弓箭般拉满。 「『猛冲螺旋』……!」 与刚才完全相同的轨迹、轨道,雷光以螺旋状的爆炎逆向旋转,仿佛钻头般贯穿而来。 两股力量互相碰撞、抗衡,彼此纠缠、吞噬,最后消失无踪。 但我们并未停下动作,朝着彼此的脸庞挥下头槌…… ——「铿!」的一声,会场响起一道听起来很痛的声音。 这一击的冲击力道大到我差点失去意识。 我看见伊莉丝脸色苍白地捂着嘴,从她映照在视野一角的身影来看,声音似乎传得很远。我暗自心想,这招还挺厉害的嘛。 然而,我还不能停下来。 我利用身体后仰的反作用力,再度将头往下甩,朝着做出完全相同动作的礼次再度挥下。 ——喀锵!!一个不像是人体碰撞时会发出的坚硬声音响起。 不过,那是因为我将斗气集中于额头的缘故。 额头破了,有粘性的液体流过鼻梁,但比起第一击,伤害已经减轻许多。 所以,我看见了。就在眼前,礼次的眼睛,以及他眼中的色彩。 ——真愉快。 明明是在互殴,他的眼神却像小孩子在玩耍般直率。 我对他露出苦笑,为了第三发头锤摆出架式…… 「『隐身盾』……!」 在我挥下拳头的前一刻,我展开魔法障壁,礼次瞪大眼睛,停下即将挥下的头锤。 ——很遗憾,我不是礼次那种热血男儿……! 直到倒下前都要这样互殴,这种看起来很痛的事我可敬谢不敏。 「我才不要输掉之后,还说什么『如果能堂堂正正正面全力对决,我不会后悔』这种话……!!」 我大吼着,朝停下脚步的礼次,从魔法障壁的死角……也就是他的脚边往上捞,使出左右二连斩。 礼次慌忙跳开闪避,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响起,他蹬着空气离开。 …………咦?那是什么? 明明不像我一样背后有翅膀,这位小哥竟然开始用空气冲刺了。 我愣了一下,但立刻想到他离开正好,于是重新振作精神开始咏唱。 ——我这时的表情……一定像是在说「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露出邪恶的笑容吧。 「……——艾尔塔尼亚(雷击)、斯洛德(灭杀)、波鲁迪(迅雷)。」 她继续咏唱。 我咏唱的魔法,让位于上空的礼次惊愕地睁大双眼,慌忙冲了过来,但已经太迟了。我感觉到背后有复杂的魔法阵展开。 「——迪雷亚(灾厄的)、维斯特尔(野兽的)、库萨克(雷鸣)……『闪电麻痹器』……!!」 ——闪光。 轻易超越人类身高的紫电束将会场染成一片纯白,同时释放出来。 ——这是前卫职业不可能使用的,二阶魔法职业的最高位攻击魔法。当然,身为坦克职业的我应该无法使用……才对。 实际上,这并非职业恩惠自动习得的魔法。这是在模仿雷昂哈特边境伯的『完全灌顶』的过程中,从零开始学习魔法理论的成果之一。 这是没有伊莉丝所说的加护纹章辅助,完全手动操作的大魔法。 收束不够精确。 耗损过多。 魔力传导效率不佳。 其他问题也是不胜枚举。如果要一一列举,恐怕没完没了。 这种魔法,顶多只能勉强启动,如果让米丽安这个专家看到,恐怕会嗤之以鼻……恐怕威力连正宗魔法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吧。 然而……面对大范围进击的那道闪光,他无从在空中逃命。 无论劣化得再严重,这道闪光的威力仍然足以击昏一个人,将礼次吞没。 ——赢了。 就在高亢感与些许的后悔在心中来来去去时—— 闪光……八道闪光宛如以礼次为中心的蜘蛛脚般扩散,将雷光撕裂成无数碎片。 「……今天第二次的……剑……军……?」 她茫然地望着上空的礼次挥舞亚尔维提亚以外的七道光剑。 在被雷光吞噬的瞬间召唤出『剑军』,将剑排成圆锥形抵挡雷光,再趁雷光减弱的瞬间斩断——她立刻理解了这理论上的做法。 的确,那招是魔法力场,本质上近似于防御魔法,理论上来说,确实有可能办到。这我也能理解。 但是……那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礼次的杀手锏『剑军』,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度使用。这和我的『黑星』一样,大概要等上一整天。 因此,我先入为主地认定他不会再使出那一招。这和我隐瞒『闪电轰爆』一样。 仔细一看,那每一把「剑」都相当短,长度也参差不齐,最长的顶多只有短剑的大小。 这表示礼次在发动这招时,没有加护纹章的辅助,而是手动发动的。 ……然而,包含阿尔维斯在内的八把剑,却在一瞬间一闪而过。 为了劈开雷光,光是这样就足够了。 这没什么……礼次只是以刚才我所用过的相同手法,回敬了我而已。 ——真是敌不过他呢…… 即使脑中这么想,战斗也尚未结束,我连忙重新摆出架势。 「索尔!!」 「礼次……!!」 礼次飞越了我,降落在我的背后。 我慌忙转身,挥剑。 这时,礼次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我的视野一隅。 ——寂静。 我的剑在即将贯穿礼次双肩的位置停了下来。 相对地,礼次的大剑……剑尖则固定在我的喉头,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我认输,是我输了。」 如果这是场厮杀,就算我先动手,礼次的剑也会夺走我的性命吧。我苦笑着表示自己彻底败北,放开双手的剑,表示投降。 「你赢过我了,下次也一定要赢哦,礼次。」 「……嗯,我知道。」 我朝礼次伸出拳头,礼次虽然额头流着血,但还是咧嘴露出少年般的笑容,与我互碰拳头。 ——结束了。 从在众人面前、与人类战斗的紧张感中解放的解放感,以及等量的悔恨,让我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这次是特别的,我不想再做这种事了。 我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果然讨厌PvP。 『胜负已分!!真是惊人的、双方意气相争、互不退让的激烈战斗,最后获胜的是礼次选手!!』 主持人姐姐兴奋地宣告比赛结束。 同时,会场响起本届大会最热烈的掌声,我的大会就此落幕——…… # 前夜祭① 准决赛第一场比赛结束后,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回到贵宾席。 治疗告一段落后,两人确认彼此都没有受到重伤,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头还会痛吗?」 「不,我没事。」 「……我没事。」 哥哥别过头去,喃喃说道。我和礼次先生对看了一眼,露出苦笑。 他完全在闹脾气了呢。 「……我已经受够这种事了。光是看着就让我坐立难安。」 「啊啊……抱歉。不过,要把想守护的人托付给他人,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能让人接受的了结。」 「……」 礼次这么说,但哥哥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沉默不语。 礼次要我暂时别管他们,我便照做了。 「哦,要开始了。」 礼次将视线转向擂台。 我和哥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选手入场的闸门正好打开。 『那么,准决赛第二回合!哈斯塔选手和齐天选手入场!!』 司仪姐姐的话,让会场欢声雷动。 ……但是,欢呼声却随着疑惑,渐渐转小,最后只剩下嘈杂的喧闹声。 这是因为…… 『这是……怎么回事呢?哈斯塔选手没有出现!』 走上擂台的,只有悠然双手抱胸,等待对手登场的齐天。 而他的对手哈斯塔先生……无论过了多久,都没有现身。 ——结果,哈斯塔选手在那之后都没有出现。 礼次先生与苏尔大哥的战斗,让会场的气氛达到最高潮,却出现这样的发展。 当然,观众席上充斥着不满的声音,比赛以哈斯塔选手不战而胜的结果,确定他晋级决赛。 我抱着消化不良的心情……为了出席傍晚的决赛前夜祭典,把自己关在房里。 「哎呀……真是令人惊讶,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准决赛弃权了。」 「……是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蒂蒂莉雅小姐正在帮我梳头发,我困惑地回答她的话。 尤利乌斯殿下、安洁莉卡跟隼人同学消失不见,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我一边被梳头一边思考。 ——如果那个叫哈斯特的人跟那(・)个(・)人有关系的话。 我本来以为他们参加大会一定有什么目的,但看来并非如此,让我有些失望。 ……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明明潜伏在大赛中的刺客已经全部逮捕,我却有种还有其他人在的模糊不安。 「……小姐,伊莉丝,你没事吧?」 「……咦?啊,不好意思,我发呆了一下!」 「你还好吗……?」 堤蒂莉雅小姐担心地探头看着我,我便笑着回答我没事。 不知不觉间,我的长发在头部左侧,也就是浏海较长的那一侧用花朵装饰了起来。 最后堤蒂莉雅小姐用发夹帮我戴上头纱,点了一下头说:「好。」 「那么……头发的部分就到此结束。你今天最后的大事,要加油哦。」 说完,蒂蒂莉亚小姐伸手扶我起身,护送我离开房间。 「说……说的也是,典礼这种场合会让人很紧张。」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更重要的是,你要让礼次称赞你漂亮才行。」 「啊呜……」 我现在穿的,果不其然是精心制作的礼服。 薄得近乎透明,微微带有彩虹色的渐层布料层层交叠,蓬松的裙摆宛如花朵。 上衣只到胸口,大胆地露出胸口、肩膀与背部。 不过,遮住手肘以上的白色手套,以及披在肩上轻柔摇曳的披肩,避免了可能的煽情。 整体气氛上,比较接近第一天穿的礼服。 之后好一阵子都穿着比较普通的服装,感觉很久没穿了。 典礼出席者的休息室入口,被严密的门堵住。 左右各有一名门卫负责开关大门。 站在中央的是一位女性,我对她的身影有印象。 「你、你是……司仪吗?」 「是的,我是负责主持的席尔薇雅。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竞技场外碰面吧?」 现在身穿正式礼服的她,手放在胸口,同时高雅地微笑打招呼。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好吧?」 然而,当我对她的转变感到困惑时,她马上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老实说,她这样的变化……让我松了一口气。 「哎呀,不过来宾都是些和蔼可亲的人,真是太好了。如你所见,我就是个静不下来的人。」 「呵呵,多亏如此,我才能开心地观赏比赛。谢谢你。」 「那就好,身为司仪,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啊,你在里面等我吧?」 她清了清喉咙。 「诺鲁格拉希耶王国,伊莉丝莉亚・诺鲁格拉希耶公主殿下入场。」 她这么宣告后,左右的门卫便打开了门。 连接祭仪殿和等候室的沉重门扉缓缓地打开了。 在门的另一头……已经聚集了身穿正装的各国来宾。 「哦哦,你来了啊,伊莉丝莉亚。」 「辛苦了。礼服很适合你呢。」 率先注意到她并上前搭话的,果然是诺鲁格拉希耶国王夫妻。 「好久不见呀~」 没错,以莫名妖艳的语调向我搭话的,是东方诸岛联合代表巫女之一,桔梗小姐。 她现在和在身后待命的同僚巫女们一样,除了正装的白衣与绯袴外,还穿上了活动用的装饰千早。 「哦哦,你来啦,伊莉丝里雅公主。」 「辛苦了,伊莉丝。彼此再一起努力一下吧?」 这么说着,笑容满面地靠过来的,是手牵着手,感情融洽地走来的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与伊修姐姐大人。 「那么……姐姐,身体状况还好吗……」 「呵呵,谢谢你这么担心我。托你的福,已经稳定下来了。」 看到伊修姐姐大人露出如花朵绽放般的笑容,我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我跟姐姐闲聊了一阵子…… 「哦,看来其中一位主角要登场了。」 菲利克斯皇帝陛下的声音,让我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礼服鲜红,腰间佩带着礼仪用剑,头发全部往后梳的礼次先生。 「好啦,上吧,公主殿下?」 「呀!?」 菲利克斯皇帝陛下轻轻推了我背后一把,把我推到礼次面前,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哦,没事吧?」 礼次伸手扶住差点跌倒的我。 看到他这身与平时不同的打扮,我的心脏怦怦狂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我吧?」 「啊,不会……那个,我觉得很帅气。」 「是、是吗……?」 我害羞地挤出这句话,礼次也同样害羞地回应。 我察觉到周遭的人们正用欣慰的眼神看着我们,连忙挺直背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礼次,恭喜你晋级决赛。」 「嗯,谢啦……不过,没想到还得穿正装呢。」 「呵呵,这是活动之一,没办法啊……那个,你真的很帅哦。」 我微笑说完,礼次就害羞地别开视线。我靠到他身边,一起回到亚尔夫加德陛下身边。 途中,我还不忘恨恨地瞪了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一眼。不过,他只是轻轻一笑,把我的视线当作耳边风。 「话说回来……索尔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咦?」 听到他途中这么一问,我才注意到索尔不在场。 另外不在场的,还有西方通商代表的佛雷德里克首相,以及另一位晋级决赛的齐天。不过—— 我有收到通知,说这两位选手会稍微迟到,典礼开始前才会抵达。 可是……兄长大人却没有收到这样的通知。 「我也是,我还以为他和礼次在一起……」 「不,我也是……他接受治疗后,跟我说了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之后就没见到他了。」 「怎么会……」 失踪的人接二连三出现。 没想到连苏尔哥哥也……不安的情绪逐渐高涨。 「……离前夜祭还有一点时间,他应该会突然出现吧。」 礼次鼓励似地说道。 但是……之后苏尔哥哥还是没有出现,第三名决定战的两名选手都不在,大斗华祭决赛前夜祭就这么开始了——…… # 前夜祭② ——结果,即使迟来的齐天与西方的首相・腓特烈也出现在会场,苏尔依然没有现身。 结果,第三名决定战的两人不见踪影,典礼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开始,最后也只宣誓完毕。 「……一路战胜至今的强者,礼次、齐天,双方都愿意以阿瑞斯神之名,发誓会堂堂正正地发挥自己的力量与技巧战斗吗?」 「……嗯,我发誓。」 亚雷斯是教团的高层,负责主持这场会议。他这么一说,我便握拳抵着胸口,斩钉截铁地点头回应。然而…… 「……」 「……齐天?」 还有一个人,齐天。换做平时,他应该会想也不想就点头,现在却沉默不语。 我纳闷地斜眼看他……只见他望着虚空,仿佛在看某个不存在的地方。 「……齐天选手?」 「啊,噢,抱歉。我发誓。」 齐天被司仪催促,连忙回答,然而…… 他是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紧张吗? 看起来不像。他似乎有别的烦恼,让我一头雾水。 典礼在这段时间内继续进行……终于,典礼结束,决赛前夜祭开始了。 ◇ 晋级决赛的两人宣誓完毕,会场从竞技场移动到设置于大厅的宴会会场。 和严肃的仪式相反,决赛前夜祭本身就是场不拘礼节的祭典。 会场举办的派对,邀请了相关人士与来宾,以及虽然有分区域,但一路奋战到这里的选手中的前几名。 再加上大斗技场外也有许多烟火,以及各种各样的摊贩,简直就像是祭典。 起初,由于原本明天要参加季军决定战的两位选手不参加,现场弥漫着微妙的气氛……不过,这座城镇似乎因为斗技大赛而兴盛起来,整个城镇都爱热闹,现在完全沉浸在宴会的气氛中。 「不过,明明是不拘礼数的宴会,各国的各位还真是认真啊。」 在视野一角,率先喝起酒来的西方的佛雷迪利克首相,正与艾尔夫加德陛下和菲利克斯皇帝陛下谈笑风生。 「哈哈,要是我们率先放纵起来,底下的人会很辛苦的。」 「抱歉,我正在许愿,现在尽量不碰酒。」 「这样啊……我有时候会想和大家一起狂欢到早上呢。」 「哈哈,那样就没有威严了。」 三位国家主席聊得很开心。 至于礼次和齐天大圣……他们毕竟是主宾,忙着和陆续前来的宾客打招呼。 我斜眼看着他们,对身旁的护卫骑士使了个眼色,稍微离开会场。 我来到会场外的露台,从这里能俯瞰街上的喧嚣。 我来到目前空无一人的露台,脑内叫出显示周围生物情报的光点地图。 ——或许是因为我被传送过来时,和礼次先生与苏尔哥哥组队的关系,地图上能看见蓝色光点。 因此,我本来以为地图上应该也会显示哥哥的位置,不过…… 「果然没这么顺利呢。」 地图上只有一个蓝色光点,那是人在舞厅的礼次先生。我叹了口气,正打算关闭地图时—— ——她会发现这件事真的只是偶然。 「……咦?」 在脑内展开的无数生命反应光点……就像雨滴落在平静的池面上扩散出波纹一样,产生了变化。 从代表健康的身体的白色,变成代表发生某种异常的绿色。而且……他们自己也不例外。 「呜……公……主……」 在背后护卫的骑士发出呻吟声倒下。她立刻转身想冲过去……但头却摇晃了一下。 ……催眠瓦斯! 我立刻咏唱异常状态恢复魔法,以及赋予异常状态抗性魔法,替自己加上对睡眠的抗性。 即使如此,我的脑袋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就在我抱着头想回到会场的时候—— 「哎呀呀……要是能跟大家一样睡着就轻松了,我真是个独自熬夜的坏公主呢。」 「……佛洛斯。」 随着喀喀的脚步声,从暗处现身挡住通往会场道路的,是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眼镜青年。 确认他的身影后,我伸出右手,碰触左手腕上的银色手环。 「是你做的好事吗?」 「是啊……不过凭我的身份无法进入会场,所以请了某位协力者帮忙。」 「协力者……?」 我讶异地低语,但他不可能告诉我。我放弃追问,提出下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种恶行一旦曝光,就算他再怎么小心,脑袋也会搬家。他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我想跟你谈谈。」 「……跟我谈谈?做出这种事?」 「要是不做到这种程度,你身边的骑士们是不会原谅我的。」 伤脑筋,我好像被捧得很高呢。佛洛斯耸了耸肩。 「……好吧,我就听你说说。」 我没有放松戒心,保持一定距离说。 接着佛洛斯对我说起他被送到这里之后,几个月来的奋斗。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请你……务必协助我。」 他讲完之后,态度乍看之下十分真挚,让我咬紧了嘴唇。 原来如此,我理解到礼次先生和哥哥坚持不让他和我接触的原因了。 身为造成这个集团异世界转移的原因,我或许有责任。 我确实一直对此感到内疚,因此很难不赞同他的意见……他会担心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 「……我拒绝。」 被传送到西大陆的玩家的现状。 「海风商会」目前所处的困境,以及失去「海风商会」时,那些人将来的出路。 正因如此,他才想在还有机会建立势力的西大陆,打造一个让被传送至此的玩家有个依靠的地方。 他这番话确实动摇了我的心。 然而…… 「从成绩来看,应该在会场的那位名叫弗兰妮的小姐不在……她现在人在哪里?」 我这么一问,他便陷入沉默。 「还有,她警告过的寄生在人身上的石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到材料的,但精制出那东西的人是你吧,『恶魔压制者』?」 在游戏时代,我曾经听过传闻。 在巫妖系列的二阶职业中,有一种叫做「死灵法师」的职业。而其更上一层楼的转生三阶职业,据说终于能够支配异界的恶魔…… ——其名为「恶魔压制者(Démon Rouler)」。 而眼前这位就是该职业,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听到我的话,佛鲁斯先生睁大了眼镜底下的细长眼睛。 「……您早就知道了吗?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只有您接受过我委托的关系。」 我听到他的话后,唉地叹了口气。 「……因为你诚挚且迅速地解决了我提出的无理难题。如果我认同你是个优秀的人才,就会去调查你。」 「……唔。」 他仿佛硬是把某种感情吞下肚似地,表情扭曲了起来。 「……不过,你为何会认为跟我有关?」 「我在净化那颗石头时,感受到一股讨厌的气息……那跟你一直随侍在身边的那群孩(・)子(・)们一模一样。」 他听到我这么说,似乎被我说中了,手抖了一下。 ……所以,从治疗安洁莉卡那时开始,对我来说,他就是敌人了。那个非人道道具的事件,就这一点来说,我无法原谅他。 「如果你是想叫我负起责任,对受到波及的玩家有所表示……即使现在办不到,我也一定会做到。」 我先深呼吸一次,然后将魔力注入右手手指碰触着的手环。 「不过,责任不会落在你身上。」 「……你应该是没有直接战斗力的纯支援职业。你认为……凭你一个人就能赢过我吗?」 「……!」 在他背后现身的,是狗、蜥蜴,以及其他各种样貌的怪物……他所使役的恶魔们。 另一方面……周围已经没有醒着的人的气息,会场内一片寂静,似乎无法期待有人赶来。 即使如此…… 「是,这样啊……我可不能承认!」 首先扑来的,是有着狗样貌的漆黑影子。 我面对着它,仿佛拔刀出鞘般,挥动原本放在左手上的右手。 光芒奔腾而出。 『汪呜!?』 交错的狗被一分为二,飞向后方。 「哈哈……你总是让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你竟然准备了那样的东西。」 佛尔斯先生再次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的视线前方,我的手中握着一把锡杖。 锡杖的前端释放出由光芒形成的四片翅膀和枪尖般的尖角。 这把锡杖平时会变成手环套在我的手腕上。 这是将持有者的魔力转换为刀刃,涅夫利姆大师精心制作的魔导杖……其名为『星界锐爪』。 这把武器会从持有者身上吸取魔力,进而增加锋利度,由拥有超乎常人魔力的我来使用,甚至能发挥出我挥舞就能一刀斩杀敌人的破格攻击力。 ——说到底,根本不可能发生让你在前线挥舞那种武器的事态啊…… 涅夫利姆大人将这把锡杖让给我的话在脑中复苏。 ……我真的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不管武器有多强,挥舞它的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我只不过砍倒了一只出来观察情况的小喽啰,就紧张得冷汗直流,开始喘不过气来。 即使如此…… 「是的,就算要依靠这种东西,我也要全力抵抗……!!」 我展开光之翅膀飞上空中,举起超过十把光之长枪……如此呐喊——…… #前夜祭③ 战斗开始后,我为了避开骑士们倒下的露台,拍动背上的翅膀,将战场移动到空无一人的中庭。 我身上缠绕着各种强化魔法,用「治愈能力提升魔法(regenerate)」抑制因为负荷过重而发出惨叫的身体与反射神经,同时抵抗着试图在那里开辟活路的敌人……已经过了好几分钟。 「……真令人惊讶,您相当习惯战斗呢。」 「……请不要小看我,我比任何人都一直在注视着最前线。」 呼~呼~我喘着气,佛露思先生露出意外的表情看着我,我直直瞪着他反驳。 我们这些支援前线的纯补师,随时注意着前线的动向,不只是我方,也一直观察着敌方的行动,观察他们是以什么理由、如何行动…… 无法参与攻击,也无法进行佯攻,连自己的安全都要靠别人保护,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必须观察他人的行动,持续站在前线,这就是我们补师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战斗经验。 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之所以能像这样抵抗,也只是因为我们的优势比较多而已。 恶魔几乎无法抵抗我的魔法。 对方不能伤害我,因此无法全力进攻。 还有……我脑中的雷达会俯瞰显示魔力反应的光点。 影犬沉入夜晚的黑暗之中。 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我随时都能掌握移动的魔力。 「……就是现在!」 两道光枪顺着我的意志射出。 光枪贯穿了从影子里跳出来的狗的头与腹部,瞬间消灭构成身体的不祥魔力。 她将无法在显界中活动而逐渐消失的狗当作空气,射穿了第二只、第三只以时间差跳出来的狗。 下一瞬间,出现在她背后的,是魔力反应比狗大上一些,双手化为镰刀的魔物。 它突然就出现了。恐怕是拥有短距离传送的能力吧。不过,那也…… 「……『Angel Low』!」 事先设置的结界魔法爆发性地扩张。 魔物们对现身的瞬间就出现在眼前的结界没有反应,全身遭到猛烈撞击而撞上墙壁。 我冲向无法起身的魔物,以手中的『星界锐利』将它们斩成两半。 两只拥有镰刀手的魔物,与刚才的狗一样,化为粒子消散,宛如影子一般。 「……呼——……呼——……」 我的呼吸声中,混杂着咻咻的声响。 由于氧气不足,我的意识开始朦胧,肺部也痛得要命。 即使如此,我仍用力擦去如瀑布般流下的汗水,瞪着正面那具散发出格外强大存在感的巨恶魔。 那是……手持每一把都远超过我身高的双剑,一步一步地威吓着我,朝我逼近。 「……『神圣矛』,去……吧!!」 我几乎同时以最快速度,射出残留在周围的光矛。 然而……恶魔瞬间挥舞双剑……转眼之间,光矛全被斩落。 「……啧。」 我咂舌一声,再度召唤出十把光矛。 正当我打算再度射出光矛时——双剑魔神已来到我眼前。 ——好快!? 魔神的一刀,将我身上的『防护罩』有如薄纸般切开,化为光之碎片消散。 接着,魔神的手伸了过来…… 「……『刚体射线』!」 我立刻放出仅限一次的绝对守护障壁,将那只手弹开。我利用反作用力,飞上半空。 「『天使之低吟』……!」 这是将不净之物弹出的结界魔法。 我在魔神头上……以要将对方压扁的气势发动魔法。 一如我的计划,双剑恶魔被钉在地上。 然而,光是这样还不足以打倒他。即使『天使之低吟』的效果消失,魔神依然四肢健全地试图起身。 ——但是,这样就够了! 我降落在停下脚步的恶魔肩上。 然后举起魔杖,将前端对准恶魔刺了下去。 「『将不洁且悲哀的众魂,引导回归应有之地的审判之光啊,请降临吧』……圣击(holy impact)……!!」 我以行云流水的动作咏唱完祷词,背后的翅膀也大大地展开。 仿佛将这一带的光芒全都凝聚在魔杖前端一般,产生足以抹消周围一切光芒的闪光……下一瞬间,一道切开黑暗的光柱,伴随着足以震撼这一带的冲击,直冲天际。 『圣击(Holly Impact)』 这是新开发的光翼族专用魔法。 虽然必须在极近距离的接触状态下才能使用,但相对地,这招能将超乎常规的威力集中于极小范围的一点上,是我拥有的魔法中,第一种纯粹的攻击魔法。 其威力将使双剑的强悍恶魔从肩头以下被轰飞了一半,外壳破裂的恶魔,构成身体的魔力从内部泄漏出来。 「——Holly Impact!」 闪光再度灼烧黑夜。 然而,我还没有停手。 「——,Holy Impact!!」 我比刚才更快结束咏唱,闪光第三次灼烧了黑夜。 然而—— ——叽…… 我利用各种辅助魔法加速的喉咙,发出听起来像是高音的声响,瞬间完成了咏唱。 「Holy……Impact……!!!」 随着我从干涸的喉咙挤出的呐喊,黑夜迎来第四次、也是仅维持一瞬间的黎明。 「……呼、呼……呼、呼……!」 汗水如瀑布般流下,声音也变得沙哑。 然而……在光芒平息的那里…… 「……怎么可能……面对纯支援补师,一尊恶魔……不,魔神竟然会输……?」 佛露丝的声音显得愕然。 恶魔的巨大身躯已经不在那里,只剩下紫色的光像残渣一样飘荡。 我斜眼看着那里,从空出来的包围网中飞出,挤出剩余的力量,飞向大家应该在的舞厅。 还差一点。 只要再差一点,只要能通过那扇门。 只要能钻过那扇门,叫醒大家,就能打破这个事态。 ……明明应该是这样。 「——啊,咕……!?」 某种硬质且质量巨大的物体从横洞中飞出,硬是把我往旁边撞飞。 在即将撞上地面时,覆盖在周围的『防护罩』迸出火花,才总算让我停了下来。 我慌忙起身,调整姿势环视周围,发现出现在那里的…… 是到处布满绿色发光能源线,呈现深灰色的硬质冰冷躯体。 是具备多脚,以复杂怪异的机动动作逼近的那东西。那东西到处发出马达声,同时发出嘎吱嘎吱、叽叽叽叽之类的声音移动着…… ——机械!?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机械类的敌人……它们的共通特性就是精神效果无效。也就是说,我的精神攻击对它们无效。 这和刚才在各方面都占有优势的恶魔们完全相反,是我的……天敌。 我得拉开距离……我这么想着,但背部却撞上了坚硬的石壁。 ——糟了…… 我连发出声音的时间都没有。 在我意识到自己停下脚步的瞬间,眼前已经有一只钢铁蜘蛛扑了过来…… 「嘎……哈……」 撞击胸部的冲击让我一时喘不过气来。 但这并不是单纯的冲撞……周围,靠在墙上的石壁发出了被硬物刺中的声音。 与此同时,飞扑过来的钢铁蜘蛛也被它的无数只脚固定在了墙上。 「放开……我……!?」 就算我拼命挣扎,凭我的力气也根本无法撼动钢铁蜘蛛。 而且每当马达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它的无数只脚就会刺进墙壁,封住我的行动。 当本体后部又伸出新的机械臂,看到它前端的东西时……我发出了“咿”的一声。 我曾经见过那个散发出蓝色光芒的金属。 糟糕,得快点逃走才行……正当我焦急不已时,一个人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哎呀……要是他能好好地完成自己的职责就好了,伊莉丝莉亚殿下还真是个野蛮的公主呢。」 「您是……」 「为了以防万一,我特地让捕获暴徒用的自动人偶在这里待命,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呢。」 人影发出咯咯的笑声,朝我走了过来。 我茫然地望着他……内心深处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那个人影是…… 「弗(・)雷(・)迪(・)利(・)克(・)首(・)相(・)……你果然就是协助者……!」 他有着一副看起来人很好的脸孔,以及体型匀称的身材。 然而……他现在的眼神,却像是在打量他人价值的冷血商人……不,不对,他不是尊崇利益的商人,反倒像是淡然地执行某种目的的某种特务…… ——想到这里,常信恍然大悟。 这个机械兵器的出处……不是西方。 拥有如此高超机械技术的,是南方的法兰维尔帝国,或是…… 「原来是这么回事……在背后操纵佛洛克斯先生的人……西方通商联盟……!」 「……动手。」 只有一句指示。 在我说出任何话之前,冰冷的金属环就套上了我的脖子。同时,我的双腿也突然失去力气。 「啊……呜……」 机械手臂像是完成工作般松开我的身体。 但是……我的双腿却承受不住重力,直接瘫坐在地上。魔法也从编织到一半的地方开始消失。 已经无法抵抗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便屈服于至今为止的疲劳,失去了意识——…… # 暗中活跃的人们 ——当伊莉丝孤军奋战的时候。 在伊斯勒斯的一隅,治安恶劣的区域,有一间便宜旅馆。 这间旅馆从几天前就被包下来,老板拿着收到的钱去旅行,没有管理,被弃置不管。在那间旅馆里,发生了一场争执。 又一个人重重地倒在地板上。 那个男人按着被贯穿的左手肘和右肩,哭诉着「好痛……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但他的下巴被轻轻一踢,失去了意识。 「呼,这样就解决所有人了吧。」 「……好强,居然一个人就全部解决……」 「打倒几个彻底松懈堕落的家伙,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我挥动双手的剑甩掉血浆,走向楼梯。 「不,可是这些家伙应该多少有点实力吧……好歹也是玩家吧……?」 「所以才会在自己被干掉时变得这么脆弱。」 我哼了一声。 房间里尸横遍野,全都是来到这里后没好好工作过的玩家……这个世界的人称他们为「流浪者」。 虽然也有人手脚被贯穿,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但明明没有人受致命伤,他却冷眼俯视,心想「太夸张了吧」。 他们的处分已经安排妥当,交给预定之后会过来的卫兵队处理。 「要救的目标……是这边吗?」 「等、等一下,索尔大哥!」 「……不要动不动就害怕地停下脚步好吗,哈(・)斯(・)塔(・)?」 他心情烦躁,用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对跟在背后的青年——在准决赛时始终没有现身的哈斯塔回答。 然而,现在的他完全没有斗技大赛时那种粗暴的氛围。 「『那家伙』也说过不能让对方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吧?快点。」 「啊,嗯……抱歉。」 他一脸歉疚地低下头,我「哼」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来到目的地的房间……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后,我踹破了破旧的房门。 里面…… 「你在外面把风。知道了吗?」 「啊,嗯……」 确认他乖乖在房间外待命后,我踏进房内。 ……状态很糟糕啊。 哈斯塔闻到性方面的恶臭皱起眉头,用手帕捂住口鼻……看到睡在那里的女性,他更加皱起眉头。 ——果然应该把下面的男人那根东西切掉。 他想着这种危险的事情,从行李中取出干净的布,沾湿水壶的水。 哈斯塔重点式地擦拭失去意识的女性……尤其是下体,再用他机灵地从附近房间拿来的干净床单盖住,然后开始咏唱。 「……璃亚(光啊)・伊亚(治愈吧)・拉法特(生命)・狄蕾特(呼吸)……『Heal』。」 只见手边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转眼间笼罩女性的身体。 全身的细小伤口逐渐消失……眼看即将完全痊愈的时候。 「……!?」 原本沉睡的女性突然抱住自己的身体跳起来……她的名字叫做弗兰妮,是前几天礼次的对战对手。 「她们的新成员是谁啊!?」 「……没事,放心吧。我们是受到辛……星露(Sinrulu)小姐的委托,来救你的。」 她露出戒心,以一副要咬人的气势威吓我,我举起双手表示没有敌意,向她说明原委。 「……这样啊,是那孩子的。你是……公主的骑士大人,王子殿下?」 「……我叫苏尔,别叫我骑士大人或王子殿下。」 她对羞辱自己的「男人」表现出明显的戒心……不过她从包包拿出我随便挑的女装,丢给我,说: 「而且……别担心,放心吧,我里面是女人。」 「……欸?」 她完全忘了警戒,露出一副被吓傻的表情。 「咦?可是你是男的,现实世界是女的……那个,公主殿下,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你现实世界该不会……」 「……不,这个虚拟角色是我哥哥让给我的。我那个孩子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哦。」 我并没有说谎。伊莉丝似乎也隐约察觉到自己不会再变回男生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你不想再战斗了,我可以直接把你引到外面,你想逃去哪里都行……」 「哼,那还用说……在把佛鲁思……那个鬼畜眼镜混账的眼镜敲个粉碎之前,我绝对不逃。」 她的眼中燃起昏暗的火焰,以仿佛从地底响起的愤怒声音如此宣言。 看到她的模样,我点了点头。愤怒可以煽动战意之火,驱散恐惧。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如何演变,但至少现在在气势上不会输。」 「那么,你快点去换衣服吧。我想尽快离开这里。」 说完,我将途中找到的装备还给她,走出房间。 我们就这样等了几分钟…… 「……久等了。」 「嗯,你换好就赶快走吧。要是跟卫兵撞上就麻烦了。」 我瞥了一眼换好衣服,现在打扮得像个普通市民的芙兰妮小姐,催促她赶快离开。 「……那个人,感觉没有很紧张耶?」 「……是啊。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王子殿下现在好像非常担心公主殿下。」 「是这样吗?」 「对……根据情报,对方现在正好遭到袭击……」 「喂,快点离开这里。」 我忍不住对在后方闲聊的哈士特和芙兰妮两人发火。 ……他们说得没错。如果可以,我真想立刻回到大斗技场救出伊莉丝。 但是,被说这样根本救不了她,所以才做这种事,实在很没意思。 「真是的,居然得听那种家伙的话……!」 我一边抱怨,一边想起……与礼次比赛后,我说想一个人静一静,离开斗技场时的事。 ◇ 「喂,老板,公主的骑士『金刚石(Adamas)骑士』大人——」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 当我在馆内独自徘徊时,突然有人从走廊转角后方的阴影处叫住我,我立刻冲出去,扑向声音的来源,将对方紧紧勒住……但看到那张出乎意料的脸,我眨了眨眼。 「咕呃,抱、抱歉,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投降、投降!」 「啊……你是?」 那是张见过的脸。 「我记得你是哈斯特吧。你不是罢赛了吗?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等等,等一下,我真的搞不清楚状况,不知不觉间就晋级了,我也一头雾水……」 「……看来是真的。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放开揪住他领口的手,催促他发言。 「啊……总之,我不会对你不利,可以跟我来吗?有人要我叫你过去,说有话想跟你说。」 「……有话想跟我说?」 说不定是陷阱。 虽然我这么想……但若要陷害我,实在很难想象会派长相曝光的他过来。 「……知道了,带我过去吧。」 「好,往这边走。」 哈斯塔像是要避人耳目般走出斗技场,往城镇郊外前进。 目的地意外地远,追了将近一小时后……我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影。 确认到那身影的瞬间……我蹬地冲出,将剑指向他的脖子。 不,不对。其实我本来打算砍下去,只是被男人周围展开的薄纸般的障壁挡下而已。 「哎呀呀……突然就来这招啊。这样我可没办法好好说话……还是说,这是正式的礼仪吗,天族的小鬼?」 「……既然如此,你就脱下兜帽报上名来……『死之蛇』,你为何会在这里?」 听到我这么说,男子「唉……」地打从心底感到麻烦似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意外坦率地脱下兜帽。 「这样是不是比较能正常对话了呢,天族?」 「这样啊……以前见面时你的身影模糊不清,无法清楚辨识,原来那就是『死之蛇』你的模样。」 仿佛褪去色素的白发,以及肤色浅黑的美青年。 只有眼睛是金色的,有着宛如蛇一般的纵向长瞳孔,看着看着就会背脊发凉……但也就只是这样,没有以前感受到的压力。 然后,他…… 「我叫……刘基翁・阿特拉塔・拉榭・艾连……这样你满足了吗,天族骑士?」 如此报上了名号。 # 真相 自称刘基翁的黑袍男。 与他对峙后,肌肤感受到的压力确实跟以前让自己尝到辛酸滋味的对手一样。 「……我明白你就是『死之蛇』本人了。不过,那只黑蛇在哪里?我可不想在其中一方有手下潜伏的情况下进行交涉哦。」 「唉……这种事当然要让它们在城镇外面待命,然后各自行动咯。我怎么可能带着库洛进入城镇呢,再稍微用脑思考一下吧,小鬼。」 「……你这家伙真的很让人火大耶……!」 男人用仿佛在看虫子的视线挖苦我,连我自己都知道我的额头冒出了青筋。 而且他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不管我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真的让我很火大。 ……我错了,我不该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好了……事不宜迟,得把碍事的家伙排除掉才行。」 「什么?你果然骗……!」 「等等,老大,你听我说……!」 男人瞬间释放出压倒性的魔力。 在我拔剑的瞬间,包含自称是洛可的男子在内,我们全都被昏暗且不祥的黑暗吞噬了。 空中有个看似鸟的物体盘旋。 不过……仔细一看,它拥有坚硬冰冷的金属身躯,看得出并非生物。 那个物体……在杳无人烟的岩石地带忽然出现,它在断面如镜子般光滑的凹陷周围盘旋,仿佛在寻找什么,最后放弃似地高高飞上天空。 「……这样就行了吧。」 说完,吕凯欧甩动长袍,挥了挥右手。 霎时间,覆盖在我们周围的魔力……隐蔽魔法消失,重压也跟着没了。 「呼……那该不会是侦察用的机械吧?」 「没错,看来是在找你。趁还没被发现快离开吧。」 说完,男子像在带路般绕过岩石后方。 刚才那一击,似乎是为了甩掉那台机械追踪的一步棋……我们混在攻击中摆脱了追踪。尽管对被救一事本身无法释怀,我们还是跟在他背后。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救我?回答我。」 「哈,这是被救的人该有的态度吗?」 「很遗憾,我并没有单纯到能相信你救我时没有半点企图。」 「哼,你很懂嘛。」 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男子说完便不再开口,继续往前走。我们只能跟上。 就这样,过了半刻钟。 「这里……不是樱花先生的工房吗?」 我们绕过海边的岩岸,走了一段路后,来到……我曾经见过的工房。 就在这时,在庭院玩耍的小孩一抬头看到我,立刻扑了过来。 「啊,索尔哥哥!」 「哎……呀。你是……尤利乌斯殿下?」 那是几天前失踪的少年。一问之下,才知道安洁莉卡跟目前外出的隼人也在场。 虽然现在穿的是比较朴素的服装,不过,尤利乌斯殿下身上穿的,其实是质量相当不错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比较富裕的平民会穿的服装。这应该是为了提防追兵吧。 「原来如此,是隼人带她来的啊。」 「是……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那倒是无所谓……这样啊,你没事就好。」 「是的!……呃,隼人哥哥跟那个人救了我。」 少年被摸头后露出开心的笑容,轻轻指向后方的「那个人」。 看到少年的模样,虽然还无法解除警戒,但肩膀稍微放松了些。 「唉……我知道了,等听完你们的说词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哼,一开始就这么乖巧不就好了。不过……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以不怎么亲切的语气说完后,就快步走进工房内了。 这间工房本来的主人,似乎为了我们委托的工作最后的收尾部分而前往涅夫利姆大师那里,目前不在家的样子。 我们跟在那个旁若无人地走在没有主人的屋子里的男子后面……来到了位于深处的一个房间。 「啊,索尔先生……」 「啊,这不是公主殿下的哥哥吗?」 进入对方带我们来到的房间后,看到的是看似相当傲慢的少女……安洁莉卡。 而且床上还有另一个人……一个似曾相识的人物正在接受治疗。 「我记得你是……辛,海风商会的……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啊哈哈……佛洛克斯先生已经放弃我了。」 辛无力地垂下头。 他身上只穿着内衣,肩膀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看起来相当惨不忍睹。 ——话说回来,原来他是个女孩子啊。 与其说感到意外,不如说理解了这件事的我这么想着。 「哎,这也没办法。那个头目终于疯了吧?」 「是的……虽然我努力想阻止,但是很抱歉……」 哈塞特安慰着陷入沮丧的辛。对方就交给哈塞特处理吧…… 「那么……你应该会好好说明吧,为什么你要协助我们?」 「啊,这个嘛……那边的圣女,你——」 「啊——好好好,小鬼头很碍事,所以要我离开对吧?我知道啦!」 在对方开口说话之前,安洁莉卡就气呼呼地离开了房间。从她的样子看来,不难想象这个男人肯定说了不少失礼的话吧。 「首先,我救你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需要战力。」 「……需要战力?你这个绰号叫什么『死蛇』的灾厄吗?」 「没错。如果只是要打倒敌人,我确实不需要你们,我一个人就够了。」 「……啊~是是是,这样啊。」 听到对方与其说是自信满满,不如说只是在陈述事实的发言,克洛斯威尔耸了耸肩。 「但我现在没办法露脸。毕竟要是这么做,就会让真正的目标溜掉。」 「……也就是说,海风商会背后果然有鬼。」 「那当然,如果只是这样,我何必特地跑这一趟。」 说完,他低头看向摊在桌上的地图。 「……首先,这是大前提。尤其是天族小鬼,你非得帮我不可,绝对。」 「……我?」 「没错。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公主弄到手。而我有事要找幕后黑手。你不觉得可以帮我的忙吗?」 「……知道了,我听你说。继续吧。」 虽然不是全盘相信,但既然是伊莉丝的目标,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不情不愿地催促吕凯翁继续说下去。 「女儿……你叫辛吧。你们的船在完成任务后的逃走预定路线,你知道吗?」 「啊,是的!预定是,从这里……」 辛边说边将船形棋子往西大陆方向移动。 穿过岩地前进的那条路线,看起来的确像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会走的路线。 「……果然如此。」 「你早就预料到了?」 「是啊,我在这边的男人……你叫哈斯塔特吧。在你大闹大会,帮我承担嫌疑的期间,我分头行动,探查敌方情报,也包括敌方布阵。」 「喂,你这家伙给我等一下。」 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告知自己被当成诱饵利用,哈斯塔特发出带着怒气的声音。 然而,仿佛理所当然般无视他的吕凯翁,用魔法削下滚落在暖炉旁的木柴,在手边制作新的棋子,一一配置在地图上。 「就是……这样。」 他边说边接连放下棋子,将刚才代表海风商会的棋子团团围住,数量逐渐增加。 当棋子数量超过十颗时,除了吕凯欧以外的所有人都表情僵硬。 「不、不不不,你给我等一下,你到底打算放几个!?」 「……这是事实。」 吕凯欧放了二十颗棋子后,终于停手。 「……请等一下,被包围的『海风商会』的船会怎么样?」 「那些家伙根本没把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嗯……大概吧。」 辛脸色苍白,用颤抖的声音询问。 听到这句话的吕凯欧,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后——无情地将海风商会的船只棋子砸个粉碎。 ……意思是把货物运到这里,船就没用了是吗? 「怎么会……佛洛斯先生……」 「哦……你没事吧?」 辛大受打击,无力地跪倒在地。 我斜眼看着哈塞特扶住他的身体,回以疑问。 「这些新的棋子……代表的是什么?」 再怎么说,应该也不会是小船那种寒酸的东西吧。我猜,这些棋子多半是相当于我原属世界的驱逐舰或巡洋舰……希望不要是战舰。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问道。 然后……我的希望,就在下一句话中被彻底击溃了。 「是飞空战舰。」 「飞空……!?」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飞空战舰,是装备着大量火炮和对地攻击武器,身披装甲在空中驰骋的空中机动要塞。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飞空战舰是南方的弗兰维尔杰所拥有的少数超兵器之一。 然而……数量却是二十艘。这已经多到就算要和各国联手,也足以应付了,简直像是在开玩笑。 「请等一下,西边国家的中枢确实是富豪和富商的聚集地,经济上是主要四国中最富有的,但并不是军事国家!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兵器的!?」 辛发出近似悲鸣的声音。 虽说是叛逃之身,但听到自己待过的地方、待过的组织只是用完就丢的棋子,她的表情带有悲痛之色。 即使如此,她仍坚强地试图掌握事态,对此…… 「……啊啊,是吗。还在那种误解的阶段啊,真麻烦。」 里克耶恩用力搔搔头,打从心底感到麻烦似地叹气并说道。 在我和哈斯塔感到不悦时,他重新开口。 「首先,你们搞错了一件事。那个西大陆并不是独立国家。」 他这么说完,拿起放在桌上的小刀,插在地图中央。吕凯欧。 那个地方……是位于这个世界中心,至今仍保持沉默的完全环境型积层闭锁都市的所在地。 「被称作西方通商联盟的都市国家,其实……只是阿克罗德齐特的傀儡国家。」 他用仿佛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实般,平淡的口吻……如此告诉我们——…… # 暗中活跃的团队开始行动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个叫『黑猫』的犯罪组织真正的雇主是……」 这下就说得通了。 「海风商会」原本就因为是新来的,所以苦于势力无法扩大,因此雇用他们这件事,让费奥多尔原本就感到不对劲…… 「那些家伙的雇主是通商联合,更进一步来说,是整个阿克罗城吗?」 「这么说来……佛洛斯先生会变得那么奇怪是因为……」 「……很有可能。虽然不知道他被灌输了什么,但以商会为掩护,如果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就再好不过,就算失败了,也能让那家伙背黑锅,自己则坐享其成……真是让人不爽的一群人。」 「怎么会……那我究竟为何而战……」 听到星露以颤抖的声音低喃,哈斯德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星露受到严重打击…… 「那不就是机会吗?」 「……咦?」 「如果只是受到操纵,应该有方法让她恢复吧。」 「啊……!」 哈斯德这句话让星露的眼神恢复生气。 哈斯德出乎意料的妙语如神让星露噗哧一笑,但随即绷紧神经。 「所以说……我们的今后方针是,」 他一边在地图上移动代表海风商会的棋子(由于商会毁坏,所以准备了新的棋子),一边解说。 「诱拐伊莉丝后,要在这艘船逃走的途中抓住她。至于从阿克罗西亚城过来的飞空战舰……」 他瞄了吕凯翁一眼,吕凯翁点点头。 「嗯,交给我吧。毕竟那是我想要的客人,就由我来负责。」 「真的能赢吧?你可别跟我说果然还是不行哦?」 「哈!用不着你担心,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好好好,你们就为了我们好好争取时间吧。」 「「……哼!」」 我别过气得牙痒痒的脸。 要不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帮这种人。 「……你们感情真的不好耶。」 「啊哈哈……没问题吗……」 其余两人苦笑着看着我们。 「话说回来,会场的人不会有危险吧?」 就算救出伊莉丝,其他人全灭就不好玩了。 「是啊,要是可以的话,他们应该也不想与舆论为敌吧。因为那样一来,民众的支持度就会动摇,就算打倒各国,统治也会无法维持下去。」 吕凯翁特别强调「要是可以的话」这个部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们打算把事情导向『自己是坏人……是帮助被新来的野心家商人掳走的公主的英雄』这个方向吗?」 「是啊,他们应该也把无法守护世界重要存在的各国弹劾纳入考量了吧。」 然后将『公主』置于己方阵营,当成舆论的借口——想到这里,就觉得胸口郁闷。 「……真是恶劣的自导自演啊。」 「这就是他们的手法,明白了吗,天族。」 勒克莱恩不耐烦地咒骂。 「欸,我知道要做什么,但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别刻意咬着手指袖手旁观,直接去救公主不就得了……」 哈斯塔这番话,听得勒克莱恩以外的成员都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连星露都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可见众人的反应。 「……咦?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呵呵,不过就我来说,就算要我用这个方案大闹一场也无所谓就是了。」 「拜托你别这么做。」 我制止了脸上浮现坏心眼笑容的吕凯欧。这家伙要是大闹一场,这座岛肯定会消失。 「我想你大概误会了。对方确实想避免跟各国交战,但就算阿克罗城镇要跟四国……嗯,实际上只有三个国家就是了……为敌,他们也不认为自己会输。只是现在可以采取轻松的手段,所以想避免麻烦而已。」 此时,我将视线投向吕凯欧,向他确认。 他只是轻轻耸肩……看来我猜得没错。 「如果先摧毁他们的计划……可以预测到的行动是这样。」 虽然一一说明也很麻烦,但我还是改变了棋子的配置。 二十架飞空战舰的棋子……像要包围大斗技场和伊斯拉斯镇般将它们围住。 「这是……」 「嗯,如果无法从那个地方带出来,这次就会使出强硬手段吧。」 哈丝塔看着地图发愣,常信对她点了点头。 结果,战场会是城镇中,或是各国贵宾所在的大斗技场。恐怕会受到严重损害,不难想象世界会陷入大混乱。 「而且……在战斗之前,整座城镇都会成为人质。这么一来,伊莉丝会选择不战斗吧……」 「是、是这样吗?」 「是啊……」 毕竟光是那座大斗技场,就有对伊莉丝来说是致命性的伊修克欧尔皇妃殿下在。 据说和她交好的皇妃殿下肚子里有孩子。 要让那样的她被卷入战火中……那孩子一定办不到。 如果再加上数万无辜市民的性命……她一定不会挺身而出。 「所以……虽然打从心底不爽,但我们只能按照这家伙的计划行动,让这家伙来对付这支舰队。」 「哈哈,你很懂嘛,王子殿下?」 马修以厌恶的眼神瞪着脸上挂着邪恶笑容,仿佛在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吕凯翁。 虽然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令人火大,不过正因为如此才能获得对方协助,所以算是侥幸——马修勉强说服自己,深深叹了口气。 「那么,方针已经决定了……可是人手不够呢。」 除了佛露思以外,对方应该还有一大群「流浪者」。歼灭他们倒是还好,但要救助人质就有点棘手。 「啊,那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这时,刚才一直乖乖听我说明的星露举手发言。 「总之,我请那个忍者女孩……隼人同学,将这次事情的始末写成信,寄给值得信赖的商会成员。」 「哦……原来如此,你出门就是为了这个啊。」 的确,如果能拉拢商会的人,不仅能削弱对方战力,还能增加我方人数。 再来就只能相信她那能统整前玩家的看人眼光了。 「那么,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是的。希望你们能救出另一名战力值得期待的人……芙拉妮小姐。」 「芙拉妮……哦,是跟礼次打过的那个女生啊。」 「是的……她因为被佛洛斯先生害得很惨,所以现在好像很凄惨……如果去救她,她说不定会愿意帮忙。」 的确,那女孩以战力来说无可挑剔。 问题是她有没有意愿战斗……只能期待她的心灵够坚强了。」 「……也对,好像有那个价值。你知道地点吗?」 「是、是的!虽然只是猜测,但应该是佛洛斯先生事先订的团员用旅社之一。地点在……」 星露在伊苏亚莱斯的地图上,圈了好几处地点。 ——就这样,奇妙的混编队伍开始暗中活跃…… # 腐朽都市的蠢动 「……你……喂,快起来,礼次!」 「咦……菲利克斯皇帝陛下?」 「噢,你醒啦……没事吧?能理解目前的状况吗?」 「状况……?呃,这是怎么回事!?」 睡着的地方,是决赛前夜祭典的会场地板。 身上还穿着礼服,回过神来才发现,窗外已经微微透出鱼肚白。 如果只有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周围倒着一堆同样陷入沉睡的人,很明显不正常。 我看着对面正在叫醒亚尔夫加德陛下的伊修克欧鲁皇妃殿下……向菲力克皇帝陛下提出疑问。 「……被摆了一道,没想到会场内竟然被装了瓦斯,这明显是内部的人干的好事。」 菲力克皇帝陛下说,由于他让妻子们戴着能防止毒物和药物造成异常状态的戒指,所以是被最先清醒的伊修克欧鲁皇妃殿下叫醒的。 然后……就发现事态已经演变成这样了。 「对了,伊莉丝!?」 我大声呼喊,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我环顾四周,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伊莉丝!你在哪里,伊莉丝!?」 会场内没有她的身影。 我怀着不好的预感,打算离开会场。 但是…… 「……你想干什么?」 一个人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狠狠地瞪着那个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还问我想干什么……我就是在问你啊,齐天!!」 我一把揪住齐天的胸口,用力摇晃。 但是……齐天却一语不发,只是站在入口前,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另一个出入口传来马达声与金属声,一台四足步行的机械闯进房间……而一名男子则跟在机械的前方。 「没用的,他是我的协助者,呵呵。」 「……你这是什么意思,佛雷迪利克首相?」 率先上前的是擅长防御魔法的亚尔佛格陛下。他大概是打算在发生什么万一的时候保护大家吧。 「由于发生了紧急事态,本次大赛的营运,从现在开始将由我们通商联合……不,由我们亚(・)克(・)罗(・)什(・)蒂(・)伊负责。同时,为了各位的安全,还请各位不要离开这座大斗技场。」 弗利德以看似恭敬实则轻蔑的态度鞠躬。 「如果各位试图离开……这座会场已经被我们配置的警卫团团包围,但为了保(・)障(・)各(・)位(・)的(・)安(・)全,还请各位务必不要轻率行动。」 面对这句只能算威胁的发言,周遭开始骚动了起来。 「……你们这些家伙,难道西之通商联合本身都是傀儡吗。不过,就算是阿克罗城,也绝不能允许你们将那种兵器带进这种祭典会场。能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的行为,明显是对别国要人的敌对行为。即刻停止这种野蛮行径,释放我们。」 亚尔佛特陛下与菲利克斯皇帝陛下,都一脸严肃地逼近过来。 「要是不照办……又会怎么样呢,菲利克斯皇帝。你抱的可是那(・)种(・)重物哦。」 「你这家伙……!?」 听到佛列德利克居高临下的发言,菲利克斯皇帝顿时面露愠色。 不过……他只是以苦涩的表情瞪视对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理由很明显……是因为他背后,脸色苍白的伊修克欧尔皇妃殿下的存在。 「过去被畏惧为『冰之魔女』的王妃殿下,如今也只是个无力的小女孩……现在她怀有身孕,无法使用所有魔法,也无法接受治愈魔法,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手段。我有说错吗?」 「唔、唔……」 「倒不如说,方才在让你们失去战斗能力时,我用不会对孩子造成不良影响的手段让你们睡着,你们应该要感谢我才对。」 「……你这家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强行压抑住怒火,只是捶打地板的皇帝陛下,自制力着实令人惊叹。 但是……溺爱皇妃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中吧。 「那么,伊莉丝莉亚在哪里?既然没看到她,我可不会乖乖留在这里。」 「嗯,她被贼人掳走了。」 「什么!?」 「你说什么!?」 我跟陛下异口同声地惊呼。 「不过请放心,现在已经有救援队从阿克罗斯提出发,前往救援了……只是,该怎么说呢?」 「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称仁君的亚尔佛德陛下也真是坏心眼……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光翼族,而且还是坐上顶点的皇女,陛下却只把她藏在自己身边。」 弗里德瑞希刻意强调似地说道。 ——这家伙!? 克劳斯在内心咒骂。被揭穿自己一直隐瞒至今的事情,他咬牙切齿。 但是……听到弗里德格的这番话,周遭的骚动声变得更大了。 「……在那之前,那孩子是她哥哥的遗孤,也是我们诺鲁格拉希耶的孩子!」 「可是,她被掳走了呢。被掳走的是全世界罕见、比任何人都更应该受到尊崇守护的她。从阿克罗斯特开始,就对贵国是否有能力保护她感到怀疑。哎呀哎呀,真是遗憾。」 我的脑中响起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我手上没有武器,但还是在周遭召唤『剑军』,以最快的速度从入口冲到弗利德利克面前。 我带着满腔怒火,准备将『剑』砸向那张略显惊讶的脸…… ——锵!! 从旁袭来的冲击,将『剑』化为碎片。 「『金刚掌』……你的剑虽然棘手,但如果是相同原理的招式,我就能挡下。」 紧紧跟在后头的齐天,双拳张开与「剑军」相同的力场障壁。 「齐天,给我让开——!!」 我抓住两把「剑」,交叉挥舞。 还没,力场没有丝毫动摇。我又刺进两把「剑」。 齐天双拳的「金刚掌」出现裂痕,我再将两把「剑」刺进裂缝。 再一把,我将最后一把「剑」刺进齐天双手的「金刚掌」出现裂痕的中央。 两股力量在齐天和我之间破碎四散。 然后……就到此为止了。 我继续挥出的『剑』,划过了空气。 但是……我依然将高举的拳头,砸在齐天防御的臂膀上。 「你从刚才开始,到底想干什么……!」 「……抱歉,看来我是个大逆不道之人」 齐天在与我僵持的手臂另一侧,愧疚地移开了视线。 看到我曾经相信的伙伴露出这种表情,我更加愤怒。就在这时—— 「就到此为止吧。礼次,你要是再乱来,我可就伤脑筋了。所以……如果你退出明天的决赛,我就放这些孩子们出来。」 语毕,弗利德拍了拍身后那架显然是战斗用的四脚机械。 「这是歼灭暴徒用的自动人偶,已经设定好要攻击『除了我以外的一切』,里面配置了相当数量的自动人偶……要是启动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吧?」 这是……如果反抗,就会在这里进行虐杀的宣言。这座大斗技场……或是这座城镇……全都成了人质。 「如果你们还是坚持己见,那就请便吧?但是……为了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公主,你们和齐天大圣战斗的期间,究竟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呢?」 「怎么……会……」 走投无路了。 这已经不是个人力量的问题,而是面对着自己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最糟糕事态。 无力感让我浑身无力,我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 「那么,剩下的东边代表有什么看法呢?」 在东边巫女们的最前方,桔梗小姐接收到视线后,耸了耸肩。 「……好吧,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我会乖乖待着的。」 再说,东区的战力在四国中最低,不可能单独做些什么。 桔梗小姐喃喃自语,仿佛已经放弃……但下个瞬间,她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不过……虽然我是自认和公认的色狼,但我绝对不要像你这种人渣,大叔。」 「哈哈,你可真严厉。」 面对语气粗暴、眼神凶狠到仿佛能刺杀人的桔梗小姐,弗利德里克也毫不在意,只是耸耸肩,转身离去。 「那么……我很期待下一场比赛。希望你别让我们看到一面倒的冷场。」 弗利克大笑着离开房间,脚步声逐渐远去。包围会场的魔导傀儡也跟着离去。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别以为能和我们维持过去良好的关系……!」 「我绝对不会放过这种专横的行径。我国将坚决抗议,阿克罗城……!」 艾尔夫拉陛下与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以几乎要扭曲房间空气的气势狠狠瞪着我……而那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房间外头。 然后,齐天……也从垂头丧气的我身旁经过,离开了。 「……要恨我,也无妨。」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没有辩解,就这么离开了。 到头来……在那之后,也没有想出什么解决对策,大家就带着黯淡的表情回房了。 「太……可恶啦啊啊啊啊啊!!?」 空虚的呐喊响彻了无人的房间。 「我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还说什么要保护……可恶!!」 我又一次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重要的少女被掳走。我脑袋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对谁发火,抓起手边的花瓶…… 「……啊?」 我冲动地想把花瓶扔出去……却注意到窗户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个白色、毛茸茸的生物。我……对它有印象。 「……是雪诺吗?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我摇摇晃晃地伸出手。 或许是因为我想要抓住什么,不管什么都好。 然而…… 喀嚓。 雪诺张开嘴,把某个东西吐到桌上……然后直接咬住我的手。 「——好痛!?你干什么……这是什么?」 我拿起雪诺吐出来的东西,仔细一看。 那是一封信,上面有索尔的签名。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拿出里面……折起来的信纸,确认内容。 『首先,我这边没事。』 「咦……」 看到信的内容,我有种眼前豁然开朗的错觉,不禁感到困惑。总之,我先快速地浏览信件。 『我们已经跟隼人他们会合,也掌握了几个战力,所以希望你放心。我们已经掌握伊莉丝的状况,也做好夺回她的准备,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总之你只要专心处理自己跟来宾的事情就好。』 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继续阅读,发现他们已经掌握救援计划……应该说,已经掌握敌方的动向,连伊莉丝被掳走的事都考虑进去了。 之后,他详细地写下计划的概要。 问题在于夺回人质后,我方可能会陷入危险。他想方设法保护伊莉丝回来的地方,这就是我的职责。 「哈哈……哈哈哈,什么嘛,我一个人绝望,简直像个笨蛋。」 他只能嘲笑刚才独自逞强,因为失败而绝望的自己。 他内心深处,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在保护那家伙。 「苏尔……原来那家伙也采取行动了……还有隼人、樱花跟赫拉克勒斯……」 明明有如此可靠的伙伴,却觉得越来越丢脸……但同时,迷惘也消散了。 记得弗里德利克的主张是,诺洛嘉利没有保护『圣女公主』这种世界级要人的能力,所以今后将由阿克罗斯蒂负责这项任务。 他们的企图,就是以这个主张获得舆论支持。 既然如此……只要诺洛嘉利王族索尔……索尔・克伊・艾斯殿下麾下的人们先救出伊莉丝,他们的主张就会自行破灭。 再来是这边。在魔导傀儡徘徊的情况下,要尽可能迅速地让观众避难,也要让重要人士离开。 但是……与敌人相比,我方能确实动员的战力很少。 「快想……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我方的战力除了各国的护卫以外,还有跟我一起来的前玩家……史卡、莉、雅、千、金、和、米、莉、亚、姆…… ……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 尽可能减少防卫地点,集中战力,制造安全的逃脱路线的方法。 「……行得通。」 虽然很暴力,但如今『魔弹射手(贯通攻击特化)』、『超越者(广域攻击魔法特化)』以及『调律者(战场控制特化)』齐聚一堂,应该并非不可能。 我在脑海中描绘着路线,同时浏览信件的最后一段文字。 『附注……还有,我认为有必要,所以也把从涅夫利姆师那里收到的东西交给雪诺了。虽然已经改造完毕,但关键的东西还没有装上去,所以千万不要勉强……还有,我们三人一定要平安再会。』 那是雪诺背着的、用布包起来的包裹。 我拿起它确认重量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看我能不能确实地战胜那家伙了。 直到刚才为止的无力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天……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但明天我一定会狠狠揍你,让你清醒过来……!」 为了让大家一起活着回去。 为了把必要的事传达给必要的人,我先拿起了笔。 ——然后,天亮了。 这一天……据说后来成为这个世界巨大转捩点的漫长一天,现在才正要开始——…… # 龙王显现 「……好……痛……」 我的双手被自己的体重拉长,手腕被锁链扣住,锁链嵌进肉里,痛得我醒了过来。 束缚双手的锁链似乎被固定在墙上,被吊在高处的双手无法稍微放下,简直就像被吊死一样,无论如何都只能维持被吊着的姿势。 我尝试了各种姿势想让自己舒服一点,但只要脚不能动,就无法改变姿势。 我痛苦地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这里是我不熟悉的船舱,我被吊在床铺上坐着,从身体感受到的摇晃可以理解到这里是海上。 然后……在房间角落的桌子旁,有个男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嗨,你醒了吗?」 「佛露思、小姐……」 我咬紧牙关,瞪着他那甚至显得温和的模样。 「做出这种事,你真的以为前方还有路可走吗!?」 「是啊,当然会继续。只要你成为我的人……」 「那种事,怎么可能真的行得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一直感觉到的异样感。 只要我公开宣称自己是他的东西,周遭也会认同,事情就能如我所愿…… ……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只要观察状况,这很明显是绑架。 在这种状况下,不管我怎么说,诺鲁格拉希耶,不,其他国家都不会相信吧。 亚尔佛格鲁陛下,还有菲利克斯皇帝陛下,都打算尊重我的自由。 但是……以国家的立场来说,每个国家都希望我前往自己的国家。 因此……就算在这种状况下,我说想留在这里,也只会被一笑置之,然后被全力击溃。 而且……我也知道,他不是不懂这点的人。 「不、不,我会让这件事顺利进行的。不然的话……」 他突然失去从容,样子变得很奇怪。从他的样子,我确信……他果然被做了什么。 「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愿望不会实现吗?」 「不这么做的话……咦?」 「有人这么跟你说,一开始你不是也觉得这是蠢话吗?」 他像是被我的视线震慑住,往后退了几步。 「不……不对,不是的,这是我的想法……我?会想出这种幼稚又粗糙的计划……?为了这种事,把你……?」 他果然受到某种暗示的支配。 但那并不完全,当他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行为时,那支配似乎就会变得不稳定。 让他性情大变的『那个』……恐怕是会对对象的意志决定相关部分产生作用的某种东西。 举例来说……在应该公平公正的斗技场中,检查员在某人的指示下,攻击了身为选手的礼次先生。 举例来说……现在,他正打算让我照着他的意思去做。 举例来说……以前,在钻石排球场的战斗中,哥布林们被埋入了结晶。 ——那么……如果他被赋予的暗示,是顺着本人的意志的话呢? 「没错……我……为了得到你……!」 「不行,快清醒……!」 「我很清醒!」 亚丝娜大叫着,但他的眼神里没有疯狂,而是充满赤裸裸的真心,让亚丝娜呼吸为之一窒。 她理解到,他现在是把真正的感情增幅到失控的地步,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就算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只合作过一次,没有任何关系的玩家,我也一直想再见到你!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算那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他内心深处有着绝非邪恶之物的意念。 然而,这次,那个意念却完全朝着邪恶的方向发展。他抓了抓头,像是要摆脱某种东西似地,从口袋中取出了某个东西。那个东西正是他内心深处的意念。 ——没错,「那个东西」,就是眼前这个男生从上衣口袋中取出的……蓝色结晶体。 「那个……我、我不要!」 那是我之前在安洁身上看到的结晶体。它正缓缓地朝我裸露的胸口逼近。 但是……那诡异的光芒却在我眼前黯淡下来。 「啊……对了,你受到魔消石的影响……没办法,只好帮你拿下来了……」 他用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平淡的嗓音低语,同时喀嚓喀嚓地对我的项圈做些什么。 不久,项圈从我脖子上脱落,金属环被扔到一旁。 项圈拿掉后,魔力恢复自由的同时,我拼命将魔力集中到他锁定的胸口,筑起防止侵蚀的屏障。 另一方面,我将少许魔力分到眼睛,扫描他的身体状况。 ——我看见了。果然,那里有着如我所料的东西。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某个人。 我明明必须告诉她们……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几乎就在我看见那个的同一时间……那个结晶体终于碰到我的身体。 一股强烈的不快感窜过全身,扰乱思绪,抹去理性。 「啊,啊,啊……不,不要啊啊啊啊!?」 与外观相反,触感温暖得令人讨厌的结晶体。 这时,我感觉到有某种东西在表皮上爬行,试图钻进我体内集中魔力抵抗的部位。 「求求你,住手,住手,我不要这样……!」 「……!」 我摇摇头,甩开在胸口爬行的恶寒。看到我忍不住流下眼泪,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恢复理智…… 「……不对,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对不起……!」 他一边抵抗着某种东西,一边流下眼泪,但手却更用力地压在我身上。 滋……某种东西微微刺进皮肤的触感……让我忍不住发出惨叫——…… ◇ 「索尔小哥,欢迎回来!幸好你没事!」 救出芙拉妮后,我前往离作战预定地点最近的港口城镇。 在那里,已经集合了为了召集伙伴而奔走的隼人、樱花与星露,以及……超过二十名以上,全副武装的『流浪者』,也就是前玩家们。 「这……真亏你能召集到这么多人。」 「嗯,知道情况的人,自发性地帮忙召集了愿意帮忙的人。」 隼人介绍聚集在此的人们。 其中一名像是代表大家的严肃青年走了出来。 「我会依照你的……女友的请求,尽可能地协助你们。但是……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们。」 「拜托我们?」 隼人反问,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斟酌用词,开始往下说: 「首先我要向你们道歉。虽然道歉无法弥补,但我听说我们『海风商会』被当成阴谋的掩护,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 说着,他瞄了一眼星露,星露跟着点头。 「……的确,最近老大的举止的确有些奇怪。可是……老大是恩人,给了走投无路的我们栖身之所。」 他这句话,身后的人们也跟着赞同。 以前为了温饱,被迫接受报酬过低,根本划不来的差事。是老大解放了他们。 以前遭到坏人欺骗,差点沦为奴隶时,是老大救了自己。 以前不知所措,流落街头时,是老大发现了自己,给了自己栖身之所。 其他「海风商会」的玩家也纷纷说他们受过佛洛斯的帮助。 「我知道,我非常清楚你们的公主被我抓走,我就是你们憎恨的对象,但还是拜托你们了!」 他……不,他们这么说,低头恳求。 「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帮忙,所以……或许这样很自私,但能不能也救救那个人!」 他们这么说之后,就一直低着头。 我偷偷瞄向在这些人当中,应该最恨他的芙拉妮小姐。 「……如果你们能确实把那两人带回来,把你们的公主殿下借我一个小时就好。」 我会把那个眼镜男打到半死不活,再让公主殿下帮他治疗,接着再继续打,这样来回三次就放过他。」 听到弗兰妮小姐这么说,转头看向其他方向,我和哈斯塔都无奈地耸耸肩。 「那、那么……」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谢谢!」 以此为开端,他们纷纷向我们道谢。 那个男人比我想象中更有人望,我内心感到惊讶……但比起这个,现在还有其他问题。 「不过,要怎么把这么多人运到目的地的船上……?」 如果只有几个人,还可以用赫尔的唱灵兽载送,但这么多人实在……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请放心。」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美到令人惊讶的女高音。 从港口走过来的赫尔,带来的是……以这个港口为据点的年轻船员们。 他们自称是和斗技场的营运组织签约,受托营运接送观众的船只。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某个人拜托我们,说你们一定会来这里,希望我们能帮个忙。」 「某个人……?」 「名字……不能说。我们答应过对方……不过,他托我们带了一封信。」 「信……?」 我从年轻人手中接过信封,打开后摊开里面的信纸,过目内容。 『首先,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背叛了你们。 我无意辩解,我的立场也不容许我求饶。虽然有很多理由,但那全都是事后才加上去的借口。 到头来,我就是个以自己的欲望为优先而背叛的卑鄙小人,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只有这点希望你相信。 我并不希望公主殿下不幸……所以,我非常清楚自己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但我还是要拜托你。 请你……一定要救公主殿下,代替成为敌人的我。」 「这是……」 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那个人确实让我们很开心,也说过喜欢这座斗技岛,是我们的冠军。既然他都下跪拜托了,我们也想帮忙。」 「……这样啊。我明白了,感谢你们的协助。请把你们的技术借给我。」 我主动向他们低头。 「……好!大家,准备出航!」 他们见状,立刻搭上船……在斗技场使用的船,也就是左右装有水车的高速小型魔导船,点燃动力。 距离出航还有一点时间。 樱花同学拉着我,来到一间旅店。她说要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这里是?」 「是我们包下的避难所,今天一整天都属于我们。」 樱花同学说完,打开门走进大厅。 大厅里坐着两个娇小的人影。 其中一个人影一注意到我们,便立刻站起身,朝我们跑来。 「索尔哥哥!」 「尤利乌斯殿下……还有安洁莉卡小姐。」 樱花同学家藏匿的两个小孩。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用眼神询问。 「……因为,要是伊里斯里亚姐姐大人出了什么事,到时也需要我的力量吧。我会在这里待命,快点把人带过来。」 「嗯……谢谢你们。」 「……听到你坦率地道谢,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就在我对不知为何如此嘀咕的安洁莉卡露出苦笑时…… 「别在那边装和善了,你跟我来。你不是赶着要回去吗?」 说完,樱花同学再次粗鲁地拉着我走进旅店的某个房间。 房间中央摆着一具罩着布的半身模特儿。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绝对不能在这场作战中中途脱队。」 「嗯……我明白,我已经有觉悟了。」 这次的作战,除了救出伊莉丝之外,还必须大肆宣传『是索尔奎斯的诺伦格莉雅所达成的伟业』。 为此,他必须比任何人都更早打头阵,比任何人都更确实地活着回来。 这是……让敌人闭嘴的必要条件。 索尔奎斯的年轻王女,拯救了伊莉丝里亚这个母国所产下的公主……这样的故事是必要的。 「所以……你拿去吧。」 樱花小姐说完,猛然掀开摆在房间中央的布包。 「这和我为你做的另一套搭档服……都是我的最高杰作哦。」 我看着摆在那里的服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则一脸得意地对我炫耀。 准备完毕后,我前往大家等待的码头……隼人一见到我,便率先跑过来。 「哇——是隼人哥哥的新装备,看起来好帅哦。」 他说着,用少年般闪闪发亮的眼神仰望我。我被他的视线弄得有点害臊,搔了搔脸颊。 「哈哈……这身装备太华丽了,让我有点退缩。」 「你在说什么啊,你可是王子,穿这么华丽的装备也很适合啊。」 「很帅气哦,苏尔。」 伙伴们纷纷称赞我。 现在我的装扮……樱花先生终于完成的铠甲,让我整个人焕然一新。 略带蓝色的白银色,脖子上戴着戈尔杰特(护颈),肩膀上戴着保罗多隆(肩甲),腰间则是护腿。 覆盖在肩甲上的,是鲜艳的蓝色罩衣。保罗多隆上还披着同色的披风,护腿上则垂着同样颜色的锁子甲裙。 从指尖到手肘的腕布,以及保护小腿的胫甲,也都是和甲胄一样的白银色。 「哎呀,王子殿下,您这身打扮完全就是总大将的架势啊。」 「别这样,我在这里和大家一样,都只是一名玩家。」 我被刚才那个海风商会的男性领袖调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在这当中……樱花同学又抱来一个大包裹。 「顺便,这个也送你。这个也一起带去吧。」 她这么说着,递给我……一个前端尖锐,长度大概有她身高一半以上的十字盾。 构成盾牌的金属表面,有着仿佛波浪起伏的奇妙纹路。 「之前借给你的盾牌,因为没派上用场就坏了……我很不甘心,所以才想打一把配得上你的武器。」 盾牌是将物理冲击的强韧金属,与抗魔力性能高但柔软的稀有金属,以多重折叠的方式反复敲打延展而成的复合积层素材。 樱花先生挺起胸膛,说这是以那块矿石为原料,他最自豪的杰作。 「樱花先生……谢谢你。我会连同铠甲一起,把它们用到让敌人懊恼的地步。」 「哈哈,你真是……嗯,防具就用这个吧。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就是我们防具工匠最大的心愿,尽管去大闹一场吧!」 好啦,王子殿下,该你上场啦。 我被推到聚集而来的玩家面前。 在他们的注视下,我深呼吸一次。 演讲什么的,根本不是我的强项。 「我不会说太多,也没有时间。所以……感谢各位聚集在这里,主动提供协助……我要带大家回去!包括伊莉丝……以及佛露思的笨蛋们!」 「……」 在视野角落,原本表情阴沉的星露突然抬起头来。 「没……没错,加入敌方的各位,也一起回去吧。这次,这次一定要大家同心协力!」 星露小姐立刻提高音量,众人也跟着喊着「没错,没错」,鼓噪的声音逐渐增加。 不久,欢呼声涌起,意念(・)漩(・)涡(・)。 没错,我就是想要这个。这下子,准备完全就绪。 「姬尔修小姐……可以拜托你吗?」 「嗯……为了伊莉丝,我会加油。」 「没问题,你一定办得到。再怎么说,你可是我自豪的妹妹。」 「姐姐……嗯,我做!我做给你看!」 在我和樱花的鼓励下,站在码头的姬尔修开始歌唱。 响彻早晨寂静大海的,是反抗之歌。 那是抗拒不公,绝对不屈服的反抗之歌。 然后……不久后,她的脚边亮起光芒。 那是唱灵兽显现的征兆。但是,跟塔纳托弗劳贾显现时相比,这次的光芒相当大,相当耀眼。 这时,赫斯缇雅女神忽然停止歌唱。 不,她已经将聚集于此的人们的心意统整、交织,完成了那首歌。 不属任何喜怒哀乐,独立的,为了前进而具现化的心意,显现的唱灵兽之长。 只要是玩家,任谁都会梦想在她身边战斗的自己,其存在的名字是—— 「——来吧,唱灵兽……『巴哈姆特』!!」 在双臂朝天的姬尔修小姐的呐喊下……我们日本人最熟悉的那只唱灵兽,伴随着前玩家们的欢呼声张开巨大的翅膀,发出咆哮——…… #突击 ——你拜托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送出这则信息后,当天来访的她确认内容后大吃一惊。 「非常感谢您……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准备好……『海风商会』团长的推荐果然没错,您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呢。」 她对我露出柔和的笑容……我不禁把脸别开,不敢直视那灿烂耀眼的笑容。 「哪有……我一点都不厉害。虽然我比别人更擅长像这样有效率地做好准备,但我是个欠缺自主性的人。」 我连正眼都不敢看她,背对着她喃喃自语,真是难看。 只会照着别人吩咐做事的教条式人物。 我告诉自己,被这种自卑感束缚的自己不可能厉害。 ——你明明只要肯做就办得到,为什么总是派不上用场?真是没用的孩子。 这是母亲总是挂在嘴边的话。 个性歇斯底里的母亲,总是不会主动说出自己希望他做什么。 另一方面,只要他做错事,或是事情没有照着自己的意思发展,母亲就会立刻斥责,有时还会动用暴力。 母亲总是说,他平常是个不听话的家伙。 ……去吃屎吧。 为什么自己要为了连自己的意思都无法好好表达的家伙,去猜测对方想要什么,然后辛辛苦苦地去做呢? 我从小就抱持着这种反抗心态……结果,我变得提不起劲,不想主动采取行动。 「我尽可能不想扛起麻烦的责任,想轻松地处于受人指示的立场……这就是我,或者该说这就是人类。」 我讨厌主动为了别人行动,厌恶感涌上心头。 我讨厌为了别人做事,办不到。 我不打算无偿地为别人做些什么。 这次也是因为公会会长拜托我,而且我也确实收到了报酬……我明明是这么想的。 「不……你不是这么快就出色地完成了原本应该很困难的委托吗?」 她温柔地对我说道,像是在开导不肯与她对上视线的我。 「你说自己无法为了别人行动,这是骗人的。你诚实地完成了委托。你其实是个愿意为了别人做些什么的温柔的人。所以,请你不要这么自卑……真的……」 「你……」 我不禁转过头……第一次好好看清楚的那副模样,让我倒抽了一口气。 在极近距离下,露出微笑的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我知道,那副模样是经过精心设计,让人觉得她看起来最惹人怜爱的偶像(偶像)。 我也知道,我无从得知她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知道,她很有可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让自己维持官方形象。但是…… ……尽管连我都觉得自己很卑微,她却肯定这样的我。她是如此惹人怜爱的少女。 当新的想法在我心中萌芽时……我已经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还想再见到她。 如果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她……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我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魔法阵吞没,随后世界就变了。 「什么、什么啊!?」 「来人啊,回答我……为什么频道打不开!?」 广场上,周围的人们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陷入了恐慌。直到刚才为止,我应该还和他们一起在『Worldgate Online』的游戏里。 之后的行动,果然还是符合自己的风格,十分自私。 首先是整顿自己的生活基础。 在自由竞争经济的西大陆,他拉拢在竞争中落败、逐渐衰败的商店老板,重整其经营,实质上将经营权纳入手中。 再来就是能榨多少就榨多少,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在这种状况下,谁还管得了别人。他装作没看见,用那些钱在某处找了个安全又赚钱的工作。 ——明明这样就好。 「嘿,没地方去?那我给你介绍个好活」 「哎,可是……」 「废话少说……快跟我走啊,啊?!」 「……呀?!」 我偶然听见了小巷里的对话。 一开始我打算无视……但偏偏是那名少女。那名有着玩家特征,容貌姣好的女孩。 ……她和她有着同样的银发。 她的身影闪过我的脑海。 ——你其实是个善良的人,能为他人做些什么。 她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这声音让我不顾少女的困境,无视她,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做给你看……做给你看总行了吧!?」 我自暴自弃地大喊,折返回来时路。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被我带来的玩家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也没有容身之处。 所以在变成现实的这个世界里,他们才会被欺骗,被人看轻,被贬低到一文不值的境地。 既然如此……我就来帮他们创造容身之处吧。首先就从刚才被骗走的银发少女开始! 那真的是我开始的瞬间。 ——原本应该是这样。 ◇ 唱灵兽『巴哈姆特』的巨大翅膀并非虚有其表,我们很快就找到目标的船……『海风商会』的船。 对紧跟在后的主力魔导船打个信号后,巴哈姆特加快速度先行。。 「姬尔修小姐,敌船右舷的炮台会对突击部队造成威胁。能排除吗?」 「是的,请交给我吧!」 语毕,姬尔修让巴哈姆特的龙头转向船。 同时,聚集在周围的魔力化为无数火焰,随着巨大翅膀的拍动释放出去。 「去吧,巴哈姆特……发射『冲击』!」 发射出去的火球带着指向性,描绘出复杂的轨迹朝右舷的炮台袭去。 下一瞬间……那些炮台被爆炸的火焰包围。 火球还顺便击中右后方划水的水车,使其停止动作。 「好……接下来请姬尔修小姐让巴哈姆特尽可能靠近船,将隼人他们送到船上。之后请在甲板上找个地方待机,掩护下船的人。」 「我知道了,各位请别太勉强。」 克劳蒂雅点点头,开始接近船舰。 「隼人你隐形搜索伊莉丝,没问题吧?」 「交给我吧,老哥,这种工作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樱花同学、芙拉妮同学,还有哈斯塔,我和你们在甲板上吸引敌人。大家准备好了吗?」 「好,交给我吧。」 「嗯,随时可以。」 「嗯,没问题。」 看到三人点头,我也点头回应。 「那我们也走吧。星露小姐……你做好觉悟了吧?」 「嗯……我之前采取了武断的手段……但这次真的想好好谈谈。要我别再这样下去,谈几次都行。」 「……知道了。」 我横抱笔直凝视魔导船的星露奶奶,一马当先从巴哈姆特的脖子一跃而起。 星露奶奶对飘浮感身子一僵,我苦笑着张开背上的翅膀,抓住风势后,海风商会的魔导船迅速接近。 接近到某种程度后,确认星露奶奶展开飘浮魔法,我随即放开她的身子,拔出腰间的剑。 佛露思还在甲板上,被出乎意料的袭击搞得手忙脚乱。而留下的玩家们,将目标锁定在其中一人身上…… 「『锐气之光』,喝啊啊啊啊啊!!」 手上的剑缠绕紫电,化为巨大的长剑。 他们顺着落下的劲道……剑尖掠过目标,以劈砍甲板的方式着地。 ——劈啪!! 宛如落雷的声响在船上回荡。 不幸成为目标的玩家……遭到雷击,全身焦黑地倒下。 「怎、怎么了!?」 「怎么会……敌袭、敌袭——!」 「咿,龙在上面……!?」 甲板上没有受到统率,陷入仿佛捅了蜂窝般的骚动。 其他成员也平安地从掠过甲板上空的巴哈姆特背上下来。而最重要的隼人则立刻隐藏自己的身影,躲到阴影处。 在这段时间里,海风商会的人虽然笨拙,但已经开始包围周遭。隼人睥睨着他们……开口说道: 「我是索尔奎斯・诺鲁古拉希耶,北方魔法王国的王子!你们这些不(・)可(・)饶(・)恕(・)的(・)贼(・)人,竟敢不(・)当(・)地掳走我的公主,就算要动用武力,我也要夺回我的公主——伊莉丝黎亚王女殿下!」 我故意用夸张的口气这么一说,周围又开始骚动了起来。 除了打从心底享受PK乐趣的家伙之外,大多数的玩家……尤其是梦想成为少数强者而加入顶尖集团的玩家……都不会想成为恶徒。 然而,我用夸张的口气报上名号……应该会让那些以为只是把有名玩家之一拉进自己阵营,而且不清楚状况只是遵从上头指示的家伙们注意到。 ……他们不知不觉间,成了绑架一国公主的重罪犯。 「绑架公主?」 「怎么回事?我们只是……」 四周一片哗然。 他们终于隐约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士气已经摇摇欲坠。 再来就是…… 「还想说怎么没看到人……你、你竟敢……『金刚石骑士』……!」 从船舱里,发出愤恨的声音爬上来,他们要找的人……佛尔克斯。 可是他的模样很奇怪。不仅脸色难看,还抱着头像是忍耐头痛,动作也摇摇晃晃。 「佛露丝小姐,快住手吧!你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星露……连你也倒戈了吗?好啊,看我一并解决你们……!」 「佛露丝小姐!?」 星露小姐拼命呼喊,但佛露丝充耳不闻,从手中取出漆黑镰刀,同时在四周召唤出许多犬型幻影。 果然……不设法解决那家伙,只会让数量上的劣势越来越大。 没错,我瞪着明显失去理智的他,挡在星露奶奶的身前。 「……看来必须揍你一拳,让你清醒才行。」 「可以吧?」我向她使了个眼色。她脸色苍白,但还是用力点头。 就这样……船上点燃了战火——…… ## 船上决战 相较于只有六个人的我们,佛鲁斯那边虽然士气低落,但光是前玩家的人数就大约有我们的四倍。我们的战力压倒性地少。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仍能压制敌人的理由,是来自在后方布阵的『巴哈姆特』所放出的无数火球。 「噫噫……」 「这种事,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虽然魔导船的甲板是采用不易燃烧的材质……但从船上各处窜出的火舌,已经足以让敌军停下脚步,连带地将原本就不高的士气彻底削弱。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在甲板中央与佛露思手上的大镰刀对砍。 「你该醒醒了,你被他骗了!这就是你想做的事吗!?」 「吵死了!你这种人,这种能无条件待在她身边的人都懂什么!?」 「唔!?」 我被他那超乎常人的臂力打飞,落在稍远的地方。 我还以为他的主要能力是召唤恶魔,结果大错特错。 力量、反射速度都和我相差无几。难以想象他是后卫,和一线级的前锋相比也毫不逊色,身体能力令人难以置信。 原因恐怕是……缠绕在他身体各处的瘴气。 「难道……你让恶魔附在自己身上吗……!」 这是不惜侵蚀自己的精神与肉体的疯狂行为。 「……真遗憾啊。要是你没有走偏,肯定会是个值得尊敬的玩家!」 「闭嘴,消失吧,『金刚石骑士』……!!」 佛露思的大镰刀以骇人的速度朝亚尔斯的脖子挥下。 他用十字盾的凹槽挡下镰刀,冲进佛露思的怀里。 「不准……用那个名字叫我!!」 「嘎、啊啊啊啊!?」 亚尔斯拉达缠绕着雷光的刀刃,扫向没有铠甲保护的躯干。 触感与肉身截然不同,十分坚硬。 看来他身上也附有某种东西,防御力高得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他无法连缠绕在身上的雷光都挡下,被窜过全身的电击烧灼,整个人被轰飞出去,瘫坐在地。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黑影猎犬从我周遭的空间中窜了出来。 「危险!」 「也要注意背后哦,总帅!」 哈斯堤的剑与芙兰妮小姐的短剑,砍倒了瞄准我的脖子袭击而来的猎犬。 「抱歉,谢谢你们救了我。」 「不客气。不过该怎么办呢,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 视线前方,佛鲁斯再度召唤出猎犬。 「那个大叔,我可没听说他这么强啊。」 「真是的,召唤战力的家伙自己还这么强,真是让人火大的家伙。」 两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一直担任前锋压制对方玩家的疲劳已经显露在脸上,呼吸也变得急促。 然而…… 「不,你们两个做得很好。真正的主力来了。」 我对两人「呵」地笑了一声。 下个瞬间……伴随着战吼,从右舷、左舷两边跳上甲板的,是我们这边的前玩家。 趁着我们吸引住敌方目光的时候,同伴们悄悄从左右发动奇袭。 「你们几个……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应该是自己部下的那些人,却站在我们这边。 佛鲁斯似乎不敢相信,露出愕然的表情。 「那还用说,当然是为了揍醒你啊,老大!」 「为了揍醒你,让你清醒过来啊!」 后援部队如此呐喊,一边发出怒吼一边与留在佛洛斯身边的前玩家们交战。 面对这股气势,士气早已跌落谷底的敌方前玩家们承受不住,顿时溃不成军,四处逃窜。 有人被后续部队打倒失去意识,有人茫然地瘫坐在地遭到拘束……即使我们不出手相助,局势也已经底定了。 然后……甲板上上演的那幅光景,足以让他的内心崩溃。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佛洛斯终于在我眼前,无力地让拿着镰刀的手垂落。 失去强制力的佛露丝,从影子猎犬们的支配中解放。只见猎犬们迫不及待地冲出去,寻找猎物—— 「嘎!?」 接连不断卷起的雷电如雨般倾注在佛露丝身边,击中在她身边伺候的魔物们。 其中一道雷电直接命中佛露丝,让她也跟着倒下。 可是……施放雷电的星露本人,却露出仿佛自己也挨了雷光的表情,哭丧着脸恳切地告诉佛露丝。 「……别、别再打了……好不好,佛露斯小……!?」 星露泪流满面地劝说……但话说到一半,伴随抽搐般的呼吸声,突然停止。 「那是……!」 佛露斯破裂的长袍下,侧腹一带隐约可见紫色的光芒。 那东西……似曾相识。 那是——以前附身在安洁莉卡小姐身上的紫色结晶体。 「怎么会……佛露斯先生身上有那东西?」 「原来如此,那就是他变得这么奇怪的原因吗……!」 根据星露的说法,以前佛露思是会为众人着想,行动的领袖,是正派的人物。 他之所以变质的原因……就是侵蚀他身体的这个。。 星露颓然跪倒在地,茫然注视眼前的光景。 「怎么会……我一直待在他身边,居然没有察觉到,怎么会这样……」 「有大只的要来了!哭晚点再哭吧!?」 哈斯塔急忙冲上前,试图搀扶瘫坐在地上的星露。 他说得没错,只见那家伙摇摇晃晃,宛如幽魂般站起身……眼神已经完全陷入疯狂。 「好吧……既然大家都与我为敌,我就把你们全部轰飞……出来吧,『芬里尔』!!」 佛露思愤怒到反而平静下来,她高举手臂,瞬间在她面前展开巨大的不祥紫色魔法阵。 同时,她身体表面的皮肤裂开几处,血花飞溅,但就像被某种东西吸收般,如幻影般消失。 然后…… ——哦哦哦哦哦……!! 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被粗如人臂的锁链五花大绑,蓝白双色的巨大野狼现身了。 「呵、哈哈哈,以自身为代价,顶多只能瞬间显现的终结魔兽,威力可是挂保证的哦……!!」 即使浑身是血,佛露斯依然发出疯狂的大笑,同时指示巨大野狼。 听到指示后,超越临界点的冷气团聚集在野狼的口中,发出劈哩啪啦的雷光,发出白色光芒。 「欸,那招,很不妙吧!?」 「我知道,躲在我身后!其他人,他的目标是我,绝对别进入射线内!!」 听到我立刻大喊,原本在后方待命的星露,以及后方在巴哈姆特保护下的姬尔洁,樱花、弗兰妮与哈斯塔三人也立刻依照指示移动。 可是…… 「咿、咿……」 「救、救命……」 留在射线上,来不及逃跑的两名佛露斯阵营前玩家。 「啧……退下吧!」 星露啧了一声舌,揪住两人似乎吓得腿软的衣领,朝后方一扔。 同时将手中的十字盾插在眼前的甲板上。 「『无形盾牌』……『力量护盾』……!!」 接连启动两项防御技能。 「我来支援……!」 伴随星露的声音,对寒气魔法的力场朝四周展开。 这样就有三重了。然而,佛露思召唤的『芬里尔』魔力还是压倒性地强大。 「呵哈、哈哈哈哈!!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骑士王』!不过,你如果承受得住……就承受给我看啊!!」 佛露思像是抛开了某种不该抛开的东西,发出了不受控制的呐喊,沾满自身鲜血的手朝我们挥下。 同时释放出的,是足以让一切冻结的闪耀吐息(BREATH)…… 「黑星……招来,『Wake up』……!!」 我展开集中于一点的『黑星』,接着咏唱另一个咒文……随后,我们被『芬里尔』的吐息吞噬——…… # 船上,分出胜负 佛尔司召唤的『芬里尔』消失时……船上的状况为之一变。 光是余波,就让盛夏的甲板上结了一层白霜。 然后……被吐息直接击中的甲板前部,被无数的冰柱覆盖,化为被撕裂的冰冻地狱。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怎么样,这就是我的力量,我的……!」 在甲板上,一切事物都结冰的绝对零度空间中,佛露斯在雾气的另一端,发出脱离常轨的大笑,同时夸耀胜利般大喊。 但是…… 「我的…………啊……欸……?」 忽然,佛露丝的泪水,扑簌簌地流下。 「对了,星露,星露怎么了,她在哪里……?我究竟,到底……在做什么……?」 佛露丝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露出动摇的模样,似乎也让周围感到困惑。 然而…… 「很遗憾,战斗还没有结束,佛洛斯……!!」 「什么……!?」 我瞬间冲到佛洛斯的身前,他脸上浮现出了惊愕的表情。 但他的表情立刻又变了…… 「给我睡一会儿吧……你这个混账!!」 「咕……唔!?」 佛洛斯一时反应不过来,呆立在原地,我用缠绕着雷光的『阿尔斯拉达』剑柄,击中了他的心窝。 佛洛斯发出一声呻吟……然后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之后再也没有起身。 倒下前,我最后看到的表情……是达观与安心。看起来是这样。 「咦……那个,是金刚石骑士……对吧?」 「呃……那是总帅吗?」 敌我双方阵营都发出困惑的嘈杂声。 这也难怪,因为我现在是连头都包得紧紧的,全身板甲的装扮。 三重护盾与『黑星』,再加上这套铠甲,发挥了坚固到正面承受『芬里尔』的吐息也撑得住的防御力。 透过施加在铠甲各部位的特殊收纳附魔,从平时的护胸甲以『Wake up』的指令词瞬间变化。。 这就是拜托樱花小姐制作的『阿尔耿斯魔导甲胄』的真正模样。 「佛露思先生……!」 「噢,治疗结束之前绝对别叫醒他,知道吗?」 「好、好的,不好意思……」 见到星露忍不住冲向佛露思身旁照顾他,我立刻叮嘱星露。既然他还在刚才见到的结晶影响之下,代表他依然是危险人物。 佛鲁司交给她处理,隼人环顾四周……佛鲁司手下「海风商会」的成员,几乎都在刚才被佛鲁司叫出的「芬里尔」攻击,失去战斗能力。 「呼……看来战斗结束了。」 在骚动完全平息后,背后传来声音。 「隼人,你没事吧?伊莉丝呢?」 「没事,我找到她带过来了,现在让她坐在楼梯那边。但是……」 「只是……」 「……算了,还是实际让你看看比较好。」 隼人说完,跟着他走过去…… 「伊莉丝!」 打开通往船舱的门后,他看到熟悉的背影坐在往下走的阶梯上。 隼人为了不让铠甲弄痛她,温柔地抱住回过头的身躯。 「哥哥……真的让你担心了。谢谢你来救我。」 「嗯……抱歉我来迟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不过,那是什么?」 我放开伊莉丝,凝视着她身上的某个部位。 伊莉丝跪坐在阶梯上,看起来并没有很慌张。 不过……她那件低胸礼服的胸口中央、心脏正上方……长着我之前看过的不祥紫色结晶。 「伊莉丝,你胸口的结晶是……」 「我没事,结晶没有继续侵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状。」 伊莉丝露出微笑想让我放心,接着伸手摸了摸脖子上发出暗沉光泽的金属项圈。 「这个结晶也是魔法物品……在魔消石的效果下无法活动,多亏有这个项圈,我现在完全没事。」 伊莉丝说的时候看起来没有在勉强自己,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我看到她那副可怜的模样,不禁感到一阵心痛……接着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真亏有人愿意帮你做这种事呢。」 考虑到对方的目的,直接夺走伊莉丝的自我,把她变成自己的傀儡还比较轻松。 虽然说魔力会被封印,但对伊莉丝来说,项圈应该比较方便吧。 「……植入石头之后,佛洛斯先生一度恢复理智,帮我戴上了项圈。」 「这样啊……」 那家伙也是因为那些结晶……或者是因为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产生的罪恶感……而失控的吧。 在那种状况下,就算只有一瞬间,他仍抵抗了支配、救了伊莉丝,太过责备他似乎也太过分了。 不过——我还是会跟芙兰妮小姐一起揍他一拳就是了。 我在心中决定唯有这点绝不退让,接着把魔法被封住而无法行走的伊莉丝轻巧的身体横抱起来,对大家做出下一个指示。 虽然很担心要跟齐天战斗的礼次,但不管怎样,不先治疗伊莉丝就什么都做不了。 「安洁莉卡小姐在附近的港镇待命,我会拜托她帮忙解咒。」 「嗯……还有,他也一起。」 「我知道。星露也同意吧?」 听到我的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星露,抽抽噎噎地点头同意。 「还有……老大已经不在了,你们要怎么办,还要继续吗?」 我睥睨四周询问,佛露斯的众玩家都摇了摇头,表示投降。 「还有……这个,我们究竟该何去何从……」 「请放心,我们是为了在事情闹大前收下赎金而来。既然伊莉丝平安无事,我们不会亏待你们。」 「那么,我们……绑架公主的罪名……」 「嗯,有人利用了你们,我保证不会判你们重罪。那么,能操纵船只的人,开船前往港都……」 战斗就此结束。 大家从紧张感中解放,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瞬间。 「各位,快趴下!」 克露希耶小姐的警告突然响彻船上。 紧接着,『巴哈姆特』的口中喷出吐息,似乎击落了飞来的某样东西,接连不断的冲击与剧烈的摇晃。 ——终于来了吗! 我仰望天空,看见了眼前的光景。 看见那异样的光景,我与怀中的伊莉丝都倒抽了一口气。 「那就是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阿克罗斯……蒂吗?」 伊莉丝茫然地低语,声音细小且颤抖。 这也难怪,伊莉丝和我们不同,事前并没有获得对方战力的情报。 但是……我也希望事前的情报是错的。 在眼前展开的景色中,满满都是……虽然不至于直接攻击伊莉丝所在的这艘船,却仍如雨点般接连进行威吓射击的巨大黑色船体。 那些船舰一如事前的情报……二十艘飞空战舰正朝着这里缓缓进军——…… #死亡之蛇库罗克尔亚夫 我满怀感慨地眺望着在眼下展开的无数巨大飞空战舰。 ——真是漫长。 这些『家伙』就像在世界的一部分开了洞,然后躲在里头的鼠辈,至今为止我都没办法出手。 因此,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用错误的手段胡作非为,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任由事态恶化,就这么虚度了数万岁月。 不过……如今,他们终于面对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存在,再也按捺不住,从巢穴中爬了出来。如今,他们终于在我们面前现出了狐狸尾巴。 ——那么,就让我们开战吧。 看着搭档仿佛在对我这么说的眼神……我纵身一跃,跳向半空中。 ◇ 「那就是……阿克罗城的……」 听到怀中的伊莉丝颤抖着这么说,我加重了拥抱的力道。 「不要紧……我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真要说的话,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是,那家伙(・)真的能战胜那种东西吗? 一个人不管怎么锻炼,都赢不了强大的兵器,所以才会用兵器对付兵器。 又或者是……只要有史卡先生与米丽安在,努力一点的话或许能击坠一艘。 但是……不用交战也能知道,那种数量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 面对那种已经不是个人武勇能解决的问题,仿佛体现了暴力的存在……即使是人称「死亡之蛇」,受人畏惧的那家伙,真的能敌得过吗? 周围的人甚至没有举起武器。就在这种绝望感笼罩整艘船的瞬间—— 「来,该你出场了。露出真正的姿态吧,库洛……不,『库洛库鲁亚夫』!」 在这种状况下,从上空传来那家伙……吕凯翁格外响亮的声音。 下一瞬间,一道耀眼的黑(・)光(・)从上空突然落下。 黑色光芒贯穿舰首,贯穿飞空战舰的巨大身躯,船体倾斜并喷出爆炸火焰,最前方的飞空战舰坠入海中。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上空出现了一名拥有三片黑色光翼的男子……以及一头巨大的魔物。魔物划破云层,现身于众人眼前。 「那就是……」 「死之蛇……的本体吗……」 伊莉丝忍不住低语道,我则是茫然地回应。 那头魔物的威容,光是仰望它,就足以让人屈服于压力之下。 ——那是一头奇怪的魔物。 它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龙,拥有长长的脖子、巨大的身体以及翅膀,全身漆黑,仿佛一道黑影。 ……至少,我应该把它看成龙才对。 然而,不知为何我却无法如此确信。 明明应该是龙的外型,却会突然让我联想到在世界中翻腾的巨蛇,或是覆盖天空的巨鸟。 从我方望向对方时的认知,会不断变化而无法安定,就是这种恶心的感觉。 率领着这种魔物的吕凯昂举起手,朝向阿克罗希提的飞空战舰挥下。 同时发生的状况……简直像是世界末日般的光景。 从龙嘴射出的光束在半空中扩散成无数光点,如雨般倾注而下……明明是黑色却耀眼夺目,形成无数矛盾的光点。 在那道光雨的侵袭下,飞空战舰们仿佛连抵抗都无能为力,从各处冒出火焰,队形也逐渐瓦解。 「那个人是……!」 伊莉丝从我怀中探出身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道光雨的中心——吕凯欧恩。 然而……吕凯欧恩的手这次却朝我们举起…… ——有闲杂人等混进来了,干掉他们。 我似乎听见了那家伙的声音。 龙的嘴巴转向了我们。 ——光是如此,我就觉得自己死定了。 但至少要保护伊莉丝……我这么想着,将她娇小的身体护在怀中。 下一瞬间,闪光乍现,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同时感到船身剧烈摇晃。 …… ………… …………………… 没有任何动静。 「……没事了。」 我感觉到有人拉了拉我裸露在外的手臂,同时听见伊莉丝的声音,于是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 周围有同样为了保护自己而立刻趴下的人们。 然而……除了船体因为刚才的余波而摇晃以外,没有其他特别的变化。看来船真的毫发无伤。 我慌张地看向吕凯欧……它已经像是对这边不感兴趣似的,与成群飞空战舰对峙着。 库罗……那个被称作『库罗库鲁亚夫』的魔物口中再度发出闪光,又有一艘飞空战舰从船体冒出爆炸火焰往下坠落。 我呆呆地望着这宛如蜻蜓被拍落般,展现压倒性力量的光景。 ——快走吧。 最后,吕凯欧朝我这边……或者该说,朝我怀中的伊莉丝……瞥了一眼。 不知为何,那眼神中带着比平常更温柔几分的神色,仿佛在对我这么说……我有这种感觉。 「各位,船没事,快逃往港口吧!」 回过神的我发出指示,大家在恐惧的驱使下起身,为了改变前进方向而散开。 在攸关生死的状况下,魔导船的船员们已经不分敌我……所有人都以最快速度逃离现场,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那个……」 「你不用说了,现在得赶紧治疗你才行。」 我制止了伊莉丝想说些什么的举动,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看来我得救了。 在魔导船离去之际,他们朝这里发动了攻击。 我如今才想到,那会不会是为了不让我们有借口……为了不让我们以「他们想联手毁灭世界」为由,对他们进行讨伐而故意为之的呢? 「真是的……对付起来有够麻烦。」 「哥哥,那个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这次是站在我们这边。」 ——下次说不定得跟他交手了。 我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 如果对方是『世界的伤痕』那边的人,总有一天……我有预感,下次一定会以敌人的身份……与他交手。 伊莉丝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她与那家伙似乎有些关系,表情变得有些阴郁。 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停滞不前。 我指着伊莉丝胸口发出暗沉光芒的紫色结晶说道。 虽然侵蚀似乎已经停止,但没人能保证能撑到什么时候……更重要的是,那副模样实在令人不忍卒睹。 「……我们快点解咒,去帮雷吉吧。那家伙一个人留在竞技场,为了保护大家而努力奋战。」 「……是。」 没错……今天才正要开始。 # 和解与反击 远方传来『死亡蛇』与阿克罗希提的飞空战舰的战斗声响。 回到已经变得有点吵闹的港都后,我们为了接受治疗而赶往兄长事先确保的藏身处——也就是某间旅馆。 「这是……那个时候的……」 看到埋在我胸口的结晶,正在诊察的安洁莉卡脸色发青。 这也难怪……因为她曾经一度试图处理这个结晶,结果却遭遇了相当悲惨的下场。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是,我想不到其他可以拜托的人了。」 「……好吧,我愿意帮忙。因为这次跟之前不一样。」 安洁莉卡边说边碰触我。 她的背上,渐渐出现了一对闪亮的翅膀。 「……好,随时都可以开始。」 安洁莉卡说完之后,先开始咏唱。 现在,项圈的魔消石效果让侵蚀停止了……也就是说,一旦取下这个,侵蚀就会再度开始。 深呼吸数次之后…… 「那么……我要取下来咯?」 听到兄长大人为了打开项圈而拿起钥匙的声音,我含着手帕点头。 随着项圈锁头「喀嚓」一声解开的触感,重量也从脖子上消失了。 「……嗯嗯!?」 下一瞬间,有个像是要钻进心脏正上方的不快感触传来,我用力憋住呼吸忍耐。 同时,安洁莉卡的破魔魔法也捕捉到了造成这种感觉的元凶——结晶。 「唔……你这家伙,竟然能够一脸若无其事地解咒这种东西……!? 「安洁……你……还好吗……?」 「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啊……患者就该乖乖接受治疗……!!」 安洁莉卡一边流着瀑布般的汗水,一边咒骂,同时让翅膀发出更强烈的光辉,拼命维持解咒魔法……不过,看来她似乎有点不利。 就在这时……在后方看着事态演变的尤利乌斯殿下站了起来。 「……安洁,我也要一起做。」 「咦……尤利乌斯殿下?您说一起是……」 「嗯。之前看到姐姐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就一直很在意……总觉得,自己应该也办得到。」 尤利乌斯殿下边说边走到我这边,坐在安洁莉卡的另一侧。 他闭上眼睛,朝我举起手,开口说道: 「赛斯特(真言)・薛斯特(净化的)・真(第)……」 尤利乌斯殿下那张小嘴,咏唱出与刚才安洁莉卡所咏唱的魔法一模一样的咒文。 然后……魔法确实开始发挥效果,尤利乌斯殿下双手之中亮起了光芒。 「尤利乌斯殿下,为什么……」 「看到安洁这么努力,我就觉得应该可以……!」 面对安洁莉卡像是情不自禁般脱口而出的疑问,尤利乌斯殿下以认真的表情控制着第一次使用的魔法,同时开口回答。 在尤利乌斯殿下手中亮起的,确实是第10位阶「驱逐者之光」的解咒之光。 我们愕然地望着绝非临时想到就能轻易施展的魔法。 ——诺鲁葛利叶王室的人,大多拥有某种专精的魔法才能,而且从年幼时就会开始显现。 据亚尔佛德陛下所言,尤利乌斯殿下似乎直到现在都还没发现自己的专长……但是看到尤利乌斯殿下刚才发出的光,答案已经一目了然。 照理来说,解咒魔法应该算是相当高难度的魔法,他却只看过几次就能使用,才能跟圣女们相比。 原来如此,因为年纪还小的王子没有机会前往伤患众多的场所,所以无从得知自己的适性……尤利乌斯殿下至今为止都不晓得的适性,跟我一样是治愈魔法。 不过,终究还是比不上已经觉醒为光翼族的安洁莉卡就是了。 然而……这样就足以让安洁莉卡出手相助,打破目前的平衡了。 「正合我意,尤利乌斯殿下。身为学姐,我之后会好好指导你……!」 在殿下的辅佐下,安洁莉卡看似高兴地更加使劲。在她的努力之下,光翼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不久之后……均衡开始倒向安洁莉卡那边,随着某种东西被拔出的触感,原本在我胸口的结晶离开了身体,浮了起来。 「索尔哥哥!」 「好!」 尤利乌斯殿下一声令下,索尔哥哥的「阿尔特留斯」之刃就闪出一道光芒。 遭到斩成两半,遭到黑色火焰焚烧……不久之后,结晶化为灰烬,消散于空中。 看到这一幕……呼……大家都深深呼了一口气。 「……呼。谢谢你们两个。」 「姐姐,幸好您没事……!」 「哼,这样一来,之前的欠债就一笔勾销了。」 尤利乌斯殿下以极为感动的模样抱了上来,安洁莉卡则是害羞地把脸转开。我把手伸向两人的头,摸了摸她们。 「安洁、姐姐,我有帮上忙吗!?」 「还、还可以吧。不过,看来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啊哈哈……谢谢你,尤利乌斯殿下。安洁也帮了我很多。」 对于能够使用魔法而感到兴奋的殿下,以及以前辈自居,对殿下摆出高姿态的安洁莉卡,我带着苦笑向她们表达感谢之意。 「那么,伊莉丝,可以了吗?」 「是的,已经不要紧了。」 听到兄长这么说,我重新看向另一个失去意识而躺在沙发上的对象……佛洛斯先生。 虽然还有另一个人遭到结晶侵蚀……不过,我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了。 ——毕竟……加上我,现在有三名治愈魔法师,所以佛洛斯先生的解咒过程相当短暂。 「唉……总觉得,跟姐姐大人争这些事,实在有点蠢呢……」 「姐姐大人果然厉害!」 对于孩子们的称赞,我有点难为情,同时迅速确认佛洛克斯先生的状况。 虽说解咒成功,但是跟马上获救的我跟安洁不同,长期受到支配的他,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影响…… 我怀着这种担忧,避开贴在他额头上的头发时…… 「……不用担心,身体状况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虽然精神上还是有点疲倦。」 「啊……你醒了吗?」 「嗯,刚刚才醒……哈哈,早知道会这样,干脆永远不要醒来就好了。」 他自虐地说着,摇摇晃晃地起身。 「真是的……我竟然被隐藏的思慕心利用,一直做出那种丑态……我打从心底理解了想要消失的心情。」 「那个,佛洛斯先生,我……」 「嗯,我知道。你和拥有红玉髓的他是一对,我一看就知道了,事到如今,我也不认为自己的心意能够传达给你。」 听到他重新强调我们是情侣,我感觉到脸颊发烫。 看到我的反应,佛洛克斯先生伤脑筋似地苦笑…… 「总之,姑且当作是通过仪式吧……伊莉丝小姐,我从一起工作的时候就一直爱慕着你。」 「……对不起。」 「是,谢谢你给我这么明确的回答,反而让我轻松多了。」 佛洛克斯先生说完,露出讽刺又像是摆脱了什么似地笑容。这恐怕才是他真正的表情吧。 「那么……已经可以进来了哦?」 我向站在门外的人开口后,对方随即迫不及待地用力开门。 「……佛鲁索斯!」 一进入房间,体力似乎到达极限的佛鲁索斯随即再度躺下,同时出现紧紧搂住他的身影……是星露小姐。 佛鲁索斯看到星露小姐肩膀上浅浅的痕迹,露出沉痛的表情别过视线。 「……留下了一点伤痕呢。真的很抱歉。」 「就是说啊……如果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我可要你负起责任哦。」 「……嗯,我知道。」 佛鲁斯一边以手指擦拭星露奶奶流下斗大泪珠的泪水,同时以沉稳的表情回答……但随即表情严肃,向随后进入房间的人物打招呼。 「还有那边的,弗兰妮小姐也一样。虽然道歉也道歉不完,但真的很对不起。」 「哈哈,这么老实反而很恶心呢……之后让我揍个过瘾吧?」 「……嗯,我会做好心理准备。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表情有些抽搐,同时点了点头。 不过,随即又恢复严肃的表情。 「星露,告诉商会的前玩家,还有战意的人。我们也会立刻回到伊斯勒斯,收拾事态……之前被阿克罗希亚市利用得团团转,也得向他们讨回这笔账才行。」 「好……好的!!」 佛露斯先生恢复认真的……队长的表情,同时发出『咯咯』的邪恶笑声。看到他的模样,星露大姐开心地冲到外头。 目送他们离开后……佛鲁斯先生转头对我说: 「……我想你们也无法原谅我们,我也不希望你们勉强原谅我们……最后我们会好好赎罪。可是,唯有现在我希望你们能站在我们这边,组成共同战线。」 「哼……现在才说这种话。我们这边人手不足,你们可要尽量帮我们哦。」 「接下来就多多麻烦你们咯?」 听到我们的回答,佛鲁斯先生露出泫然欲泣,却又开心的笑容。 说完,我们三人握拳相碰,作为和解的证明。 「……好。那我们走吧。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航……我们还有事要做。」 「好……我们走吧,哥哥。」 我鞭策还有些疲倦的身体,重新施加身体强化后站起身。 目的地是……礼次现在应该正在独自战斗的大斗技场。今天的一天,才正要开始——…… #寂静的决赛 ——大斗华祭,Freshman组的决赛。 还有一点,就是专家部门硬要说起来,其实更接近表演性质,照理说,这一战应该算是祭典的实质高潮……但今年却笼罩在与兴奋相距甚远的沉重气氛之中。原因在于—— 大斗技场内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尤其在弗兰维尔帝国与诺鲁格拉希亚王国这两个大国的贵宾席,甚至能感受到杀气腾腾的氛围。 而且,以稳健著称的两国盟主——菲利克斯皇帝与亚尔佛加德王,都用仿佛要将人射杀的视线盯着西方通商联合理所当然地坐镇的席位……眼看两大国一副随时要向西方宣战的模样,观众们无不胆颤心惊,对明显不对劲的会场状况感到困惑。 另一方面,平时以柔和笑容与惹人怜爱的模样缓和会场气氛的「诺鲁格拉希耶的宝石姬」伊莉丝莉亚公主殿下不见踪影。 此外,尤利乌斯殿下与他的未婚妻圣女安洁莉卡小姐等可爱的花朵也不见人影……至于伊修克欧尔皇妃等其他花朵,也都是一脸严肃,更加凸显事态的异常。 在异样的气氛蔓延之中,已经进入决赛擂台等待决赛开始的我……闭上眼睛大致探查气息。 ——果然有人。 就像最近伊莉丝能感应周遭的生命反应,而苏尔也能感应自己麾下的人……我只要集中精神,就能像游戏画面角落的雷达,感应到远处的气息。 其中,虽然没有出现在会场,但竞技场外围有那台机械兵器与西方势力的人在徘徊。 这是……为了不让观众逃走吗? 看到出入口似乎已经被封锁,我不禁皱起眉头。看来那些家伙为了阻止我,打算利用无辜的观众。 ……不过,主谋——西方通商联盟贵宾席的状况也有些奇怪。 直到今天早上都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弗里德里克首相……现在却频频有传令兵前往贵宾席,每次去他看起来都更不高兴。 「……看来,索尔(・)克(・)丝(・)王(・)子(・)似乎进行得很顺利。」 「……齐天?」 出乎意料地,和我一样已经入场、集中精神的齐天开口了。 齐天的低语让我忍不住抬起头……不知为何,他脸上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难道你……把镇上的人……」 「别误会,这一战是我自愿的。我背叛了你们,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之所以高兴……是因为这样你就能毫无顾忌地战斗了」 他把镇上的人当人质……我脑中浮现的猜想被他本人否定了。 的确,齐天的样子和被逼上战场的人相差甚远。 他的表情现在已平静如水,宛如等待审判的罪人,又像超然地注视自身未来的圣人。 ——真是个笨拙的家伙。 明明很温柔,却无法好好消化自己的战斗冲动。明明在内心不断惩罚自己,却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看着笨拙到无可救药的朋友,哮不禁面露苦笑……但他立刻换上严肃的表情与之对峙。 「算了,没关系,我奉陪就是了。我要做的事不会改变,就是跨越你拯救大家,仅只如此而已。」 「……感激不尽。」 齐天听了我的话,微微低头致意。 之后……我们两个都陷入沉默,等待比赛开始。 终于……时间到了,会场响起扩音器的电源开启声。但是…… 『决赛,齐天选手,对,怒极选手……呃,我,该怎么说才好……』 主持人姐姐的声音和平时的厚脸皮主持风格完全不同,语带哭音,又显得不知所措,让观众议论纷纷。 但是……她身为被卷入这场异常状况的当事人,会表现得和平常不一样,也是无可厚非。 「啊~~主持人姐姐,你叫希尔维亚对吧……」 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对主持人席喊道: 「你不必勉强自己当主持人,不过……麻烦你先准备好采访胜利者的麦克风!」 『好……好的!』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见状后也稍微放松表情,但又立刻绷紧神经。 接着……我从鞘中拔出背在背上的『亚尔宾提亚』,摆出架式。 同时,齐天也握住了他至今从未使用过的武器……挂在腰间、造型为龙、附有刀刃的臂铠。 ——喂,那把剑…… ——不会吧,是真剑!? ——保护魔法怎么了? 没有减益效果的真剑发出的刀光,让周围观众的困惑之声越来越多。 其中也能看到一些人目睹了真正用来砍人的刀刃而脸色苍白,他们终于察觉到这个会场正处于异常状态之中。 看到观众的反应,平时在这个竞技场战斗以取悦观众的齐天,也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他一直在这座城市生活,想必比我更有感触吧。 但是……出入口已经被弗里德利克麾下的人封锁了。 为了让来宾与观众平安逃走,我有想过一些办法,但为此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齐天。若不解决他,一切计划都会泡汤。 我首先得战胜眼前最大的劲敌……「Worldgate Online」最强的男人,否则一切计划都会崩毁。 ——这作战还真是糟糕。 前提条件太过严苛,使我忍不住苦笑……但我非做不可。 「我先说清楚。我非常清楚连中希望我输掉……但就算城里的人被当成人质,我也不会眼睁睁输掉。」 「我明白。我告诉过他们,不准在对决中做出这种不识趣的举动,视情况还会立刻与你们为敌……我只希望和你全力一战。」 齐天说完,稍微压低重心,摆出架式。 我也跟着举起剑,慢慢拖着脚步,保持距离与他对峙。 「……你果然是个笨蛋。」 「我无话可说……看招!」 「好……我就如你所愿,把你打飞出去!」 两人同时一口气缩短距离。 会场鸦雀无声,只听得见两人的武器互相碰撞的尖锐声响。 于是,所有人屏息以待,连开始的钟声都没响起的寂静决赛……终于揭开了序幕——…… ## 剑圣vs拳圣 ——大斗技场的维修用通道。 此处沿着天花板附近的墙壁设置,可以俯瞰正在比赛的整个会场。 而我……史卡雷特・法兰维尔杰就坐在那个地方。这一切都是为了昨晚的作战计划中,我所肩负的重要任务。 所有人都紧盯着眼前展开的决赛,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坐在那个角落,默默准备自己的工作……这时,旁边突然有人出声。 「哎呀,有人先到了喵……呃,你是伊莉丝她们的上司,帝国的皇子大人帅哥先生?」 「这么说来,你是她们的朋友咯?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唔嗯,正是喵。哎呀,礼次先生的要求也真是强人所难喵。」 说着,明明没有猫耳却不知为何能说猫语的魔族女性……我记得她叫作米丽安,开始用像是粉笔的东西,在通道地板上画起某种图形。她一边看着笔记,一边画着像是魔法阵的图形。 我侧眼看着她,将意识集中在手上这颗比平常的子弹大上许多的弹丸上,将魔力注入内部。 ——要是有先做好准备就好了。 如果我带着这种尺寸的子弹,里面还充填着魔力,一定会被怀疑的。 我虽然对体内逐渐减少的魔力感到疲惫,但手还是没有停下来。 我们默默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先完成的她,指着某一点说: 「目标……就那里喵。」 「那里……是贵宾席和观众席的交界处啊。」 她所指的地方……在一般观众席和各国来宾所坐的贵宾席之间,有一块基于安全考量而没有设置座位的宽敞空间。 的确,如果从那里瞄准,只要确实控制好方向,对两侧造成损害的可能性应该很低。 最重要的是,那里邻接的是诺尔格拉希耶王国的座位。一般来说,我不会想瞄准贵宾席附近,但这次不同。 要说为什么……因为那里恐怕是这个会场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亚尔夫加德陛下所在的贵宾席。 如果他拥有跟游戏内事件中,不时参战并大显身手的NPC相同实力,那么在擅长防御魔法的陛下守护下,应该可以期待将损害降到最低。 「问题是外面有没有人……」 「观众不在后方的通道喵,刚才确认过那群家伙已经禁止进入喵。后方是断崖绝壁和大海,没有任何问题喵。」 「啊啊……原来如此,为了让自己人的战力待命吗?那又是一个好机会。」 发射条件已经达成,剩下的问题就是…… 「再来……就等礼次同学获胜喵。」 「嗯……」 眼下展开的,是钢铁激烈碰撞的战斗。 战况……看起来是礼次的光头男略居下风。 「连光头男都陷入苦战……那个叫齐天的家伙,不愧是『Worldgate Online』最强,果然名不虚传。」 「很难想象那是他的全力喵,总觉得他好像还藏了一手……」 「不过……礼次的光头男也相当沉着,不能说他一定居于下风。」 「是吗喵?以后卫的角度来看,很难看清楚这种程度的近身战。」 「是啊,虽然在攻击次数上礼次的光头男比较少,但确实击中对方的次数却是他比较多。」 目前出手次数最多的是那个叫齐天的家伙,防御力比较强的是礼次的光头。 好了……不管事情会怎么发展,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做好万全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让我相信你啊,小子。」 她注视着双方依然激烈交战的场面……再度开始替新取出的子弹注入魔力。 ◇ 在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决赛舞台上。 站在那里的两人,以原本应该要取悦的观众完全跟不上速度的气势互相冲撞,那副模样简直就像万花筒。 然而在那里的并非辉石(玻璃珠)的光芒,而是铁与铁相撞的火花,以及飞散在空中的血花。 但是……即使如此,双方都还没有受到重伤,只是在薄冰般的均衡下持续着攻防。 ——「最强玩家」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无法擦去而从脸颊流下的血,以及流入口中的铁锈味,让我不禁在内心咂舌。 对方所有的攻击都快得惊人。 为了从静止状态瞬间加速至最高速,缓急的落差实在太大,很难抓准时机。 尽管如此,我还是凭直觉弹开了齐天大圣的攻击,虽然反击的次数不多,但还是能做出反击。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太爽啦,『剑圣』!!」 「吵死了,你这个战斗狂!」 齐天大圣的掌心弯成了钩爪的形状,燃起火焰。 几乎与此同时,我凭直觉将身体向侧边一倒,伏下身子,将剑架在腰间。 「——炎龙爪!!」 「——炮闪火!!」 双方都压低姿势,火焰与火焰在我们之间互相纠缠、吞噬,最后到达了极限,喷出热风炸裂开来。 即使因为这股冲击而拉开距离……两人在被震飞后,又同时摆出架式。 会场一片寂静。 如果是在平常,应该会立刻响起盛大的欢呼声……但现在,观众们看到两人裸露的斗志,以及彼此身上渗出的鲜血,察觉到这真的是危险的认真对决,于是屏息以待,鸦雀无声。 两人就这样拖着脚步,慢慢缩短距离。 就在进入彼此的攻击范围内的瞬间—— 「——斗气剑!」 「——限制刃!」 齐天双手交错,斗气之刃如光束军刀般从中伸出。 同时,一股可视化的斗气将我手中的『亚尔宾提亚』包覆,发出耀眼的光芒。 ——锵!! 我们两人以刀剑相抵的形式静止不动,发出宛如重型机械互相碰撞的巨响。 「你这家伙……虽然老是缠着我……让我觉得很烦……但在战斗上,我可是很尊敬你的……!」 「这可真是……你这话说得……可真让人高兴啊……!」 「但是啊……你现在这副德行是怎么回事……!」 「唔、呃……!?」 齐天听到我的话,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我本来以为……齐天在本次大赛中,是用压倒性的实力一路过关斩将的。 但是,这是真的吗? 他没有余力。 没有余裕。 也就是说……他其实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你刚才虽然嘴上那么说,但你还是被抓住了把柄,所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战斗吧?」 恐怕……他还是因为这座城镇的居民被当成人质,无法拒绝吧。毕竟这个男人对观众特别宽容。 而且……他肯定也顾虑到伊莉丝。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因为想和你战斗的自私欲望……」 「哈,少骗人了。那你为什么一副那么(・)无(・)聊(・)似(・)地战斗?」 「什……么……」 「像这样交锋之后……我就能清楚看出你根本不想跟我打……!」 齐天惊愕地瞪大双眼。 不过,我被他纠缠了这么久,也跟他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家伙的本性单纯,习惯之后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齐天这个男人,是天生的冠军。 但那绝非只是因为他很强。我曾在官方主办的PVP大赛中看过他好几次,每次看到他战斗……都让我感到很愉快。 我不否认他是个战斗狂,但他应该还有其他特质才对。 我认为,他真正的才能,是娱乐大众的才能。他能尽全力激发出对手的力量,让周围的人也看得开心。 所以……刚才那种抛下观众、自以为是的战斗,不是他的真心。怎么可能是真心呢? 「不想被人谈论的时候,就故作镇定,说些好战的话,这是你的坏习惯……!」 「……!」 「被我说中的话,就别不吭声了……!!」 齐天在短兵相接的状态下,露出一瞬间的破绽,哮则趁机鼓足气势,震开他的剑刃…… 「接招吧,会者定离乃太刀……!!」 哮利用收剑的反作用力向前跨步,使劲挥出斜挂于腰际的『亚维提亚』。 不料。 「……啧,太浅了!」 哮看见在千钧一发之际,重新调整好姿势的齐天抽身退开。只见齐天的胸口窜出一条红线,但仅止于此。 齐天立即挥出一记反击拳,哮虽以刀身中段挡下,却仍被震飞至十米开外,接着才重新着地。 冲击力道震得手掌发麻。 这股冲击力道,远比先前的攻击来得更为强大。 「……伤脑筋,原本想在演变成这种情况之前就分出胜负的说。」 对齐天专用的秘策之一,诱使对手心生动摇再趁隙……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计划已宣告失败。 哮重新转头望向齐天,看着他的模样,顿时感到脸部肌肉微微抽搐。 ——看样子,暖机似乎结束了。 齐天缓缓地站了起来,但他的样子不太对劲。而我知道原因。 ——狂战士(巴萨卡)。 这是全玩家中只有齐天一人持有的,『最多PvP战杀人数纪录保持者』才能获得的最上级稀有副职业。 加速的血流将他钢铁般的身体染成红铜色,充血的白眼充满杀意,闪耀着光芒,吐出的气息化为热气向上蒸腾。 坐在观众席最前排的人发出了「咿」的惨叫声。齐天现在的样子就是如此超乎常人。 我感受到的,是伴随物理性震动的杀气与沉重压力。 看到她的样子……我领悟到这样下去绝对赢不了。 「果然只能上了。」 我稍微犹豫之后……拔出挂在腰间的漆黑之剑——『阿尔斯雷』。 剑身伸出的管子立刻陷入我的手臂,我的体力就像破洞的水桶一样流向剑。。 ——还不够,这样还打不到她。 我轻轻挥动阿尔斯雷剑身展开的不祥红色力场之刃,确认状况之后,打开脑中的一个开关。 ——来吧,觉醒吧,歼灭者(Slayer)。 色彩从世界消失,除了自己和对手以外,其他事情都被抛到思考的角落。 于是……原本应该是神圣的奉献对决的决赛,逐渐转变成狂战士(巴萨卡)和歼灭者(Slayer)两大最凶(・)副业的对决——…… # 狂战士vs歼灭者 会场内接连响起破碎声,以及观众的惨叫。 剑闪偏离目标,斩断石板地,拳头打穿地面……两人持续展开异常的战斗,将会场破坏得满目疮痍。 在这样的状况下,几乎被战斗冲动所吞没的思考角落,缩小的自我中这么想着。 ——我最讨厌这个力量了。 实现心愿的这一战……却出乎意料,与兴奋感相距甚远。 感到无聊的理由很明显。现在,驱动这个身体的……恐怕是『狂战士(巴萨卡)』吧。 增强的肌力。 钢铁般强健的身体。 加速后变得敏锐的感觉。 以及……察觉到杀意时,无限接近于零的反射速度。 这种能力超越人类,寄宿着野兽之力,确实很强。但是……其中不存在选择与策略。 高度的身体能力,以及最佳化的行动。 透过这些能力进行的战斗,真的能称为战斗吗? 而且……在眼前挥剑的『剑圣』所拥有的『歼灭者』也一样。 ——这除了双方赌上性命,比较性能以外,什么都不是。 双方都使出必中必杀的攻击,但只要被打中,就会有即死或无法战斗的危险,因此『狂战士』与『歼灭者』都采取回避行动。 双方的能力都高到异常,因此即使双方都使出猛烈的攻击,却始终陷入僵局,双方都以毫厘之差闪躲,没有击中对方。 ……不。 「剑圣」拔出的第二把剑。 那把剑缠绕着不祥的红色气焰,恐怕是想弥补攻击次数的差距才带在身上……但「狂战士」野生的直觉判断不能碰那把剑,甚至阻止自己弹开,大幅闪躲。 然而,这种东西不可能对使用者毫无影响,『剑圣』的消耗明显比我剧烈。 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这股均衡就会倒向我方。 ——唉,果然连他也办不到吗? 脑中闪过近似失望的念头。我心中某处,一直自私地期待他能让我见识到更美好的未来……这份失望重重地压在我身上。 接着,『剑圣』的动作忽然减缓……并停下脚步。 极限……既然如此,就让这场战斗彻底落幕吧。 我这么想着,朝着低头不语的『剑圣』的脑袋,挥下了拳头——…… ◇ 哐啷、哐啷……金属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 「什……么……?」 齐天呆呆地低语道。 在因疲劳而朦胧的意识中,齐天的拳头逼近眼前时……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一瞬间被拉长成了永恒。 ——啊啊,这下……没戏唱了啊。 在万全的状态下,我们都势均力敌,如今体力先耗尽的我,已经不可能逆转…… ——真的吗? 这样就结束……我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不,绝对不是。 我脑中浮现那家伙……伊莉丝的脸。我还没为她做任何事。 快想起来……想起那天,我被『死亡之蛇』轻易打倒,醒来之后的那一天。 想起我因为后悔而痛哭,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再输。 我怎么可以输……就在我咬紧牙关的瞬间,眼前灰色的世界突然恢复色彩。 在缓慢流逝的须臾之间,我拼命扭动身体,让头部躲过逼近的拳头,同时挥出自己的拳头。 我躲过他勉强挥出的拳头,与他擦身而过,同时挥出『阿尔斯雷』……齐天挥出的拳头,以及他装备的拳套,都被我从中间劈成两半。 接着……耳边传来「铿啷、铿啷」的刺耳声响。 ——我看见了。 齐天困惑地朝我冲来……我无视他,以平静的心情,注视着眼前满是乱舞的鲜红攻击预测线。 我疲惫不堪的身体,应该无法完全挡下他的攻击。 既然如此……我迅速迈步,将身体滑进那道缝隙——然后向后方移动。 「……唔!?」 齐天在错身而过之际挥出一剑,虽然伤口很浅,但他那经过锻炼的手臂还是喷出了鲜血。 我所发动的「歼灭者」效果仍在持续,假如效果消失,齐天的拳头肯定会将我的身体打个粉碎。 但「歼灭者」的能力依然存在,现在的我以平静的心灵控制着自己的行动,凭自己的意志挥剑。 ——「狂战士・控制」。 那是我以前在领主宅邸中,读过过去剑豪所写的指南书后学会的技能之一。无论身处何种状况,都能保持极度平静状态。 我还在修练这个技能,能否成功只能赌一把。事实上,『歼灭者』曾一度陷入失控状态……但因为疲劳而放松的力气,以及左手持握的『阿尔斯雷』不断责备我,才让我恢复理智,得以控制住『歼灭者』。 「齐天,你的『狂战士』确实很强,也很可怕。」 强而有力、迅速、毫不迟疑。 只是破坏冲动的化身,不可能不可怕。 「但是啊……现在的你果然很弱。」 变成投掷猛兽,只为了破坏对手的能力(巴萨卡)。 不断选择最佳解,只为了破坏对手的能力(杀手)。 ——两者都是只能做一件事的穷途末路之力。因此…… 「来吧,『剑军』!」 七把力场之剑从我周围飞舞而下。 七把剑毫不吝惜地瞄准齐天,『剑』一起将剑尖指向他。 配合他的动作,齐天的拳头被那股名为『金刚掌』的力场包覆。 他的拳头强度与我这七把『剑』同等,不难想象我会像之前一样被他打落。 ——但就算只有短短一瞬间,他的意识还是会从我身上移开。 而那一瞬间,我已经不在原地了。 为了射出而停留在空中,我将即将行动的『剑』留在原地,以『歼灭者』提升的身体能力,排除多余动作,来到齐天背后。 尽管如此,齐天仍对我的杀气有所反应,转过身来。 ——转过身来的齐天。 他挥出的拳头掠过我的头部侧面,我挥出的『亚尔宾特亚』剑锋则掠过他的肩膀。 「——糟……咕、啊!?」 齐天惊愕地睁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采取这种行动。他的四肢……被刹那间毫无杀意地从背后飞来的『剑』贯穿了。 ……因此,这种脆弱的力量才会轻易中了这种计谋。即使是最凶恶的副业,也不过如此。 「唔……!?」 即便如此,齐天也想用残留着金刚掌力场的双手防御……但『阿尔斯雷』的深红力场构成的刀身却像切薄纸一样,将他的双手斩断。 他甚至没有时间再次挥舞双手的剑,只能放开剑握紧拳头。然后…… 「剩下的就交给我……给我去睡一觉,冷静冷静脑子吧!!」 「呃啊……!」 我使出浑身解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他滚了十几米才终于停下,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会场一片寂静。 齐天好几次试图起身……但全力一拳打在脸上,被钢铁手甲挡下,造成的冲击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 他似乎伤到了腿,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起身……最后终于放弃,浑身无力。 「哈!这次……是我赢了,齐天。」 「是啊……是我输了……『拳圣』被拳头打倒,我无话可说……」 我低头看着他,咧嘴一笑,齐天则是仰躺在地上,笑得十分爽快。 他意识朦胧,苦笑了好一阵子……但脸色立刻变得凝重。 「……剑圣,大家就拜托你了。」 齐天最后喃喃说道……全身顿时没了力气。 「……嗯,交给我吧。」 我对齐天如此低语道,接着便鞭策着因疲劳而想要坐倒在地的身体,将手伸向方才脱手的剑。 我该做的事……现在才要开始——…… ## 打开一条路 『呃、呃……礼次选手……获胜了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主持人姐姐,带着困惑的神情,战战兢兢地宣布我的胜利。 然而……明明已经决定出优胜者了,会场却依然被寂静所支配。 「啊,主持人姐姐,可以借我一下麦克风吗!?」 『呃……借、借麦克风吗……呀!?』 主持人姐姐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回应了我,不过话说到一半,她就发出可爱的尖叫声,声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呵呵,新任冠军,这是你想要的吗?』 『那、那个,桔梗小姐,把麦克风还给我……』 『别急别急,我很期待你华丽的麦克风表演哦,来吧!』 一名穿着巫女服的妖艳女子不知何时进入了播报席,把从主持人姐姐那里抢来的麦克风扔了过来……她应该是坐在东侧贵宾席的桔梗小姐。 她以精湛的控球力抛出麦克风,我像是被吸过去似地接住。 ……我瞄了西军的座位一眼。 还以为他们会出手妨碍……但只看到他们纷纷逃往后方的背影。 他们恐怕……是去向后方的危险分子下达指示了吧。但这样对我们来说反而更好。 ——我所追求的,就是这个瞬间。 会场内的观众不只是我们的人质……包含我们在内,所有人都是逼迫伊莉丝服从的筹码。 但是……就算我告诉大家真相,要他们快点逃,恐怕在大家陷入恐慌时,就会被镇压了。 所以……为了得到现在这个状况,我必须战胜拿出真本事的齐天。 大家还没从冲击中恢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新冠军)身上,我需要的就是这个瞬间——我的话拥有绝对影响力,仅有的短暂时间。 『啊……各位,现在我要说的事,请大家冷静听我说。』 我确认过设置在会场内的扩音器有正常运作后,对众人说道。 我感觉到会场内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我身上,他们不想错过我任何一招一式,我继续说下去。 『首先……我想,大家应该都觉得这次决赛很奇怪。但是……齐天是为了你们而战。只有这一点,希望大家相信他。』 拜托大家了……因为这是齐天的请求。 所以我向观众席的人们低头致意。 希望他们相信自己所爱的冠军。 『基于这点……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大家。』 在观众们屏息以待的视线中,我举起手,对在旁待命的史卡先生等伙伴们打暗号。 确认大家在视野一角开始行动后……我向等待我下一句话的观众们说道: 『我现在要开拓道路,保护大家。我一定会把各位平安送到城镇。所以各位……请相信我,相信我们,从这(・)个(・)会(・)场(・)逃(・)走(・)吧!!』 下一瞬间——会场内响起魔兽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以及破碎声——…… ◇ 「哈哈……那个小子真的做到了!」 决赛……最大的障碍『WGO最强』倒地不起的光景,让我有些兴奋地发出喝采,同时进行自己的工作准备。 ——那家伙履行了约定,我身为年长者,要是不回应他的期待,就不配当他的前辈了吧。 我将事先准备的特制子弹装进膛室,瞄准目标的场所。 然后……原本对着观众席说话的光头,将手举到头上。这是作战开始的信号。 「我先说好,这么危险的东西,就算是我,也没全力发射过,会变成怎样我可不管哦!?」 飘浮在周围的众多电磁场加速魔法阵,仿佛延长的枪身一般,在枪口前排成一列。 「去……吧——!『Howling Shoot』!!」 从那里射出的子弹,每通过一个魔法阵,速度就随之增加……几乎在通过最后一个魔法阵的同时,连声音都抛在后头,击中斗技场外墙,毫不受阻地贯穿过去。 ——从上方看下来,这座斗技场并非完整的圆形,而是东西向拉长的椭圆形。 后方有住宿设施和活动会场的东侧,约四分之一是贵宾席;东北和东南的观众席出入口之间,西侧……离城镇最近的入口侧,约四分之三是普通观众席。 ——观众席的出口只有东北和东南两个。 ——而且,从大斗技场通往城镇的出口只有西边。 ——虽然有贵宾用的港口,但只要控制住船只,那边也无用武之地。 其中一颗子弹击中东北侧出入口,贵宾席与观众席之间的无人空间。 这颗子弹能封入比一般子弹更多的术式,但其中封入的术式却非常简单。 就是——『别坏掉』,仅此而已。 然而,这简单明了的指示却十分强大。 即使因空气摩擦而融化,也必须在一定距离内维持原形……被赋予这种属性的子弹,即使经过好几重电磁加速也依然承受得住,达到音速数十倍的速度。 就算这座大斗技场的石墙再怎么坚固,也绝对无法阻挡绝对无法破坏的超音速子弹。 子弹几乎毫无抵抗地贯穿石墙,飞到墙外……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慢了一拍,空气墙被打破后产生的反作用力……冲击波沿着子弹通过的空间呼啸而过,击碎前进路线上的物体。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被赋予方向性的石墙碎片,被赋予了朝相同方向前进的向量,宛如散弹枪的子弹般被弹出,撞向前方。 碎片又击碎了行进方向的墙壁,然后又击碎了其他地方……碎片呈放射状扩散,大斗技场的一角连锁性地崩塌。 骇人的破碎声停止时……大斗技场北侧的出入口完全被炸飞,露出后方在阳光下闪耀的蓝色海洋。 ——要让观众从这里逃出去极为困难……既然如此,只要增加出口让他们逃走就行了。 想起当初听到这个过于粗暴的策略时,自己有好一阵子都合不拢嘴……事到如今,笑意涌上心头。 ……不过,道路已经如她所愿地开拓出来了。 我看着事态发展至此,向从刚才开始就在背后进行准备的小姐喊道: 「好,这边打通了!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小姐!!」 「OK,接下来就是我的任务了!!」 通往外面的逃生通道。 然而,从崩塌的遗迹中出现的,是散发出冰冷异样感的金属制蜘蛛状物体——潜藏在深处逃过一劫的机械兵器们,正跨越瓦砾,试图蜂拥进入会场。 ——不过,我们的第二支箭已经准备好了。 「……——乌尔威・古拉特・夏伊亚・瓦罗塔——黑鲁・柯罗司・提斯卡莱翁・冰结闪光!!去吧,『古拉夏利亚』!!」 一直在后方咏唱魔法的魔族大小姐,将手高举过头。在她手中亮起的冷风光球,朝下方射出眩目的光芒。 闪光与仿佛要冻结身体的强风肆虐……但立刻就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光线通过的地方覆盖了我『咆哮射击』的痕迹,转眼间就冻结成左右被冰壁包围的极寒银世界。 当然……原本准备闯入会场的机械兵器们,也一并被她收进体内。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喵!」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其他人,我们去支援礼次小弟吧!」 「嗯,交给你了喵!」 少女点头表示「包在我身上」,我也点头回应后,从管理通道跃上半空。 虽然北侧的出入口已经封住,但南侧的观众席出入口还有完好如初的自动人偶试图闯入……下方则有红发少年正在挥剑砍杀,阻止它们入侵。 ——真是的,太拼命了。 明明应该已经疲惫不堪,他却比任何人都先冲到最前线……这样的他,确实有资格被称为英雄吧。 但是……我才不想当那种英雄(活祭品)。因为,那样一来,我真正想守护的东西就…… 「就没办法守护小妹的笑容了……!」 我一边说话,一边从空中射出缠绕雷光的子弹……击穿了理应拥有坚固装甲的魔导傀儡较薄的上部装甲,绽放出红色的火焰之花——…… ◇ 开拓出一条通往解放的道路。 然而,那还只是一条险峻的野兽小径,不足以让人行走。 将之整顿成道路……就是我的职责。 要是我失败了,这座会场里所有人的性命都会暴露在危险之中。 ——好可怕。 事到如今,我所背负的性命重量才压在我身上,让我的身体逐渐僵硬。 而且……虽然大家仿佛心照不宣般绝口不提……但前方等着我们的,一定是战(・)争(・)哦? 而且对手还是制造流通于这个世界之统一规格货币的唯一厂商,拥有连结各国的传送装置网之管制权限,似乎还暗藏足以同时与四个国家为敌的战力,守护着这个世界……我们要与这个名副其实、名实相符的世界中心国家为敌哦? 我……到底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地方呢? 过去每天为了直播的观众人数而一喜一忧,吵吵闹闹的日子,如今却显得如此遥远。 ——为什么……为什么伊莉丝和怒突先生都能承受这么沉重的压力呢……? 只要稍有闪失就会赔上性命,背负着身边人们性命的伊莉丝,每次战斗时都是这种心情吗? 为了营造出这样的状况,必须战胜『WGO最强』的怒突先生,他所承受的压力肯定远在这之上吧。 我们明明同样是前玩家,明明是朋友,现在却觉得对方的背影离自己好远好远。」 ……其实,我很明白。 会觉得别人的背影离自己很远,是因为大家当中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用自己的双脚在走路。只有我一个人,怨叹地瘫坐在地上。 就连现在也是……我满脑子都在埋怨礼次、史卡雷特、米丽安,为什么你们要让自己的职责成功,这样失败了不就变成我的错了吗? 不情不愿地编织着咏唱的嘴巴,就像含着沙子一样干哑。 即使如此,还是得做……这样的想法在脑中盘旋,反而扰乱了思考。 ——不要,谁来、救救我…… 「……蒂蒂丽雅。」 「咦……?」 「别担心……你身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温柔地放在肩上的大手,以及在耳边说出的温柔话语,让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他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以雇主的身份,说自己的部下有责,自己这个负责人也有责,只是想安慰她而已。 然而……现实是,我却对此感到开心。 「……——乌维尔(解放)、哥德(重力)、泽恩瓦(超越)、拉纳(疾驰)!」 ——现在这样就好。 力量灌注在咏唱上,强而有力的话语流畅地编织而出,仿佛刚才的状况都是假的一样。 「——兹怀赫德尔(胜利的)、威路库(道路啊)、班修(开拓吧)!……『Winning Road』!!」 对现在的我来说,这真是个名不副实的魔法。即使如此,我还是咏唱到最后。 华丽却粗犷的大斗技场,被光之缎带装饰得闪闪发光。 观众们一改先前因恐惧与不安而产生的骚动,发出惊愕的欢呼。一想到是自己让这一切成真,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感到有些骄傲。 士兵们在会场架设的踏台上待命,开始引导群众避难。 ——没问题,这条胜利之路完美地铺设,能让我随心所欲地将大家安全地送回城里。大家一定都能顺利逃走。 「……欸,雷恩哈尔特大人。我仰慕雷恩哈尔特大人。」 「唔……这、这样啊。」 他回答得像是害羞,又像是为难,态度不干不脆。看到他那副模样,她不禁噗哧一笑。 虽然离对方把她当一回事还差得远……但跟一开始他极其冷静地告诫她『妙龄少女不该轻易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相比,她觉得确实有进步了。 ——所以现在这样就好。 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为了支援接下来应该要上战场的走在前面的众人,开始编织新的咏唱——…… ◇ ——原来如此,难怪连雷恩哈尔特都赞不绝口,真是出色的魔法。 魔法编织而成的紧急逃生通道在会场内纵横交错,通往外面。我,诺洛格拉希耶国王亚尔弗格,在心中对完成这项壮举的年幼少女送上赞赏。 「好,道路打通了!我们魔法骑士团就直接引导观众并护卫他们!!」 「第一、第二班引导观众,第三班展开防护魔法,之后由我指挥,绝对不能让流弹通过!」 我的妻子安妮莉洁接在我之后发言,带着部分近卫骑士前去护卫民众。 虽然她现在以王妃的身份退居幕后,不过原本是我担任魔法骑士团『白光』团长时的副官……毫无疑问是武官出身,交给她应该没问题。 我一边指挥着负责引导民众避难的骑士,一边目送妻子离去……这时,有两名年轻人带着与我们一样负责护卫民众的近卫骑士现身。 「……亚尔夫加德国王陛下!」 「菲利克斯皇帝。这里就交给我们,麻烦您引导观众避难。」 「这……可是,但是……」 「父皇……」 犹豫不决的年轻皇帝,以及在身旁不安地望着这边的爱女。她已经嫁到帝国了。 这也难怪。毕竟他明明是现场地位最高的人,却被要求比谁都先避难。 不过……为了让他们安心,我放松表情,拍拍两人的背催促他们先走。 「菲利克斯皇帝陛下,您必须保护未来的栋梁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女儿就拜托您了。」 「亚尔夫加德国王陛下……我明白了。您的请求,我确实地接受了。」 「伊修库尔,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你的身体,已经不再只属于你自己了……你明白吗?」 「……是的,父王。」 听到两人的回答,国王满意地笑了,然后推着他们的背。 目送他们以帝国式敬礼回应,牵着手跑走的身影……国王将视线移向斗技场南端,真正于最前线奋战的红发青年。 「年轻人啊,你可别白白送命了……我可不想看到伊莉丝黎亚哭泣的模样。」 她轻声低语……随即转身,为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奔走——…… ◇ ——被她激励了呢。 我重新体认到自己还年轻,难为情地牵着妻子的手奔跑。 「陛下,您的剑。」 「好,谢谢。」 我用右手握住身旁一名士兵捧着的布包中,类似枪柄的物体,将其拔出。 我顺势用左手抱起妻子,将脚跨上贵宾席的栏杆,确认妻子勾住我的脖子、点头后,翻身跳下眼下的魔法地板。 在一瞬间令人胆寒的飘浮感之后……由光芒构成的通道无声无息,仿佛有软垫吸收冲击似地,以柔软的触感支撑着身体。 「哈哈……脚底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真是有趣的体验!」 「那、那个,陛下……!?」 「嗯,我知道!」 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正当我为了从开拓出来的逃生通道前往外面而打算迈步奔跑时……从妻子仰望的方向,有好几道影子飞了过来。 尽管身体各处和好几只脚都冒出火花,但还是活着的多脚式机械兵器……据说是由阿克罗希提制造,似乎叫做魔导傀儡的兵器滚落下来。 周围的观众发出惨叫。但是…… 「哈……可别小看我们弗兰维尔帝国的技术!」 他向怀中的妻子使了个眼色,轻轻将她放到地上,再用空着的手将剑——有着枪一般的握柄,刀身从中心分成两半,形状独特的——切换成近战模式,扣下扳机。 當刀身重新結合的瞬間,刀身開始發出紅色光芒,同時周圍響起了一陣刺耳的、彷彿女妖(バンシー)哭泣般的尖銳噪音。 「全员,举起高周波枪!由我们打头阵,为退路开路!!」 听到指示,周围的近卫也和我一样拔剑。我比任何人都更快打头阵,砍向阻挡去路的魔导傀儡。 ——我们弗兰维尔帝国在机械兵器的开发上比周围国家占有优势,是比任何国家都更致力于兵器开发的国家……也就是说,我们也是比任何国家都更先进地开发出对抗机械兵器手段的国家。 那是近战、射击两用的便携式武器,具备了对装甲用的电磁波振动剑——制式采用型高周波枪杀手『卡雷特弗尔夫参式』。 内部机构加热到赤热状态,以超高速振动的刀刃,将机械兵器理应坚固的外装有如奶油般劈开,火花四散。 之后也有零星的魔导傀儡坠落……但它们全都被近卫们手持的赫刀刺穿,停止机能。 ——虽然这是结果论,但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为观众开路了。 「那么……能让我获得护送你到安全场所的荣誉吗?」 「好的……我相信你,陛下。」 我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我最爱的妻子则微笑着牵起我的手。 我回想起自己在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放开这只手,绝对会保护到底,因此已经不再迷惘。 我看着大家冲出去,驱逐零星出现的敌性存在……同时回头一看。 「嗨,新冠军!!」 我朝着在另一处主战场,也就是南侧入口奋战的他,朝在决赛中应该已经遍体鳞伤的红发青年大喊。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 「我绝对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恩情!我会活着再跟你见面……你可别死啊!!」 就算他听不见,我还是想说出这句感谢,然后转身离去。 最后瞥见的他的脸……如果我没看错,他似乎露出了笑容——…… # 持久战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这么不顺利……!」 我踏着响亮的脚步声,将无处宣泄的愤怒发泄在地板上,走向位于大斗技场地下港口的一角,那里堆着许多货柜。 ……光靠现有的战力,恐怕已经无法压制了。 配置在北侧的自动人偶几乎全数毁灭,少数幸免于难的机体也因为电磁场而发生异常,能正常运作的机体都被芙兰维尔吉帝国皇帝的亲卫队率先排除了。 帝国亲卫队所持的武器……记得是新型的「卡雷特弗尔夫」吧。 虽然有收到情报,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带着尚未发表的机密武器过来,还这么明目张胆地使用。 南侧……以新冠军青年为中心,完全被压制住了。 然后……最大的失算,就是那个魔法的立足点。北侧的断崖绝壁原本不可能有人往来,没想到会变成观众的避难路线,实在是出乎意料。 ……我承认,穷鼠漂亮地将猫拖倒了。 不过……原本以为伊莉丝莉亚公主殿下会直接逃跑,但她却和索尔库埃斯王子以及协助者们一起特地往这边过来。 虽然她和那个剑士似乎是情侣,但既然无法舍弃对方逃走,那应该可以称作缺点吧。 人类这种生物,有时还真是会做出不合理的事情。真是…… 「……?」 忽然间……对于自己刚才的想法,以及微微涌现的感情,我感到疑惑不解。 我竟然会认为——我竟然会认为他们对我有恩? 或许是因为长年待在天真的人们之中,看来我似乎受到了不好的影响。我甩甩头,踏入货柜之中。 「……这是为了保险而准备的物品,没想到竟然连这都得用上。」 我愤恨地咂舌,踏上坐镇于正面的巨大物体,也就是设置于其一角侧面的舷梯。 既然如此,就不能走稳健路线。 既然如此……不管会造成多少牺牲,都要按照阿克罗司提的要求,把那女孩带回来。 因为……因为这就是他(・)们(・)安排自己待在最末端的意义,他对此没有丝毫怀疑。 ——没错,就算要牺牲多少无辜的民众,也没有其他事情比这更重要。 看似善良的言行举止,以及身为优秀执政者的风范,都只是为了让民众服从而赋予的人格(角色)。 而且对我来说,那只有必要时随时都能舍弃的价值。 爬上舷梯,从上方舱门滑进操纵席。 操作几个开关后,原本处于待机状态的机体动力机关立刻开始发出低吼,红色光芒照亮操纵席内部。 ——自己不论到哪里都是受人支配的道具。 因为那是……从出生时就被当成傀儡养育的我(・)们(・)『兀儿塞丝』的宿命——…… ◇ 意识的空隙只有短短一瞬间。 在仿佛跳过一格的感觉中,原本离我还很远的魔导傀儡的铁爪已经逼近眼前。 「——糟糕!?」 我太晚反应,当我慌忙地举起剑时……在爪子刺中头部的前一刻,魔导傀儡似乎受到来自侧面的冲击,从我的视野中飞了出去。 「别发呆啊,不行的话就先撤退!」 「抱……抱歉,我没事!」 我向在危急时刻救了我的史卡先生道谢,同时深呼吸调整急促的呼吸。 「可……恶……!」 我眼前一片模糊。 与齐天大圣的战斗中,我虽然没有受到重伤,但流了太多血。 圣女姐姐她们在回收齐天大圣时,从远处对我施放了治愈魔法,虽然一定程度上止住了血……但那终究只是应急措施,剧烈的战斗中伤口又裂开,血流不止。 ——果然伊莉丝的回复魔法太异常了……!? 我早已习惯伊莉丝从远处连续施放强力的治愈魔法,但现在才想起,治愈术师一般应该在后方安全的地方治疗才对。 「欸,新任冠军,你还是先下去休息比较好吧?」 「就算你这么说,但桔梗小姐……你没办法代替我吧!」 桔梗小姐拿着刀守在我背后,她担心地对我说道。此时,又有几台魔导傀儡从出入口现身。 我确认到它们前部的机关枪枪口正瞄准着我,便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冲到大家面前。 「拜托你了,『幻楼之盾』……!」 我举起手中的『亚尔宾特亚』,集中斗气。 下个瞬间,镶在剑身的魔石发出光芒,前方出现淡淡的白雾。 几乎同一时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自动人偶射出无数子弹。 然而……那些子弹一冲进我展开的白雾中,速度就突然减慢了。 ——这就是『幻楼之盾』……能对逼近的物体施加阻力,减缓其速度的防护壁,『白色睿智』发挥真正力量的能力。 而且……这能力的特色是,愈是接近应该守护的公主,愈能发挥力量。 虽然与齐天大圣战斗时几乎派不上用场,但如今却逐渐发挥出效力……这正是伊莉丝和苏尔等人正赶来此处的佐证。 ——再撑一下,再撑一下就好。 她用因这个想法而恢复力量的左手紧握『阿尔斯雷』。 「喝、啊!!」 她不顾疲劳挥出『阿尔斯雷』,力场刀身吞噬飘浮在空中的子弹,使其立即消灭。 「唉,虽然要我像礼次一样担任前锋,的确有点……困难啦!」 我挥完剑后,桔梗小姐便接替我往前。随着刀身出鞘的「锵」一声,两道红色的闪光疾驰而过。 「秘剑……『散华夜叉之太刀』。」 她开玩笑似地说道,接着「锵」一声收刀入鞘。与此同时,魔导傀儡的脚边出现一道斜线,它便滑落地面。 随后……或许是受到落地的冲击,魔导傀儡的躯体纵向裂成两半,内部的构造一览无遗。 几乎同时挥出的两道斩击,将魔导傀儡坚固的装甲像纸张一样劈开,锋利得令人咋舌。 这也难怪……她是剑士类特殊分化职业『武士』。除了攻击力特化的刀系武器外,还能使用各种攻击辅助魔法与附魔魔法,是攻击特化的职业。而且还是独特职业『武士大将』的持有者。 再加上她手上的刀是『有须零时』……虽然名字听起来有点古怪,但跟我手上的亚瑟士雷一样,是具备龙眼的屠龙妖刀。 不过,尽管同样挥舞着火力全开的武器,她却跟疲惫不堪的我不同,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理由在于她腰际的刀鞘,以及平常不会触碰刀柄,而是垂在刀柄前端的手。她说道: 「真是的,机械的反应太迟钝,砍起来没什么成就感,所以我才不喜欢它们。不、过、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进自动人偶之中,手触碰到刀柄。 「我并不讨厌粗犷的男性。『月下睡莲』……!」 她身姿曼妙,宛如流水般轻盈,又像是在跳舞嬉戏一般……正当我脑中一角觉得她的身段很美时,冰冷的红光划过她的周遭,下一秒,自动人偶群像是想起脚被砍断的事,纷纷停了下来。 她在我确认之前就先退后,和我交换位置。 ——擅长居合斩的桔梗学姐,手碰到刀柄的时间非常短。 由于攻击瞬间就结束,只有那一瞬间会接触到刀,因此才能抑制体力被吸收到极限。 但代价是……她没有防御攻击的手段。刀本来就不适合用来防御,再加上桔梗小姐无法随时拔刀,因此她处于不利的劣势。 面对所有来自自身的攻击,必须背负着必须闪躲的风险。 不过……她露出恍惚的表情,喜孜孜地挥舞着刀,看起来似乎连这种事都乐在其中。 正因为桔梗小姐是这种超攻击特化型的剑士,所以她和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取代彼此。 不过……她的攻击力现在却帮了我大忙。 「……你如果参加大会,应该可以拿到不错的成绩吧?」 「讨厌啦,要是我那么做,男人不就不会接近我了吗?我想当个被男人保护的可爱女孩。」 「你这最大规模PKK公会的会长还好意思说……」 「啊,嘘——别提这个!!」 我小声吐槽了故意装可爱说话的桔梗,她明显慌张了起来。 她……身为东之巫女的桔梗,其实还有另一面。 红名就该死。 初学者就该死,不需要手下留情。 只有做好被砍的觉悟的人,才能被砍。 汝等有罪 YE GUILTY。 这个公会名存实亡,奉行着这样的规矩,聚集了一群危险分子,是最大的砍人集团……罪(SIN)歼灭组。 身为PKK中心人物的她,每晚都以千早与狐面人的模样,在PK可能区域徘徊,寻找红名玩家(PK的通称,不是真的显示红色名字),而知道这件事的我,事到如今看到她装可爱,也只能失笑而已。 她说——因为PKK不会让良心受到苛责,可以毫无顾忌地砍人。 她曾经以恍惚的表情,对偶然在现场的我如此宣言,而我并没有忘记。 「话虽如此……情况还是不太妙呢。」 敌方魔导傀儡再度现身。 桔梗小姐看到它们,瞄了一眼背后负责支援射击的史卡先生与米丽安。 「喂,小子!抱歉,我准备的子弹快用完了!」 「魔力也差不多见底了喵——!」 背后传来急迫的呼喊,听到这声音,我在内心啧了一声。 这也难怪,毕竟两人在第一波攻势时应该就消耗了不少魔力。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愿意陪我殿后,我甚至要感谢他们了。 不过……观众的避难进行得相当顺利,但还有四分之一左右的人留在里面。 至少得撑到他们安全逃出来才行……就在我如此激励自己颤抖的双腿时—— 「等等……这是什么震动?」 一边装填子弹一边警戒周遭的史卡先生忽然喃喃说道。 「这是……从下面传来的吗!?」 就在他将枪口对准观众已经全数避难的空荡荡贵宾席时—— 最先发生的变化是——贵宾席的地板染成一片鲜红,随即如熔岩般融化。 随后,一道眩目的光柱贯穿了整座竞技场。 等光芒平息下来时……贵宾席已经完全消灭,消失的大洞上头可以看见蓝天。 这幅景象……不管愿不愿意,都会让人联想到机器人动画中常见的那类军(・)火(・)武(・)器。 「……是光(・)束(・)吗!?」 「是荷电粒子炮。而且是相当大型的……要上来了!」 脸色铁青的史卡先生大声提醒众人提高警觉,随后……从地板的大洞中伸出八只脚,脚上长着宛如蟹脚的锐利尖爪,抓住了地板。 然后……缓缓现身的是白色与紫色的装甲。宛如螃蟹的机体正面有疑似刚才那东西的光束振膜,背后则有宛如蝎子般,拥有巨大尾巴般炮塔的异形巨躯。 那具巨躯占据理应高耸宽敞的大斗技场一角,大概有小型船舶那么大吧。简直就像一座小型要塞。 然后……在那正面,宛如眼睛的振膜再度发光。 「可恶,不能连射那家伙吗……!」 虽然知道没用,但路克斯还是立刻站到前方,启动「幻楼之盾」。 宛如嘲笑路克斯般,头上传来另一道声音。 「呵呵,哈哈哈,没错!」 「是你,弗蕾德利克!!」 机库舱门开启,从中探出头的人物……毫无疑问是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西方首相,弗蕾德利克・兀儿塞丝。 「虽然你一直打乱我的预定,不过到此为止了。来吧,『杜米修=澳大利亚』,将碍事的家伙全部铲除吧!」 得意洋洋的弗利德利克,将高举的手挥下的瞬间……荷电粒子的闪光再度充满了整个世界——…… # 选择之时 「那道光是……」 「斗技场的方向……大家没事吧?」 我们治疗完所有人后,带着还有战意的『海风商会』成员,乘船回到伊斯勒斯……在我们前方,大斗技场发生了异变。 看到贯穿天花板、直达天际的光柱,船员们一片哗然,站在船头注视前方的哥哥也皱起眉头。 「这下事情可大条了……希望她没事。」 「我们快走吧。哥哥在空中移动比较快,你先去救大家吧。」 「……你确定吗?」 哥哥担心地看着我,我对他点了个头。 至今他给了我许多时间考虑,我也下定决心了。 「是的……毕竟现在不是能继续隐瞒的状况了。」 以前涅弗利姆师父曾对我说过,要我做出选择。 虽然比我想的还要早一点,但就是现在了吧。 「……我知道了。你别太逞强,我……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的。」 「好的……那么,我们走吧。」 「好……『解放』!」 随着兄长的呼喊,种族特征解放让他的背上的翅膀增加为三对。 我也配合他,让光翼出现在背上,浮上空中。 我刻意不去注意背后传来的喧闹声,对送我们到这里的船员们露出感谢的笑容。 「谢谢各位的照顾,也请各位路上小心。」 接下来,他们要将其他战力送到镇上,我一边祈祷他们平安无事,一边追上已经先走一步的兄长,提升高度。 景色不断流逝。急速逼近眼前的大斗技场似乎起火了,冒出阵阵浓烟——…… ◇ ——视野被光之洪流淹没的世界。 以前看过的机器人动画中,曾出现过少年主角被光束淹没视野的场景,但这个……实在太可怕了,让人想说不想战斗,不合时宜的念头闪过脑海。 那道破坏之光要是正面承受,会立刻灰飞烟灭……不过,它却偏向外侧,没有碰到我们,直接流向后方。 「……陛下!?」 「呼、哈哈……虽然我有想过不能一直把事情交给年轻人处理,不过这还真是……!」 那道毫不畏惧闪光,挡在我们面前的背影……是应该在指挥引导观众的亚尔佛德陛下。 我看得出那道圆锥状……如同斗笠般编成的坚固魔法障壁,正调整着拨开荷电粒子的角度,不让余波波及到观众。 然而……或许是因为情势实在太过不利,陛下额头上汗如雨下。 时间仿佛无限漫长……但不久后,光之奔流的势头减弱,能看见周围的光景了。 「这可……」 体感时间再长,实际恐怕只有十几秒。这么短的时间内,周围的光景就变得截然不同。 地板被融解,因高热而熔化,随即冷却而失去颜色。 背后的观众席被余波轰得千疮百孔,四处冒出火舌,大概是荷电粒子飞散造成的。 先不论石造的建筑物,内部装潢都是可燃物。火势透过地毯等媒介迅速延烧。 火焰与观众的惨叫。这宛如地狱显现的光景,令我冷汗直流。 「不愧是魔法王国的首长,竟然能展开足以一人抵挡『杜米修=澳大利亚』全力射击的魔法屏障。」 「唔……唔……弗里德利克,你这……!」 陛下因为魔力急遽消耗而跪倒在地。 弗里德利克俯视着陛下,嘲笑似地再度举起手,我连忙举剑,挡在他与陛下之间。 「不过,您已经没有余力抵挡下一发了……下一发就是最后了,准备下一发!」 『警告。粒子加速器冷却不足,下次射击之前……』 「无所谓,只要击中他们,之后总有办法!」 『了解。』 机体不惜炮身过热,即刻开始准备下一发炮击。看到芙蕾德利嘉判断得如此迅速,我在心中咒骂了一句。 我情急之下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人,但看来是子弹用尽的史卡雷特与魔力耗尽的米丽安,两人都焦急地摇头。」 再来……再来一击,孤注一掷地往那具发振器轰一发,运气好的话……或者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会引发爆炸。 我跟似乎跟我有同样想法的桔梗小姐互相点头,接着在双腿上使出仅剩的力气。 「……你们两个,等一下。」 「陛下,不要阻止我们,再这样下去……」 「对啊,与其死在这里,当然要选择可能得救的方法吧?」 正当我们打算冲出去时,有只手制止了我们。 那是虽然还在喘气,却依然站在最前线的亚尔夫加德陛下。 「……年轻人不该平白牺牲性命。」 「可是……」 「那是……我的职责。下一击,我以我的名字发誓,就算榨干我所有的魔力也会挡下。你们先做好之后的准备。」 陛下话一说完,便开始咏唱魔法。 「什么……不行,你是国王吧!?」 「是啊……或许会被人指责不负责任。但是,能够托付后事的年轻人已经培养起来了。这只是暂时的国王退场而已……!!」 陛下如此大喊,完成了与刚才相同的防御魔法。 「……伊莉丝里亚就拜托你了,青年。」 最后,当亚尔佛德陛下如此喃喃自语的同时……以敌方机体为中心,提升到临界点的破坏之光闪烁了——…… 「叔父,您这么说让我很困扰。我还没说要当国王啊。」 「……什么!?」 ——在光芒即将射出的前一刻,从天而降的十字形盾牌突然插在我们面前的地面。 无视对突如其来的事态感到惊讶的亚尔佛德王,以盾牌为基点展开的力场,以及在力场前方展开的另一道隐形魔法障壁。 那是『力量盾牌』与『隐形盾牌』。是我所熟知、曾经多次拯救我们的两种防御魔法。 随后,世界再度充满光芒。 经过了感觉像是几分钟的数秒时间……当世界恢复色彩时,我跟亚尔佛德陛下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场的人全都僵住……乱入者发出不合时宜的叹息。 「陛下……就算您说从今天开始就由我继任王位,但是没有说明、没有交接,也没有交接工作,老实说,这样我很困扰。」 「唔、唔嗯……的、的确是这样……没错吧?」 突然被对方以大道理逼问,陛下虽然困惑,但还是点头如捣蒜。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 「……索尔!」 「啊啊,让你久等了。怎么了,礼次?你看起来很狼狈呢。」 感觉好久没见到他了。他穿着泛蓝的银白色全身板甲,中性的端正脸庞。 他脸上浮现的无畏笑容,让我紧绷的情绪顿时放松。 然后…… 「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你来了啊。」 索尔骄傲地仰望上方。 我受到吸引而看向那边,感觉对方也是许久不见,但那是我最期盼的身影,从天而降。 ——歌声响起。 ——斗技场里吹起风。 痛苦从全身消失,疲惫的身体取回力量。压倒性的治愈之力充斥于现场。 喂,那是什么? 天族……不对哦! 那是……发光的羽毛? 避难中的观众们纷纷停下脚步,嘈杂起来。其中甚至有人打算跪拜。 光芒无视那样的他们,从天而降。 伊莉丝的背上长着我以前看过的纯白光翼,手中握着同样由光形成的法杖……从天花板上的洞缓缓地降落下来。 她身上穿着被掳走时的那套礼服,不过礼服已经破破烂烂,看起来十分破旧。 不过这样的打扮并没有损及少女降临的神秘感,反而更衬托出她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伊莉丝闭着眼睛,口中唱着由神秘语言组成的歌曲。 每当她以清脆的嗓音唱出歌声,就会有微弱的绿光以她为中心,随风飘散。 在那阵风的温柔轻抚之下,所有接触到风的人,身上的伤痕都瞬间消失了。 那阵风……仿佛要温柔地包覆住整个大斗技场,大范围地吹拂着。 而且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理,连观众席上延烧的火焰也逐渐熄灭。 ——哦哦……哦哦哦……!! 周围的人们开始骚动起来,其中还有人感动至极,跪下来开始祈祷。 然后…… 「怎么可能……我、我竟然会因为她而感到安详……!」 蝎型的机体中传来弗利德困惑的声音。现在,那台机体宛如失去战意般停止了动作。 「这就是……圣女公主……尊贵的光翼公主……」 没错,就连弗利德也忘了战斗,呆呆地仰望上空的光芒,以及光芒中心的少女。 伊莉丝停止歌唱,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这幅光景……露出寂寞的微笑。 伊莉丝这副表情,看起来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冲向她的着陆地点。 ——这是你的任务吧? ——嗯,我知道。 伊莉丝与擦身而过的苏尔四目相交,互相使了个眼色。 此时此刻……伊莉丝恐怕已经成为人们信仰的对象。 然后……信(・)仰(・)将残酷地使伊莉丝无法再当『人类』。 ——在这片宽广的天空下,我孤零零的。 伊莉丝在月光下仰望满天星斗,寂寞地喃喃自语。我躲在树后,不敢出声打扰她。 ……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这次我一定要立刻赶到她身边。 然后我必须紧紧抱住她,让她安心,不让她孤单一人……我此时强烈地这么想——…… # 一起。 # 啊啊……这下子已经没办法蒙混过去了。我以某种达观的心境继续编织歌曲。 ——现在在这里展开的这首歌曲,是最近才觉醒的超广域脉动回复魔法『克罗奎顿』……这是光翼族中只有公主才能使用的治愈魔法。 我的声音所及范围内,不只治愈,连体力与魔力都能活化,展开抑制恶劣条件的场域……这是甚至凌驾『Goddess Divine Embrace』的第十四位阶回复魔法。 我发动魔法……同时眺望眼下展开的光景。 在场所有人的伤势都彻底痊愈,我对此感到放心……但同时也强烈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带着惊愕,集中在我身上。 人们眼里映着——畏惧。 在大会中,司仪姐姐调侃我时,观众席上会投来欣慰的目光,如今却已不复存在。 ……虽然这是我的选择,但还是有点寂寞。 我心中涌起一丝感伤,缓缓降落地面……就在这时—— 「……伊莉丝!」 「呀!?」 我刚落地,就有人冲过来紧紧抱住我。 我吓得尖叫一声……但抱住我的人是我一直想见的人。我将身体靠在他的胸前。 「你这笨蛋……害我担心死了……」 「……是,对不起。」 礼次的手臂和声音都在颤抖,我一方面为让他担心而感到歉疚,一方面也觉得安心。 他再次用力抱紧我,然后依依不舍地放开。 「我照约定……拿到冠军了。」 「啊……」 「所以这次我一定要说,可以吗?我要说咯?」 「请……请说……」 礼次抓住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的心脏猛然一跳。 然后,我想象得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那就是……在那场大赛的前一晚,他说到一半的那句话的后续。 「请你……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 「……好的。小女子不才,还请多多指教。」 对此,这次……我不可思议地毫不犹豫地这么回答。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气氛中。 好了,决定交往是很好,但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呢……当我因为不谙恋爱而苦恼时。 『你们这些家伙……搞清楚状况,是在耍我吗!?』 「危险!!」 蝎型机体……『杜米苏斯=澳大利亚』的尾巴前端突然发出闪光,发出怒吼,似乎忍耐到了极限。 不过,插入我们之间的苏尔哥哥的盾牌,其展开于前方的『力量护盾』弹开了闪光。 人们仿佛回过神来似地,再度发出惊慌的尖叫声,开始逃窜。 「这里交给我们,你们有事要办就快点去办!」 「啊……对不起!」 兄长的怒吼让我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对周遭的人施展「多重保护」。 确认大家身上都缠绕着几片在身边飞舞的白色羽毛后,我正打算往前走……礼次却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拉了过去。 「等等,伊莉丝,我有事要拜托你。」 「礼次,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会用那个(・)必(・)杀(・)技(・)吗?」 「啊……是的。不过,使用那个的话,礼次你……」 ……今后,我们肯定无法回到原本的生活。 我低着头,正想继续说下去时……礼次本人的手指轻轻按住了我的嘴唇。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礼次……真的可以吗?要是接受这个事实,你就再也无法变回玲史先生……变回『支仓玲史』了哦?」 为了最后的确认,我刻意说出了他的本名。 和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变质,再也无法变回「玖珂柳」的我不同,大家回到原本的世界时,有可能恢复原本的样貌。 但是……现在的我知道,一旦行使了这个能力,礼次恐怕也会跟我一样,变成异形。 不仅外表……就连身为人类的时间,也会一并消失。 只要他有一丝迟疑,这个提议就到此为止。 所以我才会故意提起他在那边的名字,但……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待在你身边。不过……要跟家人解释,可能有点麻烦就是了。」 「……!」 礼二先生半开玩笑地说着,但那双直视着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迷惘。 「我明白了……礼二先生的人生,就交给我吧?」 「嗯,那你的就交给我吧。我绝对不会交给其他人。」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轻飘飘的幸福感,以及剧烈的心跳。 好开心……没错,好开心。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就不再犹豫了。 我闭上眼睛,祈祷似地交握双手。 发动条件是,粘膜的接触,以及体液的交换。 还有……彼此打从心底相信对方。 「呃……那就麻烦你了。」 「哦、哦……」 我踮起脚尖,将手绕到半蹲的礼次脖子上。 礼次的手也同时绕到我背上,我将身体交给他的手的触感,然后……用犬齿微微咬破自己的舌尖。 「虽然在这种时候……但还是按照约定,继续那个时候的吧?」 「啊啊……对哦,的确。」 我们相视而笑,彼此闭上眼睛。 「……我将一切献给你,『降临』……!」 祈祷完后,我们双唇交叠。 礼次的舌头轻轻侵入我的口腔,我小心翼翼地咬破他的舌尖,尽量不弄痛他。 一秒、两秒……自己的舌头和礼次的舌头,两者混合的血味在口中扩散。 「嗯……唔……」 长时间的接吻,彼此相连的触感,让我的脑袋因幸福而轻飘飘的。 终于……腹部深处一阵热意扩散开来。确认了这一点后,我依依不舍地移开嘴唇。 「……怎么样?」 「没……没有,没什么变化…………哇!?」 礼次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随后,戏剧性的变化发生了。 他的背上突然刮起一阵强风,同时发出耀眼的闪光。 背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光芒——那恐怕是礼次与我的「加护纹章」混合而成的全新纹章。 以剑为中心,周围有十道翅膀状的突起围绕的纹章,仿佛长出翅膀一般浮现在礼次的背上。 随着技能发动,人族在解放种族特性时会出现的特征——手脚上的光羽也大大地、眩目地展开。 「……唔,这是……身体变轻了,力量涌了上来?感觉就像脱胎换骨一样……」 「你很帅哦,礼次先生……我的骑士大人?」 「哦、哦……」 我们彼此都因为害羞而腼腆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降临』……严格来说,这并非技能……而是与我缔结契约的仪式。 接受这个仪式的人将成为『圣子公主』的骑士,与我之间建立连结,能够行使我所拥有的部分权能。 ——他与我并肩同行,与我共享相同的时间。 过去曾感受过的『孤独』,如今已消融于这个瞬间……我有这种感觉。 「喂,礼次,你要偷懒到什么时候!伊莉丝,你要沉浸在两人世界里,也等一下再开始!!」 「我快受不了了……」 「啊,是!」 「抱、抱歉!」 听到哥哥和桔梗小姐的催促,我再次想起现在的状况,慌忙放开对方。 在另一边,苏尔哥哥和桔梗小姐两人在亚尔夫格兰陛下的支援下,正与蝎型机械兵器展开激战。 两人利用机动性与灵活度,在蝎型机械兵器脚边四处移动,而那个『杜米修斯・澳大利亚』似乎因为巨大身躯而无法完全应对。 可是,将『力量护盾』分配到我这边的苏尔哥哥没有盾牌。 在这样的状况下,敌方的巨大兵器虽然失去了主炮,但依然健在。 八只脚接连射出每一发都具有致命威力的粒子炮,尾巴也射出细长的荷电粒子长枪。 这三个人一直想办法维持着这种如履薄冰的平衡,但这种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崩坏。 「那么……我出发了。」 「好的……请尽情发挥。」 礼次笑着目送我,他背后出现的鲜红纹章发出光芒。 ——刹那间,只留下光的轨迹……他的身影就模糊消失了。 下一瞬间……兄长大人他们对峙的对手,多米努斯=澳大利亚的八只巨大脚中的一只,从根部喷出爆炎,简直像开玩笑似地飞舞在空中。 『……什么?』 机体中传来弗里德烈克首相茫然的声音。 这时,失去一只脚而失去平衡的机体终于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有股温暖的力量从伊莉丝身上流过来,让我感觉受到守护。这样我就不会输了。」 礼次这么低语,握了握自己的手确认状况。不知不觉间,他已伫立在多米诺・澳大利亚的正前方。 「嗡……」空气振动的声音响起。礼次从地面拔起某样东西,随意挥舞了几次后,摆出架式。 他手上握着的……是以原本持有的『亚尔宾贴亚』与『亚斯雷』为核心,形成一把剑身长度约有他身高两倍的光之剑。 ——礼次现在身上的这个型态,可说是种族特性解放的升级版。 再加上礼次现在直接接受我连结的魔力,身上寄宿着超越极限的高输出强化效果。 这就是……与我缔结契约的礼次所获得的全新力量。 『可恶……新王者,你这家伙,到底要妨碍我到什么地步……!』 「哈,碍事的家伙是你!妨碍别人恋情的家伙,最好被马踢下地狱去啦!!」 『恋情……!?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有什么用,少胡说八道了……!!』 多米努斯=澳大利亚的蝎尾前端缠绕着针状能量,朝礼次刺去。 但是,礼次手上的双刀迸出火花,挡下了这一击——而且竟然还正面接下了那巨大的质量。 『……怎么可能!?』 「来吧……该是还债的时候了,弗雷泽……!!」 「铿」的一声,两道闪光疾驰而过。 下一瞬间……这次是蝎子的尾巴被从中砍断,飞舞在空中——…… 【后记】 弗里德先生发飙也没关系(喂! # 返回 失去一条腿与尾巴,失去平衡的『杜米萨=澳大利亚』巨大的身体……现在正试图重整态势,一边挣扎一边放出雷光牵制。 因为巨大身躯以无法预测的随机模式暴动,无法随意靠近…… 「礼次,你这身打扮……原来如此,你已经决定了吗?」 「嗯……我要一直和伊莉丝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我如此回答苏尔的问题,站在大家面前保护他们。 伊莉丝也来到我身边,背上长着闪耀的翅膀。我们两人凝视彼此……互相点头。 「那家伙……弗雷迪利克由我们两个对付,外面的人就拜托你们了。」 「好的……弗雷迪利克的目标恐怕是我一个人,我不能带着大家一起去……所以大家就拜托你们了。」 「……『这里交给我,你先走』是死亡旗标哦。」 「哈……那种话对现在的我不管用。」 我苦笑着回应苏尔的玩笑话。 毕竟我最爱的女生接受了我,现在我的精力充沛到突破极限了。我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 「这样啊,我知道了,待会儿见。」 「好,交给我吧。」 说完,我和苏尔轻轻击掌道别,与终于起身的多米纳斯=澳大利亚对峙。 这时,大斗技场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响起刀剑相交的声音。 「我想应该是后援……和解的佛洛斯先生他们,还有海风商会的人到了。」 「是……是吗?」 我忍不住反问,伊莉丝摸摸我的手,明确地点了点头。 和佛洛斯和解,成为合作关系,这点也让我很在意…… 「是的,所以不用担心,交给他们吧。现在先专心对付那个人吧。」 「……好,我知道了。」 我重新转向因为巨大身躯与失去一条腿,导致步伐变得相当不稳的多米纳斯=澳大利亚。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不如预期……!』 机体内传来弗雷德里克焦躁的说话声。 『这全都是……那个叫礼次的家伙……都是你这家伙……!』 「弗雷德里克首相,别再挣扎了,局势已定!」 伊莉丝开口制止仍不停抱怨的弗雷德里克。她真的很温柔,但是…… 『没错,局势已定,我无法阻止一切曝光,一切都完了!不过,至少我还有我的任务,至少我要带走你……!!』 他自暴自弃地大吼。 伊莉丝似乎还想说服他,不过……我猜应该没用,于是举起了剑。很遗憾,我可没那么好心。 「怎么会……就算你是阿克罗斯提的傀儡,身为统治者的你,风评也绝对不差,大家都很景仰你!你竟然做出这种把人民卷入危险的事情……!」 『伊莉丝利雅公主,你太天真了!看来你活在相当温吞的性善说之中啊……!』 「……唔。」 『那只是上头如此指示,所以你才这么做罢了!你以为我在背后收拾了多少碍事的家伙……咕呜!!』 「你给我安静点。」 ——歼灭者(Slayer)启动。 不过,世界已经不再失去色彩。他已经掌握到驾驭失控的理性,追求最佳状态的诀窍。 在发动的同时,他擦身而过,砍断一只因为失去脚,承受多余负担而发出悲鸣的脚。 「……自创剑技『疾风』……!」 红色光芒在视野中奔驰,纵横无尽地缠绕住敌方机体的弱点。他顺着光芒奔驰,挥剑。 ——刹那间六闪。 几乎同时斩断所有脚部关节的巨躯,发出轰然巨响倒在地上。 「抱歉,伊莉丝,我不会原谅那家伙。那家伙对我而言,只是个害你不幸的坏人……!」 『闭嘴!我、我等乌尔赛伊斯从小就被教育成傀儡,完成被赋予的职务……成为调停世界的阿克罗司的左右手,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我哪里有错?像你这种能自由选择道路的年轻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弗瑞德里克的呐喊声中,似乎带有一丝羡慕。 失去所有脚部,已经失去步行机能的机体,仍拖着下部推进器的蓝白色轨迹,朝我冲来。 炮身应该已经烧毁,无法发射的光束振荡器,正啪叽啪叽地发出雷光与悲鸣…… 「想自爆吗?真是死不认输……!」 但是,如果我退开,可能会波及伊莉丝……既然如此,我便没有退开的选项,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下。 我瞬间理解,他就是看准我绝对无法避开,才采取这种行动。 但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礼次,这个给你!『Angel low』!!」 「……!交给我吧!!」 我瞬间理解伊莉丝的意图,将手伸向眼前的空间。 伊莉丝的魔法『Angel low』本来应该在指定的定点展开,但此时却在那个位置萌芽。 我随意地抓住魔法,以投飞盘的要领,全力将魔法投向逼近的半毁的神兽。 这是我身为伊莉丝的骑士,获得干涉其力量的权限后,才能办到的粗暴手段。 展开前的环状屏障借由投掷而飞翔,逼近了神兽……然后炸裂。 『唔、哦哦哦哦哦……!?』 除了我与伊莉丝以外,没有人能控制这个展开中的坚固结界,巨大的机体被卷入其中,发出硬物碎裂的声响,被压碎的机体狠狠撞上墙壁。 无法承受内部压力的光束炮发出爆炎,但火焰被『Angel low』的结界遮蔽,只有爆炸声空虚地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这架南十字星会这样!这架机体集结了阿克罗城的技术精华,由神明赐予,为什么会这样……!?』 弗雷德里克混着噪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最后,南十字星的外壳承受不住逐渐扩大的屏障压力而崩落……失去脚部,最后的移动手段增压器也发生故障,巨大的身躯被推下断崖绝壁…… 『你这混账东西……!?』 弗利德的惨叫听起来像是怨恨,又像是悲痛……他激起巨大的水柱,消失在海中。 「……好,大功告成。我们去引导剩下的观众,然后撤退吧。」 「……是。」 伊莉丝哀伤地凝视着墙上的大洞,礼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她离开。 外头传来的战斗声响……已经完全止息了。 ◇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在礼次的牵引下,我走过堤亚米拉小姐的『胜利之路』,绕过大斗技场的外墙,来到大斗技场的入口。 在那里等待我们的是…… 「伊莉丝……!」 「姐姐,幸好你平安无事……!」 第一个冲出来迎接我们的是在最接近『胜利之路』的位置等待我们回来的伊修姐姐。 以及与她依偎在一起等待,先一步与我们会合的尤利乌斯殿下。 我被飞奔过来的伊修姐姐紧紧抱住,脸埋进她丰满的胸部里,尤利乌斯殿下则从背后抱住我的腰,正当我惊讶得不知所措时……从头顶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太好了……尤利乌斯跟伊莉丝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伊修姐姐……让你担心了。」 「欸嘿嘿……对不起,姐姐。」 伊莉丝与尤利乌斯殿下两人,同时被伊修姐姐抱在怀中。她感动得哭了出来,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真是的……公主殿下留在危险的地方,这算什么啊?」 「哎,虽然我也觉得她有点太胡来了,不过还是别这么说吧。」 跟尤利乌斯殿下一起过来会合的安洁莉卡,话中带刺地开口挖苦。 体力似乎已经完全恢复的亚尔佛德陛下,苦笑着安抚她。 就在这时,礼次往前踏出一步,以不惜下跪磕头的气势向陛下低头。 「那个……非常抱歉,陛下!在那样的公众场合擅自行动……!」 「哈哈,没关系,我原谅你。详细情形之后再跟雷恩哈尔特一起讨论……我才是,伊里斯里亚就拜托你了。」 「是……是的……我会赌上人生的一切!」 礼次抬起头,直视着亚尔夫加德陛下说道。 看到陛下满意地笑着注视礼次的模样,我也松了一口气。 「那么……兄长他们呢?」 我向在一旁看着亲戚们和乐融融地交流,似乎很高兴的亚尔夫加德陛下,询问不在场的人们。 「嗯……他们为了护卫前往城镇避难的民众,先渡过通往广场的桥了。改过自新的西方商会成员,以及失去活跃机会而消沉的菁英部门成员也一起帮忙。」 「我们是为了守护你们回来的退路,才志愿殿后的。」 说着,率领士兵从后方走来的,是似乎一直在警戒周遭的菲利克斯皇帝陛下。 从近卫骑士们各自毫不松懈地架起刺刀,警戒着后方跟在我们后头的模样看来……看来接下来弗兰维尔吉的近卫会负责守护我们,总算能休息了——我放心地松了口气。 「连菲利克斯皇帝陛下都……谢谢您,还有,让您担心了。」 「没什么,别在意。毕竟你回来了。」 「是啊,我这边也欠了礼次很大的恩情……再怎么说,这都是为了可爱的义妹嘛。」 看到两位陛下已经完全打成一片,肩并肩站在一起……我也不禁笑了出来。 「那么……不好意思,伊莉丝里亚殿下,我妻子就暂时麻烦你照顾了。」 「好、好的……菲力克皇帝陛下呢?」 「我啊,要跟亚尔佛德陛下讨论一下今后的应对……也就是跟阿克罗斯帝都今后的关系。」 说完,两人立刻露出严肃的表情离去。 虽然在意……但我改变主意,认为必须先将伊修莉姐姐大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催促还在擦拭泛红双眼的她,走向通往城镇的桥。 ……与阿克罗斯帝都的关系,果然无法再像过去一样了吧。 今后会如何演变……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与阿克罗斯帝国进入战争状态的可能性,我感到前途黯淡。 ……不过,事到如今我不打算退让。 我感受到现在还留在胸口的和礼次之间的联系,重新振作起来。 就在我重新下定决心的时候……突然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停下脚步。 突然出现的,是刚才还在照顾避难民众的圣女们。 「恭喜您结婚……不对,是订婚了呢,光翼的御子大人。」 「谢、谢谢……?」 最年长的圣女是圣女们的领袖,她畏畏缩缩地恭恭敬敬地祝贺我……我记得她叫玛莉亚蕾瑟。 ——老实说,我很不擅长应付她们。 准决赛前,我去交涉,希望至少让我治疗礼次先生和苏尔哥哥时……我被她们散发出的杀气吓得半死,从此对她们感到害怕。 这让我稍微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从大会中看到的情况来看,圣子大人自己似乎还缺乏出嫁前该学的知识。」 「咦?那个……?」 玛莉亚蕾瑟大人突然抬起头,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我。 那股魄力让我又往后退了一步,但她立刻起身,牵起我的手,温柔地包覆住。 「没问题,只要将您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能让您成为嫁到哪里都不会丢脸的淑女。」 「咦?那个……咦?」 她的眼神一转,用热情的眼神逼近我,跟刚才判若两人,让我大吃一惊……其他圣女也立刻包围住我。 「看来令嫒是位闭月羞花的可爱少女。虽然非常有魅力……但今后既然要出嫁,讨好男士的手法也很重要吧?」 「是的,请不要客气。有值得指导的成员加入,我们也很高兴。」 「因为自从安洁莉卡同学之后,我们就没有新成员加入了呢。各位姐姐,我的技术会更加进步的!」 「竟然能够照顾到拥有闪亮翅膀的神子大人……真是喜出望外,我会全心全意奉献的……!」 看到她们举止端庄、态度优雅,却又兴高采烈地吵闹的模样,我背上冷汗直流。 根据安洁莉卡的说法,她们这些圣女,将来多半会嫁给贵族之类的对象。 ……我想起了那个据说内部有着独创的恐怖新娘修行课程的少女之园的传闻,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在她们几个热心劝说之下,我承受不住压力,于是以求助的眼光看向同样身为她们一员的安洁莉卡…… 「啊……哎,你就死心吧?」 「怎么这样……」 安洁莉卡以明显「不想被拖下水」的态度说出的无情话语,让我顿时垂头丧气。 我像是在求救似地,将视线转向面对少女集团而踌躇不前、远远观望的礼次…… 「抱歉,虽然我很想帮你,但那种东西有点……感觉比机械兵器还要难缠……」 「我想也是……」 看到这次似乎无法依靠的骑士大人(礼次)……我半放弃地叹了口气——…… #光翼族的再临 『啊,真的遇到很惨的事了。』 「……嘴上这么说,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嘛,库洛。」 『不,一点都不好玩捏。这些家伙全都是空有外壳的人偶呀。』 「我想也是……」 他如此低语,望向一整片的火海。 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飞空战舰的残骸……但其中没有人类或其他生物的身影。 恐怕是全部由阿克罗希亚城本土进行远端遥控。实在很难想象那座城市的居民会赌上性命到外面战斗。 不过……即使如此,目的也已经充分达成了。 『那么,目标物拿到手了咩?』 「……嗯,没有问题。虽然损伤很严重,但只要把二十架拼凑起来,应该就能暂时蒙混过去。」 他这么说着,拿出了一颗满是补丁的扭曲宝珠。 ……那是他从刚才坠落于海中的阿克罗希亚飞空战舰上挖来的零件,收集起来做成的。 ——这是遍布于阿克罗希亚周围的绝(・)对(・)对(・)空(・)圈(・)的友军识别讯号。 虽然只是随便接上线路,但至少有做出能骗过一次的外观。 『那玩意儿可以吗?我可不想只做这种事却毫无收获。』 「算了,不行的话就再找其他手段。」 既然现在支配那座城市的家伙们,无法操作在很久以前,也就是在『这个世界』形成前就存在的那个机能,事情就不可能在一时之间解决。 更别说那些家伙,还是脑袋被和平冲昏的老废物。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怀念的气息。 「这是……那个斗技场的方向吗?」 看来是有人缔结了我有印象的那项约(・)定(・)。真是有怪人。 『哎呀,看来主人很在意可爱的女孩呢!』 「……并没有。」 『好好好,就当作是这样吧。』 「库洛……闭嘴。」 『哎呀,好可怕好可怕。』 虽然我对库洛的玩笑话感到不悦……但相处久了,我很清楚这家伙愈是惹火,就会愈得意忘形。 面对这个只对自己特别多话的搭档……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 我们走过通往城镇的桥……以前在摊贩吃冰淇淋的广场,如今挤满了从大斗技场避难而来的观众。 「伊莉丝、礼次!」 「哥哥,你们没事吧!」 跑过来的是走在最后面的哥哥,紧跟在后的是同样负责殿后的桔梗学姐。 「也谢谢你来帮忙。」 「不会,我也很久没这么刺激了,玩得很开心呢。」 「真的帮了我大忙……礼次,费德里克呢?」 「啊啊……机体本身已经破坏了,应该追不上……但没有余力确认他的生死。」 「看起来没有爆炸,应该是逃出去了吧……」 我们带着一半不安、一半愿望的心情,向大哥报告。大哥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这样啊」。 「……算了,这也没办法。你们没事就好。」 看到大哥扬起嘴角,我和礼次才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脸颊。 ——然而,好景不长。 「伊莉丝!」 「呀……!?」 「你没事真是太好啦啊啊啊!」 「哇噗!?」 两个女孩子猛地扑了过来,我被吓得瞪大了眼睛,勉强开了口。 「缇……缇雅小姐,还有小米……让你们担心了。」 「就是啊,你不见人影,害我们担心得要命!」 「你有没有受伤喵?有没有留下疤痕喵?」 「你、你们两个冷静点,没事的,真的没事……!」 我陷入混乱,同时设法安抚她们……这时又有新的声音传来。 「大家真的很担心你。当然,我也一样。」 「雷尼先生也是……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比起这个,雷恩哈尔特大人借了一间武器店,正在清场。我们去换衣服吧。」 「啊……」 前夜祭穿的礼服虽然用「净化」净化过……但不管怎么挣扎,那身纤细的礼服都不可能拿来战斗,经过一连串的战斗后,礼服已经破破烂烂了。 「……对不起,把你们特地准备的漂亮礼服弄坏了。」 「伊莉丝莉亚大人,您不需要在意。要请款的话,就请找那群暴徒。」 「……真是无言以对呢。」 接着又有新的声音,这次是男性。 一脸苦涩现身的……是让星露小姐站在后退一步的位置,完全恢复成原本创业家模样的佛露思小姐。 「关于赔偿,之后再谈。总之我准备了衣服代替赔礼,现在先换上吧……星露,拜托你了。」 「好的!公主殿下,我们走吧!」 星露小姐现在完全恢复精神,露出开朗的表情,提着衣服的包袱跑过来。 我为了确认该怎么做才好,朝雷尼先生瞥了一眼…… 「……虽然很可惜,但我们的行李都留在塔里了。这次就听从你的建议吧。」 「我、我知道了……」 雷尼先生一脸苦涩地点头回应。 我一边对他的反应苦笑,一边被他拉着手,为了换衣服而退到屋内。 换好衣服,总算从礼服换成比较休闲的服装,心情也放松下来后,我回到大家身边。 佛鲁思先生帮我准备的是一件胸口有折领,袖子周围是刺眼的白色,整体是稳重的灰色,看起来很优雅的连身裙。腰后绑了一个大蝴蝶结,看起来很可爱。 「伊莉丝小姐,您真漂亮。」 「谢、谢谢……」 佛鲁思先生露出微笑,称赞我的穿着……我从礼次的怀里探出头,向他道谢。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不要靠近伊莉丝。」 「可是是我帮她准备衣服的,看一下她的穿着,称赞她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吵死了,不准看。」 ……礼次就像这样,把我护在身后,对佛洛克斯先生进行威吓。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露出苦笑。 「嗯……不好意思,在你们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打扰,差不多可以了吧?」 「啊,非常抱歉,陛下。」 礼次看到艾尔夫加德陛下走来,连忙端正姿势。 陛下轻拍礼次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在意,接着朝我走来。 「伊莉丝莉亚,你整理好了吗?」 「啊……是的,已经好了。」 说完,我在亚尔夫加德陛下面前转了一圈,展示现在的服装。 陛下原本笑咪咪地望着我……但马上又露出严肃的表情,转向身旁的佛鲁斯先生。 「你叫佛鲁斯是吧?虽然我对你有许多疑虑……不过现在可以相信你是跟我有相同目的的同志吧?」 「是的……这次阿克罗希亚的所作所为,我也打从心底感到愤怒。虽然原本就受到对方的通商联合强烈影响,要行动起来很困难,不过今后我会一点一点削弱对方……西大陆的支持基础。为了这个目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这样啊,真是可靠。」 佛洛克斯先生的眼镜闪闪发亮,脸上浮现极为邪恶的笑容,亚尔佛德陛下则有些退缩地回应。 看来他今后也会成为可靠的伙伴。 「那么……我必须向这次最大的受害者,也就是观众们说明状况……」 亚尔佛德陛下尴尬地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虽然我对接下来要面对的忧郁事件有点想法……但就算我逃走,观众们恐怕也不会接受。 「……你愿意吗?」 我点头回应亚尔佛格陛下的询问。 毕竟我也是明知隐瞒事实不可能收拾事态,才来到这里的。 「……手给我。」 「谢谢你,礼次。」 我握住礼次若无其事伸出的手,让他领着我,来到在场的亚尔佛格陛下与菲利克斯皇帝陛下身边。 「那么……既然各位是特地避难至此,而这次又把各位卷入了这样的事态,那我就不便不向各位说明原委了。虽然会花上不少时间,但还请各位听我一言!」 亚尔佛德陛下开口,广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陛下开始说明在大会背后行动的阴谋,以及主谋者西方通商联盟,还有在幕后操纵他们的阿克罗城的所作所为。 其中当然也包含我被绑架的事……为什么?带有疑问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在场的各位之中,应该也有很多人亲眼目睹,事到如今,我也无法隐瞒。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希望各位能冷静接受。」 亚尔佛德陛下说到这里,用眼神对我示意:「可以吧?」我直视他的视线,点头回应。 然后……陛下终于开口了。 为了首次公开宣布这个事实。 「我的侄女伊莉丝莉亚……是原本被认为已经从世界上消失的光翼族。」 在亚尔佛德陛下的催促下,我以最低输出解放光翼。 无数的白色光羽在广场上飞舞。 人们的骚动声顿时变得更加嘈杂。 「我,诺鲁格拉希亚国王亚尔佛德,隐瞒了这个事实是事实。但是……通商联合盟主・弗雷迪利克,以及在他背后操控的阿克罗希亚,竟然把大家当作人质,企图绑架我,我绝不原谅。」 陛下深深叹了口气,接着又喃喃自语了起来。 「伊莉丝莉亚……或许的确是光翼族……但更重要的是,她是我妹妹遗留下来的女儿,是我的外甥女,也是我的家人……」 亚尔佛德陛下最后如此说道,他紧握的拳头,以及硬挤出来的声音。 广场上的人们仿佛都被他的模样震慑,鸦雀无声。 「……关于这件事,我,弗兰维尔帝国皇帝菲利克斯也全盘知情,并且同意。虽然详细内容要等到今后的协议……但关于这次的事件,弗兰维尔与诺鲁格拉希亚两国,恐怕都会对阿克罗希亚提出强烈抗议。」 在一片寂静之中,继续开口的,是随侍在侧的菲力克皇帝陛下。 「我想,我们艾连教团恐怕也会连署这份宣言。」 此外,从背后低调地传进我耳里的,则是圣女们的领袖玛莉亚蕾瑟大人。 再来,东方诸岛联合会如何行动还是未知数……不过除了西方通商联合之外,所有势力的代表都主张反阿克罗希亚……对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这已经是史无前例的状况了。 「最后,我再重申一次。关于各位……真的很抱歉,将你们卷入这场风波。」 陛下低头谢罪的模样,令群众纷纷发出困惑的交头接耳声。 ……这也难怪。 对这个世界而言,阿克罗城一直都是『调停者』。 如今他们却引发这次的骚动,甚至实际让自身暴露在危险之中。 要相信哪一方、相信什么才好?不可能有人能立刻给出答案。 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中…… 「那个……不好意思,可以容我发言吗?」 忽然间,一道耳熟的清澈女声响起。 「你是……」 「是的,我是各位的耳朵情人,大会司仪希薇亚……礼次先生,刚才的决赛我没能完成自己的工作,真是非常抱歉。」 「不、不会,我并不在意那个……」 希薇亚无视困惑的礼次,而是笔直地望着这边。就在我不晓得她究竟有何贵干而歪头露出困惑表情时。 「那么……再次向你道歉,有事找你的人并不是我……来,过来这边吧?」 如此说道后,希薇亚这次朝吵吵闹闹的观众那边呼唤某人。 「那个……」 不久之后,在西尔维亚的催促下,畏畏缩缩地走上前来的是……一个年纪比尤利乌斯殿下还要小的女孩子。 虽然一脸困惑,不过在西尔维亚的推挤下,那个女孩子走到我们面前……在用力鞠躬的同时,她把手藏在背后,递出了某样东西给我。 「……伊莉丝莉亚大人,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恭喜你和冠军结婚!」 「啊……」 我不禁看着她递出的东西发出声音。 小女孩带着闪闪发亮的憧憬眼神递出来的是……一朵小小的,非常小的白花。 「……这个,是要给我的?」 听到我的问题,小女孩用尽全力不停点头,满脸通红地把花递给我……周围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原本充斥在场的紧张感烟消云散。 「……谢谢你,我好高兴。」 小女孩看到周围的人温柔地笑着,不解地歪着头,一定是逃到这里来的时候在路上找到的吧。 我百感交集地摸着女孩的头,心怀感激地收下那朵花。 ……事实上,就只有在这个时候,这朵小小的花比任何豪华的花束都更让我开心。 ……我真的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小少女的小小勇气和温柔给拯救了。 「就……就是说啊,恭喜你,公主殿下!」 「是啊,没错,可喜可贺!……对吧?」 「呃,这个……谢谢?」 我一边困惑,一边回答大家半带疑问的祝福,接着又是一阵更大的欢呼声,以及仿佛要传播到四周般,逐渐扩大的「恭喜」声。 不久之后,有人带了酒来,之后大家便一窝蜂地涌向酒宴……没花多少时间。 这种……欠缺紧张感的喧闹。 就算这是为了掩饰因为光翼族的再临而陷入混乱的场面,而一时兴起的喧闹……大家的祝福与笑容,还是让我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 # 魔法王国诺尔格拉希耶 ==================== # 光翼公主与两名骑士 ——在阿克罗维尔的最深处。 『……那么,二十艘飞空战舰与一百架魔导傀儡全灭,赐予你们的杜米苏斯・澳大利亚也白白浪费了。』 「非常抱歉……本人弗里德,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壮年男性的合成语音从头顶传来。 我拼命磕头,勉强开口说: 『算了,这件事之后再说……看来对手强到拿着那个也会失败。』 「……实、实在非常遗憾。属下认为,今后应该要提高护卫公主殿下的战力。」 『嗯……这么严重啊。』 看来对方有把我的意见听进去。 对方陷入沉思,沉默不语,我则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我站起身……在宛如大厅的宽敞空间里,中央耸立着一座圆形高台,上头排列着十座闪烁的巨型独石,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这就是……阿克罗城的最高决策机关『十王』。据说他们只会透过巨型独石下达指示,没有人实际见过他们的长相。 不过……现在还能正常活动的,连一半都不到就是了。 「另外……虽然只是简略的版本,但关于这次的事件,各国代表都提出了抗议文。今后的活动恐怕会受到妨碍。最坏的情况,各国可能会因为反感而叛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从排列在头顶上方石阶上的巨型独石,传出这次是老人沙哑的声音。 他以欠缺紧张感的模样烦恼了一会儿后……终于说出下一句话: 『那么……何时要把新的公主带过来我们这里?』 「……啥?」 我不禁发出呆愣的回应。 「不……不是,所以说以目前的世界状况来说很难。」 『这我已经听过了。所以,我问你何时要带过来。』 巨石碑像是感到厌烦般,重复催促着。 我感到愕然,对话无法沟通。 在他们心中,把公主带过来我们这里,是已经确定的事。 他们只需要结果,至于实际执行的人……也就是我们的状况,打从一开始就不在他们的眼中。 「……我会努力……尽快得到好的回应。」 我紧握着背后的双手,勉强做出道谢的姿势,转身离去。 「……那么,我先告辞了。我必须计划接下来要怎么做。」 但是,到底要我怎么做呢? 对于没有具体策略,只追求结果的上位者,我感到一阵晕眩……光是无力地离开房间,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 ——这里是伊斯勒斯与诺鲁格拉希耶最南端都市『柯梅尔斯』之间的海路中间地点,发展到某种程度的小岛港都。 说到访客,顶多只有贸易船为了补给物资而停靠港口罢了。 这座港都本应过着平稳而停滞的日子,然而……由于岛屿的对岸发生了『世界的伤痕』,港都的日常因此产生剧变。 然后——魔物群袭击城镇,是在隔天……人们还没来得及避难的时候。 ——不可能赢的。 这里没有发生什么大骚动,说到工作,顶多就是劝架和处理误闯进来的魔物罢了。 区区几个乡下士兵突然被推上对抗世界威胁『世界之伤』的最前线,怎么可能敌得过。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尽忠职守,殿后掩护逃往港口避难的民众……结果可想而知。 ——顶多只能争取一点时间,最后还是与镇民一同全军覆没。 这场绝望的逃亡,只能预见这种结果。 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身为士兵就必须贯彻到底。尽管明知没有意义…… 「咿……咿……!?」 他发出窝囊的惨叫,全身因为不到十分钟的战斗而布满细小的裂伤,痛得让他连拔枪都办不到,只能拼命地挥舞着沾满血的枪柄。 然而……就在他想把枪拔回来的瞬间,他察觉了自己的失误。 「……糟糕!」 他拼命地将枪尖刺进眼前逼近的狼形影子……却拔不出来。 现在想想,他应该要放手才对……但他的脑袋一时之间转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野兽的影子张开血盆大口逼近,视野变得非常缓慢。 ——刺出长枪后,要立刻扭转枪身拔出。如果刺到肉里拔不出来,就要立刻放手。不然……会死哦。 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一名来岛上出差的本土骑士,以严厉的表情这么说过。当时他们还笑着回答:「不,我们只是乡下地方的士兵,哪有那种机会啊。」 要是更认真训练的话……正当他被后悔驱使,打算认命地承受逼近的利牙时,下一瞬间—— 「别发呆了,快退下!」 「……咦?」 一名身穿蓝银色盔甲的青年冲到眼前。 他挥舞着散发红光的奇妙武器,将他们至今为止死斗的影之魔物们有如纸片般撕裂、屠杀。 「我来助阵了,这里交给我!受伤的人退到后面接受治疗!」 接着冲进战场的,是身穿红银色盔甲,有着一头飘逸鲜红头发的年轻青年。 「那个……你们是……」 「别担心,我们来救你们了。」 「哎……?!」 一股花香飘了过来,这股香气与战场格格不入。 我不禁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少女……她穿着一身以白色为基调的法衣,楚楚可怜,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不禁看得入迷……少女温柔地将白皙的手伸向我,接着,我的痛苦便如云雾般消散。 「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就交给他们吧」 说完,白皙的少女将视线转回战场。 连侧脸都十分美丽的少女,注视着前方。刚才的蓝银与红银骑士,正在与从深处出现、疑似魔物头目的存在对峙……但少女的神情没有丝毫焦虑。 ——啊啊,已经不要紧了吗? 我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我因为看得入迷,不小心认真地凝视着少女的脸,这时,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那就是……少女看着站在前线的两人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还嘟着嘴? ◇ 我们正搭乘以涅夫利姆师为首的伊苏亚雷斯大斗华祭执行委员会所准备的船只移动。 我们正前往诺尔格拉希耶最南端的港口城市……在游戏时代甚至令人怀念的我们的根据地「交易都市科梅尔斯」。在途中,我察觉到……一座岛上突然出现了「世界的伤痕」的气息。 由于才刚出现,规模不大。我判断由我、礼次和苏尔哥哥三个人就能应付,于是三人便一起赶往现场…… 「乍看之下,应该是和我们在第一座城镇交手的结晶魔物同等级的对手吧……」 我看着眼前与礼次和苏尔哥哥对峙的魔物,那是一只头上长着巨大结晶角的巨鹿魔物,我如此预测。 「那、那个……我们也来帮忙……」 「不用了,就让那两人放手一搏吧。」 刚才接受过治疗的青年士兵们,一脸歉疚地向我搭话。 我有点不悦地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但、但是只有你们两个……」 「既然他们自信满满地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吧。」 我的语气变得有点带刺。 我也明白各位士兵的担忧。 但是,这次说要不靠我的辅助也行的人是他们两个。 因此,我现在有点闹别扭。 ……他们两人的装备焕然一新。 首先是礼次……他的防具完全焕然一新。 他身上穿的是与苏尔哥哥成对的红银色「阿尔格斯的魔导甲胄」。 铠甲部分比哥哥的少很多,但这是为了方便行动。只要咏唱指令,就能变成与哥哥的普通型态相同的重装型态。 而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如既往的「亚尔文堤亚」……以及涅夫利姆师父改良过的另一把细刃「亚斯雷伊」。如今细刃上施加了限制启动。 他悠然地拿着两把剑,完全就是双剑士的架势。 另一方面,苏尔哥哥……基本上还是穿着在伊苏亚雷斯事件中穿的苍银色「阿尔格斯魔导甲胄」,不过他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色外套,外套上织有布兰修大人遗留的体毛,能够提高防刃和防魔法性能。 而她的手上也握着跟礼次的「阿尔斯雷」一样,缠绕着大幅压缩的红色力场的「阿尔斯拉达」。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想试新装备……但我也一样啊。我低头看着使用了大量布兰修大人的毛,颜色焕然一新,以白色为基调的法衣……新的「库拉鲁特艾里斯」。 不过……如果有危险,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也会参战。 「而且没问题的,你们看。」 我对着担心的士兵们笑了笑,将视线转向前方。 一头形似鹿,却发出不符其外表的低沉吼声,朝我们冲来的影之巨鹿。 它以结晶构成的角缠绕着螺旋状的黑暗,以猛烈的速度逼近而来,不过…… 「……交给我吧!」 「幻楼之……」 「没问题!」 礼次正要立刻解放『亚尔维斯堤亚』的能力,却被哥哥制止,他将十字盾刺进地面。 「……『隐身盾牌』……!!」 兄长展开隐形盾牌,将全身重量压在盾牌上,摆出准备突进的姿势后……鹿魔物身上的黑暗发出「铿」的巨响,四散消逝,巨大的身躯也静止不动,仿佛刚才的行动只是一场幻觉。 「礼次!」 「好,我知道!」 下一秒,礼次从兄长的影子中跳了出来。 他翻转手上的双刀……『亚尔宾特亚』与『亚斯雷』,从根部……斩断了魔物的角。 『……!?』 鹿魔物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武器,它将眼前的小黑影视为威胁,一边后退,一边发出诡异的低鸣。 随后,从他背后现身的……是方才老大现身时,一同退后的那群人。 身体各处都长有结晶,如影子般全身漆黑的鹿、野猪、狼……其中也有海狮、企鹅等海洋生物……这些动物们挡在礼次他们面前,逐渐逼近。 「……啧,情势不利就靠手下吗!」 「礼次,士兵们已经没有余力阻止它们了!别让它们跑到后面去,我们两个来挡!」 「我知道啦!」 兄长将盾牌留在地上,展开『力量护盾』,阻挡敌人直线前进的路线。 结晶植入的野兽群分成左右两边。 但是,哥哥拔出原本插在腰后的「阿尔特留斯」代替盾牌,毫不犹豫地冲进兽群中。 瞬间,结晶魔物们在空中飞舞。 那奋勇战斗的模样,足以让我歪着头想「坦克职业是什么……」。 另一方面,绕到另一边的礼次……则是用「幻楼之盾」缠住朝自己而来的魔物,趁动作稍微变慢时将其一刀两断。 他已经完全掌握「歼灭者(Slay)」的力量,其动作宛如完全去除多余动作的舞蹈。 在装备充实,习得许多新力量的现在,礼次能够担任坦克,而苏尔哥哥则能够担任攻击手。 当然,他们似乎还是比不上彼此擅长的领域……但是,两个人都能胜任这些工作,就表示他们拥有能够柔软地控制战况的力量。 「……好强。」 某个士兵如此喃喃自语,老实说,连我也有同样的感想。 结晶魔物的头目,也就是那只大鹿,手下被击破,自己也失去武器,失去保护自己的手段,在我们眼前被双重十字斩消灭。 最后,大鹿仿佛想起自己的声音,叫了一声后消失。我们为它的身影默祷……然后从两人开出的道路前进。 「你、你……前面是,禁域……」 「别担心,交给我吧。因为……接下来是我的工作。」 我朝担心地朝我出声的士兵们微笑……在他们背后展开翅膀。 「什……么……」 「怎么会,那对翅膀……」 「哦哦……复活是真的……」 刚才的士兵哑口无言,随后跪下摆出祈祷姿势,其他人也跟着接连跪拜。 「……两位辛苦了,我们走吧。」 「嗯,抱歉,让你久等了。」 「赶快解决赶快回去吧,船要开走了。」 礼次和苏尔哥哥站在我左右。 我向两人点头,朝岛屿的另一侧,也就是「伤痕」的气息传来的方向笔直前进。 ——在亚尔夫加德陛下与菲利克斯皇帝陛下参与的讨论结果……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放弃隐瞒,积极地以「诺鲁格拉希亚的伊莉丝丽亚」的身份,履行光翼族的职责,牵制阿克罗希亚。事情发展至此,现在就是如此。 看着周围的人们陆续跪拜,我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与两人一起朝疑似「伤痕」的方向前进。 看来魔物全都是被那只大鹿率领着……因此在净化「伤痕」时,我没有受到任何妨碍,顺利地进行着。 「……呼。」 我吐出一口气……因为净化时接收到了求救的思念,我擦去滑过脸颊的泪水。 「辛苦了,你还好吗?」 「嗯……不过,那并不是那(・)个(・)人所造成的『伤痕』。」 礼次担心地问道,我低声回答。 这次我特地登陆这座岛,净化新出现的「伤痕」……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无法置之不理,但还有另一个理由。 ……说不定,那个人在那之后往阿克罗希亚城方向移动……是吕凯翁先生干的好事。 不过…… 「你看得出来吗?」 「是的……那个人制造的『伤痕』形状不同……」 这次的「伤痕」,和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的伤痕一样,是复杂的龟裂。那个人制造的伤痕是直线,所以从这点就能分辨。而且…… 「……最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意念完全不同。」 从那个人的「伤痕」中,感受不到像这次这样寻求帮助的意念。只有怨恨和自责,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好了,那我们快点回船上吧。大家应该都很担心我们吧。」 「哎呀,说得也是。要是再这样悠哉下去,说不定会被卷入欢迎宴会之类的地方呢。」 「……说得也是,我们快点回去吧。」 在大哥哥的催促下,我中断思考,牵起无法和我一起飞的礼次的手,一起飞上天空。 「不过……我们真的变强很多呢。」 礼次突然喃喃说道。 「那些魔物真的和我们在第一座城镇里打过的那家伙同等级吗?」 「嗯……至少力量应该一样,或者比他强一点。」 我这么回答大哥的问题。 面对和当时苦战的对手同等级的结晶魔物,这次礼次和苏尔哥哥只靠两个人就轻松获胜,他们真的变强了。 「唉——虽然网游里常有等级封顶后,怪物强度突然暴增的情况,但我没想到自己会亲身经历。」 「哈哈,礼次,你可别大意了。因为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 礼次对一脸得意的哥哥抗议。 我一边苦笑看着他们,一边将视线转向下方的海面,以及通过海面的船只。 在海面上航行的,是一艘形状特殊的巨大船只,船身由两艘并排的船体,以及平坦的甲板连接而成……也就是所谓的双体船。 那是伊斯勒斯……也就是大会营运委员会作为紧急避难用而隐藏起来的魔导机关船『普罗米修斯』。 涅夫利姆师长出面交涉,为了护送各国要人而扬起船锚,那艘巨大船舰宛如坚固的要塞。 分头行动的我们本来所搭乘的那艘船,此时已经通过了岛屿的近处——…… # 交易都市柯梅尔斯 ——诺鲁格拉希埃最南端,交易都市『柯梅尔斯』。 这里是白垩的港湾都市,是这个世界中数一数二的大都市。 而贯穿诺鲁格拉希埃严酷冰原的大陆纵贯铁路总部,就位于大陆的流通心脏。 终于,我们来到了这座城市。 由于超乎常规的巨大『普罗米修斯』开进港口会引起骚动,因此我们搭乘联络用的小型艇入港…… 「……呼哇」 我忍不住发出了这种傻傻的声音,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走过舷梯登上了陆地。 「喂,走路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啊」 「好疼!?」 头顶传来轻微的冲击。看来是被轻轻打了一下手刀。 我一边按着脑袋,一边含着泪水瞪向了冲击的来源……礼次。 「因为……这里真的好大哦!」 「啊……确实如此。」 「是啊……」 听到我这么说,跟在后头的礼次和索尔哥哥的眼神都开始游移。 眼前是大型船只来来往往,绵延至远方的港口设施。 爬上高到需要抬头仰望的阶梯后,可以看见宛如地中海沿岸度假胜地的白色石造城镇。再往更深处看去,可以隐约看见直冲天际的摩天大楼。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故乡「科梅尔斯」的规模截然不同。 「虽然知道游戏和现实世界的规模有差距……」 「但这个城市比之前去过的都还要夸张……」 「对吧?」 所以,会发呆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带着怨气,以不高兴的眼神瞪着礼次……结果他马上把视线移开。 ——赢了。 他应该也承认是自己的错了吧。我满足地哼了一声,露出笑容。 「……我说礼次,你这样耀武扬威真的好吗?」 「吵死了,谁有办法直视那种东西啊。」 至于当事人礼次,他满脸通红地跟哥哥窃窃私语……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不太在意。 「长途跋涉,辛苦您了,亚尔佛格国王陛下。」 「嗯,辛苦各位前来迎接。临时变更预定,给各位添麻烦了。」 「不会……各位平安无事就好。今天已经准备好住宿设施,请各位好好休息。」 跟我们一同走下联络艇的亚尔佛格陛下与安妮莉洁王妃,向前来迎接的士兵们打招呼时,我则一直被这个城市的景象震慑。 ……嗯,虽然还是能感受到零星的兴致勃勃视线,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就在这时—— 「那么,我们就此失陪了。」 开口的是,与我一同搭乘联络艇前来送行的菲利克斯皇帝陛下。 法兰维尔帝国的各位,之后也会搭乘「普罗米修斯」送回本国,因此在此道别。」 「那么,我们下个月对策会议时再见吧,亚尔佛特陛下。」 「好的,感谢您前来送行,菲利克斯皇帝陛下。」 「不……您救了我妻子,我有恩于您,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艾尔夫拉德陛下与菲利克斯皇帝陛下和乐融融地交谈着,看来他们已经建立起深厚的交情。 这次的对策会议,是讨论该如何因应这次阿克罗希亚王国的行动。 在来这里的路上,艾尔夫拉德陛下与菲利克斯皇帝陛下已经在「普罗米修斯」内拟好草案,会议将在一个月后召开。 地点则选在中立的艾连教团总部……北方与南方都已决定参加,现在就等桔梗小姐等东方使节团的成员将会议文件带回东方,等待回复。 在那之中,看起来很尴尬的人……是我们下船组的史卡先生。 「呃……你也要小心。」 「……你果然也要走吗,史卡雷特?」 「大哥……抱歉。因为义姐大人的事,我也很想过去。」 史卡先生搔着头,一脸歉疚地说道。 不过……他「绯上先生」有比我们更需要去诺鲁格拉希亚的理由。 「……有个下次见面时,我一定要揍他一顿的家伙。不过,为此我得先知道很多事情。」 「你的意思是……在诺洛格拉希耶?」 菲利克斯皇帝陛下开口询问……史卡雷特先生则直率地点头回应。 见到他那双蕴含强烈决心的双眼,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也点头表示:「我明白了,随你高兴吧。」 然后,是另外一位。 「那么……伊修,你要保重身体哦。毕竟你已经不是一个人的身体了。」 「母亲大人真是的……我明白。母亲大人也多保重。接下来天气会越来越冷,要多注意身体哦。」 互相担心对方,眼中泛着泪光拥抱在一起的……是伊修姐姐大人与安妮莉丝王妃大人。 她与王妃大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后,来到我……与身旁的尤利乌斯殿下身边。 「尤利乌斯,还有伊莉丝……要在这里道别了。」 「姐姐大人……请多保重。」 「伊修姐姐大人,请您保重身体。我会在远方祈祷您平安。」 「谢谢你们。我……会生下健康的孩子。」 说完,她露出少女般惹人怜爱的微笑。 伊修姐姐大人之后会返回本国,留在国内准备生产……她跟皇帝陛下他们不同,这下真的要暂时分别了。 她依依不舍地温柔拥抱我,我也轻轻回抱她,然后分开。 接着她转向我身旁……礼次的方向。 「礼次……在大会会场时你帮了我大忙,真的很感谢。伊莉丝就拜托你了哦?」 「哦……哦。」 「呵呵,下次见面时,你已经成了我的亲戚……成了我的义弟吗?」 「是……!我会努力成为义弟的……」 被美丽的大姐姐微笑以对,礼次同学变得语无伦次。 虽然有点不太能接受……不过,鉴于对话内容,这次就原谅他吧。 两人害羞的模样,令大姐姐留下一抹微笑,随后便被菲利克斯皇帝陛下牵着手,走上联络艇的舷梯。 不久,系留绳解开,联络艇逐渐远去……我们目送着那道身影,直到小得再也看不见。 ——我们就这样,平静地道别了。 陛下他们还有事要办,所以先一步前往上层,我们其他人则是一边散步一边移动……就在这时—— 「好厉害,好厉害哦,礼次先生、哥哥!有科幻小说里常见的半透明板耶!?」 「那是什么……哇,好厉害,是科幻小说里常见的半透明板耶!?」 「你们两个,那是什么语汇啊……」 「喵哈,这时候的依丽丝也是男孩子喵。」 从港口前往市区的楼梯最上方,广场前突然出现一个科幻风的物体。 我和礼次看到那个东西,兴奋得大叫,大哥和小米则是无奈地笑了。 在前往今晚住宿的旅馆途中,我们看到的那个物体……是一个大到必须抬头仰望,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屏幕。 「原来如此,是3D投影的空中屏幕啊……而且……」 我们紧张地在一旁看着,而苏尔大哥则伸出手,触碰屏幕。 他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戳戳那里,做了各种尝试…… 「不热……虽然不是固体,但手指可以感觉到轻微的阻力。也可以像触控屏幕那样操作……虽然难以置信,不过这个屏幕是固定在极薄的流体上吗?」 哥哥歪着头……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我也输给好奇心而伸出手。 结果,指尖传来一股不可思议的微弱感觉,仿佛只碰到了水膜的表面。 这感觉奇妙的屏幕显示的是……「科梅尔斯」的街道地图。 我切换各种画面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城市大致上分为三层。 下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里,是港湾区。全世界的船只都会入港,是北大陆的玄关。 中层……从与下层相连的南大广场,以往北延伸的主要街道为中心,呈扇形往北扩张的商业区。 大半的住宅区似乎都集中在中层,也是最热闹的区域。 然后……也是我们的总部,令人怀念的地方。如果有时间,我很想在熟悉的地方散步,但可能有点困难。 最后是上层……新市街地区。这里除了有富裕阶级的住宅区和旅馆之外,还是通往大陆北部纵贯铁路的月台。由于今晚的旅馆就在这里,我们决定先直直往这里前进。 ……以上就是从地图上看来的这座城镇,诺鲁格拉希耶国内与王都并列一二的都市——科梅尔斯的全体图。 ……然而—— 「呜哇……这也太大了吧……」 「我猜……光是中层,面积就超过东京二十三区了吧……」 「要找回忆中的风景,不是今天一天就能找到的喵……」 大家重新看着全体图,都一脸泄气。 「史卡先生来过一次吧?」 「是啊,不过当时我急着找你们,没时间观光,直接就过去了。」 「那个……在规模这么大的城市里,有什么移动手段吗?」 我向在一旁苦笑看着大家的史卡先生这么问道。 「哈哈……基本上,广场每小时有两班魔导LRV(Light Rail Vehicle:超低地板车辆)会往北、东、西三个方向巡回,所以不愁没有交通工具。」 「哦……是、是那个吗?」 史卡先生如此解说的时候,正好有类似路面电车的交通工具驶进就在我们头顶上的广场。 与蔚蓝大海与雪白街道相衬的蓝色与白色的流线型车体。看起来简直就像小型化的新干线…… 「……没有驾驶呢。」 从车体正面的玻璃窗无法确认到驾驶的身影。不只如此,甚至没有类似驾驶座的设备,显示那辆LAV是完全自动行驶。 而且…… 「咦……轨道在发光?」 「不对,不是这样。说起来那不是轨道……是直接在轨道铺设区刻出光线吗?」 「话说那没有车轮耶……应该说,它浮在半空中?」 「总觉得光看就能感觉到魔力在流动喵……」 礼次、苏尔哥哥和小米四人肩并肩,眺望着进站的列车。 「是啊,听说是用重力操作魔法让列车浮在半空中,借此移动。只有列车来到轨道状的魔法阵上时,魔法才会发动。」 史卡听着史卡雷特的解说,我们则是一味地发出赞叹。 「顺带一提,如果一定范围内的轨道上有人,感应到异常压力的话,就会自动停止哦。」 「哦……该怎么说呢,好厉害哦……」 「我一直在边境生活所以都忘了,话说回来,这世界的技术比我们的世界还要先进呢……」 「好猛……异世界真的好猛……」 我们再次体认到这世界的技术力,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好了……那么我们差不多该告辞了,蒂蒂莉雅。我们还得去安排马车呢。」 「啊……说得也是,莱昂哈特大人。」 说完这句话,离开队伍的人是以至今为止都与我同行的莱昂哈特大人为首的罗兰德边境伯领的人们。 「啊……对哦,蒂雅也要在这里道别了……」 「嗯……对不起哦。一个月后,我无论如何都会跟着领主大人过来,到时候再见面吧……!」 这几个月以来,我们已经完全把彼此当作同性朋友,距离感拉得很近……因此我们依依不舍地含泪相拥。 「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确定你也要同行了。」 「啊哈哈,对不起,领主大人。」 雷恩哈尔特大人伤脑筋地说道,蒂蒂莉雅小姐则是擦着眼泪,吐出舌头轻笑。我一边佩服她真是强悍,一边看着两人的互动。 ……最近蒂蒂莉雅小姐的攻势似乎比以前更猛烈,雷恩哈尔特大人也露出放弃般的苦笑。 「雷恩哈尔特大人……您真的为我尽心尽力,这份恩情我绝不会忘记。」 「不,我也是,说来说去还是觉得很开心……因为您出乎我的预料,是个很有说教价值的野蛮公主。」 「呃、呃……我没有那个意思,但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雷恩哈尔特大人应该是在温柔地微笑……但因为他的长相本来就可怕……感觉笑容背后潜藏着其他感情,我感觉到自己流着冷汗,勉强回以微笑。 然后……和我关系密切的还有一个人。 「那么……我也告辞了。能当伊莉丝莉亚大人的侍从,我真的觉得很开心呢。」 至今为止一直随侍在侧的雷尼,渐渐离我远去。 虽然很寂寞……不过今后回到王都后,我身边有专属的女官,而且艾连教团的圣女大人似乎也会来照顾我,硬是挽留她的话,反而会给她添麻烦,所以我忍住了。 「雷尼……从初次见面到现在,真的谢谢你。」 「不,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请让我继续照顾您哦。」 「啊哈哈……到时候请务必让我照顾您。」 里昂哈特大人、跟随他的蒂缇琳朵小姐,以及隶属于里昂哈特大人所雇用的佣兵团的雷尼先生,我们暂时在此道别。 一个月后,在诺鲁格拉希亚近郊的艾连教团根据地召开的对策会议上,很快就会再见面……即使如此,还是有一抹寂寞。 而且…… 「我们也暂时在此道别了。」 接着出声的是从伊斯勒斯那边关闭工房,与我们同行的樱花先生和赫尔加小姐。 「樱花……你真的要留在科梅尔斯吗?」 「我们和你们比起来还是太嫩了。我会在这里锻炼,下次见面时要努力成为一点战力。」 「这样啊……真的很感谢你帮我们准备防具。」 「真的是好装备,我会心怀感激地用到坏为止。」 「啊哈哈……不是『珍惜使用』,真的很像你们的作风。好啊,你们拿过来,我会好好修理。你们内在可不能这样,要小心哦!」 樱花先生和礼次先生等前锋们相视而笑。我和赫斯缇雅女神则是一边苦笑一边看着他们。 「……不过,你们两位不在的话,会让人很寂寞呢。」 「伊莉丝……对不起。但我已经决定了,这次一定要帮上姐姐的忙。」 「不、不是,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觉得你们两位还是应该在一起。」 赫斯缇雅女神的「唱灵兽」确实很有吸引力,但我丝毫不打算拆散他们。毕竟好不容易才和好,彼此也已经完全打成一片。 「……要跟大姐姐好好相处哦?」 「嗯、嗯,我会努力!公主殿下,下次再见面吧!」 我轻轻抱住轻轻抱住我的她,然后立刻放开。 「那么……再见。」 最后我对对我露出笑容的赫斯缇雅小姐回以微笑,甩开被人推着背部的感觉往前走。 「……人数减少好多喵。」 「是啊……这么说来,只有米莉小姐从一开始的城镇就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呢。」 「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喵。我一直窝在公会,没什么感觉喵。」 「哈哈,的确。」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以排解寂寞。 离开伊斯亚雷斯时,他们与佛露思小姐与星露小姐等「海风商会」的成员告别,回到西大陆。 伊斯亚雷斯原本那么多玩家,现在也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三人、小米、史卡先生,以及现在跟在艾尼先生与雪诺后面不远处的隼人同学。 还有…… 「……呃。」 礼次抱着头挤出声音,回头望向背后。 他似乎正忍受着头痛……终于忍不住,对身后的人大喊了起来。 「在这气氛正严肃的时候……你为什么在这里啊,齐天!?」 「怎么,你高兴吗,朋友!」 「我可没这么说啊!?」 站在他身后的是……伤势已经完全恢复的齐天。 他哈哈大笑,礼次则对他抱怨道。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因为我在伊斯勒斯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所以今后为了赎罪,我决定成为你们的绝对伙伴,才会跟过来!」 「虽然我非常感谢你的心意,但你烦死人了!」 礼次原本气喘吁吁……但很快就恢复冷静,朝齐天大圣伸出手。 「唉……算了,有你当伙伴的确很可靠。就靠你了。」 「哦……好,交给我吧。」 礼次坦率地表示欢迎,反倒让齐天大圣不知所措。不过他还是握了礼次的手,看来两人似乎恢复了原本的关系,我也松了口气。 「呵呵呵,伊里斯里亚大人身边还是一样热闹又有趣呢。」 「对啊,她是不是有吸引怪人的命运啊?」 『嗷!』 「没、没这回事……」 艾妮学姐掩着嘴笑了,隼人同学则在她身旁无奈地摇头。雪诺也吠了一声,像是在附和他们。 听到大家这么说,虽然很失礼,但我无法断言「没这回事」,不禁语塞。 「真是的……明明站在与最有权威的人吵架的最前线,你还真是悠哉。」 「不……这可难说。」 「……嗯?」 听到哥哥严肃的低语,原本还在抱怨的隼人也闭上嘴,头上浮现问号。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转向刚才走过的楼梯下方,也就是码头。 那里有来来往往、多到几乎要塞满港口的船只。但是在视线的另一端,有一排占据码头一角的船舶。 现在那些船都收起船帆,贴着能接受魔力、让船体加速的魔导襟翼。 甲板上发出暗沉光辉的,是将注入的魔法进行压缩、增幅后释放的最新式魔煌炮,『普罗米修斯』上也搭载了这种类型的炮台。 另外,为了获得速度,船体呈现锐利的流线型。 这艘船——是『德菲娜斯』级轻巡洋舰。 是诺鲁格拉希亚王国海军引以为傲的最新式魔导战斗舰。毫无疑问,这是一艘军舰——…… # 公主殿下与圣女大人 在广大的科梅尔斯街上,将最想逛的地方逛完后,当我们前往位于上层的今晚的住宿处时……已经很晚了。 我用事先准备好的面包、芝士、烤肉等简朴的餐点填饱肚子,来到旅馆地下部分的浴场,想洗去四处走动时流的汗与身上的灰尘…… 「……哇啊。」 我不禁赞叹。 现在的我,裸身因夜晚的空气而发冷,身上只裹着一条毛巾,被温暖的水蒸气包围。 这里是施加了细致雕刻的白石大浴场。 弥漫着淡淡花香的水蒸气后方,有个比周围低了一阶的圆形空间。 中央有个类似喷水池的水槽,里头装满看似热水的液体……中央还坐镇着一尊白瓷女神像。 而且,这种豪华的室内空间里,充满了略带热度的湿气与热气——也就是说,这里是蒸气浴场,以原本的世界来说,这里就是类似芬兰式三温暖的地方。 「呃……我记得这叫做劳流吧。」 她用房内附设的杓子从水槽里舀起一杓水,然后轻轻凑上鼻子。 「啊……好棒的香味……」 轻轻飘散过来的,是溶入花朵般的香油香气。 她将香油轻轻倒在房间中央的白色石像上……也就是女神艾连的石像上。 瞬间,我被从滚烫的女神像上发出滋滋声响扩散开来的热气与蒸气包围。 「哈啊啊……嗯……」 或许是因为有治愈术的庇佑,我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一处伤痕,肌肤白皙透亮。 而这些肌肤在热气的滋润下,染上淡淡的桃色。 在热气与微甜的精油香气包围下,我忍不住吐出快乐的叹息。 感觉毛孔逐渐张开。 在暖乎乎的空气包围下,我沉浸在肌肤上涌出的汗水滑过的舒适感中。 「呼……不过,为什么是蒸气浴呢……」 再朝雕像泼了一次香水后,我坐到比地面低一阶的雕像周围……也就是浴室的边缘,同时如此自言自语。 虽然我觉得跟芬兰式的桑拿很像,不过桑拿的起源应该是中亚或中东……也就是水资源并不丰富的地区才对。 可是,科梅尔士并不缺水。应该说,因为有雪山融化的雪水,所以水源非常丰富。 因此,像日本那样的浴缸或淋浴才比较普通,像这种蒸气浴反而比较少见……不过,这应该是南方大陆南部的干燥地区常见的形式。 既然如此,为什么……对了,趁着身体变暖的时候,我开始思考起来。 「呵呵……因为这附近很少有人能这么奢侈。」 「呀啊!?」 我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正在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跟我说话,害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哎呀……对不起,公主殿下,吓到您了吗?」 「不……不会,我才是,一直发呆……」 我语无伦次地回答,她……玛莉亚蕾瑟大人拿着勺子,问我:「可以吗?」 「啊……好的,请用。」 「那么,失礼了……」 说完,她用杓子舀起一杓香水,以优雅的动作淋在白色女神像上。水蒸气与甜香顿时再次弥漫。 我努力撑起在舒适热气中昏昏欲睡的脑袋,勉强提出疑问。 「……圣女们也住在这里吗?」 「是的……大家都已经回房休息了,我因为有点事情要做,所以比较晚。」 「那……辛苦了。」 「谢谢。不过,这样就能和公主殿下一起泡温泉,我也赚到了呢。」 「是、是吗……?」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头黑发乌黑亮丽,散发出清纯的气质,是一位成熟的女性……这就是我对她的印象。 美丽的成熟女性……而且还是只围着一条毛巾的裸体……由于我们面对面,我无法直视她,不得不移开视线。 「……哎呀,呵呵。公主殿下真是纯情呢。这一点我也很喜欢。」 「因……因为我还不习惯……」 实在很难应付。 对方是艾连教团的人,所以雷冯忍不住会怀疑她的背后动机……不过,或许是因为她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笑容的关系吧,雷冯觉得她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所以才会觉得她很难应付。 「对了对了,这间旅馆也有贩卖香油,我也很推荐哦……你要试用看看吗?」 「呃……那就麻烦你了。」 她举起有着装饰的白瓷小瓶子,对雷冯露出笑容,完全没把雷冯的心情放在心上。 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再加上周围飘散的热气和甜香让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我半推半就地点头答应。 玛莉亚蕾瑟大人牵着我的手,带我坐到类似凝胶床的东西上……接着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这个城市不论好坏,都是个以经济为尊的城市。因此上流阶级的人为了夸耀自己的力量……经济能力,才会想要跟一般人不同的东西。」 她睥睨四周,喃喃说道。 「啊,的确……像这种雕工精致的香氛石,还有宽敞的白垩浴场,没有相当的财力是无法建造的……」 除了以白石雕成的豪华装潢之外……特地建造这么宽敞的蒸气浴场,让闷热潮湿的空气不断循环,究竟要花多少钱来维持呢? 「……这样奢侈真的好吗?」 在催促下,我躺在暖乎乎的凝胶床上,不禁脱口说出自从以『伊莉丝莉亚』的身份生活以来,一直挂念在心上的事。 「哎呀……您不喜欢奢侈吗?」 「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不习惯。为了自己而让周围的人花钱,总觉得过意不去……」 「不过,那些人用那些钱维持经济、维持人们的生活也是事实。例如公主殿下订制礼服的钱,可以暂时让某些工匠或布料生产者不愁吃穿。您不需要太过排斥。」 「这我明白……嗯,但还是会觉得奢侈过意不去。」 温暖滑顺的香油滑过肌肤,我忍不住吐出一口气,同时吐露心声。 「呵呵,我懂。我原本也只是一介市井少女。」 「……是这样吗?」 「是啊。只是碰巧拥有罕见的才能,现在才能享有这种待遇。」 玛丽亚蕾瑟大人将手放在胸前,感慨地说道。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继续听她说话。 「我有自信……自己有付出同等的劳力,所以平常虽然崇尚清贫,但至少外出时会好好享受。」 玛莉亚蕾瑟大人堂堂正正地说道。 我觉得……她这副样子非常帅气。 「我就不行了……我完全没自信能做出值得享受这种优待的工作。」 我像在诉苦一样,喃喃说道。 听到我这么说,她惊讶地眨了眨眼…… 「……呵、呵呵,公主殿下真是谦虚……」 「有、有什么好笑的吗……!?」 「因、因为,您从伊斯勒斯到这里的路上表现得那么活跃,却还这么说。」 看来是戳到她的笑点了,她背对着我,肩膀颤抖。我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好一阵子,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唉,真是抱歉……咳咳。公主殿下,您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吗?」 「那是因为……人类的生活圈非常有限……吗?」 「是的,正是如此……不过,这都是我从老师那里现学现卖的。」 她这么说,有点害羞地吐出舌头。 ……举例来说,这个『科梅尔斯』的城镇,技术层面比原本的世界还要先进。 另一方面,愈是往边境移动,技术力就愈是低落……技术落差非常大。 这是因为……人类的生活圈,因为散布在各地的『世界的伤痕』以及『禁域』而被分割成许多小块。 另外,这个世界的战争在进入混战之前,一开始就是大规模魔法与大量破坏兵器的冲突,因此无论如何都会造成严重的损害。 然后……在进行这种战争的时候,会成为问题的就是人员与物资的输送。 然而,基于前述的理由,要达成这个目的非常困难。 在伊斯拉斯看到的雅克里特飞空战舰,以及停泊在港口的诺鲁格拉希亚魔导战斗舰,充其量只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因此……虽然谍报是主要战场,偶尔会发生小规模的冲突,但这个世界的国家之间不可能爆发大规模战争。 ……事(・)实(・)上(・)已(・)经(・)发(・)生(・)了。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从失去对抗『伤痕』的手段的瞬间开始,就缓缓走向了死胡同。在那样的夜晚找到一线光明的公主大人,光是『存在』就很有帮助了哦?」 「……可是,因为这个原因,阿克罗希的人们开始盯上我……我成了争端的火种,对吧?」 而现在,争端已经化为战争的可能性,正在逐渐抬头。 一想到这一点,再想起港口停泊着的大量军舰,我就陷入了一种黯淡的情绪…… 「嘿!」 「呀!?」 ……但我没能继续想下去。 因为玛莉亚蕾瑟大人的手指,用绝妙的力道滑过我的弱点……我的后背,让我不禁发出了不雅的声音。 「你……你你、你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到公主殿下表情这么凝重,忍不住想安慰一下。」 我因为事发突然而不知所措,她却若无其事地把事情带过,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您似乎误会了……并不是因为有公主殿下在,才会发生纷争。就是因为有公主殿下,这个世界的封闭才会被打破,才会出现那些人。」 「啊……」 「应该说,不管是国王还是阿克罗城,都应该对公主殿下俯首称臣,全面协助她才对。那些稍微有点权力的人……竟然让公主殿下露出这种表情……!」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玛莉亚蕾瑟陛下似乎在默默生气,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却散发出黑暗的气场,我连忙安抚她。 ……总觉得她讲的话好像宗教激进派,我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才这么说的,应该吧。 「哎……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居然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 「不会,听到您这么说,我心情也轻松多了。而且……我有点开心。」 「那就好。来,我们继续吧。」 说完,玛莉亚蕾瑟大人又继续帮我按摩。 我因为太过舒服而开始想睡,半梦半醒地眯起眼睛……然后喃喃开口: 「可是……这里对我来说,果然还是太过华丽了,我实在搞不懂……」 「哎呀哎呀……真不像是贵为一国公主,又是现人神的您会说的话呢。」 「呜呜……因为我不久前还是平民嘛。」 「呵呵,说得也是。」 这次玛莉亚蕾瑟大人在我手上抹了感觉很舒服的精油,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轻笑。 看到她的反应……我将至今为止的旅途中一直感到疑惑的事情问出口。 「那个……为什么大家对我都这么好呢……那个,主要是恋爱方面。」 我还以为一旦身份曝光,她们就会来管理我这方面的事情。 如果她们要强迫我,我原本打算抗战到底……虽然这是好事,但我无法否认有点扫兴。 「你以为身份曝光后,会面临政治联姻……或是被当成留下继承人的道具吗?」 「呃……那个,是的。」 听到她直截了当的发言,我忸忸怩怩地玩着手指点头。 「这也难怪。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我们就是那样的存在……事实上,如果是在几十年前,很有可能会如公主殿下所担心的那样。」 实际上,我们大多嫁给了贵族或富豪呢,她苦笑着说。 「不过……自从老师,不,自从现任教宗上任后,那样的政治联姻就变少了。」 「是这样吗?」 「是的,教宗冕下认同我们自由恋爱,而且鼓励我们成为有学问的独立女性,而不是徒具花瓶功能的道具。」 「哦……真是了不起。老师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听说教宗冕下在就任教宗之前,是王都魔法研究院的考古学与神学教授。」 「那……我也想请老师教教我。」 「好啊,教宗冕下……不,以后就叫老师吧。老师一定会很高兴的。」 玛莉亚蕾瑟大人笑咪咪地说道,看起来非常开心。 她的脸颊看起来红润,但那不是因为热气……我本来想问她怎么了,但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咳,先不说老师了。虽然这么说,但大部分的结婚对象,资产都还不少……嗯,因为这样比较幸福吧。而且,因为经济宽裕,所以对家人也比较温柔。」 「咦咦……?」 「我们因为『圣女』的头衔,想挑谁就挑谁,所以当然会想挑条件好一点的对象吧?」 说得还真直接。 玛莉亚蕾瑟大人笑着这么说,我听了之后垂头丧气。 「这个嘛,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有句俗语说『有钱人不会吵架』……」 因为经济宽裕的人,精神上也比较宽裕。 再加上,因为觉得为了一点小事树敌很吃亏,所以愈有钱的人愈觉得吵架没意义,所以会避免跟人起冲突。我突然想起这句俗语。 「哎呀,说得真好。」 「……圣女大人比想象中还要庸俗吗?」 「哎呀哎呀,呵呵呵。」 玛莉亚蕾瑟大人轻笑带过,没有继续回答。总觉得继续深究下去会很可怕,所以我决定不再追问。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都能享受自由,只有公主殿下例外,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可是……」 「放心吧,我们……老师一定也会同意的。请放心。」 她像是在按摩一样,用精油搓揉着我的背部,同时在耳边温柔地说道,像是要让我安心下来。 我整个人都沉浸在美梦之中……然而她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足以让我从梦中惊醒。 「而且……公主殿下的恋爱故事,在我们之间可是很受欢迎的娱乐呢。」 「……咦!?」 「公主殿下与在暗中守护她的剑士大人,跨越身份差距的恋情,对于渴望娱乐与浪漫的年轻人们来说,可是绝佳的猎物呢。现在,擅长语言的人正在写故事,擅长绘画的人正在绘制插画哦?」 「那、那那那、那个!」 「那两个孩子似乎也干劲十足……下个月,应该就会在市场上的书店里卖了吧?」 「我、我怎么没听说……!?」 我愕然的叫喊……在浴室里空虚地回响着。 ◇ 「……结果变成这样了啊。」 「……对不起,礼二先生,我没能阻止她们。」 我们两人并排着,唉……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里是旅馆的最顶层,我们租下的楼层的阳台。 为了冷却因发烧而发烫的身体,我摇摇晃晃地走到阳台吹风,礼次也刚好在这时出现。 我将刚才在浴室里发生的事告诉他……结果我们两个都陷入了忧郁的情绪。 「不过……这也是为了我们好啊。」 「所以才更不能阻止她们吧……」 伤脑筋,我们又一起叹气。 她们打算以我们为题材写成的恋爱小说……虽然多半是基于兴趣,但主要目的恐怕是牵制阿克西斯教团吧。 她会把我们的关系写成有趣又容易亲近的形式,广泛地在市井间流传,借此辅助我们主张正当性吧。 「……她愿意帮我们,真的很感谢。」 「可是拿我们当范本的恋爱小说会问世,是怎样,地狱吗……」 「啊哈哈……」 礼次沮丧地垂下头,我也干笑起来。 就这样,安静的时间流逝了一阵子……不久,礼次开口: 「没有家呢。」 「是啊……没想到连整个筑屋区都不见了。」 白天在科梅尔兹的散步,没有得到任何成果。 所谓的家,是指游戏时代购入的自宅。我们也是废人玩家之一,礼次先生、苏尔哥哥和我们三人一起购入了自宅,至少拥有过那样的东西。 但是……那个家所在的「筑屋区」本来就不存在,疑似是那里的地方,只有一大片陌生的历史感市街。 「不过,如果还剩下什么贵重的素材……这种想法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呢。」 「是啊……」 就这样,我们储存在家里的素材确定已经消失无踪了……不过,因为早有预料,所以精神上几乎没有受到打击。 「好了……那么,差不多该睡了。明天要早起吧?」 「是啊……」 礼次突然变得坐立难安。看到他这样,我也在心中暗自打起精神。 「那么……请吧。」 「哦、哦……!」 我紧闭双眼,稍微仰起头等待,感觉到他温柔地将我的身体抱近。 不久……柔软的东西轻轻啄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立刻离开。 「……果然,这样好害羞。」 「就、就是啊……」 礼次连耳根都红了,用右手遮住脸。我同样满脸通红,用双手遮住刚才被碰过的嘴唇。我们彼此都转过头,不敢看对方的脸。 ……我想做些情侣会做的事。我这么说而开始的「晚安吻」,远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害羞。 我绝非讨厌,反而开心到有飘飘然的感觉。 可是这无比难为情,开心与害羞混在一起,让我想大叫着奔跑。 不过另一方面……我也感到愧疚。 「……对不起,现在我只能做到这样。」 我好歹也拥有身为成年男性的记忆,现在我们已经成为恋人关系,礼次应该会希望有更进一步的关系,这点我当然也想象得到。 但是……考虑到目前的情势,我们两人讨论之后,决定在所有问题解决之前,不能发生那回事。 因为……我的母亲,从来没有使用过魔法。 如果她有那种力量……我们一家人或许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如果在这种情势下,我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使用力量的话。 如果我因为这种行为,或是因为怀孕而失去力量的话。 事实上,伊修姐姐大人因为怀孕而无法使用原本的力量,所以不可能一笑置之,也不可能尝试。。 因此……即使成为恋人关系,我们仍维持纯洁的交往,强迫礼次忍耐。 当我被这种内疚与消沉的感觉囚禁时。 「……笨蛋」 「好疼!?」 我低着头,突然被她戳了一下脑袋,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我眨了眨眼,发现眼前……是满脸通红的,把视线移向了别的地方的,礼次。 「话先说在前头,我对现状并没有什么不满……现在这种让人焦躁的恋人关系,我觉得也挺不错的。别小看处男啊」 「……呵,呵呵,你在说什么呢」 我笑了好一阵子……然后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重新面向了他。 「那么……这次真的晚安了,礼次。明天见」 「嗯……晚安,伊莉丝。」 最后,离别之际再度重合的嘴唇……触感非常温柔——…… #苍蓝魔导骑士团 科梅尔斯的上层区。 这里是主街区的中层,以及坐镇在俯瞰城镇的山丘上的大陆纵贯铁路终点站,连结这两者的两条巨大电扶梯,沿着电扶梯延伸的这个区域。 城镇北部的丘陵……已经可以说是断崖的陡坡……被切开做成的土地,集中了富裕阶层以及铁路利用者的住宿设施。 在两座电扶梯的终点……也就是大陆纵贯铁路的起点,如今就在我们眼前。 「呼哇……」 来到这座城镇后,我似乎一直对所见之物发出赞叹声,现在也从我口中冒了出来。 翻过坡道,出现在眼前的是…… 「总觉得……好庄严的设施哦。」 「是啊,真要说的话,比较像军事设施。」 在我被其威容震慑时,跟在我背后的礼次也同意我的话。 现在我们眼前的车站正面,有一扇非常厚实的钢铁门扉,现在为了迎接我们这些客人而开启着。 左右延伸的外墙看不见尽头,墙上也看得见像是障壁展开装置与炮台的东西……简直就像一座要塞。 「哈哈……你的认知并没有错,因为这里没有开放给一般民众使用。这是军方等单位使用的管理路线。」 「啊……所以才没有人呢。」 明明是横贯大陆的铁路,这条路线却空荡荡的,完全看不到乘客。 根据亚尔夫加德陛下的说法,原本的入口在我们刚才搭乘的电梯,途中分岐的另一条路通往的上层一角。 「不过,我们平常也不会走这边就是了。」 「陛下说,想让你们跟尤利乌斯看看全貌……应该说,陛下认为你们应该看看,所以才拜托铁道警卫队让我们使用这边。」 听到继任陛下的王妃这么说,我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看来这是让我们学习社会的一环。 的确,今后要是发生什么情势变动……我们可不能用一句「不知道」来带过。 「我记得……这里在发生紧急状况时,可以作为防卫据点使用吧?」 我从模糊的记忆中,找出关于这座转运站的情报,提出问题后,亚尔佛德陛下满意地点头。 「没错,正是如此。在其他城市送来救援物资之前,这里随时都准备好足以收容民众一星期左右的物资。」 「哇……规模大到有点难以想象呢……」 「对吧?姐姐,很厉害吧?」 尤利乌斯殿下这么说,同时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设施,他正牵着我的手走着。 看到他那符合年纪的可爱模样,我轻笑一声,跟上兴高采烈地急着想往前走的尤利乌斯殿下。 「唉……男生就是喜欢这种地方呐。」 带着叹息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跟我站在相反位置,跟尤利乌斯殿下手牵着手的安洁莉卡。 看到兴高采烈的尤利乌斯殿下与发呆的我,她耸了耸肩。 「啊哈哈……不过,安洁莉卡能够搭同一班列车,真是太好了呢。」 这次在亚尔佛德陛下的好意之下,教团的圣女们也得以搭乘王族专用车厢。 「伊莉丝莉亚姐姐大人真是悠哉……圣女的姐姐大人们明明都满心想要听你说说。」 「啊……你是指我之前告诉安洁莉卡的魔法吗?那我并不介意哦。」 从玛莉亚蕾瑟大人和她们的对话来看,她们这些圣女和被称为「老师」的教皇阁下,似乎都没有利用魔法掌握特权的欲望。 既然如此,如果有人因此得救,我也不打算吝于提供协助。 「……我想两位姐姐大人感兴趣的应该不是这个吧。为什么这位公主大人自己明明就是个少女,却不懂少女心呢?」 「……?」 安洁莉卡不知为何开始低声抱怨。 虽然我感到不解……不过,她似乎因此而不高兴,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过我们还是在陛下的带领下继续前进,不久之后就看到了通往外墙上方的电扶梯。 附带一提,车站后方就是山,由于铁路一开始是走地下,所以从这边看不到最重要的魔导列车。 我突然想到,这种坚决不暴露出弱点的构造…… 「……那个,虽然问这种事有点奇怪……不过,这个国家原本就是以『像现在这样的紧急状况』为前提而建造的吧?」 假想敌恐怕就是位于南方,由于过于巨大而只能隐约看见位于水平线彼端,直入云霄的巨大高塔——阿(・)克(・)罗(・)斯(・)基(・)地(・)。 在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那里时……陛下以苦涩的表情开口: 「……哥哥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先王……父王?」 「是啊。当时大家都认为,为何要在阿克罗斯提要塞投入过多的警力,对这个计划提出非难,父王却强行推动……」 陛下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父王是对的。他当时应该已经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吧。」 真是的,我果然比不上兄长大人……艾尔佛加德陛下苦笑着说。 我们说着说着,来到通往外墙的最后一个电梯,电梯抵达了终点。 在那里……十名左右身穿相同蓝色制服,腰间佩带军刀(马刀)的人,分成左右两队,向我们敬礼。 在那群人之中,有一位穿着比其他人多了些装饰的制服的人,从那群人之中走到我们面前。 看到来者,原本表情阴沉的陛下,表情瞬间变得开朗。 「我们恭候多时了,亚尔夫加德陛下,还有王室的各位。」 「哦哦,辛苦你出来迎接了。抱歉事出突然,接下来要麻烦你照顾我们一阵子,直到我们抵达王都为止。」 陛下说完后,向对方伸手要求握手的那个人……是个身材高瘦、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青年。 那名男子身穿以蓝色为基调的服装,与其说是骑士……看起来更像是我们世界的军服。 他有着一头以男性来说略长的蓝银发,从发丝间露出的脸庞看起来像个美男子……但他那凛然的站姿,却散发出强烈的气势。 ……这个人很强。 他恐怕与平常的礼次和哥哥相比,也毫不逊色。他那站姿所散发出的氛围,感觉与雷昂哈特大人有点相似。 「我来介绍,他是铁路警卫队……魔导骑士团『青冰』的团长,名叫克劳斯・威玛。」 「哇,是团长……!」 「好厉害,明明还这么年轻……!」 听到陛下的介绍,哥哥和我同时发出惊叹。 而且……我也听过「威玛」这个家名。 我记得,那是我们至今受到照顾的罗兰边境伯领地……邻近领地的领主家的姓氏。 「不,我们『青冰』才刚成立不久,有很多年轻的骑士,虽然负责统率他们,但我也还年轻。」 哥哥和我发出惊呼,他向我们谦虚地这么说,表情看起来有些害羞。 ——魔法骑士团「青冰」。 他们负责维护和防卫将柯梅尔斯和王都连接起来的全新大动脉——纵贯铁路的铁道警卫队,是统率这支队伍的精锐部队。 由于他们负责管理横跨众多领地的铁路,因此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特权。 虽然名为骑士团……但性质上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警察。 他们不仅需要实力,有时也必须和管理各领地的人交涉……而能胜任这项工作的他,想必也很优秀吧。 「哈哈,克劳斯,你太谦虚了。他可是雷恩哈尔特还在骑士团时的直属弟子,虽然年轻,却很优秀哦。」 「您、您过奖了……」 陛下大力称赞,让他更加惶恐……不过,听到他是雷恩哈尔特大人的弟子,我终于恍然大悟。 「哦……那么,我们也是雷恩哈尔特大人教出来的,所以克劳斯阁下算是师兄咯。」 「啊啊……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呢。请多指教,索尔奎斯殿下。」 克劳斯先生维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露出柔和的微笑,握住兄长大人伸出的手。 接着,他将视线转向我身后的礼次。 「还有……你就是传闻中的『红玉随扈』吧?」 「唔……」 「……呵、呵呵……」 听到他口中说出这个已经广为人知的别名,礼次忍不住发出打从心底厌恶的呻吟。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忍不住别过头去,笑出声来。而礼次本人则是用欲言又止的眼神,不断刺向我的背。 克劳斯先生看着我们,头上浮现问号……接着也向礼次先生伸出手。 「听说你之后会成为罗兰边境伯爵家的养子……今后应该会有很多机会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啊、啊啊……是,我才是……请多指教。」 「嗯。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商量,不用客气。」 礼次先生完全乱了步调,困惑地握住克劳斯先生的手。 克劳斯先生彬彬有礼,散发柔和的氛围……我总觉得他非常适合「白马王子」这个女孩子会憧憬的词汇。 ……正当我沉浸在感慨之中时,他接着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伊莉丝里雅殿下……您以如此纤细的身躯,历经如此漫长的旅程,想必一定十分辛苦吧。」 「这个……嗯,是啊。」 经他这么一说,仔细想想,我的确是没遇上什么好事呢……正当我遥望着远方,回想着至今为止的旅程时—— 「不过,为了能让您今后一路顺遂地抵达王都,我们『蓝冰』全体成员将会竭尽微薄之力。」 「谢……谢谢。」 「那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向部下们说几句话吗?因为大家似乎都抱着朝思暮想的心情,期盼着能与殿下见面的这一天。」 说完,她催促我向在身后列队的魔导骑士们自我介绍。 当然,这是向今后要暂时照顾我的人打招呼,我也没有异议。 「呃……嗯哼。初次见面,我是伊莉丝莉亚・诺鲁格莱西亚。各位,这几天要麻烦你们照顾了。」 我露出在伊斯勒的生活中已经习惯的对外用微笑,稍微提起裙摆行礼。 原本应该只是这样……才对。 「「「——Yes, Your Highness!!!」」」 骑士们的声音响彻四周,脚步声整齐划一,敬礼的动作虽然充满干劲,却整齐划一。 看到他们一齐回来,我忍不住吓得肩膀一抖,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表情绝对不是被强迫的,而是充满喜悦……简直就像是忠诚心的状态值瞬间升到上限,让我有点害怕。 「嗯,伊里斯里亚果然很受欢迎。」 「啊、啊哈哈……」 听到亚尔夫加德陛下悠哉的话,我忍不住干笑。 ……这么说来,这个国家的骑士们好像很渴望本国的『公主』。」 再加上光翼族的事公开,现在又加上信仰,感觉他们更加变本加厉了。 ——公主真辛苦啊。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得到这样的反应。要是不小心说错话,感觉会很麻烦。 看着他们充满热情的模样,我想起以前在钻石原野遇见的『黑影』……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 #从大陆纵贯铁路的车窗看出去 「话说回来,叔父大人,听到魔导列车这个名字,我还以为这会是更不可思议的列车,所以一直很紧张呢。」 我抚摸着蜷曲在我腿上睡觉的雪诺的背,突然这么说道。 ——我们从柯梅尔斯车站出发,已经过了将近半天的时间。 刚才大家一起吃完晚餐,现在大家正慵懒地等待就寝时间到来……这时,我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对我的疑问做出回应的,是和王妃大人以及同车的其他人一起围着桌子,享用饭后茶的叔父大人……亚尔佛葛大人。 「因为这条纵贯铁路经过的地区,大部分都是一整年都下大雪的地带。柯梅尔斯的路线……使用在那里的重力控制轨道(GC-R)方式虽然是最新技术,但对环境变化很脆弱。构造单纯的东西,在这种地方反而比较可靠。」 「哦……」 正如陛下所说……虽然动力是靠储存魔力产生电力的魔力炉,不过车体的基本构造,和我们世界的列车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如果是在城市里,那种像魔导LRV的车辆或许还行,但要驾驶它在雪原上奔驰好几天,确实让人有点担心。 「谢谢您,叔父大人。多亏您,我的疑问都解开了。」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如果还有其他疑问,尽管问吧。」 叔父大人开心地笑着这么说,我也笑咪咪地向他低头道谢。 ……顺带一提,雪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摸头。 最近我经常跟隼人待在一起,但他现在为了帮忙艾妮,正在急救室里,所以我难得能待在隼人身边。 拜此所赐,我能尽情享受那柔软的毛皮,心情非常好。 ——这里是诺尔古拉希耶王室拥有的专用车厢。 这辆列车里有寝室、餐厅与陛下的办公室等。 我们目前待的车厢相当于客厅。 内部装潢有着软绵绵的沙发与桌子,已经可以说是沙龙了。 虽然现在没有人在,不过车厢一角甚至还有用来摆放茶水、酒类等饮料的吧台。 在这间车厢内……现在,我跟安洁莉卡正提心吊胆地旁观着,隔着桌子坐在对面,注视着正以认真表情盯着玻璃杯中葡萄酒的尤利乌斯殿下。 「……『Purification』。」 尤利乌斯殿下念完我教他的咏唱后,将手伸向酒杯。 紧接着……在她手中亮起的微弱光芒照耀下,玻璃杯中的深红色葡萄酒……颜色渐渐变成了透明。 「……成功了!怎么样,姐姐大人!?」 尤利乌斯殿下一脸开心地催促我给出评价。 我一边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一边拿起玻璃杯,用杯中的液体润了润舌头。 ……舌尖感受到的,只有没有杂质的清凉清水的味道。 「……嗯,你成功了,做得很好」 「哎,毕竟我跟姐姐大人一起担任老师,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太好了,嘿嘿……」 听到我们两个的称赞,还被摸头,让尤利乌斯殿下露出开心又腼腆的表情。看到他这副模样,让我感到心头一暖……同时,我朝他的背后搭话。 「那么……请问对各位圣女来说,这些内容有那么有趣吗?」 在我背后……是正在认真做笔记的圣女们。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是的,这些术式非常有意思。」 「如果连我们都能学会,就不用特地准备煮沸消毒了。」 「啊,原来如此……」 她们这番实用至上的言论,让我非常能够理解。 这个世界有「魔法」这种突破性技术,因此技术也较为进步。 然而……大概是因为有回复魔法这种一般人不太接触,却相当方便的技能吧。 医术……尤其是与外科手术共同发展的卫生学,我原本所在的世界,也就是原本所在的日本较为进步。 因此,这个「净化」魔法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或是鲜少使用的大型魔法……让她们都很好奇。 「而且……这术式真是整齐又没有多余……」 「教公主殿下治愈魔法的魔法师,想必是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没错,她们对魔法的结构本身露出陶醉的表情。 ……奥雷欧先生果然很厉害。 我身上的加护纹章所记载的魔法基础,设计者肯定就是他。 父亲至少将玩家能取得的二次职业为止的魔法基础部分全部编纂成册,这次我对他抱持着尊敬之意。 ……我喝着已经完全凉掉的茶,茫然地思考。 不知不觉间,圣女姐姐们的视线充满好奇地集中在我身上。 「所以……公主殿下待过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听说那里和我们的常识相差甚远……我们很在意呢!」 「啊,这个嘛……」 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总不能老老实实地说出异世界三个字,我正在思考该怎么解释时—— 「而且……听说你和『红玉随身骑士』大人在那边过着亲密的生活!」 「关于这件事,也请务必……务必告诉我们!!」 「那个,礼次……!」 我被兴奋地逼近的她们给震慑住,忍不住向应该在房间里休息的礼次求救。但是……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你都对自己说要冷静、要放空了,这样根本称不上冷静吧?」 「唔……的确是这样。」 「我进入『剪刀手』状态时,会更……自然,更满足……」 「嗯……那类似明镜止水的状态吗?」 「不不不,那种状态我也办不到。该怎么说呢,就像冷静的自己从外头控制住狂暴的自己……」 「这、这还真难懂……」 「啊……我练挥竹刀时,会花好几个小时做基本动作,练到累到极点倒下,然后在昏倒前一刻进入无心状态。大概就像那样。」 「原来如此,这样我也能理解了,我懂了。」 礼次和齐天大圣似乎因为都是在现实中有武术经验的人,两人聊得十分起劲。 看他聊得那么开心,我有点不高兴……我决定把所有的事都赤裸裸地说出来,就算会被写成恋爱小说的题材也无所谓。 ◇ ——事情发生的隔天早上。 「……咦?」 ……一醒来,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我慌忙起身,环顾四周……这里虽然空间有点狭窄,但也是高级饭店的房间,十分豪华。 我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差点陷入混乱……但立刻想起这里是哪里,冷静下来。 「……啊,这里是列车的卧铺包厢。」 我喃喃自语,无力地再次躺回床上。 说到卧铺包厢,我脑中只有朴素的双层床并排在一起的印象,因此第一次被带到这个装潢雅致的包厢时,我吓了一跳。 只有背后微微感觉到的震动,让我想起这里是奔驰在大地上的列车中。 「呼啊……唔嗯,好像没有睡着……」 我的眼皮非常沉重。我终于想起,后来我和圣女的姐姐们聊了很久,一直聊到很晚。」 虽然我按照生活习惯,在相同的时间醒来,但因为这样,我完全睡眠不足。 我往床边一看,看到雪诺在乘务员大姐姐帮我准备的临时床铺……拉出柔软靠垫的笼子里,发出平静的鼾声。 我为了不吵醒它,轻轻地抚摸它柔软的毛发,享受了一下后,犹豫要不要睡回笼觉……但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脚放到地毯上。 我身上的连身裙睡衣下摆滑落,搔着小腿肚。 虽然觉得有点不雅,但只要不离开这节车厢……王室用的卧铺车厢,应该就没关系吧。我决定不去在意。 脚底传来的是会让人陷进去的地毯触感。 我确认了那柔软包覆双脚的触感,确定赤脚踩上去也没问题后,离开房间,前往卧铺车厢前方的谈话区。 朝阳还没从窗户照进来,车厢内一片昏暗,一片寂静。座位上……有先起床的人的身影。 「早安。昨晚你们玩得很开心嘛,辛苦了。」 「嗯,真的……早安,哥哥。」 坐在窗边沙发喝着咖啡看外面的人是苏尔哥哥。 我揉着惺忪睡眼,穿着睡衣,踏着轻飘飘的脚步走向哥哥。 ……这几天都搭着摇摇晃晃的火车,所以没什么问题……但要是继续过着这种不用在意他人眼光的生活,我可能会自甘堕落。 「那么……哥哥,你从窗户看到了什么?」 「嗯。现在的话,可以看到外面很壮观的景色哦。」 哥哥一副「看了就知道」的态度,从座位上站起身,对我招手。我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看向窗外…… 「哇……」 在窗外的远方,有一片仿佛地平线的森林。明明太阳还没升起,森林却反射着月光,散发出彩虹般的光芒。 那片景色,简直就像是异世界的光景。 「这就是『硝雪之森』……覆盖了北大陆八分之一,世界最大级的禁域……」 「如果只是远远看,其实还满漂亮的。」 覆盖地面的沙子、茂密的树木……据说整座森林都是由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结晶构成。 然而,这里却是连绵不绝的降雪都宛如锐利刀刃,拥有北大陆最大面积的最高等级危险地带指定地区。 若没有专用防护服就踏入森林,不出几小时就会五脏六腑千疮百孔而死,再加上还有强大魔物在其中徘徊的死亡森林。 与实际状况相反……从远处眺望的景象实在太过梦幻美丽。 过去曾有大量旅人摇摇晃晃地误入其中,再也没有回来,这幅绝景确实可以理解。 「……那种规模的禁域,真的会有修复的一天吗?」 眺望那幅梦幻的景象将近十分钟……不安化为言语脱口而出,从我的嘴角流泻而出。 或许是因为太过辽阔,就连我也无法从外围部分察觉到应该存在于其中的「伤痕」本体。 要找出它……就必须踏进里面。 身为现在可说是唯一光翼族的我,不得不承认,这么做风险实在太高了。。 「我不知道……那是我成长了几百年的场所。陛下也说不是我们这一代就能解决的问题。只能花几代人的时间,一点一点地削弱它。」 「听起来很不切实际呢……」 不久后,我们搭乘的列车仿佛在逃避般,远离了逐渐接近的禁域。 ——人与人之间的纷争,与这个世界的最大问题相比,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异界之森是这些问题的象征,如今它正从我们的视野中流逝,缓缓地远去——…… 【后记】 顺带一提,伊莉丝在最后以抱怨为名,大秀了一番恩爱,大家则是用温暖的眼神听着。就这样。 #王都世界树 「哦哦……好厉害、好厉害……!」 「你兴奋过头了啦……」 「因为……这才是奇幻世界的感觉嘛!」 我一边反驳语气无奈的大哥哥,一边贴在车窗上,持续眺望窗外的景色。 「啊……毕竟你最喜欢王都了嘛。」 「是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像这样,实际踏入王都……」 我终于冷静下来,回到座位上,一边在脑中反刍刚才看到的景色,一边将手放在胸口,「呼……」地吐出一口气。 我们目前搭乘的魔导LRV……与科梅尔斯同型的车辆……正朝着市中心前进,窗外的景色就是如此壮阔。 ——这里是我们的旅行目的地……诺鲁格拉希耶王国的王都。 这座都市建在贯穿北大陆北部的广大冻结火山口湖上。 新市区沿着湖泊外缘发展,栉比鳞次地排列着中世纪风格的建筑。穿越新市区后……湖面上的风景宛如奇幻世界的空中都市。 都市中心有个深邃的洞穴,据说是某种东西坠落的痕迹。 湖面上布满透明的冰块,仿佛被某种魔法的力量冻结。 内部被称为「世界树遗迹」,以质感像是石化树木的素材所构成的遗迹呈放射状往外扩散。 以这些遗构为基部,像要覆盖住空中般呈蜘蛛网状扩散的空中回廊群,简直就像巨蛋一样覆盖住广大的湖泊。 而主街区就在巨蛋的上方。 白色地板上到处种植着树木、观叶植物以及五颜六色的花朵。 还有以宽敞的空间配置,多处使用曲线的白垩建筑物。 宛如盐湖里充满的水一般,映照出蓝天并像细波一样摇晃的是……发出淡蓝色光芒的魔法薄膜。 从上方俯瞰,其样貌几乎与空中都市无异。 只要稍微探出身子,就能看到遥远下方的湖面,是相当惊悚的光景。 然而,理应会看到这幅光景的居民们却显得习以为常。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据说他们全都是背上有翅膀的种族——天族,而天族的人口大半都聚集于阿克罗城或这座学术都市。 天族厌恶原本的居所阿克罗城的封闭感,于是离开那里建造了这座学术都市。 他们流浪到最后,抵达了在极寒之地中不知为何总是笼罩着温暖空气的冻结之泉,将那里的遗迹当成旅馆,继续探索。 以那块土地为基础发展起来的魔法王国中心……就是这里,「王都世界树」。 而坐镇于那块土地中央的,是建造于遗迹中心正上方的苍蓝结晶塔。 那里就是这个诺鲁格拉希耶王国的中心,被评为这个世界最美的王宫「水晶宫殿」……的尖塔。 而现在……我们正前往的目的地,是位于主街区下方的冰冻湖面上。 在魔法领域,这里与位于阿克罗希亚的中央魔导研究所齐名,是世界最高学府,王立魔法大学院。 同时也是诺鲁格拉希耶王家的居城,拥有北大陆的政治中心,王城「水晶宫殿」本栋的「神树区」。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透过魔导LRV的窗户眺望景色……突然,心中涌现一个疑问。 「可是,国家中枢设置在比主街区还要深的地方,这样没问题吗?要是从上面丢危险物品下来,或是发生崩塌……」 「不,国家中枢设置在主街区下方这点其实很重要。」 亚尔佛加德叔叔原本用看着温馨事物的眼神看着我们,听到我的疑问后开口解释: 「覆盖这座湖的建筑物本身是魔力回路……魔力从湖底循环通过,因此能随时展开魔力障壁。」 「换言之,覆盖这座湖的整座城市,本身就是守护宫殿的防御魔法。」 「是、是哦……」 「当然,有事之际,民众也能紧急避难到宫殿周围的避难所。」 陛下指着的地方……的确有逃生口的标志。 「城市本身就是魔法阵吗……好厉害的想法……」 「嗯……先史文明的技术力真是惊人。」 听到叔父大人轻描淡写说出的这句话,我眨了眨眼。 「咦……这里不是在诺鲁格拉希耶王国建造的吗?」 「哈哈……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应该会感到很自豪吧。姑且不论王都外围,据说这座中央市区是『世界的伤痕』出现之前建造的遗迹。」 说到这里,叔父大人停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望向遥远的南方……阿克罗城的方向。 「阿克罗城……和将危害都市的存在燃烧殆尽的绝(・)对(・)防(・)卫(・)圈(・)『天之焰』是一样的。」 「啊……」 过去,那是尚未像现在这样安定的战乱时代。 当时东方诸岛联合受到某天突然现身的人物……据说是一位将近七十岁的老人——的压制。 老人企图成为世界支配者的野心,接着将矛头指向位于世界中心的阿克罗城……然而包围城镇的诸岛联合船队却在转瞬间连同乘员化为盐块沉入海中。 那就是阿克罗城的绝对防卫圈『天之焰』。 这也是阿克罗城长久以来能维持最高权力,成为不可侵犯的理由——…… ◇ 在叔叔告诉我们许多事情的期间,魔导LRV来到了主街区中央的环状道路。 我们从那里的移动用传送点来到神树区,然而…… 「唉……脚还是轻飘飘的。」 「没有立足点的电梯,真、真是崭新的体验……」 「哈哈,因为你们两个都慌张得不得了嘛。别担心,很快就会习惯的。」 我们两个脸色发青地捂着嘴巴……不,从后面跟上来的礼次与米丽安小姐等前玩家也……的样子,让亚尔佛德叔叔苦笑了起来。 「各位的脸色也不太好呢。总之我先去准备休息的地方,你们就先在这里静养一下吧?」 「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到看不下去的安妮莉丝舅母大人的安慰,无力地瘫坐在城门前广场的喷水池上的史卡先生,代表大家虚弱地回应。 「话说回来……唉,从下面仰望又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景象呢……」 从上方主街区的缝隙间射进来的阳光,因为穿过障壁而被照成苍蓝色,宛如无数光柱。 那道光芒照亮了据说全世界最美的结晶之城。要人不对眼前的光景感动,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面对这幅梦幻般的光景,我忍不住「呼……」地发出赞叹……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向我搭话。 「索尔奎斯、伊莉丝黎亚,你们两个没事吧?」 「啊,是、是的!」 「我没事。」 「呃,我也没事……啦!」 「好,那么请你们跟我来。」 或许是因为我们原本就是诺尔格拉希耶的血统,所以相对比较从容。还有,礼次也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我们三人跟着走在前头的安妮莉丝舅母大人,来到一栋宅邸……也就是所谓的离宫。 「咦,这里是……」 「嗯?伊莉丝,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比起这个,让舅母大人久等可不好呢。」 我含糊地回应礼次的问题,追上走进大门的安妮莉丝舅母大人。 这栋宅邸附有庭园,沿着城墙并排而建。 虽然感觉没有人居住,但庭院和外观都整理得很干净,没有荒废的感觉。 在庭院里走了一段路后……安妮莉丝舅母大人不知从哪里拿出钥匙,打开外观与王宫相同宅邸的大门,然后将钥匙交给我。 「虽然王宫也帮你们准备了房间……但这座离宫就交给你们和朋友自由使用吧。」 「真的……非常感谢您,安妮莉丝舅母大人。」 「不,要道谢的话就向陛下道谢吧。因为是陛下认为你们需要一个据点,所以才准备了这座离宫。」 安妮莉丝舅母大人柔和地微笑着,说她还得整理行李与收拾随身物品,于是留下一句「晚餐时再见吧」就离去了。 「好了……那么,我去叫在外面等的米丽安他们进来吧。」 「啊,那我也去……」 哥哥把行李放在门厅,一边转动脖子与肩膀一边往前走。 礼次急忙想追上去,然而……哥哥本人却伸手制止了他。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礼次就带伊莉丝到里面去逛逛吧,只有现在你们才能单独相处哦?」 「你……!」 「等等……哥哥!?」 我忍不住出声抗议……但哥哥只是哈哈笑着,转身离开了。 「真是的……那家伙,净会瞎操心」 「就是啊。最近是不是越来越爱管闲事了?」 「……哈哈」 「……呵呵」 我们凑在一起,互相抱怨着哥哥……然后,不知为何,我们突然觉得一起抱怨这件事很奇怪,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对了,我有个地方想去」 「……嗯?可以啊,不过伊莉丝也是第一次来吧?」 「是啊……不过……」 我走到入口大厅的中心,原地转了一圈,环视周围。 映入眼帘的,是充满冰晶质感的景象。入口大厅里,摆满了这种物体。 我想起很久以前,还是「我」时的记忆。 那是我还在最初的城镇时,最不安定的时期所作的梦。我记得那是在…… 「这里……应该是我以前在梦中见过的地方。」 「……梦?」 「是的……是我和妈妈、爸爸的梦。」 当然,我很清楚那很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梦。但不知为何,我的内心却非常地忐忑不安。 礼次似乎察觉到我的状况,没有特别提出异议。 「好吧……走吧。」 「好。如果我的记忆没错……应该就是这边。」 礼次点点头,伸出手来,仿佛在引导我前进。 虽然一瞬间因为害羞而犹豫,但又马上转念一想,现在我们是恋人,牵手也没关系,于是便牵起他的手,迈步前进。 梦中的风景勉强残留在脑海里。 我靠着在梦中手牵着手走在一起的双亲幻影——…… 【后记】 伊莉丝的梦境在第19部分。回收这段剧情花了好长的时间…… ## 先王的书房 在宽广的离宫中……我沿着在梦中看到的先王奥蕾欧里斯与年轻时的母亲手牵着手走在一起的路线,走下漫长的螺旋阶梯。 「……就是这里吗」 「是的……前面没有路了」 这里……只是一个直径大约三米的圆形地下室。 「果然只是普通的梦吗……」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房间中心迈出一步。就在这时—— 「哇啊!?」 「呀啊!?」 刺眼的光芒瞬间包围了我们,让我们睁不开眼睛。 等到眼睛终于能睁开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景象是……一座存放着堆积如山的藏书的书库。 「这里是……图书馆吗?」 「跟刚才的地点不同……难道刚才的光是传送装置吗?」 那是偶尔会在古老遗迹中发现,能让人瞬间移动到其他地方的装置。我们恐怕是踩到了那个吧。 「好像是……从房间的构造来看,这里是『世界树遗迹』吗……?」 礼次说得没错,这个房间的构造与「世界树遗迹」十分相似,用一种不知道是石头还是木材的奇妙材质建造而成。房间内整齐排列着高到必须抬头仰望的书架。 这幅仿佛都市区大型书店的光景……让我想起了游戏里某个区域。 「这里……难道是幻想书库?」 ——幻想书库。 那是座落在世界各地,存放着无数来历不明书籍的图书室。 在游戏里,偶尔会从传送点飞到这个区域,但基本上只是放着一堆看不懂的书,顶多只能用来截图,是个没什么人气的区域。 ……还有,偶尔会出现魔导书系的稀有敌人,掉下贵重的魔导书。 「为什么会在王家离宫的地下……」 「不,说不定是为了隐藏这里才盖的离宫?」 「啊,对哦,有这种可能。」 我们聊着这些,同时受到诱惑,把手伸向高耸的书架,拿起手边的书打开。 游戏时代,为了读不懂的书,好像有志之士拼命尝试解读文字……但应该没有多大成果。 现在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和以解读为大前提的游戏架空语言不同,这是实际使用过的语言,本来就是不同法则。」 不过,现在的话说不定……我这么想,两人一起翻阅从书库拿出来的书。 然而…… 「……不行,果然看不懂。」 「怎么会……那么,这和我们被赋予的知识是不同的语言吗?」 来到这个世界时,我们似乎被灌输了这个世界的语言知识,可以毫无违和感地读写现在这个世界使用的文字。 既然看不懂,就表示那是我们知识之外……我们所能理解的极限,也就是旧魔道文明期以前的文字。 需要高度专业知识的解读工作,现在开始做也来不及了。 「再找找看吧。既然先王都来过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线索。」 「好、好的!」 我把书放回书架上,和礼次并肩往深处走。 走了一阵子,我们来到气氛明显不同的角落。 「……有人住在这里的痕迹。」 礼次小心翼翼地走进那个空间,嘴里喃喃自语。如他所说,那个几乎被书架淹没的空间里,摆着一张像是硬塞进空隙里的床和桌子。 还有……一个设计明显与周围不同的书架,看起来像是后来才搬进来的。书架上摆着的是…… 「这是……书房?」 「果然是那个叫奥蕾莉雅莉亚的人的房间。」 「……嗯,看来是这样。」 我确认了作者栏上的名字,点头回答礼次的问题。 看来这里是先王……父亲经常逗留的书房。 「我看看……《先史文明崩坏的始末,以及关于基努嘉嘉普发生的文献调查报告书》……?」 我随手拿起一本吸引我的书,翻阅装订精美的皮革书。 「我看看……『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为了后来的访客,我将各地调查到的事情整理在此』……?」 「……找到了吗?」 「好像是……」 我安抚着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手指,继续翻页。 记载在上面的内容是…… ◇ ——就这样,先史文明借由接触全知存在(阿卡夏),获得了新技术『创造魔法』。 只要想要什么东西,就能当场创造出来,有如神一般无所不能的神技。 文明看似因此而繁荣……然而,真的有办法无中生有吗? 创造魔法普及于大众后约经过一个世纪,答案突然揭晓了。 以他们文明的终结,这个最糟糕的结果作为代价。 ・ ・ ・ ・ 就这样,由直接参与阿卡夏研究的贤人『十王』着手建立体系,创造魔法不久便普及于大众……由于其便利性与万能性,最初对此抱持疑问的人们也在转眼间接受并推广开来。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贫困与不满,想要的东西只要自由创造出来就好……在这样的世界里,引发争端的意义也消失了。 连劳动都成为过去式的世界,人们将自由的时间用于思考,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从文献内容可以看出,那已经变成「说不定也能这么做?」基于好奇心的尝试。 ……真是讽刺。 因为这个名为「创造魔法」的全能之力,让他们理解了万物的道理,夺走了他们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们变得软弱。 ・ ・ ・ ・ 终结的开端,是小小的空间裂缝。 创造魔法至今从未显露过的缺点。 无中生有……换句话说,就是随心所欲地增建世界,换句话说,就是只针对创造的部分,重新制作一个世界。 不过,可以想见的是,现实世界诞生出多少物质,虚数空间就会同时在人类无法感知的场所,诞生出多少反物质世界。 反物质世界就这样为了取得平衡而诞生,并累积、滞留在他们居住的这颗星球内部。 膨胀的反物质世界,最终就像容器溃堤般超越了界线,涌入现实世界。 之后,世界迅速地崩坏。 据说所有武器、兵器、魔法,对这场灾厄都无效。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那就是『世界』这个概念本身。无论拥有怎样的手段,都无法破坏『世界』本身。 我将记录上所记载的这个现象,命名为侵蚀的异世界『奈落(基努喀卡普)』。 ・ ・ ・ ・ ◇ 「什么都能创造的魔法……真是不得了啊。」 「……这个『奈落(基努喀卡普)』侵蚀过来的入口,就是『世界的伤痕』吗?」 「好像是这样……伤痕,这个说法也很贴切。」 我们凑在一起,一边阅读书本,一边讨论内容。 基努嘉嘉普……我记得在北欧神话当中,那是唯一存在于空无一物的世界里的裂缝名称。 原来如此……以打算改写这个世界的反世界之名来说,我觉得是相当合适的名字。 「剑和魔法都打不倒吗……也对,就算说要斩断世界,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光翼族在这个时间点……不只如此,连天族和魔族都还没出现呢。」 「这么说来,确实是这样呢。」 两人歪着头,翻阅书页。 或许是这本书没有记载吧,两人翻遍了整本书,都没找到相关的内容,正要放弃的时候…… 「……哎呀,这是?」 「嗯?怎么了?」 「不……最后几页的字迹特别潦草。」 两人好奇地继续翻页,只见上面写着——…… ◇ ——在调查以前曾经接触过的,名为『白之书』的魔导器时,从一位相(・)遇(・)的(・)人(・)物(・)那里得知了有趣的情报,因此在此追记。 过去的阿克罗希提曾进行实验,试图制造出能够控制「奈落」的容器。 「奈落」虽然没有应对手段,但其本质是渴望诞生于这个世界。只要拥有能够成为附身对象的容器,它就会凭依在容器上,试图显现于现世。 既然如此……如果有能够容纳「奈落」一切的容器,会怎么样呢? 如果因为世界这个概念而无法出手,只要将它固定为个体,使其堕落至与吾等相同的次元,不就能处理了吗? 这就是当时的阿克罗希提所思考的事。 ・ ・ ・ ・ 历经多次失败,他们终于在能够准备的容器中……解禁所有禁忌,准备了所有能想到的最棒材料,踏进最终实验。 被选为容器的是当代的光翼族族长,被称作圣女公主,原本应该是不可侵犯的存在……从她的胎(・)内(・)摘(・)出(・)的(・)胎(・)儿。 从那个胎儿中以『白书』抽出灵魂,使其成为空的容器,再以如今已经失传的遗失魔法(lost spell)禁咒『索尔・灵康纳』将『奈落』降临于其上,再施加严密的封印。 此外,控制装置中还放入了与『容器』亲和性最高的存在……也就是母亲的婴孩公主本人,成为核心。 而这个实验……在纪录中是唯一成功的一次。 ……然而,这却是绝对不可饶恕,令人发指的行径。 不过,调查当时的报告书后,可以发现以这个时期为分界点,『世界的伤痕』发生的次数比之前稳定许多。 从这件事看来,实验真的成功了,而且现在也还在发挥成果,我们很有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享受着实验的恩惠。 ……如果这真的是足以拯救这个世界的手段。 而且,只要应用这个手段……如果能用同(・)样(・)的(・)手(・)段(・)来(・)准(・)备(・)器(・)材,或许就能从这时被取出的灵魂中,打捞出如今已经消失的光翼族。 ……有办法。我有办法。 我与那孩子的两人,同时拥有母亲的堤许特莉亚后裔之血,以及父亲的诺鲁古拉席王家之血……现在,我们是这世上最接近那个种族血脉的人。 这样的我与那孩子的两人,很有可能制造出那个容器。 即使那是完全偏离伦理道德的行为……即使那是对天真地仰慕我的那孩子最大的背叛行为。 因为这件事,我今后想必会以邪魔歪道之名留名青史。但就算如此,我——…… ◇ 「……这是、什么……」 随着记录来到后半,笔压流露出的情感越来越明显,写下的字迹也越来越潦草。而记载在那潦草字迹上的内容—— 那出乎意料的情报,以及写在上头的内容,令我愕然,但我还是像被附身似的继续读下去。 ……我本来是想继续读下去的。 「……咦?」 我打算翻页的手指,违背自己的意志不自然地弹起,没能抓到纸张。 不知为何,手指抖个不停,不管我怎么尝试,都无法顺利地将它拾起。 不仅如此,视野也跟着摇晃,感觉眼前一片黑暗,视野变得狭窄。 「……伊莉丝?」 就连礼次诧异的呼唤声,听起来都好遥远。 「哈……哈…………哈、呼。」 好痛苦,喘不过气。 明明急着想多吸点空气,却不知为何吸不到空气。只有抽搐的呼吸声听起来特别大声。 「……喂,你这个笨蛋!」 礼次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状,从我手中抢过报告书,扔到了我够不着的地方。 我还来不及抗议,礼次就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出现了过度换气的症状。 「礼……次……我……不能……!?」 「不行,别说话!……听好了,吸气,然后吐气」 「哈……呼……?」 对了,吸了气就要吐气。 我终于想起了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试图将肺里的空气吐出来,但痉挛的胸口却更加渴望空气,让我无法如愿。 但尽管如此,呼吸还是慢慢变得轻松了。 「对,慢慢来,慢慢来。配合我的呼吸,可以吗?」 我照着他的指示,一边费劲地对抗咳嗽、痉挛的肺部,一边慢慢吐气。 不久,呼吸变得轻松后……我就像绷紧的弦突然断掉一样,失去了意识——…… ## 应该前往的地方 粘稠度堪比泥巴的黑暗。 我缓缓地、缓缓地在仿佛要缠住全身的黑暗中下降。 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害怕。 我反而……从周围感受到恐惧与悲伤。 不被允许存在。 不被期待出生。 仿佛将这种悲伤化为液体摇荡的黑色泥浆,仿佛引导般将我引导至下方。 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流逝……终于,我在遥远的下方发现微弱的光芒。 ——女孩子? 看起来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随着宛如胎儿般抱着膝盖沉睡的那名女孩逐渐靠近,我终于能看清她的模样。 那名少女有着漆黑的翅膀,以及摇曳着七彩光芒的头发,仿佛是黑暗凝聚而成的化身……………………是我? ——!? 下一瞬间,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视线直直地射向了我——…… 「——啊啊啊啊啊!?」 我的意识仿佛被拒绝了,猛地从梦中被弹了出来。 「哈啊……哈啊……」 我汗如雨下,同时又感觉气温异常寒冷。 「你、你没事吧?」 「哈……啊……这里是……?」 礼二先生扶着我坐了起来,我环顾四周。 ……我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张沙发上,而这里看起来像是沙龙。 由于恢复成极为普通的风景,我放心地大大吐了口气。 「这里是离宫的谈话室。我把你搬到这里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终于理解到自己是在调查时过度换气,导致缺氧而失去意识。 「礼次……对不起,因为书的内容让我有点动摇。」 「不,那也没办法。我才是,没马上发现你不对劲,对不起。」 「雪诺,谢谢你担心我。」 雪诺爬上床,担心地舔着我的脸颊。 我忍着因为那种搔痒感而快要笑出来的冲动,抚摸着它背上柔软又触感良好的毛皮。 「你好像一直在呻吟,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待在后面看着我的哥哥出声问道,我再次大口吐气,开口说道: 「我……做了个梦。」 「……梦?」 「是的……一个沉睡在漆黑的黑暗中的小女孩的梦。」 那恐怕是从成为容器的公主体内摘出的胎儿……莉莉丝和吕凯翁的女儿,也是「本来应该出生的我」真正的身体。 过去为了制作「奈落」的容器而取出的灵魂。 最近为了制作「光翼族」的容器而创造的生命。 我的出生……真的一直被某人的意图耍得团团转吧。 不过,至少我记得生下我的两位母亲确实爱着我。所以,现在这样就够了。 「那个,伊莉丝姐姐,我……」 隼人同学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一脸歉意地向她搭话。她对隼人同学露出微笑,表示没事。 「我没事,只是有点惊讶……因为我已经循序渐进地得知了一些情报,所以现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那就好。」 「抱歉,让你担心了。」 隼人同学虽然一脸无法释怀的样子,但还是坦率地退让。 「虽然我还想调查更多事情……但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是啊,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先王真的很夸张。」 「啊哈哈……父亲真的很让人伤脑筋。」 虽然父亲被说得一文不值,但我本身也完全同意,所以姑且苦笑以对。 而且……我有件必须马上处理的事。 「……可以请你们……还有艾妮小姐过来吗?我想和你们讨论今后的事。」 我重新打起精神,如此宣布……大家也以同样认真的表情点头。 ◇ 在我们讨论今后方针的时候,转眼间就到了晚餐时间。 「这样啊……哥哥的手记里有写到这种事。」 亚尔佛德叔父表情沉痛地听我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也难怪,因为对叔父来说,这就像是敬爱的兄长做出不忠的自白。 ——这里是「水晶宫殿」内王家用餐的餐厅。 顺带一提……除了服侍的女官之外,只有自家人在的这个房间,没有外人的眼光,所以没有那种可以环视所有人的长桌,只是个摆设沉稳的普通房间。 ……至于价格,要是问了感觉会紧张,所以我也不想知道。 餐点内容也和平时一样,没有套餐,虽然有点偏向上流阶级,但也是普通的餐点。 只是味道,该怎么说呢,是另一个次元。食材的质量……也就是御用吧。 再来就是代代侍奉的厨房人员手艺很好,叔叔自豪地说。 我和哥哥是王室成员,所以和大家分开用餐,被当成客人的伙伴们应该在其他房间吃相同的内容。 闲话休题(先不提这个)。 于是,现在王室成员加上我和哥哥,一起用完晚餐,正在享用饭后甜点和茶。 尤利乌斯殿下已经困得揉着眼睛,王妃带着殿下离开房间后……我们正在和叔父大人讨论刚才发现的前国王奥蕾欧列乌斯手记。 「……那么,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做?」 陛下维持着苦涩的表情,一边喝着香茶,试图让心情平静下来,一边问道。 「关于这件事,我想去一趟看看……去堤修特里亚的隐居村落。」 失去翅膀的光翼族子孙们的隐居村落。 或许答案的后续就在那儿。 而且……以前布兰雪大人与涅夫利姆师父建议我造访的北方老龙的住处,也必须经由那边才能抵达。 ……如果把期限订在一个月后预定在艾连教团总寺院举行的三国会议,就会变成相当赶的行程。 「是吗……身为叔父,我不希望难得回来的你们再做危险的事,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亚尔佛德叔叔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不过,这确实会遇到问题。因为…… 「不过,要前往那里,必须穿过纵贯大陆的『硝雪之森』的北部,然后往西前进。」 「是……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关于地点,我已经从艾妮小姐口中得知,并且在地图上查过了。 不过,不管怎么选路线,都必须在那个「禁域」待上大约半天的时间。 「这样啊……那正好。现在刚好有个人说要去那里,是个适合的向导。」 「……带路吗?」 兄长讶异地反问。 在这个时间点提出这个要求,想必是相当值得信赖的人吧…… 正当我感到疑惑时,叔叔拍了拍手,呼唤某个人过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我所能想到最值得信赖的人。 「好久不见了,伊莉丝里亚殿下、索尔克瓦司殿下。」 身穿近卫骑士的华丽制服,一位相当高龄的骑士大人敬礼后走了进来。 我对这副身影有印象……确实是可以理解为何叔父会挂保证的人物。 「这声音,你是……!?」 「我记得,你和『黑影』一同前往西方调查……」 「是的。就在前几天,我们从西方边境调查回来了。虽然调查很有意义……但这件事说来话长,下次有空再谈吧。」 他这么说着抬起头,看向我与兄长大人…… 「……两位殿下在这短短几个月内,似乎成长了不少。在伊斯亚雷斯的英勇事迹,我也有所耳闻。」 他这么说着,露出慈祥老爷爷的笑容。 他就是日前在钻石丘一同战斗过……北大陆最强的骑士『剑圣』——艾叙利・罗兰迪亚——…… # 王都的假日 ——抵达王都的隔天,天气晴朗。 「呃……需要的东西大致上都买齐了吧。」 「啊……大概吧。」 我们身穿白色外套,兜帽压得很低,抱着大件行李走在街上。 两天后就要启程前往提修特里亚了。 为了做这些准备,我与礼次负责采购粮食与药品等消耗品,而哥哥与米丽安小姐则负责准备寒冷地带用的露营道具,于是我们各自前往城镇。 「话说回来……这景色真的很壮观呢。」 我一手按着差点被风吹走的兜帽,视线往远处望去。 由于我们走在空中回廊,因此天空真的非常辽阔。稍微往下看,大雪山的绝景便呈现在眼前。 此外,由于主街区的魔导LRV呈现蜘蛛网状,因此不需要所谓的自家用车,景观开阔,空气清新。 由于主街区同时也是魔法学园都市,现在走在路上的人们大多穿着学园的长袍,他们热烈地聊着上课与游玩的话题,表情也大多相当开朗。 ……其中也有不少人脸上带着深深的黑眼圈,像幽灵一样走着。 「学生生活啊……」 那是我在原本的世界主动舍弃的东西。 虽然我并不后悔……但有时候也会寂寞地想着,自己说不定也能走上这样的日常生活。 「你……其实不用放弃吧?」 「……咦?」 「只要拜托陛下,他应该会答应让你入学……就算你真的要回去原本的世界,也可以让那个老爸负起责任,让你成为学生。」 「啊……说、说得也是,毕竟我现在这副身体的年龄还不到十五岁嘛。」 的确……我之前一直被原本世界的成年记忆影响,不过现在开始也绝对不算晚。 「啊啊……而且,你穿制服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礼次喃喃说道。 他这句出乎意料的发言…… 「噗、噗、噗噗……!」 「啊,别笑啦,学生时代我只顾着社团活动跟打电动,所以没交到女朋友,所以真的很想看看啊!」 「啊、啊哈哈,对、对不起……不过,因为你讲得那么认真……!」 虽然对一脸不悦的礼次感到抱歉……但我还是暂时无法压抑住笑意。 「呼——我还以为会笑死……」 「……真是的。」 「所以,真的很对不起啦。」 我苦笑着对一脸不悦的礼次道歉。 「我确实很羡慕学生生活……不过,这样也好。」 「……为什么?」 「因为……我之所以会想上学,是因为想和礼(・)次(・)一(・)起(・)上(・)学(・)的(・)关(・)系。」 虽然对学业来说,这动机有点不单纯,但这是我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哦……哦。」 「啊哈哈……我好像说了什么很羞耻的话呢」 「不,那个,这倒是无所谓……」 礼二先生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然后有些不自在地环顾四周。 「我说你啊……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大街上?」 「哎……——!?」 ——我忘了。 我慌忙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正用温暖的目光看着我。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年轻真好啊……」的声音,我的羞耻心瞬间达到了极限。 「我……我们走吧,礼次!」 「哦,好。」 我牵起礼次的手,快步离开现场。 「呜呜……我暂时不想去那附近了……」 「哎,冷静点。明天大家就会忘记了吧。」 我垂头丧气地走在有点老旧的街道上。 「……啊。」 这时,我突然在一间古色古香的珠宝店前停下脚步。 陈列在店里的商品闪闪发光,莫名吸引我的目光。 「……伊莉丝,怎么了?」 「那个……我想进去这家店看看……」 「饰品店吗?好啊,进去看看吧。反正我们还有上次的奖金,你要是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吧。」 「我、我没有那个打算……」 「好了,别说了,进去看看吧。」 我连忙婉拒,礼次却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拖进店里。 「既然这样……那我要这个。」 我毫不犹豫地指着……一条以银制细工做成的项链,中间镶着红色的宝石,是一对的。 其实,我之所以停下脚步,是因为我看见了这条项链。 因为这是成对的,可以一人戴一条……而且,总觉得这颜色跟礼次的发色很像,不过这是秘密。 「这个吗?哦,满贵的耶。」 「啊……真的耶。应该说,全部都很贵。」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环顾四周……虽然刚才经过的店家也有卖饰品,不过价格都比这里便宜一、两个位数。 「不、不过以我们手上的钱,应该买得起,不用客气……」 「——怎么,你们没看到外面的说明吗?这里是使用各种魔石的魔装具店,价格有点贵哦?」 礼次正想继续说明时,从店内深处传来嘶哑的声音。 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位驼背、看起来相当高龄的老妇人。 「啊……对不起,我们只是被这些精美的商品吸引,不小心就进来了。」 「哦哦,这样啊,我爷爷是个手艺很好的工匠呢。」 「哇,这些全都是你爷爷做的吗?太太?」 「呵呵,叫我婆婆就好,夫人这个称呼太难为情了。」 「是……呃,婆婆?」 我这么对笑得十分开心的老妇人说,她便开心地点头。 「那么……哦哦,你喜欢这个吗?小姐眼光真好。」 「婆婆,这是有什么由来的饰品吗?」 「嗯,这个使用了名为结绊石的特殊天然魔石。」 「结绊……石?」 「哦哦,你真聪明,正是如此。除此之外,它也被称为感应石。」 老妇人这么说,拿起其中一边的项链,重复将它靠近另一边。 接着,每当镶在中心的宝石靠近,两条项链就发出淡淡的光辉。 「只要从同一颗石头切下来,不论距离多远,都会朝彼此发出微弱的波,连结两人的思念……好像是这样呐。」 「嘿……听起来很浪漫呢。」 「嗯,嗯。年轻女孩果然对这种故事有兴趣呐。」 她轻轻将手中的项链放回原位,用略显悲伤的眼神看着它。 「……其实,这是人家拜托我拿来的。」 「拜托……吗?那为什么会在店里……?」 「因为……委托人已经不会来拿东西了。不好意思,可以坐下来吗?年纪大了,站着说话很累。」 「啊……不好意思。」 我扶着老妇人,引导她坐到柜台后的椅子上。 顺便在她腰上轻轻施展治愈魔法。 虽然无法治好老化造成的腰痛,但应该能抑制发炎,减轻疼痛。 「太惊人了……这位小姐,您是圣女吗?」 「呃……啊哈哈,差不多吧。」 老妇人说着「太感谢了」并对我行礼,我只能含糊地笑着带过。 「那么……关于那条项链的委托人,委托人是位非(・)常(・)有(・)权(・)有(・)势(・)的(・)人(・)士。」 「非常有权力的人士吗?」 「嗯,我们也很照顾那位人士,那位人士说想送给妹妹。」 「他们感情很好呢。」 「是啊……哥哥总是绷紧神经,看起来很严肃,只有跟妹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变得跟另一个人一样温和。」 「嘿……那妹妹呢?」 「嗯,妹妹也是从小就一直跟在哥哥后面,哥哥、哥哥地叫,那幅光景真的令人会心一笑。」 老妇人眯起眼怀念地说。 但她的表情立刻转为沉痛。 「不过……或许是因为他们出生在复杂的家庭,兄妹两人都被父亲疏远。对被那一派敌视的两人来说,这是很自然的发展。」 「……咦?」 「毕竟妾身的儿子等同是被拐来的,却成了长男,而且比其他孩子都还要优秀。至于妹妹,更是兄弟姐妹亲戚中唯一没有翅膀的天族证明。在哥哥继承家业之前,就连我们这些旁人,都看不下去父亲对她的冷淡态度。」 「那……真是过分。」 「嗯……光是身边有人能分享这些,或许还算幸运了。」 这对兄妹出身高贵,却受到父母冷落。 我隐约察觉到,自己在某个地方听过这个故事,而且也知道故事的主角是谁。 「……事情就是这样,爷爷从这对兄妹还小的时候就一直照顾他们,当时爷爷可是拼了命地在找人呢。」 「请问,您说的那位爷爷是……」 「但是,就在我们订制完之后,两人在来取货之前就失踪了。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呢……」 老妇人感慨万千地说道。 ——身份高贵的人物失踪了。 我与礼次面面相觑,心里都大概有底了,但是老妇人的话还没说完。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二十五年以上,我想说你们说不定会突然来拿,所以一直很珍惜地保管着……但是制作这把剑的爷爷去年过世了。」 「这……请节哀顺变。」 一直珍惜地保管着,灌注了心血的作品,却无法交给委托人就过世了……我能够想象他心中有多么懊悔。 「我也已经来日无多,与其抱着这把剑死去,不如至少让这把剑落入某人手中,所以才摆在店里……然后你们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是何等的偶然。 我望向礼次,他也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一切。 「那个,婆婆。关于那条项链……」 「那么,小姐,你要好好珍惜它哦。」 「是,这是我和爷爷的回忆,我会好好珍惜的。」 「哎呀,小姐,爷爷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 老妇人呵呵笑着,目送我们离开……我停下了脚步。 「……老婆婆。」 「嗯,怎么啦,小姑娘?」 「真的非常感谢您夫妻俩保护了这幅画……母亲(・)能像这样交到我们手上,我想她一定也会很高兴。」 我脱下兜帽,低头道谢。 看见我的模样……老婆婆瞪大了眼睛。 「你……原来是这样啊。那个人的妹妹,就是你的……原来如此,是个跟肖像画一模一样的美女啊。」 在眼眶泛泪的老妇人目送之下,我们踏上归途。 看来我们聊了很长一段时间,城镇已经染上一片橘红。 「……对不起,不小心聊太久了。」 「别在意,你有听到好消息吧?」 「嗯,真的。」 「不过,应该会被先回去的索尔骂吧。」 「呵呵,是啊。」 礼次半开玩笑地说,我轻笑起来……这时,突然有一只大手放在我的头上。 「……太好了。」 「礼次?」 礼次突然摸起我的头,我歪着头看他。 「我确实无法接受前任国王的所作所为……可是,他一定很重视你的母亲……我是这么想的。」 「嗯,真的……」 我并不知道他为何来到日本,又是如何与母亲坠入爱河,结为连理。 不过……生下我或许并非不幸。这件事让我感到如释重负。 我们依偎着彼此踏上归途。 镶嵌着红色魔石的银饰在胸口散发光芒——…… # 雪中行军 ——硝雪之森。 由会将所有接触到的物体切碎的独特植被,以及会贯穿、削去踏入者脚部的沙子构成的森林。 然而,危险不只如此。由犹如打磨到极致的镜子般的结晶构成的这座森林,会借由无数的虚像与不规则的光线反射,连可怜的迷途者的精神都加以侵蚀。 在这片不只四方,甚至会让人失去上下感觉的棱镜光辉中。 讽刺的是,飞散在周围的鲜明红色与呛鼻的血腥味,保护了我们免于幻觉——…… 「齐天,那边交给你了!」 「好,包在我身上!『斗气剑』!!」 礼次正与两只魔物交战,他全身包覆着防护衣,锐声回应。 听到他的声音,一只魔物从礼次身旁窜过……那是一只全身披着水晶刀刃,模样骇人的狼。礼次与哥哥上前迎击时,担任后卫的守卫齐天挡在狼的面前。 齐天的拳头缠绕着剑状斗气,将狼的躯体一分为二。 「唔,碰不到敌人,果然很难打!」 为了防止环境伤害,大家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还戴着覆盖整张脸的面罩保护呼吸器官,避免被乱舞的强光遮蔽视野。这些装备让动作变得迟缓。 再加上敌人是碰触到一切都会被切碎的「硝雪之森」魔物,对于以拳头战斗的齐天先生来说,想必是棘手的对手。 尽管如此,他现在似乎还能活用战技勉强应付……但等到战技用尽,恐怕连保护自己都有困难。 「齐天先生,气焰剑的效果时间结束后,请专心防守!史卡先生优先支援齐天先生挡下的敌人,米莉小姐优先支援苏尔哥哥身上的敌人!」 「交给我吧,伊莉丝!」 「了解喵!」 史卡先生的枪口对准巨炮,粉碎了正要扑向齐天大圣的结晶狼头部。 几乎同一时间,聚集在最前列、正要朝苏尔哥哥的方向前进的结晶狼们,消失在小米的光子加农炮的光芒之中。 我从比平常还要高上许多的位置眺望战局,下达指示。 「指挥得挺不错的嘛,光翼族的小姑娘。」 「谢、谢谢夸奖……」 我之所以视线高人一等……是因为我坐在某人肩上,听见了低沉粗犷的声音。 我现在被同样身穿防护服,身高超过三米的魁梧人物……洞穴巨怪族的青年扛在肩上坐着。 他的同伴们正仰赖强韧的肉体与再生能力,阻挡从周围树木间出现的魔物。 我频繁地对他们施展治愈魔法与防御魔法……同时回想起与他们会合时的状况。 ——我们从王都搭乘列车前往最近的驻扎地,再从那里前往『硝雪之森』。 途中,『剑圣』艾斯里大人说有想介绍给我们的人,于是我们见到了这些年轻巨魔族。 据说艾斯里大人在调查边境时受过他们的照顾。 对于想移居的他们,亚尔佛德陛下表示没有问题。 只是……要住在有人居住的地方还是有困难。 于是,我们目前前往的迪修托里亚周边边境地区便成了首选。 他们为了与堤苏托里亚的人民交涉,以及选定新的住处,才会像这样与我们同行。 「也谢谢你……呃,古・鲁加尔先生。」 「呵呵,别客气。能为圣子大人效力,我们也很荣幸。」 看来「光翼族」信仰在他们巨魔族中也根深蒂固,一见面就受到最敬礼,之后也像这样诚惶诚恐地对待我们。 ……话说回来。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穷究武道的种族……他们对非战斗人员、无力的后卫职业,尤其是女性非常温柔,真是绅士。我真的很惊讶。 「不过……不愧是最高等级的危险禁域,魔物的强度也相当惊人。」 我咬着拇指,确认大家的资源,同时从高处俯瞰战局。 ……从周围涌出的魔物,每一头的强度都跟以前在前往柯梅尔斯途中的离岛交战过的鹿型魔物差不多。 虽然兄长大人和礼次先生分别牵制住了三头和两头狼……考虑到今后的路程,我希望能尽量避免消耗,但视情况,或许该考虑让礼次先生的『降临』活性化,毕竟那招数天数才能使用一次。 另一方面…… 「呵……年轻人这么努力,咱们也不能输啊。」 亚修雷大人这么说,以流水般的流畅动作穿梭于狼群之间,手上的剑一一砍下狼的头颅。 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不愧是王国最强的魔法剑士。 「你们几个,可别让老头子我一个人工作啊!」 「知道啦,不然又要被逼着参加地狱般的强化集训了!」 「黑影」骑士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以盾牌与魔法屏障并用,挡下对手的攻击,再由数人上前攻击,夺走对手的机动力,再从后方以魔法烧死对手,以这种战术轻松地屠杀狼群。 我们的动作相当有默契,没有出现任何闪失,毕竟我们也是暗部的精锐部队。 当周遭弥漫着血腥味,呈现一片凄惨的景象时……魔物的波状攻击终于停了下来。 「伊莉丝,周围还有魔物吗?」 「……没有,我的感应范围内没有魔物。」 我能够感应到大范围内的结晶魔物,听到我的保证,哥哥终于放下盾牌。 「呼……总算撑过去了。」 「是啊,大家的防护服没有破损吧?」 「是的,从后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人受到明显损伤。」 防护服原本就具备足以承受「硝雪之森」全方位刀刃这种严苛环境的性能,厚实的防刃纤维与凝聚炼金术精华的防刃防尘规格绵布守护着的防刃性能,更是有口皆碑。 代价是重量相当沉重,但这次的结晶狼是全身刀刃皆为武器的敌人,所以没有受到多大损伤。 不过……如果直接被击中就不在此限,因此不能大意。 「这样啊……你们几个先组个队,确认一下全身装备吧。」 万一防护衣受损,导致雪或沙子跑进去就糟了。 因此,大家听从大哥的指示,开始检查装备。 「是的,虽然有细小的刮痕,但没有破损。」 「哦,谢啦。伊莉丝……嗯,应该没问题。」 「啊哈哈……战斗中都是礼次背着我嘛。」 礼次检查完我的装备后,我看着大家,和礼次聊了起来。 「话说回来,有『黑影』的骑士跟巨怪们在,真是帮了大忙。」 「是啊……如果这是最安全的路线,那平常要怎么走呢……」 我边走边喃喃自语,与隼人一起检查的艾妮小姐回答了我。 「不,不是的……平常不会遇到这么多魔物。」 「艾妮姐姐,是这样吗?」 「是的……平常只要小心前进,就很少遇到魔物……但这次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它们吸引过来。」 我听着艾妮小姐与负责殿后的隼人交谈。 ……是因为有我在吧。 几天前在梦中见到的「地狱」……我原本的身体。 因为那个身体认出了我,拥有相同根源的结晶魔物们才会被拥有原本身体灵魂的我吸引过来……我有这种感觉。 正当我感到过意不去时……有人把手放到我头上。 「……那么,我们该做的事就是赶快离开森林。喂,苏尔,这边应该没问题!」 「啊……」 索尔哥哥身为队长,正在指挥行军,礼次一边摸着我的头要我别在意,一边对他说。 ……明明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 礼次的行动就像在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沮丧」,让我忍不住扬起嘴角。 「是啊,我也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各位巨魔,可以继续把伊莉丝和爱尼妹妹交给你们吗?」 「嗯,交给我们吧。我们会负起责任,保护两位小姐,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 「那就再麻烦你们了。」 他们拍拍胸脯保证一定办到,我与艾妮小姐也就接受他们的好意,再次被他们扛在肩上。我脚程慢,艾妮小姐又不能走路。 「那个,苏尔先生,我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卫女生喵?」 「米丽安可以用超有效率的浮游魔法飞着跟上我们吧。」 「唔,我坚决抗议你对我这种粗鲁的对待喵!」 兄长大人与小米一边在比以前更近的距离里争论,一边并肩走在前头。 看到他们俩这样……虽然觉得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还是戳了戳走在旁边的礼次先生的肩膀。 「那个……礼次先生,你不觉得那两个人的距离变得很近吗?」 「是吗……?她们本来就是女性朋友,本来就是这样吧。」 「是这样吗……」 这么说来,哥哥和小米前几天好像一起去买东西。 我非常好奇他们那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里是王城,我马上切换了心情。 「那么索尔奎斯殿下,我来带路,请两位跟上。」 「好的,麻烦你了,艾斯里大人。」 「剩下的『黑影』成员,麻烦你们殿后。」 「「「遵命!!」」」 「黑影」的骑士们听到亚修雷大人的指示,向他敬礼。 他转眼间就超越了跑在最前头的苏尔哥哥他们,带领我们快步跑过还很长的禁域——…… 【后记】 以下是在故事中实在无法加入的补充说明。 ・巨魔族的名字 本作中巨魔族的名字规则是(部族名)=(个人名)的组合。 因此,这次出现名字的古=鲁迦尔先生,意思是「古族的鲁迦尔」。 另外,虽然这次没有出现,但担任族长或长老等职位的洞穴巨人,名字还会继续排在后面。 ・雪诺要看家? 由于外面很危险,所以它被装在宠物专用的防护功能提箱里,由非战斗人员的艾妮小姐抱着。 #抵达提修特里亚 在那之后,我们遭遇了几次战斗,但总算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平安地穿越了『硝雪之森』。 接着在艾妮小姐的带领下,我们又花了一天的时间,从冰河往西北方向溯流而上……目的地的隐密村落,就位于忽然被温暖空气包围的场所。 「这里就是……提修特里亚……」 从险峻的北方连峰流下的丰沛雪融清流,以及远方可见的大瀑布。 恐怕是那道水流几千几万年不断削凿而成的深邃峡谷……在崖下隐藏于河川两侧的聚落绵延不绝。 随着清流的凉爽声响,时光缓缓流逝的秘境……看到那风雅的村落,我不禁「呼……」地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 「总觉得这一带还挺温暖的呢?」 在男性成员们与我们之间隔着一道隔间,他们脱下厚重的防护服,换回平时的旅行装束,同时开口询问艾尼小姐。 在穿过硝雪之森后,到这里的路途应该比之前经过的区域更接近极寒的冰原才对。 但是这个村落的周遭没有积雪,空气中飘散着暖洋洋的热气。甚至足以让人脱下御寒衣物。 「是的,因为这附近有涌出大量温泉。看来这一带受到火山活动的影响,地热相当高。」 「温泉……!」 前往尚未铺设自来水的边境旅行。 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暂时无法指望洗澡,只能靠净化魔法将就一下,因此一想到说不定能泡到天然温泉,内心就雀跃不已。 「原来如此……难怪路上到处都冒着蒸气,那就是温泉的蒸气吗?」 礼次眺望着村落的风景,恍然大悟似地喃喃说道。 「是的,我们村子会用蒸气来烹调蔬菜和肉类,蒸气是生活上不可或缺的资源。」 「……我们之前待的地方也有类似的温泉区呢。」 「哦,是别府的地狱蒸气吧。」 即使世界改变了,人们还是用着同样的方式利用温泉,我和哥哥都「呼……」地发出感叹。」 我们一边聊着,一边换好衣服,整理好行李。 我打开艾妮小姐一路背着的宠物运输用防护箱,原本一直生闷气的雪诺就猛地扑到我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忘了带你们来。」 雪诺用肉球敲我的头,似乎是在抗议。我摸着它的背安抚它,和大家会合。 「那么,我带你们去见首领。」 「好、好的……」 隐村的首领。 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我们带着期待与不安,跟着艾妮小姐走进村里。 「哎呀,是你……你回来了,艾妮。」 「是,好久不见了。」 「这几位是?」 「是客人,我正要带他们去见首领。」 「哎呀,真是的……辛苦你们远道而来。」 她与擦身而过的每个人打招呼,走在我们前面。 她似乎深受大家信赖,光是艾妮小姐的同伴,大家就对我们相当友善。 其中…… 「鸡今天生了很多蛋,趁坏掉之前蒸好了,不嫌弃的话请用吧。」 「哇啊,谢谢你,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们还从正在把鸡蛋倒进竹篓的老婆婆那里,得到了热腾腾的温泉蛋。 我剥开蛋壳,轻轻撒上一把岩盐大口咬下。 「……好好吃!」 弹牙的新鲜白蛋加上微微的盐味衬托出鸡蛋原本的淡淡甜味,非常好吃。 「是吗是吗,小姑娘,谢啦。」 「不会,我才该道谢。谢谢招待。」 我们向老婆婆道谢,吃完温泉蛋。 她笑盈盈地看着我们,露出友善的笑容。 「……我因为是隐世村落,还以为对外人比较严格。」 「哎,我们的确也有这一面。不过你们是艾妮小妹妹的同伴,那就另当别论……而且,我总觉得你不是外人。」 「啊哈哈……」 真敏锐。 话虽如此,引起骚动并非我的本意……所以我收起翅膀,用暧昧的笑声蒙混过去。 越往深处走,房屋就盖得越深,像是要藏在突出的悬崖下方。 从谷底仰望天空的体验相当难得,我对此心怀感激,同时也有事想问,于是小跑步追上走在前头的艾妮小姐,与她并肩而行。 「那个……长老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嘛……非常可爱的人哦。」 「咦?可、可爱……?」 艾妮小姐用调皮的口吻回答,那句话和长老的职位不太相称,让我不禁发出困惑的声音。 连雪诺也在我的脚边发出「嗷?」的疑问声。 我们前往村落最深处,比其他小屋大上两倍的草屋。 「好久不见了,长老,我是艾妮。我回来了。」 「嗯,你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回来了。不用客气,和客人一起进来吧。」 从屋内传来这样的声音。 不过……从长老这个职位给人的印象来说,这道声音实在太高亢、太有魅力,而且太年轻了。不如说……太年幼了。 「呵呵,第一次见到长老的人可能会吓一跳呢。」 「没错。不过,她毫无疑问就是长老阁下。来,我们进去吧。」 在艾内小姐和认识长老的艾斯里大人的催促下,我们走进小屋。 坐在那里的,是个摇着摇椅,抽着烟斗……外表看来像是安洁莉卡的年幼女孩。 她有着一头几乎要碰到地板,宛如新雪般纯白的长发,以及宛如红宝石般清澈的鲜红眼眸。 即使以绝世美少女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容貌,宛如人偶般端正……不过,被称为「长老」的她,毫无疑问有着年幼女孩的外表。 「远道而来辛苦你了,圣女大人。想必你一定累了吧?我会让人帮你准备房间,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感……感谢您的关心。」 少女一边把烟管里的灰敲进烟灰缸,一边对我们表示慰劳。 虽然我对少女那格外有时代感的说话方式感到困惑,不过我还是代表大家提起裙摆,向她道谢。 「呃……这位是?」 「是的,这位是我们的长老……」 就在艾妮小姐正要介绍长老的时候…… ——啪! 背后传来好几个人同时蹲下的声音。 我惊讶地回头一看……跟在我们身后的巨魔族青年们全都跪了下来。 「「「……好久不见了,魔(・)王(・)大(・)人!!」」」 粗野的声音同时响起。 额头上冒着汗,浅黑色的脸庞变得苍白,跪拜在地的巨魔族青年们说出的这句话……让初次造访的我们目瞪口呆。 「……魔王……大人?」 ……虽然都称为魔王,但历史上存在过好几位。 例如散播巨大灾祸的凶恶魔物,或是残暴无道的暴君。 以这个世界来说,过去镇压东方诸岛联合,进攻阿克罗城的无名老人,也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被称为魔王。 不过,在诺鲁格拉西耶大陆上,受到亚人中的巨魔族敬重的魔王是…… 「呃,『魔王阿玛莉莉丝』……?」 那是诺鲁格拉西耶大陆上流传的故事。 在遥远的过去……几百年前,位于北大陆的诺鲁格拉西耶王国与其竞争霸权,但受到扩大势力的『硝雪之森』影响,自然被分隔开来,战乱也逐渐平息,最后消灭的亚人们之国的王。 ——其为,统治夜晚的原始之红。 「嗯,吾为前魔王,至高之红(Noble Red)的最后一人,阿玛莉莉丝・路亚谢里亚。各位不必拘束,放轻松即可。」 我代表大家歪头表示不解……在我视线前方,白发女孩露出小小的虎牙,脸上浮现坏心眼的笑容——…… #外面的世界 在年轻巨魔族们表示不敢同席而离开的房间中。 「好久不见了,阿玛莉莉丝阁下。这是伴手礼,东之国的清酒。」 「哦哦,不好意思啊,亚修雷小弟。哎呀,一边在温泉里赏雪,一边喝这个,实在很有情调……」 「哈哈……现在还会叫我小弟的,就只有你了。哎呀,真难为情。」 「呵呵,对我来说,不管主人几岁都是小孩子。」 亚修雷大人和亚玛莉莉丝大人像在跟老朋友聊天,开心地重逢。 「……这段对话听起来脑袋好像会当机。」 「对啊,真的……」 礼次无力地低语,我也同意他的看法。 年事已高的亚修雷大人被外表(我相当退让了)只有十岁左右的亚玛莉莉丝大人当成小孩子,叫着「小弟弟」。 我正对这不协调的景象感到头痛,两人似乎聊完了,坐了下来,我们也跟着就座。 「……好了,重新自我介绍吧。我是阿玛莉莉丝・卢亚雪亚,以前被称为魔王,嚣张跋扈,现在是这个提修特里亚的里长。」 阿玛莉莉丝大人恢复认真的表情,这么说道。 在她开始说之前……我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问,便悄悄举手。 「那个,恕我失礼,阿玛莉莉丝大人的种族是……」 「哦,你在意这颗獠牙啊。没错,我叫做贵族红……在兽(・)之(・)世(・)界(・)里,是叫做『吸血鬼』的存在。」 「哎呀,严格来说是有很多不同之处啦。」她耸耸肩说道。 「……请等一下。你刚才说『在我们(・)的(・)世(・)界(・)里』,对吧?」 「喂,你知道我们是从其他世界来的吗!?」 礼次听到哥哥的话,惊讶地追问。其他还有米丽安小姐、隼人同学、史卡先生与齐天……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浮现惊讶的神情。 「嗯,我知道。虽然我是最近才知道详细情形,都是因为捡到一个奇怪的小鬼。」 「奇怪的小鬼……吗?」 「对,那家伙大约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这个城镇,之后就一直待在老龙的庵室里看书。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见老龙,顺便介绍你们认识。」 没错,阿玛莉莉丝大人略显不悦地用手撑着脸颊说。 「真是的……我特地假装成路人去探望他,他却只对书本有兴趣……」 她烦躁地低语,喝了一口艾妮丝小姐泡的香茶……然后突然回过神,重新坐好。 「……咳咳,得继续说下去才行。那么……既然你是在去老糊涂的住处途中顺道过来,恐怕是跟『白书』以及先王奥列奥列斯的足迹有关吧?」 「是的……我听说那个人失踪的几天前,『白书』遗失了。而且文献上也记载他想要那本书……」 我先说出这些前提……然后向她说明前几天在离宫书库找到的先王奥列奥列斯的手记。 「……从结论来说,先王奥勒欧利奥斯的企图——将封印在白书中的光翼族灵魂,降临在自己妹妹腹中的胎儿身上,这个计划成功了。而这件事,你是最清楚的……对吧?」 「是……我非常清楚。」 面对把话题抛到我身上的阿玛莉莉丝大人,我也点头回应。 「您也知道我的事情吧?」 「嗯……因为,不是别人,正是吾,对那家伙的妹妹……对腹中胎儿施加禁咒『Soul linker』的始作俑者。」 「原、原来是这样吗!?」 「那当然。那本已经遗失,现在只有我会用,而且我打算带进坟墓,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虽然对她说的话感到惊讶,但仔细想想,反而觉得可以理解。 我本来还在想,遗失魔法(Lose Spell)的禁咒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是从很久以前就活着的魔王大人,知道这种魔法也不奇怪。 「那、那么,先王说他带走了书……」 「当然,吾也有参与。」 对于艾妮小姐的疑问,她没有辩解,只是点头承认。 「吾也赞同那个先王提出的必要性。那对兄妹与吾,都是共犯。」 「另外……关于汝可能在意的事,吾也一并回答吧。」 「我、我……?」 「没错,汝都写在脸上了。汝很在意汝的双亲关系,对吧?」 她温柔地看着我。 「虽然这只是吾个人的看法……吾认为汝的母亲,绝对不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怀上汝的。那女孩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协助先王的计划……」 否则吾不会协助汝,而是会亲手撕裂那个不忠的家伙了——阿玛莉莉丝大人这么说,哈哈大笑。 「……那丫头幸福又骄傲地跟吾说汝在她肚子里的事。因为只有这件事是真的,所以吾最后还是决定协助汝。」 「原来……是这样啊。」 就伦理上来说,这或许不是能被允许的事。 不过,阿玛莉莉丝大人说的双亲的事情,确实让我的内心轻松不少。 可是……她的表情立刻蒙上一层沉痛的阴霾。 「然而……老身失算了。那本书为了防止滥用,施加了遵循正式使用方法使用时会发动的诅咒。」 「诅咒?」 「嗯,恐怕是带进村里的光翼族设下的……诅咒会将使用者强制放逐到『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吗?」 那是……那个人——莉莉丝小姐的梦里也出现过的话语。 「嗯。顺带一提,老身称『这边』为『牢笼』。」 「笼子……是牢笼吗?」 「没错。为了防止侵蚀虚数世界覆盖这个世界的一切,所以隔离了这个世界,将它阻隔在外,不让『幻想』之物泄漏到外面。你们称呼为『艾连』与『亚雷斯』的两柱存在,隔离了这个世界……这就是这个『笼子』。」 他流畅地述说着冲击性的话语。 在鸦雀无声的房间里,我为了询问自己感到疑惑的事而开了口。 「那么,外面的世界是指……」 「嗯,这个世界,是为了隔离不让先王的小鬼所说的『奈落』蔓延至全世界,而被切割出来、隔离在笼子中的世界……」 阿玛莉莉丝大人喝了一口茶,湿润了舌头,仿佛是要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然后……她缓缓开口。 「——那个世界,名为『提拉』。」 ……寂静。空气变得非常沉重。 「……什么?」 突然出现的这个名字,让我脱口发出愚蠢的声音,聚集在此的我们「玩家」也一样。 「听、听不见吗?外面的世界,其名为『特拉』……」 「请、请等一下!」 「特拉这个名字是……!」 「啊啊,那岂不是……!?」 我们顿时一片哗然……但是从她的声音中,完全感觉不到说谎或开玩笑的成分。 ——仔细想想,之前好像也隐隐约约有过这种预感。 但是,这次终于被明言的冲击,阻碍了我们理解。 「没错——或者叫特拉、盖亚、阿斯、地球……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称呼,但『外面的世界』毫无疑问就是你们所居住的世界。」 阿玛莉莉丝大人直勾勾地看着我们,这么说道——…… # 赤裸的魔王大人 「你们也需要时间整理思绪吧,今天就去泡个温泉,好好休息吧。」 这个世界其实与我们的世界源流相同……这个事实让我们陷入骚动。 阿玛莉莉丝里长看不下去,于是好心地这么说道,我们当天就解散了。 就算有令人震惊的情报,错过泡温泉的机会也太可惜了。 于是,我们在爱尼学妹的带领下,前往温泉。 ……顺带一提,雪诺好像不喜欢那股淡淡的硫磺味,所以窝在莉莉大人的小屋里。真可惜。 「哇……」 「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露天温泉呢。」 「呵呵,我们平常都是用室内温泉,不过村长说让客人体验一下这个比较好。」 爱尼学妹带我们来到村里最棒的温泉。 直接在河畔挖出的浴池里堆着石头,里面装满冒着热气的……天然露天温泉。 虽然姑且有设置简单的栅栏避免被村里的人看见,但除此之外只有木板搭成的踏脚处,以及架子上摆着篮子的简易脱衣室,几乎百分之百呈现天然自然的光景。这就是露天温泉。 「这……有点难为情呢。」 我脱下衣服,用毛巾遮住身体,小心翼翼地踏出脚步。 感觉就像在外头脱光衣服一样。我感受着混杂着罪恶感的羞耻心,正要走向浴池时。 「夫君在这边。」 「咿、阿、阿玛莉莉丝大人?」 「抱歉,夫君借我一下。」 没错,我被后来才来的阿玛莉莉丝大人用力推着背……回过神来,我已经在跟大家不同的浴池里,跟她面对面泡温泉了。 「唔,这种喉咙刺痛的感觉真让人受不了。」 没错,正当我看着魔王大人喝下自己带来的酒,为她的外表是幼女这件事感到困惑时—— 「抱歉,我想跟你聊一下。」 「跟我……吗?」 「嗯。在那之前,吾……诺布尔雷特得先简单说明一下才行。」 她开始结结巴巴地说明…… 在这个世界已经灭亡的吸血鬼盟主。 纯白的头发与白皙的肌肤,以及鲜红的眼睛,这些特征都是诺布尔雷特的特征。基本上,他们接近自然产生的夜(・)晚(・)精(・)灵(・)。 「……但是,吾的同族都在吾懂事之前就先走了。吾一出生就是孤独一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诺布尔雷特。」 阿玛莉莉丝大人以落寞的语气如此说道。 然而,她所说的那种处境,简直就像是……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这个嘛,我想,大概是很像吧。」 在这个世界上,单独存在的种族。 以我来说……因为有吕凯翁先生的登场,以及安洁莉卡小姐的觉醒……最近已经完全不会感到寂寞了,不过我跟她的确很像吧。 而她……已经持续了几百年。 她究竟忍受了多久的孤独呢? 「所以,我想和和我一样孤独的汝聊聊天。」 「当然没问题,不过要聊什么呢?」 「嗯……恋爱话题,也就是恋爱八卦!」 ……啊,星空好美。是因为空气冷冽,空气澄澈吗? 「呃,恋爱……吗?」 「怎么,汝该不会因为吾的外表,以为吾是不懂恋爱的小女孩吧?」 「不!没这回事……」 我有那么一点这么想。外表给人的印象真可怕。 「虽然吾现在是这副小不隆咚的模样,但这只是因为吾暂时没有摄取血液,为、为了省、电?才变成这副模样。吾真正的模样可是个美、貌、如、花的美女哦?」 「这、这样啊……」 「嗯……所以,就让吾来聊一聊恋爱话题吧!」 她的情绪莫名亢奋,大概是已经过了里长的下班时间吧……我只能苦笑以对。 「然后啊,然后啊!那个呆子,明明说『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到外面的世界看看?』,结果吾的脚一到外面,他就只顾着看书,完全不理吾!就算是木头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是、是哦……」 「这样啊,你也这么想吗!」 我回以暧昧的笑容,结果阿玛莉莉丝大人似乎以为我同意了,心情大好地喝起酒来。 ……这个人酒量应该不怎么好吧? 她一直拿着酒杯,我还以为她酒量很好,言行举止却有点怪怪的。 「不过,我好意外。魔王大人的恋爱对象竟然是跟我们同乡的『流浪者』。」 话虽如此,她还是定期来拜访,所以我也能理解。 「哼……虽然被称为魔王,吾也是女人。没有同族陪伴,独自活了这么久,难免会寂寞到想要个后代。」 阿玛莉莉丝大人感慨地说,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 「不过,会因为这样而爱上他,就代表吾真的开始不正常了。」 她哈哈大笑,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光。 「话虽如此,也不能因为急着找对象,就随便找个男人。不能贱卖自己。」 她虽然说得像是在说教……但立刻又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不过,你和那个红毛小子看起来感情相当火热,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 「毕竟你们一有机会就互相凝视,看就知道了。」 「啊呜……是、是这样吗?」 「嗯,要是太热衷于感情就不好了,希望你能稍微克制一下。」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咯咯笑着……但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你很在意原本在那副身体里的灵魂吗?」 「……咦?」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对吧?虽然实际进行手术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你是不是很在意,自己是不是夺走了那个灵魂?」 她仿佛看穿一切的这句话,让我无法接话。 ……因为她说中了。 看到我的反应,阿玛莉莉丝大人搔了搔头……突然盘腿坐下,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必须负起让你背负沉重责任的部分责任,我觉得很抱歉。」 她一脸认真地道歉……但马上抬起头,直直看着我继续说: 「不仅如此……我敢保证你进入的那副身体原本的灵魂,与封在书里的你灵魂相互补完,合而为一。不存在谁抢了谁。」 「是……是这样吗?」 「那当然。进行手术时,妹妹才刚着床,连头都还没长好,离产生自我意识还早得很哦?」 「确……确实如此。」 我同时拥有以前身为『玖珂柳』的记忆,以及成为『伊莉丝莉亚』之后的记忆……但回过神来,我似乎下意识地将两人视为不同人物。 明明在统合的『那一天』,我们再次确认彼此是同一人物。 「就像纸的正反面一样。无论哪一面写了什么,终究是同一张纸,两者没有不同。」 原来如此,她的话让我豁然开朗。 「所以你该做的不是后悔,而是接受现实,看开一点……就当作是听老人家说教,乖乖听进去吧。」 「不会,能在这里跟阿玛莉莉丝大人说这些真是太好了。多亏有你,我心情轻松多了。」 「这样啊,这样啊。那就好。这样我终于把所有在意的事都解决了。」 她心情大好,喝光最后一杯酒。 「不过,就个性上来说,你可能没办法马上看开,毕竟你看起来就是个正经八百的人!」 总觉得言行举止越来越奇怪的阿玛莉莉丝大人用力摇晃我的头,把体重压在我手臂上,咯咯咯地笑了。 「这、这种事……我不能说没有。」 「对吧对吧——汝啊——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再开心一点才行哦——」 阿玛莉莉丝大人的口齿终于开始不清不楚,开始变得支离破碎,我看着她,心想她差不多要醉倒了。 「吾……一直很在意扭曲命运的汝……汝似乎得到幸福了,吾松了一口气……」 她似乎睡着了,之后便安静下来。 她的话让我胸口感受到不同于温泉的温暖……我轻轻将她放在石头上,为了搬运喝醉的她,前去叫艾妮小姐她们——…… 【后记】 所谓领袖魅力,就是会爆红。如果是吸血鬼大小姐,更是如此。 # 灵峰古雷布杨德 享受过温泉,好好休养了一晚,隔天早上。 我们被阿玛莉莉丝大人叫去,聚集在昨天的房间。 这时,阿玛莉莉丝大人环视我们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后开口: 「吾打算让你们跟吾一起去见那条老龙。」 「只有我们……吗?『黑影』的各位跟巨魔们呢?」 聚集在这里的除了坐在上座的阿玛莉莉丝大人和艾叙利大人以外,还有我、哥哥、雷基先生、小米、史卡先生、隼人同学和齐天……也就是来自「提拉」的玩家。 「不需要不需要,那些家伙……对这(・)个(・)世(・)界(・)的家伙来说,刺激太强烈了。对吧,艾叙利小弟?」 「是啊,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幸好那里应该不会发生战斗。」 阿玛莉莉丝大人和艾叙利大人互相点头。 「不过,如果不是来自『提拉』的流浪者,就不会被邀请。无论如何,都不能带其他人去。」 「没有危险吗?」 「当然,因为是登山,还是有危险……但那种地方,魔物也不会靠近。」 阿玛莉莉丝大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灵峰古雷布查德……真(・)正(・)是(・)龙(・)族(・)的(・)圣(・)地。那里住着那只老龙,就是你们的目的地。」 ——我们真的在没有装备的状态下出发了。 在阿玛莉莉丝大人的带领下,我们在雪原上北上约一刻钟时……当我突然察觉到异样时,景色为之一变。 那里——已经是山腰一带了。 「……是、是瞬间移动吗?」 「嗯,灵峰有许多真正的龙,不速之客在这个时候就会被弹到雪原上,落得徬徨失措的下场。如果连这种程度的荒唐事都会惊讶,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这、这样啊……真是惊人呢。」 「荒唐也要有个限度啊……」 「这、这个世界的真龙究竟是……」 「好了,你们几个,该走了。」 我们走在积着薄薄一层冰冻积雪的山路上。 「好厉害……明明整片都是白茫茫的,却一点都不冷。」 我们现在的服装只有在平常的冒险装束上披着寒冷地区用的外套。 我自己也只有在库拉鲁忒爱丽丝上面披着外套……顶多只有东北地区寒冬的街道那么冷,虽然冷归冷,但是绝对不可能冷到这种海拔的雪山。 「嗯,毕竟这里是蓝月……『艾连之月』的正下方嘛。就算是我,要控制这种程度的环(・)境(・)制(・)御也是轻而易举。」 是的,阿玛莉莉丝大人愉快地望着我们困惑的模样。 「没错,就是那个,我不懂的是!」 「为什么我们会跑到月(・)之(・)正(・)下(・)方啊!?」 苏尔哥哥和礼次激动地逼问。 其他人也…… 「呜呜,这光景让人头都快晕了喵……」 「那、那个不会掉下来吧?」 「我身为一名平面设计师应该也小有名气,却连想都没想过会这样……」 「这这这,这景象真是诡异啊!?」 ……就像这样,大家都陷入混乱之中。只有齐天大圣一人乐在其中。 没错……我们现在正位于正下方,从这里仰望飘浮在遥远高空的两颗月亮之一,也就是蓝月。这并非比喻。 「没什么好惊讶的,那颗蓝月总是静止在这座『灰层云』的正上方哦?」 「可、可是从其他地方,完全看不到这么近啊!」 「嗯。只有从这座山,才能正确看见那颗蓝月。因为有强力的认知阻碍笼罩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 特地付出莫大劳力隐藏……就表示有不太想被发现的某种东西。」 「哎,这种立足点不稳的地方,也不能聊太久。赶快爬上去再聊吧。」 「说得也是……」 要是不小心失足,可就笑不出来了。 总觉得被她敷衍过去了……不过我还是在阿玛莉莉丝大人的催促下,开始往山顶爬去。 「伊莉丝,这里的路不太好走哦。」 「来,把手给我。」 「嘿……咻。谢谢你们。」 我抓住两人的手,跳过稍微崩塌的地面。 体力最好的齐天先生也跟在后头,一边帮助其他人,一边保持适当距离跟上。 接着……一座古色古香的石造神殿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是龙信仰者以前使用的神殿。先去那里吧。」 阿玛莉莉丝大人走在前头,她似乎认为不需要再带路,便迅速地往前走。 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兴奋……昨天在温泉听她聊过恋爱话题的我不禁轻笑出声。 「伊莉丝,你看看后面。」 「咦……呜哇!?」 礼次拍拍我的肩膀,用略带兴奋的声音对我说。 我因为这句话而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仿佛从遥远的天空俯瞰大地的全景。 天空晴朗。 放眼望去,没有任何遮蔽。 因为是寒冷地区,空气也很清澈——我们刚才经过的『硝雪之森』……以及远方隐约可见的王都主街区圆顶,都一览无遗。 我们只能被这雄伟的绝景震慑。 「好壮观……原来如此,难怪会有龙信仰者舍弃俗世修行。」 「的确……看到这样的景色,下界的纷争看起来就像琐事。」 就这样……我们暂时只是眺望着那壮丽的景色。 ——神殿内部是古老的石造建筑,但构造很坚固,温暖的空间里没有外面的空气流入。 「阿玛莉莉丝大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 「谁知道呢,总之先往里面走吧。」 玄关大厅已经不见她的身影,我们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你又废寝忘食地看书了啊!? ——啊啊……抱歉,难得你特地拿了食物过来。 ——真是的,沉迷是无所谓,但汝等人类是脆弱的生物,别忘了这点啊……! 从深处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呃,这是……」 「总觉得像是废柴男和通勤妻的对话……」 我和兄长大人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面面相觑。 「……这声音是!」 「啊,史卡先生!?」 史卡先生突然跑了出去。 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追了上去。在我们抵达的房间中—— 「哎呀,这不是绯上AD吗?好久不见。」 「果然是你……宙!」 早一步踏入房间的史卡先生,开心地拍了拍正在与阿玛莉莉丝大人交谈的男性的肩膀。 「史卡先生,你到底……咦!你是!?」 「空先生,你也来这边了吗!」 踏入房间……踏入书库的我和哥哥,也对在场的人物感到惊讶。 那是一位戴着银框眼镜、面露柔和微笑、有着天蓝色头发的玩家角色。那是……我和哥哥都认识的人。 「呃,你们认识吗?」 礼二先生以及其他与『亚克斯VR科技』无关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礼二先生代表其他人提出疑问,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回答,接着开口: 「是、是的,他叫满月宙。」 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他是亚克斯硬件开发部门的明日之星……也是奥雷欧先生的直传弟子。」 我向大家介绍他——…… # 登上天际 「那么,空先生自从转移到这里之后,三个月以上的时间都一直待在这座神殿里吗?」 「嗯,这里的书库有许多有趣的书。虽然也想过要下山,但就是忍不住。」 「什么叫做就是忍不住?明明每次送食物过来的时候,你都只会顾着看书,连饭也不吃。」 「哈哈,我当然很感谢你,阿玛莉莉丝小姐。」 「唔……」 我们目前在空先生的带领下,前往这座神殿最深处……据说位于前方的葛雷卜叶德山顶。 那是一条又宽又长的回廊,高度也相当高,似乎连龙族都能通过。 我们走在回廊上……听着空先生的讲课。他似乎在这里调查了许多事。 「……那么,产生魔力的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体内的器官,而所谓的魔法,就是利用魔力连结『阿卡夏』,改写世界的技术……是吗?」 「对不起,让各位以为是内脏一类的器官,是我的说明不足。我认为,那应该是像线粒体一样,被细胞吸收,成为细胞的小器官,与细胞共生。而线粒体就是产生魔力的细菌……或者是类似纳米机器的某种东西。不过,因为无法用现有的显微镜观测,所以我想下次试着观测脑神经的微管内部……」 我们已经跟不上话题,索尔哥哥与苏尔先生则继续讨论着艰涩的话题,不过苏尔先生似乎还能跟上……我的脑袋快要沸腾了。 「唉……」 「这终究只是假设,因为没有方法可以证明。」 苏尔先生这么说道,结束这个话题。 不过我们被他深入的见识所震慑。 「然后……『提拉』之所以没有魔法,似乎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结界,拒绝让『阿卡夏』衍生的幻想事物通过……」 「那么,奥雷欧先生……天族的前任国王奥雷欧里斯在那边没有翅膀也是因为这样吗?」 「是的,应该是在通过结界的过程中失去的。然后……伊莉丝,恐怕你也是。」 「我也是?」 话题突然转到我身上,我不禁眨了眨眼,两人便对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没错,继承公主灵魂的主人,原本应该会以女儿身诞生。」 「咦……」 阿玛莉莉丝小姐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小声说。 「公主殿下因为其性质,绝(・)对(・)会以女(・)儿(・)身(・)份降生。这是她的宿命。反过来说……生为女(・)儿(・)身(・)时,必(・)定(・)会成为公主殿下。」 「那么,为了排除这个可能性……反过来说,生为男(・)儿(・)身(・)时,就绝不会成为公主殿下?」 我说出根据至今为止的对话推测的内容,空先生与阿玛莉莉丝大人也面有难色地点头。 「嗯,很不巧,主人的情况与一般的出生不同,母亲并非圣女公主,所以才会出现概念上的漏洞。也就是说,结界拥有的抑制法则封住了圣女公主的灵魂,让主人以男儿身出生。」 「怎么会……」 那么……我原本应该从一开始就是以我的身份出生吗? 听到这个消息,我摇摇晃晃地离开空先生……意外地,我并没有受到太大打击。 「……你没事吧?」 「……没事,事到如今,我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就沮丧了,我已经接受了。」 为了让担心地向我搭话的礼次放心,我对他笑了笑。 多亏昨晚和莉莉大人聊过,现在我已经完全接受我和「玖珂柳」这名少年的关系了。 ……说不定,她就是看穿了这件事,才会告诉我那件事。 「等等,那家伙……奥雷欧那家伙,在另一边做了类似魔法的事哦?」 「啊,绯上同学也看到了啊。看来只要有能够穿过结界直接连结『阿卡夏』的装置,就有可能办到。」 「……白之书吗!」 「是的,那本来就有能够限定连结『阿卡夏』并使用其功能的结构。」 「那么,装有那个的『Worldgate Online』……」 「是的,它应该拥有能够穿过结界,干涉这边的力量。」 空先生清了清喉咙,重新开始说道。 「这是我个人的推测……首先,『Worldgate Online』是另一边的游戏,同时……也并行模拟在我们这边的『阿卡夏』内部。如果是电子数据,那就不是魔法,所以应该也可以收发吧。」 「一部分对这边造成影响的事象,也是那个结果吗?」 「是的,关于必要的部分事象,应该是对记录在『阿卡夏』的历史进行了窜改吧。」 「重新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乱七八糟啊……」 「是的,那正是魔法……或者是机械装置之神(Deus ex machina)的恩赐。」 空先生这么说道,表情苦涩。 对于身为科学家的空先生而言,那种跳过道理直接输出结果的存在,他绝对无法认同吧。 「然后,让没有任何特别力量的我们这些『提拉』人,以肉体的形式被召唤到这里,再以存在于电子数据形式的『Worldgate Online』中的我们覆盖,以在这里拥有实体的模样重新建构。我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能回去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奥雷欧先生非常小心地保管着记录在游戏硬件里的玩家个人资料。以『Worldgate Online』为界线,在这边的我们是虚拟角色,在那边的我们则是以本来的面貌登入,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也就是说那个游戏……」 「正如字面所示,是『世界之门』,连接两个世界的门,或者说是漏洞吗?」 走廊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踩踏石板的喀喀声回荡。 「……总觉得一头雾水。」 「没办法,这真的是『魔法』的领域。我们没有他……先王奥蕾莉欧斯那样的知识,就算能够预测,也终究无法理解。」 「毕竟那个男人的脑袋有点不正常。」 「只要记住回到那边后,结界就会发挥效果,让你们恢复原状就好。」 「唉……真是暧昧的说法喵。」 「呃……我们到了。」 空先生说着,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扇巨大到必须抬头仰望的门。 「这扇门后,就是这座山被称为『坟墓』的原因。」 空先生说着,伸手推开门。 随着叽叽的声响,门后出现的景象是…… 「这是什么……」 礼次代表众人茫然地呢喃道。 眼前,山的另一头是一片仿佛被磨得光滑的纯白球形洼地。前方耸立着一座纯白的岩山,那应该就是格雷巴德的山顶了吧。 而且,无数巨大生物的骨骼散落在那片洼地中。 「这里……原本是浮在空中的蓝色月亮『艾连之星』位于地表时的遗址。」 『——而且,艾连之星的中心部,被人们以另一个名字称呼。』 「咕、呜……!」 「这……直接在脑中响起的声音是……!?」 突然,猛烈的思念波浪席卷而来,简直像是要将空小姐的话语灌注进我的脑中。 然而,这股思念绝非攻击性……但还是足以让人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其名为【忒亚】。』 「忒亚……!」 「那是……!」 我与哥哥对这个单词有印象,不禁叫出声来。 『哦,有人知道啊,关心、关心。』 「是的……我们将其称为『大碰撞假说』。」 「是即将撞击在很久以前……46亿年前诞生的『泰拉』的行星吧?」 『唔嗯、唔嗯,然也。』 对方的思念似乎有些满足。不知为何,我从那之中感受到爷爷为孙子的成长感到喜悦般的温柔,真是不可思议。 「所以,你到底在哪里!」 『哎呀,抱歉,我躺着的话,你们就认不出我了吧。』 「……什么?」 出声询问的礼次,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而我们所有人,也都是一样的反应。 原本在我们眼前的白色山顶岩山,产生了无数的裂痕,然后隆起。 不,那不是岩山…… 『继承圣女公主的少女,以及她的骑士们,欢迎你们。』 那座山,以巨大的龙眼俯视着我们。 那条龙完全变了模样,如今化为白亚之龙,昂首挺立在我们面前。 「难道说,我们以为是山顶的地方……!」 「其实是龙吗……!?」 那条龙实在过于巨大、伟大。 『吾乃阿(・)・(・)卡(・)・(・)希(・)・(・)亚(・)的守护者,真龙之长,长老龙王・帕莎。』 没错,那条展开白色翅膀,如同山一般威风凛凛的龙,抬起巨大的身体——…… # 世恢之翼 「上古龙王……多么威风凛凛啊。」 『哈哈,被你这么一说,老夫还真难为情。别在意,老夫现在年老力衰,连巨大的身躯都浮不起来,你不用太拘谨。』 「呃……那么,我可以称呼您为帕萨大人吗?」 『唔,感觉有点疏远啊。主人……如果是这一代的公主,你可以直接叫老夫爷爷哦?』 「这……这实在有点……」 『唔……这样啊。以前来过的莉莉丝公主,一开始就是叫老夫爷爷呢。』 听到帕莎大人遗憾地这么说,我在内心冷汗直流。 ——莉莉丝小姐,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们重新打起精神……在上古龙王帕莎大人的催促下,我们在山顶的岩石……他为了打发时间,配合人类的喜好雕刻而成,结果变得像长椅一样……上坐下,聆听帕莎大人的故事。 『那么……该从哪里说起呢?事情的开端,果然还是得从提拉出生后不久开始说起吧。』 「是指与『提亚』有关的事吗?」 『没错……从结论来说,阿卡夏就是当时撞击提拉的行星提亚的中心核心。』 祂很干脆地告知了真相。 这颗初级行星的球速会不会太快了点啊……我们全都露出严肃的表情。 『你们所说的撞击事件,结果让碎片被卷到行星外,最后变成了月亮……另一方面,行星提亚的中心核心,也就是由比重非常重的金属构成的那颗核心留在提拉,保存着世界的纪录,一直在地底沉睡。』 「就是这里吗?」 『正是。不过……变化是在你们的世界,也就是在提拉一万两千年前左右,而这边的世界则是两千年前左右。』 「这……这边和提拉的时间差有那么大吗?」 大约是六倍。这边经过三个月,难道说那边已经过了一年半……背上窜过一阵寒意……不过—— 『不,那是以前的事了。两边时间流逝的差距逐渐减缓,现在几乎是以等倍流逝。』 「这……这样啊,太好了……」 看来只要我待在这里的时间愈长,大家就愈无法挽回,幸好没有演变成这样的事态,我松了一口气。 『回到正题。当时的人们为了寻找从提亚散落至周边的金属……当时的人们将其命名为「王者金属」的金属,而挖掘地面,偶然挖出了那个提亚,让它在地表上现身。』 「那个文明,是指名为亚特兰蒂斯的大陆吗?」 『就是那个。』 『然后……实际挖掘出那个的当事者们,其后裔还存活于世。那就是现在这个世界的亚克罗帝都,被称为【十王】的最高执政官。』 「……先王的手记里也有提到这个名称。」 「我记得……上面写着他们研究阿卡夏,将创造魔法这个东西建立出一套体系。」 『那么,现在这个世界的最高权力者,亚克罗帝都的最高执政官十王……我就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吧。我们真龙并不承认他们是这个笼子的盟主。他们只是靠着既得利益,夺取支配权的丹(・)尼(・)罢了。』 「有……有需要说到这个地步吗……」 『当然有。吾等沉睡了一阵子……大约千年之后醒来,不知何时开始就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模样,自以为是这个世界的秩序守护者。』 「呃、呃……」 面对帕莎大人怒火中烧、怨恨至极的模样,我只能苦笑。 『……抱歉,吾夹带了私情。现在自称【十王】的阿克罗希市最高执政官,以前被称为【十三委员会】。』 「十三?那么,剩下的三人怎么了?」 『嗯……面对【奈落】的威胁逐渐逼近,十三委员会开始更进一步地利用阿卡夏与创造魔法的力量,试图收拾事态。他们大概已经无法想象没有那些力量的生活吧。』 「可是这么一来,为了封印『奈落』,就必须增加更多奈落来封印,总有一天会追不上……」 『是啊,这么做的结果,迟早会以更加严重的毁灭爆发出来,这是无庸置疑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变成这样……那三人因为意见相左而分道扬镳。』 「那三人是?」 『嗯。一人是防卫与治安维持组织的首领亚雷斯,另一人则是医疗与研究的首领艾连。两人也是夫妻。』 「战神亚雷斯与女神艾连……!」 「他们也是人类的研究者吗……!」 这世界被众人所信奉的两柱神明之名出现,让大家都浮现吃惊表情。 『两人脱离十三委员会后,亚雷斯为了给予人民与深渊战斗的力量,而完成了给予无力之人力量的加护纹章系统,然后将它推广给拥有战斗意志的人们。这就是你们行使的那股力量的原型呐。另外,创造出身体能力优异的强化人类……也就是魔族,然后让他们现身于世的人也是那家伙哦。』 「意思是……他带来了战技跟操纵斗气的技术吗?」 「另一方面,艾连同样将魔法赐予人民,让他们拥有战斗的力量。不过他赐予的魔法与创造魔法不同,为了不让世界崩坏,他设下了使用时限。这次他则是埋首于封印深渊的研究之中。」 「然而,分道扬镳的双方主张是绝对无法相容的。两人在抗争之后抢在十王之前,与支持者们一同封印了通往创造魔法阿卡夏的通道。因此人类失去了创造魔法,如今已经无人能使用了。」 「然后,我们现在能使用的魔法就变成被大幅弱化的版本了呢。」 『不过,当时艾连制作的魔法更加系统化,而且规模也更小就是了。』 如此说道后,帕莎大人愉快地将脸庞凑向空小姐。 『正如那边的学者所考察的,人类进化到可以自行产生魔力,甚至能不依赖阿卡夏使用强力术式。吾觉得你们真的是对进化很贪婪的种族呢。』 帕莎大人如此说完后,虽然发出「嘎哈哈」的笑声,却立刻恢复认真的表情。 『又离题了,老了就是这样子不好。那么,艾连在那之后,将阿卡夏的本体提亚……那个当时亚特兰蒂斯人命名为山铜,内含庞大魔力的金属以超高密度凝缩而成的星球……做为动力,制造出结界装置——艾连之月。』 如此说道后,帕莎大人仰望天空。在她的视线前方,浮在正上方的蓝色月亮就在那儿。 「那就是在我们头上的蓝月吗……」 「没错。而且吾等使用了它隔离这个世界,将它复制到存在于异次元的异世界,然后将它缝死。沉眠在艾连之月,也就是沉眠在那里的阿卡夏,以及试图侵蚀世界的地狱深渊都一样。」 「那么,一直留在这里的你,就是守护者之长吗?」 「然也,然也。而且吾等原本就是阿卡夏所生的从属守护者,所以吾等与她利害一致,因此彼此之间有着合作关系。」 如此说道后,帕莎大人睥睨四周。 那儿散落着无数真龙的遗骸。 「……在那之前,试图脱离创造魔法的人与想继续依赖创造魔法的人,两者之间有过漫长的战斗。面对拥有强大力量的创造魔法,吾等真龙也出现许多死伤。沉眠在那个艾连的月迹地的遗骸,就是当时造成的牺牲。」 然后,以无数牺牲制造出来的,就是这个名为「笼牢」的隔离世界。 「不过……麻烦的是,在吾等休眠时,掌管艾连之月管制的阿克罗希提被那些家伙占领了呐。被他们占据那边的话,吾等就不能随便出手。」 ——阿克罗希市被那帮家伙占据了。 帕莎大人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不能置若罔闻的话,我连忙向她问道: 「请、请等一下,阿克罗希市原本是你们那边的设施吗!?」 『是啊。虽然十王那帮人到处宣传那里是他们的所有物,但只是日常调整的话倒还好,没有上位管理者权限的家伙是绝对无法使用那个重要机能的。』 「那么,十王他们……」 『嗯,那帮人没有足以统治这个世界的正统性,只是在大家忘记事实的时候巧妙地占据了这里而已。』 说到这里,帕莎大人以哀伤的眼神仰望空中的月亮。 『……以前来见我的圣女莉莉丝,知道这件事后,仍然想和我一起保护这个世界。她相信我,最后还是离开了。结果你也知道。』 ……她寂寞地低喃。 『……对了,还有背叛的第三个人。』 对哦。 情报量太多,我被吓到了,背叛的三个人中,只提到两个人。 「到制造出这个笼子为止都还好。然而,深渊的封印不久后就会被突破。因此,他们寻求着堵住深渊入侵路线的手段……但艾连最后还是没能想出那个手段。这个名为笼子的世界,就是为了维持原本的天地而被深渊无声无息地吞噬的祭品。」 以悲壮觉悟切割出来的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仍然存活着。 「……有人阻止了这件事。」 「那么,那个叛离的最后一个人是……?」 『嗯,最后一个人……是亚雷斯与艾连这对夫妇的第二个女儿。她拥有比任何人都能与阿卡夏产生强烈共鸣的才能,因此只是被当成研究对象而名列十三委员会的温柔女孩。』 「实验体……吗?」 『嗯。不过与那些家伙的企图相反,少女被招揽至十三委员会后,镇住了因创造魔法的乱开发而荒废的大陆环境,人们仰慕她到了无法轻举妄动的地步,也以感谢之心欢迎她。她的名字是【星恢之公主露米娜莉耶】。』 帕莎大人露出怀念的眼神,一反先前态度,以温柔的眼神说道。从她的模样可以看出,她和那位女性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她脱离十三委员会后,一心一意地不断向阿卡夏祈祷,希望保护大家、帮助大家。然后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 『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事……她似乎因为与阿卡夏有太深的联系,结果被阿卡夏吸收了。几年后……她完全改变了样貌,回到这个世界。她有着纯白的光翼和彩虹色的头发,头上还抱着光之圆环。』 「那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世(・)恢(・)之(・)翼(・)之(・)光(・)明(・)莉(・)艾(・)。她是在世上第一个诞生,被阿卡夏吸收后成为巫女。她借用那个存在的备份纪录,将毁坏的世界恢复成应有的模样,是世(・)界(・)的(・)基(・)准(・)点。治愈恢复世界的存在,是所有光翼族的始祖,最(・)初(・)的(・)圣(・)女。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世界的基准点……」 『没错,那就是汝等光翼族本来的能力。以稀世的治愈能力修补世界的裂缝,以净化能力净化满是污秽的深渊,然后参照与阿卡夏同步的世界备份,让世界恢复原状。这是其他人所无法模仿的。』 听到与阿卡夏同步,让我想到了一件事。记得那是…… 「这么说来,以前安洁莉卡刚醒过来的时候……我好像有听到『连接权限』之类的词……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由于那莫名像是系统发出的幻听,让我一直很在意……不过现在我终于理解,那果然是真的连上系统的结果。 『然后……吾还得告诉汝等另一件事。汝等称为死蛇的邪龙库罗库罗亚夫……也是吾等真龙之一。名叫库尔纳克……是露米娜莉耶的骑龙。』 帕莎大人以沉痛的表情说道——…… ## 真龙的请求 光翼族的起源。 邪龙克罗克洛亚的来历。 即使听到如此冲击性的事实,帕莎大人还是继续说下去。 『……由于我们在这个时期正在休眠,所以这都是传闻,不过身为现人神的信仰对象,露米娜莉亚在后半生被掌权者……被十王利用,成为统治机构的首长,过着没有自由的生活。』 如果当时醒着的话,说不定就能帮上忙了……帕莎大人语带苦恼地说。 『然后……没有休眠、跟随她的骑龙库尔那克,也因为阴谋被推落深渊,失去音讯……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时,已经完全变了样。』 「那就是克罗克鲁亚夫……那只龙果然也对人类怀恨在心吗?」 『……或许吧。』 帕莎大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流露出深深的苦恼,点了点头。 『即使如此,不知是出于某人的意志,再次浮上这个世界的库尔纳克……不,克罗克鲁亚夫,被封印在无法发挥力量的空间中沉睡。』 「沉睡?」 『没错……那家伙在失去公主后,公主莉莉丝的骑士在世界流浪,直到她解除封印为止,那家伙都一直沉睡。』 「封印……是吗?」 『你也看到了吧,被人类称为魔消石的物质所覆盖的空间。』 「……!那是位于钻石原野的那个地方吗!?」 克罗克洛亚就在那个地方沉睡。 「这样啊……所以那家伙用过的这把『亚尔文提亚』才会掉在那个地方吗!」 「在那个地方解开克罗克洛亚封印的人,就是吕凯翁先生……!」 『正是。两人同样对十王怀有深仇大恨,意气相投也是必然的吧。』 『这只是推测,不过克罗古鲁亚夫,还有前莉莉丝骑士的目的……就是排除阿克罗斯提,以及占据那里的十王。』 「可是,阿克罗斯提是『艾连的月世』的管制塔吧,这样做的话……」 『唔……就心情而论,吾也跟那家伙……跟克罗古鲁亚夫相近。不过,吾不能放过破坏阿克罗斯提这件事。』 「如果……阿克罗斯提被破坏的话,会变成怎样呢?」 『如果破坏那边,也就是中央管制塔的话,这个世界的牢笼就会崩坏。试图从深渊守护世界的三人的意志就会付诸流水,只有这件事非避免不可。』 大家听到这句话,都散发出错愕的气息。 「来……来找回去的方法,结果却冒出这么麻烦的状况。」 「意思是……那边世界的命运,就掌握在我们手上吗?」 「事情规模太大,我有点无法理解喵……」 「这……实在很伤脑筋啊。」 大家都一脸困惑。这也难怪,我们终究只是玩游戏的一般人。 『抱歉……请你们阻止那家伙,阻止克罗古鲁亚夫。能办到这件事的,恐怕只有与双方都有深厚渊源的公主了。』 帕莎大人垂下头,我们则是沉默不语。 「话虽如此……我曾经近距离看过库罗克尔亚夫的战斗,就算要阻止它,我们有胜算吗?」 「这个嘛,光靠人类的话相当困难呐。那么……弗格、穆宁在吧?」 帕莎大人如此告知后,上空传来「叽——」的声音。 众人抬头仰望,只见某个小小的物体从远离「艾连的月亮」的那边朝这边降落……在总算能看清那东西的全貌时,它啪沙一声展开双翼拍动。 「呀!?」 「小心,没事吧?」 礼次张开斗篷,护住了被突然刮起的强风吓了一跳的我。 强风平息之后……两头真龙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 红色与蓝色的两头真龙。 ——它们看起来既像生物,又像是机械。 支撑着巨大身躯的逆关节粗壮的脚,长着巨大爪子的巨手,细长的躯体背后,是两对巨大的翅膀与长长的尾巴。 而且……那对翅膀不是皮膜,而是被某种能量力场覆盖着。 『就把他们交给公主殿下的护卫吧。虽然还很年轻,但相对地属于新型,性能方面挂保证。』 帕莎大人介绍完毕后,两头真龙的身影便晃动起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名外貌与人类无异的男性。 「……这两位是我们的对人界面『幻体』。」 「平常是这副模样,不会碍事吧?」 如此说道后,蓝发的聪慧男性……弗基恩恭敬地低头鞠躬,红发的纤细紧实、外貌狂野的女性……穆宁则是豪迈地哈哈大笑。 「呃……弗格先生,穆宁小姐,今后请多多指教。」 「是的,请多多指教,公主殿下。」 「哦,请多指教,公主殿下。」 「那个……公主殿下这个称呼是……」 「非常抱歉,对于我们侍奉的提亚真龙而言,身为真龙之子的您是值得尊敬的存在。」 「呃,哦……」 「总之,你就放弃挣扎,当我们的公主吧。」 或许算是顾虑到我的感受,弗格先生用不至于让我感到疼痛的力道拍了拍我的背,我只能苦笑以对。 「那么……请问哪一位愿意成为我们的誓约者呢?」 「……誓约者?」 听到弗格先生的话,我歪了歪头。 答案从穆宁小姐那边回来了。 「嗯。我们基本上被施加了限制,只有在『艾连的月眼』里的缇亚有危险时才能战斗。因为力量太强,有可能会扰乱这个世界。」 「因此,为了在下界解放有限的力量,需要一个作为行动范围基准点的誓约者……也就是『龙骑士』。」 「原、原来如此……」 「附带一提,我的弗格是守护者型,是据点防卫用的机体。」 「然后,我的文鸟大人是炮战型,擅长长距离炮击!」 两人如此说明大致上的功能。 听到这番话,率先举起手的是苏尔哥哥。 「……那么,弗格大人,方便的话就由我来吧。」 「了解,苏尔克瓦斯王子。」 弗格先生干脆地答应,哥哥左手随即出现发光的纹路。 「那么,文鸟就由我来当誓约者,多多指教咯。」 「哦,呃……」 「我叫史卡雷特。叫我史卡就好。」 「哦,多多指教啦,史卡!」 接着举手的史卡先生也得到了同样的纹章。 看来契约这样就完成了。 『抱歉,很不巧,吾并不知道汝等真正想问的事……也就是任意将黛拉送回的方法。』 帕莎大人一脸歉疚地这么说。 『唯一知道的方法,就是破坏阿克罗城,让这个笼子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知道,那不是我们的本意。」 「……是啊。如果因此而毁灭那边的话,就本末倒置了。」 我跟礼次如此说道,大家也纷纷点头。 『不过,如果妾身想到什么手段,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啊,可是,我们想来到这里,其实很困难……」 『放心吧,妾身的幻影在那边……在你们的宗教设施,也就是艾连教团总部那边。可以透过幻影与你们对话。』 「是……是这样吗!?」 『嗯,妾身无法离开这里,但还是需要世界的资讯,特别是最近。』 帕莎大人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少年一样,笑得喉咙发出咯咯声响。我得知她意外地有着淘气的一面,正感到惊讶的时候…… 『那么……三国共同会议的时候再见吧。』 「咦,那是什么意思……」 他以有点淘气的语气留下这句话之后……我们周围的光景为之一变。 这里是提修特里亚的隐世乡里入口。 我们仿佛刚才的会谈是一场梦境或幻觉一般,一瞬间就回到了乡里——…… # 仰望明月 「那么……各位山怪族愿意收容我们了?」 我们承蒙帕莎大人的厚意,被传送至提修特里亚的村落。 回到阿玛莉莉丝大人的草庵,等待着我们的是与村人交涉完毕的阿修雷大人和山怪族的年轻人。 「嗯。往西边走一段路,有座和格雷巴德神殿一样的史前文明遗迹,用来遮风避雪不成问题。只要打扫干净,暂时可以住人。」 「请问,那里有历史或学术价值吗……?」 「空,你这家伙……很遗憾,那里没有那种东西。」 「这样啊……」 阿玛莉莉丝大人一脸傻眼,空先生则明显地大失所望。我看着他们,苦笑着回到正题。 「不过,幸好他们愿意谈。」 而且还是强壮的巨魔族要搬到附近来。 我们已经一起行动了好几天,已经理解他们的为人。但是,村里的居民能这么轻易接受他们吗? ……回答我这个疑问的,是同席的一位较为年长的女性。 「是的。我们也很担心魔物从南方的硝雪之森跑来,所以结论是能够互相合作的话,好处比较多。」 「毕竟他们是虔诚的光翼族信徒,不会对身为后裔的各位堤修特莉亚做坏事。」 亚修雷大人接着补充说明。听到这个回答,我恍然大悟。 「是啊。而且……我从以前就打算卸下首领的位子。有能成为战力的他们就近监视,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也可以暂时放心了。」 「咦,阿玛莉莉丝大人,是这样吗?」 「嗯。说到底,我这个外人当首领当了几百年,本来就有问题了。不知道我来历的年轻一辈,应该也有人觉得我这个魔物当首领很奇怪吧?」 听到她这么说……在场的几位堤丰后裔都露出复杂的表情。 「……非常抱歉。我们还小的时候,不对,从更早之前开始,您就一直为村落尽心尽力,明明您就像是我们的母亲一样。」 「没什么,我只是要从首领的位子上退下来而已,等我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再来玩的。又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 阿玛莉莉丝大人对一脸愧疚的大家苦笑着点头。 「而且……稍微看看现在这个世界也不错。」 她说完,对我们使了个眼色。 ……啊,原来如此。 我们……应该说,她打算跟着索拉、索、拉、索、拉、索拉走。我们理解了她的想法,苦笑着点头,心想魔王陛下真拿她没办法。 「那么,关于下一任村长。」 「是,没问题。大家已经讨论过,做好交接的准备了。」 居民们打包票,阿玛莉莉丝大人点头说「好」。 「其实,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妾身就能放心交给你了,对吧,艾妮。」 「我……我吗?」 突然被指名,站在后方的艾妮小姐惊讶地抬起头来。 不过,她会和我们一起前往王都。 「嗯,你虽然年轻,却拥有比村里的任何人都多的知识与经验……最重要的是,你很坚强。」 「这……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听到自己被说坚强,她似乎很不服气。虽然很失礼,但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今天就慢慢休息吧。明天就要出发了吧?」 「啊……说得也是。难得来一趟,我想再好好享受一次温泉!」 就这样,波涛汹涌的一天结束……我们度过在北方边境地区的最后一晚——…… ◇ 当大家都各自躺进被窝时……我独自来到能清楚看见两颗月亮的屋顶,仰望天空。 就在这时…… 「绫芽。」 背后忽然传来呼唤声。 虽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但会毫无理由就叫我名字的人……目前就只有一个人。 「小米……」 「你睡不着喵?」 「……嗯,因为一下子涌入了许多快要爆炸的情报。」 「啊哈哈,最后那些我实在没有自信能跟上喵。」 她苦笑着坐到我旁边,我则一边点头表示认同,一边空出位子。 「真的,我们来到好远的地方了呢。」 「嗯……三个月前的我们还只是普通的玩家呢。」 如今却像这样,身在掌握世界命运的场合。 这实在让人缺乏真实感。 「……一开始,我们只是想着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嗯……绫芽,你决定好要怎么做了吗?」 「这……」 ——要留下来,还是回去? 这是之前一起前往王都时,她问我的问题。 伊莉丝八成不会回去,礼次应该也是。 他们已经下定决心。 但是,我…… 「……很遗憾,我还没办法决定。」 我本该保护的伊莉丝,已经由礼次接下了。没了牵挂的我,要选择哪边都是我的自由。 ……事实上,或许早已决定好了。 然而,每当她想如此宣言的瞬间,喉咙就会停止颤抖,拒绝发出声音。 那恐怕是……眷恋。 眷恋至今生活的二十多年吧。 「……你大可继续烦恼。」 「……米丽安?」 「绫芽你努力活了二十年,会烦恼是当然的。」 「……说得也是,谢谢你,『梨深』。你跟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啊哈哈,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真是太幸福了喵。」 她露出爽朗的笑容,对我的一切表示肯定,让我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心想,这个阴沉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当时我还是初中生,她才刚因为妹妹自杀而失去家人,所以会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不过,真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是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同类相斥吧。 尽管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差到极点,但我们的友谊不仅延续到高中,甚至上了大学,不知不觉间,她也变得开朗起来……从旁人看来是这样的。我们成了可以互称挚友的关系——或者该说,我们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关系,那是唯一一次的过错,也是黑历史。 「梨深,你……如果我说要留下来,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哎呀,这是在告白喵?」 「认真回答我。」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她真的很难得地害羞点头。 「……好啊。我在那边也几乎无依无靠,虽然有梦想,但在这里也能实现喵。」 「这样啊……嗯,我心情轻松多了。」 我轻笑,用自己身上的斗篷包住好不容易泡温泉暖和起来的她,以免她着凉。 「我想……再在这里看一会儿月亮。」 「哎呀哎呀,你该不会是想说『月亮真美』吧喵?」 「……嗯,或许吧。」 她半开玩笑地说,我苦笑着回答,表示肯定。 我隐约觉得,那句话的作者一定也怀着这种意思……想多待一会儿。 寒冷地区特有的清澈夜空中,高挂着两轮明月,真的很美。 虽然还要花一点时间才能得出答案……但我觉得,答案已经不远了——…… #返回王都 ——这一天,王都世界树发生了骚动。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突然飞来的两只真龙种,降落在主街区的中心,要人们保持平静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它们背上乘着数人,其中两人是我们认识的人物……当我们认知到那是本国的王子与公主后,恐惧就逐渐转变为安心。 ◇ 「来,伊莉丝,手给我。」 「谢谢您,礼次。」 我握住他伸出的手,鼓起勇气从弗格大人的背上跳了下来。 在视野的角落,可以看到兄长大人也伸手扶着小米,像我一样把她放下来。 我被弗格大人稳稳地抱在怀里后,接着被放到了地面上,为了让周围吵吵嚷嚷的人们安心,我轻轻挥手向他们微笑。 ……虽然出乎意料地获得一阵欢呼,让我内心有点想哭,但这是秘密。 ……从边境区域归来的路上,除了亚修雷大人表示要留下来处理一些事情,其他『黑影』成员都由弗格大人与穆宁大人的厚意,骑着他们回到王都。 而且…… 「哦,这就是诺鲁格拉希亚的首都吗!来,空,你也陪哀家一起观光吧!」 「唉……我是无所谓,但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哦?」 迅速离去的阿玛莉莉丝大人和空小姐也一起跟来了。 顺带一提,我们在硝雪之森上空飞行时,会遇到不停降下的锐利雪花。不过真龙族飞行时会形成风之壁,将雪花全部隔绝在外。 如果飞行距离太长,似乎会被飞行型魔物盯上,相当危险……但像这次一样从防守薄弱的地方横越一小段距离的话,似乎还应付得来。 就这样,本来应该要花上好几天的归途,我们只花了不到半天就通过了。 「我也要谢谢你让我骑在背上,弗格。」 『请不要在意。能够将身为缇亚之巫女的您载在背上,对我而言也是无上的光荣。』 他如此恭敬地说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要谢谢你。多亏有你,我才能这么快又安全地回来。」 『……是。』 他只说了这句话,就不知为何把脸别开。看到他似乎在害羞的样子,我不禁莞尔一笑。 『唉~唉~弗基尔可以载着公主殿下飞呢~!』 「啊……对、对了,也谢谢你们载大家飞哦?」 『小事一桩啦。下次也载我们飞吧!』 「哈、哈哈……请问,我在你们心中究竟是……」 由于好感度从一开始就达到MAX,困惑的我询问后……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弗基尔?』 『这个呢……以人类的方式形容,就是「敬爱的御主」所深爱的「大小姐」……守护着她的「女儿」,一个还很不成熟又脆弱的存在……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吧……』 「呃,哦……」 费格先生歪着脑袋,挤出了这样的回答。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不过,他们将我们视为庇护对象的意图,倒是传达得相当清楚。 ……就在我们闲聊的时候,下层涌出了一大群士兵。 「伊莉丝莉亚!!」 在士兵们的最前头,率先冲上来的,是身为国王的叔父大人。 「我听说有龙出现,连忙赶了过来,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叔父大人,对不起。他们是奉费格大人、穆宁大人和龙王大人的命令,前来协助我们的真龙。」 「真、真龙愿意协助……!?」 「弗格大人、穆宁大人,能变成幻体吗?」 再这样下去可说不下去,我试着拜托两人。 『哎呀……这可失礼了。』 『也是,这模样太显眼了!』 两人说完,就迅速缩小成人类的大小。由于外表改变,周围紧张的气氛也跟着缓和下来。 「你、你们跟真龙的关系,真的很好呢……」 亚尔佛德叔叔也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也难怪,如果我在离开王都前听到相同的话,一定也会陷入混乱。 ……如果她知道,这下和故事中诺鲁格拉希亚王国的宿敌,魔王阿玛莉莉丝大人在一起的话—— 我感谢她现在正好外出,轻轻捂住嘴巴。 「那么,协助是指?」 「包含这件事在内,有很多事必须跟您说……这也是为了即将来临的三国交涉。」 我重新打起精神,这么宣告。 ——地点换到水晶宫殿的国王办公室。 「……原来如此。支配全都市国家的最高执政官『十王』……虽然有听过传闻,不过……」 亚尔佛德叔父大人沉重地叹气。 「……没想到,居然是本来没有那种权限的篡夺者……而且追溯起来的话,我们也是吗?」 本来这个世界应该由管理者是……为了制作这个世界「笼子」而奔走的十三委员会叛徒艾连大人与亚雷斯大人,以及原初的圣女公主露米娜丝大人,以及她的子孙们。 然而,现在支配这个国家的『十王』反而是与他们敌对的一方。他们是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才趁机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不仅如此,这个世界的王族,全都是过去被剥夺主权的光翼族的后代……至于事情是否圆满落幕……很遗憾,帕莎大人摇了摇头。 只不过……叔叔刚才说的话有一个错误。 「不过,那终究是过去发生的事。我认为,连叔叔你们至今引导人民的尽力都当作没发生过,是不对的。」 「这……这样啊,你说得对。」 听到我指出这一点,舅父大人有些难为情地清了清嗓子。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在那里。 「不过,我们必须先暂缓追究他们的正统性。」 「是啊……现在我非常清楚,如果不先从『克罗库拉夫』手中保护好阿克罗城,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舅父大人这么说,表情非常苦涩。 「真是令人头痛……没想到对我们来说最有效的人质,打从一开始就握在阿克罗城的手中。」 「是啊……」 他们十王也实在没有舍弃她的选项。 不过,考虑到万一,我们确实也不能轻举妄动。 「这是帕莎大人留给我们的建议。」 我先说了这句话才开始说明。 「前任的神子莉莉丝大人可能还沉睡在阿克罗希亚市的某处,成为我们操作系统的基石。首先让她觉醒……」 「原来如此……让位于系统上层的她从内部支援我们,是吧。」 「是的……但是为此……」 「需要那个骑士,那个叫什么吕凯昂的协助。」 我点头同意陛下的发言。 阿克罗希亚是直径达数十公里,由数十层重叠而成的巨大积层闭锁都市,而且中心部完全笼罩在谜团之中。 因此……就算四处寻找,也只会在这段期间遭到包围。知道她所在位置的,也只有他而已。 「说服吗?」 「是的,虽然不知道能否办到,但是……」 我透过几个梦……窥见了莉莉丝小姐的记忆。然后,我知道他们彼此相爱,甚至将我(・)身(・)体(・)看(・)作(・)比(・)任(・)何(・)事(・)物(・)都(・)更(・)重(・)要(・)的(・)证(・)据(・)。 ……否则,莱肯索恩先生也不会因为她的死而痛苦到发狂。 「我明白了,你就试试看吧。包含这点在内,我会整理议题。还有,我会联络驻守在柯梅尔斯的『蓝冰』,要他们密切监视。」 「好的,麻烦您了。」 「然后,在三国会议开始之前,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伊里斯里亚他们。」 「……是什么事呢?」 「三天后,我的妻子和儿子会先前往教团的总部,商讨三国会议的会场设置事宜……我希望你能和他们同行,在会议开始前和对方共享情报。」 「好的,我明白了。」 看到我爽快地答应,叔叔露出一脸歉疚的表情。 「抱歉啊,你们才刚回来,却没办法让你们好好休息。」 「不会……因为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置身事外的问题了。」 没错……我们已经不是被卷入的异世界人,而是必须跨越相同苦难的同个世界居民。 # 圣都露米耶尔 ——从边境回到王都后过了几天。 我和礼次比大家早一天从王都出发,与安妮莉丝王妃和尤利乌斯殿下一起搭乘列车,来到这个花了几个小时摇晃后抵达的城镇。 我们下了车,搭上在车站前待命的马车,又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那里是……以充满历史感的白色大理石打造的巨大设施正门前。 「那么,伊莉丝丽雅,路上小心。礼次先生,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是的,安妮莉洁大人,交给我吧。」 「姐姐大人,待会儿见。」 「嗯,尤利乌斯,待会儿见。」 和在列车上一起同行的安妮莉洁王妃和尤利乌斯告别后,两人先行前往来宾用的宿舍。 目送他们离开后,我们跟着负责带路的稳重年长修女往前走。 接下来,我跟礼次直到晚上为止都是分头行动。 我们姑且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实际上在游戏时代,我转职成二阶职业时就来过这里了……不过,教皇阁下似乎是为了顺便向我们打招呼,才基于好意替我们带路。 ——这里是圣都露米耶尔。 从王都世界树搭乘列车数刻后,就能抵达位于近郊的宗教都市,这里就是艾连教团的根据地。 这座城市建在高低起伏的场所,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见信徒的家人居住的房屋,以及提供给利用救护院的患者与参拜客的旅馆设施。还有,因应这些人的需求而聚集过来的商人所经营的商店,这些商店并排在街道两旁的光景。 从车站一直贯穿城镇中心的大马路,爬上山丘后抵达的就是这个地方……艾连教团的总本山。 正门上施加着两名拥有羽翼的少女面对面的精致雕刻,走进正门后,坐镇在正面的巨大建筑物就是教团附属的中央救护院。 救护院的腹地周围种植着各种香草,打造出美丽景观的庭园。 庭园一角并排着看似栽培着药草的玻璃温室,可以看见身穿修道服的女性们正在照顾那些药草。 另外,医院还附设了另一栋巨大的建筑物,那就是附属医科大学。是这个世界的医学类最高学府。 「不过……这里还是老样子,与其说是宗教的大本营,更像是我们世界的大学医院啊。」 「因为这里是医疗中心……想学习的人会聚集而来,这也是必然的吧。」 ……据说这里原本是光翼族还存在的时代,从王都的王立魔法研究生院的前身——诺鲁格拉希耶王国魔导学院,聚集了拥有稀少治愈魔法才能的人所成立的学校。 换句话说,露米耶尔一开始是以学校的形式开始运作。由于这里是在之后才成为宗教都市,所以礼次的说法并没有错。 然而,随着人们开始崇拜担任讲师的光翼族……不知不觉间也反对阿克罗希亚市对光翼族的压榨,最后演变成宗教组织,这就是教团的创设理由。 讽刺的是,教团的力量是在光翼族这个优秀的治愈术师从这个世界消失,需要被称为圣女的治愈术高手来取代他们之后才开始增强。 如果在光翼族还存在的时代拥有如今的权威……这是与艾莉丝一起搭乘列车的圣女大姐姐们所诉说的想法。 然后,继续朝深处前进,映入眼帘的是正在修行治愈术师的修道女与圣女大人并设的宿舍,也是艾连教团总本山的本体——大圣堂。 踏进这种地方一步后—— 「啊,她在呢!」 「那位大人就是伊莉丝莉亚殿下,再次降临于世的圣女大人!」 「哎呀,这位男士就是红玉髓(卡内里安)的骑士大人……您的头发真的好红……!」 ——发现我们的年轻修女们,转眼间就将我们团团包围。 「我们从远方就一直仰慕您!如果可以的话,想请您签个名!」 「仰、仰慕……签名……?」 我被少女们的气势吓了一跳,看向她们递过来的书。 《光翼公主与红莲骑士》。 那是本装订精美的文库本。 封面上画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和一个精悍的红发剑士,两人互相扶持着彼此。 「那、那个……这是……」 不祥的预感让我不由得僵住了脸…… 「是的,是以伊莉丝莉亚殿下和那位骑士大人的故事为题材写成的故事!」 ——已经完成了吗!? 而且,还已经出版了。 虽然对少女们的行动力感到恐惧,但我们还是无法抵抗少女们的眼神,按照她们的指示,在书的封底签上了名字。 ……不过我并没有练习过什么漂亮的签名,所以只是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即便如此少女们还是非常开心,接着她们走向礼次……这样……真的好吗……? 就在我们被向往浪漫的少女们团团包围,伤透脑筋的时候……一名身穿圣女法衣……而且是最高位阶的女性,像是看不下去似地走了过来。 「好了好了,你们这样会让伊莉丝莉亚殿下很困扰哦?」 「啊……玛莉亚蕾瑟大人!」 看到身穿圣女法衣的熟面孔……玛莉亚蕾瑟大人登场,我用眼神向她求救。 「殿下接下来还有要见的人,你们晚点再聊吧?」 玛莉亚蕾瑟大人察觉到我的意思,制止修女们,这场骚动才终于平息。 「哎呀……真是有够惨。」 「礼次先生,你也辛苦了。」 被女孩子包围,礼次先生不但没有开心,反而还一脸憔悴。我露出苦笑,跟在玛莉亚蕾瑟大人身后。 我们走在脚步声会响亮回荡的大教堂走廊上,往深处前进。 这条长长的走廊上,到处都直接在墙上刻着宗教雕像。走廊尽头就是教皇阁下……通称「老师」的办公室。我们正要前往的就是那里。 不久后……我们抵达了位于最深处的房间。 「教皇阁下……咳咳,教皇猊下,我带伊莉丝里亚公主殿下过来了。」 「谢谢你,玛莉亚蕾瑟。伊莉丝里亚殿下,还有赤红骑士阁下,请进。」 一道沉稳的男性嗓音传来。 随侍在入口旁的玛莉亚蕾瑟大人打开门,我便在她的催促下走进房间。 「玛莉亚蕾瑟,谢谢你带他们过来,辛苦你了。」 听到教皇猊下慰劳的话语,玛莉亚蕾瑟大人露出有些少女的开心笑容,点头致意后轻轻关上门,离开房间。 然后,说到被带到的这个房间……教皇猊下的办公室比我想象中还要朴素。 「再次……欢迎两位的到来,圣女公主殿下,还有骑士殿下。」 从座位上站起,脸上浮现沉稳笑容的,是穿着奢华法衣……的男性。他现在将法衣挂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身朴素的黑色神父服打扮,看起来相当轻松。他的外表比『教皇』这个名称给人的印象要年轻许多。 他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剪到齐肩,戴着单片眼镜的模样,与其说是宗教人士,更像是学者。 「您……您好,教皇猊下……」 「啊,没关系的。毕竟是我们邀请两位过来的,请放轻松,伊里斯里亚殿下和骑士殿下。」 教皇猊下虽然一边微笑,一边用温柔的声音如此告知,然而—— 「而且……我们并不是初次见面哦……你们两个,几天不见了呐。」 教皇阁下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淘气,而且老奸巨猾。她浮现简直像是恶作剧成功般的笑容,愉快地旁观我们察觉到某事的模样。 「……该不会。」 「唔,是老夫呐,是帕莎哦。此人……艾连教团现任教皇正是老夫的幻体呐。」 教皇阁下如此告知我们——…… # 教皇・第十五代・提贝利斯 「那个……您真的是帕撒大人吗?」 「是的,正确来说,是拥有相同根源的存在。」 这么说的教皇阁下一改方才的老人语气,恢复成沉稳的男性口吻。 「现在的我拥有独立裁量权,所以感觉像是共享知识与记忆的其他人。」 「这样啊……独立的其他人格吗?」 「就是这么回事。」 您理解得很快,真是太好了。教皇阁下微笑着这么说。 「然后,我在这里的名字是第十五代・提贝利斯……叫我教皇或是老师都可以,大家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是……那么,教皇阁下。」 「嗯,这样称呼我也没关系。」 教皇阁下一边露出微笑,一边请我入座。 我接受他的好意,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 「那么……陛下吩咐我们在会谈之前先分享情报……」 「……不是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吗?」 我们得到的情报是来自帕莎大人。既然教皇阁下就是帕莎大人,那就不是我这个外行人可以插嘴的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那么,希望你能陪我聊一下。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有东西……要给我们吗?」 「是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先调查一些事情,这件事就等之后再说。」 教皇陛下这么说完,就为我们泡了红茶,然后坐在桌前面对我们…… 「那么……我想说的事情,是关于你们所拥有的……在另一边的世界由魔导王授予的加护纹章。」 他这么开口说道。 「首先……这个加护纹章是一种程序。」 「程序?」 「是的,纹章会如何流动力量、如何驱动身体、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这些都取决于纹章持有者。纹章是吸收持有者的生物能量……这个世界称为『斗气』,然后储存起来,再于持有者希望的任意时机输出的装置。」 这……简直就跟游戏的技能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先王奥蕾莉雅莉乌斯特地把这件事做成游戏的理由之一,就在这里吧。 「纹章出现的位置因人而异,有人在脖子,有人在手脚,其中也有纹章出现在眼睛深处的罕见例子。」 的确如他所说,大家的纹章位置都不一样。 「不过,纹章本身是浮现在身体上的虚像。虽然因为与纹章本体直接连结,所以对外部刺激很敏感,但就算失去,也会出现在别的地方。纹章本身并没有意义。」 「那么,纹章的本体在哪里?」 「在这里。」 教皇指着我的胸口。 不,是更深处的地方…… 「……心脏?」 「是的,正是如此。纹章本体,通常从出生时就刻在心脏上了。」 「然后,接下来才是正题。我有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 「是的。能让我确认一下你的纹章吗?」 「…………哎?」 大脑一瞬间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僵住了。 我的纹章位置在背上。 也就是说,我必须脱掉衣服露出背部……想到这里—— 「哎……!?」 我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呃……这样可以吗……?」 我自觉声音变得跟蚊子一样小,同时对教皇阁下这么说。 趁两人转过身时,我脱掉身上穿的库拉翠爱丽丝,借礼次的斗篷,只露出背部,把身体包得紧紧的。 其他地方应该都遮住了,但还是莫名地害羞。 对方是「噫噫噫……」的老爷爷,就算知道他没有那种下流的想法,还是觉得害羞。 「嗯,这样就好。麻烦你保持这样。」 教皇如此说道,口气听起来没什么特别变化,很像在处理例行公事。 她的手指轻轻碰触我的背,我差点叫出声来,但还是忍住了。 「这个……比历代的圣女公主都还要大上一圈……这该不会是露米娜莉亚的……?」 原来如此,两个灵魂……教皇开始喃喃自语,让我感到不安。 「……?教皇陛下,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这个纹章太完美了,让我不禁看得入迷。」 教皇转身背对我,表示已经没事了。看来她已经可以穿衣服了,她拿起脱在旁边的内衣,开始穿在身上。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居然能觉醒到这种程度。这样应该可以托付给你了吧。」 「托付……是指?」 「等到了那个地方再告诉你。穿好衣服后,我们换个地方吧。」 听到教皇的话,我稍微加快穿衣服的速度。 顺带一提……礼次刚才一直躲在房间角落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让精神镇定下来。 ◇ 我好好地穿好衣服后,教皇阁下带我来到大圣堂……女神艾连像底下的隐藏通道。 「这种地方……」 「虽然在游戏里,神像底下有隐藏房间这种事很常见,想不到我居然会有进入这种地方的一天呐。」 我提心吊胆地走下长长的楼梯。 看样子墙壁本身的材质似乎微微发光,所以脚边的视野不会有问题……不过毕竟很狭窄,所以走起来很辛苦。 然后我们抵达的地方是……小到三人进入后就会变得很狭窄,真的很小的房间。 然后被放在台座上,被防护魔法般的东西包围守护着的是……约有人头大小的圆环。 微微发出光辉的那个圆环,即使被封印着,仍然散发着神圣气息,把这个空间化为清净的圣域。 「这个就是从艾连教团创立时就一直保管着,而且持续守护至今的露米娜莉耶的圣遗物……『露米娜莉耶光冠』。」 「露米娜莉耶……光翼族的始祖吗?」 「是的。然后我想交给您的东西就是这个。」 教皇阁下以像是在遥望远方的眼神如此说道。 「理应不会干涉人世的我,之所以会以如此拐弯抹角的手段介入人世……理由就是为了要将这顶王冠带出来。」 可是,近年的「人」的教皇们,都把教团的权威视为第一优先,把该做的事情搞得暧昧不明,所以想要说服他们也是相当困难。 因此,打破不干涉的原则,派遣分身进入人世,花了好几年才坐上如今的宝座……这就是他。 「圣女伊莉丝莉亚,手伸出来。」 「好、好的……」 伊莉丝莉亚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包围王冠的守护魔法,然后触碰上去。 随后,王冠化作光之粒子飘散在空中,消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我轻轻地摸了摸王冠……它很自然地就落到了我的手中。 「……看来你被认可了。请收下它吧」 「可是,我该怎么做……」 我并没有看到类似金属扣的东西。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王冠拿到头顶上…… 「呀?!」 突然,王冠从我的手中飘了起来,稳稳地戴在了我的头上。 『——确认权限超过规定值,开始认证。』 「脑、脑中好像有什么声音……!?」 突然,我仿佛产生了幻听,脑中响起类似机械的声音,吓得我肩膀一抖。 「冷静点,这可能是与『提亚』的通讯。」 「就算叫我冷静……呜呜,感觉好恶心……」 脑中响起的是发音奇怪的语言。就在我开始感到不舒服的时候…… 『——认证完成。进入待机状态。』 随着这道声音,原本戴在头上的圆冠突然消失了。 而且,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戏剧性的变化,结果却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啊,咦……?消、消失了?」 「别担心,只是睡着了吧。这样就给你该给的东西了。我们回去吧。」 「哦……」 由于太过突然,我有种被唬弄的感觉,但还是在她的催促下走下楼梯。 途中……我突然问了自己一直感到疑惑的问题。 「对了……您刚才说加护纹章寄宿在心脏对吧?」 「是的,正是如此。」 「那么……在出生之前被抽离灵魂的身体,也会有那个纹章吗?」 「这个嘛……本体说,有可能。」 听到教皇阁下的话,我脑中闪过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孩子。 说不定,和我分离的那个孩子,本来应该是我的身体……我这么想——…… #再会 在曾几何时梦见过的,粘稠沼泽底部般的黑暗中。 但不可思议的是,现在我并没有感受到以前那种莫名的恐惧。 这次我以自己的意志不断往深处沉去,最后看到的是……像胎儿一样蜷缩着身体沉睡的女孩,她有着仿佛由漆黑的黑暗凝聚而成的翅膀,以及闪耀着红光的七彩头发。 ——你好? 我试着轻声向她打招呼。 她没有回应。 看着她安稳地熟睡,我不禁露出微笑,在她身旁坐下。 ——这样一看,黑色海底实在是太安静了。 一想到身旁的少女一直待在这里,胸口就忽然涌上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一边就这样依偎着她发呆,一边就这样发呆了一阵子……少女忽然睁开眼睛,凝视着我这边。那对眼眸里没有类似情感的东西,只是歪着头,像是在说「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似的。 所以,我轻轻将手伸向她的头——…… ——就在此时,我忽然清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我这几天住的艾连教团总本山迎宾馆里的房间天花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柔软的发丝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我不由得轻笑出声,然后下床开始做早上的准备。 ——我们滞留在圣都琉米耶尔,已经过了好几天。 我一边在教皇阁下的建议下准备会谈的草案,一边在空档教圣女姐姐们我知道的治愈魔法,因为机会难得,她们还邀请我站在讲台上,教其他学生,就这样度过了手忙脚乱的几天。 ——就这样,今天终于到了三国联合会议的前一天。主要的会议参加者预定在今天来访。 我一大早就请王妃带来的女官们帮忙,换上为了出席会议而准备的内务用服装……前往最近这几天为了明天的会议进行调整的会议室。 途中…… 「伊莉丝!」 「呀!?」 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我吓得发出小小的尖叫声。我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转过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 「……真是的,堤亚小姐。」 「嘿嘿,对不起。我一看到伊莉丝的背影,就忍不住了。」 淘气地吐着舌头笑着的人……是堤亚。她穿着罗兰边境伯爵家佣人的服装。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嗯,伊莉丝看起来也很有精神,太好了。」 我们感动地相拥,然后分开。 「所以……你和伯爵大人相处得怎么样?」 「我正在努力攻略中!」 「看来很顺利呢,太好了。」 看到她活力十足地竖起大拇指,看来两人相处得很融洽。身为朋友,看到她那副模样,我感到很开心。就在这时—— 「啊……伊莉丝莉亚殿下,这种话——」 「哎呀,本人登场了。您看起来也很健康,真是太好了。」 「……你意外地很会装乖巧呢。」 接着出现的雷恩哈尔特边境伯爵,像是要展现我以男公关身份练习的招呼成果般,行了一礼。 雷恩哈尔特边境伯爵似乎听到了我和蒂蒂莉雅小姐的对话,他用手捂住羞红的脸庞,露出傻眼的苦笑。 ……好像有点太刻意了。 「毕竟这次是欢迎各位的立场嘛。」 「……您的表情变得很和善呢。」 我若无其事地这么说,他便这么称赞我。 「是啊……因为很多事都解决了。之后再慢慢说给你听。」 「我很期待。蒂缇琳朵,到时候也请你一起出席,帮忙泡茶。」 「是,遵命!」 蒂缇琳朵小姐开心地回应雷恩哈尔特大人。看来一切真的都很顺利,我抚胸松了口气。 「对了,还有,今天作为护卫,伊莉丝莉亚殿下喜欢的人也一起来了。」 「我……吗?」 我正对雷恩哈尔特大人突如其来的发言感到不解…… 「……有、有公主在!」 「真的吗!?」 紧接着,我听见了粗犷的男声和女声。我朝着那令人怀念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哈哈,真的是伊莉丝,好久不见——!?」 「哇噗!?」 突然被女人抱住了,我不由得慌乱起来。 就连这样的互动都让我感到怀念,出现的那个人是…… 「……好久不见了,菲莉雅丝小姐。」 「就是啊,自从你去了竞技场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害我好担心呢。」 菲莉雅丝小姐虽然说得像是在生我的气……但她的表情随即放松下来。 「不过,你没事就好。」 「是……让你担心了。」 她这次用略带颤抖但温柔的语气,用力抱紧我……我也紧紧回抱她。 「哎呀……被妹妹抢先了呢,好久不见了,公主。」 「啊哈哈……赛尔提斯先生也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呢。」 从菲利亚斯先生身后现身的赛尔提斯先生,握住我如今被白色丝质手套裹住的手,将嘴巴凑向这边。 「不不不,听到亲爱的公主订婚的消息,我正在伤心欲绝呢。」 「这还真是抱歉。」 「不,只要公主幸福就没问题。」 赛尔提斯先生一边微笑一边放开我的手,然后行了一礼。 这副模样让我露出苦笑,心想他还是老样子呢。 「啊,对了对了!说到改变!」 菲莉亚丝小姐发出「嘻嘻嘻」的奇怪笑声,把脸凑了过来,我好奇地把耳朵靠了过去。 「跟你说哦,怀斯好像跟蕾妮开始交往了。」 「真的吗!?」 「嗯,他们两个每次被问到都否认,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已经青涩到令人尊敬了,真是的——!」 我兴致勃勃地听着这出乎意料的话题,菲莉亚丝小姐扭着身子说道。 「话说回来……菲莉亚丝小姐跟华特团长怎么样了?」 听到我突然这么问,菲莉亚斯小姐先是整个人僵住,然后当场无力地瘫坐下来。 「拜托,我也已经尽全力进攻了哦?比如喝醉酒贴上去,或是鼓起勇气换上可爱或性感的衣服勾引他。可是,他完全只把我当成女儿看待……」 「这……呃,请你打起精神。」 听到她含泪诉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只能苦笑。这时—— 「……嗯?你们在说什么?」 「「迟钝的人请闭嘴。」」 「哦、哦……」 听到当事人装傻,我们如此厉声说道。他被我们的气势压倒,退缩地嘀咕「我真是搞不懂年轻女孩……」,然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话说回来,先来的王妃殿下们在哪里?」 「啊,对哦。那么我来带路。」 听到莱昂哈特大人这么说,我回想起令人怀念的面孔,不禁感动万分,忽然想起自己的职责,于是带领他们前往会议室——…… # 向前迈进 在会场内和罗兰边境伯大人等人重逢后,我带着他们参观完会场,便接获诺尔格拉希耶首都的专车已经抵达的报告,于是和礼次一起来到了露米耶勒车站。 在士兵们以戒严态势进行警备的车站入口,我等待着叔父大人和哥哥的到来……很快地,两人就在士兵们的引导下,来到了我们所在的地方。 「哦哦,伊莉丝里亚。不好意思,突然指派你这么重大的任务。」 「不会,这几天能够有时间好好思考,我真的觉得非常感激。」 我们就这样和乐融融地打了招呼……不过,我立刻绷紧了表情。 「那么……陛下,我有话想在没有旁人的地方说。」 「……知道了,去『青冰』的值勤室借间房吧。」 叔父大人立刻这么决定,带着我们来到车站内清场的房间。 「……什么,教皇猊下是自太古以来的真龙之长?」 我说出教皇猊下的真面目后,叔父大人一脸惊愕地倾听。 「是的。而那位教皇猊下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他恐怕会全面支持我们。」 「这样啊……若能得到中立且深受民众信仰的教团支持,证明我方才是正义的一方,那就太好了。」 「那么……」 「嗯。毕竟要跟标榜自己是世界之主,实际上也受到民众如此信仰的人们交战,搞不好会背上篡夺者的骂名。能用的门路就别客气,尽管拿来用吧。」 叔叔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接下来必须向叔叔报告一件事,这件事可能会让叔叔更加操心。 「然后……叔叔,我想在明天的会谈之前跟您说一件事——然后,我有一个非常任性的请求……」 「……说吧。」 叔叔一看到我的眼神,就察觉到事态非比寻常,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这是必要的事情,是我凭自己的意志选择决定的。 ——这是我接下来能做的事情,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未来想走的道路。 我向庇护我至今的亚尔夫加德叔叔坦白了一切。 ——就这样,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叔叔后……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沉默。 在那之后……在体感上感觉过了好几个小时的沉默之后,叔叔终于开口了。 「……我只想再问你一件事。你这么做,不是受到谁的强迫,而是你自己的决定,对吧?」 叔叔……不,亚尔夫加德陛下,他一脸凝重地问出这句话。 我直直地回望他的双眼……明确地点头。 「是的……这几天我跟教皇陛下……跟他的本体帕萨大人商量过,但这些全是我自己决定的。」 「这样啊……这条路会很险峻哦?」 「是的,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这样啊……我明白了,随你高兴吧。」 陛下说完后,深深叹了口气。 另一方面…… 「抱歉,索尔,我……要跟伊莉丝一起走。」 「真是的,你们每次都这样,自己决定好后就马上走掉。」 苏尔哥哥无奈地耸了耸肩……接着举起拳头,对礼次说: 「还有两年。」 「……啊?」 「再过两年,尤利乌斯殿下就能以最快速度继承王位的成人年龄……你等着,等我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一定会去找你们。」 「……嗯!」 礼次和苏尔哥哥相视而笑,互相击拳。 看到他们两人,我好不容易才放松了紧绷的肌肉……这时,亚雷弗加尔多陛下终于抬起头来,对我说: 「……伊莉丝莉亚,不管你成为什么人,我永远都是你的叔父……如果你累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是。叔父大人,我出发了。」 我突然提出任性的要求,即使如此,亚尔佛德叔父仍温柔地对我说出这些话,并温柔地拥抱我。 我把脸埋在叔父的胸口,说出我的决心……或者该说是诀别的话语——…… ◇ 隔天——三国联合会议当天。 会场是附属医科大学的大讲堂,各国的显贵齐聚一堂,人数之多不亚于四季的祭典。 至于东道主诺尔格拉希耶王国,则是由国王亚尔弗格陛下、安妮莉洁王妃殿下,以及先王遗孤索尔克耶殿下出席。 此外,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说服,故事中的魔王阿玛莉莉丝大人也突然以顾问身份参加,令在场众人惊讶不已。 同样发表共同声明,主办这场会谈的弗兰维尔帝国,则是由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亲自出席,身旁还带着半数构成部族的有力人士。而原本下落不明的皇弟史卡雷特殿下,也出现在列席者之中。 至于来自东方的代表…… 「……联合首长果然还是无法出席吗?」 「非常抱歉,毕竟她年事已高,无法随意外出。」 面对亚尔佛德陛下的发言,同行的数名巫女中,最年长的一人深深低头谢罪。 「不,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没想到您会以代理人的身份出席……巫女长,壹与大人。」 亚尔佛德陛下如此称呼的对象,是脸上盖着好几层面纱,看不见长相的女性……巫女长,壹与。 那是恐怕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现身的人物。 平常总是躲在巫女厅深处,鲜少现身的她,据说是从诸岛联合设立当初就一直活到现在的神秘人物。 「……因为风向很诡异。妾身想说这边比较温暖,所以就避开冷空气过来了。」 「……什么?」 听到她……壹与以意外年轻的少女声音说出的话,亚尔佛德陛下发出讶异的声音。 当然,比起身为北国的诺鲁格拉希亚,身为农业国家的诸岛联合较为温暖。 壹与说出不可思议的话语,众人虽然感到不解,但她已经闭上嘴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下去,所以大家也放弃继续追究。 其他还有从西方前来,代表现在积极活动的团体,也就是抗议掌控阿克罗斯提的统治的海风旅团的领导人佛露思,以及她的秘书星露(Sinlou)这两人列席。 ◇ ——然后,最后进入会场的是艾连教团。 这里……肯定最令会场内的人感到困惑。 因为,我……诺鲁古拉席王女,也就是应该被认知为伊莉丝里亚・诺鲁古拉席的我,在礼次先生身穿特别订制的红色圣骑士服装带领下——站在应该保持中立的教团代表圣女们的前方现身。 ……我为了确保之后的谈话公平性,没有坐在诺鲁古拉席王国的席位上。 而且从今以后,我也没办法自称诺鲁古拉席王家的人了吧。 「伊莉丝・亚托拉塔・乌伊姆・艾雷伊恩・御子公主殿下……请坐到这个席位上。」 「好的,谢谢你,蒂贝利乌斯教皇猊下。」 我先在原地等待,握住教皇猊下恭敬伸出的手,在她的引导下,我被拉到椅子上,坐到圣女们的中心……教(・)团(・)代(・)表(・)席。。 会场内顿时一片哗然。 这也难怪……因为除了唯一的例外,教皇猊下身为中立势力,理应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盟主,却对我表现出恭(・)顺(・)的(・)态(・)度。 例外——也就是这座悬浮城市原本的主人。 教皇猊下亲自承认了这点,这正是她的意思。 真是不可思议……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不久前的我明明还为了不被教团抓到而四处躲避。 当时我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坐上这个位子。 ——就这样,我成为最受瞩目的人物,三国联合会议也揭开了序幕——…… # 三国联合会议 「——以上,就是我,伊莉丝・阿朵拉塔・威姆・艾连所听闻的,有关上古龙王大人与阿克罗希提的故事。」 留下这句总结,我便结束了演说,坐回位子上。 前往北方边境,打听这个世界「笼子」的成立过程。我们所见所闻的必要事项,全都已交代完毕。 大讲堂内暂时陷入一片……寂静。 不久后……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代表众人,以沉重的口吻开口了。 「……原来如此。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目前的阿克罗斯提市就失去了主张权利的正当性。」 「如果他们是篡夺者,情况就不同了。因为他们无法掌握篡夺而来的阿克罗斯提市的功能。」 ——阿克罗斯提市是守护这个世界的关键,也是最值得尊重的存在。 这样的认知在这个世界被视为常识……如今完全瓦解了。 「这个时候,够格成为正统继承人的……」 「……是的,是我吧。」 我在大家的注视下点头。 将「十王」不当夺取的权限归还给活在当下的人们,将阿克罗希亚城恢复成守护这个世界、名为管制塔的正确形态。 这就是莉莉丝小姐将当代圣女公主的位子传给我的使命。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离开诺洛嘉席利雅出家成为修女,原来背后有这种理由啊。」 「嗯,我国的公主『伊莉丝莉亚』不可能以中立身份坐上阿克罗希亚城的管理者之位。为了守护中立,她才会离开我们身边,成为『圣女公主伊莉丝・亚特拉斯・艾连・威姆・艾连』……还请各位尊重少女的决心。」 亚尔夫加德陛下低头拜托。 「……我,菲利克斯・法兰维尔杰并没有异议。亚尔夫加德陛下,以及那边的公主殿下的人品,我自认相当理解……也包括过于耿直的部分。」 「嗯,既然你们都同意,我,巫女长壹与也不会反对,随你们高兴吧。」 「……非常感谢。」 听到大家纷纷同意……我微微低头,向三国代表表示感谢。 「这下,我们就有与阿克罗商都交战的正当理由了。」 「不过……在与阿克罗商都开战之前,有一件事非得先解决不可。」 「嗯。要与阿克罗商都开战,经济上的问题果然还是得先解决。」 菲利克斯皇帝陛下这番话,让亚尔佛德陛下点头表示同意。 ——阿克罗商都掌握的货币造币权。 各国在从阿克罗商都独立时,货币制度都是直接沿用阿克罗商都的制度……因此直到阿克罗商都坚守中立立场的今日,这个问题都没有浮上台面。 而且,一旦通用货币的使用受到限制,供给中断,各国显然会轻易陷入混乱。 「不过……反过来想,我认为这也是个机会。」 我这么对众人说,两位陛下也点头回应。 「的确……过去单一都市独断地控制各国经济命脉,本身就是一个扭曲、问题。」 「虽然无法完全避免混乱,但这是重新整顿制度的绝佳机会。」 虽然会伴随着痛楚……即使如此,总有一天还是得面对。 「不过,问题来了。要由我们控制铸造所,由各国共同管理、营运,或是由各国各自制定新的货币……」 讨论到这里的时候,我偷偷对一直静静听着的佛洛斯先生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交给他吧。 我点头回应……看准议论中断的时机,开口说道: 「以顾问身份出席的佛洛斯先生,身为新兴商会的会长,你有没有什么意见呢?」 「是的,我早就料到各位会问这个问题,早就准备好了。」 说完,佛洛克斯先生举起手,对会场内打了个暗号。 佛洛斯先生旗下的商会成员们便将资料夹里的文件传给各国代表。 「首先,这只是一个提案,我也知道还有许多问题。总之,各位就当作是一个提案,看看有没有什么灵感吧。」 佛洛斯先生说完清了清喉咙,要大家打开资料。 「如果各国要各自制定货币,我有个提案。不过,这只是把我们原本世界里的制度整理起来而已……」 「啊,原来如此。你们是『流浪者』啊。」 听到佛洛克斯先生的话,亚尔佛德陛下表示理解。 「是的。我们的世界是许多国家混杂在一起,各种货币制度共存的世界,所以我想应该可以作为参考。」 「能有值得参考的意见,真是太好了。请说吧。」 「是,那么……」 佛洛克斯先生这么说完,开始说明我们『提拉』的货币制度。各国代表也专心聆听他的说明。 佛洛克斯先生的说明即将结束——就在此时。 「——不好了!!」 砰的一声,大讲堂的门被打开,一名神色慌张的年轻『青冰』魔法骑士冲了进来。 他非比寻常的模样让现场气氛紧张起来,他高声报告: 「柯梅尔斯的『青冰』总部传来紧急电报!确认有无数艘船舰从阿克罗维尔出发,分别驶向柯梅尔斯……以及弗兰维尔杰帝国、群岛联合,还收到了劝降通知!!」 听到这样的报告……众人冷静地起身离席。 「……果然来了吗?」 「哎,我想也是。早就料到他们会趁我们不在时出手。」 「嗯……各位,自国的门户都关好了吗?」 「当然。包含后备役在内,帝国机甲兵团全员都处于备战状态待命。」 「嗯,当然。诸岛联合武士团、祈祷师团,全都布署在港口。」 「很遗憾,西方没有参战,但为了预防阿克罗德提城派兵过来,我方也派了载着斗技岛有志之士的旗舰普罗米修斯待命,以牵制对方。」 各国代表——亚尔夫加德陛下、菲力克皇帝陛下、诸岛联合的巫女长壹与大人,以及佛鲁司等海风商会的成员,边聊边站起身。 他们的眼中没有焦躁。 有的只是……该来的时刻终于来了……这种觉悟之人的目光。 对方要动手的话,肯定就是这个时机……毕竟各国都这么联络彼此,将兵力配置在最靠近阿克罗德提市的都市。 「为此,现在大陆纵贯铁路已经进入特别警戒状态待命。紧急时用的高速列车也准备好了。我们赶紧移动吧。」 「真是的,虽然早有觉悟,但难得来到教团的大本营,却连观光都没办法。」 面对亚尔佛古德陛下的指示,菲力克皇帝陛下耸耸肩,随口应和。 「我再确认一次,车辆没有问题吧?」 「是的,我等赌上掌管铁路的『青冰』之威信,保证万无一失!」 「很好……那我们出征吧!」 各国代表迅速结束会谈,纷纷离开房间。 我和礼次也跟着来到中庭,就在这时…… 「伊莉丝!」 「伊莉丝,我们也来了!」 说完这句话,跑过来的正是苏尔哥哥和史卡先生。 「哥哥、史卡先生!阿尔弗格兰陛下和菲利克斯皇帝陛下呢?」 「别担心,我跟他们说我们先出发了。」 「就是这样,随时都可以出发。」 「我明白了……夫宁、穆基。」 『是!』 『我们在这儿。』 听到我的呼唤,原本在我背后待命的两头真龙现身了——不是幻影,而是真龙原本的模样。 「我们先出发吧。可以再借用一次你们的翅膀吗?」 『嗯,当然可以。』 『我送你到想去的地方,要到那个阿克罗城的顶端也可以!』 「啊哈哈……那样实在有点……」 我一边对穆钦先生气势十足的发言露出苦笑,一边借由骑师史卡先生的协助,跳上他的背。 礼次也一样,跳上了由苏尔哥哥担任骑手的弗金先生的背部……两头龙轻飘飘地飞上了天空。 这时,有人从背后对我说话。我转头一看,是教皇・提贝里乌斯……帕莎大人。 「圣女伊莉丝大人,我们也会带着后援的圣女支援团随后跟上,您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是,我明白……帕莎大人,我出发了。」 「嗯,圣女大人就拜托你们了。」 『请放心交给我们吧,老翁。』 『那我们出发啦!』 两头真龙乘风而上,不断攀升高度。于是,我们这次真的飞上了天空。 目的地是阿克罗伊城市最近的都市——柯梅尔斯。 决战时刻,已经迫在眉睫了——…… # 真龙强袭 「虽然是这种时候……但好美。」 在阳光照耀下,冰之大地闪耀着白色光芒。 从这个高度望向远方,可以看见山的另一头,以及圆弧形的地平线,我不禁喃喃说道。 「……不过,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已经开战了吧。」 「是啊,简直就像骗人的一样。」 我感慨地低语,前方握着真龙缰绳的史卡先生如此回应。跨坐在龙背上的四个人都陷入沉默。 「……抱歉,姆宁,可以麻烦你加快速度吗?」 『好,那我要加速了,公主和船主都要抓紧哦!』 姆宁先生在史卡先生的催促下这么说道,世界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不过,由于周围有风之结界,我们感受不到外界的空气,正为舒适的乘坐感感到惊讶时…… 「呀!?」 突然,我感觉到身旁有毛茸茸的触感。 仔细一看,不知何时,有着纯白毛皮的存在……雪诺贴着我趴了下来。 「哎呀,雪诺,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跟隼人他们一起在电车那边……」 『那个小不点大概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了吧。』 「可是接下来会很危险……啊,对不起,我太见外了。」 雪诺用肉球敲着我的肩膀,像是在抗议,我苦笑着向它道歉。 「对了……你也会保护我呢。我很依赖你哦。」 听到我这么说……雪诺「嗷呜」地回应了一声。 ——我们就这样在龙的背上摇晃了几个小时。 在龙族的好意下,我们虽然只能在它们背上小睡片刻,但还是睡了一觉…… 『哦,到了。虽然到了……』 听到这声音,我睁开了眼睛。 在普通电车要花上好几天的路程,被我们转眼间飞越,港湾都市逐渐映入眼帘。在那里…… 「……正在交战!?」 而且,虽然他们还能支撑,但形势相当不利。 ……原因恐怕是掌握制空权的四艘飞空战舰。 诺鲁格拉希耶以身穿红色骑士服的魔导骑士【赤焰】为主轴,用无数魔法的火线对抗,但还是无法否认处于劣势。 「富尼恩先生,木仁小姐,能请你们掩护地面吗?」 『了解。』 『要使出龙气啦!?』 「好的,麻烦你们了!」 我这么回应后,阿克罗伊itian飞空战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发出挤压声。 这正是龙眼原本的能力『冻结波动』。 阿克罗伊itian的两艘飞空战舰被龙眼连同空间一并夺走魔力,失去动力的战舰在空中倾斜坠落。 而被夺走的魔力化为龙气,从富基尔先生和木仁小姐的嘴边形成魔法阵,发出光芒。 『『龙气炮……!!』』 弗基尔先生的口中射出好几道闪光贯穿海上的敌舰,从姆宁先生的口中则迸出足以将周围染成一片通红的巨大闪光,将敌方剩余的两艘飞空战舰吞没消失。 「好厉害……」 『哼,虽然我们个头小,但可是最新型的呢。』 『光看型录规格的话,可是不输给大型古龙(长老)哦。』 两头真龙自豪地表示。 由于上空的炮火停歇,因此眼下的地面部队与船团的炮火恢复了气势。 「就这样直接在内海绕一圈,去支援各国吧,你们能做到吗!?」 『交给我吧。』 『好,开火开火开火开火!』 「史卡先生、兄长!」 「嗯,交给我吧!」 「了解……!」 两人说完,两头真龙配合她们转动机首,往东方改变前进方向。 接着为了不被阿克罗西亚市的守军发现,他们继续在海面上低空飞行……不久后,东方大陆的港湾都市『四岛』映入眼帘。 「目标是飞空战舰!虽然这样应该能稍微减轻负担,但请不要深入追击,要以打带跑的方式进行!」 『明白。』 『交给我们吧!』 两头龙再度喷出火焰。 分裂成无数条的火焰化为龙卷风,从斜下方袭来的『龙息』让飞空战舰的船身倾斜到足以致命的程度。 「索尔,能把机首对准海上的敌舰正上方吗!?」 「好,交给我。拜托你了,弗格。」 『请交给我吧。』 弗格先生在结界的保护下高速飞行,弹开炮火的同时掠过阿克罗伊斯特遣轻巡洋舰的上空,反复进行炮击。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跳下机甲的小小身影是……礼次。 他让『降世』状态的红色纹章在背上展开,就像一对翅膀似的…… 「『炮闪火』!!」 一道红色的闪光迸发而出。 随后,巡洋舰就被熊熊燃烧的烈焰吞没,连同搭载在舰上的魔导傀儡一起炸碎了。 礼次就这么踢着飞来的碎片,提升高度,在海面上滑翔。 他降落在另一艘巡洋舰的甲板上,一边在甲板上奔驰,一边用烈焰劈开脚下的甲板,同样地将火焰扫向敌舰,然后回到了苏尔哥哥身边。 「好,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我们往南边去吧。」 「……你已经完全放弃当个人类了呢。」 「呃,我才不想被你这个龙族的主人这么说咧。」 面对索尔哥哥傻眼的苦笑,礼次同样回以苦笑。 在我们从旁横越敌阵的期间,打下了五艘位于阿克罗西亚的飞空战舰与七艘巡洋舰。 趁着东群岛联合海军的注意力被交战的舰队吸引,我们从侧面发动的突袭势如破竹,转眼间就削减了相当的战力。被逼进港湾深处的联合群岛舰队为了重整队形,开始往我方推进。 确认这点之后,我们接着朝南方的芙兰维尔捷帝国飞去。 南方的芙兰维尔捷投入自己国家开发的飞空战舰,没有放弃制空权。我们就这样通过他们的领空。 看到军事国家的执着,以及他们与阿克罗希亚不分上下的战况,我松了口气,趁机击落几艘飞空战舰后,朝原本的目的地「科梅尔斯」前进。 大致确认完战况后,我们折返科梅尔斯。 在地面的士兵们一脸惊愕地目送两头龙离去的视线中,我们降落在这座都市最坚固的设施……大陆纵贯铁路的始发总站屋顶。 屋顶上排列着以前从没见过的巨大炮塔,我们降落在其上。 『呜哇,看来是太冲动了啊。』 「谢谢你,姆宁先生,还有弗金先生。」 『不,那是我们被吩咐的职责。姆宁,你太不顾前后,炮击得太多了。』 『才不是咧,是因为炮击战型的我火力比较强吧!』 从嘴里吐出烟雾的穆宁小姐发着牢骚,而弗基尔先生则在一旁提醒她。 我摸着载我来到这里的穆宁小姐的脖子,向她道谢。 「伊莉丝莉亚大人!?」 从楼下爬上来的集团发出惊愕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是管理这座设施的『青冰』首领克劳斯・威玛先生。 「克劳斯先生,战况如何?」 「是……是的!多亏了刚才那位龙小姐的协助,现在和派遣而来的『赤焰』一起压制住了战线。」 「伤患的状况如何?」 「这个……现在状况实在忙不过来。」 「我明白了。骨折的人就接骨,有碎片的人就先取出碎片,之后只止血就好,全部交给我处理。」 「……太感谢了!大家听到了吧,照殿下说的搬运伤患!」 克劳斯先生说到这里,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察觉他的意思,对他点头回应。 「告诉重伤的人,别放弃,公主殿下来了,你们会得救的!」 「遵……遵命!」 士兵们说完后,便急忙跑走了。 「需要我帮忙吗?」 礼次担心地向我问道。不过,我不能再继续示弱下去了,所以我微笑着回答他「没关系」。 「不用,大家先休息,准备应付下一次的袭击。雪诺,麻烦你保护我咯?」 听到我的话,雪诺「汪」了一声回应。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跟着士兵们往前走。 这里已经是战场了,我是比任何人都能行动自如的治愈术师。而且,我继承了背负着大家希望的公主之位,不能在大家面前示弱。 ——回想起来,那个人……莉莉丝小姐总是露出泰然自若的笑容,或许也是因为这种心境吧。事到如今,她才这么想。 所以…… 「……这里是我的战场。」 她露出微笑,让周围的人安心,然后注视前方迈步而出——…… #  弗雷德里克・乌尔塞斯 突然对北、东、南三国下达侵略指令。 然后单方面劝降。 执政官们不听现场人员意见,做出这种暴行,三国对此的回答是……全面抗战到底,以及彻底弹劾现任最高执政官『十王』。 他们表示,现在的阿克罗希亚已经没有公平性可言。 他们表示,「十王」没有坐在那个位子上的资格。 他们表示,三国与艾连教团认定现在的阿克罗希亚最高执政官是「篡夺者」,要求立刻解散。 他们表示已经不打算服从任何命令。 在背后支持他们的,是他们推举为正统继承者的圣女公主「伊莉丝・阿特拉塔・维姆・艾连」的存在。 ——然而,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能主张这是不当利用圣女公主的篡位行为。 而让这个计划化为不可能的……是公正世界的守护者——『真龙』加入了他们的麾下。 前些日子,突然有两头真龙载着那位圣女公主飞来战场,对阿克罗希亚阵营发动猛攻。 那件事对我们来说,意味着『死棋』。 那位圣女公主自称是阿克罗希亚的正统继承人,真龙也已经承认她的正当性,如今阿克罗希亚已经失去正当性。在开战之前,局势就已经是大势已定。 原来如此,不战而胜……虽然不知道那名少女是否考虑得这么深远,但这的确很像是那名温柔少女会采取的美妙一步棋。 ——明明如此。 我——前西方通商联合国首相,现在以阿克罗希亚防卫部队司令的身份被召集的我,弗蕾德利嘉・兀儿塞丝……为了陈情而与最高执政官联系的通讯机,被我紧紧握到几乎要发出声响。 『命令不变,继续牵制三国,维持战线。』 通讯机中不断重复着这种定型的指令。 「报告,状况已经与之前不同,我等没有继续战斗的正当性……」 『命令不变。』 对方只说了这句话,就单方面切断通讯。 面对事到如今仍只重复下达这种指令的最高执政官们,我终于忍不住青筋暴跳,将手中的通讯机狠狠砸向地面。 通讯机被砸得粉碎,发出碎片几乎要打到天花板的声响。无人兵器管制室的操纵员听到这阵破碎声,瞪大眼睛注视着我。 「……弗、弗雷德里克司令?」 「……抱歉,我去冷静一下。你们继续监视战况。」 他将手伸向司令室的门,试图逃离他们那感情淡薄的视线……这时,他脱口说出脑中忽然浮现的愚蠢想法。 「我接下来要说些奇怪的话,你们听听就好。如果有什么意见,不用在意我,直接做出决定就好……不然,要告发我也无所谓。」 一旦决定要说,他便在无法克制的冲动下,脱口说出这些话。 「从现在开始的一个小时……我无条件接受你们的退伍申请,也会派出船舰让你们逃亡到其他国家。」 这是最后通牒。然而,没有任何人打算离开房间。 ——果然还是没有啊。 所有人都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弗里德利克,像是在说「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没有任何人提出退伍申请。 这……绝对不是因为信赖弗里德利克。 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把阿克罗城的决定视为最优先事项……而(・)且(・)无(・)知(・)其(・)实(・)。 「这样啊……感谢各位的忠诚。」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离开了管制室。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番话听起来是多么地冷淡。 明明其中没有任何忠诚可言。 明明他一点也没有感谢之意。 据说,外面世界的哲学家曾将人比喻为『会思考的芦苇』。这似乎意味着,人类虽然孤独且弱小,但能够思考的特性,却赋予了人类伟大与尊严。 然而,在这座阿克罗城…… 在飞空战舰和魔导傀儡等高度机械化的无人兵器面前,已经没有赌命战斗的必要了。 这种政治形态只追求对上头的指示唯唯诺诺地服从,不需要个人的思想。 这种地方不被要求「思考」,这座阿克罗城已经没有「人」了。这里只是放弃思考,沦为弱小芦苇的人们所居住的反乌托邦。 因此,芙蕾德利嘉觉得在斗技岛上战斗,凭藉自身意志前进的年轻人们十分耀眼。那耀眼得令她眼睛发疼,是她绝对无法认同的耀眼。 「不过……如果在那个时候改变方向,或许也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吧。」 她眺望着头顶上方在积层都市外墙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蓝天,不经意地如此低喃。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自己是最高执政官『十王』的部下,是人工制造的『物品』……是名为『兀儿塞丝』的末端零件之一。自己就是以这样的身份活到现在的。 就算现在后悔,那也只是自己选择以这种方式活到现在的结果而已——…… ◇ 「伊莉丝莉亚!」 治疗伤患的工作告一段落,终于有休息时间。我为了吹吹风而来到航厦屋顶,听到有人叫我而回头,眼前是…… 「你是王储殿下吧?」 「哦……抱歉,不小心就习惯成自然了。」 被王妃大人责备,亚尔夫加德陛下连忙改口。 看到他那样子,我忍不住噗哧一笑,稍微往旁边挪开,让出空间。 「没关系的,只要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您就照以前那样称呼我吧。」 「嗯……抱歉,伊莉丝莉亚。」 面对因为害羞而搔着头的亚尔佛德陛下,我轻笑着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眺望着大海……以及在远处隐约可见的积层闭锁都市。」 「尤利乌斯殿下最近还好吗?」 「嗯,他说自己也想帮上忙,所以经常跟着安洁莉卡小姐等几位圣女,协助她们的工作。那家伙将来应该会成为比我更温柔的国王吧。」 「不过,殿下也经常说想见伊莉丝姐姐大人。陛下,您有空的时候,记得要让他跟姐姐大人见个面哦。不管立场如何,对那孩子来说,您都是『姐姐大人』。」 「安妮莉洁王妃……好的,我一定会。」 没错,我们互相报告彼此的近况,相视而笑。 可是,就在话题逐渐结束的时候,气氛开始变得沉重。 「……果然还是没有回应吗?」 「嗯,阿克罗帝市依然封锁所有通讯,保持沉默。」 陛下深深叹了口气,和我一样眺望着阿克罗帝市,缓缓开口: 「……对方的司令——那个叫作弗里德利克的家伙,是个聪明人。我本来以为他应该知道,再继续这样下去也不会有未来。」 听到陛下的这番话,我回想起之前在斗技岛上交手时的事。当时,他在被击坠的前一刻…… 「……或许,那位大人也对目前的状况感到痛苦。」 「您是说弗利克吗?」 「是的……虽然我在斗技岛上与他为敌,但总觉得……他在内心某处对反抗都市统治的人们抱持着类似憧憬的情感。」 他在临别之际的呐喊。 我认为那是对自己无法顺心的立场发出的恸哭,至今仍萦绕在我内心的一角。 「说得也是……好吧,我会试着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络上那家伙。」 「拜托您了,亚尔夫加德陛下……请保重身体,叔父大人。」 「嗯,你也是,伊莉丝莉亚。」 我们互相笑了笑,然后又各自走向自己的岗位。 然而,这时的布局却无法见光……三天后,事态急转直下。 ——没错,因为那个人的登场——…… # 叛离 ——积层型闭锁都市阿克罗斯提,其屋顶。 在半径长达数十公里的巨大高塔顶端,他们突然出现在中心处。 「这下面就是都市中枢所在的中枢构装。库洛,别客气,把天花板打穿吧。」 『不用吐息吗?用过之后很快就会用完哦。』 「没关系,为了之后要来的人,先保留起来。」 『是是是……』 库洛敷衍地回答后,举起双手的爪子,灌注力量,让虚无缠绕在上头,然后挥下。 然而,爪子却被坚固的结界阻挡,顶多只能在表面挖出一些缺口。 『不不不,这玩意儿未免太硬了吧?』 就算再怎么硬,也得花上不少时间才能打掉吐息,我向搭档投以抗议的视线,却被无视了。 ——还是说,有人在等我们呢? 是那个和自己的大(・)切(・)腹(・)人(・)很像的少女吗? 搭档似乎没有察觉,不过他身上的气息明显变得没那么阴毒了。 这……就代表他被『女儿』牵绊得这么深。 而且,这绝非只有搭档一人—— 『我、我只要能那样就好。』 「库洛,你说了什么吗?」 我那耳尖的搭档——在各处增生着『伤痕』的伙伴回过头来。 『不,我只是说我们得稍微加快脚步了。』 我这么蒙混过去后,被取名为库洛库鲁亚夫的龙再度举起爪子。 ◇ 「弗雷德里克司令……在卫城上空侦测到强力的魔力反应!」 「你说什么!?」 「比对模式……是『死亡之蛇』!!」 听到那道因恐惧而颤抖的声音所发出的报告,司令部一片哗然。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座阿克罗希提本来就不是以抵御外来入侵为目的建造的。 「怎么可能,到底是从哪里……不,难道说……」 要说有什么可能的话,就是对方拥有某种能够瞒过阿克罗希提绝对防空圈的手段。 「那家伙……从我们以前击落的飞空战舰上,把友军的识别信标给拿走了吗……!?」 既然已经让那家伙侵入了,现在就不是人与人之间争斗的时候了。 她赌上一丝希望,拿起通讯机准备直接向最高执政官『十王』报告。 「现在不是和各国争斗的时候了,我们得尽快与他们缔结和约,并且处理死蛇,否则阿克罗城本身就会灭亡!!」 面对急迫的事态,我以激动的语气如此报告。但是…… 『命令不变。继续牵制三国,维持战线——』 「开……什么玩笑!!」 我粗暴地切断通讯,扯断线路,让传来的制式文告安静下来。 面对周围错愕的反应,我—— 「——停止所有在阿克罗城外展开的无人兵器群的运作。将资源全部转用于对付攀附在天花板的死蛇。将其他存在全部设定为友军,提供支援。」 「……什么?」 部下发出困惑的声音。 不过,我已经无法再追随最高评议会了。我要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就算下一瞬间会被杀也一样。 「我终于理解了。我该守护的不是年迈老人的自我,而是这座城市,更进一步来说是这个世界。我才不管那个对外面的世界不屑一顾,活在梦想之中,讲话只会照着既定台词的老害虫!!」 老实说,我发飙了。 ——或许,如果我能更早做出决断,或许就不会演变成这种事态了。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这是对大家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绝对防空圈停止运作两小时,直到卫星炮『天之焰』有其他别名为止。还有,你们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离开管制室。」 「司、司令?」 副官感到困惑,但司令没将她放在心上,而是按下朝向阿克罗希提外侧的广播开关。接着…… 「听得见吗,圣女公主伊莉丝・阿特拉塔・威姆・艾连!!」 ……她如此呼唤。 ◇ 「——听得见吗,圣女公主伊莉丝・阿特拉塔・威姆・艾连!!」 阿克罗希提的无人兵器突然停止了动作,原本在上空的飞空战舰也缓缓下降,静静地降落在海面上。 在这之中,响彻四周的声音……是某个我非常熟悉的人。 「这个声音是……」 「我不会忘记的……是弗里德里克!」 礼次恶狠狠地瞪着阿克罗希提的方向。没错……那的确是之前交手过的弗里德里克首相的声音。 『我是阿克罗希提无人战斗兵器管制室司令,弗里德里克・兀儿塞丝……我将废弃所有派往三国的兵器,接下来的两小时,阿克罗希提绝对防空圈「天之焰」也将停止运作。』 这番宣言让周遭的骚动声变得更大了。 这……是实质上的无条件投降。但是,为什么……这个疑问立刻得到了答案。 『现在,突破我等阿克罗希亚城防卫圈的死之蛇库罗库亚弗正在试图突破阿克罗希亚城的天盖。而我等没有单独对付它的战力。』 这时,弗雷德里克首相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知道这是很自私的要求,但还是想拜托各位……这座城镇与这个世界就拜托各位了。』 他这么总结后……阿克罗斯提的通讯就中断了,又恢复沉默。 「……您意下如何,公主殿下?」 面对如此询问的亚尔佛格陛下,我看着阿克罗斯提的天顶,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要去。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能置之不理……更重要的是,我想再相信他一次。」 我握紧手上的锡杖「灵魂消散者」。 ——虽然以前曾经敌对,但我觉得他阻挡我的那声羡慕的呐喊绝非谎言。 「……礼次觉得我太天真了吗?」 「不……我觉得你这样很好。」 他边说边揉乱我的头发,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他继续说道: 「……大家听好了!也通知各国!三十分钟后,我们诺鲁夫格拉希耶魔法骑士团将出征前往阿克罗斯提!有志之士请前往港口临时设置的魔导船『德菲纳斯』码头集合!!」 亚尔佛德陛下的指示透过传令兵,慌忙地传遍科梅尔斯的各个角落。 这时,站在最前列的两人向前一步跪下。 「我罗兰德边境伯爵雷恩哈尔特,将陪伴陛下直到最后一刻。」 「我是魔导骑士团『青冰』团长克劳斯・威玛。我等必定会善尽职责,将各位送到阿克罗希亚城。」 「嗯,有劳你们了。那么,我要去向大家传达指示,你们跟我来。」 「「是!!」」 于是,亚尔佛德陛下带着两人离去。 在那之后,接着来到我面前的是…… 「当然,我们佣兵团塞尔裘都来到这里了,会帮到最后的。」 「吾剑,只献给吾公主,必定会助您一臂之力。」 「而且……既然有那家伙在,我也不能默不作声。大家都来了,现在就再一次并肩作战吧。」 这么告诉我的是与雷昂哈特大人同行的菲利亚斯先生、赛尔迪斯先生,以及华特团长。 「那么,我们就分头去召集想杀进去的家伙吧。」 「谢谢你们,华特先生、赛尔提斯先生、菲利亚斯先生。请你们多多指教。」 我低头致意,佣兵团的三人轻轻举手,朝各方奔去。 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后……我将视线转向大海另一端的阿克罗城天项。 在那里的确感觉得到呼唤我的「伤痕」的气息。 ——还有三十分钟。 终于……与「死亡之蛇」与「那个人」的决战时刻,即将来临。 ◇ ——这样就好。 管制室里空无一人。 我……芙蕾德利嘉仰望着天花板,心想自己该做的事已经全部做完了。 ——但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 擅自做出实质上的无条件投降。 擅自运用机密兵器。 我做的事情明明等同于政变,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明明已经做好了觉悟,以为在表示叛离之意的瞬间就会被杀……明明是抱着这样的觉悟而行动,为什么我会被放着不管? ——或者,我的行动对『十王』而言,已经到了不必多费工夫的程度。 这个答案闪过脑海,身体不禁一颤。 但是,为什么? 这座阿克罗城中,能够对抗死亡之蛇的武器,就只有飘浮在上空的『天之焰』—— ——不,反过来说,如果『天之焰』能够解除限制,自由使用的话…… 然而,那个武器在以往被禁止用在都市防卫以外的用途。 要射击已经进入都市的死之蛇,除了拥有超越公主权限的人,否则不可能从基础开始改变设定。 然而,现在只有敌方的那位公主做得到—— 「——不,有。还有一个人存在……!?」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是对过去担忧世界,如今依然支撑着世界的人,欠缺敬意且冒渎的行为。 然而……这座阿克罗城,就存在着那(・)个(・)人——…… # 圣战 那天——理应绝对不可侵犯的阿克罗城,被光芒笼罩。 据说那是北境魔法王国诺鲁格拉希耶秘密雇用的魔法师,所施展的形成光之道的大魔法。 在阿克罗城四方出现的光之道上奔驰前进的,是以北境的诺鲁格拉希耶、南境的弗兰维尔杰、东境的诸岛联合……以及西境的斗技岛爱司阿雷斯的斗士为中心,由「流浪者」为中心成立的新锐商会所组成的志愿联合军。 他们一边驱散从理应不可侵犯的阿克罗城天顶涌现的「世界的伤痕」所生的魔物,一边在光之道上前进。 这是在「笼子」世界的历史性光景中,于没有观众的阿克罗城天顶展开的战斗纪录。 ◇ 世界所有势力集结起来,打算穿过堤亚提莉嘉开拓的道路,保护阿克罗希亚城,对抗『死亡之蛇』……以及『伤』。 「……抱歉,我光是维持『必胜大道』就竭尽全力了。等把大家送到之后,我一定会跟你们会合的。」 「我们一定会保护这孩子。」 「之后一定会把你们送过去!」 说完,堤亚提莉嘉、樱花、赫尔夏夫特留在诺洛嘉利雅魔导船『德菲纳斯』。 在她们三人的目送之下,我们骑着两头龙,先行一步飞往决战舞台的中心。 礼次。 苏尔哥哥。 史卡。 米丽安。 隼人。 齐天。 这次无论如何都想同行的空。 以及……我的护卫雪诺,它在旁边竖起如刀刃般的毛发。 从龙背上下来后,包含我在内共有八人与一只…… 「真是的,空,你这个书呆子竟然傻傻地跑来这种地方,根本是自杀行为。」 「……对不起。我也是将他们卷入其中的一员,有义务见证到最后。」 「哼……在奇怪的地方这么守规矩,算了,妾身就帮你吧。」 随着这傲慢的声音,一只蝙蝠从空小姐的肩上飞起。 它的模样逐渐改变……从熟悉的年幼少女,变成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 那是向我提出协助的魔王阿玛莉莉丝大人。 ——不仅如此。 「呜噗……壹与大人真是的,虽然很感谢你送我过来,但这个乘坐感能不能改善一下?」 脸色苍白得像是晕车般,从空间裂缝中爬出来的人,是这次连巫女服上都披着千早,单看外表的话,仿佛是日本传统女性化身的女性……东边的斩击公主,桔梗小姐。 ——然后,还有一个人。 「虽然不是为了赎罪……但这次能成为你的同伴赶来助阵,我感到非常开心哦……你应该正忙得不可开交吧,需要恶魔的力量吗?」 宛如从影子中渗出般现身的,是原本以为正待在西边指挥的……恶魔使唤者,佛露思。 就这样,我们强行突破骚乱的中心,降落在放眼望去尽是白色地板的场所……阿克罗城的屋顶。 他们确实在那里等着我们。 巨大的,不停改变外型的龙。 以及……率领龙的黑色三羽翼光翼族。 「来了吗……真是群麻烦的家伙。」 以冰冷的语气这么说的他……「死之蛇」吕凯欧。 在这样的他……以及周围陆续从世界伤痕中爬出的魔物中,我们终于和他展开对峙。 「……所以呢?你们来了又能怎样?」 他挑衅般的话语,让我、礼次和索尔哥哥的肩膀都抖了一下。 三个人一起上也拿对方没办法,是三个月前的事。那段痛苦的记忆,还记忆犹新。 但是…… 「……是的。为此,我累积了很多经验。」 我当着故作从容、没有出手的他面前,将手中的锡杖举到眼前的空间。接着锡杖前端展开,改变了形状。 这原本是吸收我的魔力,展开成利刃的结构。不过在之前在斗技岛上的战斗中,我痛切地体认到一件事。 ——我果然不适合站在前线挥舞武器。 因此我请人重新调整了结构,将它改造成会过度吸收我的魔力,使我的魔法增幅,再将魔法效果强化并扩散到周围的法杖……也就是现在在我面前自律飘浮展开的这把『幽坏星镰Ⅱ』。 确认它确实启动后,我再次将双手在胸前拍了一下。当我松开手时,出现在我手中的是一把与翅膀同样散发纯白光芒的白光之杖。 然后……我全力展现战斗意志,背后展开白色光翼的同时,头上浮现旋转的光环。 光芒朝周围扩散,为同伴们带来变化。 人族手脚出现妖精羽翼般的光芒。 天族背上长出三对羽翼与光环。 魔族背上出现巨大的恶魔羽翼。 解放并显现各自体内蕴藏的力量。 这就是教团授予的「露米娜莉亚的光冠」。 英费米亚、赛蕾丝堤娜、不死之王……这是能将强烈受到三种露米娜莉亚加护的高等种族,其力量赋予并显现的女王之冠。 然后,版本升级后的礼次也不例外……他的背上浮现「降临」的纹章,站在大家的最前方与吕凯翁对峙。 「……这样啊,就是你吗?」 不知道在想什么,吕凯翁瞥了礼次一眼后,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不过他举起手,背后的克罗库拉夫也配合他转向我们。这是无言的敌对表示。 「吕凯翁,听我说!拜托你,一起救莉莉丝,拯救这个世界……!」 「我没办法停手,就算知道她还活着,事到如今也已经太迟了。」 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 「我啊……已经毁约了。我既没有帮助她,也没有实现她的愿望,还散播大量的不幸,让她和自己遭遇相同的下场,为此感到喜悦而颤抖不已,现在我满心只想毁灭这个世界。事到如今,我哪有脸说『我是来救你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是他吐露侵蚀身体的痛苦。 你已经无法回归人世。 不允许他得到幸福。 而我,现在能看见束缚他的庞大诅咒。 既然如此,如果他抱着这种将全世界的怨念凝缩成一点的力量,而变得无法动弹的话…… 「……我知道了。」 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 「先揍你一拳,等你懂事了再请你帮忙。」 吕凯翁先生露出呆滞的表情僵住。 我看着他的表情,这么想: ——我成功了。 「……呼、哈哈……说得好,伊莉丝!」 「既然公主殿下都这么拜托了,那咱就全力执行吧!」 兄长大人与史卡先生笑着举起手,大喊。 「那么,呃……要上咯,弗格!」 「好,把力量借给我吧,蒙恩!」 『那么,誓约者大人,吾等的力量就交给你了!』 『好好加油吧,主人!!』 『『型态:龙骑士(Dragoon)……!』』 弗格与蒙恩,这两头真龙发出声音的瞬间——他们的身影仿佛与兄长大人与史卡先生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消失无踪。 下一秒,出现在那里的……是缠绕着仿佛要将人包覆起来的浮游追加装甲与长长机械尾巴的大兄长与史卡先生的身影。 看到他们的身影……至今毫无反应的库罗库鲁亚夫像是有所警戒似的,身体抽动了一下。 「……没想到当时脆弱的人类,会为了这点小事死缠烂打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傻眼的执拗。」 「很不巧,我也很拼命。都是因为我有个个性别扭又不听话的父亲(・)和(・)母亲。」 「……好吧,我得好好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鬼才行。」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你这臭爸(・)爸(・)。」 我将白光魔杖的前端对准他的眉间,做好最后的战斗准备。 「……『集合此地的一切,照耀道路的光芒啊,现形吧』……赌上一切,照亮吧,『圣战』……!!」 我所拥有的,支撑所有伙伴的力量。 将这些力量全部提升到极限,聚集在一起,现在在此形成一个形状,放在头上光之花环的光辉上,往周围降下。 ——第十(・)五(・)位(・)阶(・)魔法『圣战』 这道光芒,为我与『死亡蛇眼』的决战揭开了序幕——…… # 决战① 憎恨阿克罗维尔的『死亡蛇眼』,在过去开启了数量前所未见的密集『世界伤口』,一般而言,这会让人陷入绝望。 我们被几十只『幻影』包围,它们是不定形的影子魔物,正逐渐缩小包围网。 「不过,该怎么办呢,公主殿下,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哦?」 「这个数量,我实在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啊!」 『……汪呜!』 桔梗小姐、齐天先生和雪诺负责保护我和米丽安小姐等后卫,阻挡从周围逼近的幽灵。 「这个数量,连我也无法完全应付呢,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佛露丝小姐操纵恶魔,以勇猛果敢的活跃表现处理幽灵……但这边也正一点一点地后退。 不过,即使身处这种状况,我的内心依然平静无波。 我现在明白了……那是过去被创造魔法拯救的人们所承受的痛苦,被强加在他们身上而诞生的虚数生命体。 ——是为了拯救他人而付出的代价,为了受苦而诞生的存在。 既然如此……治疗他们的伤势,就是我的职责。 「——『来编织祈祷吧』。」 咚的一声,我以白光之杖敲击地面。 这股震动与扩散至周围的波动,让周遭的幻影全都朝我望来。 「——『来演奏摇篮曲吧』。」 我再次以魔杖敲击地板。 接着,放射出的是——光。 那道光疾速穿过黑色波浪,宛如痛苦消失一般,令众幻影惊讶地俯视着自己的身体。 「——『所以,已经够了吧?』」 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再背负着痛苦了。 从我身上呈放射状扩散的光波,将缠绕着昏暗黑暗的幻影们还原成光。 被迫背负着痛苦这种『负』的他们,逐渐回归『无』。 不仅如此,连周围『伤』的怨恨也一并吞噬,逐渐净化。 ——这就是光翼族的完成型。露米娜丝所拥有的『世恢之翼』。 我目送着回归天上的光芒……同时仰头凝视着这奇迹般的景象。 「这力量……难道比莉莉丝还强……!?」 与礼次激烈交锋的同时,吕凯翁先生愕然地低语道。听到他的声音,我才终于停止仰望,转向他。 「……我终于追上你了,父亲大人?」 「……!」 听到我的话,吕凯翁先生明显地露出动摇的表情。 「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前还只是区区尘埃的人们,竟然变得如此……」 「废话!你一直被过去束缚的期间……伊莉丝一直为了帮助你、帮助你们而努力哦!你这个混账!!」 礼次的『奥尔文迪亚』发出尖锐的声响,弹飞了吕凯翁手中的漆黑魔剑。 「你这家伙……原来如此,是那时的剑士!你承受了『降临』……!?」 「哈,看来你似乎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不过你终于想起我了,真是令人开心啊,『岳父』!!」 「咕……!?」 啪哩,坚硬物体碎裂的破碎声响起。 礼次使出浑身解数的『限制性边缘』,将吕凯欧那身黑色蜂巢纹路的障壁粉碎,飞退的他肩膀被浅浅地划伤。 ——以前完全无法匹敌的障壁,被粉碎了。 「怎么可能……」 「你才是笨蛋,你这……混蛋!!」 「嘎!?」 这次的障壁轻易地被击碎,令奥客昂先生一脸错愕,从他背后现身的黑影……隼人的拳头打中了他。 「你这家伙是那时候的小子!?」 「为什么啊!为什么姐姐非得跟你战斗不可!只要你们愿意合作,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不可能,我和那个公主不一样!我才不管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干脆毁灭算了——」 「既然你不管世界会变成怎样……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会在斗技岛上救伊莉丝姐姐啊!」 隼人的话让刘医闭口不语。 但他似乎马上重新振作起来……或者像是在说服自己般开口: 「我只是想要诱饵,好让我得到需要的东西——」 「怎么可能啊,你这混蛋——!」 ——砰! 隼人同学的头发出沉闷声响,撞进他抓着衣领拉过来的刘医的头。 「呜——!?」 「你太明显了!当时哪里需要诱饵了啊,啊!?」 隼人同学用双手抓住因冲击而蹲下的吕凯欧的头,固定住…… 「你这家伙!只是因为!」 「嘎、哈——!?」 隼人同学的头再次撞向吕凯欧,即使额头流血也不在乎。 「你只是因为……没办法对女儿……对伊莉丝姐姐……对你的女儿见死不救而已吧!对吧!」 隼人同学自己也因为冲击而站不稳,但他还是抓住吕凯欧的衣领,用双手摇晃他。 「一起救妈妈不就好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混账……」 隼人情绪激动到甚至泛泪,拍打吕凯欧的胸口。 ……听说在那座竞技岛上发生的事情,隼人与其他人的交情中,与吕凯欧最深。 正因为是第一次以敌人的身份对峙,隼人才比其他人更无法将吕凯欧视为敌人吧。 看到隼人如此拼命地逼问……吕凯欧的表情扭曲了。 但是……还无法阻止他。 「……库罗克乌亚夫,使出『龙气』。」 『——?』 「别管了,快做!扫荡敌人!!」 将隼人甩开、退至上空的吕凯欧举起手,对似乎想说些什么的库罗克乌亚夫下达指示。 邪龙库罗克乌亚夫开始急速蓄积能量,准备使出龙气……别名『魔力相转移炮』。 一旦它发射——脚下的阿克罗基都会遭殃吧。 「——兄长!隼人先生!」 「好!」 『交给我吧!!』 兄长大人和弗格先生的声音响起。 兄长大人身上的浮游追加铠装『龙甲』发出蓝光,变形为保护我们的巨大盾牌。 随后——世界被一片漆黑的黑暗所覆盖,这种不可能发生的现象,覆盖了我们眼前的一切。 那是能消灭世界一部分的毁灭之暗。 然而……世界依然有光射入。 那是浮在我们头上的巨大极光之盾。 龙息是使用从有魔力的世界到无魔力的世界的相变所转换的能量……一般的守护魔法会被相变所影响,转眼间就会被粉碎。 为了对抗它……为了抵御『龙息』的防御魔法。 那就是『龙甲:弗 Gibson』,也就是这面相位变换盾『次元潜行』。 『唔,果然是史前文明时代的幸存者,虽然年事已高,但输出力道果然不容小觑……!』 然而,反作用力果然还是很大……在挡下库罗库鲁亚夫的第一发攻击的同时,虽然很微弱,但哥哥身上的『龙甲:弗 Gibson』发出了不祥的嘎吱声。 「弗 Gibson,你没事吧!?」 『是的,至少可以撑到能量耗尽为止,赌上我的坚持。』 「……拜托了!你是我们的生命线,无论如何都要撑住!」 『遵命!』 如此高声呐喊后,大哥和弗格挡在强大的邪龙库罗克尔亚夫面前。然后…… 『这没什么,只要打倒它就没问题了吧!』 「啊……呐,姆宁,那对我们来说是死亡旗标哦。」 『那是什么,我听不懂啦!』 姆宁在空间中展开无数火炮,朝着发出大笑声并喷出龙息的库罗克尔亚夫进行扫射。 ——据点防卫兵器『史基德普拉特尼』。是真龙作为缇亚的守护者所拥有的决战兵器的一部分。 『龙甲』的能力就是限定性地连结到那个兵器,展开折叠在空间内侧沉睡的兵器……的样子。 『欸,一点一点地攻击不合我的个性啊!?』 「啥?不不,这哪是一点一点。」 面对上空炸裂出无数个足以炸飞一座城市的盛大爆炸,史卡先生忍不住吐槽—— 『空间破碎相转移炮,发射!!』 「不,等一下啊!?」 史卡先生的制止只是徒劳,从展开于前方的炮身射出的闪光,感觉足以与库罗克库鲁亚夫的攻击匹敌,将位于射线上的库罗克库鲁亚夫的翅膀连根轰飞。 ——不过,它立刻就再生了。但是,它失去的那部分质量,看起来确实有减少。 就这样,两架『龙骑士』压制着库罗克库鲁亚夫,奋战不懈。 「……嗯,我承认,你们真的有办法缠斗到这种地步。」 看到自己仰赖的库罗克尔亚夫被压制住的光景,吕凯翁先生愤恨地吐出这句话。 在他视线的前方……是突破周遭的『伤』之魔物,现在正逐渐集结的各国主力部队——…… # 决战② 库罗克尔亚夫被两架『龙骑士』完全压制。 能够即刻消灭所有『伤』的我的存在。 在单纯的战斗力上,成长到足以追上他的礼次。 以及……从三个方向逼近的各国精锐部队。 虽然现场看起来趋势已定…… 「啊啊,没错,我承认。对于你们爬到这个地步,我给予敬意。」 没错,吕凯翁先生「咯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看到他这副模样,大家都提高警觉重新举起武器。 紧接着……他抬起比之前都还要恐怖的冷酷眼神,仿佛将所有感情都封印在内心。 「不过事到如今,我不会停止,会贯彻到底。如果你还是想阻止我……就用你的力量来吧,公主。」 说完,他倏地举起手。他的手前方……是正与兄长大人和史卡先生两人交战中的邪龙库罗库路亚夫。 「你的力量也要借我一用……『龙甲:库罗库路亚夫』。」 当刘基翁以平坦的声音低语后——空间以他为中心炸裂开来。 他只是伫立在那,就散发出一股仿佛心脏被握住般的压力。 他身穿破烂外套般的外装,从衣角可窥见穿着漆黑甲胄的手脚,以及戴着面具般的白色头盔。 它手上握着一把形状酷似礼次的『阿尔文迪亚』,散发出不祥瘴气的大剑。 「那当然会有的吧……!」 「因为克罗克露亚夫的原型是真龙啊……!」 施展同种力量的苏尔哥哥与史卡先生冒着冷汗与我们会合,重新转向敌人。 『这就是先史文明巅峰期的真龙真正的力量……公主殿下,请到我身后。』 「谢谢你,弗基尔先生,还有姆宁先生。不过你们两个不要紧吗?」 『嗯,还撑得住。』 『而且,现在可不是保留实力的时候了,公主殿下。』 在穆宁小姐所指的方向…… 「又增加了吗……」 「真的假的,这玩笑开大了……」 索尔哥哥和史卡先生愕然低语。 龙骑士的洛基昂小姐右手持剑,左手贴在剑身上,以横摆的姿势持剑……周围的地面陆续爬出黑影,从她身边冒出来。 黑影陆续化为与现在的洛基昂小姐相同的姿态,填满了这一带。 「这些影子是什么啊!」 「别大意,它们很强!」 礼次砍倒了离他最近的影子,挡在呆住的隼人面前,接下朝隼人挥下的剑。 「呜……都强化成这样了还这么难打……!」 隼人自己也躲过一只影子的攻击,趁隙挥剑……但还是只能削掉装甲,无法打倒敌人。 「——可恶!?」 隼人接着使出『缠绕』,再接『暗杀』,这次终于消灭了一只影子。 然而……此时已经又出现了好几道新的人影。 「伊莉丝,不能像刚才那样消灭它们吗喵!?」 「对不起……我已经试过了,但那招对它们没用!」 「越来越多了呢……这下麻烦了!」 米丽安小姐在我周围进行牵制射击,不让影子靠近我们。 桔梗小姐砍倒附近的影子保护我们,一边恨恨地低喃,一边重新举起缠绕着红色气场的东洋刀「有须零时」,对准下一道人影。 我的力量无法通过的理由……恐怕是库罗克库拉夫的特性。 现在是因为以同化的吕凯翁先生为核吧。虽然缠绕着黑暗,但其判定为光翼族,所以净化幻影的露米娜洁的波动无法通过。 然后,现在也持续扩散的增殖,将在外围部分开始行动的各国部队也吞没,打算继续往更远的地方去。 ——那会到哪里? ——会到足以吞没这座阿克罗城吗? ——还是说……会侵蚀到更远的四大洲?』 我咬着手指,拼命地思考该怎么办——突然间,我感觉到袖子被拉扯了一下。 「哎呀……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是放着这家伙不管,事情可就糟糕了。」 「……阿玛莉莉丝大人?」 「侵蚀与增幅是『伤』之魔物的基础行动,但不先阻止那家伙,就什么也办不到哦?」 站在我身旁的娇小身影……是魔王阿玛莉莉丝大人。 在她的视线前方,她所生出的影子与诺鲁格拉希耶方的突击部队前锋——佣兵团『瑟库伊尤』的领头人物・华特先生、赛尔堤斯先生、雷昂哈特大人与克劳斯大人等人展开冲突,被挡了下来。 然而,影子仍在持续增加。 由于影子是侵蚀现场产生的,因此无法密集地产生……但影子的数量没有停止增加的迹象,这样下去,影子很可能在广范围扩散的同时无限增加。 这么一来……聚集精锐的这里还没关系,但在外围战斗的一般部队会全军覆没吧。 「可是,该怎么办……」 「别担心,这里就交给我吧。」 阿玛莉莉丝大人高傲地说完,转身离去。 「吾来封住那家伙的无限制扩散,但吾撑不了太久哦?」 「……拜托您了!」 「嗯,吾知道了。」 阿玛莉莉丝小姐说完,便开始后退,途中还拉着空小姐的手。 「等等,阿玛莉莉丝小姐?这种时候你做什么!?」 「空,你也来帮忙。吾在施术时会变得毫无防备,但汝很擅长防御魔法吧?」 「唉……」 阿玛莉莉丝大人拉着一脸无法释怀的空小姐一起退到后方,举起手中的魔杖。 『——我乃统御黑暗的赤之王,魔王阿玛莉莉丝,命汝等听令。』 她咚一声地用手上的魔杖敲击地板,从那里展开的是前所未见、复杂离奇的鲜红魔法阵。 同时她的身影也逐渐变大……变成外表约二十五岁左右、身穿礼服的成熟女性。 『从此刻起,此处将为黑夜。黑暗归黑暗,光明归光明,禁止彼此侵蚀,吾乃夜之大精灵的后裔,以此名号下令……!』 ——阿玛莉莉丝大人的魔法发动的瞬间,世界化为黑暗。 周围依然维持着白天,只有阿克罗城上方的天空染成了黑夜。 然后……吕凯翁的分身无法跨越明确区分昼夜的境界,扩散停止了。 「咕……对家里蹲来说,突然做这么辛苦的工作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你、你没事吧,阿玛莉莉丝小姐!?」 看到她痛苦的样子,空先生慌张了起来…… 「别慌。只是负荷比预想中稍微大了点……所以吾赌上一口气,再撑十分钟。在那之前,你们想办法搞定……!」 「……我明白了!」 我这么回答脸色发青、额头冒汗却仍维持着术的阿玛莉莉丝大人后,重新转向了吕凯昂。 老实说,我到现在都还没想到该如何攻略,但要悲观放弃还太早了。 就这样——伙伴们都没有露出放弃的眼神,大家都点了点头,重新举起武器——…… ◇ 『…………嗯?』 『怎么了,穆宁?』 ——这里是只有弗格与穆宁、真龙的作战遂行用意识连接领域。 在这当中……无壬忽然仰望天空,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是我多心了吗?』 『既然如此,就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吧,那可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对手。』 『不,可是……说得也是,抱歉。』 无壬意外老实地道歉后,暂时将这时的事从意识中排除。 接着,为了对付眼前的强敌,它开始为『斯基德普拉特尼』的新火炮装填弹药——…… # 决战③ ——时限为十分钟。 「……你说得倒简单,老实说,我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管那个了,吸血欧巴巴?」 「吵死了,如果可以伸长的话,我早就伸长了!」 桔梗小姐一面阻挡逼近的吕凯翁先生分身,一面酸溜溜地对阿玛莉莉丝大人说。 「不过,这样下去,攻击次数的确不够……!」 「无忍,这种时候正是你出场的时候吧!」 『不可能,我不能对这种在地上爬的家伙使用斯基德普拉特尼的武装,不管怎么做,都会连同城市一起卷进去,触犯禁止事项!』 「可恶!在这种重要时刻是怎样啊!」 虽然一边口出恶言,两名「龙骑士」仍是用普通武装应付敌人,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的脚步还是很慢。 「那么,吾等就助汝等一臂之力,开启道路吧!」 如此说道,新加入战局的人是……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在诺鲁格利雅阵营最前线的身影。 「赛尔提斯先生,菲利亚斯先生也来了!」 「哦哦,过来的不只我们哦。」 「在下面战斗的同伴也跟我们会合了,大概也有令人怀念的面孔吧?」 没错,菲利亚斯先生所指的方向。 「嗨,好久不见了,小鬼……已经不能这样叫你了吧。你变得好伟大啊。」 「呵呵,承蒙照顾了那么久,我当然很高兴。」 拜斯先生整理好仪容,整个人变得判若两人,用强弓射穿了从我们背后逼近的黑影。 在他背后,还有个我非常熟悉的女性……正在为拜斯先生施加辅助魔法的蕾妮小姐。 「从你们背后逼近的敌人,就由我们来压制吧!」 「你们专心前进就好!」 「可、可是……」 赛尔提斯先生和菲利亚斯先生这么说,但我却犹豫了。敌人的数量很多,一个弄不好他们有可能会遭到孤立……就在我担心这一点时。 「……没问题的,这次的部下们没有被锻炼到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失去。」 这么说完,一只大手放到我的头上。 这个声音是…… 「华特团长!」 「是啊,大将前面的敌人大致上都收拾掉了。」 这么说完,他示意我看看背后。我转头一看,以亚尔佛格陛下为首,雷恩哈尔特大人与克劳斯大人指挥的周边敌人,几乎都完全被压制住了。 远方,来自西方和南方的士兵也蜂拥而至,我看到吕凯翁的分身们也开始分散。 「……我啊,小姑娘,原本是打算亲手砍死那家伙才追过来的。老实说,这份恨意现在也还没消失。」 华特团长这么说,一脸严肃地瞪着元凶吕凯翁。 「华特团长……我……」 「嗯,我明白。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想杀那家伙,毕竟他是你的父亲……对吧?」 华特团长原本严肃的表情突然放松,下一秒便伴随着裂帛般的气势挥动手中的斧头,将逼近的其中一只分身劈成两半。 「去吧,我不会妨碍你去揍你老爸一顿的!」 华特团长咧嘴一笑,推了我一把。 然后……当场压制住从背后逼近的其他黑影。 「谢谢你……团长。」 「嗯,去吧。」 「要加油哦!」 在团长与菲莉雅丝小姐的目送下,我们朝他们「塞尔裘」的人们硬是开出的道路前进。 在这之中,赛尔堤斯先生朝礼次先生伸出握着剑的拳头。 「吾之剑,为了在此守护公主殿下背后,就尽情挥剑吧……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吾之劲敌。」 「……嗯嗯,交给我了!」 礼次先生配合他的拳头,立刻牵起我的手奔跑。 我们一边被在此战斗的他们目送,一边朝还在远方的吕凯翁先生那边奔驰。 「那么……开拓下一条道路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吧!!」 女孩的嗓音自上空响起。 随后,从斜后方朝我们眼前降落的……是一把长枪。 而且那并非普通的长枪,而是与礼次先生、苏尔哥哥与桔梗小姐所持的武器属于同一系列,枪尖缠绕着红光。 「爆裂吧,『Sturmwind』……!」 随后,女孩身上缠绕着暴风……樱花同学以身上的风刮飞了吕凯翁先生的分身,使其后退,同时降落于我们面前。 「樱、樱花同学……那把长枪是!?」 「哈哈,这是我拜托师父打造的『亚斯维克』的初次上阵,所谓有备无患嘛!」 樱花同学这么说着……举起枪尖缠绕着红色力场的长枪,降落在我们面前。 接着,一只曾与我们交战过的炎之巨鸟——唱灵兽『桑纳托斯弗洛加』,从樱花同学制造的空隙中飞了下来。 然后…… 「伊莉丝!」 一名娇小的金发女孩从桑纳托斯弗洛加身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我。 「堤亚!?」 「周边国家已经没事了,我顺利把大家送回去了,现在来救你了!」 堤亚抱紧我之后,大致确认周遭的状况,接着一脸严肃地望着我。 「我先问你一件事。你不是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态,打算去说服他,然后被他打爆吧?」 我明确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准备了揍扁没用父亲的最佳武器。」 「那就好!」 堤亚扬起嘴角,举起手杖。她咏唱的咒语散发出七彩光芒,笼罩住我们所有人。 「那我也来帮你做最后的推波助澜。虽然之后可能会肌肉酸痛,不过没关系吧!?」 「……咦!?」 我好像听到什么不能忽视的副作用,但当我感到疑惑时,蒂缇琳朵已经咏唱完毕,高举起手杖。 「『Create hero』……加油,伊莉丝!!」 蒂缇琳朵释放的光芒渗入我的体内。 全身的细胞都随之苏醒,我感觉到力量和魔力逐渐膨胀。 「那么……我也要上了,『Emotional Flow』!!」 头顶上方,从塔纳托弗劳加上方传来赫斯缇雅眷属的铃铛般清澈声音。紧接着,塔纳托弗劳加散发庞大魔力,开始凝聚。 那是她不知何时基于自己的意志,对我们放出的死亡火焰。 这次,她为了为我们开路而准备施放。 「拜托你,死亡火焰,这次一定要帮助那些人……『死亡火焰』,发射——!」 火鸟放出的热线擦过吕凯翁先生的所在位置,消失在远方。 当火焰通过时,其行进路线上没有影子的身影,只有站在另一头的吕凯翁先生。 「去吧!」 「加油哦,伊莉丝!」 「好好保护她,然后回来哦,软脚虾!」 大家又这么为我加油。 我的身心都如羽毛般轻盈,前方已经没有阻碍,只要前进就好。 「我们上,伊莉丝。这次一定要……!」 「好……谢谢你们,大家,真的谢谢你们……!!」 在礼次的引导下,我拍动背上的翅膀,飞过都市的屋顶。 对一路上支持我们的人们,我大声喊出所有的感谢……同时,我们化为一支长枪,为了与『死亡蛇』克罗克露亚夫一决胜负而前进——…… # 踏越薄冰 樱花先生和克鲁修学院长,为我们开辟出一条通往该处的道路。 然而那条薄冰之路,正逐渐被克鲁修学院长逼近的『影子』吞噬。很明显,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抵达那个人身边就会先消失。 然而—— 我们拼命地在敌人之间穿梭……就在这时。 「你叫史卡吧……右边交给我。你去左边。」 「啊,可以是可以,但你想做什么?」 「这还用问,就(・)是(・)这(・)个(・)啊(・)。」 佛露思斯调整眼镜位置,如此说道的下一瞬间——视野角落映出佛露斯大量吐血的模样,我不禁停下脚步。 我看过这种牺牲自身性命的魔法。 「佛鲁索先生,你在做什么!」 「啊啊……我还不想死……不然会让等我的女孩子伤心的……」 佛鲁索气喘吁吁地讽刺道,他的身体……滴下红色的水滴。 「不过……如果能等我结束之后再帮我回复,我会很高兴的。」 佛鲁索苦笑着,当场瘫坐在地。 随后……从他脚边的召唤阵现身的,是一只被粗如人臂的锁链五花大绑,以蓝白两色点缀的巨大狼。 「那么,『终结魔兽芬里尔』,冻结前方的影子,咬碎它们吧。」 ——嗷呜呜呜呜呜……!! 终结魔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被锁链五花大绑的它开始疯狂挣扎。 而在它的另一侧—— 「真是的,装什么帅啊!穆宁!」 『来了!』 「不把阿克罗斯蒂倒塌的话,就不能发大招对吧!?」 『是这样没错,但要怎么做——』 「这样做就行了吧……!」 史卡先生将手抵在地板……阿克罗斯蒂的天花板上,开始集中精神。 在发出不祥的「啪叽」声后……无数的小小物体从左手边『影子』的脚边炸裂飞起,影子们被高高抛向空中。那是…… ——我让足以将建材零件电浆化的超高电压电流通过热射枪,将影子们炸飞出去。 当我察觉到这点时,(想当然耳)「穆宁」小姐发出怒火中烧的吼声。 『你这家伙……竟敢做出这种事!?』 「别管那么多了,快把它们打飞,这样就不会靠近西点了!」 『我之后一定会去抗议的哦!?』 尽管『影子』们如此咒骂,但它们还是被姆宁先生的攻击打飞,数量减少,为我们让出了一条路。 我们再次往前冲……但佛露思小姐和史卡的牺牲并没有完全挡住『影子』,它们一只又一只地挡在我们面前。 另一方面……也有人挡在『影子』面前。 「轮到吾出马了!」 齐天先生这么说,率先冲出去,扑向『影子』。 「佛尔斯阁下为了赎罪,已经竭尽全力为我们开辟了道路,我也必须为此鞠躬尽瘁才行……!」 「齐天先生……!?」 「别担心,我非常清楚,所谓的自我牺牲,对公主来说是恩将仇报的行为!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我要继续前进!」 「齐天……抱歉,交给你了!」 「非常……感谢!」 「嗯,这样就对了!」 齐天先生挥舞着被「金刚掌」包覆的拳头,和几只「黑影」开始激烈交战。 但毕竟数量太多,不可能全部压制住。又有另一道影子冲到我们面前。 但是—— 「『刀锋之舞』……我不会让你妨碍姐姐的,接招吧,『刹那』!」 隼人同学让周围浮现以斗气构成的漆黑刀刃与无数暗器,从冲过来的『影子』背后现身,以无数刀刃砍向那道影子。 一闪一闪的剑光化为破坏力足以匹敌『暗杀』的暴风,将影子砍成碎片消灭。 「冠军,这边交给我!」 「好,交给你了,少年!」 看到与齐天背靠背,挥舞刀刃杀出一条血路的少年,我不禁叫出声来。 「隼人……!?」 「别担心,齐天大哥也说过,我们不会让姐姐她们伤心的!」 「……拜托你了!」 「……嗯,交给我吧!」 隼人听到我的回答,有些开心地大喊。我相信他,毫不犹豫地前进。 在我前进的方向……又有一只逼近的「暗影」,正在与先行的桔梗小姐交锋。 「你不是没时间了吗?别管我,快走!!」 「……!?」 我下意识地想要发动辅助魔法,但就在那一瞬间,她本人的斥责让我停下了动作。她用眼神示意我别管她,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有什么耀眼的才能。我想要砍人,但这个愿望无法实现,所以只好把最喜欢的事物——也就是快感当作补偿行为。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女人。」 桔梗小姐皱起脸,平时从容不迫的神情变得扭曲,用连鞘的『有栖零时』和我抗衡。 在她身后,又有两道身影朝我们逼近……即便如此,她还是对我露出了笑容。 「不过……如果能帮上一次拯救世界的忙,我就可以抬头挺胸地向将来可能会出生的孩子炫耀了……!?」 伴随着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她将凶刀弹开,悠然地站了起来。 她的眼中……只有生命力的高涨,以及对未来的坚定信念。所以,我—— 「……交给你了。」 「嗯,交给我吧。」 桔梗小姐说完后,挡在三只影子面前,左手伸向腰际的刀鞘,右手则自然垂下,以自然体迎战。而我只能看到这里。 ……我只能相信她。 我将视线移回前进方向,目标人物已经近在眼前。桔梗小姐则低喃道: 「——秘剑,『九重』。」 她这么低喃的同时,背后传来无数斩击声,以及五颜六色的闪光。 一定没问题,她很强……我只能如此相信。 然而,阻挡我们去路的不只是吕凯翁先生的『影子』……就在我们接近到吕凯翁先生的身边时,眼前出现了一道阻碍。 ——障壁!? 是那个人平时会张开的,由六角形组合而成的黑色格子状光壁。这道光壁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要是停下脚步,就会被蜂拥而至的影子们吞没……而在我们面前,早一步冲出去的是——苏尔哥哥。 「这里就交给我吧!」 『我来支援,主人。』 「嗯,弗基尔,拜托了!」 哥哥说着,将手高举过头。他的手中出现比平时看惯的还要巨大的『黑星』。 可是……膨胀的黑色球体,却出现了一道龟裂。 「『黑星……崩坏』!」 飘浮在兄长大人周围的「黑星」,其形体崩解……下一瞬间,化为庞大的能量,聚集到他手中的「阿尔斯拉达」上。 那把剑……宛如库罗克乌亚夫所使用的吐息,变成了闪耀着黑色光芒的巨大长剑。 「贯穿吧,『黑暗之光』……!!」 兄长大人就这么使出全力冲刺,同时缠绕着螺旋之光,一边吹散周围的影子,一边将剑刺向障壁,与之激烈碰撞。 「「黑……星……!」」 我听见了兄长大人与弗格先生的叫声,仿佛在重复播放。 伴随着激烈的闪光与爆炸……最后,随着「啪铿」一声破碎声,刀身的尖端贯穿了障壁。 ——啪铿————…… 障壁发出清脆声响,四散开来。 同时,兄长大人手上的「阿尔斯拉达」也喷出火焰,失去红光之刃,停止了动作。 「……米丽安!」 「了解喵!」 当兄长大人拿出「黑星」时,米莉已经在一旁做好准备,默契十足地一上前就展开咏唱。 「我不会让你妨碍伊莉丝他们的喵!这就是,我的最终奥义……『毁灭射线』……!!」 米莉桑德如此大喊并挥下魔杖,从她手中飞出的是……小小的、小小的、莫名纯白的球体。 那颗球体看起来实在很不可靠,摇摇晃晃地飞着,最终……在吕凯翁先生的眼前,咚一声地落下。 ——声音从世界上消失,只有光覆盖了视野。 那是凝缩至极限的纯能量结晶,以触碰到的地板为起点,朝向天空,成为指向性全部朝向该处的爆炸,然后扩散开来……我理解到这点,是在光芒消失之后,吕凯翁先生周围的「影子」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阿克罗城的天花板却连一点焦痕都没有时。 然而……对于身穿拥有纯能量抗性的真龙铠甲的吕凯欧恩而言,这招并没有效果。 缓缓站起身子的吕凯欧恩,手中握着一把剑身刻有骨头图样的黑色大剑。 「抱歉,伊莉丝、礼次,之后就交给你们了喵。」 使出浑身解数的小米已经到极限了,剑身破损的哥哥也一样。 我向两人点头,重新面对视野已变得开阔的吕凯欧恩——就在这时。 「……!」 「它到底躲在哪里啊,伊莉丝,快退……!」 看到剩下的最后一只『影子』突然从地板冒出来,礼次先生正想警告我。 但动作比他更快的——是小小白色骑士(Knight)的影子。 ——叽。 世界发出嘎吱声响。席莉尔回避死亡的魔眼,将其中一只影子连同周围的空间一同杀(・)死(・)。 影子的存在本身遭到拒绝,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死(・)去(・)了。 「谢谢你,雪诺!」 「谢啦,你这只笨狗!」 『汪呜!!』 礼次这次真的冲了出去,雪诺也骄傲地吠了一声,为他开出一条路。 我立刻停下脚步,开始咏唱魔法。 ——咏唱足以打飞那个死脑筋父亲的魔法。 「今天我一定要打飞你!这是我为了你而特地编出来的魔法,接招吧……!」 礼次大叫着,召唤出十二把『剑军』。 不过这次他让所有的『剑军』同时行动,一直线地砍向吕凯昂先生。 「——『无尽剑(Zillion blade)』!!」 那是他与听令于他的『剑军』一同发动的攻击。 转眼间,无数剑光包围了吕凯昂先生,化为多到几乎看不见内部的剑光,封住了他的行动——下一秒。 「——『唯闪』!!!」 他以神速回砍。 这记斩击是至今为止所有招式的集大成,那把磨得锋利的剑,恐怕无论是我或其他人都看不见……当他摆出收招姿势时,吕凯昂先生的剑从中间被砍成两半,飞舞至空中。 从他前方逼近的黑影们也同样被斩断,消失无踪。 「——伊莉丝!」 「是!」 礼次大喊,我解放了至今为止累积的力量。 「用这招结束吧——『神圣之枪』……!!」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战斗时使用的魔法。 我失败了好几次,吃了不少苦头……但每次失败都让我得到锻炼、更加精进,再加上伙伴们的力量,让这招魔法更加闪耀。 这招魔法已经不只是长枪的大小,而是成长到攻城武器的尺寸……数量共有十二支。 『……啊啊,真令人惊讶。你别说是超越我,甚至超越莉莉丝,成长到这种程度……』 「是的……是我赢了,父亲大人。现在我们(・)比(・)你更强。」 我对着呆愣低语的吕凯翁先生莞尔一笑,十二把长枪的枪尖便朝向他。 接着,就在长枪即将射出的前一刻……从熔化般消失的「龙甲」中窥见吕凯翁先生的表情,是既满足又安心的安稳神情。 ——闪光充斥着整个阿克罗城的上空。 当照亮阿克罗城屋顶的『圣枪』之光消失时……原本应该有无数个的吕凯欧恩的『影子』们,已经一个不剩地消失了——…… #急转直下 「赢了……吗?」 我以难以置信的语气,低声说出不知在对谁说的这句话。 然而……周围已经看不到『影子』,其本体吕凯欧恩也以解除龙甲的模样,仰天倒在天花板的正中央。 ——就在这时。 「啊……」 雪诺小碎步地走过我身旁,探头看向趴倒在地的吕凯欧恩的脸。 然后…………它用前脚拍了一下对方的脸,就一脸不感兴趣地把头转开了。 明明它也被夺走了母亲。 「……谢谢你,雪诺。」 我对心爱的小白骑士这么说,向它低头致谢。 「……这样啊,是我输了。」 我突然听见了这句低语。 我往那边看去……吕凯欧恩正好睁开眼睛,维持着趴倒在地的姿势。 「……你醒了吗?」 「不……是那只笨狗害我醒来的。」 他一脸不悦地斜眼瞪着雪诺,接着对不知何时伫立在他身旁的漆黑之龙——缩小到成人男性尺寸的库洛库鲁亚夫说: 「库洛,你呢?还没闹够吗?」 面对露出仿佛摆脱了附身邪灵的平静表情的吕凯欧恩先生,那头龙开口了: 『我啊,确实是被称为邪龙的邪恶之龙,也有着想毁灭世界的冲动。』 库罗克尔亚夫以意外轻快的语气说道。 我们被它说话这件事吓了一跳,它在我们面前摇了摇头。 『不过呢……与其做那种麻烦事,我宁可睡觉,这样比较合我的个性。』 说完,它真的当场缩起身子,躺了下来,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不过,如果宿主要毁灭世界,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奉陪哦。但不是这样的话,我就要睡觉了。』 「……就是这样。这家伙在我醒来之前,一直睡到不省人事,是只懒惰龙。」 他边苦笑边耸肩。 不过……我隐约察觉到他这番话背后的理由。 其实他很想大闹一场,毁灭世界。 但这个世界是他的主人……露米娜莉亚守护的世界,因此他即使堕落为邪龙,依然选择沉睡守护世界,是一只温柔的龙。 即便如此,由于出现一个期望破坏世界的主人,他才以邪龙之姿再次现身。 然而如今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他打算再次沉睡,守护露米娜莉亚守护的这个世界。 「……库洛库鲁亚夫……不,真龙库尔纳克大人,我……很尊敬您这只龙。」 『啥?你在说什么啊?』 「哈哈,真难得,这家伙害羞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随便你啦。』 库洛库鲁亚夫也和雪诺一样,把头转向一边沉默不语。 我对它这副模样苦笑了一会儿后……转身面向总算坐起身的刘凯昂。 「我想救莉莉丝……救母亲。父亲大人,您愿意协助我吗?」 「……我知道。我被女儿打得落花流水,不想再丢脸了,我会乖乖照办的。」 「那么……!」 我正要开心地抱住勉强点头的他——就在这瞬间。 『——在屋顶战斗的人……快逃,尽快!!』 警报声与紧急广播响彻四周。 而那急迫的说话声…… 「……是弗雷德里克、大人?」 那声音毫无疑问是引导我们来到这里的弗雷德里克首相。 不过,他这次却要我们逃走,这究竟是…… 『拜托你们,快逃——现在开始,天(・)之(・)焰(・)将(・)降(・)下(・)!!』 在那瞬间,大家都倒抽了一口气。 只有一瞬间,我产生了世界静止的错觉。 「——!全员撤退!装备丢弃也无妨,尽可能快点撤退,动作快!!」 在亚尔佛德陛下的指示下,诺鲁格拉希亚国军连武器都丢弃,开始撤退。 从三个方向进攻的其他国家也一样,大家都一哄而散地逃走了。 「天……『天之焰』不是在绝对防卫圈内吗……」 「是啊……没有管理权限的人,无法从内部攻击……不过,阿克罗斯帝国内有一名拥有管理权限的公主。」 「——!?」 我倒抽一口气。 也就是说—— 「这样啊……那些家伙打算排除像我或你这样拥有管理权限的人,好让自己成为阿克罗斯帝国的主人……!」 琉肯翁紧握拳头到流出血来,发出怨恨的声音。 「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最高执政官『十王』们……!!」 『『『嗯……反应真快啊,死之蛇,不,琉肯翁。』』』 ——我听到了声音。 多重重叠在一起的声音……但,是我听过的。 那是——我本来要去救的人的声音。 「你们……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你们……!」 琉肯翁摇摇晃晃地站起,用让人觉得「人居然能憎恨到这种地步」的充满憎恶的眼神瞪着天空。 他……仿佛要吐血一般,用尽全力大喊道: 「……你、夺、走、莉、莉、丝、的、身、体、了、啊,『十王』……!!」 「什么……!?」 听到琉肯翁发出激烈怨恨的声音,我也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背上长着一对十片的纯白天使羽翼。 和我一样,有着一头随风飘逸的七彩长发。 身上的白色洋装宛如天女的羽衣般随风飘荡,缓缓降落的身影……毫无疑问是莉莉丝。 然而,她那有如年幼少女般,带着恶作剧色彩,却能令见者心情平静的柔和微笑,如今已不复见……现在,她脸上挂着能面般冷酷的笑容。 只有她脸上的笑容证明了她不是「那个人」,而且是致命性的。 『『『她的意识完全集中在那边的公主身上……要将她占为己有,可说是轻而易举。』』』 莉莉丝小姐的意识救了我们好几次。 然而,她每次都被夺走了。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让因这个事实而差点软掉的膝盖跪地。 『『『其实,我们本来也想把你留下来,以备控制塔的控制装置,以及位于「奈落」另一头的「容器」的控制装置……』』』 他们以无比冷酷、无情的语气……下达了私刑的判决。 『『『但也没办法……为了世界的安宁与和平,就请你消失吧。』』』 接着……在他们背后,天空……裂开了。 在那里的,是缓缓张开的黄金色巨大『眼』——阿克罗斯堤绝对防卫圈的核心『天焰』炮塔,那眼正笔直地瞄准这边……瞄准我与吕凯翁先生。 「……休想!!」 就算我鲁莽,背后还有吕凯翁先生,以及……相信我、为我募款的伙伴们在。我绝不能退缩……! 「——开启吧!『庭园之艾连』……!!!」 我以前曾被破解,导致这魔法无法使用,如今我无论如何都得施展出来,于是我打破戒律,全力解放魔法。 紧接着——上空的眼睛,释放出将反抗阿克罗希亚市的一切事物归于虚无的「天之焰」。 那就好比——用一把伞,抵挡足以毁灭城镇的暴风雨。 ——冲击让全身的感觉瞬间消失。 ——眩目的光芒,让眼前染成一片纯白。 在所有感觉消失的状况下…… ◇ ——没事的,姐姐。 「……咦?」 在充满光芒的空间中,忽然传来某人的声音。 ——对不起,都怪我太没用,让你受苦了。 在理应什么都听不见的世界中,传来令人怀念的温柔声音。 说话的人摸着站在身旁的娇小女孩的头,露出温柔的笑容,朝我伸出手。 ——不过,没事的。大姐姐你们会得救的。 ——是啊,有人为了救你们而行动……所以没事的。 ——你看,有人在呼唤你们——到外面的世界……! 比我小的手,和跟我差不多大的手,牵着我的手引导我。 最后——我的手被拉到前方,与另一只手重新牵在一起。 我记得这只手的触感。 我怎么可能忘记这令人怀念的触感。 「妈、妈……?」 那个人继续拉起我的手……我茫然地呼唤,那个人确实对我露出微笑。 随后,连意识都被纯白的光芒淹没——我们从这个世界「牢笼」上完全消失了——…… ==================== # — ==================== ## 连结的世界 「呜……」 意识缓缓地浮上。 在模糊的视野前方……是仿佛被虫蛀出不规则洞穴、有着斑点纹路的白色天花板。 「这里是……咳咳。」 因为用干渴的喉咙发出声音,我不禁咳了起来。等平静下来后,我环视周围…… 「……病房?」 而且真要说的话,是更接近『提拉』的病房。挂着白色窗帘的窗外,是一片高楼大厦林立,我们理应已经看惯的街景。 当她还搞不清楚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状况,脑袋一片混乱时…… 「啊……伊莉丝,你醒啦?」 那是甚至令人感到怀念,熟悉的女孩声音。 「咦……绫芽!?」 「啊……对哦,话说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看到你这模样了。」 这名女性羞涩地苦笑,搔着脸颊走近,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齐肩短发……毫无疑问是与自己同甘共苦超过二十年的妹妹。 「那么,这里是……」 「嗯,没错。是地球……在东京的医院哦。」 Worldgate Online ~世恢之翼~ 最终章 「连结世界」 在如今甚至会令人感到怀念的喧嚣车站内,车轮喀啦喀啦地辗过地砖的凹凸处,发出声响。 「……呀!?」 从车站二楼出口走到外头的瞬间,拂过脸颊的空气意外地冰冷。 「哎呀……没想到这么冷。伊莉丝,你还好吗?要我拿外套给你吗?」 推着轮椅的礼次担心地向我问道。 「我、我没事,礼次。只是有点吓到而已。」 「啊……这边已经快到秋天的尾声了呢。」 在我的记忆中,最后看到的光景里,路上的行人大多都穿着短袖的薄衣服……但现在路上几乎都是长袖,其中也能看到零星穿着薄外套的人。。 「……感觉好怀念呢。」 「对啊……我到那边去的时候,差不多是夏天刚开始的时候。」 ——大概有两个季节的时间。 这几个月看似漫长,却因为发生太多事情而显得短暂……仿佛将我们抛在后头,整座城市气氛彻底改变。 「话说回来,旁人的视线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啊、啊哈哈……」 「没办法啊,你们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 跟在我们身后的乌黑亮丽女性……绫芽傻眼地说。 周遭对我们投以不礼貌的好奇视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的礼次,是个身高180公分,有如模特儿般高䠷的红发男性……而我则是坐在轮椅上的银发女孩。我们两个的外表显然不是日本人,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不过,现在这种程度的反应,已经无法让我动摇了。在『那边』的世界锻炼出来的我,神经似乎变得相当大条,忍不住轻笑出声,大家也都对我露出奇怪的表情。 ——那一天,我们在阿克罗西亚屋顶上被『天之火焰』袭击。 我立刻放出『庭园之雨』抵抗,但还是徒劳无功,因为双方的输出相差悬殊,我们瞬间被天之火焰消灭……但是不知为何,我们被抛到『提拉』这一边的日本离岛,位于东京南方海域的小岛『神那居岛』上。 岛民发现我们后,立刻通报,我们将我们送到都内的医院……但那些漂流者都是几个月前集体神隐事件中忽然消失的人,因此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事实上,现在打开电视,新闻也不断在报道这个话题。 即使如此,似乎因为不知从何处施加的压力,媒体的采访变得收敛起来,以桔梗小姐与隼人为首,参加最终决战的「参赛者」们各自回家……当我晚了一周醒来时,大家都已经不在了。 例外是不在失踪者名单上的三人……银发少女与红发青年,以及另一名金发少女。 「哇啊……我是第一次来仙台,虽然之前就听说了,但这里的行人天桥真的好大哦。」 「毕竟以面积来说,这里好像是日本第一嘛。」 一出车站,眼前就是辽阔的高架步道(pedestrian deck),少女为此发出赞叹之声。 畏畏缩缩地跟在我们后头的,是位在日本不太常见的金发美少女……蒂谛莉雅小姐。 其他人似乎都和绫女一样变回原本的模样,但不知为何,除了我与礼次之外,唯一没有恢复原状的她无法回家,于是我们便招待她到家里来…… 「不过……才刚回来就被公司叫去。」 「别气别气,说不定会解释清楚……」 我一面安抚气愤地瞪着手机的绫芽,也拿起自己的手机。 ……这台便携式终端机变得好大,已经不适合我了。 我用双手拿着操作,点开通讯软件。新出现一个名称为「ARCSVR科技」的联络人,传了一则信息给我。 『我会说明情况,你们过来公司一趟。』 收到内容如此简单的信息后,我们现在正准备回家顺便去公司一趟。 「那个,我是今天约好要见面的人。」 我朝着位置变得相当高的对讲机说话。 『哎呀,小姐,您是哪位?』 对讲机立刻传来……是设计师畠山小姐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实在太令人怀念,让我不禁鼻子一酸,但我还是忍住情绪回答: 「那个……虽然声音变了,我是玖珂。」 『……玖珂同学!?』 对讲机另一头传来惊呼与撞倒椅子的声响,绫芽和我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结果……大楼的自动门随即开启,畠山同学气喘吁吁地冲出来。 「呃……好久不见,畠山同学。」 「好久不见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畠山同学急忙跑出来……感觉比记忆中消瘦一些……我和绫芽一起低头致意。 「……真的是玖珂同学吗?」 「哈哈……虽然外表完全变了……哇!?」 我苦笑着回答畠山同学……她突然激动地抱住了我,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出来。 「你真的……真的没事,太好了,玖珂同学。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我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但还是有人对我说「欢迎回来」。 我好开心……也忍不住跟着畠山先生一起流泪——…… 【后记】 作品中的季节,大约是十月中旬吧。 # 父亲 ——亚克斯VR科技公司总部内。 畠山先生带我来到的地方……是我也曾经来过好几次的怀念开发室。 「打扰了……」 我尽量不发出声音,安静地走进室内。 室内有几名眼熟的人,正面对着屏幕工作。 ……就在这时。 『汪呜!』 「哇!?」 「呀!?雪、雪诺?你也来到这里了吗?」 我坐在轮椅上,被礼次推着移动,这时一个白色毛球跳到了我的膝盖上。 我和礼次一起惊讶地确认……那是当时在阿克罗帝尔屋顶上和我们在一起的雪诺。 「哎呀,是雪诺。能和主人再会,你也很高兴吧?」 『汪呜!』 雪诺似乎已经完全和畠山小姐混熟了,她抚摸着雪诺的下巴,雪诺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孩子能回归野生吗? 布兰雪小姐,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养错方向了。正当我偷偷地在心里这么想时—— 「哦,公主啊,你来啦。」 「阿、阿玛莉莉丝大人!?还有……」 是已经见惯了的、态度高傲的白色少女……以及从她身后出现的、体格壮硕的银发壮年男性。 「……真慢啊。」 「……奥雷欧社长,不——」 我咽了口口水,说出这句话。 「——父亲大人。」 我挤出声音……他则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 待在房里的人有奥雷欧社长、魔王阿玛莉莉丝大人、原本就是这里员工的绯上和满月,以及…… 「梨深,你也来了啊?」 「嗯,他们叫我过来……好久不见,绫芽。」 说完,眼眶泛泪地抱住绫芽的人是小米……的内在人格,留着一头微卷黑发,看起来个性温和的女孩——馆林梨深。礼次说他和她是大学学妹的关系,所以早就认识了,但我则是第一次见到她。 另外还有雪诺、后来才进来的畠山先生,最后是和我、礼次、绫芽以及蒂蒂莉雅一起进来的组员……我们所有人围着设置在会客室的桌子。 「……首先,就从大家应该都很在意的,为何我们能得救的地方开始说明吧。因为正确掌握当时发生什么事的,恐怕只有我而已。」 听到阿玛莉莉丝大人这么说,坐在各自准备好的椅子上的我们点了点头,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首先……一般来说,我们当时应该会被消灭。因为输出功率完全不同……那原本是紧急时刻,连同『监牢』一起处理『奈落(基努加加普)』的兵器试作品。」 在建造阿克罗希提的史前文明纪,原本的构想是量产十二架这种兵器,作为对「奈落」的决战兵器……或者自毁兵器——听见这个事实,我背脊发凉。 ——那就是人类过去舍弃的创造魔法之力。 这股力量的规模实在太过庞大,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但是,我们活下来了。」 「对,我也很在意这件事。」 绫芽和依偎在她身旁的梨深提出这个疑问。 我也一直对当时紧急挡下攻击的触感感到疑惑。 「孤百合大人,当时发射的炮击压力,我实在挡不下来吧?」 「嗯,不过你的结界魔法在一瞬间挡下了『天之火焰』。就结果来说,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正确来说,是救了我们的人,争取到让我们瞬间行动的时间。」 「……救了我们的人是谁?」 听到我的问题,孤百合大人点了一下头,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是『死亡之蛇』克罗克露亚夫。」 「……咦?」 「你撑过『天之火焰』的瞬间,克罗克露亚夫连同结界将你们一起吞进『奈落』。结果,我们连同结界一起漂流在奈落之中……」 「随后,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但我的办公桌收到一封信……是前任御子公主,莉莉丝寄来的。她希望我们赶紧去救你们。」 奥雷欧先生接在阿玛莉莉丝大人之后,继续说道。 「库洛库鲁亚夫……还有那个人。」 恐怕也是受到吕凯翁先生的指示吧。看来我们出乎意料地被「那边」的双亲救了一命。 「原本在两个月前突然回来的社长要求下,我们正在进行『Worldgate Online』的复原作业。虽然各方面都还很难说完全……」 「但还是硬是启动,把你们叫回这边来了。」 畠山先生说明这边的状况,奥雷欧先生接着说出结论。 看来,这里原本就在进行让我们回归的准备,而我们只是被这个准备拯救了而已。 「那、那个,那边现在情况很糟糕……虽然我很感谢你们救了我,但是能不能让我回去那边啊!?」 「蒂蒂莉雅小姐……」 「现在先听我们把话说完,好吗?」 蒂蒂莉雅焦急地问道。 她因为和重要的人分离而怒气冲冲,我和礼次虽然也和她一样焦急,但还是努力安抚她,让她坐下来。 「关于这件事……你们可以先放心。刚才不是有收到大家都平安无事的信息……吗?」 「是啊,绯上AD说得没错。至少你们认识的人似乎都没有受害。」 「这样啊……」 蒂蒂丽嘉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缓缓地重新坐回椅子上。她似乎因为心情放松下来,双手掩面,肩膀开始颤抖,所以我决定让她静一静。 「那么,要回去那边的话……」 「……很遗憾,因为太过勉强,『Worldgate Online』那边没有平安无事。要修复的话,大概要花上一个月吧。」 我战战兢兢地询问,畠山先生则一脸歉疚地回答。 「而且就算回去,你们又能如何?目前除了杀死前任御子公主,没有其他阻止『天之火焰』的方法吧。」 奥雷欧先生冷静至极的发言,让我们哑口无言。 目前我们想救的莉莉丝小姐是敌人。的确,除了杀死她之外,我们目前无能为力…… 「可是……这样……」 这样没有意义。这样一定又救不了吕凯翁先生,以及他进入我原本身体的那孩子。 「……你真坏心眼呢,魔导王。」 「就是说啊,你明明就在准备了。」 「……唔。」 欧雷欧先生被阿玛莉莉丝大人和畠山先生两位女性调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不要紧的,伊莉丝小姐,我们正在准备必要的武器哦。」 「这就是从伊莉丝妹妹的妈妈手中夺走那个讨人厌的十王的王牌……」 满月小姐和绯上先生这么说,操作终端装置……屏幕上映出一本黑色书本的档案,外观和我被传送到那个「牢笼」的那一天所见到的白色书本一模一样。 「那本书叫做『黑书』。」 奥雷欧说出显示在屏幕上的书名。 「黑书……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失败作。」 「失败作?」 听到这个不合时宜的词,我感到不解,奥雷欧继续解释。 「原本是打算复制『白书』,但是最重要的『提亚』存取功能,最后还是无法重现。这东西只是从对象身上抽出灵魂的魔导器。」 「灵魂……所以是!?」 「没错,这样就能在不伤到前任救世圣女身体的情况下,只消灭掉夺走她身体的十王……理论上是这样。」 奥雷欧最后补上一句「毕竟没有试用期,直接正式上场啊」。 「所以……给我三个月,我会把一切准备妥当。」 「三……个月……」 好长。 这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手,未免太…… 「伊莉丝,我的女儿啊。」 被父亲锐利的眼神一瞪,我忍不住挺直背脊,端正姿势。 「——你所看到的那些人,是脆弱到你不在三个月就会灭亡的吗?」 奥雷欧先生严肃又像在训诫我的话,让我倒抽了一口气。 「不……不,绝对没有那种事。」 「那么,你就相信他们,等待他们回来吧。」 他只对我说了这句话,就陷入沉默。 ——咦?难道我被鼓励了? 我用眼神向畠山先生求助……但他只是苦笑着耸了耸肩。 ◇ ——『ARICS虚拟现实技术』的成员们察觉到谈话结束,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 「好了,话都讲完了……你有话想对我说吧?想说的话就趁现在说吧。」 「……有话想说吗?」 「还是……有事想做?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需要忍耐,放手去做吧。」 奥雷欧先生单膝跪在我坐的轮椅旁,这么对我说。 我对着他……微微一笑。 「哎呀,看来被你看穿了呢。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啪……!! 意外响亮的声音,响起了两次。 我使劲地挥动手臂,弯曲手腕,用力地—— 为了这一天,我一直练习至今的……巴掌,打了他两次脸颊。 即使如此,他锻炼得结实的身体,还是几乎纹风不动……不过,我对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我自己的怨恨,还有母亲大人的份,我都确实地还给你了,父亲大人?」 我偷偷藏起阵阵发疼的手,对他露出微笑。 「毕竟我母亲好像也是同意的,就原谅她吧。」 「……嗯,我确实收到你的不满。」 他说着站起身,整理好稍微乱掉的西装。我也决定,这次就一笔勾销吧。 「没什么,承受叛逆期女儿的怒火,也是父亲的工作吧。」 他呵呵笑后……又恢复认真的表情,开口说道: 「对了对了……我以前看过你的履历表经历,记得你高中辍学了对吧。」 「……因为有必要的经济因素。」 「抱歉,如果我早点发现你们的存在,就不会让你们经济上那么拮据了。」 奥雷欧叹了一口气,从旁边的包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那是…… 「……学校简介?」 记得上面写的应该是郊外一间专收富裕阶级的私立学校名称……我歪头问奥雷欧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在准备完成前的三个月……虽然时间不长,但你就去上学吧。」 「……………………什么?」 我僵硬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反问。 「就是你的户籍资料,我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了。」 他边说边递出平板电脑,上头显示的大概是户籍誊本。上面……记载着名为『伊莉丝・尤伯』的人物的户籍资料。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你们在『黑书』完成,以及『Worldgate Online』调整完毕之前的三个月内,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做。」 「呃,确实是这样没错……所以呢?」 他严肃地对陷入混乱的我说: 「所以……这三个月,你就来上学吧。以『伊莉丝・尤伯』的身份,成为我女儿。」 他这么对我说——…… ◇ 「社长也真是不坦率。明明只要告诉女儿,希望她在这个世界留下回忆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学生生活这种经验,将来会派上用场。但那家伙似乎连国中都是靠同情才毕业的。」 「是是是……性格扭曲的爸爸真的很麻烦。」 私立杜乃宫学园 ——私立杜之宫学园。 几年前,这所比较新的学校,以原本就有的大学附属高中为起点。 这所学校正好在我们升上高中时完工,而且是私立学校,以富裕阶级为招生对象,因此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虽然我很向往在街上看到的那套制服…… 「……没想到,我居然会去念那间学校。」 不知道是怎样的因果关系,我居然会去念那间学校,而且手续转眼间就办好了,今天就是我入学的日子。 在全新的校舍里,我被带到今天开始要上的教室外面……低头看着身上那件蓝绿色的西装外套和红色格子裙,小声地自言自语。 「嗯?你说什么?」 「啊,没有,没什么。」 我这么对在我背后待命的礼次说,蒙混过去……紧接着,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涌上心头,我忍不住问: 「所以……你觉得我穿制服的样子怎么样?」 我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这么问,他就连耳根子都红了,把脸别开。 「没有啦……那个……当然很可爱。超可爱的。」 「啊,是吗……那就好。」 失败了。 看来我没办法成为这方面的捣蛋鬼,被他直接称赞反而让我害羞地按着发烫的脸颊叹气。 ……就在我们这样闲聊的时候。 「那么……尤伯先生,请进。」 教室中传来了呼唤我的声音。 被允许以护卫身份在校内同行的礼二先生推着轮椅,我进入了教室。 ——走廊上也传来了听到转学生而嘈杂的声音,但在那个瞬间戛然而止。 趁着礼二先生行了一礼后离开教室的时机,班导——一位年纪稍长的女教师开始介绍……然而,教室里一直安静到刚刚。 我心想「奇怪,转学生有这么不引人注意吗?」,脸上浮现了在斗技岛培养出来的外向微笑,但内心却感到疑惑。 「这位是伊莉丝・尤伯同学。或许有人会对她的姓氏感到疑惑,不过她是我校大学部的奥雷欧・尤伯教授的女儿。」 老师的话让教室内一片哗然。 ——对我来说,奥雷欧先生是「职场的社长」……但其实他最早的身份是科学家兼医生,甚至可说是「带来划时代新技术,在医疗方面做出贡献的天才科学家」。 这样的他,现在是本校的客座教授,主要在工学部、资讯处理学部,以及医学部执教鞭。他与国家的联系似乎也很强,我的户籍窜改以及这次的特例编入,毫无疑问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虽然是我的亲生父亲,但他在异世界也毫无破绽的扎根能力,真让我感到傻眼。 在我陷入沉思的期间,班导继续介绍: 「呃……然后呢,尤伯先生其实已经通过高中毕业程度认定测验,但因为未满十八岁而没有大学考试资格,再加上父亲工作的关系,才会以三个月的特例措施编入。」 导师的话再次引起教室一阵骚动。 不过,她确实有高认考试合格的资格。 虽然她是以「玖珂柳」的身份通过考试……奥雷欧却透过某种关系将她转到「伊莉丝・尤伯」。 「不过……她之前都在住院,几乎没有上学的经验,还请各位同学多多照顾她。」 导师说完后,催促尤伯自我介绍,她便稍微推动轮椅,向大家行礼。 「……呃——咳咳。首先,如各位所见,我的脚不好,所以要坐着打招呼,失礼了。」 我手放在胸前开口,周围的学生立刻议论纷纷。 这也无可奈何,因为我一头银发,外表明显不是日本人,却用流畅的日语说话,所以我没有太在意,继续说下去。 顺带一提,由于原本的发色太显眼,所以我戴上奥雷欧给我的发饰,发饰的效果就像游戏一样,将我的头发变成普通的银发。雷吉先生也一样,现在是一头黑发。 「感谢各位的介绍,我是伊莉丝・尤柏。由于我还不熟悉学园生活,可能会给各位添麻烦,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我注意放慢语速,让每个人都能听清楚,最后露出微笑,低头行礼。 这是大家说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我努力练习的成果,我自己也觉得表现得很好…… 「……?」 她保持微笑的表情,歪着头说。 不知为何,教室里鸦雀无声。 「那个……还有,虽然我长成这样,但我是在日本出生长大的,希望各位能用日文跟我轻松地交谈。」 最后她这么补充,行了个礼后,这次真的让轮椅退下了。 「这是什么……咦,什么?」 「好厉害……这根本是公主嘛。」 「这么突出,根本不会嫉妒……」 「欸……好像在哪里看过,对吧?」 「真巧啊,我也是……怎么可能呢。」 教室里渐渐开始嘈杂起来。看来也有同学知道在『Worldgate Online』里的我……不过应该没问题吧。 「那么,如果有什么问题想问她的话——」 班导的话被同学们同时举起的手和撼动教室的声音给盖过了。 「我!你有男朋友吗!?」 意气风发地抛出的,是老套的问题。 抛出这个问题的男同学,应该是抱着些许邪念随口问问的吧。 「呃,那个……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我用手指抵着嘴,羞涩地说道。听到我这么说,女生们一起尖叫起来。 「好厉害,你已经订婚了?!」 「是、是的……」 「是刚才那个陪她来的男生?!」 「啊,是、是的!」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接、接吻……不对,我们交往得很纯洁!」 女同学们一改先前的态度,气势汹汹地逼问我,我慌张地回答。 另一方面……男同学们则是一脸绝望,仿佛从天堂被打落地狱。 虽然我对于这么快就破坏他们的梦想感到抱歉,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我切身感受到教室外的走廊正散发出惊人的压力。 ——我真的能过着平稳的学园生活吗? 事到如今,我开始感到不安。 ……我可没有因为稍微被嫉妒而感到开心哦? 【后记】 最后的缓冲期间开始。 # 回乡 「累、累死我了……」 「哦,辛苦了……你的脸都僵掉了哦。」 「因为我一直保持微笑,所以表情肌肉都僵掉了……」 我揉着脸上的肌肉,被礼次推着轮椅前进。 在那之后,每到休息时间,大家就一直问我问题。 终于,连其他班级和年级的学生都听说了「公主转学过来」的传闻,跑来凑热闹,害我一直在众人面前保持微笑,结果表情完全僵住了。 「不过,当美少女也不轻松啊。」 「嗯?你有说什么吗?」 「不,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在意。」 「……?」 我被礼二先生敷衍,歪着头,但他面向其他方向,不打算回答我,只是鼓着脸颊。 我们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前往学校停车场,畠山先生在一辆车前挥手等我们。 ——上学第一天,放学后。 这天,我和礼二先生因为有重要的事,所以放学后要出门。 ◇ 「我回来了……」 礼次下了畠山先生贴心地来接送我们的车,感慨万千地仰望耸立在眼前的门。 这里是支仓家……礼次出生的支仓家本家门前。我们今天来拜访他家。 「不管什么时候来,这门都好壮观。」 「啊……嗯,是啊。」 礼次紧张地点头。 他用像是双手双脚并拢般的僵硬动作,正要穿过老家的大门……就在这时。 「你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 背后传来一个沙哑但依然有精神的男性声音。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剃得短短的,样貌与原本的玲史先生有几分神似,依然硬朗的老人家,正拿着竹刀瞪着我们。 「爷爷……」 「玲介爷爷。」 他是支仓玲介(はせくら れいすけ)。是礼次的剑术老师,也是礼次的爷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啊、啊哈哈……」 不情不愿地换上道服的礼次,一边确认竹剑的状况,一边走到道场的正中央。 在那之后,礼次不由分说地被玲介先生带来这里……位于支仓家宅邸内的道场。 在对面,玲介先生一脸严肃,仿佛在瞪着踢馆者似地,拿着竹剑盯着我们。 「防具呢?」 「要这么说的话,爷爷你也是啊。不需要啦,反正现在也打不中,也打不中我。」 「……唔」 看着稍微摆出正眼架势的礼次,玲介发出了呻吟。从他额头上已经浮现出的水滴来看……看来,他似乎把现在的礼次看成了非比寻常的对手。 「开始的信号……可以不用了吧?」 听到礼次的话,玲介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剑拔弩张地对视了一段时间…… 「……哼!」 「!?」 突然,礼次动了起来。 虽然玲介对这个预兆做出了反应,举起了竹刀…… 「………………我输了」 当他举起竹刀的时候……礼次的竹刀已经停在玲介的腹部,即将贯穿他身体的状态。 「……抱歉了,爷爷。我已经不是那个会输给你的我了。为了保护那家伙,我已经发誓绝对不会再输。」 「…………是吗。这下子,你又变成和三个月前第一次输给我时一样的姿势了啊,玲史。」 「咦……!?」 玲介先生将竹刀从上段放下,转过身抱住了礼次。 礼次先生……不对,玲史先生无法避开他的动作,就这么被他紧紧抱住。 「你变强了呢……玲史,你真的变强了。而且,你看起来是个好男人了。」 玲介先生开心地这么说道,玲史先生则是惊讶地瞪大双眼。 「……你相信我吗?」 「别说傻话了,我一开始在大门见到你的时候就明白了……你终于回来了,玲史。」 玲介先生苦笑着这么说。的确,现在回想起来,他虽然问了「你在做什么」,却没问「你是谁」,我直到现在才终于理解了。 「……爷爷!」 玲史先生像是再也忍不住似地,紧紧抱住玲介先生,哽咽出声。 看到这样的光景,我也跟着眼角发热……但同时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能看,于是悄悄推着轮椅离开道场。 「……太好了呢,玲史先生。」 在支仓家的院子里。小时候经常造访的这个家的风景让我感到怀念,忍不住呆呆眺望的时候…… 「……你是?」 「啊……好久不见了。还有……打扰了,史郎爷。」 听到我的话,他睁大了眼睛……这位不太像玲史先生的瘦弱男性是支仓史郎(支仓史郎)。他是玲史先生的父亲。 他之所以会惊讶,恐怕是因为我打招呼的用词和发音,都和每次造访这里时的「玖珂柳」一模一样吧。 「啊……你是柳吧?」 「……是的,虽然我完全变了样。」 我对着半信半疑的史郎叔叔微微一笑。 ——我曾经多次造访的玲史先生家。 「这样啊,岳父认同你了啊……欢迎回来,玲史。」 「欢迎回来,玲史先生。哎呀哎呀,你变得这么出色了。」 ——支仓家的客厅。 我和玲史先生隔着摆着茶具的矮桌……与坐在上座的玲介先生相对而坐,另外还有一对男女。 「而且,小柳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啊哈哈……不过,我总算平安无事了。玲史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哎呀呀,哎呀呀。」 这位慢条斯理地听着我说话,我行我素的女性,就是支仓由奈(HASEKURA YUNA)小姐……玲史先生的母亲。 她连我的变化都能轻易接受,我行我素的态度让我差点笑场……不过,她之所以比平常还要多话,是因为内心动摇的关系吧。 「哎呀呀哎呀呀,变得这么可爱了,真棒呢。」 …………嗯,虽然只是我的猜测。 我被由奈小姐的态度弄得有点泄气,就在气氛变得有点尴尬的时候,她端了茶给我。 「所以……你们两个一起来,该不会是变成女生的小柳要来当我家媳妇吧?」 「妈、妈妈!?」 玲史先生慌张地大叫。 「呃,嗯……」 「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 「就是这样,嗯。」 对于我向玲史先生的父母打招呼,玲史先生难为情地撇过头,搔了搔脸颊。 玲介先生和史郎先生都愣住了。另一方面,由奈小姐不知为何笑得更灿烂,看起来非常开心。 ……不过,接下来我必须告诉他们一件难过的事情。 「然后……三个月后,我跟这家伙有个非去不可的地方。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可以请教理由吗?」 史郎先生忍不住开口询问。 面对这样的他,玲史先生端正姿势,正面注视着他回答: 「嗯。我……要跟这家伙一起去拯救世界。」 礼次牵起我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理所当然地,史郎哥和由奈姐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呃……玲史,现在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看到玲史哥认真的模样,史郎哥这下子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打破这尴尬气氛的……是至今一直双手抱胸,默默听着我们对话的玲介哥。 「……没错,玲史没有说半句谎话,也不是疯了。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可是,爸爸……」 史郎先生似乎想反驳什么……却无力地垂下肩膀。 就这样……在经过漫长的挣扎后,他终于抬起头。 「这样啊……既然你的模样都改变了,我早有觉悟事情非同小可。」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他握住玲史先生的手,用像是硬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答应我一件事……不管要等到什么时候,等我有了孙子,你一定要来见他哦。」 「……知道了。我答应你,老爸。」 这是无法保证会实现的口头约定。 不过……总有一天一定会实现。我们坚定地点头答应。 于是,我和玲史先生向支仓家打完招呼后……也联络了绫芽,这天我们决定一起到支仓家过夜。 【后记】 向双亲打招呼。 #妈妈的故事 ——我跟绫芽一起受邀到支仓家吃久违的晚餐。 这天支仓家的晚餐是白饭、姜烧猪肉、时令的炖芋头,还有芋头汤。 我大啖久违的纯和风家庭料理,转眼间就吃太多了。 ……在那边时,用魔法会同时消耗卡路里(好像是),所以没问题,但在这里就不会了,得注意一点才行。 「谢谢招待,由奈姐。」 「不客气。不好意思哦,临时要我煮,没准备什么好菜。」 「不会,好久没吃这些菜,真的很好吃。」 这当然不是客套话。对我和绫芽而言,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就一直吃支仓家的菜,所以这对我们来说是从小吃到大的味道,令人怀念的老妈味。 「……小柳,下次要不要我教你做玲史爱吃的菜?」 「……!请务必!」 「喂,妈妈!」 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由奈小姐的提议。对于没能继承妈妈味道的我而言,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礼次似乎有点困扰地对由奈小姐抗议……哼哼,很遗憾,我早就知道他最爱吃汉堡排和拿坡里意大利面等有点孩子气的东西了,现在才想装酷也来不及喽。 就在我们像这样闲聊着餐后话题时……绫芽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这么说来,史郎叔叔和由奈小姐你们两人,对于我们现在变成这样,好像都不怎么惊讶耶?」 ……这点我也很在意。 他们两人……不,包含祖父玲介先生在内,三人全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变成这副模样的我和礼次。 「这个嘛……其实我们非常惊讶哦。」 「不过,说得也是。如果看起来不惊讶,那大概是因为我们有预感事情可能会变成这样,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两人喝着饭后的茶回答。 不过,对我们而言,这答案有点意外。 「……早有预感?」 「嗯……接下来要说的,对小柳来说可能有点难过,要听吗?」 由奈阿姨表情严肃地直视着我问,而我…… 「……麻烦了。」 也直视着她点头。 「首先……我跟由奈,还有你们的父亲,玖珂枫,我们三个是儿时玩伴……这你们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我们三人都点了点头。他们曾经给我们讲过很多关于父母的故事,而这是其中最常听到的。 「不过,有些事情我们没有告诉你们。其实你们的母亲……艾伊莉丝在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和你们的父亲一起见证了。」 「哎,是这样吗!?」 「真的假的!?」 「是真的。所以我们已经见过你们所看到的『魔法』,你们的母亲来自异世界这件事也不怎么让我们惊讶。不过在今天听你们说了之后,我们还是半信半疑,以为是幻觉或做梦。」 听了由奈小姐的话,我们惊讶地竖耳倾听。 「那是……我怀了玲史,肚子也大得很明显的时候,刚好史郎的车出状况,枫送我们去医院的事吧。」 由奈小姐开始娓娓道来。 我们重新坐好,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当时我们说回去前先找个地方吃饭……往郊外开去。结果眼前忽然出现一道白光,缓缓降落在我们面前。」 「当时我们开的是没什么车会经过的捷径,所以幸好只有我们几个看到……哎呀,当时真的吓了一大跳呢。看到那个看起来像是某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虽然年纪还小,却漂亮得令人吃惊的外国女孩倒在光芒中。」 两人像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眺望远方,怀念地眯起眼睛。 「然后我们慌慌张张地把失去意识的女孩抱上车,送去医院……当时真的闹得很大呢。首先,不管怎么查户籍都查不到,而且最重要的是,语言不通的外国可爱小姐的肚子里竟然有孩子,也就是怀孕了。」 史郎叔叔和由奈小姐接着告诉我,之后他们度过了一段手忙脚乱的日子。 妈妈后来被判定是被卷入某种国际犯罪而逃亡……并因此被判处保护管束住院。 那个女孩在陌生的环境中,唯一会频繁来探望她的,就是由奈小姐他们,所以她会依赖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然后……」 由奈小姐对我投以担心的视线。我猜接下来的内容,对我来说可能会很难受,于是点点头表示我没事,要她继续说下去。 「艾莉丝陷入恐慌……是在肚子的孩子长大,知道孩子的性别时。」 杏奈表情沉痛地,告诉我们当时最辛苦的状况。 当时,多亏了爸爸一直陪在身边教她日文,妈妈已经能说不少日文了。 而妈妈在产检时,从医师口中听到「是男孩子」的瞬间……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她说『不是女孩子』、『明明会是女孩子,为什么』,她整个人都错乱了。」 「虽然勉强压制住场面,但之后她消沉的模样真的很严重。她用仿佛自己没有价值的责备方式逼迫自己,甚至让人觉得……她只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会死掉才活着。」 ……在知道一切的现在,我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 不惜打破所有禁忌,兄妹间发生关系的理由……母亲没有生下理应是女孩的公主——至少在当时,这是事实。 「可是你爸爸没有放弃。他一直陪在憔悴到随时可能死掉的艾莉丝身边,鼓励她。后来她也慢慢恢复精神……两人会变得那么要好也是必然的吧。艾莉丝怀孕到不能下床的后期,他们已经完全爱上对方了。」 因为那个人是个重度烂好人,又很会讨人喜欢。 由奈妈妈苦笑着这么说……的确。我也想起爸爸以前的样子,点头同意。 「……不过,玖珂伯父和伯母并不喜欢这个来路不明,而且肚子里还有别人小孩的女孩子……」 「枫小姐说那个女孩子需要支持,即将出生的孩子需要父亲,所以要娶她为妻,结果和家人大吵一架……之后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被逐出家门了。」 说到这里,史郎露出痛苦的表情,抱着头。 「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当时我们是不是能做些什么。你们是不是就不会在遥远的地方失去父母了……」 说到这里,两人「呼……」地深深吐了一口气。 「……之后的事情,我想你们应该比较清楚。」 「是啊……」 「所以……自从艾莉丝陷入混乱的那一天起,我们内心深处就隐约有预感,或许会有这么一天。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不过是这样而已。」 史郎先生如此总结,结束了话题。 「不过……我完全没想到你会以结婚为前提开始跟玲史交往,所以非常惊讶就是了。」 「哎呀,我可是有想过这个可能哦?」 「咦咦!?」 由奈小姐出乎意料的背叛,让史郎先生惊叫出声。 而由奈小姐则是完全无视史郎先生,轻轻碰了碰我的手。 「……不过这孩子一旦决定,就会变得顽固又难搞,对吧?所以请不要抛弃她哦?」 「喂,妈!?」 这番话实在太过分,礼次忍不住出声抗议,但是—— 「是啊,当然了,岳母大人。」 「哎呀、哎呀呀……怎么办,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小柳竟然这样叫我,我比想象中还要开心呢。」 「……随你高兴。」 看我心情大好地回应,又看由奈阿姨被叫岳母还乐成那样,礼次死心似地瘫在自己的座位上。 #各自做出的决定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会住下来吧?」 由奈阿姨一句话就决定了我和绫芽要在支仓家过夜。 然后—— 「话说回来,真的好久没有像这样跟伊莉丝一起洗澡了呢。」 「就、是、啊……」 没错,绫芽在淋浴前坐在我的后方,一边梳着还没淋湿的头发一边感慨地说道,我则支支吾吾地回应她。 我们现在借用支仓家的浴室,两个人一起洗澡。 ……毕竟需要我来协助,而且以前玲史先生会帮忙做的事情,现在也不能拜托他做。 因此,我现在面对着妹妹长大后当然不可能看过的裸体,以坐立难安的心情帮她刷背。 「最后一次……应该是还在最初的聚落里,你闯进温泉那次吧?」 「呜……」 我不由得发出呻吟。那件事对现在的我来说,根本就是黑历史。 「哎呀~那时候你又没有身为女孩子的自觉,真是辛苦呢~」 「绫、绫绫绫芽,那件事就到此为止……」 「对了对了,那时候礼次可是全部看光光咯?」 「呜呜呜呜呜呜!?」 事到如今,我羞得用双手遮住脸,发出呻吟。如果地上有洞,我真想钻进去。 「啊哈哈,抱歉抱歉。别生气了,好吗?」 「……绫芽好坏心。」 「所以才跟你道歉嘛。」 说完,绫芽伸手摸了摸我那完全抬不起头的湿漉漉的头发。 不过,她立刻重新开始洗我的头发,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然后……那些已经回去的人,陆陆续续传来关于今后的询问。」 「今后……?」 「嗯,就是问你要留下来,还是回去。」 我猛然抬起头。我还以为大家都会留下来。 「……目前明确表示要留下来的,只有满月小姐。不过,那个人是不得不留下来就是了。」 「我记得她要继续改良世界门对吧?」 「是啊,她还气势汹汹地说要运用在那边获得的知识,尽力提升系统的版本。」 她笑着说,他的最终目标是……「那边」与「这边」的双向传送。不过她也说,那不是一、两年内就办得到的事。 「梨深……米丽安她好像愿意留下来。佛露思与齐天,还有桔梗小姐等已经成年的人,反倒像是要我们让他们待到最后。」 「是吗……虽然很放心,但心情有点复杂呢。」 毕竟好不容易回到平稳的日本,这代表他们再度面临危险。 「真是的,太乖巧也是个问题呢。话说在前头,齐天和桔梗之所以会留下来,纯粹是因为他们比较适合那边而已。」 「哈、哈哈……」 两位对不起,我无法否定绫芽这番话……于是绫斗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向两人道歉。 「佛露丝说,重要的人留在那边,自己无法安心过日子。好像是为了星露,就是那个女孩吧。」 「这样啊……他应该很担心吧。」 但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阻止他。只能祈祷另一边的人们平安无事。 「最令人担心的隼人同学……我有点不知道。我想他应该会留下来。」 「毕竟是初中生嘛……」 「嗯。而且……我个人觉得,不能再让那孩子卷入更多事情。」 我也同意绫女的话。 就算本人希望如此,他的父母也不会答应吧。因为他是失踪后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孩子。 而且……她也不希望他年纪轻轻就遭遇更多危险,虽然舍不得,但也不能勉强他。」 「然后……绯上同学说,她也会陪我到问题解决为止。虽然她好像打算事情结束后就回来。」 「是这样吗?」 「嗯……其实啊,她只是刚好、真的只是刚好在场而已。」 绫芽压低音量继续说: 「那个人向畠山同学求婚了。说等他回来就结婚。」 「哇……咦,原来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吗!?」 「对吧——?我还以为畠山先生迷上奥雷欧社长,所以吓了一跳。」 「我、我也是!」 绫芽嘻嘻笑着,我则是兴致勃勃地追问她。我们就这样聊着恋爱话题,聊得不亦乐乎。 就在我俩七嘴八舌地聊着恋爱话题时—— 「……噗。」 「……呵、呵呵。」 笑意不禁涌上心头。 为了避免误会,我先声明,我绝对不是在笑绯上同学。因为…… 「没想到有一天会像这样,聊恋爱话题聊得这么开心~人生真是难以预料呢。」 「啊哈哈,要是能预料到这种状况,就能当预言家了。」 「是啊,说得没错。」 两人像这样拿自己的现在与过去相比,这之间的落差让她们笑个不停。 就这样相视而笑一阵子后……绫芽终于轻声说: 「欸,伊莉丝,你叫我一声『姐姐』看看?」 「咦~……叫妹妹姐姐,实在有点难为情耶。」 「什么嘛,我在那边一直都是叫你哥哥,其实没什么差别啊。」 在她的强迫之下,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喊出那个称呼。 「姐……姐姐。」 喊出这个称呼的瞬间……我身后的绫芽在镜中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伊莉丝,今后你就这么叫我吧。」 「姐、姐姐,你的眼神好可怕。」 「啊啊,太棒了,真是太棒了……长年的梦想,被理想中的妹妹喊『姐姐』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绫芽仰望天花板,仿佛在说「我的人生已经了无遗憾」,我则是露出僵硬的笑容。 ——话说回来,我当初制作伊莉丝的虚拟化身,动机就是这个啊。 我回想起绫芽那有点那个的癖好,原本想抱怨「我不要这样」,但是—— 「这点小事有什么关系,反正也只能再听你们这样叫我三个月而已。」 这句话让我恍然大悟。 「所以绫芽你……」 「我当然要留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幸好想跟我待在一起的人似乎都愿意跟来。」 没错,绫芽已经露出不再迷惘的笑容。 ◇ 之后没发生任何事,我们一边闲聊,一边报告当天发生的事,顺利洗完澡……换睡衣的时候,我察觉到异状。 「咦,有邮件?」 我打开手机,发现有一封邮件。 我好奇地打开一看,发现……寄件人是畠山同学。 「呃,『关于金发女生的事,我有话要说。明天放学后,你来一趟』……呃,这是,蒂蒂莉雅?」 上面是这么写的——…… #2 无法回归的理由 ——隔天,我在放学回家途中,来到亚克斯VR科技总公司大楼的会客室。 在场的人有我、借用这栋总公司大楼的女性休息室过夜的蒂蒂莉雅,以及表情凝重的奥雷欧先生和畠山先生。 在弥漫着紧张气氛的房间里……奥雷欧先生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 「关于你和其他人不同,无法从虚拟化身变回原本模样的理由……经过调查,我们发现你在回归时,参照资料时出现了错误。」 奥蕾欧先生边说边打开笔电的屏幕,点开蒂蒂莉雅在这个世界的个人资料,进行某些操作。但是马上响起错误音效,看得出来是某种操作失败了。 「现在的你跟原本的你之间的资料有严重的不一致,原因就是现在的你的存在资讯跟其他不稳定的存在资讯重叠在一起……你心里有底吧?」 奥蕾欧先生几乎可以肯定地问蒂蒂莉雅。对此…… 「……是的,我有。」 说完,蒂蒂莉雅小姐用双手按着自己的肚子。看到她的反应,奥蕾欧先生低声说了句「果然」,深深叹了口气。 这代表蒂蒂莉雅小姐…… 「——从结论来说,你怀孕了。这就是你无法恢复原状……而且今后也无法恢复的理由。」 奥蕾欧先生斩钉截铁地如此断定。 ◇ 奥蕾欧先生宣告结论之后,认为接下来交给女性处理,自己离开比较好,于是匆匆忙忙地离开房间。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是非意愿怀孕,医院那边也可以安排……」 畠山小姐担心地这么问。然而,蒂缇琳朵小姐却一副难以启齿地忸忸怩怩……然后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 「……对不起……其实是我主动的……」 「哎……哎呀,这样啊。那真是对不起……」 蒂缇琳朵小姐满脸通红地举手坦承,就连畠山小姐也不知所措地表情僵硬。 「不过……雷恩哈尔特大人居然答应了呢。我还以为他绝对是那种在结婚前都会拒绝的死脑筋。」 「欸、欸嘿嘿……」 「……蒂蒂莉雅?」 我眯起眼睛,看着举止可疑的她。 她发出「啊~」、「唔~」的呻吟声……最后终于放弃挣扎,开口说道: 「……我趁他喝酒的时候偷袭他。」 「你啊……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这么做。」 「欸,伊莉丝,你太过分了!?」 「哎呀,你要不要问问自己的胸部……不对,自己的肚子?」 「呜……」 蒂蒂莉雅小姐别开脸,尴尬地喃喃自语,我听到后也不禁傻眼地说道。 虽然她开口抗议,但这次就连我也忍不住要冷言以对。 「那个啊,因为领主大人难得喝酒,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没想到居然真的就做了。」 「你有在反省吗?」 「有的,对不起。」 看到她立刻低头认错,我耸了耸肩,心想真拿她没办法,接着放松眉间的皱褶。 「不过,最后还是他主导一切。当时我心想,啊啊,幸好我是女生。」 她满脸通红,但与其说是困扰,更像高兴地按着脸颊扭动身体。我和畠山同学都傻眼地叹气。 ……看来是不该放松警戒。 「哎呀,我可是抱着从头到尾都要由我主导的念头发动攻势哦?结果一下子就被反制,被他压住,不管怎么推都推不动,当我体认到自己接下来就要从女生变成女人时,他用超帅的表情对我说:『我明白了。从现在起你的人生都是我的,别后悔。』我怎么可能抵抗得了嘛!」 「唉……」 我只能苦笑着看着蒂蒂亚小姐兴奋地炫耀自己的恋爱故事。 「而且啊~在全部结束之后,我累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却紧紧抱住我,还说他本来想找个机会送我戒指,然后就把我准备好的戒指套到我手上~这下子我不就彻底输了?」 「戒指!?那、那你在那边该不会……?」 我战战兢兢地这么问,她突然沉默下来,脸红到像是煮熟的章鱼,脱下一直戴在左手上的手套。 在她无名指上……闪耀着光芒的白金戒指上,有着简单却细致的雕饰。 「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们还没举行婚礼,但已经登记结婚了。我现在在文件上已经是罗兰边境伯夫人了……嘿嘿。」 她这么说道,同时用脸颊磨蹭着戴着戒指的幸福手掌。 「……既然如此,你就非得回去不可了呢。」 「嗯……所以,我得好好在这里做个了断。」 蒂缇琳朵小姐这么说道,同时打开智能手机,画面上显示着一个名字——『姐姐』,对方传了一则信息。 那是……她姐姐传来的信息。 『我现在从美国回来了。如果联络得上的话,我想见你一面。』 这是她姐姐传来的信息。 除了姐姐之外,她和双亲的关系十分疏远……又或者该说,她和双亲的关系已经形同断绝了。 她的姐姐似乎很了解她在现实世界的工作,也就是所谓的「VR实况主」,但很可惜的是,这门生意还称不上普遍。 对堤蒂莉亚的父母来说,她的工作是「一年到头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奇怪兴趣」,她在家里的存在感已经趋近于无。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被赶出家门……是因为她用直播赚来的钱,给了家里不少生活费。 不过堤蒂莉亚寂寞地说,就算她不在了,他们也不会特别在意。 然而……对于这样的她而言,姐姐是唯一的例外。 姐姐不仅理解她身为直播主的工作,还时常给予协助,因此堤亚想向姐姐解释清楚……于是她看到部分集团失踪事件的受害者被寻获的新闻后,便匆忙从美国赶回来,将姐姐带到『亚克斯VR科技公司』的总公司,向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 「……那个,堤亚,你没事吧?」 「啊哈哈……也对,姐姐怎么可能相信呢。」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支支吾吾地回应。她的眼角微微泛红,一脸疲惫地喃喃说道。 ……她的姐姐现在还无法接受现实,正躺在和蒂缇琳朵小姐一样的女性专用休息室里休息。 不过,她姐姐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反倒是玲史先生的父母,能够轻易理解女儿的想法,反而比较少见。 「伊莉丝,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放心,我还没有放弃。」 「……这样啊。」 「嗯……我绝对不会让这孩子变成得不到我重视的人祝福的孩子。」 她怜爱地抚摸着肚子……脸上已经逐渐流露出母亲的表情。 「出发之前,我一定会说服他的。你不用担心,等着我吧,伊莉丝。」 她带着坚定的决心如此宣言,而我…… 「……嗯,加油哦,堤亚。」 只能这么鼓励她。 【后记】 故事发生的时间点,是伊莉丝一行人刚从罗兰边境伯领回来,抵达隐村的时候。 由于当时局势动荡,所以预定等情势稳定后才要公开。 # 联系世界的楔子 蒂蒂丽雅的事情暂时保留……接着我跟玲史先生一起被叫到了开发室。 在那儿……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 「咦,教皇阁下!?」 艾连教团实质上的领导人,同时也是真龙帕莎大人的幻影——教皇阁下在画面另一端笑咪咪地打了招呼。 ◇ 「……那么,目前十王没有动作吧?」 各国军队各自撤回领地……三国将布阵的国军当作诱饵,暗中将战力集结至阿克罗城,目标是伊斯勒斯的新造舰「普罗米修斯」,该舰的资料并未存放在数据库中。 对此……阿克罗城将所有战力集结于城市,摆出守城的架势。 『我们真龙只要对方压制住拥有最高权限的圣女莉莉丝大人,只要拥有更高权限的你不回来,我们就无法行动……既然现在的十王在莉莉丝大人的身体里,对方的弱点也和你在一起。』 「也就是说……不适合直接战斗吧?」 我和莉莉丝的自卫能力都极低……因此需要礼次和璃璃士这两名守护我们身边的骑士。对我来说是礼次,对莉莉丝来说则是璃璃士。 『是的,这算是专精治愈的公主的宿命吧。尤其是十王,由于阿克罗希亚市的战斗要员和芙蕾德利嘉总司令官一起失踪,目前处于除了自律兵器外几乎没有战力的状态。』 「也就是说……如果我或有恶意的人出现,与其贸然出兵征讨导致身边护卫变少,不如趁他忙着对付自律兵器时,用『天之焰』烧毁一切就好。」 「可是教皇阁下,这样不就等于给了对方充分的时间,让他为对付三国做准备吗?」 玲史先生提出这样的疑问……然而教皇阁下却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 『很遗憾……除了天之焰以外,他还握有另一项最强的武器。』 教皇大人一脸严肃地说道。也就是说…… 「……时间,对吧?」 『没错。天之火焰的威力已经展示给民众看过了。接下来只要持续施加压力,让他们觉得天之火焰随时会从空中攻击,我方就会疲于奔命……不久后,舆论就会出现愈来愈多人觉得与其继续维持现状,不如归顺我们吧。而这个时间会比我们有利的时间短上许多。』 改变一切的超级武器其实不需要实际发射。只要稍微展现一下威胁,暗示随时可以发射就好……这和这边世界的核武理论相同。 教皇阁下以「实际上,这样的声音已经开始出现了」作结,让现场笼罩在沉重的沉默之中。 「真是一群不像男人的家伙。」 『哈哈,我想也是。否则,他们就不可能做出夺取女性的身体当作挡箭牌这种事情了。』 玲史先生这么抱怨,教皇阁下则是带着沉稳的微笑,轻描淡写地吐出剧毒。 「……你还真敢说啊。」 『是啊,因为我很生气。我这个人可是尊重女性主义的。』 教皇阁下这么说……的确,我想起来了,他确实在教团中提倡推进女性学业的解放论,是名副其实的女权主义者。 ……就这样,我们交换彼此的状况后。 我提出至今一直感到疑问的问题。 「那么……为什么能和你们通讯?」 「因为要测试新的『世界之门』。」 回答我的人,是现在也面对电脑进行作业的满月小姐。 「现在我正在投入在那边学到的知识,测试与缇雅的相互连结。」 「相互连结?」 「是的。至今为止的『世界之门』都是由这边的『白之书』强行介入通讯,将各位传送过去,所以对设置书本的服务器造成非常大的负担。所以每次传送之后,服务器就会暂时无法使用。」 『因此,这次我们准备了缇雅的出差用终端机,尝试在双方之间随时维持细小的路径,借此减轻传送时的负担。』 教皇阁下接在满月小姐之后如此说道……我想她一定无法理解详细的原理,于是直接询问结论。 「意思是……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更频繁地往来于两边吗?」 「是的,当然还是有限度。但是……要和缇雅连结并维持路径,需要某人(・)或(・)者是双方都处于连接状态。」 满月小姐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一边谈起问题点。听到她的话,最先举手的果然是奥雷欧先生。 「满月主任,能不能用超级电脑之类的代替呢? 「不行……因为需要能够对应无法用当时的数据测出的变化,以感觉进行调整的高度情报处理能力……而且不是纯粹的超级电脑,最好是能够拥有知性、身体、独立思考能力的东西。」 满月小姐以苦涩的表情说出问题点。 「这也就是说……」 「是的,对方那边已经由帕莎大人爽快答应,所以这边必须留下某人作为『楔』。也就是与缇亚有一定以上缘分的人。」 这么一来,必须前往那边的我肯定会被列为最优先排除。但是这次我实在无法主张自己去。 最先举起手的又是奥雷欧先生……但是却有人制止他。 「……吾应该比较妥当吧。」 「阿玛莉莉丝大人?」 听到这道出乎意料的声音,我忍不住发出疑问。 「吾与汝等脆弱的人类相比,耐用年数长上许多,而且是远比汝等顽强的生物。因此不会突然死亡而中断连结,作为楔子是最适合的吧?」 「是这样没错……但这样真的好吗?阿玛莉莉丝大人。」 她是远比我们长寿,而且顽强的种族——诺布尔红。 因此她的话也有道理……不过,那代表她在完成『楔』的职责期间,无法回到另一边。 我们觉得,强迫在另一边出生的人做这种事,未免太…… 「无妨无妨,对于活了这么久的吾来说,没有什么留恋,不如说这边比较刺激,这样很好。」 然而,阿玛莉莉丝大人却一笑置之,仿佛在说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而且……如果想从楔子中解放出来,只要制造出吾的代(・)替(・)品(・)就行了吧?制造出与维持、保守『路径』的帕莎老爷子连接的终端。」 「……那个,阿玛莉莉丝大人。您是说要创造与缇雅或真龙种拥有同等演算能力的情报生命体吗……」 阿玛莉莉丝大人说得一派轻松,满月小姐则苦笑着吐槽。 光是听她这么说,就觉得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呵呵,哈哈哈,这不是很好吗?这可以成为引退后的最终目标,感觉很有成就感呢!」 阿玛莉莉丝大人呵呵笑着,大家也无奈地苦笑。 「……没办法,我也陪您去吧。」 「好,我也会尽可能支援。」 满月小姐和奥蕾欧先生都同意了……于是,我们决定让孤挺花大人留在这里当「楔」。 「那么……帕撒爷爷,你大可动手了。」 孤挺花大人这么说,画面另一头看着事情发展的教皇陛下散发的气息也变了。那是……为了接下来的作业,他和帕撒大人本人交换了吧。 『嗯……那就开始吧。不好意思,其他人这几天就先离开这个房间吧。』 「事情就是这样,老夫要暂时闭关了。别担心,听老人家讲个故事,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阿玛莉莉丝大人说完,就挥挥手把我们赶出开发室。我对她说: 「阿玛莉莉丝大人,真的非常感谢您。」 「……哼,别说了,快滚吧,笨蛋。」 我深深鞠躬,她就害羞地这么说,然后别过头去。 #踏出的步伐 ——高中生活很快地过了一周,某天放学后。 「那么各位,虽然才刚下课,不过我们要来讨论下下周就要举办的校庆了!」 今天的课程全部结束,同学们一如往常地准备去参加社团活动或回家……不过这一天却和平时不同,听到一名少女的声音,大家又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到班上这种情形……不清楚状况的我歪着头,举手向主持场面的少女发问: 「校庆……吗?」 「啊……对了,伊莉丝同学,你转学过来的时候,班上已经决定要做什么了吧?」 少女突然惊觉,尴尬地对我说。她先自我介绍是班上的校庆执行委员长,接着解释原因。 「那个……我们班要在教室里开咖啡厅。」 「竞争率太高,超辛苦的。」 「因为可以体验经营店铺,更重要的是很好玩,每年都有很多班想做。」 「要是全班都开餐厅,会吵起来,所以有设限。」 全班一起为我说明,我眨着眼睛,勉强理解状况。 「听起来很有趣呢。可是……不好意思,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坐轮椅在店里跑来跑去,难免会妨碍到店员与客人。因此……很可惜,我只能找幕后工作了。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没关系,光是伊莉丝小姐在走廊上笑咪咪地举着揽客看板,就能带来绝佳的宣传效果!」 「是、是哦……是这样吗?」 「是啊,当然!所以当天就麻烦你咯!」 少女实行委员长握紧拳头,激动地强调。我心想「这样真的好吗……」,但还是被她的气势压倒,只能点头答应。 ◇ 「……所以,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开口询问眼前将手肘撑在桌上,听我说明的人物……我的父亲奥雷欧先生。 我现在待在父亲位于大学部的研究室。为了寻找参加文化祭的好点子,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原本以为父亲不会理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前来商量……没想到他居然一脸认真地听我说完,还开始思考起来。 「……她这么说。古谷,我女儿不是你研究的绝佳实验对象吗?」 「是啊,吓了我一跳。我已经重新审视过各种问题点,接下来只要在实际现场验证实用性……」 回答奥雷欧先生问题的人……是看似这间研究室的研究生,刚才在同一个房间默默听我们说话的男女学生之一,戴着眼镜,看起来很聪明的青年。 「我来介绍一下,他是『古谷要(ふるや かなめ)』同学。他是我研究室的学生,和我一起开发那个(・)东(・)西(・)的。」 「那个东西……吗?」 「是的。直接让她看比较快……茜同学,麻烦你准备最新版本的试作机。毕竟这东西只能让女生看吧。」 「好的,我明白了,要学姐。那么,呃……伊莉丝,可以请你来隔壁房间吗?」 「啊,喂……」 「男朋友,你放心,我们不会对她做什么坏事的。」 她这么说道,同时用手制止慌慌张张想要挽留我的玲史先生,接着开始推起我的轮椅。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这样被带往隔壁房间。 ……就这样,我糊里糊涂地被迫穿上某种实验机器。 我先脱掉制服,趴在简易的床上,接着被装上……一个从腰部以下,像是从后方抱住双腿般包覆住的金属框架。 这副骨架相当细,但似乎能牢牢固定住腰部、膝盖和脚踝,意外地坚固。 然后……还有像项圈一样环绕脖子的粗大机械,以及戴在左耳上的耳机。电线从脖子上的机械穿过制服底下,延伸到腰部的骨架。 「那我要把你扶起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 我被戴上装置,然后换回制服,从躺着的状态移动到坐在床上,回答关心我的她。 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要小姐出声对隔壁房间说她准备好了,玲史先生等男性成员也跟着进到我们房间。 「那个……所以,这个机器到底是什么?」 「这是他毕业作品的一环,是我跟他共同制作的试作品。」 奥雷欧先生这么说,要小姐就催促他「这是发表会的练习,你来说明」。他点点头,终于开始解说: 「首先……脖子上的机器是与脑部交换资讯的新式人机界面。头戴式装置是声音输入用的麦克风,以及传达视觉资讯,用扩增实境传递资讯的装置。」 他这么说,按下我脖子上的机械,看似开关的按钮。 接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空间突然显示出类似电脑启动画面的东西,我忍不住发出「哇、哇」的惊呼。 「现在还在试作阶段,所以是大型化,但我希望未来可以小型化,像智能手机或电脑一样普及。」 要先生用平板电脑操作着,向我解说各种装置的使用方式。 我按照指示,用手指滑过视窗,随着轻微的触感,眼前浮现的视窗可以操作。那近未来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发出「哦哦……」的感叹声……我心想「该不会……」,试着问: 「哦……这是应用完全潜行VR技术吗?」 「是的。本人在觉醒状态下,只让资讯与视觉、听觉等感觉皮层进行交流的机能运作。」 「技术上是完全潜行系统的向下相容版。不过应用范围广泛得多,几乎无所不包,甚至足以改变世界。」 奥雷欧先生一反平常的扑克脸,自豪地这么说,我听了不禁感叹。我现在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奥雷欧先生……父亲身为研究者的面貌。 「那么……包覆我双腿的这副威武机械又是?」 「下半身的框架,负责增幅你因受伤而腰椎受损的神经信号,传达到下肢。另外,不足的肌力也会由框架来弥补。也就是所谓的强化外骨骼。」 「呃……动力装甲?」 「由于开发时姑且是以医疗机器为前提,因此能发挥的力量有设下低于平均成人女性的限制……大致上就是这种感觉。」 要小姐一边调整眼镜的位置,一边也自豪地对我如此说明。 在我们交谈的期间,准备也持续进行,我的视界里出现「取得身体档案中」的信息,同时也有显示工程进行到百分之几的长条。」 最后过了几分钟,档案也读取完毕,随着「设定完成」的信息出现……我的脚发出「叽咿」的微弱马达声,原本没有经过魔法强化而不会动的脚,因为微微的电流刺激而稍微浮起。 我和玲史先生都惊讶地睁大眼睛,奥雷欧先生和要先生则是催促我站起来。 我在床上改变姿势,把脚放到地上……然后战战兢兢地从床上抬起腰。结果…… 「……站起来了。」 我的双脚稳稳地踩在地板上,直挺挺地站着。 我的意志透过机械传达给双脚,不足的肌力由机械来补足,即使没有魔法这种超常力量的帮助,我的双脚依然支撑着我的体重,没有屈膝。 我试着慢慢走了几步……果然,虽然发出「叽、叽」的微弱马达声,但我的双脚还是能随心所欲地行动。 「礼次先生,我现在是靠自己没有施加魔法的双脚站起来了……!」 「啊啊……!真的假的,混蛋,真的假的……!」 我的双脚睽违十几年,终于能够自由地运用力量。 我感动至极,忍不住扑进玲史先生的怀里……长年在身边支持着我的他,也发出喜悦的颤抖声音,紧紧地抱住我——…… # 校庆 ——杜乃宫学园,校庆当天。 高中部一年级教室林立的三楼……其中一间教室里人山人海。 那里……有一位以明显与普通高中生有所区隔的优美举止工作着,身穿长版女仆装,有着一头漂亮银发的少女。 她露出一副因为能站着工作而开心不已的笑容接待客人,客人——尤其是男性——会露出陶醉的表情也是在所难免。 只不过……看到她脖子上那条与女仆装不搭的领巾,以及不知为何在教室内四处移动的细微马达声,让人不禁感到疑惑。 ——公主殿下亲自接待客人。 这样的评价瞬间传遍了校内,让校庆气氛更加沸腾,学生们与相关人士都纷纷涌向这间评价极佳的咖啡厅。 于是……伊莉丝她们的班级『1-A』,在文化祭第一天就拿下了惊人的营业额。 ◇ ——虽然说是咖啡厅,但基于安全考量,我们不能用火。 菜单是大家事先做好的简单蛋糕,以及业务用的软性饮料。 即使如此,客人还是络绎不绝,包含我在内的全班同学,都忙到晕头转向,但还是顺利撑了过去,大家都非常兴奋……就在这时。 「辛苦了,伊莉丝。谢谢你这么努力,可以休息咯~」 少女爽朗的声音让周遭的客人发出「咦咦~!?」的抗议声,不过—— 「吵死了,我也想让这孩子好好享受校庆啊,想看伊莉丝的话就明天再来吧!」 少女对客人这么说道,周围的客人也说「那就没办法了」,有点尴尬地退下。气氛没有变得险恶,是因为少女哈哈大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吧。 我看着那个社交能力很强的女孩,将银制托盘抱在胸前,佩服地想。 「好了好了,伊莉丝也去休息吧。你一直站着的话,又会有客人点你哦?」 「那个……我再工作一下也没关系。难得能跟大家一起工作,我觉得很开心。」 「呜,你太乖了,我很想答应你……可是不行,那双脚已经到极限了。」 说完,她就推着困惑的我肩膀,硬是把我推进休息室里……她是这个班上的学园祭实行委员长,也是大家的领袖后藤同学。她的话让我猛然回过神来。 「咦……已经这么晚了吗?」 「对啊。差不多过了两个多小时,电池快没电了吧?」 「啊……真的耶,我看得太开心,完全没注意到。」 爽快地把强化动力服借给我们的奥雷欧他们,提醒我们内置的电池匣连续运作时间大约三个小时……希望我们能尽量在两个小时左右关掉。 一看之下,借由颈圈型AR终端机投影在视界角落的影像当中,显示电池残量的电池符号已经变成红色的20%了。 「呜,这样就没办法逞强了……很抱歉,我得去休息一下。」 「好好好,慢走。未婚夫先生,你要好好护送人家哟。」 「嗯……嗯,那是当然。」 被少女严厉地叮咛,整个人变得语无伦次的……是刚好前来迎接,从更衣室前面的走廊往这里走过来的玲史先生。 最强的守护者大人也毫无威严可言的模样,让我不禁轻笑出声。在班长的催促下,我回到休息室,脱下强化动力服,从女仆装换回学校制服。 在班长的协助下,我坐回轮椅,离开休息室,隔壁待命的礼次立刻推着我前进。 在同学们依依不舍的目送下,我们在充满访客的校内散步。 「上午来店里的绫芽和梨深,应该还在逛学校吧?」 「嗯,她说在操场那边。大概是在逛摊贩吧?」 「那我们先会合吧。」 「好,了解。」 于是,我们来到校舍外头……不过—— 「果然很引人注目呢。」 「哎,毕竟我长这样嘛。不过这点小事没什么啦。因为在这里,我只是个稍微涂了特殊颜色的普通女生。」 好奇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刺来。 不知道是轮椅很稀奇,还是外国女生很稀奇,抑或是两者相乘的效果。有人看了两三次,甚至更多次,视线一转,几乎都会和某人对上眼。 不过,由于其他班级的人经常来我们班参观,因此我一个月左右就完全习惯了这样的视线。我一边轻笑,一边回应姑且算是局外人的玲史先生,他看起来有些尴尬。 ……不过,看到他的表情有些阴郁,我心想自己好像有点失言了。 「……是啊。」 「……回去之后,彼此就没办法『普通』地相处了。」 而且,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无法再拥有这样自由的时光了。 「那么……我们就尽情享受最后这段缓冲时间吧。」 「……嗯,就这么办!」 我拍了一下手转换心情,玲史先生听到我说的话,也稍微加快了脚步。 「啊,伊莉丝~这边这边!」 正当我在操场上东张西望时……熟悉的黑发女孩随着呼唤声,朝我们走了过来。 不过,她们后方有个人喊着「啊,喂」,原本想对她们说些什么,却看到我身后的玲史先生,于是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呃……搭讪的男人?」 「对啊,真伤脑筋。」 「毕竟绫芽这么可爱嘛。」 「唉……真的很麻烦。好想赶快回『Soul』。」 她应该觉得应付这些人很麻烦吧。绫芽烦躁地搔搔头……不过—— 「……不过,王子殿下那边是不是也被女生包围了?」 「就是说啊……」 绫芽听见我的话,垂头丧气。梨深站在后方,面带苦笑看着她这副模样。 「……所以呢,你们想怎样?如果你们觉得我们碍事,我们也可以自行离开哦?」 「什么……!?」 绫芽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出这句话,害我忍不住发出奇怪的惊呼声。 「……才没那回事,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一起逛吧。」 「好好好,我太坏心眼了,抱歉抱歉。」 我这么说完,绫芽便装出闹别扭的模样鼓起脸颊,伸手摸摸我的头。看她这样,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绫芽,你是不是完全把我当成妹妹看待了?」 「我反倒希望你一直叫我姐姐。」 「你的眼神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 那双眼神莫名地让人感到黑暗,换个角度来看,甚至像是有病在身……我被吓到了,不敢再继续追问,也发誓要心甘情愿地接受妹妹的角色。」 「哈哈……那么,我们要去哪里?」 「我想吃炒面!」 「OK,那我们就随便找一间店吧。」 玲史先生这么问,我立刻举手回答。因为「那边」没有炒面这种料理,我从刚才开始就闻到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酱汁香味,已经忍耐不下去了。 我双眼发亮,一直喊着炒面、炒面,大家见状都露出苦笑……我们四个人一起逛起由运动社团摆摊的操场——…… # 祭典的结束 ——校庆第二天。 今天排下午班的我,跟昨天一样在拥挤的店内忙碌地来回走动……突然有人戳了戳我的肩膀。 「是,有什么事吗?」 我反射性地转过头去,眼前是……一头鲜艳金发吸引众人目光,娇小的稀世美少女。 她穿着秋季的洋装与开襟毛衣,几乎看不出原本的体型。我看到她不禁惊呼。 「堤亚!?」 「欸嘿嘿,我来了。伊莉丝,你穿女仆装也很可爱呢。」 堤亚悠哉地说道。我则是慌张不已,坐立难安。 「那个……你一个人出来走动,身体不要紧吗?」 「真是的,你太心急了。还早得很呢。」 堤亚按着下腹,无奈地说道。我这才想起这件事,反省道:「说、说的也是……」 我们就这样站着聊天,执行委员长兼完全变成店长的后藤小姐发现我状况有异,走了过来。 「尤伯先生,她是你朋友吗?」 「啊,是的,我们是朋友……」 我悄悄对问我的委员长耳语,说她是个孕妇。 「糟、糟糕,快过来,我马上帮你们准备座位!」她推着堤蒂莉雅小姐的背说。 我被她吓到,帮她泡了红茶,切蛋糕端给她。 「朋友也好可爱啊……」四周的男生们开始骚动,但是堤亚蕾克毫不在意,喝了一口我泡的红茶。 我悄悄地靠近堤亚蕾克……以周遭男生听不见的音量说: 「那个……你的肚子是不是有点大了?」 「不不不,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不过,这里真的有另一个生命,感觉好不可思议。」 「就是说啊……」 堤亚蕾克听了我的话,爱怜地抚摸自己的肚子。 尤其是她……还有我……本来应该是不会经历这种事情的,所以感到不可思议的心情会更加强烈。 正当我们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突然,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教室,似乎在找着什么人。 她留着一头齐肩的黑发,看上去有些强势,感觉像是个职业女性……她一看到我们,就松了口气,向我们走了过来。 「啊,真是的,原来你在这里啊!?」 「啊,姐姐」 她看起来有点生气,对我轻轻点头致意之后,便朝蒂蒂丽亚小姐走去。蒂蒂丽亚小姐则是悠哉地喝着茶,举起手来。 我一边对她的反应苦笑,一边回去准备另一人份的茶与蛋糕。 没错……她听说蒂蒂丽亚小姐在国外结婚,便立刻飞来日本,是蒂蒂丽亚小姐在这个世界的姐姐。 她锲而不舍地跟蒂蒂丽亚小姐谈了好几天,终于在前几天成功说服她,两人重修旧好……不过她对初次生产的蒂蒂丽亚小姐过度保护,简直到了夸张的地步。 仿佛像是要把所有爱情倾注在曾经是弟弟,现在是妹妹的蒂蒂丽亚身上,借此度过仅剩的短暂时光。 「拜托……不要一个人乱跑。你知道现在还没到稳定期吗?」 「嘿嘿嘿,对不起,姐姐。」 「真是的,这孩子……你要是以为这样撒娇就能得到原谅,那就大错特错了。」 尽管嘴上对紧紧贴着自己的蒂蒂丽亚说得严厉,但她的目光却显得十分温柔,像是在看着自己的蒂蒂丽亚。 看到她们俩完全变成一对感情很好的姐妹,我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 虽然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不过一切顺利,到了傍晚四点,所有摊位都打烊了。 大家依依不舍地将教室恢复原状,回到平常的教室后…… 「恭喜我们拿下校内社团的销售冠军,干杯!!」 「「「干杯——!!」」」 班长一手拿着可乐,带头干杯。 大家各自拿起杯子,倒了喜欢的饮料,然后在干杯的吆喝声中一饮而尽。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脱下没电的强化外骨骼,坐回轮椅上,将倒了茶的纸杯一饮而尽,稍作休息。 ——令人舒畅的疲劳感,包裹着全身。 我们拼命地处理着生意兴隆的摊位……但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文化祭实行委员长的通知,说我们班抢在学长姐之前,拿下了营业额第一名。 因此,在离后夜祭还有一段时间的现在,我们正在教室里举办「恭喜第一名庆祝会」这样的小型宴会。 「哎呀~~不过真可惜呢。尤伯先生要是参加选美比赛,肯定能获得冠军的说。」 「那样的话,加上入场人数部门,我们班就能获得双冠王了说~~」 大家都遗憾地如此说道。 他们说的,是今天在一般公开活动的最后,发表由观众投票的人气投票结果……虽然我被推荐为投票对象,但我婉拒了。 这是因为…… 「不,我办不到啦。因为我有怯场症,没办法在那种场合装出笑容,或是轻快地聊天……」 中间发表的前几名,会到操场的文化性社团发表舞台进行宣传,我没办法上台就是其中一个理由。 我直到最近都还有对人恐惧症。最近虽然有很多不得已必须在人前说话的机会,但我还是不擅长面对他人的视线。 因此,我急忙否定,但大家只是说「这样啊~」,对我投以温暖的视线。 「而且……我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了。就算真的得到优胜,由这样的我得到『杜乃宫小姐』的头衔,果然还是不太对吧。」 我苦笑着说出真正的辞退理由……结果周围的人全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抬起头。 「啊,对哦……」 「尤伯先生只待到第二学期结束……」 我终究只是暂时性的在校生。 能像这样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期限,正一分一秒地逼近。 教室里顿时变得有些感伤,但我拍了一下手,让这种气氛烟消云散。 「我……现在真的非常开心。能像这样受到大家热烈欢迎,受到大家的照顾,我真的觉得来这间学校真是太好了。」 我断断续续地诉说,班上同学则认真地听我说话。 对于以前以「玖珂柳」的身份生活时,曾经主动舍弃青春的我来说,现在却能拥有如此美好的回忆,实在令人感到可惜……我再次挺直背脊,深深一鞠躬。 「所以……剩下的半年,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我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向大家表达感谢之意。 教室里一片寂静。 「真是的,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呢!」 「哇噗!?」 班长突然激动地抱住了我,还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我现在就任由她去吧。 「我不会忘记的。虽然时间很短,但我绝对会记住和这个有点奇怪的女孩子一起度过的校园生活的。将来有了孩子,我也会向他炫耀的」 「……嗯。我也绝对不会忘记这段短暂的时光」 我们就这样含着泪水,相视而笑——…… ## 圣诞派对 「「「圣诞快乐!!」」」 砰、砰,房间里响起了拉炮的声音。 桌上摆着披萨和烤鸡等从各处买来的美食,坐镇在中央的是圣诞蛋糕。 ——今天是12月25日,圣诞节。 昨天,圣诞夜,我们各自和家人或朋友一起度过。我也和班上同学一起开了送别会,和支仓家的玲史叔叔一家人一起共进晚餐,度过了快乐的时光。 今天,我们「WGO回归者」借用此处——亚克斯VR科技公司总部的某个房间,齐聚一堂举办派对。 『啊啊~真羡慕你们。』 房间里的屏幕映出……没有被传送到这里,留在另一边的赫尔小姐。在她背后,还能看见茫然坐在地上的樱花小姐背影。 这个影像要归功于奥雷欧先生与满月小姐的努力,「提拉」与「笼子」的双向通讯已经稳定许多。 ——在阿克罗希提的屋顶上决战时,乘着塔纳托菲加洛斯逃过一劫的她们,似乎与弗金先生与姆宁先生这两位真龙,一起被收容到隶属于伊斯亚雷斯的旗舰『普罗米修斯』了。 她们透过两位真龙的转播,也在线上参加了派对。 「啊哈哈……不过,通讯能接通真是太好了。你们那边没问题吗?」 『嗯,目前没什么问题。十王似乎不打算主动出击,非常和平哦。』 就这样,近况报告完毕。接下来…… 『真是的,姐姐你也差不多该振作起来了吧。』 『嗯……』 被希儿小姐傻眼地一说,樱花才放弃挣扎,慢吞吞地爬起来。 至于她为何像空壳一样失去霸气呢? 「啊……那个,总觉得有点抱歉?」 『不,没关系……老实说,我早有这种感觉了……』 绫芽歉疚地道歉,樱花则像是要结束这个话题,甩甩头甩开留恋。 她恐怕是喜欢上了苏尔哥哥,得知他的内在是绫芽……也就是同性,所以整个人燃烧殆尽,化为灰烬了。南无阿弥陀佛。 顺带一提,绫芽正和坐在旁边的梨深紧紧粘在一起,互相喂食,该说她罪孽深重吗? ——我妹妹这样,真让人担心她哪天会被捅一刀啊。」 我一边抚摸着在旁边专心吃着鸡肉狗粮的雪诺的背,一边思考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不过,像这样面对面感觉还真不可思议呢。」 悠闲地如此低语的,是明明里面装的只是姜汁汽水,却以莫名妖艳的动作将玻璃杯凑到嘴边,有着一头乌黑长发,乍看之下清纯可人的高中生美女……桔梗小姐。 「嗯,只要想成是场风格独特的网聚就行了吧。」 如此附和的,是佛勒斯先生。他的名字似乎是秘密,因此希望我用角色名称来称呼他。 这位先生有着精悍的脸庞,银框眼镜在脸上闪闪发光,笔挺的外套穿在身上十分合身,感觉用青年实业家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了。 众人在现实中齐聚一堂,他们只在游戏里见过彼此,这幅光景完全就是网聚的景象。 「不过,齐天不在场,还真是可惜……」 顺带一提,目前蒂谛雅小姐因为害喜症状恶化,正卧病在床,她的姐姐正在一旁照顾她。 除了她、正在工作的绯上先生和满月小姐等开发人员之外,齐天是唯一不在场的人,我喃喃自语着……不过…… 「他在哦。」 「咦?」 绫芽出乎意料的发言令我感到困惑,玲史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向开着的电视。 电视上……不知为何正在播放格斗比赛的胜利者采访视频,我疑惑地歪起了脑袋。 我记得那应该是综合格斗比赛。昨天,有一名暂时休战的选手重返赛场,而且大获全胜,我还以为他要强势回归了,没想到他却突然宣布要引退,所以从昨天开始,各大新闻媒体就频繁地报道了这场记者会…… 「你看,就是那个。现在在电视上的人就是齐天。」 「咦、咦咦咦咦咦!?」 听到玲史先生这么说,我惊愕地叫出声来。 ◇ 电视中,他……『空井悟』选手,以沉着的态度回答记者的问题。他的举止与格斗家给人的粗暴印象无缘,散发出一股知性的氛围。 『那么,空井选手您已经决定好引退后的计划了吗?』 『哈哈……说来惭愧,我还没有决定。不过,我打算去旅行。』 『旅行……吗?』 『是的,我想去旅行,寻找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与技术能够做到什么,真正的强大究竟是什么……然后,如果能在那之后找到什么可以守护的事物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不过嘛……』 『哎,是什么呢?』 『总之,第一步就是拯救世(・)界(・)、救(・)救(・)世(・)界(・)、救(・)世(・)界(・)、救(・)世(・)界(・)。』 齐天大圣……空井悟选手的采访,就在他最后说出这句话之后结束了。 ◇ 「呼……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有名的人。」 「是啊,我第一次听到时也吓了一跳。」 我兴奋地喃喃自语,至今认识的人出现在电视上让我兴奋不已,而玲史先生也点头附和。 就在此时—— 「拯救世界啊……虽然没什么真实感,但的确是这样没错……」 他盯着结束采访的电视屏幕,喃喃自语……他是我们之中最年轻的少年,隼人同学……飞田隼人。 「隼人……」 「我要去,已经决定了。我也说服父母了。」 隼人斩钉截铁地说,我思考着该对他说些什么,但是—— 「不要紧的,伊莉丝姐姐。我不是自暴自弃,只是决定把该做的事依序完成而已。」 「该做的事?」 我歪着头询问,隼人直视我的双眼,点了点头。 「嗯……首先,无论如何都要先解决十王,拯救世界。之后我会回来这边。我还只是个孩子,所以要先完成身为孩子该做的事。」 说到这里,隼人先停顿一下,深呼吸之后……他明确地宣言。 「然后……等到我能够自信满满地说自己是个大人之后,这次就真的要去迎接艾妮姐姐了。」 ……这时…… 『……她这么说。』 『哇啊,我竟然撞见了这么热情的场面。』 「……什么?」 『普罗米修斯』那边的人员突然间一阵骚动。 『那个……少年,我们并没有要陷害你的意思。抱歉!』 『呃……那个……在那之前,现在就先当作没听到吧?』 「………………~~~~!?!?」 满脸通红地从樱花先生身后现身,看起来十分歉疚的人……正是艾妮小姐本人。 「那个,其实我从不久前就以医疗人员的身份登舰了……对不起!」 在姬尔修双手合十道歉时,总算理解事态的隼人同学满脸通红地冲出房间。 由于实在想不到该对他说什么,现场陷入尴尬的沉默,不过—— 『……呵呵,说得也是。就慢慢等待那一刻到来吧?』 见艾妮丝小姐似乎不排斥,『开心吧少年,有希望啊。』室内顿时充满安心的气氛。 在如此和乐融融的空间中。 「……还有两星期吗?」 「……是的。不管结果是哭是笑,时间都所剩不多了呢。」 这段开心又快乐的最后休止符,终于要结束了。 命运之日,一分一秒地逼近——…… #新年参拜 ——除夕和元旦,我在支仓家受到他们照顾,度过了一段悠闲的时光,今天是一月二日。 在刚过完年,睡懒觉的人们也差不多该起床的早晨时段,支仓家—— 「久等了,小柳,我帮你准备好了。」 「让、让您久等了……」 我被玲史伯父的母亲由奈阿姨从玄关推出去,来到大家等待的庭院……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不只是我……在场的每个人,都穿着平时绝对不会穿的五颜六色和服。 今天……是大家一起去新年参拜。 我的发型……是把侧边的头发稍微留长,然后绑在后脑勺,平常藏在头发底下的后颈一带,现在稍微有点凉飕飕的。 另外,我身上穿的是樱花色的吉祥图案小纹和服。因为外面很冷,所以我披着一件深蓝色的羽织。 不巧的是,今年M县的十二月降下了创纪录的大雪,现在外面也是一片雪白的雪景。 由于新年参拜的人潮可能相当拥挤,神社应该会先除过雪才对……但还是有可能会滑倒,所以考虑到安全问题,我穿的不是木屐,而是靴子。 ——没错,靴子。这次,我也穿上了之前校庆时借来的强化外骨骼,所以可以走路去参拜。 「哎呀,太阳底下看果然很美呢,小柳。」 「谢、谢谢,由奈姐……」 我向替我穿和服的由奈姐道谢。 不过……她刚才在换衣服的时候说「帮女儿穿衣服是我的梦想,可惜我家只有儿子」,现在有点太兴奋了,让我有点被吓到。 「……欸,可以叫我婆婆哦?」 「呜……好的,婆婆。」 她抬眼看着我这么说,我有点吓到,但还是照她说的改了称呼。 她是我以前的朋友,从以前就一直很照顾我,现在叫她的母亲「婆婆」还是有点难为情……但看到她笑咪咪地说「好,婆婆来喽~」,我就觉得算了。 「话说回来……玲史,你干嘛不说话?」 「咦?啊,哦……我吗?」 她突然将视线转向站在玄关旁发呆的玲史先生。她看起来有点傻眼,感觉有点可怕。 「还问我吗?你老婆可是精心打扮过才过来的,你应该说点什么吧。」 「妈,现在说这种话还太早了……!」 虽然玲史先生主张两人目前只是婚约对象,不是老婆,但被妈妈无视了。 至于玲史先生这边…… 「……这种事,不用说也知道吧。」 「你直接说出来,人家会比较高兴呀。」 「唔,呃……」 被由奈小姐这么一说,玲史先生完全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不语。另一方面,我则被推到他面前,紧张又期待地吞了吞口水,等着他开口。 「那个………………你很漂亮,非常漂亮。」 「啊……谢谢……玲史先生也很帅哦。」 「呃,嗯……」 他害羞地别过头去……身上是深蓝色的和服和羽织,脖子上围着胭脂色的围巾,同样也是和风打扮。 「……你啊,是因为那个(・)那个(・)才紧张的吧?真是的,这孩子平常明明那么顽固,关键时刻却这么没用。」 「你很烦耶!?」 我无视着正在和由奈阿姨斗嘴的玲史先生,环顾四周,果然大家都穿着和服。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和服呢? 「抱歉啊,柳同学。我太太一直很期待和大家一起新年参拜,所以有点兴奋过头了。」 「请别这么说,史朗叔叔,我反而很高兴呢。」 「这样啊,那就好。这都是多亏了你替我们准备这么棒的和服……奥雷欧・尤伯先生。」 史朗先生接着转向站在稍远处,体格不像日本人,有着一头银发的男子。 「……是啊,我也要谢谢你。」 「……哪里,只要你们喜欢,我就很高兴了。」 史朗先生和由奈小姐表情复杂地鞠躬致谢的对象……也是穿着和服的奥雷欧。 「……我妹妹好像受两位照顾了。两位可能觉得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但我真的非常感谢。还有,也很感谢两位愿意守护我女儿。」 奥雷欧先生说完,手按着胸口深深一鞠躬。玲史先生的父母见状,双双松了口气。 虽然这应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隔阂……但看到双方父母也开始互相让步,我和玲史先生都松了口气。 「……然后,绫芽也趁机跟来了,还把梨深也拖下水。」 「当然啊,机会难得嘛。」 「啊哈哈,承蒙招待。」 同样身穿和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绫芽挺起胸膛大方地这么说,一旁的梨深虽然显得有些歉疚,但似乎也乐在其中。 ◇ ——M县市区内,搭电车要坐上好几站才能抵达的县内数一数二的大神社。 今天是一月二日,参拜客络绎不绝,我们走在通往正门的参道上……在参拜的人潮中,我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叫住。 「啊,找到了!尤伯先生!」 「咦……后藤小姐,还有大家?」 向我搭话的是熟面孔……和杜之宫同班的女生们。 「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太好了!哇——好漂亮的和服,真棒!」 「后藤小姐和大家看起来也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你们是来这座神社新年参拜的吧?」 「是呀,我听说你到过年为止都会待在日本,而且也会来这座神社参拜,想说或许有机会见到你,所以大家就一起来了……没想到学校放学后还能再见到你,真开心!」 后藤小姐如此说道,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紧紧地抱住了我。以她为首,班上要好的女生们也一拥而上。 ——怎么办,我可以和她们一起去吗? 我用眼神询问奥雷欧先生,他点了点头。 「无妨,你就和她们一起去吧。朋友是很重要的。」 「好……好的。」 「你们也是……谢谢你们愿意和我女儿当好朋友。」 「不……不会,尤伯教授!我们才要感谢您,能够和这么好的孩子交朋友,我们真的很开心!」 后藤小姐慌慌张张地这么说,结果奥蕾欧先生忽然放松表情,再度低头说了声「谢谢」。 如此这般,尽管还有些畏缩,她们仍开始和我并肩而行。 接下来,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自然会聊起各种话题。 像是苦于寒假作业的抱怨。 大家圣诞节是怎么过的闲聊。 谁和谁在放寒假后开始交往的恋爱话题。 离开日本后,我今后有何打算。 女高中生凑在一起,话题源源不绝。我们不时被摊贩飘来的香气和美味食物吸引目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本殿前排队参拜的队伍最尾端。 「……呀!」 「哎呀……脚边很滑呢。来,把手给我,别放开哦。」 「谢……谢谢你。」 我踩到脚边冻得硬邦邦的、被踏得硬邦邦的雪,差点滑倒,多亏有玲史先生扶住我。 他用长满茧的粗糙手握住我的手,我的心脏跳得飞快,队伍缓慢地前进……感觉漫长却又转瞬即逝的时间过去了,回过神来,我们已经来到赛钱箱前。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香油钱投进去……双手合十,许下愿望——…… ◇ 「……真是不可思议。」 「……奥……那个,父亲大人,怎么了吗?」 在折返参道的归途上,奥雷欧突然喃喃自语,让我不禁反问。 「没什么……老实说,我原本认为求神拜佛很没效率,但是……」 他深深叹息,难得犹豫了一阵子之后,重新开口说: 「…………现在我只想要有个依靠,什么都好。希望神能保护你。原来如此,这就是人们向神祈祷的心情啊。」 「父亲大人……」 听到这句意想不到的话,我惊讶地眨了眨眼,同时看向他。 「……伊莉丝,你刚才祈祷得很认真呢。」 「咦?」 这次换走在我另一侧的玲史先生突然对我说话,我疑惑地歪了歪头。 「没有啦……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许了什么愿望。」 「呵呵,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愿望啦。」 看来我祈祷的样子被他看见了,我有点害羞地告诉他当时许下的愿望。 「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再像这样一起参拜。就只是这样。」 「这样啊……」 玲史伯父就这样默默走在我身旁一阵子……接着像是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拍了拍走在前方的史朗伯父的肩膀。 「抱歉,老爸,我们可以分头行动吗?」 「呼……玲史,你终于想通了吗?那么,大家先解散,到鸟居前集合可以吗?」 「好~我赞成!梨深,我们走吧?」 「啊,绫芽,等一下啦!」 史朗伯父回答玲史伯父的问题后,绫芽率先牵起梨深的手离开。 看到他们俩粘得紧紧的模样,我露出苦笑,玲史先生则问「那可以了吗?」,我点头回应后,他便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离开团体。 他拉着我来到的地方……是离主要参拜道路有些距离的本殿后方。 「好……这里应该没有人吧?」 「那、那个……?」 玲史先生警戒着四周,仿佛有刺客埋伏似的,我战战兢兢地向他搭话,不过—— 「……伊莉丝!」 「是、是的!?」 玲史先生突然满脸通红,用紧张到僵硬的语气大声说道,我不禁挺直了背脊。 「我、我要说的事情是……那个……其实我本来打算在圣诞节送给你,但该说是没有抓到时机吗?总之……嘿!」 伴随着像是要甩开什么的声音,玲史先生在我面前突然跪下,将某个盒子递到我的眼前。 「……你可以戴上这个吗?那个……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玲史先生跪在地上打开盒子,让我看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枚……镶嵌着小颗宝石的戒指,虽然造型简单,却散发出华美的光辉。 看到那枚戒指……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以请你帮我戴上吗?」 「……好,当然可以!」 玲史先生恭敬地拿起我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上。我感慨万千地望着那枚套在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被他用力地抱紧。 「……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无论我到哪里。」 「……好的。请原谅我的不才,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这么回答后……他的嘴唇便火热地堵住了我的嘴,我任由他摆布。 ——距离再次回到「监牢」的日子……还有七天。 【后记】 顺带一提,伊莉丝要送给玲史先生的圣诞礼物是「玲史先生要答应她任何一件事」,但玲史先生目前尚未给出答复。以上是题外话。 # 联结的世界 ——I县最南端的城镇,车站月台。 「这样啊……你要去对吧,隼人。」 「嗯,妈妈,对不起。我有件非做不可的事。」 「……你果然是那个人的孩子,一旦下定决心就很顽固这一点,简直一模一样。」 她露出苦笑,死心地低喃,紧紧抱住即将踏上旅程的儿子。 「要尽快回来哦。」 「嗯,我知道。」 母亲再次用力抱紧他,隼人也回抱母亲,然后放开。 「老爸,谢谢你送我过来。」 隼人也对站在稍远处目送母子俩的爸爸低头道谢。 「……隼人,你真的长大了。俗话说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你真的长大了。」 爸爸说完,咬着嘴唇摸摸隼人的头。他的脸上流露出极力压抑想挽留儿子的苦涩心情。 爸爸绝不是个亲切和蔼的人,反而笨拙得难以拿捏与儿子之间的距离。 不过……他还是笨拙地露出笑容,用力地摸了摸隼人的头。 「但是……即使如此,你对我们来说还是我们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哦。」 「……好,我知道了,爸爸。妈妈也是,我走了。」 少年咧嘴笑着这么说完后……便跳上了正好抵达月台的新干线。 ◇ ——M县西南,与邻县的县境山脉山麓的乡下小镇。 「……你要去吗?」 一名青年对神社后方的冷清剑道场的庭院深处,手持出鞘白刃伫立的少女这么说道。 青年年约三十岁左右,以掌管一间神社的神职人员而言,还很年轻。 面对青年的提问……身穿道服、缠着白布的黑发少女,从怀中取出怀纸,擦拭方才挥舞的刀。 她身旁散落着无数被砍断的竹子,数量多到让人怀疑她究竟挥刀挥了多久。 「嗯,我要去。大哥,谢谢你每次都借我道场。」 少女——桔梗向身为神主的青年表兄低头道谢,用布擦拭手上的刀,收刀入鞘。 ——少女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刀剑所吸引,开始对用锐利的刀刃砍杀事物感到兴奋呢? 她还记得,小学毕业时,她已经变得不随身携带刀子就无法冷静,但已经想不起来契机是什么了。她就是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的。 比任何人都早发现那股绝对不能对周遭的人发泄,但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冲动,并且偷偷准备了发泄场所的,是那个应该很古板的表哥。 但是……桔梗经常觉得自己是无法融入现代社会的鬼子。 「呐,等一切结束后,你会回来吧?」 「……谁知道呢?我早就被父母抛弃了,我大概只有在那边才有容身之处吧?」 桔梗自虐地说着,青年见状…… 「……没那回事,还有我在啊!」 青年突然大喊,冲动地紧抱住桔梗。 桔梗惊讶地眨了眨眼……他用尽力气对她说: 「……拜托你,为了我回来吧。我会替你创造一个容身之处。」 ……对于不断为非作歹,最后连家人都放弃的桔梗而言,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你可以待在这里」,允许她待在身边。 「……你这个人还真是特别,居然会追求我这种为了发泄杀人冲动,不惜用援交这种代偿行为来满足欲望的人格有缺陷者。」 「……或许吧。我也觉得自己很没品。」 「嗯,你真的很蠢。」 桔梗就这样笑个不停,笑得合不拢嘴。 她笑个不停、笑个不停、笑个不停……最后,她露出开朗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看在老哥的份上,我就回来吧。你要努力留住我哦。」 「……好!」 桔梗恶作剧般地低语……青年则明确地点了点头。 ◇ ——亚克斯VR科技公司,开发室。 「我的工作全都交接给副总监濑山了。这样就算我不在,工作也能继续运作了吧。」 「嗯……辛苦你了,绯上同学。」 绯上依依不舍地关掉工作室的电脑,站在他身后的畠山则对他点了点头。 然后……绯上一边活动僵硬的身体一边站起身,走到畠山面前,搂着她的肩膀点头。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畠山同学,我走了。」 「嗯,绯上同学,路上小心。我会等你和另二个人一起回来。」 「……嗯,两个人?」 绯上歪着头……不过她按着自己的下腹部点头。绯上光是这样就理解她的意思,脸上逐渐充满喜悦。 「这样啊……这样啊!啊~真是的~我突然变得超级有精神和干劲了,真的,谢谢你……!」 「呀!?……真是的,绯上同学也太夸张了。」 畠山被突然抱过来的绯上吓了一跳,但随即放松姿势,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露出苦笑。 「嘿嘿……可以的话,我想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绯上同学真是的,你太心急了吧?」 畠山傻眼地捏了捏绯上的脸颊……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打闹,也无法让绯上紧绷的脸放松下来。 「那么……这次真的要出发了。」 「嗯,慢走,路上小心哦。」 ◇ ——在亚克斯VR科技总公司大楼里的其中一间空房。 「哎呀,真羡慕他们两位这么热情呢。」 「哈哈,就是说啊。」 两道人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对话,一边苦笑一边说道。 佛勒斯与齐天大圣空井悟,两人同样提早来到这间开放作为休息室的房间,由于没有人舍不得离开,他们便悠哉地交谈着。 「回想起来,我们的关系也很不可思议呢……在伊斯亚雷斯初次见面时,我完全没想到会变成像这样一起决战的伙伴。」 「是啊,一点也没错。现在才能老实说,当时我可是觉得你是个讨人厌的眼镜混账哦。」 「我才觉得你是个难搞的肌肉不倒翁呢,彼此彼此。」 彼此互相吐嘈……两人突然同时笑逐颜开。 「这件事结束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姑且有打算回来这里。只不过,我也在犹豫在那边闯出一番事业也不错。」 佛露思苦笑着说她还有点犹豫。另一方面,悟则像是在思考什么,同时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这个嘛,虽然也考虑过留在斗技场,不过最近又多了一个候补。」 「……哦,那究竟是?」 「嗯……我想到,让这身体与公主殿下和剑圣一起保护这个世界也不错。」 「哦,那真是……原来如此,那的确是很有魅力的再就业地点呢。」 ◇ ——M县S市内的某车站前。 「让你久等了,绫芽。」 「嗯,你回来啦。跟父母道别了吗?」 看到梨深出现,绫芽担心地问道。 「嗯,已经没事了。只是他们要我以后带孙子回去给他们看。」 「啊哈哈,玲史叔叔家也是这样。父母都这么想看孙子吗?」 回想起支仓家的那幕景象,绫芽不禁苦笑。 但她的表情随即转为严肃,直视梨深。 「……梨深,你真的愿意吗?跟我在一起,就几乎再也没办法回到这个世界了哦。」 「嗯,我答应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好,那……我们走吧。跟我来,走到天涯海角!」 「嗯,我会保护你的背后,走到天涯海角……喵。」 两人如此交谈后……梨深紧紧握住绫芽伸出的手。接着,两人像是绝不分离般,自然地十指交扣,迈步前进。 ◇ M县S市,支仓家。 「——史郎爸爸、由奈妈妈、玲介爷爷,谢谢你们的照顾。」 「那么老爸、老妈、爷爷,我们走了。」 来到玄关送行的支仓家一家人,我们与他们一一拥抱,做最后的道别。 「嗯。你们两个路上小心。也替我向绫芽问好。」 「……哼,快走吧。」 「真是的,爸爸又在闹别扭了。你们两个,对不起哦。」 玲介把头别向一边,我对他苦笑,然后转向由奈妈妈。 「那个……如果我有了家人,一定会带过来给你看的。」 「好,我会期待的。」 由奈小姐点点头,回应我有些害羞的发言。 就这样,我们道别……离开留下许多回忆的支仓家,前往亚克斯VR科技总公司大楼,准备再次前往那个世界。 ◇ 「那么……你要注意身体哦。我可不会再帮你了哦?」 「嗯,谢谢你,姐姐。好了,不快点的话会赶不上飞机哦?」 「嗯……好,下次回来一定要联络我哦,我会飞回来的!」 最后两人又紧紧拥抱一次,然后蒂谛莉雅的姐姐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亚克斯VR科技的总公司大楼。 目送她离开……最后蒂谛莉雅姐姐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那么伊莉丝,我们走吧?」 「……嗯,走吧。」 她一脸清爽地牵着我的手,前往总公司大楼地下的一间房间。 那里是……这栋大楼的心脏部位,主服务器机房。 在容纳了巨大超级电脑和众多服务器群后,仍然十分宽敞的空间里,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另外还有一道扑过来的身影。 「唉……雪诺真是的,已经长得这么大只了。」 『汪呜!!』 在大型犬中也算是相当大只,已经成长到用后脚站立时,身高不只比我,甚至比玲史先生还高的雪诺,尽管在我旁边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或许是被我夸奖的关系,它开心地摇着尾巴。 我一边苦笑,一边环视四周。 蒂蒂莉雅。 隼人。 桔梗。 绯上。 佛露思。 悟。 梨深。 绫芽。 以及……玲史。 留在这里的宙和阿玛莉莉丝大人也来为我们送行,所以回归的玩家全员都齐聚一堂,没有半个人离开。 「那么,吾虽然帮不上忙,但会以楔子的形式,将你们的道路维系住。你们要加油啊。」 「各位请小心。『Worldgate Online』是各位要通过的道路,其维护管理就交给我吧。」 「好的,麻烦你们了,阿玛莉莉丝大人、宙会长。」 我向目送我们的两位系统工程师点头致意,站到大家的中心。奥雷欧先生见状,开始操作终端机。 「那么……启动『Worldgate Online』。伊莉丝,我将调整好的『黑之书』加进你的所持道具栏,之后记得确认一下。」 他似乎输入完毕,室内响起服务器和超级电脑开始运作的低鸣。 奥蕾欧先生见状,转身面对我们,然后…… 「……现在才说这个或许有点晚,不过我要为把各位牵扯进来的事道歉。还有,我女儿就拜托各位了。」 奥蕾欧先生——父亲大人说完,深深一鞠躬。 『开始启动世界门。游戏内未侦测到有资格者反应。继续搜寻游戏外的有资格者,以及开始传送……』 在我们交谈的时候,房间里的装置发出的启动声越来越大……不久,我们脚边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红色魔法阵。 「……以前被传送走的时候,这个魔法阵看起来很不祥。」 「是啊……现在却不可思议地,看起来像是温柔送我们离开的温暖光芒。」 「啊哈哈,真的呢。」 我与玲史先生、绫芽以及大家一同欢笑。 「——我们走吧。去拯救世界,为一切做个了结。各位……请你们务必助我一臂之力,直到最后一刻!」 『——好!!』 在大家齐声回应的同时——我们的身体被红色魔法阵吞噬,从「提拉」消失无踪——…… # 联结的羁绊 ——诺鲁格拉西耶王国,北端军港「诺鲁点」。 ——停泊中的伊斯亚雷斯所属两栖突击舰「普罗米修斯」甲板。 「恭候多时了……顺利归来,吾等甚是欣喜,公主殿下。」 艾连教团教皇・提贝里乌斯三世用喜悦表情凝视着数道赤红魔法阵展开的光景,一边喃喃低语。 ◇ 简直像是完全潜行时的暗转后……意识有如从睡眠中清醒似地浮现。 「恭候多时……公主殿下,您平安归来,我感到非常欣慰。」 一道温柔的男性嗓音传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 「教皇陛下……那我们……」 「是的,大家都平安无事地移动到这里了。」 我环视四周,以冰山为背景,漂浮在被浮冰包围的海面上,大船的甲板上,『提拉』不可能出现的风景,以及大家身上令人怀念的装备,让我确实体会到『回来了』。 「伊莉丝姐姐!」 「呀!?尤、尤利乌斯殿下?」 从周围的人群中,率先冲出来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 三个月没见,比记忆中还要高大的人影是尤利乌斯殿下。在他身后,还有表情像是感到傻眼的安洁莉卡。 「吓我一跳,殿下,您长大了呢。」 「嘿嘿……不过,没有雪诺那么大。」 尤利乌斯殿下害羞地这么说,从我身边离开,这次他把脸埋进雪诺脖子上的毛,抱住了它。雪诺看起来也挺开心的,骄傲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在如此温馨的光景旁—— 「……雷恩哈尔特大人,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你也平安回到我身边了。我第一次这么害怕身边没有人在。」 蒂蒂莉雅与雷恩哈尔特大人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般,一边互相碰触一边热情地凝视着彼此。他们是重逢的恋人。 「而且你的肚子,该不会是我的?」 「呃,那个……该说对不起,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却帮不上忙吗?该怎么说呢……」 堤缇莉嘉抱着已经相当明显的肚子,红着脸对雷恩哈尔特大人点头。 另一方面……他似乎瘦了一点。他恐怕一直待在最前线,身上看得见细小的伤痕……但是没有严重的伤势,堤缇莉嘉明显松了口气。 雷恩哈尔特大人紧紧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整个包覆起来,自己也感动不已。 「这样啊……谢谢你。别担心,只要你愿意相信我,等我回来,我就不会输给任何人。」 「……是!」 没错,蒂缇琳朵小姐和莱昂哈特大人这次终于热情相拥了。 亚尔佛德陛下则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一幕…… 「啊,叔父大人,我也和这位女性订婚了。」 「唔!你、你也要订婚吗?索尔奎斯……不、不对,既然你这么聪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家的王子公主都好早就有对象了啊……」 哥哥大人和小米手牵着手,还举起另一只手做出爆炸性发言,亚尔佛德陛下虽然感到惊讶,却也露出落寞的神情,勉强咽下了这口气。 接着,从后方现身的,是穿着一身符合总帅身份的气派服装……帝国皇帝,菲利克斯陛下。 「真好……我也想快点见到留在帝都的伊修啊……」 「皇帝陛下……您还是一样对姐姐大人死心塌地呢。」 「哦,那当然。就算太阳西沉,我对那家伙的爱也不会冷却。」 皇帝陛下原本还「哈哈哈」地放声大笑,同时放闪……却突然间恢复严肃的表情。 「……我们工房珍藏的,压箱宝的卡雷特赫赫三式,已经提供给所有能够运作的人员了。既然是最终决战,我们可不会吝啬。」 如此宣告的菲利克斯皇帝陛下背后,不分国籍的机械式刺刀队整齐列队。 「当然,虽然时间短暂,我们已经尽可能地教导了战术。与自动机械为敌时,尽管依靠我们无妨。你们说对吧?」 「嗯,当然可以!」 「我可不是白白熬过地狱特训的!」 皇帝陛下这么说道,露出宛如恶作剧小鬼的笑容,身后的士兵们也发出战吼。 另一方面…… 「真是的,帝国的年轻公子还是个毛头小子嘛~」 「巫女长,连壹与大人都……」 一脸傻眼地从菲利克斯皇帝陛下身旁走出的,是以巫女长壹与为首,身穿华丽巫女服与千早,楚楚动人的巫女一行人……来自东方诸岛联合前来助阵的巫女们。 「嗯,既然要决战,我们可不能只是袖手旁观。我们巫女一行人已经投入所有力量,为这艘船舰赋予了防护魔法。魔力护盾机关的运作也交给我们吧。赌上我们的志气,会将这艘船上变成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巫女长壹与露出大胆的笑容,站在她背后的诸岛联合巫女们也一齐点头。 「所以……那边那个不贞的斩首巫女,就等确实帮了公主殿下的忙之后再离开吧。」 「好的,包在我身上,我会好好完成引退前的最后一份工作的。」 突然被点到名的桔梗小姐露出清爽的表情点头。她那副豁然开朗的模样,让我有些纳闷,不过—— 「我也预计加入。我既然都获得『加尔多(守护)』之名,可不能输给她。」 亚尔佛德叔叔露出无畏的笑容。 然后…… 「我也会帮忙的。虽然没办法像父亲那样保护别人,不过为了这一刻,我跟圣女大人她们一起修行过。」 「我们圣女团当然也会同行,伤患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不会让伊莉丝姐姐连后方都得费心处理!」 尤利乌斯殿下与安洁莉卡在她身旁点头,眼神中带着坚定的决心。在他们身后,以玛莉亚蕾瑟大人为中心的圣女们也一样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输。」 「……亚修雷大人!?」 接着往前站出一步的,是『剑圣』亚修雷大人和魔导骑士『黑影』。 「我等『黑影』全体成员,特此赶来助您一臂之力。」 「那么,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公主大人。」 继亚修雷大人之后,「黑影」当中也经常找我们讲话的艾诺特先生开了个玩笑,立刻就被亚修雷大人一拳打下去了。 看到这幅景象,我不禁苦笑……但马上恢复严肃的表情,询问亚修雷大人。 「可是亚修雷大人,您身体状况不好……」 就算是国内最强的魔法剑士「剑圣」,他也是原本应该退休的高龄。我透过通讯听叔父说他最近身体状况不佳,常常需要静养。 这样还像这样来到前线没问题吗?我很担心…… 「别担心,公主殿下。这一战我还能撑住。」 「这样啊……请您千万不要勉强哦?」 「嗯,毕竟我也上了年纪。这一战结束后,我就能光荣退休,一边烧茶器一边快乐地隐居了。」 说完……艾叙利大人用拳头「咚」地敲了一下随侍在我身旁的礼次先生胸口。 「……因此,这一战结束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剑圣』了。你可要成为我的继承人,成为公主殿下的伴侣,绝对不能死。」 「……嗯,那当然。」 礼次先生听见艾叙利大人的激励,明确地点头回应。 「因此,我们『黑影』终于从魔鬼教官手下解放,都松了一口气呢,嗯。」 「唔,看来你们的嘴巴还不太熟练呢。好,果然还是现役的吗?」 「请、请您饶了我们吧……!」 听到『黑影』其中一人多嘴说出的话,艾叙利大人以戏谑的口吻说道。那名骑士听到那句话后慌张的模样,让大家都笑了出来。就在这时—— 「——公主殿下。」 「……咦,古・尔伽尔大人!?还有,各位巨魔族的同胞……」 在提修特里亚道别过的年轻巨魔族们也齐聚一堂,接连在我面前跪下。 「能为公主效劳,对我们来说是无上的光荣。还请公主不吝利用我们。」 「……谢谢你们。你们能赶来,我真的很高兴。请把你们的拳头借给我。」 「「「……是!!」」」 宛如岩石般的重低音,整齐划一地响彻四周。我觉得他们非常可靠。 「唷,公主。」 「华特团长!还有赛尔提斯先生、菲利亚斯先生、怀斯先生和雷尼先生!」 接着出现的,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关照我的,塞尔库伊欧佣兵团的成员。 「哎,毕竟我们是老交情嘛。」 「能在最终决战时在伊莉丝大人身边工作,我感到很高兴。」 「怀斯先生、雷尼先生……」 怀斯先生害臊地搔了搔伤痕已经完全不明显的脸颊一带,粗鲁地这么说道,雷尼先生则是轻轻握住我的手,对我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 「我们会以直卫的身份与你们同行,多指教啦。」 「我们一定会把各位送到宿敌十王身边,请尽管放心。」 「好久没有一起战斗了呢……加油吧!」 团长揉乱我的头发,结果被雷尼先生骂了。 赛尔提斯先生一如往常地牵起我的手,把嘴巴凑过来,结果被礼次先生与苏尔哥哥用可怕的表情瞪了。 然后……菲莉雅丝小姐把我抱在胸前,用脸颊磨蹭我,结果被雷尼先生训话训到一半的团长,用一副傻眼的表情凝视着她。 这些对话让我觉得好怀念,我好高兴,视野突然模糊起来,我慌慌张张地擦拭泪水。 「既然这样,这次我们也要一起行动。」 「是啊,我们不想再被丢下了。」 两名女孩的声音传进耳里。 「樱花、赫尔!」 「欢迎回来,伊莉丝!」 简单打过招呼后,我与跑过来的赫尔相拥。 「还有,愿意帮我们的笨蛋也很多哦。难得有时间,我们把装备都整备得漂漂亮亮的。」 『嗯,吾也帮忙了。应该不会输给一般的魔导傀儡吧,哈哈哈!』 樱花先生与在他身后蹲着的涅夫利姆师得意地笑了。 而他们背后的大批人马……是以海风商会成员为中心的西大陆『玩家』。 他们身上已没有一丝以前的颓废,充满霸气,穿着高级装备的模样,简直就像故事里的精悍骑士团。 「我们这些玩家也彻底重新锻炼了毅力。大家的表情都变得很帅气吧?」 「是啊,大家也想起我们刚玩游戏时也有想成为英雄的愿望。为了公主而保护世界战斗,是最热血沸腾的情境啊!」 「弗兰妮小姐,还有哈斯塔先生也……」 「事情就是这样,前任冠军大爷。别再一个人闷在心里了。」 「得让你见识见识我们斗技岛拳士的骨气!」 「……嗯,说得对!」 齐天大圣和两人用力互碰拳头。 另一名少女从站在玩家前头的两名熟人之间穿过我身旁——扑进佛露思怀里,又马上离开。 「……佛露思大人,欢迎回来!您不在的期间,能做的事我们都做了。」 「这是……谢谢你,星露。有你当副官真是太好了。今后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吗?」 「……是的,请交给我吧!」 两人如此交谈后,再度相拥。 我们仅以温暖的眼神注视这一幕。 ——光是这艘船舰的甲板上,就有这么多人。 除此之外,周围还有几艘为了输送至阿克罗帝斯而配备的诺洛嘉希亚高速舰「德菲纳斯」。 ——有这么多人在等待我们。 我感动至极,浑身僵硬,这时拍了拍我的肩膀的人……是仿佛看着孙女一般,露出温柔微笑的教皇阁下。 「——公主原本就是一个人就无力的存在,所以要与人们建立关系,帮助他人,受到帮助,结下缘分,然后成为公主……那座城镇的十王,终究还是无法理解这一点,但是,你不一样。」 ——原本一个人就什么都做不到的我,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教皇阁下仿佛在祝福我一般,继续说道: 「能结下如此深厚的缘分,全都是靠你的力量。至今为止的苦难全都不是白费,最好的证明,就是眼前不分所属国与种族聚集于此的光景吧。」 「是呀……真的。」 我点头同意如此说着,高兴地眺望各种各样的人们聚集于甲板上的教皇阁下。 「那么,赶快去轰一发吧!」 「天之焰的第一发,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挡下。你们只要注视前方,往前冲就对了!」 在船上盘旋的,是弗格先生与穆宁小姐,以及真龙。另外在上空,从万里无云的清澈天空中,还看得见无数巨大影子交错飞舞。 「弗格先生、穆宁小姐……我明白了,我们走吧。这是最后的决战!」 「各位都听到了吧,起锚!」 听到我的话,紧贴在我身后的礼次先生大声喊道。 巨大的船体发出嘎吱声,在流冰中缓慢但逐渐加速前进。 我眺望着这幅光景……在大家的催促下被推到船头,朝我接下来要前往的方向,也就是南方伸出手。 ——莉莉丝大人……不,妈妈,我现在就去救你。 我深吸一口气,让肺部充满空气……然后大喊: 「——目标,阿克罗希提。以最大船速,一气呵成地突破!!!」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这一天……为了数小时后即将到来的决战,我们的反击呐喊响彻了「牢笼」的天空——…… ## 突破 「……缩小这个『牢笼』世界的边缘吗?」 在只有我与教皇在场的小房间里,亚修雷殿下说出了这件事。 「嗯,虽然我有点犹豫该不该在这种时候说……但还是觉得应该要让圣女公主殿下与教皇知道。」 根据他的说法,西方边境地区,比原本的巨魔族住处更西边的地方,最近将『牢笼』与『提拉』分隔开来的境界线急遽缩小。 而且,根据派驻在当地的调查员的联络,境界线明显是随着『伤痕』的发生而缩小。实际上,三个月前在发生大量『伤痕』的阿克罗城与吕凯翁战斗时,境界线就相当逼近内侧了。 「……或许,领域本身已经变得难以维持了。」 「教宗陛下?」 「『伤痕』裂开时,『牢笼』的领域会尝试自我修复,避免伤痕继续扩大。而作为管制塔的『アクロシティ』会填补『伤痕』裂开时消耗的庞大能量……」 「过去曾经有个自称『弹正』的老人,从某处现身,镇压东之群岛联合,对『アクロシティ』发动叛乱。当时甚至发展到必须动用『天之焰』的地步。」 我以前也听过这件事。据说当时对方率领大军逼近『アクロシティ』,却因为『天之焰』的威力而无法接近,最后全军覆没。 「……也有可能是那个时候开始,阿克罗城生产的能量供给,就已经不足以维持领域了。」 教皇陛下用手抵着下巴,表情凝重地陷入沉思,然后喃喃说道。 「十王他们……」 「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们使用『天之火焰』了。」 「前往阿克罗城必须做好被攻击一次的觉悟,但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也必须考虑到失败后就没有退路的可能性。」 来到这里才冒出的新隐忧,令我「呼」地吐出一口气,转换心情。 「这样啊……我明白了,我会铭记在心。」 「嗯,抱歉啊。就算你封我剑圣,这种时候我也只能交给你处理。还请见谅。」 「不会,这是我的职责。」 我点头告诉歉疚的亚修雷陛下「没问题」。接着说: 「那么……差不多快到敌军的防空圈了,我们回去吧。」 「是。先完成该做的事吧。」 在教皇阁下的催促下,我回到自己的岗位。 该做的事没有改变,首先要夺回莉莉丝的身体,排除非法占据阿克罗斯提的十王。 「之后……」 ——如果这次的事如我所料。 我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挂在脖子上的结绊石。。 ◇ ——我们搭乘的『普罗米修斯』已经来到柯梅尔斯近海。 「这里是两栖登陆舰普罗米修斯,我是诺尔格拉希耶国王亚尔弗格。柯梅尔斯的总站,听得见吗?」 在我们所在的舰桥,亚尔弗格兰叔父为了做出最后的指示,正与作为各国联军总部的大陆纵贯铁路终点站进行通讯。 『这里是总部防卫队队长,「青冰」团长克劳斯,可以听见您的声音,请说。』 「接下来,我们将进入决战。按照预定,外面的无人机群就交给你们了,只要负责声东击西就好,千万不要勉强。」 『了解……陛下,还有公主殿下,祝您武运昌隆。』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通讯便切断了。 「那么……涅夫利姆舰长,我为了启动舰艇的防卫装置,要前往护盾发生器。」 『嗯,还有在那边待命的东方巫女大人,也替我向她们问好。祝你武运昌隆。』 叔父大人和迅速坐上特制的巨大舰长席的涅夫利姆师父互相敬礼。 「那么,我也该走了。」 「那么,我也去。」 「北方边境伯,你不是有话要先跟老婆说吗?」 雷恩哈尔特大人原本想和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一起离开舰桥,却被皇帝陛下拦下,留在舰桥。 「真是的,那位大人……蒂蒂琳达。」 「啊,是!」 「……我去去就回。你在这艘舰上等我。」 「……是。路上小心,老爷。」 是的,他们再次紧紧拥抱彼此,雷恩哈尔特大人也离开了舰桥。 蒂蒂琳达小姐即使看不见他的背影,也暂时望着关上的门。 『她……让边境伯夫人坐副操作员席。反正还有空位。』 「呃……我吗?」 『你的声音很悦耳,而且很响亮。希望你帮忙朗读指令。』 「……谢谢您,涅夫利姆舰长。」 如此道谢后,蒂蒂莉雅小姐坐到副操舵手席上。 就在所有人就定位时,敌方有了动静。 弗兰维尔帝国的飞空战舰与诺鲁格拉希亚王国的魔导船,从科梅尔斯港以逆时针方向朝阿克罗城前进。 这明显是声东击西的行动,但阿克罗城也不能不加以应对,于是无人机械的飞空战舰与舰艇,便像戳蜂窝般陆续从城里起飞。 紧接着,从位于科梅尔斯总站的军事基地,无数火炮袭向无人机械群……相反地,以空中战舰为首的阿克罗城方,也开始从上空朝地面展开炮击。 ——城镇上展开了炮击战。 虽说居民已经全部避难完毕,但那幅光景实在令人痛心,我们这些来自日本的「玩家」在登陆部队休息室里,尤其以沉痛的表情瞪着映照出外头光景的屏幕。 『通知舰内全员。他们的牺牲,绝不能白费。我们即将接触阿克罗城的防空圈,全员就坐,别忘了系上安全带。』 在涅夫利姆舰长的指示下,普罗米休斯各处的隔墙降下,逐渐变化为战斗模式。 『机轮全速运转,魔导障壁最大展开,以最大战速冲过去。龙大人,您那边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相信我们,圣女公主,还有人类们。』 统率真龙的个体名『奥汀』的巨大真龙,回应涅夫利姆舰长朝上空发出的询问,并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感谢你们的牺牲奉献。」 身为知道他们为了穿越『天之焰』而打算做什么的人,她只能说出这句话。 ——就这样,当我们越过绝对防空圈的界线时…… 「……来了。」 某人伴随着恐惧低语。 天空逐渐裂开,云朵被撕裂,巨大的黄金之眼占据了整片天空。 那双眼睛确实捕捉到了我们所搭乘的『普罗米修斯』。死亡俯视着我们,我感受到心脏被揪住般的恐惧。 然后……光芒聚集在那对眼睛的中心。 那是将一切化为盐、归于灰烬的破灭之光。 然而——数百架真龙在『天之焰』与『普罗米修斯』之间等间隔地列队,阻挡了光芒。 他们展开相位变动盾『次元幻惑』的瞬间。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化为闪光。 除了光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的世界。 连声音都仿佛被烧尽的寂静世界。 然而……然而,那道光并未触及我们所搭乘的『普罗米修斯』。 作为代价,真龙们在上空接二连三地爆散。 体感时间经过了几十分钟,实际上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天之火焰』终于失去了光芒。 「……脱离了!」 我不自觉地大叫,舰桥也响起欢呼声。 『……听……听我说……特……真龙统帅个体奥汀。我等真龙全机的损耗率已达98%,抱歉,我等无法再帮你们了。』 从座舱罩可以看见遥远的彼方,真龙的他……奥汀的外装完全融解,半身消失坠落。听到他的话,我咬紧牙根忍住呜咽,不过…… 『虽然失去了机体,但个人资料全机都平安地弹跳至提亚的主服务器了。重复一次,全机平安。』 没错,他用只剩下半张的脸,确实露出了微笑。 『所以……放心吧,挺起胸膛往前迈进吧,公主。你没有做出任何牺牲。弗基恩、姆基恩,你们没事的话就去吧,保护公主大人直到最后一刻。』 『……了解,最后的命令,确实领受。』 『……嗯,交给我们吧。』 听到他这句话,原本在上空保留战力的红色与蓝色熟悉的机龙,降落在普罗米修斯的甲板上。 「好,就这样突破到雅克德尼市!协力者送来的强袭地点是!?」 「输入完毕,锁定目标!」 哔一声响起,屏幕上映出的雅克德尼市的巨大高塔上,一处亮起了红色标记。 『哈哈!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这艘船舰是两栖突击舰的理由!!』 涅夫利姆师说完,便从舰长席上起身,将附有防护罩的按钮往前推—— 『代码:日珥,启动,确、认!!』 他用拳头打碎防护罩,按下了按钮。 ——我心中只有不好的预感。 看着那巨人孩童般闪耀着巨大独眼的模样,本能全力敲响警钟,告诉我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咦?等……等等……」 然而,我的制止已经太迟了。 在一阵强烈的冲击过后——船体被前方展开的圆锥状漩涡状光芒包覆。 接着,一股逐渐增强的G力将我压在座位上,景色也变得快速流动。 速度加倍、三倍……最后甚至突破音速,所有人都脸色发青地注视着转眼间逼近的雅克西蒂外墙。 ——那模样……就像是把安全装置全部扔掉的云霄飞车。 缠绕在周围的灼热闪光……应该说是光束护盾吗……将阻挡去路的物体——无论是海水、大气还是敌方机体——全部蒸发,让战舰在空中疾飞。」 「你到底是以什么为前提,装了这种夸张的功能啊?你这个萝莉控笨蛋师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哈哈哈,当然是因为这很浪漫啊!既然派上用场,那不就好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乘客的惨叫声,以及涅夫利姆师父的爆笑声中——全长数百米的巨大船舰『普罗米修斯』,在缠绕着漩涡状光芒的状态下,一边削碎码头,一边不由分说地刺进了阿克罗希提的外墙——…… 【后记】 普罗米修斯的尺寸全长将近五百米,差不多有拉・卡伊拉姆那么大。那玩意儿缠绕着光盾以马赫的速度撞过来,讨厌,好可怕…… ## 「协助者」 ——轰鸣声停止,仿佛世界末日般的震动平息下来。 在勉强承受住冲击的这艘“普罗米修斯”舰桥内,我立刻扑向操作员席,打开舰内所有线路大声呼喊道: 「各部门,有人员伤亡吗!?」 我慌慌张张地询问操作员席…… 『这里是左舷待机室,全员无恙,随时可以上』 『这里是右舷侧,没有问题,随时可以上』 『护盾发生器正常运转』 听到各处传来的报告,我松了口气,立刻确认自己的装备,以及包里的“书”,然后走向舰桥出口。 接着,我在离开舰桥前,用怨恨的眼神望向涅夫利姆师,向他说道: 「涅夫利姆师,等我回来后,我会坚决地向你抗议这件事的!」 『嗯,你就做好觉悟吧。』 ——所以你要平安回来啊。 我感受到他这句言外之意的送别,快步地在通往右舷的走廊上前进。 就这样,当我抵达右舷的悬挂支架时,迎接我的人是—— 「礼次!」 「哦,你来啦。不过,你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呢。」 「是啊,你说得没错。舰桥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没有问题,但其他人还好吗?」 「嗯,我们这边也没事,大家已经开始进攻了。」 「这样啊……那我们也开始吧。接下来要跟时间赛跑了。」 我们必须在对方发射第二次天之焰之前,与十王分出胜负。 否则……已经闯入阿克罗帝尔内部的我们虽然不会被攻击,但在外头声东击西的联军不是会被击中,就是会被当成人质。 ——虽然我认为不可能,但最糟的情况下,也有可能自爆。 就这样,迅速做好准备,自右舷侧舱门离开的我……发现无数的战斗用自动人偶早已集结,与我方部队展开战斗。 菲利克斯皇帝陛下亲自指挥,以擅长对付机械的机械式刺刀「卡雷特弗尔夫」系列为主武装的精锐部队,为了驱散这些自动人偶,压制整座都市,早已作为先锋部队冲了出去。 作为据点的『普罗米修斯』有阿尔弗格兰陛下守卫,不仅有魔导骑士『赤焰』的精锐部队守护,东巫女们也全力展开护盾,应该不会轻易被击落才对。 「那么,公主殿下,我们也走吧。专注前进,这应该就是拯救大家的方法。」 「是的,我知道。我们……要尽早结束这场战斗!」 而我们聚集在右舷侧……以雷恩哈尔特大人为首,由佣兵和斗技岛的『参赛者』构成,以单点突破的方式探索十王的所在之处,目的是要攻陷敌将的突击队,兼我的直卫部队。 从普罗米休斯出战的我们,等待着我们的是围绕了好几圈,成群结队的战斗用自动人形。。 「好,打头阵就交给我吧!」 「噢,礼次,我可不会让你专美于前哦!弗基尔,上吧!」 『明白!』 率先冲上前去的是礼次,以及与他并肩,身穿龙甲的弗基尔先生,两人以惊人的气势冲进自动人形的队列中。 「哼,怎么能输给他们呢!」 「嗯,星露,我们也上吧。」 「是的,佛鲁斯大人!商会的各位,现在正是展现特训成果的时候!」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齐天先生追着礼次冲了出去,「海风商会」的玩家们也受到鼓舞,士气高昂地冲了出去。 不消片刻,自动人形部队就被歼灭了,其他人则像雪崩般冲了过去。 「西边的是『流浪者』……和之前看到的时候不同,现在的他们都是精锐呢。」 「是的,他们原本是我们所属的共同体,真的是一小撮实力坚强的成员。如果能正常发挥实力的话,会很可靠哦。」 我点头赞同一脸佩服的雷恩哈尔特大人,赞扬他们。 在斗技岛上沉寂时,他们无法发挥实力,但因为每个人都是顶尖玩家中的一小部分,实力货真价实。 「……怎么样,只要没有堕落,装备齐全的话,我们也能战斗!」 「要回归的人,这是回归前的最后一份大工作,你们会抬头挺胸地回去吧,绝对不能搞砸哦!」 然后他们进一步钻穿礼次与苏尔兄长穿破的成群自动人偶的破洞,撬开,开拓道路。 维持以我为中心的楔形队列,在自动人偶中穿梭……不久后,突破包围入侵者的自动人偶包围网,进入通道内。 「……好,这里交给我们,大将,星露妹妹,还有公主!」 「我们会保护这条通道,绝对不会让那些家伙从背后偷袭你们!」 『海风商会』的成员们这么说着,开始阻挡试图涌进通道的魔导傀儡。 「谢谢你们,绝对不要死哦!」 「嗯,当然!」 「公主殿下也是,加油啊——!」 我向他们道谢,同时快步穿过通道。 就这样,一口气……就在我加快脚步,前进了一段时间后。 「快趴下,小姑娘!」 「咦?呀!?」 我正要转过转角的瞬间,被华特团长抓住手臂拉了回来,随后,某种东西发出轰然巨响飞来,直接撞上苏尔哥哥紧急举起的盾牌。 「呜……这子弹不但快,而且好重!」 「原来如此,是磁道炮吗……!」 在前方挥开子弹的礼次与在弗基尔先生的辅助下用盾牌挡下子弹的哥哥,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咒骂起来。 阻挡我们去路的是…… 「那形状,难道是Drominos Australis!?」 「不,这台小很多,感觉就是量产型!」 拥有八只脚、蜘蛛身体与蝎子尾巴的机体……居然连人类的尺寸都缩小了,那模样跟以前在斗技岛上交战过的『Drominos Australis』简直一模一样。 「幸好不是荷电粒子炮……」 「可以连射的磁道炮感觉好卑鄙啊……!?」 恐怕是因为在缩小尺寸时没有空间搭载粒子加速器吧,武装虽然有些许变化,威胁度却依旧不变。 倒不如说,由于许多机体以时间差射击,所以抓不到接近的机会。 明明不能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就在伤无咬指甲的那瞬间。 「皇女公主伊莉丝・阿特拉塔・威姆・艾连!把头缩回去吧,接下来我来掩护你!」 「咦……!?」 通道另一头才刚响起这样的声音,原本堵住量产型神盾(暂称)另一头的闸门就开启了……紧接着,从背后一齐射出的炮火,让它们不堪一击地被击破。 然后……在齐射中断的瞬间,冲进通道里的是黑色人影。 「区区铁屑,少来阻挡我的去路……!!」 挥舞着缠绕不祥黑暗的大剑,转眼间就将剩下的量产型神盾一一葬送的人影。 「你是……!」 「该死的蛇,在这种地方……!」 「等等,他不是敌人!」 我制止了像是下意识地将手伸向斧头与剑的华特团长与莱昂哈特大人,走向安静下来的走廊。 「……好久不见,父亲大人?」 「……哼。」 将量产型神盾一扫而空的人物,只回了冷淡的回应便别过脸去……是我的第三位父亲大人——吕凯翁大人。 ——接着,与我们会合的另一个人物……刚才发号施令的弗雷德里克大人,表示要为我们带路。 「话说回来,没想到弗里德力克首相会以援军的身份前来。涅夫利姆师所说的『协助者』就是你吧。」 「是的……在那之后,我假装背叛十王逃出城镇,其实潜伏在阿克罗城镇的地下贫民窟,将各种情报泄漏给联军。我和志同道合的阿克罗城镇防卫队员一起行动。」 他这么说道,同时瞥向后方。我也跟着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背着新加入的阿克罗城镇制式枪支的人们,高举着枪支向我示意。 他说,希望移居的人擅自改建的贫民窟,就位在这座阿克罗城镇的地下区域,规模大到十王也无法掌握。而那里就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没错,说起至今为止的事情……或许是逃亡生活的影响,他满脸胡渣,脸颊消瘦,从以前的圆滚滚绅士变成充满野性的大叔。 「……你给人的感觉变了不少呢。」 「哈哈,我瘦了吧?现在我是个帅气的大叔了,您觉得如何?」 「啊、啊哈哈……您的语气变回首相那时候了呢?」 「是呀,毕竟还是这样最习惯。」 哈哈哈——弗里德里克先生笑了。 但他马上又露出认真的表情,开心地娓娓道来: 「……虽然舍弃了地位与财产,但我得到了值得骄傲与信赖的伙伴。真是神清气爽啊。」 「这样啊……你看起来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之前在阿克罗帝都发生了很多事呢。」 「不不不,您过奖了。」 我看着害羞地搔着头的弗里德先生,轻轻笑了出来。 虽然知道弗里德先生的来历,但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个人。 「那么……为何吕凯翁先生会和弗里德先生在一起呢?」 「不……我只是觉得他能成为战力,所以在他被追杀时藏匿了他。」 「那……应该很辛苦吧?」 「那当然。伤势痊愈之后,他一找到机会就打算只身杀进十王的领地,害我担心得不得了。」 「那还真是……父亲他,非常抱歉。」 「喂。」 我这句话让吕凯欧先生出声抗议。看样子他还是有在听我说话,我不禁苦笑。 「还有……也必须跟库尔纳克大人道谢才行呢?」 『嗯哦?』 直到刚才为止都睡在吕凯欧先生肩上的巴掌大小的漆黑蜥蜴……恐怕是为了救我们而用尽力量的库尔纳克大人发出疑惑的声音,抬头看向我。 「是阿玛莉莉丝大人告诉我的。她说在被天之火焰灼烧的前一刻,是你把她带到『奈落』的。」 『啊,那就不需要道谢啦。那是因为这家伙拜托我。』 「喂,笨蜥蜴。」 「父亲大人?」 『干么?』 库尔纳克大人干脆地无视抗议的吕凯欧先生,然后又一脸兴趣缺缺地睡着了。 我看着他睡着……抬头看向走在我旁边的吕凯欧先生。 他尴尬地逃避我的视线一阵子……最后终于放弃似地叹气,重新面向我。 「……怎么了?」 「不,没事。我们一定要救出母后,对吧,父王?」 「……嗯,当然。这次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他如此低语,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光芒,我不禁对他笑了笑。 #乐园 ——在前首相佛雷迪利克的带领下,我们来到耸立于眼前的机械式大门前。这扇门巨大到必须抬头仰望,否则脖子会很酸。 「从这里开始就是阿克罗城镇区,通称『乐园』。」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可疑。」 「哈哈,的确是这样没错。」 礼次忍不住喃喃自语,但弗里德似乎毫不在意,从怀中取出卡片钥匙,将它滑入门旁的读卡机。 ——通常的路线都配置了大量量产的战斗用自动人偶,因此从居住区进入城市外围的维修区,再从那里爬上去会比较快。 在弗里德的引导下,我们一行人一路来到位于阿克罗邦城中心的居住区。 我们用弗利德准备的钥匙卡进入「乐园」。 穿过建筑物里有住宅区的奇妙街景,阿克罗邦中心是一片…… 「……公园吗?」 连最下层直径都有数公里的碗状天井,外围是能看见各层交谊厅的广大公园。 「这片天空不是真的吧?」 「……是投影出来的影像吗?」 起初以为是真正的蓝天,但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听到礼次先生与索尔哥哥抛出的疑问,芙蕾德莉卡点头表示肯定。 「是的,没错。居住区只到中层为止,上层就像盖在居住区上一样,是司令部、军事设施、工业设施和研究设施等设施。这里有许多机密区域,就连住在居住区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上层有什么设施。」 我们一边聊着,一边绕过中层外围。 我问他不快点走没关系吗?他却说现在赶路反而会更引人注目,于是我模仿他的步伐前进。 「……街上很平静呢。」 外面明明像捅了蜂窝一样吵闹,但偶尔会看到的这一带居民——也就是有翅膀的人们……天族们看起来非常平静。 那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他们,民度特别高……才怪,他们简直就像不知道外面的骚动一样。 毕竟,就算有身高超过我的雪诺在,路上的人也只是感叹着「哇,好大的狗狗哦」的阿姨,其他人则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离去。 除了天族以外,理所当然在街上跑来跑去的……是在外面交手过无数次的自动机械・魔导傀儡。 不过这里的魔导傀儡没有武装,取而代之的是它们的机械手臂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或是正在运送的货物。看到魔导傀儡代替人类在各处辛勤工作,大家都放松了戒心。 「嗯,它们应该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吧。因为上次吕凯翁先生的袭击,也没有传到街上。」 「是这样吗?」 「是的,没错。但这并非言论受到管制,而是他们好几代前的祖先选择对外界充耳不闻。」 ——他们想安静、平稳地生活。 在莉莉丝小姐的牺牲下,暂时恢复和平之际,长时间与『奈落』战斗的他们,似乎只期望这种生活。 「就这样,他们好几代都从出生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最后对外界失去了兴趣。因为生产、消费等一切需求,都能在这座阿克罗城内解决。」 在这个高度自动化的城市里,居民甚至不需要工作,也完全不会为吃穿而烦恼,是个不需要欲望的世界。 「完全环境型都市,生态建筑吗……实现之后,真的会变成这个城市的样子呢。」 人类梦想的实现,就是这个平稳停滞的城市。的确,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这或许是异样的光景。要否定这个事实很简单。 「可是,如果身为执政者,希望人民幸福与安宁的话,这不就是理想的形式吗?」 「哎,如果否定这一点,世界就会陷入黑暗之中。身为执政者,我认为有朝一日实现这样的理想很重要……不过,这并不实际。」 是的,即使对我的问题苦笑,弗里德先生依然回答。 「他们享受安宁的同时,也需要有人出去外面从事危险的工作或权谋。但是这个『乐园』的居民当然不适合从事这些工作。」 放弃抵抗的人们,的确迟早会遭到某种事物蹂躏。 「……其中也有从小就背负义务为阿克罗商行工作,接受各种训练的人。」 「啊……对不起。」 弗里德瑞克先生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他仿佛在遥想过去的回忆。看到他的表情,我领悟到自己刚才失言了。 「哈哈,没关系。然后……『他们』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没有疑问。即使为了这座城市的居民粉身碎骨,也不被允许进入『乐园』,但几乎没有人对这种歧视抱持疑问。现在赞同我,协助我的人,不久前也和他们一样。」 听到弗里德里克这么说,他身边的部下们也点头同意。 「打从出生起,他们就被彻底灌输『为阿克罗商行工作非常幸福』的观念。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住在『乐园』的资格,只是为侍奉他人而存在的影子居民。」 「那就是……」 「没错……那就是我们『兀儿塞丝』的孩子们。」 弗里德里克像是早已无所谓般,干脆地承认。 「我在其中又特别效忠于中央评议会,所以才会担任西之首相这种伪装国家的职位……然后成为执政者,齿轮才第一次产生『想要这样』的愿望,现在才会像这样擅自转动。真是因果循环呢。」 不过,今后我绝对不会后悔——她如此总结……就在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眼前出现厚实坚固的金属舱门。 「好,接下来就是维护区域了。路会变得很复杂,大家不要走偏……」 「等等。」 果然,用卡片钥匙解除舱门锁的瞬间,来到弗里德里克先生面前的……是吕凯翁先生。 「接下来由我来带路。」 吕凯翁先生说完便推开弗里德里克先生,钻进舱门,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弗里德里克先生耸耸肩说「真伤脑筋」,追上他的背影,我们也一个接一个地跟了上去。 ——我们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一个区域,这里没有通电,积满灰尘,光线昏暗。 「这里是……在过去的战斗中损坏,但因为气密性没有问题,所以被弃置的区域吗?没想到能进来这种地方。」 弗利德利克惊讶地睁大眼睛。从他的反应看来,他似乎也不知道这条捷径。 「往这边走。从外墙的裂缝出去,有一条捷径能直接通往上面。」 说完,吕凯翁先生毫不犹豫地前进。那副模样,仿佛已经走过这条路无数次般毫无迷惘。 然后……我虽然印象模糊,却也记得自己看过这条路。 「你为什么知道这种事……」 「没什么。只不过,我身边一直有个超喜欢找这(・)种(・)捷(・)径(・)逃(・)走(・)的(・)家伙。」 面对礼次的问题,如此回答的吕凯欧先生,眼神在这时变得莫名温柔。光是这样,就能明白他所说的人是谁了。 「那个,父亲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能请您告诉我更多莉莉丝母亲的事吗?」 「啥?我拒绝。为什么我得做这么麻烦的事啊?」 没错,他虽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不自然地丢下这句话……但在我盯着他看一会后,他便发出「呜……」、「咕……」的呻吟声,最后像投降般喃喃说道: 「这种话,你直接去跟醒来的那家伙说吧。」 「……是,您说得对。」 他勉强挤出这句话。我见状,不禁苦笑。 他说得没错。 而且,为了得到那样的未来,我们只能不断前进。 接着,尽管在狭窄的通道上发生差点撞上华特团长等人的意外……但如同刘基翁所言,我们从外墙的裂缝来到外面后,眼前是一片…… 「哇啊,好壮观……那片红色大地是芙兰维尔盖吗?」 「那么,浮在对面海上的群岛就是诸岛联合喽。」 「从这里好像也看得到斗技岛……吧?」 「西方大陆也隐约……看得见吧?」 各自茫然低语的人是史卡先生、桔梗小姐、齐天先生与佛露思先生这四个人。 不过,我敢断言这时其他「玩家」肯定也怀着同样的心情。 在我们眼前展开的,就是如此壮观的全景。 由于裂缝开在阿克罗城南侧,我们来到外面后……眼前碰巧就是我至今尚未踏入的世界。 「仔细想想,我们只在北大陆的一小部分与斗技岛上逛过而已……」 「这么说来,的确是喵。」 「而且我们待在这里才三个月而已耶?」 大哥事到如今才重新确认自己的行动范围有多狭窄,米莉与隼人也点头附和。 就算这个「牢笼」是隔离的小世界,但绝非短短几个月就能了解一切……他们仿佛被这个世界当面指出这个事实,正在被训话。 「呐,怒极先生。等这次结束后,等事情告一段落,我想在这个世界四处看看。」 「嗯,当然。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所以,我们一起四处看看吧。」 「好……我们约好了。」 我们说着这些,有些害羞地凝视彼此……他包覆着我的手,我紧紧回握,绝不放开——…… #一切的起点 我们从外墙钻过另一面墙的裂缝,再次进入内部。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这座悬浮城市从地下贯穿到顶点的四根『心柱』之一的内部。由于在途中被分成中层,所以无法直接从这里登上去。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沿着设置在外墙上的螺旋阶梯,往上爬到直径数百米的广大空间内部……然后遭到疑似防卫系统的机动兵器袭击。 顺带一提,因为地形的关系,脚程较慢的我骑在雪诺的背上。 风景以甚至能与全力奔驰的礼次匹敌的速度往后流逝。看到雪诺成长得如此强壮,能够像风一样奔驰,我感动不已,但很可惜,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因为……在我眼前的竖井空洞深处,有三台机器人正以惊人的速度沿着竖井内部的墙壁笔直往上爬,形状就像是从球体上长出六只脚的巨大机器人。 为什么它能在那种地方奔跑,却不掉下去……根据弗利德利克先生的解说,那是因为它的脚尖装有重力控制装置,能够紧贴在墙上。 而它的主要武器——巨大独眼射出眩目的雷光。 雷光在着弹地点迸出激烈的闪光,看起来被打中会很不妙。 「呵呵呵,因为地点的关系,建筑物的漏电对策做得很好呢。被打中的话,想必会很麻吧。」 「现在哪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快逃快逃!」 史卡先生踹了似乎在妄想被虐妄想的桔梗小姐屁股,催促她前进。 他跟隼人同学配合那台圆型机器人释放雷击的时机,撒下苦无与裸露的子弹诱导弹道,但还是有极限。 至于无法完全挡下的部分,就只能靠弗基尔先生张开的防护罩、姬尔洁小姐召唤的唱灵兽,或是佛露思小姐使唤的恶魔挡下。 幸好这个空间似乎就是这种地方,高压电流会立刻扩散,射程并不远。但是…… 「可恶,被追上了!」 「怎么办?还是应该先打倒后面那个吗!?」 礼次和苏尔哥哥在前头奔跑,一面扫开从上方蜂拥而来的魔导傀儡,一面在意着背后,同时争论着。 「可是,时间很紧迫。既然不知道下次『天之焰』要多久才会蓄满,就只能继续前进了!」 「那就让小姑娘她们先走吧!?」 「……不得已了。」 听到佛列德理克先生与华特团长的争论,莱昂哈特大人也交互看着两人的脸,点头同意。 ——就在此时。 「——那么,就由我们来对付其中一只吧。」 随着一道略显沙哑的男性嗓音,有某种东西以惊人速度从螺旋阶梯旁的空洞部分落下。 那东西发出「铿!」的巨响,与从下方逼近的球体机器人之一撞在一起,下一瞬间,机器人六只脚的其中一只被切断,往下掉落。 从天桥上走下来的黑外套人是…… 「父亲大人!?」 「嗯,竟然在这种地方遇见你,真巧啊,雷昂哈特。」 潇洒地说,又挥舞军刀砍下另一只脚的人,是身穿「黑影」外套的亚修雷殿下。失去三分之一的脚似乎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他轻盈地从坠落的机器人跳回我这里。 说到坠落的机器人,它在空中翻转一圈,又从另一面伸出脚爬上来。构造相当方便,不过我们还是争取到了距离。 「爷爷好强……真的因为身体不好而退休了吗……」 「嗯,真可惜,真希望他能来当吾的左右手……」 隼人同学与齐天先生一下感到傻眼,一下又发出赞叹,我也抱持相同的心情。 先不管这个。 继阿修朗大人之后,从上方利用黑影的钢丝四处飞舞现身,开始攻击其他两台机器人的……是隶属『黑影』、先行潜入的魔导骑士们。 「……至少有『黑影』负责其中一台的话,这样正好。」 「……雷恩哈尔特大人?」 雷恩哈尔特大人喃喃自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感到疑惑,让雪诺和他并行,从它的背上窥探雷恩哈尔特大人的表情,他对我点了一下头,对我说: 「这里就由我们负责。伊莉丝大人,请您和『流浪者』的各位一起前进。」 雷恩哈尔特大人这么说完,接着向跑在我们后方的华特团长搭话。 「华特团长,『瑟库尤』那边的一台就拜托你了。剩下的由我们边境伯领的士兵负责。」 「喂喂,这边没问题,但你那边没问题吗?金发小姑娘还在等你吧?别乱来啊。」 雷恩哈尔特大人淡淡地下达指示,华特团长担心地说道,然而—— 「呵,真是个蠢问题……光是有人在等待,人就能变得如此强大——我现在亲身体会到了……!!」 雷恩哈尔特大人这么说,转身挥出大剑——正好砍飞了不知何时接近到下方,爬上螺旋阶梯的机器人的其中一只手臂。 机器人因为这一击而没能抓住墙面,直接坠落,想必不是只有我感到悲哀。 「啊——好好好,你们请。我知道了,好了,小姑娘你们快走吧。」 华特团长傻眼地送我们离开,我们露出苦笑,加快速度追上走在前头的礼次先生他们。 「那么,公主殿下,祝您武运昌隆。礼次,你要好好护送公主哦。」 「伊莉丝,等战斗结束,我们再一起去洗澡吧!」 「到时我也要一起去。好久没有帮伊莉丝大人保养头发了,我好期待哦。」 「你们几个,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说完,赛尔提斯先生、菲利亚斯先生、雷尼先生和拜斯先生纷纷离开队伍。 其他同行的罗兰士兵们和佣兵团团员们也各自拿起武器,留在原地。 他们与我们同行至此的身影,转眼间就变小了。 剩下的只有我们这些来自提拉的『流浪者』友人,以及在向导者———弗蕾德里卡的指挥下的阿克罗希亚义勇团,以及吕凯翁先生而已。 虽然人数大幅减少……但抬头就能看到通往竖井外的舱门,我们已经来到那个位置了。 目的地——十王等待之处,已经近在咫尺。 「——谢谢各位!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再会吧!」 向负责拖延时间的他们道谢后,人数大幅减少的我们加快了爬竖井的速度。 ◇ 我们就这样离开竖井,来到最上层的机密研究区域。 在其中一角,有一条被金属与疑似机械零件覆盖的通道。 我们穿过几道戒备森严,但现在已经解除的隔墙。 那里——是被机械配线与某种机器填满,中央摆着一个足以容纳一个人的巨大装置的房间。 「这里是……」 「……好漫长。终于回来了呢。」 我抬头瞄了一眼走在旁边的吕凯翁先生……他似乎因为百感交集而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以宛如迷路小孩般的表情注视着房间。 ——总有一天,会来接你。 ——嗯,我等你。 很久以前,应该在这里做过这样的约定,以前在梦中见过的场所。 「这里……就是莉莉丝妈妈被囚禁的地方。」 「……是啊,那个就是莉莉丝为了干涉你们所说的『奈落』内部,而被囚禁的装置。然后——这里也是你原本的身体被夺走的地方。」 他抬头看着坐镇在中心的机械,断断续续地说道。听到他的话,我也恍然大悟。 没错……这个地方,对我而言,真的是所有事情开始的地方。 「哈哈……老实说,我自己也完全没想到,竟然还能再回到这个地方。」 他说,就算被当成死之蛇而受到畏惧,能够来到这里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他自嘲地表示自己内心深处已经半放弃,变得自暴自弃了。在他肩上的蜥蜴(库罗库路亚夫)默默地注视着他。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来到了这里。 迷惘、犯错、痛苦……但最后还是遵守约定,只身前来迎接他一心爱着的女孩。 我握住这样的吕凯翁先生——不,握住父亲大人的手,往房间踏出一步。 「……这次一定要夺回一切。」 「嗯——走吧。既然十王在这里,那他一定就在这个房间的前方,过去阿克罗希提无人能踏入的场所……最高执政官室。」 # 对峙 # 「这里就是十王之间……」 「是啊,老实说,我也是第一次进来。」 我们呆呆地环顾四周。 ——据说谁也没进过的十王之间,是个在昏暗照明下,对面墙壁甚至无法目视的巨蛋型房间。 「然后……」 「哈,终于来到这里了,十王……!」 没错,就在我们眼前,『她』悠然地等待着我们到来。 「到此为止了,十王大人。该结束了。」 『『『……是弗雷克啊。在愚民之中,我还以为他是可用之才,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化身为莉莉丝的十王不屑地说道,缓缓睁开双眼。 她瞥了弗雷克一眼,马上失去兴趣似地移开视线,接着看向我。 『『『协助我们吧,圣女伊莉丝・阿朵拉塔・威姆・艾连。』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第一句话让我皱起眉头……可是「她」……化身为莉莉丝的十王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协助我们守护这个世界吧。如此一来,我们也会既往不咎,放过在外头作乱的反叛者们,放你一马。你也不希望战争发生吧?』』』 十王高高在上地如此提议……我深深叹了口气后,开口说: 「我拒绝。」 『『『为什么?你……不,正因为是你,才不希望发生这种害大家受伤的纷争吧?』』』 十王仿佛在开导我似地说。 然而,这句话完全无法打动我的心。因为…… 「那是因为……你们想保护的并不是这个世界。」 『『『……你说什么?』』』 十王听到我的话,不悦地皱起眉头。 但是,我和他们的目的,有着决定性的矛盾。 「你们想保护的,只是受人敬畏的自己的位子。你们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 自我显示欲与认同欲求肥大化的怪物。 他们已经迷失了手段与目的,拘泥于『这个世界的主人』的立场,表面上说是为了世界,但目的却从根本上就不同。 「所以,我……」 这时,我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这种无法相容的感觉,似乎与这些道理无关。这种内心的疙瘩,让伶牙俐齿的我停了下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 是更加单纯至极的理由。也就是…… 「没错——我讨厌你。」 『『『…………啥?』』』 我发自内心说出的真心话,让十王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我真的很意外,但同时感到畅快,继续说道: 「你们夺走我出生前的一切,让我的父母陷入不幸,现在还用妈妈的身体为所欲为……我打从心底瞧不起你们,你们霸占女生的身体,还以此为乐,实在恶心至极,我非常讨厌你们。是说,你们用妈妈的脸皮露出那种冷笑,真的很恶心,可以别再这样了吗?」 『『『什么……』』』 我的嘴巴如溃堤般滔滔不绝,每吐出一点积在心里的话,就觉得心情越来越轻松,但这绝非只是在发泄情绪。 「啊,伊莉丝?」 「你能不能、怎么说呢、稍微手下留情……好吗?」 总觉得礼次和苏尔哥哥等伙伴都目瞪口呆,但我才不管。我就是积了一肚子的闷气,想在这里发泄出来。 『『『这、这是什么理由?讨厌这种东西,这种理由太幼稚了……』』』 十王显得狼狈不堪。不过,他这副模样又让我感到烦躁。 「你没想到我会骂得这么难听吗?你以为我是听话又温柔的大小姐吗?还是说,你一直都在讨好别人,所以不习惯有人当面跟你抱怨吗?你就是这样,所以既没没无闻,部下也不把你放在眼里,连朋友都没有,大家都讨厌你。」 『『『唔、嘎、咕……!?』』』 十王听见我的话,身体仿佛被长枪刺中般颤抖,发出呻吟。 活该。 你活该。 这种非常坏心眼的想法涌上心头,让我的心情瞬间好转。 「咕、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杰作啊,哎呀,我家女儿的性格真是不错呢,对吧莉莉丝!」 抱着肚子爆笑的人是吕凯翁先生。他已经不再掩饰,指着十王捧腹大笑。 「就是这样,对不起,我搞砸了。」 「哈哈,没关系,说得好!」 我吐出舌头,为我抛开交涉余地一事道歉……但礼次却笑容满面地回答我,举剑挡在我面前。 其他人也一样,纷纷排成战斗队形。 在我们的视线前方,十王气得肩膀发抖,瞪着我们。看来已经不可能回避战斗了。 『『『……我明白了,我们水火不容,那就只能除掉你们了。』』』 十王原本目露凶光地瞪着我,此时却直接倒退几步。 接着,从她脚边的地板下出现的,是设置在半球体下半部的机械上的坚固座席。那……简直就像是机器人驾驶舱的座位。 『『『来吧,放马过来,「天降魔星・母体」!!』』』 她一举起手,墙壁便仿佛房间本身变形般改变模样,围绕驾驶舱座席组装起来。 与地板化为一体的蛇尾般的大量缆线,以及坐镇其上的女性轮廓,金色线条在白色本体上奔驰。 背上是防御单位的群体,看起来像是翅膀。 手臂并非直接连结本体,无数巨大的手臂在周围飘浮。 那是……巨大的机械女神。 『『『没想到会有使用的一天……就尝尝这架连对真龙都设想过的天降魔星・母体的力量吧……!』』』 随着十王透过扩音器增幅的咆哮,被称作母体的机体释放出庞大的能量。 『原来如此,是这种东西……!』 『难怪构成笼子的结界维持能量会不足,毕竟你偷了这么多东西啊!』 看到这样的母亲,脸色大变的是苏尔哥哥与史卡先生身上的龙甲——弗格与穆宁的立体影像。 「那个,弗格先生、穆宁先生,你们这是……」 『是的,我们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只用了几发原本规格的兵器,怎么会能量不足。』 『这就是答案。这些家伙为了给自己用,还做了不少量呢。』 「你究竟……!?」 我瞪着母亲,看着眼前的事实,十王却嘲讽道: 『『『哎呀,你想破坏它吗?这架机体还吸收了天之焰的控制装置,要是破坏了,你就再也无法使用那个了哦?』』』 十王得意洋洋地发出令人厌恶的高笑声。不过—— 「这真是个好消息啊,这样不是正好吗?」 『『『……你说什么?』』』 听见在最前方举剑的礼次的话,十王发出困惑的声音。我们则在他面前,一一举起自己的武器。 「也就是说,只要破坏那个,那个恐怖武器就再也无法使用了喵?」 「没错,然后——我们的世界也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在我们确认的同时,米莉已经开始咏唱强力的魔法,苏尔哥哥则举起盾牌,挡在她前方保护她。 「哎呀,那我就不客气地砍了。这个对手正好适合当作我最后的对手,真是太好了。」 桔梗小姐嫣然一笑,手握刀柄摆出架式。 「哈,虽然那玩意儿对你们来说很宝贵,但很不巧,对我们来说那种东西根本无所谓,看招!」 「没错,就算不依靠那种力量,我们一定也能办到,既然如此,当场毁掉它又有什么问题!」 史卡先生与隼人先生毫不犹豫地举起枪与短剑。 「哎,要是有哪个笨蛋不小心拿到能够颠覆一切的开关,世界就会毁灭了。」 「嗯,既然如此,这种东西打从一开始就该消失!」 「虽然力量微薄,但我会支援你,佛露思小姐。」 佛露思小姐以魔法取出死神镰刀,齐天大圣则与她互碰拳头,鼓起干劲。然后在他们支援的位置,是高兴能与佛露思小姐并肩作战的星露奶奶。 「换句话说……破坏掉也完全没问题!」 「明白了,唱灵兽,我会维持到喉咙沙哑为止,全力攻击!」 樱花先生和小杀边说边站到我身边,保护我。 「就是这样……伊莉丝,那个可以打爆吧?」 「可以……各位,请全力破坏那台机体,把里面的十王拖出来!!」 这么一来,我只要使用这本书就行了。我确认包包的重量,对大家明确点头。 「那么……各位,这是最后一战,上吧!!」 『哦!!』 大家的咆哮呼应苏尔哥哥的号令——这场战争的最后一战就此开幕——…… #最强的矛与盾 「……『集合此地的一切,赐予照亮道路的光芒』……赌上一切,照亮吧,『圣战』……!!」 飘浮在我背后的「星剑AstraRaiserⅡ」,以及戴在我头上的「光明王的圣冠」,将大家的潜在能力提升至极限,使他们各自觉醒为高阶种族。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 「敌方首脑,觉悟吧……!!」 「快点结束吧……!」 礼次、齐天大圣,以及桔梗小姐这组火力强大的三人冲了出去。 在她们的增益效果达到极限后,她们施展出带有闪耀特效的攻击,与母亲周围的障壁互相碰撞……然而,这幅预想中的未来景象却并未发生。 「什么……!?」 「这招还真诡异啊……!?」 「这是什么,完全没砍到东西的感觉?」 三人各自以必杀之势施展出的一击——障壁却毫无反应,看起来像是直接穿透了过去。 『『『呵呵,哈哈哈……没用的没用的!不管你们有多大的力量,我这招能吸收所有力量并使其无效的“绝对防御”是绝对不可能被突破的!!』』 『绝对防御……!』 『大屏障,世界树的那项防卫机构吗……!』 弗格与穆宁骚动起来。 以前我曾听叔父大人说过,诺尔格拉希耶王都世界树的机构。 我记得那是将承受的外部冲击全部相变转移为能量,借由能量池卸除,直到容量满格为止将所有伤害无效化的防御结界。 世界树的那项机构应该是透过水晶宫殿流到湖中保存,然后慢慢消化的,不过这边的…… 「整座都市本身就是能量储存库吗……!」 『『『呼哈哈!你这公主殿下脑袋意外地灵光嘛,正是如此!容量大到足以支撑世界,你们可别以为自己有办法攻破!!』』』 我用力咬紧嘴唇。 而且,就算我们拥有足以突破的能量,但能量会伤及阿克罗希亚城,我们自然不会选择这么做。对方是知道这点才故意这么说的。 『『『还有——!你们的小故事里,似乎有提到最强之盾与最强之矛,哪一方比较强!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两方(・)所(・)有(・)者(・)都(・)最(・)强(・)啊!!』』』 随着十王的呐喊,母亲的腹部装甲展开。 出现在那里的……虽然尺寸与自己所知的完全不同,但确实是自己再熟悉不过、宛如眼球的发讯器。 「难道是——天(・)之(・)焰(・)!」 『『『没错,本来是无法重新建造,更不可能启动的……哈哈哈,这尊御子姬的身体太棒了,可以跳过所有安全防护,感觉真爽快啊!』』』 天之焰……威力自不用说,最可怕的是能够精密指定攻击范围。在阿克罗斯帝都屋顶战斗时,它攻击我们时的精准度,就证明了这一点。当时它几乎没有对阿克罗斯帝都本身造成损害。 也就是说……即使在这种室内空间,它也能在不破坏房间的情况下只攻击我们……! 「你这家伙……!」 『『『呼哈哈,很不甘心吧,龙女,如果是死蛇时代的你或许还有可能,但如今的你只是个普通的光翼族,我们已经感觉不到你有那么大的威胁性了!?』』』 光芒聚集在母亲的腹部。 但我们却无从阻止。 『连一片细胞都不要留下,全部消灭吧……!!』』』 随着十王的呐喊,将一切归于虚无的绝望之光迸射而出…… 「不……!」 『休想……!』 说着,苏尔哥哥与弗基尔先生冲了出来。他们手中握着连结并固定在手臂上,拥有长短双枪尖、分成两股的巨大机械长枪。 『奥汀大人交给我们保管的这把长枪,现在正是时候!!』 「贯穿吧,『甘高尼尔』!!」 『次元分裂——全、开!!』 闪光覆盖了整个视野。 『甘高尼尔』的构造原本是将能量盾牌朝背后释放,使其无效化,如今它与为母亲而缩小的天之焰相互碰撞,吞噬其能量,勉强撑住……接着引发巨大的爆炸。 「——绫芽!!」 米莉的悲鸣响彻整个房间。 在所有人屏息凝视的爆炸火焰前方…… 「……干嘛发出那么窝囊的声音?还有,不可以用本名叫我,小米。」 「啊……嗯,对不起喵!」 身穿『龙甲:弗金』的苏尔哥哥随着这句玩笑话,闪着推进器光芒回来了。 在爆炸火焰的前方……是腹部被『天之焰』发信器与箍格尼尔刺中,啪滋啪滋地短路的母亲。 『『『可恶……你知道把天之焰小型化并搭载到身上,花了我多少劳力吗……!!』』』 「哈,那还真是辛苦你啦。竟然连一发都没击发就完蛋,真是丢脸。」 兄长大人当场卸下失去本体而停止运作的『冈格尼尔』握柄,对感到懊悔的十王露出坏心眼的笑容……不过,他很快又看向背后,对弗基尔先生询问。 「话说……弗基尔,虽然看起来很不妙,但你呢?」 没错,兄长大人对装甲各处脱落,同样发出劈啪声响的弗基尔先生如此询问,弗基尔先生随即懊悔地开口。 『……没办法,驱动系统有七成无法回应,发电机严重受损,输出功率也无法提升。再继续参加战斗只会成为累赘。』 「这样啊……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你先脱离吧。」 『好的……祝您武运昌隆。』 说完,解除龙甲化并后退的弗基尔先生。 另一方面……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在刚用大招消耗大量能量之后……!」 『『『……什么!?』』』 与史卡先生同步的『龙甲:如尼文』,从她展开的炮身射出的子弹,直接命中了由母亲展开的绝对障壁。 然而,面对阻挡在前的绝对障壁,这一击显得太过无力。就在众人以为会被弹开,无疾而终时……出现了戏剧性的反应。 障壁扭曲、歪斜,发出尖锐的破碎声后碎裂。母亲的「最强之盾」,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它的使命。 『哈,这是我为了这个时刻准备的,我在命中时会保存的障壁术式构造本体中,胡乱加上了「旋转」的构成,使其变得脆弱的特制咒力破坏弹!』 「那个绝对防御,不进行完全安装的话就没办法使用咯!」 两人对已经尝试了好几次,但都失败的魔王发出大笑。 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虽然玩家们(游戏废人)都脸色发青,露出想这么说的表情,但这样应该就能攻击到它了。 「虽然有没有效是赌注……但看来对于过度相信性能而没有更新的家伙,效果会相当显著!」 「哈,就算拥有最强的矛与盾,结果使用者太差的话,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可恶,你们这些家伙……!』』』 鹅妈妈的手臂烦躁地挥了过来。 为了发射咒语破坏弹,能量暂时空空如也的 Moody 没有办法闪避…… 『……啊,糟糕。』 「咦……哇!?」 Moody 紧急解除龙甲化,将史卡将抛向后方……随后,我听见接住手臂的 Moody 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嘎、呼……啊——糟糕,搞砸了。』 「 Moody ,你又不是那种会自我牺牲的角色,你在搞什么……!」 『哈哈哈,我无话可说。善后就交给你了,别死啊。』 姆宁先生勉强还能飞,说完后便离开了现场。 最强之矛与最强之盾都沉默了。 另一方面,我们也无法再依靠超常的存在。 很巧的是,胜负交给我们泰拉的人,以及剩下的吕凯欧与弗雷德里克……决战正迈向佳境——…… # 执迷不悟的尽头 『『『——可恶,竟敢……但就算没有天之焰,也别忘了这个空间是属于我们的……!!』』』 「不,这可难说哦?」 『『『——什么!?』』』 喀嚓喀嚓,防卫用自动机枪自房间墙面现身。 但是,那些机枪在弗利德利克弹响手指的瞬间,动作就乱掉了。 「你们以为我有多少准备时间?我早就掌握了一般防卫装置的控制权了。」 『『『弗利德利克,你这家伙……!』』』 弗利德利克这么宣告,他的同志们在他背后破坏自动机枪。交给他们应该没问题吧。 『『『唔……不过,就算失去了天之焰,也别小看吾等母亲的火力……!』』』 「哎呀,我不会再让她出手了……『恶魔之墙』!!」 无数只手臂和手掌朝向我们,从手掌上的激光发射器射出光之长枪。 但是那些光之长枪被佛露思召唤出来的巨大『嘴巴』恶魔吸了进去…… 「……这是回礼,别客气,尽管收下吧!」 然后直接以相同的轨迹射了回去。 这些光束直接命中了滞留在相同位置的无数条手臂中,半数以上的手掌部激光发射器,引发爆炸。」 『『『可、可恶……既然如此,就直接以物理攻击打碎那道障壁,连同圣女伊莉丝・阿朵拉塔・威姆・艾连一并击碎!!』』』 十王歇斯底里地大吼,下达指令后,周围的无数条手臂便朝我这边杀了过来。不过—— 「休想得逞……『脉冲驱动』!!」 逼近我的手臂中,最前方的那一条被飞奔而来的樱花同学,以高举的长枪『亚斯维克特』的枪尖释放出的无数闪光吞噬,轰沉下去。然后…… 「我们会保护伊莉丝的……拜托你了,巴哈姆特!」 趁着樱花同学制造的空档,赫菲斯托丝女神召唤出的唱灵兽之王「巴哈姆特」大大地拍动翅膀。 紧接着,巴哈姆特放出的无数火箭击中逼近的手臂,手臂接二连三坠落。 然而,飘浮在空中的母亲手臂还剩下一半。这时,三道人影冲了过去。 「现在,正是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四神圆舞』!!」 齐天大圣的四肢轮番使出,身上分别缠绕着四种属性,描绘出五彩缤纷的轨迹。 那动作宛如非常优美的舞蹈,但他却一面破坏不断逼近的手臂,一面如暴风般打落手臂。 「没错,我、我们要为姐姐跟哥哥他们开路!接招吧,『刹那』!」 隼人背后展开无数影刃,描绘出复杂的轨迹,顺着隼人超越齐天大圣的速度飞翔。 影刃刺进母亲手臂中激光炮发射器仍完好的部位,即将发射闪光的发射器爆炸,手臂也跟着被炸毁。 「哎呀,你们两个还真热情呢。我因为砍不到最后的对手,所以有点欲求不满呢。」 桔梗小姐这么说,以惊人的速度穿梭于手臂之间。在那期间,无数剑光一闪而过,她通过之后,手臂断掉的激光发射器过了一会儿,才冒出爆炸的火焰,接着沉没。 由于三人陆续击破手臂,原本那么多只的手臂,如今几乎都沉没,只剩下凄惨的残骸。 「所以,我来负责支援。骑士大人,你们上吧!」 在两人的催促下,礼次与苏尔哥哥冲向母亲。 『『『别……别过来!?』』』 礼次与苏尔哥哥直逼眼前,十王见状发出胆怯的声音。只见母亲双肩从背后倒下,展开大口径磁道炮的炮塔。 「休想妨碍我们喵!」 「我来支援,两位请上吧!」 「「去吧,『光子光束炮』!!」」 同时发射的光束洪流,准确命中母亲双肩的炮身。眼看即将达到临界状态的炮身,伴随轰隆巨响爆炸,就此沉默。 『『『可恶……!!』』』 母亲张开的嘴巴再次出现类似发振器的东西,简直像是在垂死挣扎。 那东西和我以前看过的『杜米修斯=澳大利亚』所配备的东西非常相似…… 「……荷电粒子炮!?」 已经充填完毕的炮身,蕴藏着能将一切消灭的毁灭之光。一旦射出,正面承受的话,将会被不留痕迹的光束击中。 「——休想!!」 苏尔哥哥立刻扔出十字型的大盾。 那有如剑尖般尖锐的盾牌,插在哥哥与礼次前方的地板上…… 「『Force Shield』!!」 巨大的屏障以竖起的盾牌为起点展开。 随后,眩目的闪光自母亲口中射出,击中屏障……荷电粒子长枪扩散开来,消失无踪,苏尔哥哥的盾牌几乎被融解,但还是完成了它的任务,撑了下来。 『『『——怎么可能!?唔,就算炮身烧毁也无所谓,再一次……』』』 「休想得逞,『Detonator』!!」 母亲再次开始蓄力,史卡先生瞄准它的嘴巴,射出缠绕着眩目雷光的一击。 这一击在母亲的头部内部解放其威力,母亲的头瞬间被轰飞。 『『『障、障壁……!!』』』 母亲的火器终于全部陷入沉默,它慌张地在周围展开防护罩……但是,兄长大人们的速度更快。 「贯穿吧,『Light of darkness』……!!」 缠绕着黑暗螺旋的苏尔哥哥撞向母亲尚未完全展开的防护罩,防护罩顿时粉碎。 「礼次!!」 「好,交给我……『唯闪』!!」 不允许对方做出反应。 礼次先生的神速剑闪,斩裂了母亲的胸部舱门。 「喂……这是你的任务吧,快去救她啊,『爸爸』!」 「我没义务被你这样称呼……!」 黑色大剑从上方插入被斩裂的舱门缝隙,将其挖开。 『『『!里、琉、琉肯,住手,别过来……!?』』』 琉肯翁先生似乎没把十王的恳求听进去,啪叽啪叽地撬开舱门。 不久,他将手伸进终于打开的宽广舱门,从里面揪出一名娇小少女的衣领。 就这样……所有武装都被破坏的「天降魔星・母体」彻底沉默,战斗结束了。 不过,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 我必须从被吕凯欧先生拖到我面前的十王手中,救出妈妈。 『『『可……可是,你打算怎么做?你们无法杀掉这女人!』』』 虽然我们被吕凯欧先生束缚住,无法动弹,即使狼狈不堪,却无法再出手。十王见状,态度一转,夸耀胜利般地说道…… 「最后通牒。请把那副身体还给妈妈。」 十王愤恨地瞪着我。就算他不回答,答案也很明显。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我从魔术背包中,拿出一直收着的黑书,使其浮现在眼前。 『『『那……那本书是什么?白之书……不,难道说……』』』 「这是以白书为基础复制的魔导具,黑书。至于用途,我想你不用说明也知道吧。」 我这么告知的同时,浮现在十王眼前的『黑书』自动开始翻页,白纸页面上接连密密麻麻地写上情报。 那是……眼前愕然的十王灵魂的情报。当这些情报全部写在书上时,他们的灵魂就会被封印在书里。 『『『住……住手,快住手!』』』 由于以前曾经对我使用过,十王立刻理解到这件事,开始挣扎。 然而,无力的圣子公主纤细的手臂不可能甩开被拘束的吕凯翁先生,搜集依旧无情地进行。 『『『再、再想想吧,圣子公主伊莉丝・阿特拉塔・威姆・艾连!把灵魂抽出来封印,是不可原谅的行为啊!?』』』 「你、你们,说这种话……!」 听到这番过于自私自利的话,我差点忍不住激动起来……不过,看到他们表情的瞬间,怒气就烟消云散了。 『『『住……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在发出临终前的惨叫声后,莉莉丝的身体便瘫软无力,被吕凯翁先生抱住了。 之后,房间便陷入一片……寂静。看来我们成功地取出了十王的灵魂。 ——之后就拜托阿玛莉莉丝大人,把他的灵魂转移到无法做坏事的容器里吧。 正当我思考着要如何赦免十王的灵魂时—— 『『『怎么可能结束……!』』』 「什么!?」 被封印的书本被黑色火焰烧毁,出现在那里的…… 「——『伤痕』!?」 空间啪一声裂开,『世界的伤痕』现形了。接着,有某种东西从那里爬了出来。 『——吼!!』 「谢……谢谢你,雪诺。可是这个……」 随后,某种东西朝我飞来,雪诺用它那双掌管死亡的魔眼,将其消灭,保护了我。 我带着感谢抚摸着雪诺的头,同时盯着『伤痕』看。从那里爬出来的是…… 『『『——我们才不会被消灭……!』』』 那是一只巨大的幻影,模样凄惨,像是混合了数人份的头和手脚。那声音……毫无疑问是刚才被我封印在书里的十王。 『『『吾等乃王,因此必须引导舍弃伟大之力,甚至将艾连与亚雷斯当成神明崇拜,总有一天连自身灵魂都会舍弃以求安宁的愚昧民众……!!』』』 『『『所以……将拥有那对比任何人都还要耀眼的翅膀的身体交给我们吧,吾等之子伊莉丝・阿特拉塔・维姆・艾连嗯嗯嗯嗯嗯嗯嗯!!』』』 十王将目标变成我,朝这边蜂拥而至。不过…… 「喂喂,这还真是……」 「啊啊,这可不行。」 挡在我面前的礼次与索尔哥哥挡下了怨灵,他只是拼命朝我这边伸出手臂,却无法触及我。 可是……我是继承了世快之翼与艾连一切的公主。是净化并拯救他们的人,要说的话……就是最(・)大(・)的(・)特(・)攻(・)手。」 「真的很遗憾。你们想保护世界,光是这一点,就有合作的余地吧。」 可是,勉强残存下来的那条路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以手上的魔杖敲击地面。 光只是这样,从我身上发出的光,就瞬间融化了受到『奈落』之力影响而膨胀的十王。。 就这样……这次真的与十王做出了断——…… ◇ ——为什么? 一切的开端都是为了人民。 实现一切的神之力,创造魔法。 我相信这一定能带给所有人幸福,而我所选择的道路……却被否定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要用那种眼光看『我们』……! 那是批判的眼神。 是面对将世界逼入危机的大罪人,所投以的轻蔑眼神。 另一方面,也有受到赞赏的前同事。原本对等的他们,对『我们』投以的不是轻蔑……而是怜悯的眼神。 ——真的只有这样吗? 忽然间,他想起过去的事。 没错……在那之中,只有一个人,依然对他露出笑容,那就是少女。 那是……初始的皇女,露米娜莉叶。 ——啊啊,原来如此,这道光是那个少女的光啊。 「我们」进行着不人道的实验,那名少女却说「如果能帮助大家」,毫不厌恶地协助了我们。 「我们」也绝非天生就如此冷血无情,不可能不被如此坚强的少女所打动。 「我们」都被她治愈了。 ……当时连真龙们也进入了沉眠,所以这件事已经没有留下任何纪录。 「我们」并没有加害真龙库尔纳克。 正好相反。 守护少女的真龙库尔纳克,以及少女的双亲艾连与亚雷斯比我们早逝,所以隐居起来,没参加先前那场创造魔法大战的战败者「我们」,不得不回到台面上。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露米娜莉耶——那个少女。 感谢转为信仰,信仰再转为欲望,而那个纯洁的少女被独自留下,究竟要如何不被吃掉呢? 当时的「我们」真的只是想保护那个熟识的少女,无关乎过去敌我之间的仇恨。 但是……当「我们」因为力有未逮而失去露米娜莉耶时,就崩坏了。 ——必须由我们来管理这些愚民。 像这样逐渐消失的现在,终于能够明白……『我们』的所作所为,绝对必须受到制裁。 所以能够像这样被少女的光芒包围而消失,对『我们』来说是过于奢侈的救赎,简直就是奇迹。 ——所以,继承了露米娜莉艾的力量,接触过『我们』的少女啊,别露出那种表情。 ——你没有错,这样就好了。 ——啊啊,为什么…… ——『我们』…… ——到底做了什么…… # 我和『我』 ——十王,或者曾经是十王的存在全部化为光之粒子……最后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消失了。 「……嗯。」 我擦去眼角滑落的泪珠。 「……伊莉丝,你怎么了?」 「我没事,哥哥。比起这个……」 我对着担心地从旁窥视的哥哥摇了摇头。现在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望向被吕凯翁先生抱着,但仍未清醒的莉莉丝小姐。 「她没有醒来吗?」 「……她还活着,但灵魂尚未归来。恐怕需要由我们去迎接她吧。」 吕凯翁先生说完后,态度一转,像是对待易碎物品般,先抱紧莉莉丝小姐,接着站起身。 「现在不是沉浸于感伤的时候,走吧。」 「嗯,走吧。得把身体还给那个人才行。」 我点头回应往原路折返的吕凯欧恩先生,我们也转身离开。 话虽如此,该怎么做才好呢……就在这时,弗利德利克先生为我们伸出援手。 「那么,就用刚才那个房间里的装置吧。毕竟那原本就是用来连结『奈落』的。」 「这么做比较确实呢。虽然最后要依赖打乱一切的装置,感觉很复杂就是了。」 不过,现在我决定要利用一切可用的资源。 「嗯,说的也是。库洛,你可以吗?」 『嗯,交给我吧。我会好好护送你到最后一刻的。』 「抱歉,让你也这么辛苦。」 『…………嗯,是啊。』 「……库洛?」 平常总是不坦率的他,这次的回应却莫名地坦率。 我疑惑地歪着头,我们抵达了装置所在的房间——这时,忽然响起代表紧急情况的警报声,有人来电。 『公主伊莉丝大人,您听得见吗?』 「教皇阁下?」 我歪着头,不解教皇阁下为何有些焦急。 『您那边的世界伤痕已经开启了吗?』 「咦?啊,是的,已经修补完毕了。」 『这样啊,那就好……不对,其实也不算好。』 教皇阁下难得说话吞吞吐吐,我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说。 『……负责警戒外缘的侦查型龙观测到,构成笼子的结界缩小了。原本巨魔聚落所在的地点似乎已经被笼子吞噬了。』 「这么严重……!?」 才这么一次,笼子就收缩得这么严重。看来这次的战斗,果然消耗了相当多的能量。 『是的……正如我所担心的,现在的笼子光是维持就已经竭尽全力,几乎没有力量处理新的伤口了。』 「……我明白了。那么我会按照预定,前往奈落的内部进行大范围的净化,避免新的『伤口』出现。」 『……让你背负这么重的负担,真是抱歉。』 「请不要在意。你不是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把『露米娜莉亚的光冠』托付给我的吗?」 『………………是的。』 教皇陛下一脸苦涩地回答我的问题后,切断了通讯。 我目送通讯结束……「呼~」地大大叹了口气,转换心情,转身面向大家。 「……就是这样,各位,对不起。我有个地方非去不可了。」 我笑着这么说,泰拉的伙伴们哑口无言地听着我们的对话,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伊……伊莉丝,你已经接受刚才的话,下定决心了吗……喵?」 「是的……不过我是在决战前才知道的。」 我点头回应米利雅姆女士的问题。 「那……是姐姐现在非做不可的事吗?因为好不容易能平静下来,跟哥哥在一起了。」 制止了想要阻止我的隼人同学的人……正是礼次先生。他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是的……应该说,现在正是最大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现在……在另一边还有另一个我正在努力着,我知道这件事。」 ——本来应该是我诞生的身体。 我回想起现在应该和莉莉丝的灵魂在一起的她,如此断言。 ——所以我要在这里清算所有累积在虚数空间的『奈落』。 由于已经发生的『伤痕』必须由我这边好好净化,所以完全解决要等到我回来之后,还要很久……但至少要让成为笼子收缩原因的『伤痕产生』不再发生。 这就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份工作。因为规模实在太大,应该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但我绝对不是因为自暴自弃,也不是基于自我牺牲的精神才这么做。 「——现在做的话,应该是最轻松的……所以,我不希望恢复和平后又被打扰,现在就出发吧。」 我笑着这么说,没有人反对。 打破沉默的是,一直默默听着的礼次。 「抱歉,各位。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我知道了。大家,我们走吧。」 在苏尔哥哥的催促下,大家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房间。最后雪诺在隼人同学的催促下也离开了,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人独处。 我对大家担心的眼神露出苦笑,当他们离开时……雷吉先生对我伸出拳头。 「你果然要去。」 「……你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了吧。」 「嗯,是啊。毕竟我们认识很久了。」 你特别好懂呢,雷吉先生苦笑着说,我也跟着露出苦笑。 「……这边的问题,我们会在你回来之前大致解决。放心去吧。」 「好的……我出发了,礼次。」 礼次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推着我的背,我也微笑着对他用力点头,然后用自己小小的拳头轻轻碰了他伸出的拳头。 之后,我们自然而然地,因为接下来暂时无法再亲吻,而依依不舍地再次交叠唇瓣……在感到有些害羞的同时,我们分开了。 「……接下来的,等回去再说。别忘了,你的圣诞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呵呵……嗯,我知道。在回去之前,我会做好觉悟的。」 当然,我并没有幼稚到不懂他的意思,尽管满脸通红,还是点了点头。不过,一直被他压着打,也让我有点不甘心…… 「所以……对了,请你先想好女孩子的名字吧?」 「……好,交给我吧!我会先想好十人份的名字!」 「这……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我有些恶作剧地这么说,礼次听了,真的非常高兴地抱紧了我。 我们就这样互相确认彼此暂时分离的体温……过了一会儿,这次我们终于挥别不舍,离开对方时,正好吕凯翁先生回来了。 「好啦,可以了吗?」 「是,让您久等了。」 在吕凯翁先生的催促下,我们进入原本关着莉莉丝的装置。 在回到房间的大家屏息注视下,我们等待装置内的启动…… 『那么……这个,得告诉你们才行呢。』 突然开始说话的是坐在吕凯欧肩膀上的库路那克大人。 『我大概会用这最后的力量睡着,之后就靠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这样啊……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库洛。要是没有你,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谢谢你,库路那克大人。等你醒来的时候,请务必再来找我们玩,我们很欢迎你。」 我笑着对小龙大人道谢,而它也在这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公主伊莉丝・阿朵拉塔・维姆・艾连。这边准备好了,之后的时机就交给你们判断。』 装置的扩音器传出弗蕾德里克先生的声音,我与刘凯翁先生对库鲁纳克大人点了点头。 『那么,走吧……贾纳那,你们母女俩要和好哦?』 留下最后这句话后,真的用尽力量的库鲁纳克大人忽然消失无踪。 然后我们被装置内展开的『奈落』吞噬,落入连上下都分不清、一片黑暗的世界——虚数世界。 ◇ ——仿佛宇宙尽头般,一片漆黑且没有光线照入的虚数之海「奈落」。 在跳入其中的瞬间,我与吕凯欧的光翼族翅膀自动张开,受到其保护缓缓地降落在虚数之海中。 「虽然现在才问有点晚……但真的好吗?」 「您是指什么?」 「那个小鬼头的事。」 他以无趣的表情苦涩地低语。 那副模样就像是不情不愿地承认女儿与男友交往的父亲,明明身在这种地方,我却不禁噗哧一笑。 「不要紧的,就算分隔两地,我们的心也连在一起。」 我拿出总是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的东西——以前在王都和礼次一起买的结绊石项链,如此回答。 现在……镶嵌在项链中心的石头,正发出微弱的温暖红光。 「所以,不要紧的。我现在只想快点把工作做完,然后回家。」 「这样啊……我知道了。抱歉,说了多余的话。」 「不会,你刚才那样很像个父亲,我个人觉得好感度很高哦?」 「…………哼。」 他把头转向一边去。 虽然我已经大致摸清他的习惯,但这种时候的他,大多是在害羞。。 就在我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时,目标人物出现在下方。 「啊,妈妈来了。」 声音来自位于下方的女孩……寄宿于我原本的身体,拥有源自于『奈落』的灵魂的少女。 在她身旁一瞬间闪过的人影化为光芒——接着立刻被吸进吕凯翁先生怀中的莉莉丝小姐体内。 「嗯……」 「莉莉丝!?」 「莉莉丝小姐……妈妈!」 我们探头看向眼皮微微颤动的莉莉丝小姐。 「呼啊………………唔呃,比不小心睡到傍晚时还要累十倍……啊呼。」 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的莉莉丝小姐,最先捕捉到的是……我。 「哎呀……是你……这样啊——你长大了呢。」 她一看到我就开心地绽放笑容,从吕凯翁先生的怀里下来,站到我面前。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啊,之前都只在梦中见过。」 我们两人相视而笑。 「初次见面,伊莉丝……我的女儿。」 「是的,初次见面,母亲。」 在我们打完招呼的瞬间,莉莉丝小姐感动至极,紧紧抱住我。 这年纪还被妈妈抱在怀里,让我有点难为情,但尽管害羞,我还是坦率地回抱她。 不过……虽然很舍不得,但我现在必须集中所有意志力,摆脱想继续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欲望,把她推向吕凯翁先生。 「吕凯欧,我也要谢谢你。你有遵守约定,来见我了呢。」 「啊啊、啊啊……终于能再次像这样碰触到你了……啊啊——真的等了好久。」 「好乖好乖,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哦——?啊——真是的,别哭啦……不,果然还是哭出来比较好。呜呜。嗯——谢谢你来救我。」 看到吕凯欧和莉莉丝小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互相拥抱,我也不禁跟着哭了起来。这时,有人拉了拉我的袖子。 在那里……有个比我小好几岁的女孩,是里面哭得最厉害的一个。。 「啊——真是的。来,过来吧——?」 「啊呜……谢谢。」 我张开双臂,少女便扑进我怀里,在我怀中感动地哭泣着。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同时对依然互相拥抱的双亲说: 「对不起,莉莉丝妈妈。我马上就要在这里完成工作了,可以请你跟吕凯欧小姐先回去吗?」 「呜呜……可是,你们要自己做吗?我们也会帮忙哦?」 莉莉丝妈妈虽然还在啜泣,却对我投以担心的视线。吕凯欧小姐似乎也打算陪我们。 「不要紧,要是你们在这里卿卿我我,对这孩子的教育也不好。」 「哎呀……」 「呣……」 「所以,妈妈你们先回去吧。还有,那边的世界就拜托你们了。」 「……我知道了。你们两个要快点回来哦。」 「……交给你了。那么,莉莉丝,我们回去吧。回到我们原本该待的地方。」 留下这句话后,两人从这个虚数空间回到现世。剩下……只有我和「我」两人。 「你就是……『我』?」 「嗯……初次见面呢,『我』。」 在我怀中的少女和我有着相同的发色,她紧紧搂着我的腰,笑着回应我的问题。 「哦……明明是其他妈妈生的,我们的容貌却意外相似呢。」 「啊,的确。真是不可思议呢~」 她的容貌,顶多就是我稍微年幼,头发稍微短一点……还有可能是受到洛基昂小姐的影响,眼角比我还稍微上扬一点而已。 这样的话,如果并肩站在一起,应该会被误认为姐妹吧。我稍微想象了一下,同时鼓起干劲,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首先得做一件事。 「那么……就赶快处理完,一起回去吧。」 「嗯,我来收集,然后固定。然后……」 「好,我来净化。没问题吧?」 「当然!」 说完,她背后展开一对与我完全相反、由漆黑黑暗形成的翅膀。 在她的意志下,宛如大海般荡漾的深邃黑暗——『奈落』本体开始蠢动,仿佛凝聚般移动,只在我们两人所在的空间打开球形空间,聚集过来。 「欸,姐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地方?」 「这个嘛……有点难以用一句话形容。」 「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个也很难用一句话形容。」 「姐姐,你至今是怎么活过来的呢?」 「这也不太容易用一句话说清楚,所以……既然还有时间,我就慢慢告诉你吧。」 「……嗯!」 『我』听了我的话后,露出真心感到开心的笑容。 在我们闲聊的同时,『奈落』们也以惊人的速度被净化。 ……大家终于从无止尽的绝望中解脱,纷纷以感谢的方式向我们表达心中的安心。 ◇ ——活在阳光下的我们,有难过的时候,也有开心的时候。 绝望与希望总是存在于我们所走的道路两端,我们则是在两者之间摇摇晃晃地前进。 所以我们会害怕绝望而想靠近希望,寻找照亮道路前方的灯火。为了尽可能选择更好的道路,我们会与各种各样的人互相碰撞,有时会被怀有恶意的人弹到绝望那边,有时会害怕与人碰撞而当场坐倒在地,但只要道路还连绵不绝,我们就会继续前进。 然而他们「奈落(基努加加普)」是与生俱来就是人们幸福的影子,为了承受痛苦而诞生的存在。对于这种负面意识的集合体「奈落」而言,打从出生以来就只有绝望吧。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之所以会想诞生,一定是因为相信自己也能拥有幸福的未来,相信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但是她——从『奈落』诞生,得到我原本的身体,成为这一侧『公主』的『我』,是他们第一次诞生的希望,相信他们也能拥有幸福的未来。 所以……诞生的『奈落』们,『我(你们)』一定能够得到幸福。 所以——请安心地长眠吧。 如果需要摇篮曲,要我唱多少首都可以。 #2 我回来了 ——为了从十王手中夺回阿克罗希亚市的最终决战结束后,很快地又过了好几年。 终战之后,可能是之前过度操劳的缘故,诺尔格拉希耶王国的国王亚雷夫加尔多陛下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再加上皇太子尤利乌斯殿下年纪尚幼,因此由国王的侄子索尔奎斯王子继承了长期悬而未决的尤伯公爵家家主之位,很快地就展现出他的手腕。 起初虽有「庶出的乡巴佬王子」的批判声浪,但王子的手段与先王奥蕾莉雅莉乌斯如出一辙,再加上王子的哥哥,英雄王子伊什库欧尔的名号早已远播,如今这种批判声已经几乎听不到了。 ……这样的王子,前些日子,突然表明要与旅行时结识的魔族女性正式结婚。 南边的弗兰维尔吉帝国皇帝菲利克斯,与妃子伊久库欧尔,魔族与天族的异种族间婚姻,早已是前例……王子的举动,意外地带来了「应该趁此机会,促进两种族的融合」的声浪。 西方通商联合改名为罗修梅亚共和国,从阿克罗商都独立。初代首相由暂时卸任的前首相——佛雷迪利克就任,据说他现在正为了摸索新的道路而四处奔走,过着忙碌的日子。 南方的法兰维尔帝国以及东方的诸岛联合,虽然在世界剧变后有一段时期变得不稳定,但经过数年,如今大家都已经回到原本的平稳生活。 要说有什么异变,就是法兰维尔帝国的史卡雷特皇子起初一年致力于重建国家,却突然失踪,那个放荡王子果然……结果他这一年得到的信赖又失去了。 至于战败国阿克罗城,则因为过去掌握全权的十王失势,失去领导者而陷入大混乱……不过现在由各国选出的新评议员组成新体制,让阿克罗城的运作步上轨道。 全场一致选出的最高评议员,是阿克罗城原本的主人——公主伊莉丝・阿特拉塔・威姆・艾连。 然而,她不在国内,因此由我——礼次以最高评议员代理人的身份,负责处理公务。 就这样,尽管被迫站在不熟悉的执政者立场……但既然已经答应伊莉丝『等你回来时,这里的问题会全部解决』,就没有放弃的选项,于是他在大家的协助下做了各种各样的事。 首先是全面修缮阿克罗希提。由于真龙们提供技术,让人类终于能大摇大摆地进入都市,因此因老旧化而显著降低生产效率的能源问题也获得大幅改善。现在,维持笼子所需的能量保管量正缓缓恢复到安全范围附近。 解放化为反乌托邦的『乐园』后,最初的一年里没有人舍弃过去满足的生活,只有困惑的声音此起彼落。 但经过数年后,由于外来访客开始进入,出入的人数也逐渐增加。 除此之外,还有不断累积在桌上的大量工作——于是,三年的岁月转眼间就过去了。 ——伊莉丝还没有回来。 ◇ 「你果然在这里啊,礼次。」 忽然传来的说话声,让半梦半醒的意识清醒过来。旁边有台开着电源的装置,看来是在检视从各处收到的报告时,不知不觉睡着了。 「是苏尔啊……你来得真早,『大公』大人,你还好吧?」 「唉……别那样叫我啦,那是我为了必要事项才坐的空位。再过几年就会还回去了啦。」 「哈哈,抱歉抱歉。」 他嘿咻一声起身,伸展全身。由于坐在地板上睡着,全身上下都变得硬梆梆的。 ——这里是位于阿克罗希亚市最上层,伊莉丝等人前往『奈落』时所使用的装置所在的房间。 我把一张简朴的床搬进这个房间,在公务以外的私人时间,我大多都待在这个房间,等待伊莉丝回来。 「……不过,我这次会提早回来,是因为有重要的案件要开会讨论。」 「啊啊,你提议的四国联合、不限国家的『禁域』净化部队吗?」 「嗯,就是那个。因为是我提议的,所以诺洛格拉希耶王国由我负责,尤伯公爵家则是负责统整。」 说完,索尔便把会议决定的事情一一告诉我。虽然报告书应该已经送来了,但能直接听他说明,还是省事多了。 「顺带一提,总指挥是华特团长。佣兵团的人好像也大多都跟着团长一起去了。」 「大叔他……竟然愿意接下这个任务啊?」 「毕竟他打完仇敌之后,好像闲得发慌嘛。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只要参加,大家都能被当成隶属阿克罗城的公职人员吧。」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 他想起华特大叔以前就经常说「想给部下稳定的职位」,还有……另一个偶然听到的传闻。 「……对了,大叔,听说你终于被等得不耐烦的菲莉雅丝小姐反过来求婚了?」 「哈哈,我不会干涉别人的恋情啦。」 索尔随口敷衍,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原来如此,禁域净化部队的总大将确实不需要在意世人的眼光。 不过,菲莉亚斯小姐都忍耐三年了,最后应该是她获胜吧。我也觉得华特团长应该负起责任,补偿她浪费掉的三年青春。 ……没错,三年。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年吗?」 「嗯……根据莉莉丝执政官的说法,里面时空似乎严重扭曲,时间流逝的速度比外面慢很多,所以在里面过了几个月而已。」 而且里面不是物质世界,只要精神没有耗弱、魔力没有用尽,不管寿命多长都能维持肉体,也不需要进食。 在那个世界待得最久的,同时也是伊莉丝的母亲——前任的御子公主莉莉丝小姐表示,以伊莉丝的魔力来说应该没问题。总之,暂时不用担心生命方面的问题,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哎呀,你在说我吗?」 当事人突然现身了。 「啊,莉莉丝小姐,辛苦了。」 「呣,礼司,我应该说过吧,讨厌那种见外的称呼方式。」 莉莉丝小姐从下方仰望我,可爱地瞪着我。我一时语塞。 ……我实在拿这个人没辙。 应该说,我实在不想用她强迫我叫的称呼叫她。由于她的外表完全就是少女,不管怎么看都比较像伊莉丝的姐姐,而不是母亲。 然而,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闹别扭。由于有个啰嗦的家伙(洛基)会针对她的事情说个不停,我只好放弃挣扎,深深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开口: 「那个……岳母。」 我勉强这么称呼后,莉莉丝小姐不知为何开心地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家母亲听到伊莉丝叫她岳母时也很高兴,但我实在搞不懂这种感性。 「对了,岳母,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啊,对哦。对不起哦。」 莉莉丝小姐吐出舌头道歉,但立刻进入正题。 「我刚刚收到黛拉的奥雷欧的联络,说接下来要针对明天的圣诞节?进行通讯测验。」 「啊……已经到这个时期了啊。」 听到莉莉丝小姐的传话,我不禁喃喃自语。 自从三年前的圣诞节以来,这天就完全成了例行公事,大家会透过通讯一边开派对,一边报告彼此的近况。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那我先走一步了。待会儿见。」 「嗯,待会儿见。」 说完,苏尔就先离开了。 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对不起,我应该也要去帮他的。」 「又说这个啊……我完全不在意啦。毕竟库罗克多亚夫和十王都不在了,我们也没有方法可以前往那里。」 我对着一脸歉疚的莉莉丝小姐摇摇头。 「而且……我有预感,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预感?」 「对,我的直觉很准的。所以伊莉丝一定很快就会突然跑回来了。」 这番话没有任何根据,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不过无所谓。 「这样啊……说得也是,我得相信她才行呢。」 「对啊,岳母。」 她似乎打起精神了,这样就好。我为了追上苏尔,正打算离开房间——就在此时。 ——怦咚。 我紧握着的结绊石项链似乎微微地脉动了一下。我不禁停下脚步,眼前是…… 「……礼次?」 莉莉丝小姐疑惑地转过头来……但我无法将视线从装置上移开。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的莉莉丝小姐,也惊愕地缓缓睁大了眼睛。 ——因为三年来毫无反应的装置中,亮起了微小的两道光芒。 「啊……骗、骗人,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我、我现在也很惊讶……不过,你如果真的在,就快点回来吧。」 我握紧拳头,大声喊道: 「快点回来吧,伊莉丝!大家都在等你,而且我比任何人都更想见到你!!」 我冲动地大喊,下一瞬间——房间里充满了刺眼的光芒。 我因为刺眼的闪光而闭上眼睛,过了十秒、二十秒。终于……我期待已久的声音传入耳中。 「啊——这里就是姐姐的归宿吗?」 「嗯……对你来说也是。对吧,『莉亚』?」 耀眼的光芒逐渐消退……三年来我片刻不曾忘记的少女,正与另一个年纪稍小、长得跟她很像的少女手牵着手,从装置内部走了出来。 「啊……」 「咦……啊。」 四目相交。 三年不见,终于回到我身边的她,看起来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她一看到我,立刻羞红了脸,慌张地用手梳理头发。 ——混账东西,看到她们这副模样,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两名少女慌慌张张的,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心情。我像是被吸引过去似地,不由自主地走向她们。 「呃,那个……事出突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呀!?」 「真是的,姐姐,你就别客气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吗!」 「那、那个,莉亚,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另一名少女从背后推着她,将她从装置中推了出来。 不久后……那家伙来到我身边,只要稍微伸出手就能碰到她。 我仿佛在作梦般,感觉不太真实……那家伙,伊莉丝真的回来了。 「那个……我依照约定,将『奈落』的根源全部净化得一干二净,应该不会再出现新的『世界之伤』了。」 「这样啊……辛苦你了,你真的很努力。」 说完,他将手轻轻放在报告完毕的伊莉丝头上。 那久违的感触,让他确实感受到伊莉丝就在自己身边,深深松了口气。 「……你这笨蛋,竟然让我等了三年。」 「是,对不起……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 他抱住仰头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撒娇的可爱少女的腰,将唇印上她的唇。 睽违三年的接吻。记忆中的触感重现,让他的理智再也无法克制,忍不住忘我地索求。 伊莉丝起初有些害羞,表现出些微的抵抗,但很快就放弃,将自己完全交给我……那副模样可爱得不得了,我越过入口附近,想更深入地与她结合。 「真是的,姐姐好麻烦哦。」 「呵呵,别这么说。女孩子需要做很多准备……你也回来了呢。」 「那个,我也可以……叫你妈妈吗?」 「嗯,当然。今后请多指教咯,另一个女儿。」 莉莉丝小姐她们在一旁交谈,我则尽情享受睽违三年与伊莉丝的肌肤之亲……不久,伊莉丝腿软了,我才终于松口,抱起一脸陶醉、表情恍惚的她。 「……!?呃,礼次……!?」 伊莉丝总算发现我正抱着她,连忙踢着双腿抵抗。我笑了笑,她便更红着脸放弃抵抗。 「刚好可以联络『那边』,得快点让大家知道你平安回来了。」 「我、我知道了,我自己走……!?」 「不行,我不想放开你。」 我满足着自己的任性,感受着臂弯中的重量,以及终于重逢的喜悦,快步走向大家,准备报告伊莉丝的归来。 ——从现在开始,再一次。 他在心中发誓,这次绝对不会再放手。 ◇ ——世恢之翼伊莉丝。 在那之后,她不仅净化了『牢笼』内的禁域,还生下了十名次世代的『公主』,让理应已经灭绝的『光翼族』再次于世上现身,是阿克罗斯堤的最后一位最高执政官。 身为复数国家共同体的『牢笼』,她以拥有最高决定权的女王之姿广为人知,其功绩不胜枚举。 她公开了封闭世界『牢笼』的存在,以及以位于外界……之后正式被称作『提拉』的外界,以『亚特兰蒂斯』之名为中心的幻之大陆的存在,至今为止,她还与各国进行过各种各样的协调。 魔法是「牢笼」内世界特有的技术,融合两个世界的技术。 天族与魔族等「牢笼」内特有的种族,渗透到「提拉」这一边。 她的治世从就任开始,持续了一百二十年,直到隔离世界「牢笼」内存在的所有「禁域」净化完毕,任务结束,直到世界解体的最后一瞬间为止。 就这样,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又过了十年。 所有首脑一致认为,隐藏在笼子内的阿克夏记录『提亚』,在提拉这个狭小的星球上运用,实在太过奢侈。 这时的世界已经进入宇宙大航海时代,她将最后的公务,当成目送新建造的外宇宙移民船团旗舰,作为核心系统被送往星海,从提拉目送它出发……之后她就完全从台面上消失,与生涯一直与她同行的恋人,以及少数的亲戚,一起在某处过着宁静的隐居生活。 而她从台面上消失的时候……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一路上受到许多人帮助,我过了一段非常幸福的人生。」 ……是的,留下感谢的话语后——她从提拉的历中完全消失了。 ——然而,现在该说的并不是这么遥远的未来。 这是她从虚数空间『奈落』归来后,又过了五年的事。 与她今后将建立的功绩毫无关系……但确实显示出她正歌颂着幸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纪录。 ◇ 「……真的回来了呢。」 眼前与记忆中丝毫未变的风景,让走在前方一点的礼次感慨万千地说道。 「是啊……真的让很多人费心了。」 「如果不能发挥吓阻力,要是被带到『这边』来,又发生像你那时候的事可就麻烦了……」 「就是说啊……」 我边说边注视一直抱在怀里的小包裹……我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放松了。真的非常放松。 我的怀里——有个包裹,里面有个现在安心地睡着,仍是个小生命的婴儿。 是我那出生后才过了几个月,惹人怜爱的女儿。 ——我跟礼次是在五年前从『奈落』回来后就结婚了。不过…… 在大家的安排下,我们受到祝福,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不过,从那之后到怀孕为止,真的是一路辛苦过来。 毕竟『光翼族』这个种族……我好歹也已经二十五岁了,成为『伊莉丝』后就算重新计算,也已经是成人了……然而,我们这个种族为了得到不老长寿,代价就是出生率极低,我的肉体年龄跟得到这副身体时几乎没有差别。 周围的朋友接二连三地传来生产报告,个人装置收到的信息中,朋友们炫耀自家小孩的内容如瀑布般不断流下。我因为跟不上婴儿潮而感到不甘心……不过,我们夫妻俩五年来一起努力,终于怀上了肚子里的孩子。 然而,之后又遇到了更大的难关。 如我刚才所说,我的肉体年龄几乎停留在初中生的程度,娇小的身躯——没错,理所当然地,我遭遇了严重的难产。 不过,历经千辛万苦后生下的爱女,怎么可能不可爱呢?不,绝对不可能。 她偶尔会帮忙照顾小孩……不过她本人也没有育儿经验,第一次体验时也搞得焦头烂额……我甚至嫉妒起莉莉丝妈妈。 和我们一起生活、帮忙处理公务的莉亚,曾傻眼地形容她是「正在育儿的母熊」,不过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也会成为母亲,到时候应该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了。 闲话休提(题外话)。 为了将这孩子带到这里,奥雷欧爸爸、阿玛莉莉丝大人、宙先生和其他许许多多的人,费尽心思架构出避开『监牢』的抑制力,让我们得以自由来往的手段,我心中只有满满的感谢。 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一个微不足道的约定。 「好了,我们快走吧,妈妈他们也在等我们。」 「好……终于可以实现约定了。」 说完,我们久违地踏入玲史叔叔家的门。 没错……为了实现「孙子出生后要带去给妈妈看」的约定,我们现在回到了出生长大的「Terra」S市。 「哈哈,再让他们等下去,妈妈他们就要变成长颈鹿了。」 「哎呀,的确是呢。」 从支仓家的庭院依然整理得井然有序来看,可以得知原本令人担心的玲介爷爷很有精神,雷昂松了口气,走在令人怀念的庭院中。 「对了,苏尔……绫芽会过来吗?」 「是的,因为要先去梨深的老家打声招呼,所以好像是明天。」 「这样啊……不过,那家伙居然在『那边』和『这边』性别会改变,还真是麻烦的体质。」 「啊哈哈……第一次看见绫芽的模样时,雷昂吓了一大跳呢~」 「嗯,我懂你的心情。」 礼二先生这番话充满真实感,我们不禁露出苦笑……就在这时,支仓家的玄关大门喀啦一声打开了。 察觉到有人来访,从家里探出头来的是礼二先生的父母……现在也是我的公公和婆婆的两人,看到并肩走着的我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和礼二先生——带着百感交集的心情,精神奕奕地向他们两人说: 「「——我们回来了!」」 【后记】 好想写结婚典礼的故事哦(嘟哝。 阅读至此的各位,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以时间顺序而言相当于续篇的《在线游戏的老婆不可能是女生?~Unchain Online~成为吸血鬼少女的我,最终被世人称为「真红魔王」~》也请各位继续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