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白夜的魔女们 作者：御伽姬子的官能小教室 Tag列表：战斗、异界、百合 原始网址：https://www.linovel.net/book/107083.html 封面图片地址：https://rin.linovel.net/cover/20190611/107083_0_01a44070b180856251480d5cf7ee07cc.jpg!min1200jpg 简介：（书友群9213681） 本应成为英雄却被世界所抛弃，千年之后唯有其恶名流传于世的少女。 梦想着成为英雄却永远失去了那份资格，为人所憎也为自己所憎的少女。 拯救了世界成为了神明，却迷失于疯狂之中的少女。 这是因爱而扭曲了的少女们毁灭世界的故事，这是为了爱而牺牲的少女们，拯救世界的故事。 下载时间：2022-12-28T05:42:57.851Z 本文件由小说下载器生成，软件地址：https://github.com/404-novel-project/novel-downloader ==================== # 立绘等。。。 ==================== 莉莉丝 ================ 真女主当然是沙耶同款的莉莉丝~ ![https://rin.linovel.net/attachment/107083/1011309_9b7cfd9a449996e6dc4f4fb878b69dc3.png!min1200jpg](chapter-41382779c4b6d3cac149041264e0eab4156af9aa.png) 谢谢上帝啊的立绘~ ==================== # 第一卷 ==================== 封面授权 ================== 個人の方へ。 私的利用または非営利の範囲内であれば、イラストはご自由に保存?お使いください。 転載したい場合は出典として作者名（ミニョン or mignon）とオリジナルイラストのURLを付記し引用の体裁を取ってください。 どちらも連絡は必要ありません。 mignon@C93新刊委託中 pid=24234 序曲 ============== 小时候，如果犯错了的话，会被骂，也可能会被打，不过遇到最多的，大概也就只是“下次注意就好，不要再犯这种错了”这样的话吧？ 轻微的错误伴随着轻微的惩罚，严重的错误伴随着严重的惩罚，大多时候，我们都会因为认识到“犯错会带来惩罚”而改正自己的错误，然后朝着崭新的未来前行，但是，有时候…… 我们所犯下的错误，是无法被原谅，也无法弥补得了的。 比如我们犯下的错误给某人的心留下了永远都难以忘记的伤痕，又或者杀人这样的罪行，就算我们悔过，也不可能有让被害者重来一次的机会，而或者更严重的…… 一旦走错了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一旦犯下了错，就没有向小时候一样“下次注意就好”的机会。 没错，我……我们，便是犯下了如此之错的人，是犯下了……足以被称之为“罪孽”的大错的人们。 本应成为英雄却被世界所抛弃，千年之后唯有其恶名流传于世的少女。 梦想着成为英雄却永远失去了那份资格，为人所憎也为自己所憎的少女。 还有，我……曾经拯救了世界被当做英雄当做神明……然而正是因为我那扭曲的憎恨，才让她们与我的人生……变成了那样不堪入目的悲剧。 醒悟的太晚，悔恨的太晚。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她们…… 当永远也无法醒来的她安静的沉睡于我的怀中之时，当我深爱着的那个她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之时…… 我所最为重视的东西，我所为之疯狂的东西，我所，亲手毁坏了的……我的爱人，我的家人，我的血亲。 当那象征着世界分崩离析的最后一抹光映入我的眼中之时，当那因我而起的扭曲“愿望”终于实现之时…… 拒绝了异界神明的邀请，我选择了与埋葬着她尸骨的这个世界，选择了与她永远沉眠于此的这个世界，选择了……与这个她们两人理应深爱着的世界，一起迎接自己的毁灭。 “安洁，看啊……我的愿望，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这个世界……终于要……毁灭了……” “对不起，对不起……安洁莉卡，对不起……莉莉丝……对不起……” 我的眼泪与道歉，没办法挽回她们的人生，没办法消除我们的罪孽，也没有办法……让一切能够重新来过。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如果那个时候能够，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如果那样的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然而对我来说，对她们来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人一旦走错路，就没办法回头了，犯的错越多就会陷得越深……到最后，就算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这是我们的罪，这是我们的错误，这是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的时光中，我所记述下的…… 关于我们这些，犯下了无法悔改的罪孽的，毁灭了这个世界的……魔女们的故事。 序 ============ （因为是序所以不是主角，是不是该加这么一句） 诺问我让人满意的人生应是怎么样的，那么我想，大概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足以令人感到满意的人生了吧？ 起码，对我来说，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是完全能够满足的了。 用纸醉金迷来形容也许并不恰当，但是学识贫瘠的我也不太能够找到其他更加合适的形容词，不过大体上，对于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人生与学识一样浅薄的我们来说，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杯中有酒盘中有肉，有因主人的醉酒而被撒到空中的钱币，还有……在舞台上，轻纱薄衣几乎不遮一物，正倚着钢管，跳着专为挑逗男性而颇为淫猥的舞蹈的舞女们。 我是个男人，并非有钱又有权利的王宫贵胄，只不过是一个用性命换口饭吃的雇佣兵，所以，对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个夜晚，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 这个世界，是一个过于残酷的世界，是一个，连神明们都放弃了希望的世界。 如同盛满了过多的，满溢而出的残酷的餐杯一般，我们便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中……当然，那不是我的感悟，而是能够写下这些话的诗人们的感悟。 碧蓝的大海，清澄的天空，茂密的森林与广袤的草原，这些东西……全部，都只是在故事书中才会存在的事物。 世界的中心是王都，这是所有人，起码是我们这样的人所共有的“认知”。 以那里为中心的城市圈，姑且还保留有草地，树林，泉水溪流以及野生动物这样的环境，而距离那里更远一点的地方，就只剩下荒凉的旷野与在旷野上永远也不停歇的，像是要将大地撕裂一般猛烈的风了。 荒原以外，混合了各种类人种，被统称为“人类”的种族所能生活的最外层也是最艰苦的区域，便是黄沙漫天的沙漠。 连荒野的泥土都已不复存在，耕种不了任何东西的大地上只留有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漠，时常吹起的龙卷风刮起一阵又一阵的沙暴，将一切全都掩埋进了黄沙底下。 倚靠着地下水与稀少的土壤，这便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唯一能够仰仗的，支撑人们继续生活下去的事物了，而这样的资源，也在慢慢减少着。 每一年，沙漠的范围都会更加扩大一些，人类能够生活的范围，也就会相对的缩小一些……听说在一百年前，荒原还不是荒原，而如今我正身处的，这个沙漠边缘的村庄，也还有着些许绿色的植被与褐色的土壤。 不过，那都是在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是一个正在渐渐死亡的世界……我认识的人，全都无一例外的这么说着。 即使是那些居住于天空之上的神明，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个世界的死亡。 —————— “喂，艾尔，你觉得那个女的怎么样啊？” 同坐一桌的同伴用胳膊捅了捅我。 亚力克……比我年长两岁，游手好闲又好色，唯独剑术还算不错，在雇佣兵里算是个老资格，和这种人混成了友人，以我自己来看倒是蛮悲哀的…… “那段对我的评价是什么东西！都小声嘀咕出来了啊！你对我这个朋友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喂！问你呢！那个女的你觉得怎么样啊？” “哪个女的啊？” 我有点不耐烦的往台上看了过去。 狭小的酒馆充斥着男性的体臭与低劣酒水所散发出来的酒精味道，而能够盖过这些的，大概也就只有那张小小的站台上面的，由数名舞女所跳着的，充分刺激了男性大脑与荷尔蒙的诱惑舞蹈了吧？ 不过因为没有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无视。 “就是最前面那个啊，带头的那个！” 这家伙，在我耳朵边上叫的越来越兴奋了。 带头的那个……的确，以一般的审美标准来看的话，那的确是个能够称得上“绝世美女”的女性。 纤细高挑的身姿，修长的双腿与手臂，没有一丝赘肉，甚至隐约有着一些肌肉纹路的腹部，虽然谈不上有多么丰满，但是也足以撑起衣料，露出乳沟的胸部……古铜色的肌肤带着健康与活力的感觉，同时也包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淫秽色彩，如幼鸟的羽毛一般微微带着些淡黄色的黄白色长发，将那张有着翠绿色瞳孔的面庞存托的更加美丽动人。 轻薄的嘴唇，挺拔的鼻梁，如玉石一般的双瞳；那名女性的面庞，犹如是以刀工雕刻而出的艺术品一般，即使是我，也不得不对她做出了如此评价。 不过，这样的美女需要以出卖身体来换得生活，似乎……并不能把这种事情怪在世界太过于残酷上面吧？ “你觉得等下竞价的话，要多少钱才行？三千……不，是我的话，愿意出到五千银币！” “你疯了吧！！？为了和女人睡一觉要花五千银币？你一年也赚不了那么多吧！” 既然是雇佣兵，那么工作当然也就都是一些危险的事情了……清理盘踞在哪儿的魔物，或者讨伐强盗这一类的事情，可都是随时会赔上性命的，而就算这样赚到的钱，一年也抵不上这家伙想要一掷千金花在那个女人身上一晚的钱。 说实话，现在这样的世道，雇佣兵似乎与冒险者没什么区别了…… “有什么关系？我们赚钱，不就是为了吃饭喝酒，然后花在女人身上？既然做的就是要拼命的活，那活着的时候多找点乐子不是才对么？谁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就完蛋，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能睡几个女人就多睡几个呗！更何况，那种质量的女人，这次要是没弄到手的话，以后就根本别想啦！不是我说，就算是王都的娼馆里，都找不到像她那样漂亮的女人啊！” 这家伙在这方面到算是见多识广。 但是就算那样也不值得花五千银币吧？ “我不喜欢那样的，又不是巨乳……” “来了来了，又是这样的巨乳发言！” 喜欢大的有什么错？男人和女人的最大区别不就是胸部么？那当然是越大越好了呀！一手能握算什么？最起码得要能把脸埋进去的程度才行吧！ “这么喜欢巨乳你怎么不去找奶牛？” “放屁，奶牛又不是人！” 和他之间似乎总能发生这样的争执，看来我也没办法为了结交这样的损友而哀叹什么东西了，毕竟，我和他也是同样一类的人。 “喂喂，艾尔！等下我的钱要是不够的话，你借我点啊！你小子又不嫖娼，钱都攒着的吧！等下竞价借我点，年底还你！” “去死吧，借钱给你睡女人！？这是我要留着讨老婆的钱！” “你把钱借我去和奶牛结婚不就好了？” “吃屎去吧你！” 借着酒劲，我和他扭打了起来，不过这样的场面在酒馆中几乎是随处可见，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场面，所以，这里的所有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 伴随着男人们的口哨与呐喊声，舞女们开始将身上如同薄纱一般的衣物全部脱下。 赤身裸体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之下一边跳着舞一边露出隐私的部位，就如同商品一般让观众们争相竞价，看看到底今晚谁能够与美人共处一室。 男人们……其实也全都是我的同伴们，纷纷握着钱袋聚在了看台边上，而刚刚还在和我互相厮打并且问候着对方父母的“友人”则…… “喂喂，快，快借我钱！” “真是服了你了，给你……一定要还的啊！！一定要还的啊啊啊啊！！！！” 将装着我全部积蓄的钱袋丢到了那个混蛋手中，他以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嗅着鼻涕对我表示感谢，接着便冲向了看台。 这下稳了吧？愿意出那么多钱和女人睡一觉的，这里除了他应该没有其他蠢货了。 —————— 片刻之后，这场酒会也就散会了。 竞价成功了的男人们搂着他们看中的舞女进了后面的房间，而没能出到最高价的男人…… 那个蠢货又坐到了我的桌边，一边哭着一边把钱袋丢还给了我。 “喂，不是吧？还有人出的比你还高？不可能吧？大家的薪酬都差不多，我这可是一直攒着没花的钱，加上你自己的怎么也该是最高价了吧？” 我一脸诧异的望着失落的友人，他把脸埋在桌面上，竖起一只手冲我摇了摇。 “别说了，那女的早就被人包走了……” “包走了？谁啊？不会是老大吧？还是骑士团的那些人？那些人不是说没兴趣，这儿算是给我们做专场的么？” 这酒馆是我们这些佣兵包场的没错吧？ “你知道是谁么？刚刚老板偷偷和我说……” 那家伙似乎一下子来了什么劲头，趴在桌上凑到我的耳边，用手遮着似乎生怕自己说话的声音传出去。 “是被那个带队的领主包走的。” “不是吧！！那种人和我们这种佣兵抢女人！？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么有必要么！” “喂喂喂你声音小点啦！” 他又开始唉声叹气了。 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哀叹一声，接着，他把酒杯中剩下的酒水，一股脑儿的全都灌进了肚里。 算了，没办法，谁叫是朋友呢？姑且就当个垃圾桶，听听他的抱怨好了。 在我以为他又要开始抱怨的时候，这家伙却突然说起了正事。 “你觉得这次我们活不活的了啊？和那个龙之魔女干上。” —————— 这就是有关这一次我们为什么会聚在这里以及，我们所受的委托是什么了。 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 龙是这个世界的癌症，就和“这个世界正在死去”这样的说法一样，我认识的人们也都这么说。 巨大的异形之物，其形象远不止于丑恶能够形容。 尖锐的牙齿，锋利的爪子，巨大的尾巴与翅膀……好吧似乎不一定有翅膀。 虽然形态各异，但总能找到一些将其联系在一起的特征。 吐出的毒火光是沾上一点便会如同瘟疫一般将所有东西以“腐烂”的方式烧毁，展开翅膀撒下的鳞粉，有着能够让人与普通动物异变为丑恶魔物的能力。 光是弥漫在龙身边的瘴气，就足以杀死所有接近它们的生物。 龙走过的地面将会如同被吸干了所有生命力一样，化为无机的砂砾；受到龙的瘴气所污染的水源，会变为粘稠如同毒沼一般，散发着致命毒气的污水。 龙，更多时候称之为“死龙”，它们存在的本身便是让这个世界死去的源头，因沾染上了龙的瘴气而产生异变，不管是痛苦的死去还是变成了魔物的情况，也被世间称之为“死龙病”。 腐蚀一切有形之物的异类，以至于它们本身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在这个世界广袤的大地之上，有着数以千计的古代遗迹，传说那些遗迹，正是来自于过去已经毁灭了的时代的产物。 而所有的遗迹，其共通点就是，在遗迹最深层的地方，一定会有一道门。 并不是嵌在墙上，而是独独立于空旷的房间中的，巨大的门。 那是连接着异界的封印，其证据就在于……那些龙，就是从门中出现的。 历史最早要追溯到数千年前，当这个世界还是一个，有着绿色植被覆盖的大地以及碧蓝色海洋与天空的世界的时候。 古代的遗迹之中，封印的门突然打开，吞噬世界的“恶魔”，自那之中蹒跚爬出。 数千头的死龙突然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之中，遮天蔽日如同黑色蝗群一般的异界之物，将它们所经过的所有地方全部变成了毫无生气的死地。 大地崩毁，天空撕裂，这个世界，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而在那个时候，为了存活下去，为了让这个世界，即使残破也拥有能够让人们生活下去的明天……存在于这片天空之下的所有种族，联合在一起对抗成群的死龙。 人类，兽人，妖精……海中的鳞族，甚至栖居于天上，从来不管地面上发生任何事情，过去只存在于人们传说之中的天使。 依靠于同样自遗迹中取得的辉水晶的力量，联合在一起的种族们与遮蔽了天空的龙群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死斗，在那场战争之中，无数生命甚至种族都成为了铭刻在沙漠大地上的历史，而这个世界，也变得几乎无法令人生存。 最后，由三人……在那时候领导着所有种族的三人，以辉水晶的力量所施展的大魔法，将龙群们重新封印回了遗迹的门中，才宣告了那场战争的结束。 龙不会死，即使在这个世界被杀，他们的躯体也会化作瘴气回到门中，接着再次从门内出现，所以，唯一的应对方法，只有这样的封印。 那场战争被称作“千龙之战”，而在那场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们，在那场战争中，拯救了世界的人们，则登上了天使们所居住的天空之城瓦尔哈拉，成为了守护地上世界的“神明”。 救世主诺亚，天界神杰安特，境界神忒丝贝姬，曾经领导了联合军的三人，成为了天界之中至高无上的三柱神。 神明守护着这片大地，然而即使如此，从封印之中，从遗迹的那些门中，死龙的“毒”，依旧源源不断的渗出，依旧还在腐蚀着，这片已经行将就木的土地。 肥沃的土壤化作了沙土，溪流与湖泊，也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变为了干涸的荒地。 即使是神明对此也束手无策，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加固遗迹的封印，以及减缓土地荒漠化的进程。 于是这样长此以往，数千年的光阴，就这么过去了。 能够生活的范围越来越小，直到今日，已只剩下这么区区寸土片壤；无数的种族因此而灭亡，如今这个世界上还能够以繁荣相称的种族，也就只剩下，我们人类了。 —————— “所以你觉得，那个龙之魔女怎么样啊？” 我白了我的同伴一眼。 “你不会是只要是女的都觉得可以吧？” 这家伙彻底没救了。 “我不是说那个啦，我是想听你说说，你觉得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听了他的问题，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龙之魔女，我们这一次与骑士团合作，需要讨伐的目标。 大约在五年前突然出现，不断解开遗迹中封印，将死龙释放出来的女性，她那毫无道理的恶行要让我来说的话，大概也就是…… “因为她疯了吧。” 那是我的答案。 “偷盗是为了钱，杀人也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们当雇佣兵拿命赚钱，也就是为了喝酒吃肉，像你这种人，多半是为了有钱找女人……人活在世上不管好人坏人，不管高贵的人低贱的人，凡是做事都有理由，都是遵循于自己‘想要获得某些东西’或者‘想要实现某些东西’的愿望而行动的，但是，那个女人不同，将死龙释放出来的行为只会导致毁灭，而世界的毁灭并不能给予任何人任何事物，一切都死去的虚无之中不存在能够满足任何人的愿望，所以，单纯的做出这种事情，那只能说明……那个人已经疯了。” 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结果了。 “你说的话都不像是个佣兵了啊？我记得你以前读过书吧？不过，这要是你觉得她只是疯了的话，以前不也有宣扬世界毁灭才是正道，企图解开封印重现‘千龙之战’的邪教么？” 那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鼓吹世界毁灭的邪教暗中策划着阴谋，解开封印唤来邪龙，而最后，也如所有故事应有的结尾一般，邪教与恶龙，全被那时的英雄所讨伐，所有的事迹，还都被编写成书，记载在《五英雄物语》上。 “那个不同，聚集教众鼓吹理论策划阴谋，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某个核心的理念而进行的，有着明确目的的‘行为’，而那个龙之魔女，自从出现以来一直都是一个人不是么？甚至连交流都没有听说有过，既没有宣扬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倾吐任何的大义，所做的事情唯有不断潜入遗迹解开封印，这种像是纯粹想要毁灭世界的家伙如果都不算是疯子的话，那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疯子了。” 遗迹中的封印并不是人人都能解开的，所以也有人怀疑那个龙之魔女，其实与天上的“神明”有所关联……自从五年前第一次出现开始，有时成功有时被阻止，她一共将三头死龙释放到了地上，而每一次，最后虽然龙都被讨伐然后重新封印，却也已经造成了重大的破坏。 这一次，看来上面的人实在是坐不住了……魔女最初出现的遗迹是在靠近王国中央的附近，那里的领主因此而被问责，五年的时间都没能将那个魔女消灭或者抓住，再这样下去的话，被剥夺权位甚至处刑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这一次，在得到了魔女出没的消息之后，那个领主利用自己的关系，不仅集合了手下的私兵，更是调动了一部分负责守卫皇都的骑士团，还雇佣了我们这样的佣兵，甚至自己都亲自跑来了这里……看来是有一种想要一绝死战的意味了。 “疯子啊……” 我的同伴又望向了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她一定是个大美女。” 然后，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让我把酒全都喷了出来的话。 “你没毛病吧？” 这家伙看来已经没救了。 “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疯狂，这可是我老爹教给我的道理啊！他就是因为脚踏两只船而被情妇刺死的，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了这个道理……所以如果正如你所说的，龙之魔女是个疯子的话，那她也一定是一个大美女没有错。” 什么和什么，你老爹纯粹只是因为花心才死的吧？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刚刚岂不是想要出钱和一个疯子上床？” 我想到了刚刚那个让他愿意掏出五千银币的舞女。 “废话，这种的谁管是不是疯子，我只想干她一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是干不到了啊！！！被那个狗屎领主包走了啊！！！什么玩意啊！现在一定是在那个肥佬领主的帐篷里扭着腰淫叫着吧，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他抱着头，用自己的前额不停撞着桌面……我看像你这样的人，才是疯子吧？ “好啦好啦，反正也就一两天不是么？等下结束以后那个领主又不可能把一个外地的舞女带回去不是么，是为了讨伐魔女来的结果回去的时候带着个舞女，被知道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吧？那等结束以后我借钱给你不就行了？好啦好啦，像个男人一点啊？” 你到底想干那个女的想到什么程度了啊……我都不由得可怜起这家伙了。 “这样，似乎行得通啊！帮大忙了，帮大忙了啊艾尔！谢谢你，等到回去以后，我就介绍我认识的大胸妹子给你！” 他激动的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 “不要，我才不要你上过的女人。” 我冷冷地拒绝了他。 “啊啊啊又来了！又是这种处女控发言！你这种人到底怎么当上雇佣兵的！” 序2 ============= “集合，快点集合！！” 第二天清晨，催促着我们集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 “列队，报数，快点！” “搞什么啊老大，弄得这么正规做什么，我们又不是……” “放屁，闭嘴！这次能不能从雇佣兵变成领主的私兵可就全看我们的了，你们是想一辈子在这种黄沙满天的地方转来转去还是被调到内地当个驻守军，娶个老婆有个房！？” 背着一把巨斧，秃顶的中年人一脚踢在了顶嘴的手下的屁股上，那个人，就是我们的老大了。 他可是做梦都想着能够成为哪个领主手底下的私兵，这样就能结束有一顿没一顿还要与危险的魔物打交道的雇佣兵生涯，说不定还能在内陆找到个老婆什么的……这么说的话他也是在为我们这些手底下的人着想吧？总是说着肯定有一天要带我们过上正常的生活。 毕竟，会成为雇佣兵的人，有多少是正常人呢？ 这次的委托也是他正好认识对方手底下某个管事的兵队队长，似乎过去有过不小的情义，所以这次就拜托他们带上我们这样的雇佣兵，期望着事成之后如果表现的出色，能够被领主赏识跟随着对方一起回到处于中央圈的的城市中去。 “刚刚已经通知我们，龙之魔女出现在村子北方的遗迹附近了！现在立刻集合出发，都给我快一点！别给我在那些骑士老爷们面前丢脸！” 我们雇佣兵驻扎在村内，昨天的酒会也是领主请的，从这点上倒是能够看出对方是个出手阔绰不斤斤计较的人（虽然抢走了某人中意的女人）。 而领主和他带来的士兵则在村子外搭起了行营驻扎，毕竟人数众多不可能全都挤到这样一个小村子中来。 不要再对方面前丢脸……总是被拿来和正规军队比较的我们也还有些雇佣兵的骨气，毕竟都是些烂人，如果这里都不在意的话，那就真的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集合，列队，从当上雇佣兵开始有生以来第一次，我们也像是正规军一样整齐的排成了小队，朝着村庄外面进发。 —————— “喂，真的假的啊，你看后面……” 我们雇佣兵和领主带来的步兵队走在前面，而在我们后方压阵的则是，身披重甲的骑士团。 浑身披甲带着覆面头盔的重装步兵，连马匹也穿上了战甲的重装骑兵，甚至还有…… “喂喂，那些是魔法师么？第一次看到啊……” 跟在队伍后面徒步走着，但是武器却是与普通士兵所拿的剑或长矛有着明显不同的法杖，那些家伙，应该就是魔法师没错了。 以及，用马拉着拖车前进，上面载着的是，金属的巨炮。 “龙击炮……这东西都搬过来了啊？听说那玩意一发就能打穿几米厚的城墙，能够直接把龙从天上打下来呢！乖乖，这可不得了啊。” 这还真是抱着决战的决心了呢……先不说龙击炮，那个领主带来的骑士团虽然看上去只有百人的规模，但那可是负责守卫皇都的精英，以百人对付一两只龙，基本上都不在话下……事实上，被龙之魔女解开封印的那几只龙，也都是这些骑士团讨伐的。 最后，在队伍的最末，是由数匹马匹拉着的，如同观景台一般足足高达十米以上的巨型箱车。 负责这次讨伐行动的领主，就坐在车子最上层的看台上，居高临下的监视又或者说是观赏着 这所有的一切。 不过，唯一令人有些诧异的一点，就是在那观景台上的并非领主一人，而是…… 有着褐色肌肤的舞女，正趴在领主的身边，她用纤纤玉手捏着盘子中的葡萄，送到了那个男人的嘴边。 “真的假的，这种时候居然还带着那个女的？不会是真的想把她带回去做个妾室什么的吧？” 看到这个场景，受到打击最大的估计就是我的这个“朋友”了，他已经捂着肚子，发出了“啊呜呜”的呜咽声。 似乎等到事情结束以后再去找那个舞女云雨一番的打算也彻底泡汤了一样。 有权有势，真的可以任性妄为啊…… —————— 混合编制的部队在遗迹外围停下了脚步。 让轻装步兵与雇佣兵先进遗迹，骑士团在外面待机……我们接到了这样的命令。 “不是让我们先去送死吧？” 这样的感觉非常……有现实感。 “不至于那么做，没有必要……这儿的遗迹是小型遗迹，内部并没有足以让那种装备的骑士团施展的空间，而且，对方的主要目标是龙，让轻装部队进入消灭魔女，如果封印被解开的话，骑士团在外面准备迎击死龙，这样的判断是最正确的……反过来说，现在还没有龙出现的迹象，那么只要在魔女解开封印前将她击杀的话，就是我们的功劳了……老大已经和他认识的步兵队头头说好了，不管是我们还是对方干掉了魔女，对方都会帮我们在领主面前说说好话，争取把我们一起拉上去的。” 好友又凑在我的耳边说起了内部消息…… 这家伙，哪儿知道这么多消息……不会是在床上从女人嘴里听到的吧？ —————— “可恶的人类，追到这里来了么？” 昏暗的地下空间之中，女人的声音低沉且怨毒。 “一直追着我追着我，都追到这种边境地方来了么？害得我向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该死的家伙们……不过，这一次似乎没有感觉到那些神的踪迹……不管怎么说，已经五年时间，才成功尝试了三处，对我来说实在是太……不能再这么拖下去，这次怎么说也要成功，遗迹封印这么多，在这么下去，我根本不可能撑到那一天……” 披着带有兜帽的斗篷，昏暗的空间中根本看不清女人的样子。 她抬起了左手。 “原本聚集了的这些魔物是准备用来以防万一被袭击时，可以不消耗太多力量来对付死龙的，但是既然有人来妨碍我……分出一些去阻碍那些人……去吧！给我拖住人类的脚步，不要让他们来妨碍我！” 黑暗之中，无数兽瞳如同闪耀的钻石一般亮了起来。 —————— “搞没搞错，怎么这么多魔物啊！” “遗迹里面栖息有魔物不是常识么？” “哪来的常识，这儿好歹还是边境范围内，又不是沙海，哪来的这么多怪物！” 我和亚力克一起将面前拦路的一只爬虫形的魔物砍翻，腥臭的血水喷的到处都是。 “都是那个魔女操纵的吧！一定是为了挡住我们拖延时间，真是没完没了……” “啊啊啊啊！！！！” 还在抱怨的空档中，从我们后面传来了一声惨叫。 “老毕被干掉了，是，是蝎狮！！！” 撞破了遗迹的墙壁，突然从侧面袭击了没有防备的人，那只怪物，是有着狮子的头部与身躯，以及巨大的蝎尾的凶兽。 蝎狮咆哮着冲向人群，锐利的尖牙与利爪，立即又将两人撕碎。 认识的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然而我的心中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或许，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常态吧？ 用右手拿着剑，左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我冲着那只怪物冲了过去，趁着它还在袭击其他人的时候，压低身子滑过了那条不断扫动的蝎尾，将匕首一把插进了它右侧的眼眶之中。 怪物痛苦的咆哮了起来。 “压制住它！！！防御好正面，不要给它活动的空间！别砍尾巴，溅出的血是有剧毒的！压制住就行！！” 蝎狮的尾巴并不能像是蛇类一样随意弯曲，甩动和突刺身前的范围都是有限的，在那之前，只要用盾牌这种防御型的装备限制住它的活动空间，那就会变得非常容易处理了。 相反，如果随便想要去砍断它的话，那么溅出的毒血足以让任何攻击者当场身亡。 “干掉它！！！” 同伴的死也是激起怒气与战意的原因之一，这对不论是我们雇佣兵还是那些步兵队来说，都是一样的。 ——————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带你一起来么？” 坐在“观景台”上的领主，这样问向身边的舞女。 “为什么会带我来？” 思考为什么似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对方看上了自己，选择了自己，那对自己来说，应该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舞女大概是这么想的。 也许会就这样被带去城里，也许会就这样被带到富裕的生活圈去，成为领主的妾室或者地位再低一点的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只要过去了，与在这里的生活绝对是天差地别般的两样。 起码，舞女对于自己的美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是因为恐惧。” 但是，领主给出了完全出乎她意料的答案。 “恐……惧？” 舞女并不明白，向他这样有着权利与地位的领主，究竟在恐惧什么东西。 死龙么？可是有这样的骑士团保护，有这样充足的武装……舞女实在想象不出到底还有什么好怕的。 “没错，是恐惧……正因为恐惧，所以我需要一些，能够冲淡我恐惧的东西，比如……你。” 一直放在趴在自己身边的舞女屁股上的手突然使劲，蹂躏着舞女丰满臀部的手引得舞女发出了轻微的浪叫声。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次，领主似乎换了一个稍微容易理解一些的问题。 舞女想了一下。 “昨天晚上，在大人的身上……见到了许多伤痕，想必，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战士吧？” “骁勇善战么？呵呵呵，真是个对我来说非常过去式的词语，的确，我曾经是一名战士……这个国家中能够担任领主或者更高官职的人员，没有谁不曾是一名战士。” 舞女的回答，似乎勾起了领主过去的回忆。 “你有见过龙么？” “龙？” 舞女显得有些一头雾水。 “当然了，你当然应该是没有见过的，但是，我见过……当我还是一名战士的时候，我见过，那可憎的怪物。” “那个时候，我还年轻，还并没有成为领主，只是一名普通的骑士……在三十多年前，某一片遗迹群中的封印松动又没有来得及立刻修复，导致了五只死龙通过门来到了这边的世界，而那时候，负责迎击的，是我所属的骑士团。” “超过三百人的骑士团，精良的装备与平日里日积月累的自傲令当时的我信心满满，不过只是五头死龙而已，在我们面前，绝对不堪一击……然而等到那时我才明白，不堪一击的，是我们才对。” “只不过几分钟，数百人规模的骑士团就被全部歼灭，而对方，甚至连一头都没有被干掉，最后，还是天空中的神明降临，才终于消灭掉了那五头恶龙……而整个骑士团中活下来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这背后的伤痕并非勇敢的印记，而是胆怯的罪证……是我，背对着战场藏匿起来，躲在建筑残骸中瑟瑟发抖的罪证！勇敢不畏恐惧的人都死去了，只有我这个被恐惧冲垮的人活了下来……” 领主的手从舞女的臀部慢慢开始向上移动，抚摸过顺滑的背脊与侧腹，接着是腋下，然后是胸部…… 以为对方是想要揉捏自己胸部的舞女刻意用双手撑地挺起了上半身，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对方想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只在胸口停留片刻，稍稍的揉捏了一番之后，领主的手就继续向上移动。 用双臂架在舞女的腋下，夹紧了她的身体，领主的双手，反向扣紧了舞女的脖子。 “大，大人？” 因那双手上不断加重的力量而有些慌张的舞女，惊恐的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然而力量上明显的差距却让她一动也动不了。 “自那以后，我的人生就成为了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战友的亡魂以及对龙的恐惧，永远的镌刻在了我的心中，永远，在我的耳边默默低语，你，能够明白那种感受么？当然，你当然不能够明白，一个依靠肉体为生的舞女，不论是羞耻还是恐惧，这些东西，你都不可能明白。” 手掌与手臂同时加重力道，在将舞女的咽喉牢牢扼住的同时，夹着舞女身体的双臂，也在不断地将她的上半身向后弯曲。 “大，大人，等一下，请……求求你停，停下来，我，我不行……请，请饶了我……” 似乎料想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舞女哭着求饶，然而对方则根本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只要这恐惧还在，我就永远也得不到安宁，我的人生，就永远也得不到歇息，你能明白，这种感受么？所以这次，我甚至亲自前来，为的就是……消除这份，长久以来弥漫在心中的恐惧！” “唯有再次战胜死龙，唯有亲眼见到，那份恐惧的源头在我面前倒下！唯有这样，我的人生才能够重新拥有意义，我的时间，才能够从三十多年前那场绝望的战斗之中走出来！为了毫无价值便轻易死去的战友，为了这三十余年来，一直围绕着我令我无法入眠的亡者之音，我，必须战胜这份恐惧，只有彻底超越它，我才能够，我才能够！！！！” 附加在双手上的力气已经完全足以勒断舞女的脖子，因窒息与颈部受挫而口吐白沫的舞女翻起了白眼，同时，她的腰部也被强行弯曲到了几乎与地面平行的状态。 换作是普通人的话，这个时候脊椎应该早就被拗断了，但是，在这方面有过许多锻炼，身体柔软的舞女姑且还能承受住一会儿这样的折磨，虽然，从她的背部似乎已经传来了轻微的骨裂声。 直到这个时候，领主才终于松开了他的手。 瘫软如同尸体一般的舞女，立刻瘫倒在了领主脚边的地上，虽然从她不停干呕咳嗽着的样子来看起码还没有死，但是似乎，不管是她的精神还是身体，都经受不起再这样的折磨了。 —————— “干得不错啊，小伙子……和你们老大说的一样，是个优秀的人才，今年多少岁，有二十了么？” 蝎狮的尸体边，一个和我们的老大模样很像的秃顶（主要是秃顶）士兵，正这样称赞着我。 看来，他就是我们老大在领主的私兵队里认识的人了。 “十七。” 我老老实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不还是个小鬼么！啊哈哈哈，好样的好样的，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经验和胆识，战斗的方式也很不错，我很看好你啊！等以后你们也并过来了，一定要让我亲自指导指导你！” 那个大叔看起来倒是很高兴的样子，我还以为在那种领主手下做事的应该都是些瞧不起我们的人才对，看来这样的认识还是应该稍微修正一下了。 “虽然很遗憾，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安葬尸体，清点一下人数，然后立即向遗迹深处出发！一定要在魔女解开封印前干掉她！” 接着，他就转过头大声对部下们发出了指令。 阻挡我们的魔物已经被清理干净，剩下的就只有…… 遗迹最底部的魔女了。 —————— “该死，蝎狮也被干掉了……剩下的魔物已经不多了，再派出去也是送死，而且等下龙出来的话，已经没有多余的能用上，混蛋，还是要我使用这只手么……” 昏暗的房间内，魔女的视线似乎停留在了她的左手上。 可以的话，想要极力避免使用这只手的情况发生。 “不管那么多了，全力防守好这个房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之都要给我争取到打开封印的时间！混蛋，这次怎么这么难弄，该不会是时间过了太久，这玩意都坏掉了吧？混蛋，混蛋，没一件事能顺心的！” 用拳头砸着石质的巨门，魔女举起了手中挂件一般的饰品，眯着眼睛自己观察是否真的“坏掉了”。 打开封印用的就是这个道具，虽然过去没有想过它也会有这个效果，但是既然能用，那没有道理不使用不是么？ “给我快一点开开来啊，这破烂封……” 这个时候，从入口处传来的爆破声打断了魔女的抱怨。 用来阻碍对方前进的岩石屏障似乎也被用炸药炸开了。 “在这里！龙之魔女在这里！！” 充满斗志的呐喊声让魔女不禁皱起眉头。 “该死，这么快……保护我，魔物们！！防守住这个房间！！” 她立即调动房间内剩下的魔物，冲着唯一的入口处齐聚而去。 在入口被魔物封死之前，挥舞着各类武器的雇佣兵与轻装步兵们，就已经鱼涌而入了。 昏暗的地宫内，一时成为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用以照明的火把与魔物在黑暗中散发着光亮的眼睛相映成辉，共谱出一曲浴血的战歌。 “在那里，魔女在那里！别让她解开封印，快去杀了她！” 被另一头蝎狮拖住了手脚的老大大声喊着，我与亚力克互相对视了一下，接着同时越过魔物们组成的防线，冲向了在那后方，正准备打开门的龙之魔女。 —————— “别来妨碍我，该死的人类！！” 咆哮着的魔女用左手接下了我们的刀剑。 血肉之躯将金属的刀剑弹开，令我们着实吃了一惊。 “不是吧，那条手是什么做的啊？” 接着摇曳的火把光芒，我们看清了那条手臂，在白色的绷带包裹之下，因为刚刚的砍击而损坏的部分，露出来的是……已经腐烂的肉体。 “看来不是美女啊，亚力克。” “总会有错的时候嘛，不过，看来你倒是说对了……的确是个疯子啊。” 兜帽之下，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那双眼中燃烧着愤怒与疯狂的火焰，却是一清二楚的事实。 —————— 左右夹击是我们惯用的战术，彼此间早就配合默契所以也根本无需多言。 魔女并没有武器，这让她显得劣势很大，不过，她的身手对我们来说，也的确算得上是“非常好”了。 几次躲过了瞄准致命部位的剑刺与斩击，虽然有些疲于招架的意思，但是却还是依旧能够应付我与亚力克同时从两边发起的攻击，这样的身手就算放在骑士团，或许也是不可多得的吧？毕竟，她没有任何的武器。 “混蛋！” 她的声音中混杂着诅咒与怨恨，不然的话，我会承认那是非常好听的声音……而现在，她的声音则变得越来越焦急了。 房间中的魔物数量正在迅速减少，时间多拖一秒，对她来说也越不利……等到那些阻拦着其他士兵与雇佣兵的魔物们一倒下，她需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了。 这么想着的我，一边避开了魔女的踢击，一边瞄准了她的胸口投出了匕首。 对方并没有防备，但是反应速度却令人乍舌……因此稍微错开了一些距离，匕首命中的是魔女的肩头。 “唔……” 发出了苦闷的声音，她的动作也因此而显得迟缓了许多。 “好机会！！” 亚力克看准了机会，朝着魔女的头部砍了下去。 到手了，无论是我还是他都这么想着，但是…… 血沫飞溅，倒下去的人，不是魔女而是我的同伴。 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的魔女，拔出了插在她肩头的匕首，割开了亚力克的咽喉。 冷笑着，匕首在魔女那被绷带包裹着的异形之手中溶解，而我的同伴…… 死在了她的脚下。 “你这混……” 我的声音，并没能发出来……或者说，我的呐喊，被另一个声音所覆盖。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那是，足以令大地震颤令空气凝结，将所有的人，全都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巨大咆哮。 而唯有魔女，发出了喜悦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总算打开了，好了，好了！！就让龙，把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统统干掉吧！！” 巨大的石门缓缓向着两侧打开，这个时候，甚至连那些魔物都停止了动作。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中……连接着异界的通路，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自那通路，自那入口之中…… 一颗丑恶的头颅，伸了出来。 —————— 那是与爬虫类的蜥蜴并没有太大区别的头颅，唯一的不同，可能也就是大了数十倍而已。 那只怪物，缓缓张开了嘴，尖锐的细牙布满了它的口腔。 “不，不好，那是吐息！！！快避开，快从它正面离开！！！” 这个时候再这么喊已经晚了，因为那声将心脏都能够震碎的咆哮声，没有任何人能够挪动一下自己的双脚。 紧接着，那张丑恶的巨口中，青绿色的光就亮了起来，然后…… 一切全都，成为了模糊的景色。 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之时，我模糊的视线中，勉强见到了那只龙从门内慢慢爬出的全貌，那是一只，有着蛇一样的头部与黑色的双翼，浑身布满棘刺一样鳞片的巨大怪物。 狂笑着的魔女，从怪物视线的死角处爬上了他的背部。 接着，不断崩塌的岩石，就掩盖住了我的视线。 序3 ============= “你……摆脱不了你的恐惧。” 擦干嘴角的白沫，勉强回过一条命来的舞女倒在地上抽搐着，但是她似乎是想要为自己遭受的不公待遇争一口气一样，用虽然轻微但却坚定的语气，这样呢喃着。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明明身份卑微明明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可是往往到了这种时候，却越是想要为自己，为了这并不公平的命运而一吐心中怨言。 “你说什么？” 领主，那个曾经或许身强力壮，如今已经体态肥胖的男人，没有想到一个舞女，居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他……这次终于把自己的视线，放到了那名舞女的身上。 “指引你来到这儿的，不是战胜恐惧的勇气，而是臣服于恐惧，甘愿被其吞噬的绝望……你所说的一切，你所做的一切，你所想要表示的，都是想要告诉其他人并不是这样，然而你在自己的心里，早已输给了曾经的恐惧……你无法战胜它，无法超越它，所以你才……才用这样折磨人的手段，想要展示出自己的强大，并非是告诉他人，而是告诉自己，如同心理暗示一样的想要告诉自己，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的心里到底已经变成了怎样一副千疮百孔的样子，大人您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这一次，领主没有说话，他眯起了眼睛，仔细凝视着那个趴在地上，还在不停喘息着的舞女……接着，他抓起舞女赤裸的脚，将她向自己这边拖了过来。 “不……不要，不要……大人，不要……” 恐惧浮现在了舞女的眼中，她低声哀求着，然而那并没有任何用处。 不管她说的到底是对是错，那名领主，都已经决定要将她…… 将舞女压住，然后那双手朝着她的脖子…… “大人！龙出现了！” 这个时候，从下方传来的士兵的报告打断了领主的暴行，稍稍的，让舞女的性命得以向后延长一小段时间。 “全体戒备！！炮口调整好，让魔法师们都准备好！！！”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领主站在他的“观景台”上，大声的发出了命令。 而那名舞女则蜷缩在角落中，祈求着等下领主能够因战胜了龙的喜悦而忘了她说过的话，这样说不定可以饶她一命。 —————— 扇动着巨大双翼的怪物冲破了地面遗迹的阻碍，黑色的巨影，飞上了烈日当空的云天。 “魔法师！！！！” 随着这声号令，骑士团中的魔法师们，对着天空举起了他们的法杖。 如铁链一般的咒文出现在了那道飞翔于空中的黑影身边，将巨大的怪物牢牢锁在其中。 接着，早已核对好了距离调整好了方向的炮口，喷射出了耀目的火花。 铁质的炮弹飞上数百米的高空，命中了被束缚住的巨龙。 伴随着怪物的悲鸣与魔女的尖叫声，那只巨大蜥蜴一般的丑恶生物，从天空中旋转着落了下来。 —————— 坠落地面的巨龙并没有死亡，它趴在地上，对着将它击落的人们，吐出了鲜红的蛇信。 “魔法师负责封住它的吐息！这么近的距离不能用炮了，重装步兵防御好龙的爪击，也要小心尾巴！龙的弱点在胸口心脏的位置，其他部位虽然也能暂时让他失去行动力，但是没办法杀死它！突击！！刺穿它的心脏！！” 束缚的魔法将能够喷吐龙息的嘴部完全封住，手持塔盾的重装步兵们挡住了龙的前爪。 架起长矛，骑士向着已经空档大开的龙的胸口发起了冲击。 这样就结束了。 站在看台上的领主，如此想到。 伴随着我的，这长久以来的恐惧，终于要在今天，在这个时候结束了。 在我的面前，人类战胜了龙，这正是代表着，我超越了过去的自己，超越了那场战斗，超越了那带给了我半生恐惧的噩梦的证明，如今我，终于！！！！！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便见识到了…… 曾经的，那份恐惧。 —————— 按理来说，现今百人规模的骑士团，特别还是如此装备精良，有着魔法师辅助，从皇都带来的骑士团，处理一两只死龙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事情。 然而，事情也并不总是如人预料的那样简单顺利，正如同人们有着阶级之分一样，在龙……在死龙之中，也有着强弱之分。 下位的，上位的，甚至还有传说中能够操控其他死龙的龙王存在……虽然并没有特别的划分规则，但是…… 被长枪刺穿，三米多长的长枪绝对能够贯穿肌肉包裹后的心脏，原本到这里应该就已经结束……但是那只龙的胸口，却突然裂开了。 刺穿了它胸口的骑士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刺穿龙的心脏，而是把自己……送进了怪物的口中。 整个胸口甚至长蛇一样的颈部全部裂开，布满了牙齿，如同蠕虫腔道一般的内里，是那只死龙的第二张“嘴”，或者说，是它真正的样貌。 以龙死亡后会化作瘴气回到门内，过一段时间重新复活这样的依据而提出的理论，既是龙的强弱由构成了龙本身的瘴气的浓度所决定。 浓度低一点的，勉强还能保持生物的样貌，而浓度越高，则其形态就越…… “这只是异变种！中计了，这家伙是故意装成了普通死龙的异变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那具有身体构成的口腔当中，无数肉瘤一般的触手将靠近的骑士与重装步兵全部卷入了其中，如同肠道收缩一般的咀嚼粉碎，处于死龙体内，剧毒的溶解液瞬间将受害者们溶成了森森白骨……而这一切，都是如同直播一般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 接着，那蠕虫一般满是尸体的腔道形嘴中，又开始散发出绿色的光芒了。 “是龙息，不行了，这种距离，不，不可能避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法师们勉强构起的防壁如纸一般脆弱，绿色的火光横扫死龙面前的人群，将所有人，全部化为了焦黑且腐烂的尸体。 —————— 我睁开了眼睛，自碎石之间爬了出来。 环顾四周，尽是仍在崩塌的遗迹墙壁与天花板，还有……那道依旧耸立的巨门。 “有人么，有人活着么！！！老大，还有人活着么！！”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然而没有任何人回答我哪怕一声。 我的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我低下头，结果正好与我那死不瞑目的朋友对上了双眼。 而他现在，不光喉咙被割开，他的下半身，也被坠落的巨石给砸断了。 房间内，弥漫着肉体被烧焦的臭味，同时也弥漫着，肉体腐烂的臭味。 那是龙，仅仅一次龙息造成的结果，那是龙，被称作龙的怪物，来到这个世界所带来的灾难。 只有距离龙之魔女最近，处于门侧面的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这样的事实，我很快便明白了。 “魔女……该死的，魔女！！！” 剑仍在自己的手中，我……一定要为我的同伴，讨回他们应有的公道。 —————— “龙啊！！来吧！！！我不怕你！！！我不怕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手提利剑，领主站在箱车的观景台上大声狂呼着。 因为高度的关系，他的位置倒是没有被刚刚的龙息波及……虽然下方已经被龙息烧毁，但是整辆箱车奇迹一般的没有倒塌。 张开双臂的领主大声呼唤着，而他的那副样子在舞女看来，就像是朝着火光煽动翅膀直扑而去，自寻死路的飞蛾一般。 龙的头低了下来，那双血红的眼睛中，正映照着疯狂的领主与恐惧的舞女，接着，龙对着箱车的顶部张开了嘴。 “哈哈哈哈，来吧，龙啊，来吧！！！！” “大人！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青绿色的光再次亮起，无论是狂呼着的领主还是哭泣着的舞女，全都被这道光所湮没。 —————— 在毁灭了一切自己能够望见的生者之后，龙似乎是感到满意一样的仰起了头，接着，它展开翅膀，准备再次飞上天空，而这个时候…… 魔女跪坐在龙的头顶，用左手按住了自己身下的龙首。 与龙的吐息同样的青绿色光，从它的头顶直灌而下，将龙的头部完全烧毁。 失去了头的死龙，缓缓倒了下来。 —————— “哈，哈，哈哈，哈！结束了，总算结束了！这些混蛋白痴，这下死干净了吧！追着我的烦人的家伙们！！但是，但是……该死，虽然是异变种，可依旧不是龙王，这样子，是没法，没法把龙群都带过来……混蛋，本来不想用这个的，结果，结果还是要我用，用了这只手臂……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死龙病，该死的死龙病啊啊啊啊！！” 突然而来的剧痛让魔女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剧烈的痛苦，几乎将她的意识吞噬。 蜷缩成球状的魔女眼角滑落大滴的泪珠。 “混蛋，不行，我可不能死在这里，还不行，还不行啊啊啊！赶快，得赶快……在尸体变成瘴气回到门里之前，赶快把心脏挖出来……混蛋，居然这个时候发作……没事的，没事的，我不会死的，我不会……在完成我的复仇之前，绝对不会死的！！” 哭喊着，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深埋于心底的那份憎恶……魔女一边哭喊着，一边朝着龙的尸体爬了过去。 —————— 从遗迹中走了出来，外面的阳光明亮到让人有些不适应。 原本驻守在这里的骑士团已经全部不见了，遍地或是焦黑或是腐烂的尸骸，就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我轻而易举的，就从尸骸之间找到了那个，正向着龙的尸体爬过去的魔女。 怎么了，看她的样子，是受伤了么？ 然而，即使那哭喊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也丝毫勾不起我一丁点的同情之心。 杀了你。 心中唯有这样的想法。 龙是世界的癌症，是世界的灾祸……那么解开封印唤来恶龙的魔女，就是毁灭世界的帮凶。 我的同伴，我所认识的人们，我的朋友……全都是因为她，因为这个恶毒的女人…… 唯有她，不能被原谅。 放轻脚步悄悄走到还半趴在地上的魔女身后，我对准她的头，举起了手中的剑。 而直到这个时候，她似乎才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其他人存在。 魔女转过了头，她的兜帽因此而掉落，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容貌。 我，一瞬间有点愣住了，因为那…… 的的确确，是一张称得上倾国倾城的美丽脸庞。 看来我那友人的父亲，确实没有骗人。 —————— 秀丽或者清秀这样的形容比较贴切，从感觉上看，最多也就是和我差不多的年龄。 姣好的容颜因为痛苦与泪水的痕迹而更有了一种柔弱的美感，在她眼中那带着不甘与憎恨的神情，则为她平添一份不同于常人的，如刀一般锐利的英气。 她的脸，与昨夜里的那名舞女略有几分相像，不过，完全没有一点儿妩媚感觉的她，倒是会让人说出“相貌英俊”这样对女性而言不知是夸还是贬义的评价。 以女性来说过于英俊秀丽，但却也绝对不会被认为是男性……那就是在我面前的这名少女，龙之魔女的真面目。 我手中的剑因此稍稍迟疑了片刻，于是…… —————— 直到已经被人站在身后，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背后还有其他人。 可是，现在的我几乎没有任何力气抵抗，甚至连躲闪都做不到了。 死龙病发作的太不是时候，这侵蚀着我的身体，令我备受折磨的该死诅咒……难道我，就要这样结束在这里？ 在还没有达成心愿，还没有……为那个孩子复仇之前，居然就要，这样…… 我回过头，看向我背后的那个人。 是刚刚在遗迹中交过手的男人……或者说少年更加正确一点。 刚刚因为昏暗的关系并没有看清他的脸，不过现在倒是看的很清楚了……算得上英俊，虽然看得出经历过不少风雨但是稍微仍旧有点稚气未脱的感觉，才十七八岁就走上战场的人，大抵就是这种类型吧？ 他的手中，握着剑刃，他将剑高高举起，瞄准的是我的头部。 这就是，将要杀了我的人么？ 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如果命运真的只能这般，那么我除了唾骂诅咒这样的命运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不甘，只是，余恨。 恨我自己，没有办法为那个孩子报仇。 于是，在这样的悔恨当中……炙热的鲜血，散满了我的面庞。 那不是，我的血……那是，他的血。 我的脸又成为了某个人一生当中最后所见到的事情，望着那灰白散开的瞳孔之中所倒映着的我的面容，我为这样的事实而感到痛恨不已。 —————— 贯穿胸口，自少年背后插入，将他的心脏挖了出来的手缓缓缩了回去，而少年的身体……与他的那把剑一起，倒了下去。 杀死了少年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出现在了……魔女的面前。 纤细高挑的身姿，修长的双腿与手臂，没有一丝赘肉，甚至隐约有着一些肌肉纹路的腹部，虽然谈不上丰满，但是也足以撑起衣料，露出乳沟的胸部……古铜色的肌肤带着健康与活力的感觉，同时也包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淫秽色彩，如幼鸟的羽毛一般微微带着些淡黄色的黄白色长发，将那张有着翠绿色瞳孔的美丽面庞存托的更加美丽动人。 褐肌的舞女如同鉴赏一般将那颗自少年胸中挖出的心脏高高举起，然后用劲碾碎。 鲜红的血液流入了她张开的嘴中，顺着她的脖子，锁骨，乳沟，腹部，大腿流淌而下，将她那有着古铜色肌肤的美丽身躯，沾染上了不同寻常的妖异美感与血腥狂气。 “真是潮气蓬勃的精血，我也还是第一次直接从心脏摄取这样的血液……很久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自从……到那上面以后。” 舞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天空，接着，她将视线转向了还在发愣的龙之魔女。 “好久不见啊，自从你堕天以来，这五年间，我为了找你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总算是不枉费我的一番努力，终于找到你了……安洁莉卡，来吧。” 舞女朝着魔女伸出了手，似乎是示意她握住自己的手站起来，而魔女…… “怎……怎么会……怎……！！！！” 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她突然捡起了刚刚少年掉落在地的铁剑，朝着舞女的脸直砍了过去。 稍稍侧开，剑刃在那褐色的肌肤上留下一丝血迹，并且斩断了一些秀发。 从地上爬起来，魔女——安洁莉卡迅速向后跳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会使你亲自来啊！！！” 她大笑着，注视着眼前的舞女。 “是因为被我干掉了几个下位的，所以总算坐不住了才来的，还是因为我是你过去的部下，所以让你蒙羞，要亲自来除掉我？虽然想到会有高位神来追杀我，不过没想到居然直接就最上位登场了啊！！！” 那双眼中，不光包含着愤怒，似乎，还包含着某些其他的东西。 “忒丝贝姬！！！” 魔女大声的，喊出了舞女的名字。 那正是，掌管着天地守护着世间……神明中三位至高神其中一位的名字。 境界神——忒丝贝姬。 起始 ============== 褐肌的舞女——忒丝贝姬。 在过去终结了千龙之战，从此居于天空之上，守护着人类的，神明们至高三柱中的其中之一。 如日月相对于人类来说般高不可攀，被称作境界神的存在。 而如今那个存在，正以这样的面貌亲自行走于大地之上。 “我并不是来杀你或者抓你回去的，安洁莉卡……” 她向着魔女摊开了双手以示自己没有敌意。 “我是来帮你的。” 褐肌的舞女——忒丝贝姬。 在过去终结了千龙之战，从此居于天空之上，守护着人类的，神明们至高三柱中的其中之一。 如日月相对于人类来说般高不可攀，被称作境界神的存在。 而如今那个存在，正以这样的面貌亲自行走于大地之上。 “我并不是来杀你或者抓你回去的，安洁莉卡……” 她向着魔女摊开了双手以示自己没有敌意。 “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安洁莉卡稍稍眯起了眼睛，接着，在这片刻的沉默之后…… 庞大的怒气伴随着杀意猛地从她的身体中涌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你说帮我！！！？？” 那句话，点燃了她胸中的愤怒。 再也不顾身体正在承受的痛苦，方才那张还在流着泪水的清秀面庞，如今彻底的被愤怒所扭曲。 “现在你居然还有脸对我说，是来帮我的！！？？忒丝贝姬！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种人说的话么！！！还想要骗我么，忒丝贝姬！！” 虽然还没有动手，但是看安洁莉卡的样子，已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了。 “没有骗你，安洁莉卡，请相信我。” 转过身，背对着安洁莉卡，忒丝贝姬将自己那浅黄白的长发掀了起来，露出她背部的肌肤。 舞女背部的曲线可谓完美，而在她的背中央偏向左侧心脏的地方，那一直以来都被长发所覆盖的褐色肌肤上，有一块小小的，浅白色的印记。 印记之上，不时有红色的血丝亮起，转瞬又暗了下去。 望见那块印记，安洁莉卡下意识的偏过了头，望着自己左侧锁骨位置上的一小块，近乎相同的印记。 “你……堕天了？” “嗯，和你一样……封印了自己体内，和血液融为一体的辉水晶的力量，就会在心脏附近的皮肤上有这样的印记出现，虽然无法再使用因辉水晶的力量而被赋予的能力，但是这样一来也可以不再被天上的家伙们注意到，所以……” 将自己的头发放下后，忒丝贝姬转身面对安洁莉卡。 “别想骗我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那是你自己画的吧！！” 稍稍……一阵有点尴尬的沉默。 “安洁莉卡……虽然以前就觉得你是个不太聪明的孩子，但是……” 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某种“遗憾”或是“惋惜”的表情。 “我知道，我知道啊啊啊啊啊！！！” 大概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发言实在有点蠢过头，龙之魔女开始抓狂了。 自己确实一直以来都算不上是个聪明的人，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天真的相信了……那个混蛋的誓言。 曾经自己是她的下属，两人间的关系也应该称得上友人。 然而，在那一天…… “你这……” 对方一定是别有居心，这一点毫无疑问，而正当安洁莉卡准备质问自己过去的上司兼友人的时候…… 地面再次震动了起来。 方才那只被安洁莉卡击毁了头部的死龙，它的躯体再次开始了活动。 肉质的触手与肿瘤结合在一起，形成了那丑恶的脑袋。 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亮，巨龙展开了那那对黑色的双翼。 “吼！！！！！！！” 黑紫色的瘴气弥漫而开，巨大的怪物，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不是以前就教过你，一定要确实的击穿心脏才行么？” 忒丝贝姬叹了口气。 “混蛋，这种时候居然……” 面对着复生的死龙，安洁莉卡咬紧了牙齿。 她的右手，紧紧按住了自己的左臂。 这样一来的话，只能再使用一次了……可是，就算这次能够击穿死龙的心脏，我恐怕也……不可能撑得下去了。 事情与自己的计划出入有些过大。 当然知道杀死死龙的方法，但是自己没有击穿心脏是有原因的……然而，却因为某个相识的混蛋突然出现而打乱了步骤，结果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事情。 该死……看来还是只能再用一次这只手臂，至于能不能活，就看天意吧。 虽然天意往往并不站在自己这边。 “安洁莉卡，不要用那只手……再继续使用的话，你马上就会死的。”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忒丝贝姬却走向了已经复生完毕，从地面上挺起上半身来的死龙。 “我来解决它。” 她发出了如上的宣言。 “白痴！！就算你是三柱神之一，封印了辉水晶力量的现在，想要赤手空拳对付死龙，也……” 话没喊完，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果然是骗我的。 她并没有失去辉水晶的力量，所有的话语全都是骗我的……就和那一次一样。 不管是自己还是忒丝贝姬，或者其他居住在天空中的“神明”，其身体内都有与自己融为一体的辉水晶，而那也正是赋予了他们某些特殊能力的关键所在。 千年前的过去正是利用了辉水晶的力量战胜了死龙赢得了胜利，虽然自己生于现代并非那个时候的人，但是安洁莉卡也非常清楚对于他们来说，辉水晶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作为忒丝贝姬曾经的下属，自己当然知道对方的能力……那是能够将空间本身切割成碎片，自由操纵空间进行移动与攻击，近乎万能的能力。 所以才被称作境界神。 如果她真的自己封印了体内辉水晶的力量的话，那么那个能力现在绝对是无法使用的……那样的话，神和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所以，敢于这样直接面对死龙的忒丝贝姬，在安洁莉卡看来那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而说谎了。 张开了嘴，绿色的光柱……死龙那恐怖的吐息再一次出现了。 而吐息的对象，正是已经走到了死龙跟前的褐肤舞女。 能将所接触到的一切腐蚀烧毁的吐息直冲着忒丝贝姬迎面喷来，然而那名美丽的女性，却没有露出丝毫惧色。 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接着，正对着迎面而来的吐息直挥向下。 那一刻，安洁莉卡因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而瞪大了双眼。 将吐息一分为二，将死龙一分为二……将其身后远处岩山的上半部分，一分为二。 那并不是作为神明而觉醒了的操控空间的能力，而是……忒丝贝姬以一次手刀所斩出的风刃。 “切成两半还不行么……” 面对着被切成两半的死龙，忒丝贝姬喃喃自语。 被切开的血肉间无数肉质的触手纠结在一起将两边的身体互相拉向彼此，那只死龙的身体，正在渐渐愈合。 变成了那个样子的死龙已经完全超脱了“生物”的范畴，只不过是有着皮肉骨头这些或许根本都不需要的零件的异物，是单纯以畸变的肉块所组成的，令人恶心反胃绝对和这个世界本身互不相容的异界之物。 “也不知道心脏到底藏在哪儿……算了，切成碎片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如此说着，又是一击横切的手刀。 猛烈到让人感觉恐怖的风刃，在令视线所及的空间产生了一瞬间的颤动之时，将死龙的身体横向切开了，以及，远处的那座岩山，也一起被拦腰斩断。 接着，并没有停下的忒丝贝姬张开双手五指，从左右两侧的斜上方再次对着仍未死去的怪物猛地挥下。 无数风刃卷起沙岚，如千刀凌迟一般将那具丑恶的肉体，切成了一块又一块细小的碎片。 而在安洁莉卡的眼中，远处那座岩山则已经彻底消失了。 漫天的肉屑与散发着腥臭味道的脓血如雨般倾泻而下，在那肮脏的“雨水”之中，忒丝贝姬朝着安洁莉卡转过了身。 即使沐浴在那样的瘴毒之雨中，忒丝贝姬也依然不受任何影响，依然……还是那样美丽的让人陶醉，让人愿意为了只是一睹那份美丽而献上自己的生命。 我也是，在五年前相信了这份美丽带来的承诺……安洁莉卡咬紧了牙齿。 “以前还没拥有辉水晶能力的时候，我也被叫做银白的死神，不过也很久没有像这样……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那只死龙叫太大声，我没听清楚。” 无语的注视着那名轻而易举就将自己几乎要拼上性命才能战胜的怪物杀死的女性，安洁莉卡觉得，生于现代的自己，终于对千年前的战争稍微有了点了解。 境界神忒丝贝姬，她并非因为成为了神明而强大，而是因为……她足够强大，强大到能让她在千年前的战争中活下来，强大到，能够让她活到战争结束并且成为神明。 “让我帮你吧，安洁莉卡……我的力量可以帮到你的，无论是对付追兵还是死龙，无论你的愿望……是想要毁灭国家还是神明，亦或者是，这整个世界。” 她站在那堆已经渐渐腐烂，正在逐渐化作瘴气重回遗迹之中的碎肉残骸之上，对着我，露出温暖的，友人的笑容。 看见那许久不见的笑容，看见那许久不见的“友人”，对我而言，似乎长久以来的苦难终于迎来曙光，现在我再次有了一个，可以让我稍作歇息的港湾。 然而…… 我早就已经不是数年前的那个自己，我已经…… 不会再被那只狐狸的笑容所欺骗了。 “可以啊，既然知道了我的愿望是毁灭这个世界还说什么想要帮我……可以啊，忒丝贝姬，像以前一样叫你贝姬也可以，只要你……” 我的语气异常的平静。 “告诉我，为什么在那一天……没有来救我，没有来救那个孩子。” 回想起那如地狱般的一日，我尽量压制住自己内心之中的冲动与愤怒。 我的憎恶的起点，将我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的那一天……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仰仗的人。 也直到那一天为止我才终于明白，所谓“恶意”究竟是怎样一种概念。 “明明说过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一定会来帮我……但是为什么，身为三柱之一的你哪怕只是下一个命令也不会有人敢违抗，可是为什么！那一天拼命呼喊着你的名字拼命祈求着你的出现，为什么……直到最后，都没有来救我们。” 我平静的，凝视着她的双眼。 疼痛什么的此时已经感觉不到了，愤怒什么的，也已经被什么都无所谓的心态而取代，我凝视着她那明显想要撇开的双眼，希望…… 从我过去友人的口中，得到一个……哪怕只是借口，也能够为她开脱的答案。 没错，即使我憎恨着她，即使我觉得她是将我当做了可以随意抛弃的玩具，即使是在现在……我还是依旧，想要将她当做自己的朋友。 所以，只要一个答案就好……只要她能够说出一个可以为她在过去的不作为开脱的理由，我还是…… 愿意相信她。 然而…… “对不起，对于那件事情，我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 她避开了我的视线低下了头，就像是再也不敢直视我的双眼一样。 恐怕不敢看的，不是我的眼睛，而是觉得透过这双眼，会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吧？ “这样啊……” 叹了口气，我也将自己的视线偏向了别处。 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那么，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忒丝贝姬……不然下一次，我一定会把你给杀了。” 在最后以平静的语气抛下那句话之后，我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她在我身后尝试性的呼喊我的名字，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 快步，也许用跑步形容比较合适，因为，如果不快一点走的话…… 心中的平静只是骤雨前夜的假象，如果不快一点离开，我怕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与杀意。 都是因为相信了你那轻描淡写的“诺言”，我的人生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个孩子才会以那样的方式悲惨的死去，忒丝贝姬。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不可能，原谅你的谎言。 魔女的起点 ==================== 五年前。 闭着眼睛，安洁莉卡正坐在长椅上打着小盹。 时至春季，正是阳光普照大地，万物复苏，天气暖和……非常适合在室外睡个午觉的时候。 睡着黑发美人的长椅是位于一座似乎有着许多年历史，在墙壁上遍布爬山虎与青苔，以灰色的石砖所建成的修道院的中庭草坪边。 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杈上新生的枝叶，斑斑点点的落在了安洁莉卡的肩膀与秀发上，小鸟叽叽喳喳，停落在了她的手边。 安静的打着瞌睡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如果缠上藤条的话，一定会让人误以为是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 背靠着长椅的椅背，正以一副慵懒姿态午睡的少女与这样的午后时光共同组成了一副非常温馨且美丽，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的画面。 这里是位于远离了沙漠与荒野，还保留有正常自然风光的某座城市边缘上的，一座小小的修道院，或者说……孤儿院。 几名院内的孩童靠近了午睡中的安洁莉卡。 “是黑色的呢……” “和书里说的恶魔一样的颜色，故事书里说了，那是不祥的颜色哦！” “会不会头发里藏着角啊？” “不知道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似乎是因为那名正在午睡的访客拥有着稀少罕见的发色，孩子们一边轻言轻语，一边悄悄靠近了那个黑发的“恶魔”，想要看看她到底和人类有哪点不同。 ”也是黑色哦？” “恶魔”睁开了眼睛，笑着说道。 那双黑色的瞳孔中，泛着微微的幽光。 “咿呀！！” 像是被黑羽的老鹰盯上的雏鸟一样，孩童们四散逃开了。 “所以才说，小孩子真是……” 安洁莉卡无奈地笑了，她挠了挠头，然后换了个姿势。 将手臂放在了长椅的椅背上……少女用这样完全不顾他人目光的的坐姿半躺着，从这点可以看出，她的性格非常的不拘一节。 “好慢，还没来啊……” 抬起头仰望着天空的安洁莉卡，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那个……” 一名女孩走到了安洁莉卡的身边，用书本挡着自己胸前与下半张脸的那副样子，让她看上去，给人以有些怯懦的感觉。 “怎么了？” 歪过头，长长的黑发从肩上垂下，那如同黑色瀑布一般的模样，为安洁莉卡平添了一分静谧的美感。 如夜幕般漆黑的长发与流动着仿若星辰的幽光黑瞳，少女那副美丽的容姿，就算只是不足十岁的女孩，也被其深深吸引住了。 那是跨越了性别与种族，与天地一般恒久，不似人造而是自然，如万籁俱静的夜空一般包罗万象美感。 “那个……” 被那吸入灵魂的黑瞳所注视着，那个女孩都快要将自己的整张脸给埋到书后面去了。 她的声音中流露出明显的害怕的音调。 太过美丽的事物往往夹带着如同神秘一般的危险，年龄越小对这类东西的感觉便越敏感。 “嚯~~” 安洁莉卡用拖长了的低沉嗓音，眯起眼睛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那些躲在了树后面的孩子们。 一下子就理解了这个孩子为什么会来到自己跟前。 多半是被强行推过来的吧？这种集体欺负人的行为……所以小孩子什么的，真是喜欢不起来啊。 “怎么了，想要问我这个‘恶魔’什么事情么？” 黑发的美人嘴角上翘，露出了有些“恶意”的笑容。 “啊，啊……就是，就是……” 结结巴巴的女孩子快要哭出来了。 “姐姐你，真，真的是……是恶魔么？” 用微弱如蚊的声音，躲在了自己手中那本书后头的女孩怯生生地问到。 看她的样子，大概是怕那名与黑色颇为有缘的美少女，突然露出原本的模样，一口将她给吞下去吧？ “恶魔呀~是哦，姐姐我真的是恶魔哦？还是那种会把小孩子给抓去吃掉的恶魔哟？” 眯着眼的安洁莉卡从嗓子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低吼声。 而另一边，女孩子拼命用书挡着自己的脸，两腿都在打颤了。 安洁莉卡的脸上笑意更浓，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对于捉弄小孩子感到十分好玩。 “其实是开玩笑的啦，我才不是恶魔……我是神哟~住在天上的神~” 当然，觉得要是真的让对方信以为真的话说不定会给那个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安洁莉卡在那之后，很快就停止了她的恶作剧。 “神？” 女孩从书本的盾牌后露出了一只眼。 如果有谁这样自称的话，一定会被别人当做神经病看待吧？但是……女孩却觉得，那是与眼前的黑发美人非常般配的称呼。 宛若黑色夜空一般点缀着星辰之色的夜幕明神，那位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神秘与静谧气息的少女，确实给人以非同一般的印象。 而女孩闪着泪光的蓝色眼睛在安洁莉卡看来，则是宛如宝石一样的珍物。 其实她很喜欢小孩子吧？ “是的哦~今天是下来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在这里等人，我可是真的，住在那上面的哦~” 安洁莉卡抬起头，她的视线透过树杈间的枝叶，望向了晴朗的天空之中。 女孩也随着她一起看向上空……不过，什么也没看到的女孩最后只是因为有点刺眼的阳光而揉了揉眼睛。 “而且，虽然黑发确实很少见，也有些传说故事把黑发当做恶魔的象征，但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恶魔哟？更何况，鳞族的那些家伙就都是黑发黑眼的……你拿着的那本《五英雄物语》故事中，作为主角之二的两位鳞族公主，不就是黑发么~” 安洁莉卡指出了女孩认识中的盲区。 小说倒是很国民化的物语故事，不过作为小孩子的话，看这个是不是稍微有点太早了？毕竟那本书虽说描绘的是英雄们的物语，但也涉及了不少战斗与死亡，可不是儿童读物哟？ “大，大姐姐看过这本书么？大姐姐读的懂字么！？神，神也会看书么！” 似乎一谈到那个女孩手中的书，她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眼睛闪着亮光的样子，与刚刚怯生生的女孩判若两人。 啊啊，就是那种吧？平时很懦弱，唯有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倾注感情非常认真的孩子……不过这种性格也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吧？ 安洁莉卡又瞄了一眼那些还躲在树后面，正探出脑袋望着这边的孩子们。 真不容易呢，被其他人推出来这里和我说话什么的…… 突然在心中泛起了一丝爱怜。 “当然咯，虽然是神明，不过闲暇的时候当然也会看看书呀~而且我作为要守护世界的神，怎么会不认字呢~” 安洁莉卡的语调非常轻柔。 “那，那！！那么那么……” 蓝色的眼睛一闪一闪，幼小的女孩神情激动充满向往。 “大姐姐……神明大姐姐能，能帮我读一下这本书么！” “要我来读这本书么？” 安洁莉卡略有兴致的望着那名女孩以及她手中的那本书。 《五英雄物语》，讲述了在过去，五位结伴而行的英雄讨伐恶党，清除邪教，战胜恶龙，以及……前往七海尽头的绝海，与喰尽了整片海洋，将那蔚蓝色的水域化作漆黑死界的怪物——恶食王之间的死斗。 “虽，虽然能看懂一些字，可是……还是有很多不认识的，断断续续看不起来……” 抱着书的女孩低下了头。 那本书是从哪儿来的呢？安洁莉卡倒是很想知道……按理来说，小孩子应该看一些更加梦幻一点的故事才对吧？ 捐赠的图书里就不能有低龄化一点的么？或者……是因为这个孩子，即使不能完全看懂也特别喜欢这个故事呢？ 对于英雄的向往……那种感情，倒是不分男女的。 安洁莉卡将眼睛眯的更细，都快变成一条缝了。 算了，反正看情况我还要再等好一会儿她才会来，就当消磨时间，我就…… “好啊，我来给你读吧。” 这一次没有再眯眼睛了。 黑发美人的笑容，如这午后的和煦日光一般温暖。 女孩坐在了安洁莉卡的身边。 露出笑容，黑发的少女翻开了明显有些起卷的书皮。 “哦……这本还是叙事诗类型的写法啊？是老版本才会有的吧？怪不得你会看不懂。” 看了两页之后，安洁莉卡一下子就明白女孩读不了全部的原因了。 作为国民级的读物《五英雄物语》有非常多的版本，而其中比较古旧的版本，是用叙事诗篇一样的风格所写的。 那根本不是小孩子能读的东西嘛！谁把这玩意捐给孤儿院的？ 安洁莉卡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接着，她以“咳咳”作为了开场。 “千年已逝，战火犹存，龙与神明的故事点缀着过往，而英雄们的旅途，照亮未来。” “虽然早已不同以往，虽然故土海洋已然不复存在；依旧遵循古老的传统，鳞族的两位公主踏上旅程，作为自己成人的仪式，历经风雨方能获得承认……于是物语，就此展开。” 过去栖息在海底的宫殿之中掌控着大海的种族，与人类有过战火也有过合作，在“千龙之战”中幸存下来，却在数百年后，被将七海喰尽的恶食王夺去了家园。 如今只在王都中拥有一小片根本谈不上是宫殿的领馆作为居所，她们是全由女性构成，普遍拥有着黑发黑眼且与人类并无二致外貌的种族。 所不同的，是身上的部分区域会有角质鳞片覆盖。 以及她们的双脚，原本应是鱼尾。 有着幼子成年需以自己旅程证明成长的习俗，在过去还居于海中之时，这个旅程，往往则以带回陆上的夫婿作为证明……但是，那在过去也成了其与人类国家不停开战的缘由之一。 而现在，失去了故土的她们依旧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在离开海洋之后出生率变得非常低的她们，想必是经过许多岁月，才终于迎来了两位新生的公主吧？ 安洁莉卡在读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想到了那样的事情，以及故事的末尾，在那绝海之中死斗的终焉，英雄们所面对的最后的结局。 对于小孩子来说的话，虽然最后依旧以英雄的胜利告终，但那实在说不上是一个好结局。 嘛，算了，反正离读到结局还早着呢。 这样安慰自己的安洁莉卡，继续以柔和的声音为女孩读起了那些行文有些晦涩难懂的故事。 而瞪大了眼睛的女孩，她靠在安洁莉卡的身边专心的听着那古老的故事以少女的声音缓缓叙述，丝毫不记得自己刚刚还非常惧怕这位有着如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样黑色长发的大姐姐。 时间过去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不过，读着读着最后连自己也沉浸到故事之中去了的安洁莉卡，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时间的飞逝。 “接下来啊……” 稍微觉得嗓子口有点干，安洁莉卡趁着翻页的时候咽了口口水。 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响了起来。 “皇城之内，大殿之上，阴谋破灭，罪首伏诛；笼罩着王都的黑暗烟消云散，英雄们的名字，为人传诵……然而，遥远的圣山中酝酿着新的风暴，英雄们的旅途，并未就此停歇……这里作为告一段落的停顿点刚刚合适，安洁莉卡，我们该走了哦？” 衣着比起安洁莉卡来说要暴露许多，有着褐色肌肤的美丽女性，压低了身子在安洁莉卡的耳边吹了口气。 “既然来了就出个声啊，你看都把小孩子给吓到了……忒丝贝姬大人。” 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安洁莉卡转过头，对那不知何时起就站在了自己身后的女性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您迟到了快两个多小时了哦？” “不好意思，姐姐我要去工作了……作为神明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哦？所以今天，故事就读到这里吧~来，书还给你。” 安洁莉卡将书本递还给了那个女孩。 她从长椅上站起了身。 “那个！！！” 抱着那本老旧的故事书，女孩望着安洁莉卡与新出现的另一名美女。 比起一开始那胆怯的神色，她现在的表情要好得多了……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受了书中英雄故事的影响，还是她发现了安洁莉卡其实是个非常平易近人的少女。 “之，之后的故事！！大姐姐……还能来帮我读么？” 女孩的眼中闪耀着渴求与期待的色彩。 “啊，这个嘛……” 安洁莉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她自己想立即说“当然可以”，不过…… 她望向了另一人。 这个好像不是自己可以随便做决定的事情。 “当然可以了。” 忒丝贝姬微笑着做出了回答，当然……并不是对女孩，而是对安洁莉卡。 像是放下了心头的负担一样，黑发的少女长吁一口气，接着，她对女孩做出了她的应许。 “嗯，没问题，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读给你听吧。” 微笑着弯下了腰。 “我的名字是安洁莉卡，这位是忒丝贝姬大人，你呢？” “依代，我叫依代！” 女孩就像是想要让安洁莉卡牢牢记住她的名字一样的，大声喊出了那两个字。 安洁莉卡笑了，她伸出了左手的小拇指。 “那，约好了~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给你读故事书的~所以你也要~” “不要再老是摆出软弱的样子，稍微变得坚强一些哦？你也想做个和故事里的英雄们一样，坚强勇敢的女孩子吧？” 虽然可能还并不懂安洁莉卡所说的“变坚强一些”是什么意思，不过女孩还是用坚定地语气“嗯”了一声，并轻轻点了点头。 依代小小的手指勾上了安洁莉卡纤细的小指，少女与女孩，互相之间做出了纯真的约定。 魔女的起点（二） ========================== “你很喜欢人类呢，安洁莉卡。” “也没那么喜欢……只是喜欢小孩子一些，忒丝贝姬大人。” 两人正肩并肩走在布满了青苔与芳草的山坡上。 踏在松软的泥土上，深吸一口林间带着湿气的空气。 空气清新，阳光和煦，如郊游般，令人雀跃。 “不是说过，私下里就不用叫我忒丝贝姬大人了么？” “是那样说过啊，但是不是也说了，不用全名称呼我么，贝姬？” 安洁莉卡眯着眼，一脸坏笑的望着她的同伴。 “你还真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安洁。” 忒丝贝姬摇了摇头，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不过，安洁……和人类走的太近的话，最好不要让其他人发现哦？” 在又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忒丝贝姬对安洁莉卡这样开了口。 “唔，我那样做，果然会给贝姬添麻烦么？” 黑发的少女双眼之中流露出了“抱歉”的神情。 “那倒不会，就算有我也一向置之不理……问题是你自己，要知道，我虽然是肯定会站在你这一边，不过另外两人……诺亚对于下属向来不管不问，而杰安特则异常厌恶地上的人类……在他们手下的大部分神明也都是认为自己高于人类，不把地上世界当一回事看待的家伙，要是你经常和人类来往被发现了的话，说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 诺亚与杰安特，是除忒丝贝姬之外的另外两柱最高神。 “说是什么神明，其实我们根本没有被那么称呼的资格，勉强拯救了破破烂烂的世界不过也只是为了能让我们自己活下去而已，要实在找个形容的话，最多也只是保护者这样的而已……因为拥有了力量就真的把自己当做了神的家伙们，实在和他们相处不来。” 忒丝贝姬如此评价着她的“同事”们。 救世的一族，被冠以神明荣光的往人……虽然种族各不相同，但是千年前那些拯救了世界的人们，被如今的人如此称呼着。 然而，千年的光阴早已过去，如今经过数代的变迁，居于天空之上的神明，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在过去残存下来的人本就很少，更多的，则是像安洁莉卡这样新生代的神。 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过于傲视而轻蔑地上的人类，再加上三柱神之一，种族为天使的杰安特原本就非常厌恶地上种族，更加使得大部分的神明并不把人类当一回事。 “不过嘛……” 忒丝贝姬想了想，最后笑着补充了一句。 “要是有个万一，我肯定会来帮你……当然，还有那孩子的。” 那句承诺，让安洁莉卡感到无比的安心。 “毕竟，你是我的……” 最后的词语并没有说出口，目的地的遗迹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贝姬贝姬？我是贝姬的什么？说完啊说完啊，不带这样的啊？” 安洁莉卡双手背在背后猫着腰，一脸坏笑的绕着忒丝贝姬转圈圈。 “那个嘛，以后再说吧……反倒是你，好像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啊？怎么样，已经和那个孤儿院的院长确认过情况了吧？” “贝姬真是喜欢吊人胃口……嗯，已经和距离遗迹最近的那家孤儿院确认过上报的具体情况。”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 “半夜里有听到很大的声音，前几天偶尔也会有能够感觉得到的微弱地震，但是既没有瘴气涌出也没见到死龙或者魔物，推测应该只是‘门’的封印松动，所以由我们来重新封印……从院长那里了解到的基本情况和接到的报告一致，至于具体的，还是要去遗迹里看一下。” 先前由附近城市的守备队封锁了遗迹附近的区域，因为事先知道两人要来，所以现在已经撤走了。 “不是我们，是你哦……安洁莉卡，这可是你的初战……门的封印一旦松动，就必须让里面的死龙出来，消灭掉之后让它化作比较淡一些的瘴气回到门内，之后门就会自动关上……这就是我们加固封印的方法，实际上也就是主动放出死龙接着再立即讨伐掉~这一次的主角，可是你哦。” 忒丝贝姬在听完了自己下属的报告之后，纠正了其中小小的错误。 “我只是因为这是你的第一次所以才陪着一起来看看以防万一的，今天这次之后，你也就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神明了，虽然体内辉水晶所赋予你的力量好像暂时还未觉醒，不过从今以后，你也要自己能够独立处理这些事情了，明白么，安洁？” 半歪着头，夹杂着一丝丝稚嫩的淡黄，柔顺的白色发丝一缕一缕垂在贝姬耳边。 “知道的啦，真是的……贝姬就像老妈妈一样爱操心。” 安洁莉卡冲着贝姬吐了吐舌头，不过以她的身高与外貌，并不是太适合做这样俏皮的动作。 毕竟，有着修长双腿，一米八的黑发美人，可不是哪儿都能看见的……虽然她的胸部，就和尚未发育的幼女差不多。 不过，正因为如此也为她平添了一份凛然的英姿。 “话说回来啊，贝姬……我对成为神之前的记忆，一直很模糊呢……” 一起走在遗迹宽广的通道内，安洁莉卡继续和贝姬聊着天。 掩盖在杂草与青苔之中，将山坡下部挖空而建造的遗迹与这青绿色的山丘很好的融为了一体，高度与宽度都显然是为了让比人类更巨大的生物能够通过为基准而建造的，而现在的这座遗迹，还算是小型的。 幽暗的通道与渐渐远去的出口处的亮光，这一切都散发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仿佛有去无回一般的恐怖气息。 不过身处其中的两位少女，却是绝对不会害怕这种环境的。 “没有办法哦，神的人数要增加，除了上一代结合生下后代之外，就只能通过其他办法了……况且，我们的出生率也是异常的少，基本上像你这样的新生代，都是从地面上选来，赋予了辉水晶的力量之后成为神明的……而为了不引起太多的事端并且也是明确我们守护世界的职责，所以在成为神之后要与过去地面上的人生诀别，也就是会模糊掉之前的记忆……顺带一说，安洁你是第八代的神明了哦。” 安洁莉卡自己清楚自己是最新一代的神明，不过，从数千年以前到现在只有单单八代人，也足以证明神明的人口是多么稀少了。 毕竟在天上，她自己见得最多的除了贝姬，也就只有满眼的天使了……那个种族好像是无性繁殖的耶…… “我懂我懂，这一定也是过去的我自己做的决定！为了守护世界，为了保卫和平！说起来倒是很大义凛然的感觉吧！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蛮帅的哦，贝姬！” 安洁莉卡开始有点不要脸起来了，标志着特殊使命的身份也让她感到了一些飘飘然。 兴奋的心情停不下来，受到心中那份悸动的影响，安洁莉卡兴冲冲的，跑到了贝姬的前面。 转过身，撩起额前的黑发，洋溢在安洁莉卡脸上的那份笑容，明媚而不掺杂色。 “贝姬~我能够成为像故事中的英雄一样的人的，对吧！” 那份纯真的梦想犹如细心呵护在手心之中的珍宝一般，散发着亮闪闪的光彩。 “不过，我的上司是贝姬真是太好了……实在不敢想象在另外两个人的手底下做事会是什么样子……谢谢你，贝姬。” 少女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对了哦，贝姬……我想问一下，我的称号‘龙骑将’是什么意思啊？明明不可能真的去骑死龙吧？况且我这次都还是第一次出任务，还什么功绩都没有立下过就有这么个感觉很羞人的称呼，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救世主诺亚，天界神杰安特，境界神忒丝贝姬……就像是与那些高位神的称呼对应一样，被称为“龙骑将”的安洁莉卡，她…… 其实为自己的那个称呼，感到非常苦恼与……有些如同中二黑历史般的羞耻。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做什么事情，连讨伐死龙这种事情今天都是头一次……可是却有个这样的称呼，总让她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关于你的那个称呼，是继承自先代……在遥远的过去，初代的龙骑将有着能够操纵死龙的能力，驾驭着死龙驰骋于战场上的她，是绝对无愧于龙骑将称呼的。” 说到这里，贝姬眼神一下子变得忧伤了起来。 这样的表情在万年扑克脸的她身上是非常难能一见，因为绝大部分时间，作为境界神的忒丝贝姬不论是在谁的面前，都完美的将自己的内心感情统统掩饰了起来……这一点，对安洁莉卡甚至也是一样。 黑发的少女清楚的明白这样的事情，即使如今这番嬉戏，但是她也不确定自己在贝姬的心中到底是否能够是称得上“朋友”的角色……而那位境界神虽然平时整日里都带着一丝忧伤，但是会如此明显的将自己的伤感流露在外，这还是安洁莉卡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 人活得越久，越是怀念过去的时光与故人。 那么，那位初代的龙骑将，一定就是与贝姬一起在“千龙之战”中奋战的友人了吧？ “对不起，贝姬……我不是故意提到你朋友的事情……” 既然如今那个称呼落到了我的头上，也就是说明原来的主人早已…… 忒丝贝姬是个对过去念念不忘的女人，安洁莉卡在心中有了这样的定论。 贝姬稍微停下了脚步。 “她不是我的朋友……” 然而，她否定了安洁莉卡的话语。 用手揉了揉自己额前的刘海，褐肌的女神眼中除了忧伤之外，还流露出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阴郁。 “她是……我的爱人。” 对于那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安洁莉卡并没有继续询问下去了。 有的事情可以问有的事情不能问，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然后，当她想要找个轻松一点的话题来让贝姬心情变好一点的时候…… “瘴气？” 浓厚到令人窒息的瘴气，充满了遗迹深处的空间。 “这么浓的瘴气，难道是……” 朝着遗迹的最深处，两人快速地迈开了步子。 巨大的石门敞开着。 竖立在遗迹最深处的房间内，那扇石门的内侧，闪着幽暗而又混沌的光芒。 连通着异界的通道，此时无疑就在眼前。 “门开着！？” 踏入了房间中的安洁莉卡满脸惊愕，因为眼前的景象与她了解到的有着不小的差别。 当然，世事难料，现实总与计划有所出入这也是她一早就学会了的知识。 门敞开着，瘴气正在弥漫，安洁莉卡完全想都不用想，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的有所行动。 当然，贝姬也是一样的。 进入房间的两人两人不约而同的向着两边跳开，而在她们刚刚所处的位置…… 从房间顶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猛扑了下来，四足的怪物张开大嘴，发出了令人胆颤的吼声。 “安洁莉卡！” “我知道！！贝姬你就在一边看着吧！！” 初次上阵，人生之中第一次面对那名为死龙的异形怪物。 早已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此时的情形。 安洁莉卡斗志昂扬，信心满满。 比起自己所了解的，那只死龙的体型要更小一些……而且它的样貌与其说是“龙”，不如说更像是常常能够见到的四脚蛇。 “低级杂兵可不能给我增添功绩哎！？”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安洁莉卡还是很认真的在面对这场初战。 与她的发色瞳色一致，就像是特意为了让那柄武器的颜色与自己的主色调一样而包裹上了有色的金属，闪着黑光的骑士枪，现在正被她的左手紧紧握住。 安洁莉卡是左撇子。 “受死吧，丑八怪！！！！！”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那黑发的美人，可就和温柔彻底无缘了。 黑瞳之中泛起猩红，黑色的秀发，也随着那正高涨的战意而似有似无的飘动了起来，此时的安洁莉卡，她的模样以“战鬼”形容或许更加确切。 “先手必胜！！！” 怒吼着为自己打气，手持长枪的安洁莉卡从侧面对死龙发起了突袭。 枪尖接触到了死龙的身体，却微妙的向着边上划开了。 “啧，好滑！” 死龙的全身覆盖着一层如同保护膜一般的粘液，非常像是某些叫声响亮的两栖动物的这一点，让安洁莉卡不由得感到恶心。 虽然本来那只怪物就已经很恶心了没错。 死龙抬起如鞭子一般长长的尾巴从上方砸了过来，所造成的效果却远胜于战锤的敲击。 地面上的石块被那条尾巴给砸的四处乱飞。 虽然安洁莉卡早已闪身躲开，但是自己的初次攻击就没能奏效的情况，让她觉得非常丢脸。 这可是在忒丝贝姬大人的面前！ 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怒火中烧，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拿自己当朋友看待，她也确实已经做到了份上……那么自己作为贝姬的下属或者“朋友”，就决不能有令她丢脸的行为。 比如讨伐一只杂兵等级的死龙，还需要这么费力甚至让贝姬出手……这种事情绝对不行。 “该死的死龙！！竟敢让我在贝姬面前丢脸！！下一击，一发解决掉你！！” 安洁莉卡咆哮着。 她将右手扶在了持枪的左手之上，半蹲下身体，枪尖放平。 与此同时，死龙也转过了身体。 犹如蝾螈一样的嘴部张了开来，绿色的能量球汇聚在了死龙的口中。 吐息要来了，但是…… 安洁莉卡丝毫不退一步，反而朝着死龙的巨口冲了过去。 青绿的光柱自死龙口中喷射而出，黑色的长枪与漆黑的“战鬼”，迎上了那道吐息。 “噢啊啊啊啊啊啊！！！！” 光柱被从中间冲开，怒吼着的安洁莉卡与她的长枪化作一道黑光，自死龙口中穿入。 黑色的光贯穿了死龙的身体，从其背后穿出的安洁莉卡，她的枪尖上正挂着死龙的心脏。 站在瘫倒下去逐渐腐烂的死龙尸骸之上，黑发少女沐浴在腥臭的脓血之中，露出了张狂而又开心的笑容。 如她所说一般，一击解决。 “安洁……解决死龙的方法很多，没必要一定要从嘴里冲进去弄得满身这样……臭……” 贝姬稍稍皱起了眉头。 “而且如果是异变种的死龙，这样做很可能有非常大的危险。” 她对于安洁莉卡那自爆一般的战术似乎，并不是很中意。 “贝，贝姬……唔……对，对不起……” 见到自己的友人对自己做出了这样的评价与提醒，安洁莉卡垂下了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因沾染了血与粘液而粘在一起的秀发，湿哒哒的盖住了安洁莉卡的脸。 搞砸了…… “不过也没那么糟~” 贝姬笑着走了过来。 她并没有对满身腥臭液体的安洁莉卡感到任何的厌恶或者不满，而是直接的，轻轻拥抱了一下黑发少女。 “作为初战来说已经干的不错了，不过……” “如果之后有想要去见的重要的人的话，在那之前最好先去洗个澡哦？” 啊…… 觉得自己这满身脏物会把对方弄脏的安洁莉卡不知到底是不是应该抱住贝姬，不过，从她眼中泛起的泪光可以看出…… 我的朋友和上司是贝姬真是太好了。 在死龙的尸体化作瘴气返回门内的空间之后，石门缓缓合上了。 “这个给你。” 贝姬从手腕上脱下了她一直带着的，用细绳穿起来像是手环一样的饰品。 “作为你能够独立处理这些事情的证明，从今以后，你也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神明了~用这个的话，只要和体内的辉水晶共鸣，就能够自由往返于天空与地上的世界……不管以后你是要再去封印哪里的死龙，还是去见见你的那位小小的朋友，都可以自己前往，我可不能一直陪着你啦~” 贝姬替安洁莉卡将那个小饰品带到了她的左手腕上。 “好了，回去吧……先给你好好洗个澡。” 她微笑着，拉起了安洁莉卡的手。 魔女的起点（三） ========================== 自那以后一个月间，安洁莉卡曾多次回到地面上走动。 当然，目的地就是那间并不算大的孤儿院。 一有空就去找依代的安洁莉卡与她那位小小的友人逐渐建立起了牢固的关系，而“在中庭读着故事书的黑发大姐姐”也让她成为了深受那里的孩子们喜爱的角色。 安洁莉卡或许很有照顾人的天赋也说不定。 并且某天，当她来到孤儿院的时候，甚至发现贝姬已经坐在了原本属于她的那张长椅的位置上，在为依代与其他的孩子朗诵着那本《五英雄物语》。 “贝，贝姬！？” 安洁莉卡对于这样的现象感到异常吃惊。 “不不不不不不要来抢我的我的……” 她红着脸，重复着并不通顺的语句。 嗓子间发出了“呜呜呜”的低沉泣音，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的安洁莉卡低着头，踢起了地上的石子。 明明应该是个高挑的冷峻美人才对？ “怎么了，安洁？我抢你的什么了？” 贝姬一脸坏笑着凑了过去。 “呜……因为贝姬比我漂亮也比我温柔，声音又好听人也有耐心，和小孩子们相处一定会受欢迎……呜呜呜……我不像贝姬那样受欢迎啦！不要把我的朋友给抢走啊！” 安洁莉卡……除了贝姬之外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地面上的这群孩子了，现在她看待贝姬的眼神，犹如是看着想要把她的朋友们全都从她身边夺走的“坏女人”。 那种感情大概是出于对贝姬的羡慕，以及与她相比而产生的自卑吧？毕竟，她自认自己无论样貌性格，都远远比不上那位有着小麦色褐肌的神明。 “哼哼，是这样啊~” 贝姬的笑容间透着点点狡诈，并且当安洁莉卡下一次拜访孤儿院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贝姬到底做了什么。 “安洁姐姐！贝姬姐姐说的性交是什么意思啊？” 玷污了幼小女童的纯真，当依代用她那水灵灵的蓝色眼睛望着安洁莉卡，天真无邪的女孩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贝姬！！！！！！！！！” 向着天空怒吼的安洁莉卡恨不得立刻去和贝姬打一架。 现在回想起来的话，那段时光应该是安洁莉卡最为幸福，也是她一生当中难能可贵的，仅仅拥有着的幸福时光。 在最开始还担心着，成为那名如石雕一般永远坐在天空城的边缘，遥望着远方云海，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女神手下是否是一件令人感到辛苦的事情，而现在，她已经完全认为自己的上司是贝姬，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了。 虽然自己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位神，但是安洁莉卡自认为，自己比起其他人拥有着更多的自由与讴歌人生的空间。 认为这样的日子就算不能太长久，起码也会持续很多时间；认为自己的未来，就算做不到在神明之间出人头地为人敬仰，起码也会不亢不卑，安稳度过。 一直以来都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直到…… 对安洁莉卡来说，命中注定的那一天的到来。 距离自己初次讨伐死龙大约三个月后，又一次单独的完成了任务的安洁莉卡，回到了神明们所居住的天空之中。 神之居所——瓦尔哈拉。 通过贝姬所给与的手饰，安洁莉卡能够独自往来于瓦尔哈拉与地面之上，而就在这一天，她在又一次完成任务后，心中满是觉得自己更加成熟了的欢喜之情。 这次和上次不同，没有贝姬在身边，但是我也非常顺利的讨伐了死龙，修复了封印……这样子，也算是能证明我自己了吧？ 她这么想着，回到了天上。 瓦尔哈拉的结构风格与地面上的城市完全不同，到处都是散发着金属质感的白色建材。 巨大且透明的罩子覆盖住了城市的上方，虽然感觉很像，但是那个材质肯定不是玻璃……证据就是安洁莉卡曾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用力对着边缘的罩子打出了一拳，而最后的结果则是她的手……骨折了。 让安洁莉卡来说的话，这里的建筑物似乎与地面上的城市有着“时代感”的区分，虽然就此她也询问过贝姬，不过照那位女神所言的话，千年之前也并没有这样的造型风格。 “大概是上个世代的遗产吧？” 贝姬曾经开玩笑般的这样说到。 千年之前，这里是天使们的居城……但是要去问那些根本不会开口说话，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天使这座城是怎么来的，也太为难安洁莉卡了。 不论地面还是建筑都有着犹如无缝连接一般光洁的表面，不禁让安洁莉卡疑惑，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 总不会是像蘑菇一样长出来的吧？ 而每一次，不论她是要去到地面上，还是从地上返回，都是经过特定的传送门才能办到。 虽然天使和部分上位神似乎能够直接用飞行代替传送，不过那对目前的安洁莉卡而言，还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天，当她刚踏出传送门的时候…… “让开，别挡道。” 自己被对方粗暴的撞开了。 连一句抱歉都没有说，将自己撞开的男人对安洁莉卡投来轻蔑的目光，然后带领着一队有着白色羽翼的天使步入了传送门中。 “搞什么嘛……” 安洁莉卡咂了砸嘴。 “不就是天界神手底下的上位神么……拽什么拽……” 对方是天界神杰安特所属的上位神，而自己则是境界神忒丝贝姬所属的下位神。 虽然上司的级别都是一样的，不过自己和对方的等级可就差的有点多了……虽然这么说，但是起码作为正常人，不该把这种鄙夷或是自满的态度表露的这么明显吧？ 安洁莉卡觉得，与自己相比这个天空之城中，实在是有太多没有常识的家伙了，因为拥有了超人力量便沾沾自喜的所谓“神明”比比皆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接触了太多人类的世界，所以才和他们显得有些不合群吧？ 早晚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一名上位神，到那时候，自己一定能够像贝姬一样，友善的对待他人，才不会像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安洁莉卡在心里把刚刚的男子连带着他的上司又数落了一番。 回到了贝姬所属的区域中，在通往自己住所的大厅内，安洁莉卡遇到了她为数不多的友人。 “回来了啊，安洁莉卡。” 与自己一样同属于贝姬下属的下位神，有着亚麻色头发与雀斑，看上去有些像是普通的农家女孩的莉莲娜向自己打着招呼。 “莉莲娜啊……贝姬不在么？” 大厅之中并未见到那名慵懒的女主人。 “忒丝贝姬大人去人类的王都有事情要处理，这次独自任务辛苦你了。” 友人的笑容总让自己觉得很温暖。 “还好还好，这样我也算证明自己可以独立啦~说起来，你知道刚刚那些杰安特手下的天使要去哪儿么？带队的那个上位神一点儿也不把人放眼里的样子，遇上了真是坏心情。” 想到刚刚被人用那样不屑的目光看着，安洁莉卡就觉得一天的心情全都被坏掉了。 “你不知道么？” 但是自己的那位朋友，却用诧异的目光望向了自己。 “知道什么？” 安洁莉卡一头雾水。 “之前你和忒丝贝姬大人去的那个遗迹，就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地方，在你们进入之前，不是门已经打开，死龙和瘴气都出来了么？还有印象么？” “有啊，怎么了？” 安洁莉卡自认为自己的脑袋还没笨到会忘记两三个月前的事情，但是她依然不知道这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昨天好像从天界神那边下了命令，因为在你们抵达前就已经瘴气外泄了，所以为了防止有受瘴气感染的死龙病出现的可能性，决定把那附近全都清理一遍……你知道清理一遍的意思吧？” 安洁莉卡愣了几秒钟。 “开什么玩笑，那附近还有人的啊！！！” 抓住莉莲娜的双肩，安洁莉卡发出了不可置信的狂呼。 “就是因为有人所以才会要去……难道说，安洁莉卡，你……你一直偷偷跑去下界……去的地方是……” 自己友人的眼睛越瞪越大。 “莉莲娜！去找贝姬……忒丝贝姬大人！求你了，不管她现在在做什么，去找她！去和她说……就说安洁莉卡需要她的帮助，就在那家孤儿院！” 安吉莉卡转身就走。 “等一下，安洁莉卡！！你难道是想去……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友人担忧的呼声，然而安洁莉卡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冲出了大厅，顺着狭长的通道疾跑，然后一脚迈进了距离最近的一扇传送门中。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地面上的时间正是入夜。 站在燃烧着的建筑物前，安洁莉卡目光呆滞。 中庭的那棵树，她一直坐在那里给孩子们读故事书的长椅……所有的一切，都在火海中化作了灰烬。 火光将黑夜染为白昼，那炽热的风与被风包裹着的烟，熏得安洁莉卡双目刺疼，脸颊发烫。 从这一刻起，她的一生当中就再也没有喜欢过这样的火焰。 这就是“清理一下”么？ “不，不可能的……依代……依代！！！” 安洁莉卡呼唤着她那小小友人的名字。 旁边的矮树丛中响起了轻微的窸窣声。 “安洁莉卡……姐姐……” 从草丛间，抱着书本的女孩探出了头。 安洁莉卡一把抱住了依代。 哭泣着，不知道需要安慰的到底是那个孩子，还是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魔女的起点（四） ========================== 抱着女孩，安洁莉卡在树林间小心翼翼的躲藏着。 传送用的手饰没法让她带上依代，自己又不具备飞行的能力。 这个时候，才终于对自己只是一个下位神的现实感到了痛恨与绝望。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不要怕……会没事的。” 她只能不停的这样安慰着怀中的女孩，并且祈祷着忒丝贝姬快点出现。 懂事的依代并没有哭，她显得异常的安静，只是紧紧抱着自己怀中的那本故事书。 树林之间满是正在搜寻可能存在着的幸存者的天使，安洁莉卡只得小心翼翼的在月光所照不到的阴影中一边躲藏，一边朝着城市的方向移动。 幸好现在是晚上。 路过一处树丛的时候，她望见了浸没在红色液体间的某些东西……明白那是什么的安洁莉卡，理所当然的没有问依代“其他人怎么样了”这种问题。 只要到城市就好了，最起码到了城市里的话，他们也不会乱来的。 因为在能够被天空中的神明们所监视到的地方，如果发生了巨大的事件的话，他们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理。 安洁莉卡认为现在正在地上发生着的，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神明的职责，完全属于滥杀无辜的恶行……所以她也相信，这样的恶行，是不能被其他神明，起码不能被贝姬所容忍的。 只要贝姬来了的话……心中祈祷着莉莲娜已经将自己需要帮助的情况告诉了贝姬，祈祷着贝姬正向这边赶来。 “你们这些天使的眼睛都是白长的么！那边不是还有人么！！” 声音从自己的背后响了起来。 那令人厌恶的男性声音所指向的，很明显就是自己了。 纯洁，美好，善良……有着代表着一切美好词汇的白色双翼，那些故事书中所描绘的人类的守护者…… 白色的恶魔们，朝着自己蜂拥而至。 头也不回，安洁莉卡在树林间狂奔不止。 抱着依代的安洁莉卡终于在被抓住前先一步冲进了城市之中。 繁华的街道与即使入夜也依旧还有许多房屋中亮着的灯火，让她感到安心了不少。 最起码，在这种地方……在这人类文明的集中地，“那些家伙”应该还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安洁莉卡如此祈祷着。 “哟，这不是安洁莉卡么？” 可以的话，一点儿也不想要听到那个声音。 安洁莉卡将依代从怀中放下，然后转过了身。 她把依代护在了自己身后。 体格健壮的男人张狂的笑着，在他的周围，手持长矛，有着洁白羽翼的天使缓缓落下。 安洁莉卡并不认识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原本，对于交友范围十分狭窄的安洁莉卡而言，就算是在那天上的城市中，绝大多数人对自己来说，也不过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怎么了，这是想要自己来处理自己留下的烂摊子么？不用客气，互相帮助也是我们身为神明应该要做的事情嘛！来吧，安洁莉卡……把你身后的那个人类孩子交给我。” 然而今天，或许本该永远就这样陌生下去的两条平行线，却因为某些人所怀抱着的恶意而相交了。 如果有什么能用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的话，那么……安洁莉卡觉得自己，无疑是被毒蛇盯上了。 虽然言语上听起来并无不妥的地方，但是安洁莉卡非常明白。 他姑且是看在贝姬的面子上，在给自己下最后通牒。 地位上比对方要低了不少的自己本应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但是……要让安洁莉卡这样将依代交出去送死，那对她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少女的性格本就叛逆，更何况，她还坚信着自己所做的事情，才是理所当然的正确。 “想都别想……你们做的事情，我会报告给忒丝贝姬大人的！我不相信……你们在地上做的这些事情，能够被容忍！” 咬着牙齿，安洁莉卡选择了报出应该能够震慑到对方的人物，然而，与她的期望相反，在听到忒丝贝姬的名字之后…… “还真敢说啊，不过就是那条母狗的跟班，和地上的这些杂碎混熟了以后，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啊？” 那名上位神的表情，明显变得狰狞了起来。 “给我放清醒一点，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事情，你这个下位者！” 人有高低贵贱之分，正如万物种族不同，或为人类或为神明或为草木，自己身为人下不论地位还是力量都比不过在自己之上的那些上位者，因命运而被刻上的“标签”安洁莉卡自然不会对此有多少怨言，但是唯有…… “你给我放尊重一点！不许你侮辱忒丝贝姬大人！！！” 唯有对自己的友人，决不允许如此恶言相向。 甚至在自己还未开口，在自己心中的那股愤怒还未清晰地映照在脑海之中时……黑色的长枪，就已经被安洁莉卡握在手中，直指对方。 “给我把你刚刚说的话收回去！！！” 愤怒不仅影响了安洁莉卡的情绪，也进一步影响了她的判断力，以至于让她此时，对着自己理应不该反抗的对象刀剑相向。 对于自己的轻视安洁莉卡可以忍耐，但是对于侮辱忒丝贝姬这件事情，安洁莉卡绝对无法容忍。 “区区一个下位神居然敢对我刀剑相向？看来那只母狗连教人也教不好！那干脆由我来替你的主人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等级有别！” 他的话，安洁莉卡根本没有听进去。 血气上涌，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安洁莉卡已经暂时性的忘记了一切。 包括自己是绝对敌不过对方的事实，包括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保护身后的那个孩子。 唯一在耳边回响着的，唯有对方对自己友人的侮辱之词。 “我他妈叫你把话收回去！给我像忒丝贝姬大人道歉！！！！！” 因充血而泛起了红光，安洁莉卡怒吼着，不顾一切的发起了笔直的突袭，将手中的长枪刺向了面前的那个男人。 夹杂着因高速移动而产生的啸音，与自己的长枪如融为一体般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然而…… 能够赢过敌人的自信连一瞬间都还未从自己的心中升起，当安洁莉卡的长枪刺至对方面前的那个瞬间…… “啪”。 清脆的响声宣告着绝望的败北，响声所代表着的正是…… 自己那把长枪的折断。 希望与努力并不能弥补实力上的差距，被如同格子划线一般清晰划分的阶级，如今，才真正让安洁莉卡明白…… 那种无力的感觉，是多么绝望。 “凭这种东西，也想要伤到本大人么！不知好歹的东西！” 暴怒的重拳，猛击在自己的腹部。 那一击让安洁莉卡差点把五脏六腑全都给吐了出去。 意识瞬间一片空白，在痛感传递到脑部之前，神经就以先行一步，切断了与其的联系。 接着，又是一拳砸在了自己因腹部遭受重击而弯曲了的背上。 安洁莉卡直接被砸趴在地。 地面开裂，尘土飞扬；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比起人类要强韧数倍，此时的安洁莉卡恐怕就已经只剩一滩肉泥了。 这就是现实，是不愿承认却完全无可奈何地现实。 如英雄般挑战强敌，下克上的故事，永远只存在于小说当中。 那是在那一天，在自己的心与灵全部被绝望染为黑色之时，安洁莉卡所学到的，这个世界的真理。 我无法，成为谁的英雄。 “不要欺负安洁莉卡姐姐！” 趴在地上，脑袋被对方踩住，模糊不清的视线中，是哭喊着跑过来的依代。 你在做什么…… 快点跑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有心无力，安洁莉卡甚至连说出“不要过来”这样的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本一直被依代小心呵护抱在怀中的故事书，掉在了自己的面前。 虽然起卷陈旧，但却被小心呵护的书页，现在则沾上了灰尘与泥巴。 住手…… 女孩被男人单手拎了起来。 住手啊…… “看起来你和地上的垃圾们混的挺熟的啊，安洁莉卡？身为神明你可真是太蠢了，不过也好，就让我教教你，我们与地上的这些垃圾，究竟应该如何相处，让你看清楚，我们各自的地位吧！” 那名上位神的兴致看起来十分高昂。 因他人而遭遇不幸的人，以及仅仅只是活着，就会给他人带来不幸的人。 小小的祈愿呼唤着微小的幸福，然而那简单且平凡的希望，却被莫大的不幸所粉碎。 这是过去的安洁莉卡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的事情，也是被今后的安洁莉卡，牢记于心的事情。 当她……成为了他人的不幸之时。 忒丝贝姬大人……贝姬…… 在心中无力的呼唤着友人的名字，心中唯一祈求的只有…… 求求您，快来救救她啊！！！ 然而这份祈求，注定无人回应。 “喂，那边的垃圾们！” 似乎因为刚刚的骚动，有不少人类跑了出来一看究竟。 然而，只要一看到那些有着洁白双翼的天使便知道了，现在眼前所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 天使来到地面上的事情非常罕见，而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说明……一定是有某个能够决定人类生死的神明，自天上降临了。 那个男人是神……唯有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现在要降下神谕啦！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面对着那些聚集了起来，接着又跪下来的人们，男人大笑着，以高昂的声音，宣告着他的“神谕”。 “这个女孩是让神堕落的魔女，用你们的手把她给杀了！” 接着，他便将女孩扔向了人群之中。 “安洁莉卡，你这个蠢货就好好看看吧，看看和你混在一起的人类，到底是怎样一种低贱的生物。” 用手抓着安洁莉卡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在耳边低语着的那个男人显然……有些兴致勃勃。 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够成为神明？安洁莉卡不理解世界为何，会如此不讲道理。 如果让安洁莉卡来选的话，那么……这一夜这一幕，便是她此生难忘，是她心中那份如毒蛇一般的憎恶与让她变成了日后那番模样的起点。 可惜的是，她无法选择，无法选择自己在这一夜是否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 悲叹自己弱小的同时，与那悲叹一起深埋心中的，还有对这个世界的诅咒。 淡白的月光包裹着整个世界，那份寂静，显得既神圣又庄重。 明亮的灯光，点点的星火，那本应是属于文明的象征，是属于人类……身为与野兽动物截然不同的高等种族，理所应当具有的文明与道德的标志。 安洁莉卡……过去，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着的，然而今夜……如果此前她曾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属于善良美好的那些事物的话，那么从今以后…… 那个相信着这些东西的安洁莉卡便已死去了。 被无数的手……无数属于与她相同种族的，属于人类的手牢牢抓住的依代，挣扎着，哭喊着。 苍老的人，年轻的人，正直壮年的人与还是少年的人。 发色不同，肤色不同，男女不同，然而他们……理应，都是同样的人类。 理应……如此…… “住手啊，快住手啊……” 安洁莉卡如哭泣般的乞求着。 “不要听他的话……那个孩子什么错都没有……你们快……住手啊……” 呜咽着，因受伤的缘故还无法太连贯的说话，安洁莉卡拼命乞求着那些人，那些……与依代一样，同是人类的人们。 “你们在干什么，快一点杀了她！没有武器的话就用手，快一点，就在我面前把她杀了！这是神的命令！怎么了，不遵从神谕，是都不想活了么！” 那个揪着自己头发的男人大声的喊着。 安洁莉卡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能够如此恣意妄为，她想不明白，为何都是一样生活在天空之上的神明，为何就能够有人……如此理所当然的，散布自己的恶意。 并且，其他的人，还会对那恶意熟视无睹，还会对那恶意，言听计从。 “好痛，好痛啊！不要……好痛啊！！安洁莉卡姐姐，安洁莉卡姐姐！救救我……救救我！好痛啊！！” 依代的哭喊声是那样的悲惨。 想要救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救她，想要挣脱这正抓着自己的手，拼了命的跑过去救她。 然而，事实却是安洁莉卡只能眼睁睁的望着…… “求求你们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啊啊啊啊啊！！！忒丝贝姬大人！！求求你快点来救救那个孩子啊啊啊啊！！！！！” 最后的哭泣，最后的哀求，最后的悲呼。 然后，所有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与那绝望的悲呼相对应，与那痛苦的哀求相对应的是…… 依代那被撕碎，四分五裂的身体。 手臂，腿脚，身体，头颅。 四散的肢体，血肉的绽放，灵魂的散华。 那绝不是一个人应该会有的死法，那绝不是那个女孩，应该迎来的最末。 绝对不是，那个有着蓝色的眼瞳，满怀希望与对故事的渴求，虽然柔弱但却也正在渐渐变得坚强，充满了英雄幻想的女孩……所应该拥有的结局。 然而，那样的悲剧就发生在安洁莉卡的眼前，在她的注视下……那个女孩，被与她一样的人类们，撕成了碎片。 覆盖上一层灰色，那双失去了生命色彩的眼中，最后所倒映着的是…… 安洁莉卡的脸。 于是，在那一天第一次体验到了，自己的面孔，成为了某人生命中所见的最后之物，也是在那一天终于知晓了…… 人遵从神明的指示，神明则对人类随心所欲，这两者皆是…… 何为，理所当然的恶意。 魔女的起点（五） ========================== 从依代怀中掉落的故事书还在安洁莉卡的面前。 “大姐姐能为我读这本书么？” 点点的回忆如昨日般清晰，然而那个听自己读故事书的女孩，却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在那样的年纪，以那样的死法……只因，某个人为所欲为的恶意，与遵从了那份恶意，丝毫没有自觉的……属于平凡与愚昧的另一种恶意。 有价值的灵魂就这样被无价值的灵魂所抹杀，本应在未来绽放的花蕾，却永远也不可能迎来自己盛开的时刻了。 “安洁莉卡姐姐是神明么？那，安洁莉卡姐姐也一定会像故事里的英雄一样，帮助有困难的人们吧！？” 幼小的女孩抬起了天真的双眼，然而那份天真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无缘得见。 曾经投射着希望与小小梦想，那双碧蓝的眼瞳之中如今只剩下痛苦的倒影与死灰的色彩，那份痛苦，在瞬间便侵蚀了安洁莉卡的内心。 灵魂堕入深渊之中的她，一下子失去了任何应有的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依代残破的尸体，望着，那些沾满了鲜血的双手，那些，满脸献媚的笑意，对着“神明”跪下，呈上了依代尸体的人们。 为什么，能够这样……类似的疑问，已经没有了。 安洁莉卡的心中，不存一物。 对不起了，依代……我没有能够成为你的英雄，我也……注定永远无法成为故事里的那些英雄了。 在因依代的惨死而变得空洞洞的心中，黑色犹如潮汐一般的情感正不断旋转着上升，并且转瞬之间，将那已死的心房填满。 “看到了没有，安洁莉卡？这就是和你一直混在一起的人类！只要说句话，不管是任何事情他们都会老老实实照办！就算外表看上去一样，对我们来说，其实也不过只是野狗一样的存在而已！身为高位种的我们，怎么能这样自甘堕落，和这些垃圾混在一起？感谢我教给你的这些东西吧！这样你才好放清楚自己的位置……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从嘴中传出的声音就变为了痛苦的惨叫。 刚刚还如死尸一般毫无气息的安洁莉卡从地上猛地跳了起来，趁着那个男人毫无防备的时候…… 用牙，死死咬住了他的脖子。 用整条右臂抱着男人的身体，左手的拇指插进了男人的右眼当中，疯狂撕咬着男人脖子的安洁莉卡，那副姿态，与野兽无异。 善念全无，不分黑白，在那已被绝望的死灰所填满了的心中所剩下的，唯有…… 此番，即使抛却人身也发誓定要复仇的憎恨与…… 那浓烈到，几乎要将安吉莉卡自己也一并撕碎了的杀意。 “你这该死的女人！！！！” 这一次再也没有手下留情。 暴怒的拳头猛击安洁莉卡的胸口。 胸骨碎裂，内脏破裂，在那样的猛击之下没有当场死去已是奇迹。 或许，只是自己，只是盘踞在自己体内的那股杀意那股憎恨……不愿就这么死去而已。 但是就算如此，力量上的差距却依旧明显到天差地别的程度，安洁莉卡整个人都因那一击而飞了出去。 飞上半空，撞碎城墙……以抛物线的方式倒飞出去了的安洁莉卡，落入了城镇边上的树林之间。 “去给我把那个该死的女人找出来！不管是死是活，我要亲手宰了他！！！” 怒吼着，捂着被安洁莉卡挖去的右眼，男人的咆哮令大地颤抖。 自己的武器已经折断了。 从敌人的手中抢过了长矛，接着又用它刺穿了敌人的胸口。 第四只了。 安洁莉卡将手中那把细长的凶器随意的丢在了一边，捂着伤痕累累的胸口，她的嗓间发出了犹如困兽一般“咕噜噜”的低吼。 在她身旁的，是有着白色羽翼的尸体。 究竟谁才是“恶魔”？ “哈……哈……” 喘息的声音与嗓间的低吼混杂在了一起，让安洁莉卡的声音变得尤为的诡异。 平时清澈无比的那双黑色瞳孔，如今早已变得浑浊不堪。 痛苦与憎恨纠结在了一起，在那双眼中，孕育出恶意的胚芽。 身体承受了原本根本不可能承受的了的攻击却还没有散架，骨头与内脏早就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但却没有倒下……拖着本应已经死去的身体在这黑暗的树林间蹒跚前行的，是那…… 绝不愿意就此死去，发誓要以自己的憎恨，将这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的灵魂。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幽暗深邃，埋藏于山林间的遗迹，那漆黑的通道彷如通往地狱的单行线。 不知道答案，甚至根本没有思考的力气与意识，完全顺从了身体的本能，安洁莉卡扶着墙壁，步入了一片漆黑的遗迹之中。 在这黑暗的甬道内，唯有滴落在地上，那标识了她去向的鲜红血滴，显得尤为刺眼与醒目。 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这残破的身体一样，半跪在遗迹最下层，那扇巨大石门的面前，安洁莉卡扶在石门上的手，在那厚重且有着悠远历史的造物上，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拖着那样的身体居然能跑到这里，还把我带来的天使都杀光了……你比看上去的多少还要有点本事嘛！” 从背后的入口处，传来了此生最恨的那个人的声音。 安洁莉卡缓缓转过头，被杂乱的黑色长发掩盖着的瞳孔中，血红的杀意涌动不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着的安洁莉卡如疯兽般朝着男人扑了过去。 然而，无论多少次，其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改变。 安洁莉卡的身体再次飞了出去，撞在了石门之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她苦闷的哀嚎一起响了起来，在石门上留下了比起之前要更多的血迹之后，安洁莉卡瘫在了地上。 没办法报仇，没有能力报仇……就算付出自己的灵魂与性命，可是却并没有能以此来实现自己愿望的“神明”，安洁莉卡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痛恨着那两个字与其后的含义。 会实现自己愿望的神明不过只是人类自己产生的臆想，真正的神明……不过只是以世间的悲苦作为食粮，在那如救世的方舟一般高高在上的天空之城中俯览众生，任意以自己的喜好拯救亦或是毁灭他人的人生，并且以此为乐的混蛋。 “什么狗屁神明……混蛋……混蛋……杀了你，你这个混蛋……贝姬那个混蛋……全都是混蛋……” 努力用两只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满眼血红的安洁莉卡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白痴，你不会还以为忒丝贝姬会来救你吧？区区一个下位的，你以为自己能在别人心里有多少分量？不过是把你当做了消遣的玩具而已，居然还这么天真……简直就和人类一样愚蠢！就算我杀了你也根本不可能受到责罚，这就是我们间的差距啊，蠢货！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代表了一切！” 那个男人说的没错。 这个世界上唯有力量代表了一切，没有力量的自己空有神明的身份，却压根无法拯救任何人。 连拯救那个孩子仅仅一人都做不到。 贝姬也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违背了当初的诺言，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根本是在愚弄我而已。 拥有力量者高高在上俯瞰一切，他们心中所怀抱的根本不是什么守护世界。 没有力量的人只能如蛆虫般活在地上任人摆布，连同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握在自己手中。 那才是神明们真正在做的事情……奇怪的人不是他……而是不承认这一点，甚至天真的以为世间应是拥有美好与希望的我。 如果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的话！！！如果这才是，所有人都认为的真理的话！！如果，如果像我，像依代那样的存在才是错误的话！！！！ “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可能承认，这种东西！！！！！！ 半趴在地撑起上半身，安洁莉卡以恐怕是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发出了悲怆到令人心碎的绝呼。 似是在与那凄惨的呼声相应，伴随着带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饰发出微弱的光芒，安洁莉卡身后的那扇石门，缓缓开启。 通向异界的大门散发着幽紫的光芒，浓烈的瘴气汹涌而出。 如同蜥蜴一般扁平丑陋的头颅自门后的空间内伸了出来，张开嘴…… 将半趴在石门前的安洁莉卡一口吞下。 “啊哈哈哈哈哈！！你的死法还真是有趣啊！！！居然被死龙吃掉了！！不过这样也好！和上面说是被死龙干掉的，也省了我不少麻烦！” “那接下来！！” “就再为我的功绩添上一笔吧！！” 大笑着的男人高高跃起，朝着死龙的头部猛地挥拳。 并不是需要描述的战斗，应该说根本连战斗都算不上。 能被安洁莉卡击败的死龙，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就和普通的野狗没什么区别。 头部被摧毁，身体被砸烂，一滩烂肉的死龙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接下来就是把心脏摧毁，真是简单的事情……也不知道千年前，就这种程度的怪物是怎么让世界差点毁灭的，果然……果然还是因为那些人太弱了吧？” 自己说不定已经到了不止是上位神的程度了，在男人的心中孕育着这样的想法。 杂碎一样的人类，杂碎一样的死龙，杂碎一样的下位者，站在他们之上俯瞰众生的，只有像自己这样的存在才拥有那份资格。 因拥有力量而滋生的自大，毫不讲道理的，那份力量寄宿在了不应拥有它的人身上。 能够决定他人命运的是拥有力量的人，但力量与意志无关，无法决定自己的主人是善是恶。 这正是这个世界悲哀的地方，是远比这个世界正在渐渐死去这一事实更加悲哀的地方。 但是，恣意妄为的上位者并不会有这样的觉悟，而领悟了这一道理的人则是…… 划开了死龙的躯体，人形的“死骸”猛地扑了出来，用手……用那爪子一样的左手，牢牢抓住了上位者的头。 “该死的下位，你居然还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不及惊愕，他的声音便被安洁莉卡的怒吼所覆盖。 握着男人头部的左手已经完全畸变了，流淌着脓血的肉体表面腐烂，露出了里面的骨头与硬化了的角质死皮。 纤细而修长的手指已不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骨刺戳破了指尖所形成的，宛如爪子一般的手掌。 掌心之间，绿光绽放。 接着，与死龙的吐息一模一样，绿色的光柱淹没了男人的头颅。 “咯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下位，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于安洁莉卡而言…… 那声惨叫，无比悦耳。 头部融化的尸体被安洁莉卡丢在了脚边。 似笑非笑，黑色的少女凝视着自己那异形的左手。 腐烂，流淌着脓血，令人厌恶，并且…… 剧痛无比。 钻入心扉，钻入身体，自左臂传来的疼痛，似骨钉般钻入安洁莉卡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让她几近昏厥，但却也…… 让她，清醒无比。 这份疼痛，这份诅咒……被死龙吞下，在死龙的躯体之内发狂一般的用手挖掘着，甚至用嘴撕咬，吞下了死龙的血肉。 瘴气与毒侵蚀了自己的身体，流淌在自己血液中的少量辉水晶力量并不足以与之对抗，于是……白色的印记出现在了自己的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那是体内辉水晶的力量已被封印的表现，取而代之，自己新获得这份力量，则是……因死龙病而产生了异变，随时可能会让安洁莉卡丧命但却也给了她，在一时之间足以与上位者抗衡的强大力量。 对自己的这份异变，少女似乎感到很满意，她咧开嘴，发出了轻微的，如哭泣般的笑声。 而在她的身边，心脏并未被破坏……那只死龙，正在缓缓恢复，并且站了起来。 “吼吼吼吼！！！” 怪物的吼声，响彻整间石室。 “去吧，死龙啊！去吧！！！去把这地上的城市，去把这地上的人类，全都消灭掉吧！把那些混蛋，全都撕碎，让他们得到……如他们所犯下的暴行一般，人类绝不应该拥有的最末吧！！！” 张开双臂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安洁莉卡对着复苏的死龙开怀大笑。 朝她望了一会儿，不知是遵从了她的意志亦或是因为死龙病而将她当做了同类，灰色的死龙最后又咆哮了一声，接着，便朝着遗迹的出口慢慢爬了出去。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追在后面，安洁莉卡如去参加庆典的孩子一般，开心的大笑着。 那双黑色的眼瞳之中，清澈不再，希望不再，连同绝望与悲伤也一起被淹没。 现在，在那之中不断旋转着吞噬光芒的，是仅仅只剩下的…… 疯狂与憎恨的火花。 城市燃烧着。 咆哮着的死龙喷吐着绿色的火焰，将死与绝望，带给了其双翼之下的人类。 剧毒的瘴气四处弥漫，腐烂的尸骸放眼望去漫山遍野。 这是仅仅一只算不上强大的死龙，对于人类世界所造成的后果。 安洁莉卡站在半毁的城墙上，望着眼前的这幅人间地狱，她的怀中…… 抱着依代的尸骸，以及那本，沾上了依代与她鲜血的故事书。 “如果这就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样子……如果那就是你用来欺骗我的谎言，忒丝贝姬……” 口中喃喃自语。 “就让我来，把它们统统毁灭掉吧。” 自那天起，昔日温柔的黑发少女已然逝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被称为“龙之魔女”，四处解放死龙封印制造数之不尽灾害的祸津妖姬。 一定会让这个残酷的世界迎接自己的毁灭……这是安洁莉卡在那一天，最后所发下的誓言。 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 ============================ 安洁莉卡躺在了廉价旅店的木床上。 薄薄的床垫并不能增加多少柔软的感觉，安洁莉卡觉得自己现在就和躺在一块木板上没有多少区别。 不过也算了，反正是这样便宜的地方。 安洁莉卡并没有多少钱能让她享受舒适的生活或者旅程，但是……就算身为被人所厌恶恐惧遭到通缉的魔女，她也不可能每天都风餐露宿躲在野外。 自从上次在边陲城镇释放了死龙并见到那个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再见到的“故人”之后，已经过去大约半个月的时光。 安洁莉卡现在……正身处靠近内部城市圈一些的，远离上次地点的某个小城之中。 下一次要去哪儿，下一次应该要怎么办……类似这样的想法，她一概没有。 能活着已经算是奇迹了，安洁莉卡永远都是走一步算一步。 疼痛侵蚀着神经，也侵蚀着安洁莉卡的内心，从她那包裹在绷带下的，被腐蚀了的左臂传来的疼痛，将她的身体，撕扯的千疮百孔。 疼痛的感觉距离心脏比起之前又近了几分，这是上一次使用了这条左手的代价。 沾染了死龙的瘴气，死与凋零的剧毒，在自己体内，顺着血液四散蔓延。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因为被死龙病侵蚀心脏而死了吧？ 虽然，现在的自己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早已烧到枯裂焦黑的木柴，如今在那层层烟灰之下，尚有一丝还未冷却的残温。 安洁莉卡觉得自己或许就只是那样而已，这个身体……也许早就已经死去了。 但是，我不能倒下。 躺在床上，一边感受着由左臂传来的阵痛，一边望着那布满了蛛丝与灰尘，一看就很久没有打扫过了的木头天花板，安洁莉卡在心中，对自己重复着这一句，早已重复过无数遍的话语。 我不能就这样倒下，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在我还未为依代报仇雪恨之前，在我……还未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以及麻木不仁的人类，将这个令我憎恶的世界，彻底毁灭之前。 我不能死。 回忆起过去的事情，那份仇恨在安洁莉卡的心中愈加清晰可见，那一次所留在心中的伤痕，即使经历数年岁月的蹉跎，然而…… 填补其中的，却是黑色如死水般的情感。 黑色的少女如今早已不仅仅只是外貌……她的心与灵，也如那头漆黑夜幕般的秀发，也如那双黑色漩涡般的瞳孔…… 早已，沉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闭上眼，浸没在自己心中的憎恨中，扼住咽喉，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入了那黑色的潭水。 安洁莉卡追求着世界的毁灭，安洁莉卡……追求着自我的毁灭，那是对世界，亦是对在那一夜无能为力的自己，所怀抱着的杀意。 “早安，安洁。” 昨日最后就那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在第二天醒来，刚刚睁开双眼的时候…… 看见了躺在自己边上的褐肌舞女，正对着自己露出温柔的笑容。 想也没想，安洁莉卡直接一拳抡了上去。 拳头结实的命中了贝姬的面孔，将她那精致的鼻梁砸的歪向了一边，红色的液体自鼻子底下流了出来，但是安洁莉卡并未对此感到任何的抱歉。 她立即对着贝姬的肚子补上了一脚，直接把那名女神，从床上给踢飞了出去。 撞在桌椅边上，将木头椅子直接撞散了架……忒丝贝姬像是一块破布一般趴在地上，从嗓子间发出了苦闷的声响。 “你这个混蛋还有脸来找我！？我不是说过，再让我看到就杀了你么！！” 当然不可能真的杀了贝姬……并不是因为没有那样的想法，而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么做的实力。 五年前的那一夜她没有能力对抗那名上位神，五年后的如今，她一样没有能力对抗忒丝贝姬。 虽然只是发怒，虽然只是说说而已……但是那份心情，却是真实的。 “安洁……” 面对着发怒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慢慢从地上趴了起来。 她维持着半跪半蹲的姿势，用左手捂着自己因被安洁莉卡一击重拳而受伤了的鼻子。 这让她的声音听上去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粗重的感觉。 “让我来帮你……我可以帮到你的。” 那是近乎于恳求的谦卑。 “帮我？我凭什么，要你来帮我？” 忒丝贝姬绝对在谋划着什么除此之外的东西，这是安洁莉卡唯一能够肯定的事情。 她不相信那个在过去对她，对依代的悲惨遭遇熟视无睹的那个境界神，如今会大发善心的跑过来对自己说“让我来帮你”。 早就不可能再相信这种拙劣的谎言了。 什么狗屁朋友，什么我是你的什么东西……自始至终你都只是把我当作玩物一样看待，欣赏着我痛哭流涕悲伤疯狂的样子用以取乐，对吧……我亲爱的贝姬？ “要不，我来帮你想个借口怎么样？是莉莲娜她没有找到你么？是在那一夜，她没有去找你，没有去告诉你……告诉你我需要帮助么？” 坐在床上，安洁莉卡翘起了脚，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对于那个有个褐色肌肤的女性，她是从自己的心底了……感到鄙视。 “不……那一夜，莉莲娜找到了在王都的我，哭着求我去帮你。” 说实话，忒丝贝姬这样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否定了安洁莉卡为她找的“借口”，倒是让安洁莉卡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 原本想着她要是用那个当做借口的话就尽情嘲讽她，可结果却…… “那你还想……说什么！！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出现！！你真的只把我当做了取乐的工具，真的……就对我，对那个孩子，一点儿也不在乎么！回答我的话，忒丝贝姬！！” 最后，淤积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不仅仅是对于那一夜的指责，还有忒丝贝姬居然能够这样完全无所谓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态度。 没有借口是否也说明，她根本不拿那当一回事，既不想要辩解，也毫不感到内疚？ 但是，出乎安洁莉卡的意料，在她冲着忒丝贝姬大发雷霆之后……那位地位远在她之上的神明，竟然…… 跪在了她的面前，双手伏地，以额头抵着陈旧的地板。 “安洁莉卡……求求你，让我帮你吧……再这样下去，你是活不了多少时候的，我能帮你，不管是你的愿望还是你的死龙病，我都可以帮到你……求求你，让我帮你，让我……多少能够弥补一些吧……” 那已是谦卑至极了的话语，那对安洁莉卡而言，是根本不敢想象，会从一个地位远高于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如此对待自己的神明口中所听到的话语。 她，认为那些话语也是玩弄的一部分，也是忒丝贝姬，此时正依旧还在玩弄着自己的，属于谎言的一部分。 她的表情她的话语，全部都只是她的演戏……安洁莉卡不相信，忒丝贝姬会为了那一天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而感到后悔，所以…… “好啊，你要我相信你也可以啊！那你来舔我的脚吧，说‘安洁莉卡大人求求你原谅我’，那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啊！！” 维持着将右腿叠在左腿上，翘着二郎腿的姿势，安洁莉卡朝前伸出了自己并没有穿袜子的右脚。 反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能够这样对忒丝贝姬的谎言予以一些“反击”，在安洁莉卡看来，已经是值得欣慰的事情了，然而，与她所想的依旧相反…… 那名女神，抬起了伏在地上的头颅，然后以如同母狗一样的姿势爬到了安洁莉卡的脚前，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柔软的舌头舔舐着脚趾与趾间，丝毫不在意安洁莉卡的脚上沾染了多少的灰尘与脏物，忒丝贝姬趴在地上，用舌头，用嘴……履行着安洁莉卡所说的“要求”。 “安洁莉卡大人，求……” 然后，她抬起了眼睛，望着一脸震惊的安洁莉卡，慢慢说出了…… 还没等她说完，安洁莉卡就一个飞踢正中忒丝贝姬的面门。 鼻子遭受了二次的打击，忒丝贝姬再次被安洁莉卡踢飞到了一边。 “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儿羞耻心么！！！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我们才会被别人轻看啊！！！才会被那种狗屎一样的上位神小瞧啊！！你明不明白，忒丝贝姬！！！还是你真的就和别人说的一样，是条，条……” 涨红了脸，愤怒的安洁莉卡最后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就算是现在，内心之中还是尚存一丝友情的她依旧无法将那个词语套在忒丝贝姬的头上，并且，她一直以来所经受的由忒丝贝姬所指引的教育，又让她…… 即使沉沦于黑暗的憎恶，却又在某些地方，保持着自己的高洁。 “早就忘记了，你这种人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贞洁还是自尊，你就是这样的一个混蛋。” 最后，安洁莉卡终于记起了关于忒丝贝姬的某些事情，并且因此而让她终于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混蛋，她在被称为神之前，千年以前，她的种族是…… 一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安洁莉卡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失去了干劲。 想要以言语或是行动来羞辱忒丝贝姬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用这些东西来报那一夜未能履行诺言的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她啊……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算了，我知道你要真有那个心，我也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你，还要怎么拒绝你……随你吧，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是想要拿我的痛苦当做你玩乐的道具也好，还是说真的良心发现了也好……随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反正我的命……” “也早就是风中残烛了。” “我明明是知道的，知道……” 安洁莉卡无视了忒丝贝姬。 她躺平在了那张狭小的木板床上，泪眼朦胧，语句哽咽。 “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为那个孩子报仇，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做……” 忒丝贝姬的出现与她的所言所行，打破了安洁莉卡最后的一丝坚强。 “都永远只是和那一夜一样，是在……如被戏耍的猴子一般，供人消遣。” 那是自己不愿承认却又无可奈何的事实，那是自己百般否认，却在心中早已默默接受了的事实。 安洁莉卡缺乏足够的力量也缺乏足够的智慧，甚至连足以实现愿望的时间，对她来说都已是不可求的虚幻…… 凭借着心中那份不愿熄灭的怨恨行至今天的她其实心中早就明白…… 自己根本，还是和那一晚一样，是那个……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的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现在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半敞着的窗户，清晨那薄暮一般的阳光自其中洒落在这间狭小且弥漫着寒酸味道的客房内，洒落在忒丝贝姬的肩上与那柔顺的，如同雏鸟羽毛一般的长发上，为她的身体，打上了一抹淡淡的光影。 如画卷一般美丽的人儿，如画卷一般美丽的清晨。 “安洁莉卡，我会帮你的……不论你想做任何事情，我都会帮你的……所以……” 坐在了安洁莉卡的床边，忒丝贝姬用如母亲一般温柔的视线注视着躺在床上，以手臂遮住了脸孔，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啜泣不止的少女。 接着，她轻启朱唇…… “所以，先把衣服脱了吧。” 原本还在哀伤着的感情荡然无存，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安洁莉卡的心中所剩下的只有…… 那家伙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而导致了小型的气喘，安洁莉卡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你……你……你脑子……咳咳！！你脑子没病吧！！在想什么啊！！” 一边咳嗽着一边想要从床上支起身子，可结果却是被忒丝贝姬给强硬的按住了。 “没别的意思……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死龙病已经蔓延到何种程度。” 视线相互对上了。 望着那双如翡翠一般的翠绿色瞳孔，安洁莉卡努力想要从那几乎不带一丝表情的扑克面具之后找到一些，属于忒丝贝姬的感情线索亦或是她真正怀抱的目的，然而结果…… 只能是什么都读不出来。 日复一日，永远形单影只独自坐在神居之城的最边缘上遥望着云海的女神，那张上千年都不曾有一点儿变化的脸上，也永远挂着那完全看不出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如面具般略带忧伤的扑克表情。 只有与安洁莉卡交谈，或是过去指导她学习之时，那位境界神的面孔之上，才会浮现些微的笑意，然而那些笑意…… 安洁莉卡觉得，那才是她真正的面具。 “……我自己来。” 自己并没有在别人面前裸体的癖好，并且对于这种事情，自己也强烈的抗拒着。 不过肯定不管怎么样，忒丝贝姬都不会说什么“那算了”这种话就轻易善罢甘休，与其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不如就顺着她说的做算了。 反正只是检查一下死龙病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如果能够有治疗的方法的话…… 虽说希望微乎其微，并且还寄托在自己根本不想对她抱有希望的人身上……但是，能够活下去的那份未来，却暂时性的盖过了心中的仇恨与对忒丝贝姬的厌恶。 我也是这样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可以的人么？在心中升起这样的疑问的同时，安洁莉卡又陷入了对自我的深深痛恨之中。 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二） ================================== 解开衣衫，露出了绝对称不上完好的肌肤。 大片大片的伤痕在少女的身体上留下了难看的疤痕，那正是属于安洁莉卡的，自己不断与命运抗争的证据。 在那一夜所受的伤，之后与追杀着自己的其他人战斗所受的伤，五年时间，安洁莉卡那原本光洁白皙，与其的黑发黑瞳遥相呼应的肌肤，如今已变得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久经沙场常住战阵的伤痕对于男性来说是荣耀的徽章，但对于女性来说，却绝不是应当留念的记忆。 身为在人之上被冠以神明之名的存在，即使只是下位，但安洁莉卡原本也应该享有着青春不老的年华与永恒无尽的寿命……那是要在未来这个世界终于行至终点，当必然会在未来发生的再一次决定这个世界命运的大战打响之时方需奉献的生命，然而…… 即使五年的时间并没有在“年龄”上给安洁莉卡留下什么痕迹，如今的她样貌依旧如五年前一样，还是那名与黑色非常搭配的静谧少女，但是……就像是用小刀一刀一刀雕刻上去，时间的刀刃，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心中，以及在她那本应不朽的生命之中，早已留下了太多的伤口。 安洁莉卡捂着自己的胸口，将脸侧向了一边。 “把手拿开吧……没事的，放轻松。” 她那样说了。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我拿开了一直按在自己胸口的右手。 就像脱下身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一样，我赤裸的上半身，就那样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肮脏，难看，与理应属于我的，那名为“少女”的人生完全相悖的，是这连照镜子都不敢看的，自己的身体。 如老旧未修的风琴一般，我的这副身体早已不可能发出美妙的乐响，就算想要强行演奏，多半也只会……听到嘶哑难听的，如临终时所唱一般的噪音吧？ 就算是裸体，就算有男人因为我的容貌而对我产生了兴趣，但是，想必只要一看到我的身体，就算再怎么有兴趣，也一定会逃之夭夭了吧？ 我在心中这么想着的同时，她将手，按在了我包裹着心脏的胸口之上。 毫无起伏，完全不似女性的平坦胸部，那大概也是我唯一还会稍微泛起一丝少女之心，哀怨自己为何身材不如他人的地方。 那也是我每每见到她那因露出度极高的服饰而显露在外的曲线时，所会产生的自卑之情。 “可以了么？” 被她按着胸口，望着她的脸，望着她那历经千年，历经无数死战却依旧完美无缺的身体……那样的感情，再次在我心中泛起，在她的眼中，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伤口。 侧过脸的我没有再这样直视自己伤痕的勇气，我只能以那样柔弱不似我会发出的声音，期望着她快点结束这样的检查。 “会很疼……忍耐一下，安洁。” 看来，事情没有我想象的容易结束，伴随着那句话语一并传入我的身体的，还有…… 刻骨铭心的剧痛。 咬着牙齿，安洁莉卡因疼痛而在床上挺起了腰。 弯曲着，就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向着后面给掰断一样。 紧闭的牙关中翻出白沫，双眼凸起并向上翻……安洁莉卡蹬着腿，胡乱的拍打着床沿。 她的身子与肩膀都被贝姬死死压住，横跨在她的腰上，贝姬用自己的身体固定着安洁莉卡，以使得她乱动的幅度不至于太大。 而贝姬的右手……她的五指，插入了安洁莉卡左侧的胸中。 “唔唔唔呜呜呜啊啊啊啊！！！！！” 痛苦的悲鸣在这狭小的房间中回荡，将不论是悲伤的记忆还是憎恨的感情，全都一扫而空。 安洁莉卡此时所感受到的，唯有痛苦二字。 没有伤口，也没有血流出来，忒丝贝姬拔出了自己的右手，而安洁莉卡的左侧胸口，依旧完好无损，只是…… 那份疼痛的余韵，依旧还未消散。 浑身上下因疼痛而大量出汗的安洁莉卡活脱脱就像是刚从水里被捞上来的一样了。 “你，这个……该死……该死的……混蛋……” 因为疼痛的余韵，安洁莉卡现在还无法连贯地说话，她甚至要从床上支起身体都已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了。 “到底，做了什么……果然你这……混蛋……是想把我，把我给……杀了吧！！！” 将那痛苦的馈赠，理解为了忒丝贝姬对于自身的玩弄于凌辱。 她终于露出了獠牙，这是安洁莉卡唯一能想到的事情，但是，褐肌的女神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死龙病的感染程度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幸好还未抵达心脏……在你的心脏周围做了一个结界，应该能暂时防止进一步的恶化，只要你……不再使用那条手臂。” 忒丝贝姬从床边站了起来。 “那条手臂是你的病灶，身体里辉水晶的力量还在与死龙的瘴毒抗衡着，如果把那条手臂……” “你想都别想！！！不管变成什么样，不管会不会让我死，这都是我的手！！！” 就算安洁莉卡再怎么愚笨，如此明显的话语她也能够理解其中的意图了。 砍掉这条手的话就能保证平安。 但是安洁莉卡自己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如果真的要她放弃自己的手臂……那还不如让她干脆就这么被瘴毒侵蚀而死算了。 安洁莉卡是左撇子，能用来战斗的……也只有左手。 这是我唯一的武器，是现在连武器都不能握住的我的，唯一的獠牙。 是我，唯一能够实现自己的复仇，即使渺茫到看似毫无机会，也是唯一……能够为那个孩子报仇的倚靠了。 那个倚靠不是你，忒丝贝姬！！！！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夺走我的最后一丝尊严！！！！ 安洁莉卡恶狠狠地瞪着忒丝贝姬，即使自己还在因残留的痛苦而喘息不止。 轻轻叹了口气，忒丝贝姬垂下了眼睑。 “也是，我知道不可能说服你放弃那条手……你躺一会儿，我去弄点热水来。” 她的语调之中，不含悲伤，也不抱期望。 扶起了身体虚脱尚不能完全自控的安洁莉卡，贝姬用拧干的热毛巾为她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那伤痕累累，满是汗液的身体。 解开左臂绷带的时候，被安洁莉卡阻止了。 轻轻推开了按着自己左臂不想让贝姬解开绷带的右手，一层一层，那原本白色，现在却如裹尸布般浮现着暗黄与深褐色污渍的绷带，安洁莉卡那条遭受侵蚀的左臂，便呈现在了贝姬的眼前。 腐烂，流脓，在角质化的死皮与烂肉的覆盖下，浓水从那条畸变的手臂中流淌而出。 手掌开裂，只包裹着一层已经硬化了的皮肤，异形的骨头从原本的手指中凸了出来，让安洁莉卡的左手，比起手，看上去更像是一只纤细的爪子。 “不要……看……” 残缺畸变的手臂暴露在他人面前，比起自己的裸体被看到更加让安洁莉卡感到羞愧与无地自容。 但是忒丝贝姬并没有对那条手臂流露出任何反感的情绪。 轻轻按压着手臂让脓血流出，在意识到那样做没办法让那些淤积在死皮之下，不断侵蚀着新生肉体的脓血全部排出来之后，忒丝贝姬抬起了安洁莉卡的手臂，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她开始用嘴吮吸起安洁莉卡手臂上那些腐烂的伤口，将里面的脓血一点一点儿吸了出来。 “不要这样！忒丝贝姬！！我不用你，不用你……” 将吸出来的脓血吐在了边上的木盆中，忒丝贝姬并没有回答安洁莉卡任何的话语，只是继续又那样子，重复起了吸出脓血的动作。 “不用你……不……为什么……为什……么……” 拒绝的话语逐渐转为轻微的低泣，望着半跪在床边，吮吸着自己那条肮脏不堪满是腥臭脓血手臂的忒丝贝姬，安洁莉卡小声的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如果……如果你真的，真的……现在连这种……这种事都愿意做的话……为什么……” 埋叹命运的不公，诅咒毫无道理的恶意，发誓要为那个孩子复仇的决心，与那仿要燃尽天地的憎恨……心中所包藏的万千怨言，却似乎又抵不过如今眼前，那位正跪在自己身边，用嘴为自己清理着手臂中秽物的舞姬。 于是，一切的回忆，美好的记忆与悲伤的记忆伴随着想要对那位至高的神明倾吐的怨言，全部一股脑儿地，如潮水般自安洁莉卡那早已干枯的心房中涌了出来。 黑色如死水一般的心中泛起涟漪，填充着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的颜色，除了漆黑之外，又多了几分明亮。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为了不让自己真的嚎啕大哭起来，也为了心中那仅剩一点的，属于自己最后的坚强，安洁莉卡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与那即将如崩溃的河堤般，脱口而出的话语。 “为什么，当初……没有来救我们啊……贝姬……” 没有用全称，安洁莉卡再一次的，呼唤起了友人的名字。 那之后过了不少时间，盆里那深褐色的脓血已经完全覆盖了盆底。 用自己被魔力所包裹着的，宛如小剃刀一样的的指甲为安洁莉卡刮去了多余的死肉，并且修剪了伤口处的新生肌肉。 “就算变成这个样子也不要自暴自弃，好好调理好好照料的话，多少还是能回复一些的……相信我，安洁，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备用的绷带你还有么？” 结束了半跪着的姿态，忒丝贝姬在床边上站了起来。 早已擦干眼泪的安洁莉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边上木桌下的袋子。 赤裸着双足的舞姬走了过去，从袋子中找出了一卷绷带。 重又回到安洁莉卡的身边，与她一起坐在床边，替她细心包扎着左侧的手臂。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对话，在这样安静的环境内，传入耳中的，也就唯有包裹绷带所产生的轻微的沙沙声了。 “睡吧，安洁莉卡。” 在结束了所有的清理与包扎工作之后，时间已经从清晨来到了中午。 问过安杰莉卡需不需要吃一些东西之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那就睡一睡吧，今天你也累了，就让身体好好休息一下，至于今后的事情……” “就等到明天再说吧。” 确实也感到非常疲惫，不论是身体上，亦或是精神上。 听从了忒丝贝姬的建议，安洁莉卡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 而忒丝贝姬则没有再与安洁莉卡同睡一张床，她直接就那样躺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屋外，正是阳光照耀着世界，一片忙碌于繁荣的景象。 熙熙攘攘的人流与慢慢驶过的马车，即使在更遥远的地方已是一片黄沙掩地的荒凉之景，然而这里，然而只要在还有人类生活着的地方……只要，还要为了明天继续生活下去，这样忙碌而又充满活力的景色，就永远也不会消失。 而屋内，透过半敞的窗子，温暖的阳光让这狭小的空间也变得舒适了起来。 阳光洒落在床沿上，洒落在地板上，洒落在，不知是闭目养神亦或者已经陷入了梦乡的少女身上，洒落在那有着褐色肌肤的绝美舞姬身上，一如…… 如五年前，那个翠鸟鸣啼，阳光和煦，树木枝叶郁郁葱葱斑斑点点的正午一样。 物是人非时境不再，昔日的少女即使容貌并无改变，然而却早已知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回到那段时光之中。 然而大地，然而天空，然而这个世界……却依旧，不为人的意志所改变的，仿若永恒一般，在毫无变化的日复一日中，静静地，直到，直到……直到在未来永劫之中，末日降临的那一天到来为止，也会永远这样…… 如这日光，如这微风，如这，包裹着尘世万物的温暖一般，永恒不变。 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三） ================================== “把那孩子还给我，把那孩子还给我！！！！！！” 掀起的狂风被漫天的羽翼所压过，那个人，发出了如此绝望且悲怆的呼喊。 “把那个孩子还给我！！！！你们这些混蛋，你们这些畜生！！！！！！！居然敢，居然敢！！！我饶不了你们，杰安特，诺亚！！我饶不了你们！！！把那个孩子还给我！！” 那并不是自己见过的场景，那也并不是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然而，自那悲伤的呼喊之中所流露出的感情…… 是与自己心中所怀抱着的，同样悲伤与绝望的感情。 安洁莉卡睁开了眼。 自己的梦梦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回忆，这让她感到稍稍有些诧异。 “刚刚的梦，是……” 比起躺下之前那阳光洒落的场景，现在的屋内已是几乎一片黑暗。 看来确实自己的身体过于疲劳，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想要从床上下来，刚刚坐起身子，安洁莉卡就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忒丝贝姬。 背朝着安洁莉卡这边侧身睡在连单薄的布垫都没有的地板上，那位褐肌的女神仍未醒来。 如幼鸟般柔软的淡黄色长发披在地上，露出了那位女神曲线优美的背部。 与自己左肩下方同样的白色斑记，为那块本应完美的肌肤增添了一些小小的遗憾。 因为背对的关系而看不到她的脸，不然……安洁莉卡真的对此时她的脸上究竟呈现的是何种睡相而感到有些兴趣。 刚刚的梦……是她的。 安洁莉卡如此断言。 不知为何会梦见有有关忒丝贝姬的梦境，也不知为何，会做这样一个犹如窥视了对方记忆一样的梦。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那不光是对于自己目前这位“同伴”的疑问，也是对于自己……对于允许了那个背叛过自己一次的女神再次与自己同行的，自己的疑问。 但是安洁莉卡并不能得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或者说，思考这样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于是再度躺下，于是再度合上了双眼。 不知是否还能延续那窥视记忆的梦境，也不知自己心中到底对此是不是抱有期望，一半鄙夷一半却有些想要刨根问底的探寻，怀着那样的心情，安洁莉卡再度昏昏睡去。 这一夜，她没有再做任何梦。 “武器？” “嗯，你现在需要一把能够使用的武器吧？” 第二天早上，在吃过早饭后，两人进行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话题是由贝姬先提出的，而安洁莉卡……她没有与贝姬谈论昨天晚上关于那个梦境的任何事情。 “确实如果能用武器的话……” 安洁莉卡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自己的左臂。 绷带还是如新包扎上去的一样洁白。 拜昨日贝姬的护理所赐，左臂疼痛的感觉已明显减轻了不少，但是…… “不过我的这只手能握的东西可不多啊。” 自从以前的那把长枪折断之后，安洁莉卡就没有再随身携带过武器了。 并非不想带，徒手往往会让她在许多时候陷入危机的境地，只是……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没办法握起什么武器了。 左手作为手的功能当然还在，虽然已经畸变，但是包着绷带的话，从外面看起码还是看不出来太多变化的。 抓握这种事情当然也能做到，而关键的原因在于…… “石头和木头倒是没什么关系，触碰到人的话，似乎只要不用手弄伤对方也不是太要紧……但是，金属制品……没办法，只要握一会儿就会腐化掉，就算在外面包着皮革或者用木柄也一样。” 死龙的瘴气侵蚀一切有形之物，其中，对于金属制品的侵蚀尤为的厉害。 被化为沙海的再无半点人造之物的痕迹，有着悠远历史的遗迹，全部都是用石料所建造。 如今被束缚在安洁莉卡左臂内的瘴气虽然不会对接近的人产生太多的影响，但是，一旦用那只手握住金属制品的话，不到片刻，手中剩下的也就只有一堆融化到无法辨别原本样子的破烂了。 曾经试过许多次，也试过许多办法，不过所有的尝试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安洁莉卡是左撇子，左手正是她的惯用手，事到如今如果还要她用右手来挥舞武器的话……虽说并不是不能，但是如果要战斗，或许一时的不习惯就会造成致命的危险，所以也就干脆的放弃了。 “石头的话，用玉石做的武器也不是没有，但是坚固的程度……应该不适合你的战斗方式，你先试试看我的刀吧？” 青色的流苏在忒丝贝姬掌间流动，一柄没有太多修饰，表面光滑无比的青色短弯刀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那是一把全部以青色的玉石所雕琢而成的石弯刀……虽说如此，但那绝不是只能挂在墙上的装饰品。 用风蚀的方式一寸一寸削切了无数遍的刃口，有着甚至比起金属的刀刃都要更加锐利的锋利度。 然而，使用那把刀是需要非常娴熟的技巧的。 安洁莉卡从贝姬手中接过了那把刀，稍微握在手里了一会儿。 “虽然能够拿着没事，但是……太轻了，也太短了……这样的刀……我完全用不起来。” 那把刀与安洁莉卡的战斗风格完全不相符合，又轻又薄的玉石短弯刀无法直接握在手里朝人砍过去，而是需要以反握的方式靠在自己的手臂外侧，用如同自己手臂延长一般的方式去近距离的切开对方的喉咙。 玉石的硬度不比金属，如要发挥最大的威力，必须将刀刃沿着固定的轨迹切割方可。 “果然应该要更厚重一点的武器么？” 贝姬用两指托着下巴，低着头稍微思索了一下。 “那，试试看用死龙的骨头做一把武器怎么样？” “死龙的……骨头？” 安洁莉卡一脸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表情。 “嗯，用那个的话肯定就不会被腐蚀了，毕竟是同性质的东西……骨头的话，也有用兽骨制作的武器，但是那种的强度实在太低……死龙虽然在毁坏掉心脏后就会慢慢化作瘴气重新回到门内，不过在那之前如果将一部分与身体分离，用容器装起来的话就能够保存下来，说到这个……安洁莉卡，你也是这样……在吃死龙的心脏吧？” 望着安洁莉卡的双眼中，温柔褪去，转而换上的，是异常严肃的表情。 安洁莉卡咬着牙齿，望着对自己露出了那副表情的忒丝贝姬。 “是啊，没错……那又怎样？” 又不是我喜欢吃才会吃的，那种东西，那种令人作呕的东西，我…… 没错，安洁莉卡在吃死龙的心脏……上一次之所以一开始没有直接击毁心脏，而是选择了破坏头部令其暂时瘫痪的原因，也是为了能够挖出较为完整的心脏。 而这样的行为，已经持续五年了……所有被安洁莉卡释放出来的死龙，不管最后是被她自己干掉的还是被骑士团，被天使或者其他下位神……最后的结果，都是龙之魔女挖走了死龙的心脏。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的行动才屡屡遭人目击并被一路追杀。 但是，对安洁莉卡来讲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通过进食那令人恶心的腐败物质，安洁莉卡…… 能过获得一时的安宁。 “虽然说是类似以毒攻毒的方法，是因为那条手臂的疼痛吧？但是……这样做是不行的，安洁莉卡！虽然可以让你得到一时的舒缓，但是那样会让你体内的死龙病更加恶化！从今以后，不允许你在吃那种东西！” 忒丝贝姬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的表情，扭曲了那位女神原本秀丽的面孔。 “你以为我想吃才吃的！！我是不知道你以前经过了多么惨烈的战争受过多少伤痛与折磨，但是这条手臂，这种痛苦！！在那一夜，我的身体原本就应该死去的痛苦！！吃掉死龙的心脏能让我的身体得到恢复，虽然会让手臂的情况更加恶化，虽然之后会让身体更加疼痛无比！但是如果不吃，如果不吃的话！在那一晚，我早就死掉了啊！” 折磨着安洁莉卡的是来自于死龙的瘴毒，然而，令她的身体从那几近破碎，本应死去的状态恢复过来的，也是死龙的瘴毒。 一边侵蚀着安洁莉卡的身体一边令她不会那么容易的死去，安洁莉卡将那当作了，以自己的未来为抵押，能够延续眼前这段寿命的剧毒之药。 很可笑对吧，贝姬？不吃是死，吃了也是死……但是最起码，我在死前，还有想做的事情……所以就算再怎么会折磨我的身体，我也…… 还不能，还不能在现在死去。 “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许你在吃那种东西！没有比那更差劲的毒品了！！安洁莉卡！就算抛弃神明的称呼，你也是人，不是魔物更不是死龙！！所以，所以……” 那副面孔，瞬间又柔和了许多。 褐肌的巫女双眼微阖，在半眯起的眼孔之中，那双翠绿色的眸子，散发着淡淡的，如和煦的春风一般给人以安心感觉的光彩。 她朝着安洁莉卡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来喝我的血吧。” “我又不是变态。” 这两天重新与贝姬接触之后，安洁莉卡越来越搞不懂她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了。 当然，以前也从来没有搞懂过。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变态……虽然和你一样都将体内的辉水晶力量封印了，但是我的血液中还是含有比起你体内浓度更高的辉水晶，作为能够有效克制死龙瘴毒的东西，应该可以让你的死龙病多少得到一些缓解，来……喝吧。” 完全无视了安洁莉卡的意愿，贝姬用指甲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顿时间，鲜红的血液，那赤红的小小溪流，便沿着她的手腕与指尖，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她将手腕伸到了安洁莉卡的面前，但是后者却有些别扭的偏过了头。 “搞什么啊……就算有用也不要喝这种东西啦……我不想欠你什么……” 就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安洁莉卡固执的拒绝着贝姬的“援助”。 “喝。” 然而忒丝贝姬目光冰冷，她以下命令的方式，对安洁莉卡说出了那个字。 又把头转了过来，安洁莉卡对上了那冰冷的视线，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并且，心生畏惧。 最后，两人之间终于有一方表示了屈服……非常不情愿的，安洁莉卡将嘴贴在了贝姬的手腕上，轻轻吮吸起自那腕中所流出的鲜红灵药。 往日倒影 ================== 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明明想的不是这样！！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又是答应了她一起同行的请求，结果又是让她照料我的身体又是对她言听计从还喝了她的血什么的…… 我对她，对忒丝贝姬，明明应该有无尽的怨言，明明应该有数之不清憎恨她的理由！！明明，她没有履行她的诺言，明明，她与杀死了那个孩子的家伙是一样恶劣的人才对，明明！！可我，为什么！！！现在在她面前，却要，却要…… 一对上那双翠绿的眸子，我为什么就要和一只缩着不敢抬头的黑猫一样！！！ 跟随在忒丝贝姬身后，安洁莉卡在心中拼命的怒吼着，而她的样子与她之前在贝姬面前的表现，真的……让她看上去很像是一只，被抓着尾巴的大号黑猫。 并着双臂耸着肩，用充满怒意的眼神盯着忒丝贝姬的后背，长长的黑发远远看上去，似乎真的有些因为从安洁莉卡头顶上冒出来的怨气而舞动了起来，如果她有尾巴的话……那肯定是竖直着的炸毛状态。 “忒丝贝姬！！” 最后总算是忍不住了，安洁莉卡大声喊出了前面那名女性的名字。 “怎么了？” 停下脚步回过头，舞女打扮的女神眼中，闪烁着如绿宝石一般的光芒。 “你给我走慢点！！！” 虽然两人都属于修长身形的美人，但是明明，腿更长一点的应该是安洁莉卡这边…… “你有点缺乏锻炼啊，安洁莉卡。” “去死吧！我的锻炼够充足了！” 五年光阴，在死线上几度徘徊的安洁莉卡，可不认为自己会有“缺乏锻炼”这种说法存在。 现在，两人走在城外通往附近山中遗迹的泥土地上，贝姬正特意配合着安洁莉卡放慢了步伐。 像五年前一样肩并肩，像五年前一样，踩踏着松软的泥土与腐叶芳草堆积而成的小路，踩踏着用早已破败不堪的木头所搭建的栈道，虽然此时的时间已经入夜，但是两人如五年前一样，在离城市并不遥远的山林间穿行，或者说，散步。 然而心情，早已与五年前不同，就算样子一样，内在也……早就不一样了。 那个会与忒丝贝姬开着玩笑，互相之间有说有笑朋友相称的少女早已不在，而忒丝贝姬…… 她的脸上，也缺少了往日与安洁莉卡在一起时，那令人安心的淡淡笑容。 这样的关系无疑会让人觉得尴尬，安洁莉卡又搞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让忒丝贝姬特意放慢脚步了。 比起追在她后面，现在的状况让自己更难堪了……最后，她决定还是由自己来打破这份尴尬。 “忒丝贝姬……就算弄到了死龙的骨头，你准备怎么把它做成武器？总不可能拿去铁匠铺或者猎人公会这种地方，说我要拿这个骨头做个武器吧？” 吊着眼角，安洁莉卡一副“你脑子有坑”的表情。 的确不可能做那种事情，与普通的兽骨截然不同的死龙骨头，如果带到那种地方去请求别人加工成武器的话，先不说到底能不能，光是见到这种奇怪的骨头，就肯定会被追查其来源，到那时候，安洁莉卡可不希望自己这个龙之魔女，因为拿着骨头去找人做武器而又招来一批人的追杀……毕竟，自己的脑袋还是很值钱的。 “不会去那种地方的，不过我有个认识的家伙，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总会弄点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去拜托她的话，大概可以……总之先试一试吧？厚重的骨头像是腿骨和角之类的部位，也是非常适合用来制作长枪不是么？” “唔……” 安洁莉卡没有作声，她稍稍思考了一下。 的确自己用的最顺手的就是长枪了，而且贝姬说的也没有错，那些部位的骨头，的确可以被加工做成长枪。 虽然多少对贝姬所说的“认识的人”抱有怀疑，不过如果可以做出一把顺手的武器，那安洁莉卡倒也是乐于接受的……毕竟，有一把武器和赤手空拳间的差距，不用说也知道有多大。 “希望吧，如果真的能做出把武器的话……” 安洁莉卡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因为我的事情闹得很大，城市附近的遗迹应该都有卫兵看守了吧？” 她突然想到了某个和自己有关的问题。 “一般而言是那样，不过毕竟遗迹那么多不可能面面俱到，再说这种小城市卫兵连轮班都不够，应该是雇佣了冒险者一类的进行定期的清查吧？只要不碰到人就行了。” 看起来，忒丝贝姬倒是将目前的情况基本都摸清楚了。 “所以你才挑晚上来？” 没错，现在正值深夜，托前一天几乎睡了一整天的福，安洁莉卡现在一点儿也不困。 不遇到人那就最好了，遇到的话……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那就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什么人在那边！？” 安洁莉卡不禁开始感叹起自己的运气到底有多差了。 在夜色的掩护下，不论是出城还是路上都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可是，才刚刚进入这一片漆黑的遗迹中，就…… 漆黑之中，一点淡光如鬼火般摇曳着。 在靠近之后，才明白那是由提在手里，用玻璃罩着的油灯所发出的光芒。 黑暗中的光总显得很孤独啊……安洁莉卡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诗意的感情，不过，对方似乎并不孤独。 人数是三人，一人两女，从装备上看，是标准的冒险者一类。 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握着剑柄的青年剑士，望着他那张年轻的面孔，安洁莉卡不禁又想起了前些时候，那名差点斩杀了自己的佣兵。 那个时候，对方眼中所见到的最后的景色，便是自己的这张脸吧？和以前一样，和……那天晚上一样。 安洁莉卡的心中满是矛盾，那是出于她既想要替依代报仇，无情的杀死所有追杀她的人，但却又因为那一夜的遭遇而……十分抗拒自己那倒映在对方瞳孔中的模样，成为某个人一生中最后的记忆。 另外的人……个子矮一点的女孩拿着木质的法杖，是魔法师么？一般而言以平民为主的冒险者中并不太会有这种职业。 学习魔法需要很长的时间与精力，并且与之相对，传授魔法的地方……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去的。 所以她就是那种有天赋的人了对吧？望着那名有着栗色头发，看起来稍微有点阴沉感觉的女孩，安洁莉卡如是断言。 剩下的最后一人……好嘛，战士法师弓箭手，很平衡的组合不是？ 有着比起忒丝贝姬的要明亮许多的亮黄色长发，在背后背着长弓的少女……她的耳朵，是与普通人不同，有些尖尖的形状。 “混血啊……” 在看到那对耳朵之后，安洁莉卡不自觉的说出了声。 而对方则皱起了眉头，用眼神回给她一个“又怎样”的表情。 精灵与人类的混血种……虽然早在数千年前，精灵这一种族就已经与其他许多种族一样彻底的消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是，其与人类血脉的混种，那份不管怎么样一定会呈现在外表之上的显性基因却如同声嘶力竭的呐喊着种族的未来并未就此完全灭绝一般，继续残留了下来。 “我们是接受了遗迹巡查任务的冒险者，因为之前龙之魔女的事情弄得有遗迹在附近的城市全都人心惶惶……那么，能请二位交代一下，这么晚了到这种地方来，有什么目的么？” 虽然并没有拿剑指着，不过，看他身后的两人，已经将法杖与长弓握在手中了。 完全被当做危险分子对待了啊？虽然本来就是…… 稍稍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大概是觉得既然遇上了那就要先下手为强，安洁莉卡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下去。 “如果给三位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困扰，我就先道歉吧……我们是来自大图书馆的遗迹调查员，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对已经确认过的遗迹进行再确认而来的。” 忒丝贝姬……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微笑着彬彬有礼的模样，那极具欺骗性的笑容令安洁莉卡都不由得砸了咂舌头。 你这条毒蛇……她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褐肌的舞女。 “大图书馆……格兰贝尔么？” 虽然不似王都位于人类生活圈最中心的位置，不过同样靠近内部生活圈的格兰贝尔或许比起作为国家中心的王都，更加赫赫有名。 其原因就在于那座城市本身就如同国中之国一样，不受王都的约束，并且……甚至屏蔽了天上的视线。 在那座城市中最为瞩目的建筑便是藏有无数书卷的巨型图书馆，汇聚了先人与历代贤者们的智慧与精华的那座图书馆，保存着流传千年的历史与文化；数百年光阴日复一日在其中不断钻研以求有朝一日能够寻获拯救世界方法的人，便是…… 物语的结局，跨越数百年的光阴……《五英雄物语》中，那充满了幻想与英雄情结的故事书所描绘的，五人中的一位。 被称为“稀世魔女”或“大贤者”的三日月瞳。 她的存在正是将幻想化作了现实，比起人类的王亦或是天上的神明都更具存在感的，活着的神话。 不受王都的约束，甚至由那位魔女之手布下了屏蔽天空监视的结界……就算如此也没有遭到任何来自神明们的责罚，正是由于那份“传说”的分量，在人们心中早已成为了引路明灯一般的存在。 其下属的魔导骑士团——红蔷薇骑士团更是只凭数百人的规模便拥有着与守护王都的骑士团同等的声誉与威望，并且在讨伐死龙的功绩上，比起神明更是不遑多让。 “三日月大人与你一样，也是混血。” 忒丝贝姬微笑着望向一边的半精灵女孩。 “是啊是啊，都听到不知道多少次这种话了……有名的人真好，反正我这样的就只能拿来做对比行了吧！？” 听到那个名字，混血的女孩子鼓起了脸，看起来她非常不喜欢自己被拿来和某个传说故事中的角色作对比。 “从格兰贝尔来的么……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应该会有提前通知方便地方协调吧？我们可是什么通知都没有接到啊？” 简简单单的谎言可不能打消对方的疑虑啊，忒丝贝姬？没有人像我这么好骗的。 安洁莉卡在贝姬的身后，用鼻子发出了非常轻微的，不屑的笑声。 “因为我们格兰贝尔并不听从于王都，对于各地遗迹的调查如果一一申报的话，在协调上多少都会遇到一些阻碍，而且如果真的有所发现，到时候又容易形成纠纷……所以基本上，我们是遵循不通报原则。” 好像说得通，好像又说不通，总之不管怎么样，反正能当做借口……不过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安洁莉卡非常不爽就是了。 对方的三人组显然犹豫了，因为忒丝贝姬所说的话是无法明显分辨真假的话语。 “那么，给我们看下骑士团的徽记吧！之前在格兰贝尔修习的时候我也见过，如果是蔷薇骑士团的人的话，应该都会有那个徽记的吧？” 说话的是魔法师的女孩子。 原来你在那边修习过啊？的确，与大图书馆这个别称非常匹配，那座城市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对魔法的教学最为优秀的地方了，毕竟坐守那座城市的人便是那个大魔女……当然，学费可并不便宜。 “很抱歉，我们并非骑士团的人，只是隶属于其下的调查队，靠近城市的遗迹由我们这样的人负责调查，那些在沙海荒漠中的遗迹，才由骑士团或远征队负责，所以，并没有能给小姐你看的任何徽记。” 忒丝贝姬摊开双掌以示诚心，但是对方显然不买这个账。 “那说到最后岂不是什么证明都没有嘛！！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好人坏人！我可听说，龙之魔女也是和你后面的那位一样的黑发，弄不好你们就是……” 半精灵的女孩子似乎很容易上火的样子，这样的话，真为她未来是否能够找到合适的夫君而担忧……开玩笑的，安洁莉卡才不会有那种担忧。 她沉着脸拍了拍贝姬的肩膀，然后从贝姬身后站到了身边。 “你们也差不多够了吧？黑发很稀奇么？故事书里的主角还有那些鳞族不都是黑发黑眼，我就因为也是一样的发色瞳色就要一直被人这么说？你不是说你听够了和那位三日月作对比么？那你觉得难道我没有听够这种话么？” 安洁莉卡注视着拿着弓箭的少女双眼。 在这样互相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那名半精灵的少女撇开了视线。 “对不起。” 并且，向安杰莉卡道歉了。 “我也替我的同伴向你道歉，但是……” “既然你们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那么如果还是想要调查遗迹的话，就让我们一起陪同，不然的话，还请返回吧。” 多亏了安洁莉卡的本色出演，气氛似乎一下子缓和了不少，不过…… 年轻的男子彬彬有礼，可以看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他话语中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 疑虑并没有消除，但是做出了退步，如果还不接受的话……那只能说明，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两人，是属于有“问题”的人。 虽然本来就是啦~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忒丝贝姬点了点头，意思可以答应让对方陪同一起。 于是，青年的剑士拿着油灯，而弓箭手与魔法师则走到了安洁莉卡和贝姬的两侧。 黑暗的遗迹内，以小小的灯火作为照明，稍微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在这空荡荡的场所中回荡了起来。 “我的名字是赛特，她们是琉依和露易丝，二位呢？” “这就是所谓的认识彼此从名字开始吧？贝姬和安洁。” 忒丝贝姬十分正常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安洁莉卡倒是没想过她会直接报上真名。 与此同时，声音在安洁莉卡的脑中直接响了起来。 “安洁？” 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差点就直接叫出来了。 “给我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 她在脑海中直接这样大喊了一声，结果，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并没有窥视你的大脑之类的想法，只是让微风带着我的声音直接传入你的脑海中而已……你也就在心里说话就可以了，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就这么交流吧。” 话语在脑海中响起没有让任何人察觉，这让安洁莉卡不由感叹忒丝贝姬到底掌握了多少种能力。 “干嘛要这么费事？被发现了杀掉不就好了？” 于是直接在自己的大脑中这么发问。 “那样做的话明天一早就会有人知道这座遗迹有某些别有目的的人来过，很可能会以此为线索，继续追踪身为龙之魔女的你……麻烦的事情多一件不如少一件不是么？” “我反正不像你，这么爱说谎。” 对方说的倒是没错，但是安洁莉卡反正不想承认忒丝贝姬是对的，所以她在回完了那句话后，干脆地屏蔽了脑海中的声音不再做任何答复。 看来，她也还是有些小性子的。 “说起来，为什么要对已经完全调查过的遗迹进行再调查呢？这里什么都没有吧？” 对于二人目的的真实性，对方仍旧抱有怀疑。 忒丝贝姬轻轻点头。 “确实，城市圈附近的遗迹基本上都被翻过上百遍了，但是每年还是会有这样的例行调查，至于原因……除了门的状态报告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希望能够在这些已经被调查了一遍又一遍的遗迹中，找到一些尚未发现的，有用的东西……也就是想要找到是否有辉水晶的意思……也许有暗道，也许有密门，也许有之前一直以来忽视掉的地方，我们正是抱着这种期望前来此地的。” “辉水晶么？那种传说中的东西真的存在么？” 对于忒丝贝姬言语中的存在，对方的态度不置可否。 辉水晶，天然能够克制死龙瘴毒的水晶矿石，甚至如果将其服下的话还会在体内溶解，进一步激发出人体所蕴含的潜能。 如同光与影，辉水晶同样发掘于墓场一般埋藏着死龙的遗迹之中。 在过去从遗迹中得到了数量并不多的辉水晶矿石，凭借那个的力量，才最终将蜂拥而出的死龙们全部封印。 吸收了水晶的力量，昔日拯救了世界的人们成为了神明……然而那对活在现在的人而言，不过是如同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而已。 “那个是确实存在的……昔日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矿石就已经能够让过去的人们战胜死龙的威胁，如果能够在某些遗迹中再找到一些，或者在某座遗迹中发现大量的矿产……那么，说不定人类就可以再也不用畏惧死龙的威胁，而这个世界……说不定就能得救了。” 这些话由身为从那段历史中走过来的忒丝贝姬说出，其真实度应是无可置疑，当然，对方并不知道忒丝贝姬的真实身份。 接着，就像是想要补充点什么或者是一时兴起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意义…… “不过，如果真的又在遗迹里发现了那些东西的话，被天上的家伙们知道……可就不是商量着可不可以行不行之类的事情了……多半会直接来抢吧？说实话，所谓神明也不过只是带着个神明的称呼而已……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 昔日正是因为得到了辉水晶的力量才成为了高人一等的“神明”，如今如果地上的人们再度发现了那神秘的矿藏，其后的结果…… 在那一夜见识到了何为恶意的安洁莉卡可以确信，之后绝对不是迎接世界和平的大团圆，而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无可动摇，天上的“神明”对地上的“人类”所发起的掠夺战争。 忒丝贝姬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天上的家伙啊……虽然很多人把他们当做是神，不过我倒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们，听说以前为了什么清理从遗迹中渗漏的瘴气，居然把附近的村镇给毁了什么的……那种家伙怎么可能是神。” 半精灵的女孩咬着牙齿态度有点怨愤……看起来，她似乎也听闻或者亲眼所见了不少事情。 毕竟如果只是听说，安洁莉卡是不觉得她会有这样的态度。 “不好意思，能不能请问一下您今年贵庚？” 感到有些有趣，安洁莉卡侧着脸……稍微有点不知好歹的问到。 “干嘛！问年龄干嘛！我和你很熟么！？” 被对方用眼瞪了。 “琉依四十多岁了哦？是我们队伍里年纪最大的~” 但是，领队的青年看起来更加不知好歹。 “你去死啦！！！半精灵的岁数和你们人类又不一样！怎么能直接这么算！！！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我今年撑死十六，十六听见没有！！！！” 女孩咆哮了起来，引得她的另外两名同伴捂着嘴直笑……看着这幅场景，安洁莉卡…… 虽然不知道忒丝贝姬心中有何感想，但是安洁莉卡…… 稍稍，感觉如果真能有这样的同伴与自己一起有说有笑，这样的人生…… 感到可惜，感到心痛。 往日倒影（二） ======================== “说起来就只有你们三个么？这么晚了还要在这里守着，肯定很辛苦吧？” 忒丝贝姬说着闲聊一样的话语，不过……她是想要以此来打探消息。 之前不动手的原因除了她和安洁莉卡说的以外，还有其他一些的理由。 比如不知道具体的人数，也许除了遇到的这三人外还有其他小队，或者半夜城市的守卫可能来换防，如果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让她与安洁莉卡的消息迅速走漏而引来讨伐“龙之魔女”的骑士团或者“神明”。 “就我们三个啦，本来人手就不多，说起辛苦，你们不也一样？” “我们为了今天的调查，可是提前爆睡了一整天。” 微笑着作答的忒丝贝姬滴水不漏。 “睡一整天啊，真好……我们回去以后也试试那样吧？本来如果不是遇到你们的话，我们的工作应该已经结束，可以回去睡觉了……现在的话，要是真发现了点什么东西，说不定就得熬到明早等守卫们来接班啦！” 真不知道对方是太马虎还是大意，又或者是想要欺骗贝姬令她露出马脚……但是不管是真是假，总之得到了部分关于时间上的讯息。 忒丝贝姬并不急于一时，她完全可以明天或者后天晚上再和安洁莉卡到这里来，只要今晚离开之后稍微观察一下对方的作息时间，就能判断出那名青年所说的是真是假。 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不惹麻烦，虽然也有让死龙去破坏城镇的选择，不过忒丝贝姬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安洁莉卡尽快拿到一把合适的武器才好。 宽阔的通道，高到看不清顶部的高度，巨大的甬道仿佛就是为了让远远大于人类的生物通行一般而特意建造的如此巨大，而那矗立在遗迹最深处的石门…… 就像是，它们的墓碑。 脚底下的地面突然开始了晃动，沉闷而又特别清晰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 “怎么回事，刚刚的地震是？？” 轻微的地震一下子就过去了，但是以此作为标识，有人觉察到了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妙。 “是门……门打开了！” 忒丝贝姬的脸色也有点变了，在她那张总是保持着扑克表情或者挂上虚假微笑的脸上，这一次……事情出乎预料的惊讶无疑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你说门打开了，那岂不是？” 三人组互相对视了一下，接着…… “你们快点回城里，去通知大家！！” 为什么…… 安洁莉卡感到一阵头痛。 为什么…… “那你们呢？” 为什么？？ “当然是去拖住那个怪物了！！！” 为什么？ 头也不回的朝着黑暗中奔跑的三人，望着他们的背影…… 一遍又一遍的“为什么？”在安洁莉卡的心中响起。 “是你做的么，忒丝贝姬？” 望着自己同伴的双眼中满是怀疑。 “别冤枉人，手环在你手上吧？不过用那个打开门也需要近距离接触……我想这一次，就是所谓的‘运气不好’吧？” 贝姬摊了摊手。 “运气不好？” 安洁莉卡眯起眼睛，她是真的不知道，忒丝贝姬的话语之中到底几分真实，几分虚假。 “有的时候也会像这样突然毫无征兆的就打开门，大概是瘴气在短时间内就汇聚到了非常高的浓度，才直接这样‘砰’的一下爆开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多少会有点麻烦……就让死龙把那三个人处理掉我们再过去吧。” 忒丝贝姬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而安洁莉卡……她低下了头，用手使劲按着自己的脑门，然后拨开了挡在前面的黑色刘海。 “为什么？忒丝贝姬，为什么他们明明应该知道死龙绝对不是以他们的力量能够应付得了的，最后还……这样去送死？” “你问我为……” 话没说完，忒丝贝姬就看着那名黑发的少女，如同融入了这座遗迹当中的黑暗一般，朝着一片漆黑的前方，追着那三人的足迹……飞快的跑了过去。 “我才想要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瞬间，冷若冰霜的扑克脸重新回到了褐肌舞女的面孔之上。 来到最深处的房间之时，那里已经化作炼狱般的战场。 原本以为会看到惨不忍睹的尸骸，但是……在门口驻足的安洁莉卡，却见到了与她的想象并不相同的场景。 ”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 压低身子躲过巨爪的横扫，青年的剑士高高跃起。 长剑在死龙的脖子上留下了非常深的伤口，紧接着，分散了死龙注意力的火球就在它的左侧脸上炸裂。 伴随其后的，是一击夺取了死龙左侧视力的飞羽之箭。 “吼吼吼吼吼！！！！” 怪物的咆哮震耳欲聋，而那三人…… 却斗志不减。 晚一步赶到门口的忒丝贝姬同样也目睹了房间内的战斗。 “等一会儿好了，虽然比料想的强了些，但是最多也撑不过几分钟。” 她这么和安洁莉卡说道，但是后者…… “为什么？” 转过头，望着忒丝贝姬翠绿色的双眼，安洁莉卡……她的眼中…… 噙满泪水。 眼前的场景，触碰到了少女心中，曾经无比憧憬亦无比坚信着的某些事物。 “安洁莉卡，你？？？” 忒丝贝姬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安洁莉卡有了如此的反应。 “忒丝贝姬，为什么？” 安洁莉卡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他们明知会死，明知不可能打得过，还要这样做？不害怕么，不恐惧么？逃跑才是理所应当的选择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并非对如今所见只景的疑问，而是对于……对于那一夜…… “为什么同样都是人类，能够有人这样面对力所不能及的恐惧，也有人却会，甘当恶意的傀儡！为什么在那一天那一夜，没有一个人，向他们这样站出来，站在那个混蛋上位神面前！明明，明明……” “明明依代最喜欢的，让我读了无数次的，那本小说里，那些故事里……” “明明，英雄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安洁莉卡掩面而泣。 一直是知道的，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只是自己，选择性的无视了那些东西。 人之心何其脆弱，人之心何其坚强。 既有如那一夜，匍匐在恶人脚边甘当恶意傀儡的人类，也有如眼前般，奋不顾身直面恐惧的人类。 从一开始，我便知道这些事情，然而我，以我自己的憎恨为借口…… 粉碎了多少人的愿望与未来。 早已无法回头，早已不可能重来一遍，早已…… 我早就已经不可能，成为那个女孩梦想中的英雄了。 那一夜，英雄没有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一夜，神明没有倾听我们的哭诉。 我，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 我所做的事情，我所犯下的罪孽，我将死龙从封印的门中释放，毁坏了无数人的家园……我的恶行，是比之那名上位神，犹过而无不及的残酷暴行。 我早已成为自己最为厌恶的那种人，只是自己，一直以来对自己视而不见，一直以来，都用自己的憎恨麻痹着，欺骗着自己。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却要在我面前展现此番风景，为什么事到如今，却仿佛想要证明什么一样，在我的面前，展现出……人类，应有的样子。 展现出，所谓的英雄，究竟是何种模样。 我与他们的差距，那一夜与这一夜的差距…… 就只是，就真的只是…… 因为这，不公平的天理么？ 这份嫉妒，这份悲伤，这份羡慕，目睹着他人成为了自己或许本应能够成为的事物，目睹着他人……践行着自己在过去所发下的誓言。 而自己，却已永远失去了那个资格。 “你们在做什么！快点离开这里，去通知镇上的人！” 注意到了门口这边的动静，赛特转过头对着二人吼了出来。 与此同时，被带着骨刺的尾部扫中，半精灵的弓箭手——琉依的身体飞了起来，落在了青年剑士的身边。 “唔……好痛……” 痛苦的呢喃起码代表了生命的存活。 勉强是用长弓护在身前稍微减少了一点伤害，或许也是因为混血的身体最少比人类要强韧一点，刚刚的尾击除了让她断掉两三根肋骨和左腿的骨头之外，也只是在腿上留下了一片伤痕。 赛特立即冲了过去，将自己的同伴从地上扶起来，但是，就在这时，死龙抬起了它的头部。 张开的嘴中，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正对着它面前的二人，死龙那极具破坏力的的腐火吐息迎面而至。 “居然扛下来了。” 忒丝贝姬眯起眼睛，不由得对那三人进行了又一次的评估。 架着魔杖的魔法师露易丝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然而也就是她，在刚刚以一己之力接下了死龙的吐息，保护住了她身后的另外两人。 赤红与青绿的余炎还在她的身边燃烧，飘散在空中的星火，正是她刚刚以自己全部的魔力所释放出的近距离火球，抵消了死龙的吐息，并且因那超高温的爆炸而将瘴气悉数吹散。 如此的实力，恐怕已能跻身超一流魔法师的行列，然而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弹尽粮绝，无法再抵挡下一次的攻击了。 死龙的口中，再度亮起了青绿色的光芒。 第二次的吐息，即将将它面前的三人彻底湮灭。 “忒丝贝姬，把刀给我！！！！” “安洁莉卡，你？？？” “把刀给我！！！！！” 眼神坚定，意志坚定……在对上那个眼神的瞬间忒丝贝姬就已经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安洁莉卡，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注意。 抬起手，伴随着一阵似有似无的清风，翠绿的石质弯刀，就交到了安洁莉卡的手中。 青色的光柱代表着绝望与死亡，面对那无法回避的吐息，瞪大眼睛的三人，注视着自己最末的降临。 然而，斩断绝望与死亡，如同神明如同传说，将希望与未来允诺于世间的，亦是同样散发着青色光芒的一刀。 苍之一闪，天地一割。 眩晕的视线中，黑色的人影在同样黑色的空间内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似有流光，似有星火，似是无数璀璨星辰，点缀着那夜幕般漆黑的琉璃人形。 那是当之无愧能被誉为剑中极意的苍之一闪，在切开了死龙吐息的同时，亦斩落了那颗丑陋的头颅。 刀刃的长度当然不可能有那么长，仅仅只是以左手反握着石弯刀的刀柄，将刀身贴在自己手臂上……以这样的方式所划出的一刀，最多也就是斩落人类的头颅，然而，然而！ 其心所向是永无可能再度拾起之物，其心所系，是永无可能，再度踏上之路。 如传说般如神话般，如人类所应当信仰的，真正被冠以“神明”之名者一般，屹立于死龙面前拯救他人，以一击便斩去了死龙首级之人…… 修长的身形散发着无可比拟的魅力，飘动的黑发间，点缀着红与青的余炎。 紧紧包裹着身体的衣物凸显身材，漩涡般吸入光芒的黑瞳中，志向坚定。 刀工笔刻，绝美异常的净琉璃人形；不食烟火不染尘世，披上漆黑嫁衣的堕天之女。 那副姿态那张脸孔，那双眼睛那颗灵魂。 那正是，强大且美丽的证明，那正是…… 以“少女”为名的，强大且美丽的存在。 如若这便是所谓英雄，那么安洁莉卡理应当之无愧。 “果然你的这把刀不适合我啊，贝姬……实在是太轻了。” 轻轻呢喃了一句，接着便是…… “你们三个快点出去！！到门外面去！！！在这里太碍事了！！！！” 安静的时候是绝美异常，满是凛然味道并且还充满文学气息的黑色少女，但是一旦安洁莉卡决定不那么安静了的话…… 那些美好的幻想，似乎就会如被砸到地上的镜子一般瞬间破碎。 不过对此可没有谁会抱怨，完全明白自己与同伴的性命都是谁救下的也完全明白与那名黑发少女相比，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弱小……赛特与露易丝立即抬起腿部受伤的同伴，朝着贝姬所在的门口跑了过去。 “那么接下来，让我好好了结你这个怪物吧！！！” 无首的死龙依然屹立不倒，而黑发的少女，也已经架起了刀刃。 从死龙被斩去头部的脖子中，镰刀一样的节爪伸了出来。 “是变异种，小心一点，安洁莉卡！！！” 看到这幅景象，忒丝贝姬忍不住叫了出来。 “我知道！！！不许你出手，贝姬！！这个混蛋交给我处理！！” 面对着从身体各个部分伸出了许多镰刀节爪的死龙，安洁莉卡…… 想要证明，想要反驳。 将那一夜无法完成的心愿，将那一夜无人倾听的哭求，将那一夜，我所怀抱的不甘与绝望！！将，默默允许了那种事情发生的，这个世界！这份天理！！！ 如果这就是，所谓我们的命运，是所谓“理所当然”的悲剧的话！！！那么，现在我要！！我要！！！！ 把那种狗屎不如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噼里啪啦一个劲地从死龙身体中向外冒的节爪让人感到异常的恶心。 会联想到某些怪异的虫子，亦或者是对尖锐物品有恐惧症的人绝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舞动的节爪如一柄柄风切的巨镰，以那巨大的镰刀所挥出的斩击，其恐怖的破坏力并非是以锐利著称，但是那种如同重锤砸下的力道却能……直接将被接触到的任何物体化为碎块。 石质的地面与墙壁，只一接触到那狂舞的死镰便彻底被粉碎，飞溅而起的碎石块甚至成为了能够洞穿人体的小型炮弹。 然而，另一侧……与死龙相对而立，黑发的少女却在那刀岚的旋风中翩翩起舞。 如果，以自己的鲜血与呐喊相伴奏的搏命之剑，能够称之为“舞”的话。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一己之力挡下无数镰爪挥舞，以仅仅一把紧贴着自己手臂的短弯刀，挡下了那如飓风般狂暴的死之乱舞。 但是，绝不是无伤的……安洁莉卡的手臂与身躯，甚至她的面颊之上，都平添了一抹抹鲜红的血痕。 挥舞左臂的速度已经快至肉眼难辨，唯有那一道道青绿色的光影，正描述着安洁莉卡手中刀刃的轨迹。 相交，相撞，相切。 体积上有着绝大的差距，力量上有着绝大的差距，就连刀刃的数量上也有着绝大的差距，然而……压倒了差距，将所有一切不平等的要素统统抹去的，是安洁莉卡心中，对于自己无法成为之物的憧憬与遗憾。 折翅的鸟儿永远也无法再次飞上高空，如今成为了“魔女”的我，早已失去了再次面对那个孩子的资格。 就算是死，在黄泉彼岸，自己也没有再见到她的资格……明明自己，比谁都更加清楚这件事情。 往日倒影（三） ======================== “依代~今天我带新的故事书来了哦？狸猫和兔子的故事，要不要我来读给你听呀~” 在读完了《五英雄物语》之后，安洁莉卡再次拜访那座孤儿院时，手中多了一本新的故事书。 浅显易懂却又暗含哲理，起码安洁莉卡自己是这样看待那篇故事的……这可是她在经过精心挑选之后，才特意决定拿来的书本。 应该很适合给小孩子读吧？ 这么想着的安洁莉卡，其实精神上的年龄并不能称之为“成熟”。 “安洁莉卡姐姐今天不读这本了么？” 抱着自己的那本英雄物语，依代的蓝眼睛水汪汪地注视着安洁莉卡。 “可是那一本不是读完了么？” 对于依代似乎不太对自己手中新的故事书感兴趣这件事情，安洁莉卡稍稍有点失望。 明明是很不错的故事啊？虽然大家总觉得兔子是恶女的形象，但是帮老爷爷报仇的兔子在我看来很有侠女的风范呀？ “但是，但是……我喜欢听安洁莉卡姐姐读这个，因为……因为……” “安洁莉卡姐姐读这本书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故事里的英雄一样呀？” 与故事中的女主角同样黑发黑眼，在为女孩朗读那本故事书的时候……女孩也将她，当做了从故事中走来的角色。 小小的希望满怀憧憬，再也不是什么“黑发的恶魔”，而是与物语主角同样的英雄。 那是依代的憧憬，也是…… 安洁莉卡自那以后，所怀抱的憧憬，憧憬着自己…… 可以成为那个女孩的英雄。 然而如今，那已成为绝对无法实现的虚梦。 为了复仇而双手沾满鲜血的安洁莉卡，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行为，早已玷污女孩纯真的憧憬。 自己毁掉了多少人的家园，自己让多少……如依代一样的孩子，迎来了不应是人所拥有的最末？ 堕落的魔女早已化作自己昔日最为痛恨的敌人，如若重回五年前的时光，那么那时的安洁莉卡，无疑会毫不犹豫的手刃如今的自己吧？ 然而无法回头，即使明知如此，安洁莉卡也已经连回头重来的资格也没有了。 太多的罪孽与太多的杀戮，早已不是能够让自己说放下就放下的程度……我无法成为谁的英雄，我无法成为故事中的角色，我所能成为的……唯有祈祷着世界末日的魔女。 然而心中，那份憧憬犹存，在黑色一片宛如死水的憎恨之底，那份小小的光芒，依然埋藏其中。 但正因为自己知晓自己的角色，正因为自己知晓，自己心中还有着如此柔软，如此虚伪的温柔…… 所以才会，更加悲伤，所以才会…… 如这番模样，将自己的悲伤与绝望，悉数倾注于刀刃之上…… 因再次见到了宛如五年前自己一样的那三名冒险者而令心中的死水泛起涟漪，小小的希望之光依托那不断扩散的涟漪，将自己的心，染为了更加凄凉的景色。 因违背了那名女孩的期望而注定无法成为英雄的哀伤，以及因为成为了那名女孩绝对不愿让安洁莉卡成为之人的，对于自我所怀抱着的憎恨。 但也正因为如此，哀伤的剑姬，那被哀伤与对自我的憎恨所包裹着的剑道…… 已然粹入非人之境。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以自己成为自己最憎恨的人为代价，安洁莉卡拥有了足以改变她昔日命运的力量，然而能够让她改变的机会，却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哀伤的剑姬舞起哀伤的剑舞，愤怒的咆哮声中，满是伤悲与忧愁。 斩断，斩断，斩断。 巨大的镰爪迎来了与被那些镰爪所切碎的石块同样的命运，纤细的剑姬与那柄纤细并不合手的短弯刀，跨越了力量与体积上的差距，将一只只镰刀节爪切成了碎片。 眼中不再有那只死龙的存在，心中不再有那只死龙的存在。 耳中的声音逐渐远离，渐入臻境的安洁莉卡放空了自己的身心。 当终于，连忧伤与憎恨都已感受不到之时，涟漪不再泛起，安洁莉卡的心中，一片洁白之景。 无念无想，所有的情感自安洁莉卡身体之中悉数流出，全部……都流淌到了，她手中的那柄弯刀之上，于是……那切断天地的苍之一闪，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以瞬步之姿从原地消失，一瞬间便已出现在了死龙的背后，流动的青光所划过的轨迹，是原本仅仅只有前臂长短的弯刀绝对无法到达的地方，然而……一如忒丝贝姬能够以手挥出的风刃将死龙连同山岩一起斩碎，此时的安洁莉卡，她在这仅仅一刹那间所抵达的剑之极意，便已能够…… 令她毫无阻碍的，切断那条异形死龙的躯体与心脏。 挥了挥手中的短弯刀，安洁莉卡走向了门口。 在她身后，死龙的残骸已经渐渐腐朽，化作了一缕缕黑紫色的瘴气，朝着敞开的石门内汇聚而去。 “太轻了，用不顺手。” 这么说着的安洁莉卡将那把刀还给了忒丝贝姬。 “给他们检查下有没有被瘴气感染吧……别做多余的事情，我去门口等你。” 擦身而过的黑色少女，眼角的泪痕…… 依然清晰可见。 “腿部伤口有感染，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忒丝贝姬手刀落下，石板的地面上，立刻多了一片鲜红。 “真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去死……总之多谢了。” 咬着牙齿含着泪水，拼命忍耐没有让自己哭出来……被同伴们搀扶着站起来的半精灵少女，她的腿上被忒丝贝姬削了一大块肉。 “还好只是表面伤，如果刚刚伤到了静脉动脉，让瘴气流入血管的话……砍掉的可就不止是这么点了。” 忒丝贝姬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本来是想杀掉这三个人的。 “安洁。” 听见呼唤自己名字的那个声音，靠在遗迹门口的少女回过了头。 孤独的灯火摇曳闪烁，一前一后，忒丝贝姬与那三个人的身影，渐渐从一片漆黑的遗迹之中显露了出来。 想了想到底应该用什么表情回应那声呼唤，最后…… 眼泪早已流干的安洁莉卡，对贝姬与其余三人，还以了一个还算温柔的笑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说了么，就是调查员而已……既然需要以少量人手调查遗迹，那么最起码讨伐死龙的实力，还是需要有的吧？” 安洁莉卡决定接着忒丝贝姬的谎言继续编下去。 “今晚的事情请不要说出去。” 未了，她不知是出于善意还是处于不想惹麻烦，这样提醒了一句。 “为什么？既然死龙出现了的话，应该……” 看样子，对方并不太理解她的善意。 “会有很多麻烦，首先，死龙出现就足够造成城镇的恐慌，其次，这次是在没有预警，也没有天上的那些家伙在场的情况下突然突破的封印，虽然并不保证一定就会引来什么麻烦，但是万一……他们又想要‘清理’一下的话，后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说吧？那边的半精灵小姐不也有所见闻么？听说，被龙之魔女释放出的死龙所破坏的城镇，那些镇子在最后……可都被‘清理干净’了哦？” 那并不是听说，而是安洁莉卡亲眼所见……亦是她的，亲身经历。 因死龙出现而瘴气弥漫的大地，要将那些瘴气彻底消除而不至于扩散或者污染土地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那一片地区彻底烧尽。 当然，没有让遭受瘴气感染的人逃离的理由，那正是为了确保死龙病不会蔓延而采取的“必要措施”。 但是，以这“必要措施”为借口，沉迷于自己力量肆意滥杀的“神明”又有多少呢？起码，安洁莉卡认为那绝不在少数。 自己的双手早已沾满无辜者的鲜血，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黑发恶魔”，而天上……那些披着“神明”的外表，妄自为自己加上“神明”称呼的家伙，亦是与自己同样的“恶魔”。 另外三人都没有说话，看他们的样子，即使对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仍旧抱有怀疑，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们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没有关系，瘴气的重新聚集需要不少时间，只要不是有人人为开启的话……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扇门打开的时候了，当然，半精灵小姐也许是有机会的。” 最后，忒丝贝姬所补充的话语多少让人稍稍安心了一点儿。 “那就在这里告别吧，和你们不一样，我们还要去其他的地方，要是被人看见一起回城里的话也不太方便，所以就告辞了。” 两人的行李都异常的少，忒丝贝姬根本没有行李，而安洁莉卡……她的钱和带着的一些杂物，已经全部都交给忒丝贝姬了。 后者用手划了个圈，然后把那已经破到看不出原本样子的布包，像是塞进箱子里一样丢了进去……自己的包裹就那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即使封印了体内辉水晶的力量，但是忒丝贝姬似乎还是可以创造出用于收纳道具的小型空间。 这样旅行也变得异常轻松了起来，不需要回去旅店再拿行李，可以直接这样走人。 “请等一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已经与贝姬并肩走上离开的道路，安洁莉卡回过头，望着出声叫住了她的青年。 “请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变得和你一样！” 啊，真好啊……那双眼中倒映着的色彩，那双眼中，倒映着的我的面容。 这一次，我终于不用再注视死人的脸了。 想要变强，想要获得力量，想要能够，成为被传诵千年，如同物语一般的英雄，今夜之后的你，在心中一定会……怀抱如此的期望吧？ “够幸运的话，说不定未来也会有属于你们的故事流传，但是……那得是在你们能够活下来的情况下，还有，虽然你可能觉得我是个值得憧憬的对象，但是作为应该是过来人的我的建言，就只有……” “千万不要变得和我一样，等到什么事情都无法回头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自己的悔恨。” 挂在安洁莉卡嘴角边的微笑，那份绝美的悲伤，令人动容。 漆黑的夜道，黑发的少女与褐肌的舞女，肩并肩向着远方前行。 “安洁莉卡。” “什么事？” “你的愿望……做这种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的愿望没有变，忒丝贝姬……但是我所怨恨的，并非是什么人或者天上的哪个家伙，我所怨恨着的……是允许了这种事情的这个世界。” 安洁莉卡抬起头，望着满天星辰的夜空。 “尽管嘲讽我尽管看不起我吧，明明自己已经做了那些事情，现在却又像是懊悔了一样的想要拯救什么人……你一定在心里很看不起我吧，贝姬？” “说起来，或许也是因为又重新遇到了你，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的心中，那柔软的部分重新回归……但是，我的愿望是不会改变的，即使知道……知道自己所犯下的是多么丑恶的罪行，但是……” “忒丝贝姬，我会毁了这个世界的。” 少女将自己的人生倾注于憎恨之上已无回头的可能，如今因与昔日友人的重逢而多少回复了一些往日的本性，然而也正因为此，当自己重又回顾那被自己舍弃了的道路之时…… 黑发的少女，才会染上这比起自身的遭遇都更为悲伤的色彩。 天地侵染の荒风 ======================== 几天后，在另一座城市的某间旅店房间内。 “结果也没弄到死龙的骨头不是？” 倚靠在椅背上，将脚放在了桌上，只用椅子的后两只腿着地的安洁莉卡，将那张木头椅子当做了摇椅。 稍微有点悠闲的感觉……虽然她的坐姿的确非常不雅，但是那双被她跷在桌上的修长美腿却又为这场景平增一份颓废的美感。 总觉得这样的人与这样颓废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多半，可能并非是在这个世界之中。 “碰到预想之外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反正遗迹多得是，我之前也问过我认识的那家伙，她说会有办法……来，该喝血了。” 这次割破的是左手中指的指尖。 望着那滴落鲜红琼酿的指尖，安洁莉卡不禁怀疑起忒丝贝姬是否有着自残的癖好。 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选项，安洁莉卡一边后悔着自己到底是哪儿的神经出了问题居然同意了让忒丝贝姬与自己同行，一边靠在椅背上扬起了头。 微微张嘴，接着，那鲜红色的液体便滴落在了安洁莉卡的口中。 如铁锈一般的味道迅速在口腔中弥漫而开，虽然安洁莉卡已有多次这样的经历，但那时候往往她所品尝的，都是自己的血液。 这和喝别人的血可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伸出舌头，舌尖轻舐忒丝贝姬的指尖，唾液与血液混杂在一起，红与白的丝线，自安洁莉卡嘴角边滑落。 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大胆。 忒丝贝姬稍稍降低了自己手的高度，于是，安洁莉卡用嘴含住了她的手指。 舌头包裹着指尖上的伤口，吮吸着自那之中所流出的，代表了生命的液体，安洁莉卡感到身体之中，似有一股暖流正在缓缓升起。 比起用温暖来形容可能要更加燥热一些，那是自己此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眯起的眼瞳中迷离的色彩渐甚，连嗓子中，都开始发出轻微的呜咽。 不过最后，停留在安洁莉卡大脑中的感觉，似乎还是理智的那部分略胜一筹。 她立即把忒丝贝姬的手指给吐了出去。 “呸呸呸，你的血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嘴角边还挂着红色的口水，眼瞳之中半是惺忪半是迷离……安洁莉卡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多亏那样……她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发出了似乎有点可爱的“哎呀”的小小悲鸣，那名身材修长的少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样啊，可能稍微有点催情的成分吧，毕竟你看，我是那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有效果，你直接舔上来的时候，连我都吓了一跳……很有前途哦，安洁。” “呸呸呸你给我去死，什么前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哪方面！！催情是什么鬼果然你是在骗我吧！！不喝了，下次再也不会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一边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擦着自己的嘴角掩饰自己的慌张……代替了之前那份迷离的色彩，安洁莉卡现在的双眼中燃烧着因受人捉弄而燃起的愤怒的火焰。 虽然忒丝贝姬可能并不是存心想要捉弄她。 谁知道那个混蛋到底安的什么心让我喝她的血！说什么能缓和我身体里的死龙病根本是骗人的吧！该死，该死，该死！！！ 安洁莉卡有点像是撒脾气一样的坐在在地上蹬了蹬腿，那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倒是有一点儿……可爱的感觉？ “行了，别小孩子脾气了，我的血液有些媚药的成分又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毕竟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今天你就自己睡吧，我要去找点吃的，晚上就不回来了。” 对安洁莉卡那小孩子撒泼一样的行为感到了有点无奈，忒丝贝姬叹了口气。 “不是刚吃过晚饭么？” 现在，安洁莉卡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她使劲白了贝姬一眼。 “晚饭是晚饭……上一次进食还是在遇到你的那个镇子，这么算来已经很久没吃了，而且那次又消耗了不少力量，必须得补充一点，别看我现在这样和你说话，其实已经都快虚脱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用一副“你不会真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吧？”的表情望着安洁莉卡，也只有这时候，安洁莉卡才从忒丝贝姬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看到了一些表情的变化。 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气氛稍稍有点尴尬。 接着，总算反应过来，贝姬说的是什么了。 安洁莉卡红着脸……憋出了一句…… “快滚。” 当忒丝贝姬走出房间，安洁莉卡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个劲儿地想着的是…… 你等下在男人的床上，表情肯定不会是这样冷漠吧？ 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在维持这种姿势经过了好一会儿之后…… “啧，睡不着。” 安洁莉卡没能如自己所愿一般入眠。 就算她自己不想承认，不过现在安洁莉卡满脑子装的都是……关于贝姬的事情。 特别是曾经作为贝姬的下属兼“友人”，了解到关于那名女性的某些缘由又或者是某些特性，以及……她现在应该正在做的事情。 还有刚刚自己那副恬不知耻吮吸着贝姬手指的样子……不管是不是因为什么不可抗力……总之一想到这些东西，安洁莉卡的头上就冒出了肉眼可见的蒸汽。 “都怪那个混蛋说些有的没的，这样我不是根本睡不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由和习惯，安洁莉卡当然不会就此对贝姬有什么指责……只是，对方的习性与黑发少女所认为“应当”遵循的原则，实在有些过于巨大的差异，虽然那多半是由于种族相异而产生的隔阂感，但是这让已经决定与她一起完成自己复仇之路的安洁莉卡，实在是有些……大脑发烧一般的不好意思了。 “明明就是个食言的混蛋，我干嘛要总想她的事情！！” 从床上坐起来，大吼着就像是想要把自己脑子里正在想着的粉红色场景给驱赶出去一样，安洁莉卡重重地一拳垂在了墙上。 “痛痛痛……” 那样没头没脑的做法，当然最后就只能以自己的手指扭伤而作为结局。 安洁莉卡赶忙捂着自己包着绷带的左手吹起了气。 就算绷带下的肉体早已畸变，然而唯有痛感……依旧如此强烈。 之前关于那个梦境的事情，最后还是没有对贝姬开口询问。 期间其实一直犹豫着是否要对忒丝贝姬开口言明，但却又怕最后得知什么与自己所坚信的事物相反的结果。 安洁莉卡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那个梦境可能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她对忒丝贝姬的态度，才多少有了些缓和，但是…… 如果那个梦真的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如果……如果事实的真相并不是如同安洁莉卡所认为的那样，是忒丝贝姬忽视了对安洁莉卡许下的承诺的话…… 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拿何种表情去面对那名褐肌的女神了。 因为如果真是那样，没有资格称之为“朋友”的，可能就是自己这边了。 “混蛋忒丝贝姬……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摸着脑袋，最后犹豫了几番之后，安洁莉卡一边碎碎念着那位“友人”，一边从床上挪了下来。 她最后决定，既然睡不着的话，干脆还是出门走走好了。 希望现在外面这并不算凉爽的夜风，能够将自己头脑中那些关于忒丝贝姬的恼人问题，全部都给一股脑儿的吹散。 虽然，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不过能给自己如何度过这无眠的夜晚找个借口的话，终归还是好的。 夏日的夜晚虽然比起白天来说温度要降低许多，不过也远没有到能够让人觉得凉爽的地步。 相反，还弥漫着与白天的日晒完全不同，只属于夜晚的恼人闷热。 在这样令人烦躁的季节之中，如果心头再有点烦心事的话……那就根本不可能说什么“心静自然凉”这种蠢话了。 安洁莉卡此时无疑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 “一点儿也静不下来啊……” 即使已经入夜，街上还是有着不少的行人。 喧嚣的酒馆与从窗中透出的灯火则都宣告着，人类活动的时间并未随着夜幕降临而一起结束。 安洁莉卡……并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景色。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望着周围那些亮着灯火的屋子，听着从屋内传来的，或是吵闹或是喧嚣，嘈杂不一的喊声与酒杯碰在一起，甚至还有盘子被砸碎的清脆声音……被闷热的夜风所包裹，安洁莉卡，稍稍有点陷入了如同酒醉一般的状态之中。 也许是灯火太过于亮眼而让大脑有些眩晕吧？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算往稍微黑暗一点的地方走过去。 像这样的夜晚，如果那一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的话，那么那座城市，也应该是……如现在这般的夜晚吧？ 那些因自己而被毁了的城市，也应该……会是这样的吧？ 人生在世度过无数春秋，日复一日永无变化才是属于平凡的幸福。 安洁莉卡夺走了多少人的平凡幸福，令多少人，永远也无法像今夜这样，享受着夏夜中的喧嚣与闷热？ 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一想到这些，一看到眼前这些，与那时并无多少分别的场景，看着街上与酒店中……很可能与那时的那些人，并无二致的人们。 “我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样的念头，就不自觉的从安洁莉卡的心中一个劲地往外冒了。 果然不该让忒丝贝姬与我一起，安洁莉卡如此确定。 正因为与那名故人的相遇，正因为现在自己的身边又多了一位知晓自己过去的“同伴”，安洁莉卡……如今没办法，再用憎恨这一理由来欺瞒自己的内心。 与她的相遇令自己多少变回了一些过去的自己，然而这样的改变，却是自己痛苦的根源。 恶人就应该心怀恶念，如今在我已犯下如此之多的恶行之后却突然又要往我的心中重新植入些许善意，这样的感觉，实在是…… 太痛苦了。 为什么又要让我对过去自己坚信的事情产生怀疑？既然已经崩坏，那干脆就一崩到底不好么？为什么偏偏现在…… 安洁莉卡抬起头，望着那布满夜空的满天繁星。 天上的光亮是与地上的人造之光截然不同的风景，那璀璨的星河所昭示着的，乃是恒古不变 ，所谓花鸟风月的美丽与永恒。 是啊，就像那一夜……就算我多么悲痛多么绝望，就算那座以人类的灯火所点亮的城市，最后迎来了怎样的覆灭，就像在之后……到底有多少人多少城镇，因我的所作所为而迎来终末…… 这片天空，却还是如此美丽。 星天满布的寰宇不为人的意志所左右，即使世间再多悲苦再多绝望，然而那片夜幕那片星空，却永远……以自己的寂静与不变，诉说着千百年悠悠岁月的痕迹，以自己的寂静与不变，诉说着…… 我等所怀之物的渺小，与不值一提。 就算世界毁灭，恐怕那片星空也永远不会有所改变吧？安洁莉卡仰视着头顶之上那片灿烂的星空，思绪随着徐徐的夜风，飘向了久远的未来。 仰视星空，目光虚幻的黑发少女，这种仿佛脱离尘世，充满着寂静与文艺气息的场景，不可谓不美丽。 暂时忘却了忒丝贝姬，也暂时忘却了心中的仇恨，望着那片星空的安洁莉卡，当她将自己全部的思绪，都与这个夏夜这片星空融为一体之时……如果可以的话，她也许会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也说不定，但是…… “找到了。” 当那声音自脑海中响起之时，仰视着天空的视线与什么人对上了。 天地侵染の荒风（二） ============================== 流星矢坠，红色的天劫，自那璀璨银河之间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安洁莉卡总算从恍惚的心情中转了回来，她立即跳离了刚刚自己站着的地方。 接着，是剧烈的爆炸……比起夏夜恼人的烦闷夜风要猛烈无数倍的炙热气浪，将她整个人都给掀飞了起来。 爆炸所产的气流撕裂了安洁莉卡的肌肤，炙热的痛感，令她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疼痛，不过也拜其所赐，安洁莉卡的意识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尘埃与从自己额上流下的鲜血混在了一起，令安洁莉卡的视线变得异常的模糊。 好不容易总算是擦去了渗入眼角的血液，安洁莉卡瞪大的双眼中所见到的是…… 如那一夜，如自己初次成为“龙之魔女”之时，让死龙在那座城市之中肆虐之时…… 那宛如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重现。 燃烧着的城市，顷刻之间……这座城市中的人们，所有微小的幸福与祈愿所堆积起来的平凡日常，便在自己的眼前宣告结束。 时间仿佛真的回到了依代死去的那一晚。 又是这样，令人痛恨的火光……在见到那个场景的一瞬间，因为记忆被带往了过去的那一夜而心跳加速痛苦不堪。 啊啊……啊啊啊…… 安洁莉卡语不能言。 “总算找到你了，安洁莉卡！！堕落的龙之魔女，就由我来把你消灭吧！！” 自那赤红的陨星坠落之地，那片火海之中，晃动着的人影走了出来。 男人有着如火一般赤红的头发，衣物敞开的胸口与那张狂的笑容凸显性格的狂放，而如此毫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将世间化作怎样景色的炼狱，则又说明了他……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啊，是和那时一样的家伙……果然，最后这种人也会找上我么？ “上位的……混蛋。” 安洁莉卡咬牙切齿，表情狰狞。 “记住我的名字吧，愚蠢的家伙！你的人头，就由我卡奥斯大人收下了！！” 火海之中，以燃烧着的房屋与那将星河遮蔽的黑色浓烟作为背景，张狂的男人对着安洁莉卡，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当然……那并非出自于尊重。 “居然背叛神明，不光是那时候的蠢蛋，还有好几个下位的被你干掉了对吧！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把你的脑袋带回去可是大功一件！” 从天空中直接坠下，一瞬间便将城市化作了燃烧的地狱……那正是，眼前的这名男人身为上位神的证明。 一直以来追杀着自己如同猎犬一般的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下位神，而身居上位者出于对自身力量所怀抱的属于“强者”的“矜持”，并没有多少愿意充当这种角色的人存在。 当然，如果正好撞见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安洁莉卡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命运到底有多么坎坷，居然连仰视星空，都会这样碰巧与在天上的某个混蛋对上视线。 五年前，那名酿造了安洁莉卡人生最初的惨剧的上位神被其所杀，但那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突然袭击与死龙的力量所致，如果要正面迎战的话……安洁莉卡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不可能赢的对手，说的就是眼前的状况。 逃走还是战斗，两个选项对于安洁莉卡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一旦这样被上位神盯上的话自己基本只有死路一条，这是安洁莉卡早就心知肚明并且尽力避免的事情，然而今天…… “化成灰烬吧！！！！” 高呼着的男人手中燃起了明亮的红光，似乎预示着安洁莉卡的末日将至，而就在这时…… 男人的眼中，却露出了震惊与……略带恐惧的神情。 “你……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显然指的不是安洁莉卡。 柔软蓬松的淡黄色秀发随着火焰所卷起的热风而飘舞着，褐色的肌肤因火光的映照而透露出有些油光的色彩。 赤裸的双足在脚踝处绑着丝带与脚环，脚趾与手指上，都涂着颜色偏亮偏白的廉价指甲油。 身着仅仅只是遮住了胸口与私处，连带着许多垂饰，与内衣几乎毫无区别的舞女服饰，最适合那位褐肌美人出现的地方，可能就是那些人声鼎沸的酒馆之中。 翠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不断变换不断舞动的火焰，忒丝贝姬跨过烟尘的阻碍，出现在了安洁莉卡身后。 安洁莉卡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里，不是我的死地……因为如今我的身边，还有……还有…… 还有，她的存在。 “忒丝贝姬！！把那家伙带到城外去！城市中的话说不定还会被上面的家伙看见！” 无需多言，忒丝贝姬早已有了行动。 抓住男人的脖子，如同拖长了尾巴的流星，在其他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忒丝贝姬便已带着那名上位神飞向了城市外的荒地之中。 火焰于城市外再次燃起，炙热的火海中正对峙着的，是两名以“神明”为名的存在。 “为什么会在这里，境界神！！难道说，传闻是真的！！您已经……和那个魔女一样，堕天了么！” 对于忒丝贝姬的出现，显然不在那个男人的预料之中。 操纵火焰的上位神卡奥斯，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面对那名神之顶点的存在。 忒丝贝姬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怪不得从那之后一直没有见过境界神的身影，连对地面的监视之中也没能发现你到底在哪儿……原来如此，你和那个魔女一样，把身体辉水晶里的给封印了么！？用这种方法躲过能够感应到辉水晶的监视，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是这样！！忒丝贝姬！！如今的你，已经失去水晶的力量了吧！！！！” 燃起火焰的，除了眼前的场地之外，还有，那名男人的心中。 遇见境界神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但是，那出乎意料，并非一定就是坏的方面。 原本的话或许真的是自己绝对不可能赢过的对手，然而，那名昔日的顶点，不知什么原因居然自甘堕落，封印了自己体内辉水晶的力量，成为了行走在大地之上的“人类”。 那么，她与安洁莉卡就并无任何不同，即使实力更强一些，但是……在面对赋予了我等神明之力的辉水晶面前，她的力量，绝对不堪一击。 “这还真是，大收获啊……” 卡奥斯眯起了眼睛。 “原本只是想要讨伐掉龙之魔女，但是……如果把背叛了天空的境界神也一起干掉的话，那么我的功绩……是不是就足以说明，我可以坐上那个位置了呢？” 超越了如今的境界神忒丝贝姬的话，也许能够作为自己已经能够与三神平起平坐的证明，就算不可能真的替代忒丝贝姬当上新的境界神，但是自己往后的地位，绝对不会在其他上位神之下。 这对渴求着证明自己力量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然而，面对着那名男人的欲望，面对着他在心中所燃起的欲望的火焰，忒丝贝姬，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她的脸上，是那万年不变的冷漠。 “干掉我？就凭你这种程度的家伙么？” “蝼蚁不知自己是蝼蚁，杂碎也不知自己是杂碎……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人分不清自己扮演的角色，这还真是……令人唏嘘又让人捧腹的杰作。” 言语之中满是讥讽之意，褐肌的舞女，丝毫不把那名上位神放在眼中。 “你这个混蛋婊子！！！” 与忒丝贝姬这种跨越了千年光阴，在过去历经死战最终才终于被冠上神名的人不同，从一开始便怀着成为神明的资格诞生，对自我自视甚高几乎是所有新生代上位神的共同特点，拥有着力量也拥有着权利，永远将自己放在比起其他人更高一等位置上的他们，容不得任何看轻他们的言论。 怒火立即便被忒丝贝姬的话语所点燃，肆虐的火焰，化作了赤红的焦灼地狱。 “去死吧！！我就先把你给干掉！！！！” 火焰的中心，在那最燃最热的地狱之中，被冲天的火柱所包裹着的，便是男人愤怒的终点…… 忒丝贝姬。 火柱降下，焰火散去，漫天飘舞的金色余烬，如同逆反了季节于这闷热夏夜所降下的，拥有温度的异色雪花。 “咳……唔……” 忒丝贝姬稍稍蜷曲起身体，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发出了有些苦闷的声音。 如雏鸟羽毛一般淡黄色的秀发，如今擦杂着点点的星火，发丝之间，不时因此而变为金色。 褐色的肌肤上满是烧伤的痕迹，双臂双腿乃至腹部胸口，全都有大块的皮肤因高温而裂开了。 嘴唇干裂，脸颊上也平添数道伤痕，然而即使如此…… 那双眼中，鄙夷不减。 忒丝贝姬再次按紧了胸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境界神！！！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才一发就吃不消了哈哈哈哈哈！！！！！真是愚蠢，居然把这种女人当做了顶点，看来另外的两个家伙，也根本没什么了不起吧！！！” 初次的攻击便取得了预料之外的效果，这令卡奥斯感到欣喜异常的同时，也鼓舞并坚定着他的信心。 对方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三流角色，自己能够胜过那名传说中的境界神……在内心当中，他以如此确定。 毕竟，她如果不是神明的话，境界神忒丝贝姬原本的种族，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一条…… 一想到那个几乎人尽皆知的传言，上位神的脸上，便露出了如同确定自己会轻松获胜的笑容。 “忒……贝姬！！！！” 呼喊着的声音从忒丝贝姬身后传来，安洁莉卡晚一步奔赴战场。 才刚刚感到，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燃烧着整片原野的火焰，以及……那名捂着胸口表情苦闷，正在喘息不止的“友人”。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明明对于她有着无限的怨言，自己明明对忒丝贝姬，有着憎恶的理由。 明明，是个欺骗了我的混蛋，是个违背了自己誓言的混蛋，我明明……都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为什么…… 一望见她如此痛苦的样子，我的心……也会和那一晚一样…… 也会如此疼痛？ 安洁莉卡想都没想就径直地冲了过来。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何会如此在意那名“愚弄”了她的女性。 “安洁？？不要过来，这边危险！！！” 回过头看见了朝自己跑过来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的脸上……那副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她似乎是想要阻止安洁莉卡进一步靠近这片战场，但是后者，显然根本不可能听她的话。 “龙之魔女也一起来了么！！那真是再好不过，我就先把你给解决掉吧！！！！” 忒丝贝姬构不成威胁，早已下次定论的男人将攻击的方向转向了新进入战场的安洁莉卡。 无数红色的光线自他的掌间散开，朝着安洁莉卡直冲而去。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攻击，安洁莉卡终于停下了脚步……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她没有能够挡下那些攻击的手段，唯一能用的，似乎就只有自己左手…… 知道每使用一次自己的寿命就会被耗损大半，也知道很可能只要再使用一两次，自己就会迎来油尽灯枯的结局，但是……面对着唯一有可能拯救自己的选择，安洁莉卡，还是朝着那无数红色的光线，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安洁莉卡！！！” 但是，她并没能使用出那条手臂。 忒丝贝姬的呼喊中半是担忧半是愤怒，褐肌的舞女一个箭步如一阵风般，抢在安洁莉卡使用自己左手之前，也抢在那些赤红的光线命中安洁莉卡之前…… 先一步，冲到了安洁莉卡面前，将她紧紧抱住。 紧接着，在下一秒的瞬间，光线命中了忒丝贝姬的后背。 剧烈的爆炸让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两人都被火光所淹没。 “贝……姬？” 在爆炸所带来的震慑感过去之后，安洁莉卡，睁开了眼。 方才自己被忒丝贝姬用身体所保护了的事实，那肌肤所带来的温暖如今还残留在自己的身体表面，而褐肌的女神，则…… 安洁莉卡一天之中第二次瞪大了她的双眼。 “忒丝……贝姬？” 望着，眼前的那名，与自己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女性。 “今夜是满月，刚刚也正好饱餐一顿……稍微有些控制不住，稍微有些……忍耐不住了。” 伸展双翼，忒丝贝姬将自己的双臂也一起，向着上空尽可能的伸去。 那副样子，就像是刚刚睡醒的人在伸着懒腰一样。 “自从千龙之战以后一直都以人类的面貌示人……我都已经，上千年没有变回自己这幅本来的样子了。” 抬起头，仰望皓月当空，抬起头，仰望星河灿烂。 比起安洁莉卡凝视银河之时所思更远，忒丝贝姬的思绪，飘向那遥不可及的千年过往，飘向那，自己尚未被称为“神”的千年之中。 而安洁莉卡，目瞪口呆地望着忒丝贝姬的安洁莉卡，才终于……终于记起了她的这位“友人”，与她有关的传言以及她所告诉过自己的故事，那便是她…… 黑色的双翼犹如巨大的蝙蝠翅膀一般包裹着薄皮，涂上莹白染料的指甲，现在则变得更长了一些。 翠绿色的瞳孔之中流动着如风般的光辉，而她那淡黄色的长发之间……就像是头环一样的两枚犄角，从忒丝贝姬的耳后伸出，围绕着她的头部两侧直至太阳穴边。 褐色的肌肤上伤痕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白色的纹路……手臂与大腿上皆是环装的花纹，而那平坦并略带一些肌肉起伏的腹部向下，在忒丝贝姬的小腹之上，如同心脏也如同子宫一般满是色情放荡意味的纹路，浮现在了那里……那是会被称为淫纹的，充满了魔性的纹路。 而在那名女神的身上，最为引人注目的变化当属……那条如同脊椎延伸一般的尾巴。 细长的黑色尾巴尖端呈现三角形的形状，那条有些不安分地左右甩动的尾巴，对于忒丝贝姬来说，其实是有着某些其他功能的重要器官。 那副模样那副姿态……忒丝贝姬在千年前真正的样貌，她所属的种族…… 在夜晚能够发挥更加强大的力量，虽然并非战斗种族，然而却也诞生了如忒丝贝姬这般强者，却因为那与众不同的贞操观念与必须进食的食物而被当做“不洁”与“不贞”的代名词，时至今日依旧还以反面角色流传在故事之中的那个名称…… 在被与其他的幸存种族一起当做“救世的一族”或者“神明”之前，在那悠远的历史长河中因死龙的肆虐而灭亡了的古代种族，曾经与人类以及无数其他生灵并肩作战，直至溶于血中的轮回最后仅剩一人之时…… 那个种族，忒丝贝姬的种族，她是……需要以男性的精气为食的……那个种族的名字是…… 淫魔。 天地侵染の荒风（三） ============================== “啊哈哈哈哈！！！居然真的是这幅样子！没想到那些传闻居然都是真的，忒丝贝姬，境界神？哈哈哈哈！！！居然，居然是淫魔！！！那种跪在地上向男人摇尾乞怜的母狗，居然是我们的境界神？啊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太好笑了！！！” 同样因为见到了忒丝贝姬真正的样貌而放声大笑的男人暂时停下了攻击。 回过头望了一眼安洁莉卡，忒丝贝姬对着她露出了笑容，然后…… 再次转过头，那张脸上，又一次覆盖上了冷若冰霜的面容。 “诚然，称呼我为婊子或者母狗我都不会有什么在意的，不过……” “人类会对自己的食物抱以何种态度，你会觉得自己吃的东西是与自己同样尊贵的存在么？连到底选择的权利再谁手中都不清楚，明明是连当做我区区口粮都不配的男人……居然也敢，这样对我叫嚣么？” 青玉打磨风蚀雕刻，那柄玉石的弯刀，出现在了忒丝贝姬的手中。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吧。” 比起被安洁莉卡挥舞之时更加狂暴，鼓动漆黑的双翼双脚离地，如同从天而降的梦魇一般，忒丝贝姬反手握住青玉的弯刀，向着那名上位神急袭而去。 立刻朝忒丝贝姬掷出了数团火焰，但是那些火球均被后者以双翼挡下。 看来刚刚，她也是这样接住了那些赤红光线的攻击。 “有两下子啊，淫魔！！！” 不过就凭这些根本不可能打动那名男人获得胜利的信心，他大笑着，以火焰构成了一柄长剑，向着扑过来的忒丝贝姬猛地刺去。 青与赤两道刀光纠缠在了一起，凛冽的风撞上盛燃的炎，其结果便是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剧烈爆炸。 乱流爆散，千道光影划过。 青绿的刀光划出八方分割，然而赤红的烈焰，却似乎更胜一筹。 压过了忒丝贝姬的风刃，燃烧着的利刃在与青玉弯刀相撞的同时，那把利刃所产生的高温，也灼伤了忒丝贝姬的手臂。 原本已经复原了的肌肤上再度添加无数烧伤，即使用风包裹住自己的身体，然而却还是依旧抵挡不住那炽烈的火焰。 “什么境界神，也就这样啊！！” 大声吼着的男人一剑将忒丝贝姬手中的弯刀击飞。 “去死吧！！！！” 燃烧着火焰的利刃直指忒丝贝姬的心口，千钧一发之际，那名褐肌的女神，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对方的剑刃。 烈焰在一瞬之间便将忒丝贝姬的双手灼烧至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连同血肉，也被那超高温的火焰给烤成了焦炭。 然而，翠绿色的眼眸中闪过的，是必胜的信念。 以足带手，左脚背向身后，忒丝贝姬用脚趾，接住了方才被击飞，现在则正好落下的刀刃。 一瞬之间，胜负已分。 脚趾夹着刀刃，以非常不雅观的姿势高高抬起自己的左腿，而这一击所造成的结果则是…… “你这个混蛋！！！！” 操纵火焰的上位神右臂的斩断。 原本已经稳操胜券，起码那名男性是如此认为的，然而，就是在自己的火剑将对方双手烧残，即将贯穿忒丝贝姬心脏的那一刻。 自下而上的踢击……不，斩击。 以脚代手，忒丝贝姬用脚趾握住刀柄所做出的斩击，与其用手施展的并无任何不同。 一样都是，一刀裁断，骨肉分离。 那个该死的淫魔，她是…… 故意算计好了的。 “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致，只有这种程度么？” 半眯着眼睛，忒丝贝姬漂浮在空中，右足尖轻轻点地。 弯过自己的左腿，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弯曲，忒丝贝姬将她足趾间夹着的那把刀，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的身体柔韧性到底有多好……这是安洁莉卡在见到那副样子，并且将之与自己那有些僵硬的身体所作对比时想到的事情。 用手掌夹着刀柄，将手指含入口中，以略带一丝淫靡气氛的方式舔舐着自己的手指，立刻，那被烧至焦黑的双手，覆盖在上面的黑色死皮便纷纷落下，沾染着银色的唾液丝线，完好如初的褐色肌肤，如今正覆盖在那双手之上。 身体上的烧伤也在几乎同一时间痊愈，与被斩断一只手臂的对方相比，忒丝贝姬……几乎毫发无损。 “还有什么能够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的本事呢？一下子就软下去的男人，还真是让人觉得没什么意思啊~” 忒丝贝姬的声音已经转变成略带一丝妩媚的音调，那与她平日里几乎毫无起伏的冷漠言语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安洁莉卡不禁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这名，曾被称为“境界神”的同伴。 “该死，混蛋！！！只是一时大意着了道而已，别以为真的能够胜过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力量！！” “燃烧吧，燃烧吧！！我的血啊！！！！！” 鲜红的色彩，自那断臂处喷涌而出，然而，并非滴落脚下，而是……形成了，犹如火雾一般，有着实际体积的形状。 那是比起火焰更加鲜红也更加炙热的……燃烧着的血液。 “我可还没用上全力！！！别以为刚刚那种程度的火焰就是我的极限了！！区区一只淫魔，看我把你给……” 男人咆哮着，然而还未等他说完。 “嗯哼~那么，既然把能够传送回天上的手环给斩断下来了的话……我也稍微，使出一点儿全力吧~” 充当传送器的手环，正是戴在了刚刚被忒丝贝姬斩断的手上。 那双眼中，妩媚柔情，褐肌的女神轻启朱唇，然而…… 转眼之间，柔情与妩媚，都化作了凛冽到将人碎尸万段的杀意。 那绝非寻常之人能够拥有的杀意，那是……怀抱绝大的悲伤与绝望方能一睹的，祈愿着天理破灭的渴求。 忒丝贝姬心中所怀之暗，比起安洁莉卡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风刮了起来。 安洁莉卡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风，忒丝贝姬……让她重新对“风”这一事物，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风也是可以如此……霸道。 如若形容安洁莉卡的之前所展现的剑术是悲伤与凄美，是凌厉与迅捷，是美丽且强大的苍之一闪的话，那么，忒丝贝姬……现在，收起了她的刀而高高举起左手，朝着天空张开五指，她所唤来的风，便唯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霸道。 那是安洁莉卡此前绝对想不到是可以用来形容风的词语。 此前她对于风的认知，最多还是停留在了那于沙海之中时有卷起的沙尘龙卷，以及忒丝贝姬，以手代刀斩碎死龙与山岩的风刃，但是……那些风，完全无法与她眼前正在发生的景象相比较。 那是将天地的界线彻底抹消，令人不知此时究竟是黑夜还是白昼，自己究竟身处何处的暴乱之风。 不再只是切断什么或是卷起什么，以忒丝贝姬为中心所掀起的那阵狂风……如千军万马一般，将大地粉碎。 千刀万剐犹不为过，万葬不踏天地开裂。 大地如同被掀起的桌布一样升上了空中，粉碎的土块与岩石只在一瞬间，便化作了风暴之中的点点粉末。 张开双翼，高高举起左手，忒丝贝姬一动不动……冷酷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嘴角。 似是要将整片大地全部卷入空中，暴乱的气流，最后将安洁莉卡的视线染为了一片真白之景。 那是在超越了目之所及，超越了人类能够听到的声音的极限，因巨大且强烈的气流爆音与这混淆了天地界限的狂风所引起的视力与听力的暂时性丧失……然而，唯独一片真白之间，安洁莉卡，依旧能够看到忒丝贝姬。 张开的双翼象征着无拘的灵魂，秀发飘扬的少女，超越天地之外。 无愧神名，无愧传说。 阻挡在她面前的所有东西尽数化作齑粉，这个世界上没有忒丝贝姬的风……所无法摧毁的事物。 安洁莉卡，在心中深信这一点。 那正是在往日被称作“银白的死神”，以一己之力击退数百死龙……千龙之战时，作为对抗死龙的先锋，联合军中最强亦是最为美丽的一角。 那是与安洁莉卡截然不同的强大，那是与安洁莉卡既然不同的美丽。 然而那份美丽，何其孤独。 仿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一般的强大，也是仿若……天上天下唯我一人的孤独。 何其霸道也何其残酷，与心中暗怀伤悲，对于自己绝无可能成为自己希望中的模样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她的心中…… 昔日为了守护某人而立下的誓言，昔日为了守护某人，而变得强大的自我。 无数死战无数死战，直至最后……却对那名最为重要的人的离世，无能为力。 昔日的爱与誓言，昔日怀抱着的梦想与期望早已荡然无存，在那颗心中所剩下的，唯有与这永不停歇的狂风一般…… 唯有，因那份孤独而已然堕染至黑至暗的疯狂。 在安洁莉卡即将因忒丝贝姬所掀起的狂风昏迷之前，对此有所察觉的贝姬，终于停下了她那仿若要将整个世界都吹散的风暴。 “安洁莉卡，没事吧？” 忒丝贝姬走了过来，扶起了已经半跪在地上的安洁莉卡。 而另一边，距离两人数十米远的空间中，那被忒丝贝姬的暴风所肆虐的大地，再也看不出一点儿之前的模样了。 如果是在城市里的话……大概就是所谓的夷为平地吧？ 整块地面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那范围广阔的一整块地面，都像是因地火爆发地震开裂一般，遍布裂痕与深壑，完全看不出哪怕一丁点原本的模样。 而那名上位神如同被拧干了的抹布一样的身体，就躺在那一片狼藉的地面之上。 天空中，下起了碎石与泥土所组成的泥雨……那是被忒丝贝姬的暴风所卷上天空的地表，它们留存于世所呈现出的最后模样。 “开什么……玩笑啊……这种程度的风……根本不需要像那个样子……” 安洁莉卡喃喃着。 “没办法，如果一开始就这样的话，对方估计就直接传送回去了，这样的话，我们的行踪会被告知给其他人，所以得先把带着传送器的手卸下来。” 所以那都是演技对吧？忒丝贝姬有足够的实力轻松解决对方，但是为了防止那名上位神在自知不敌忒丝贝姬之时使用手环状的传送装置返回天上，所以忒丝贝姬需要先表现出弱势的一面，趁机斩去他的手臂。 安洁莉卡下意识的望了望，至今仍被自己带在右手腕上的那枚手环，接着，视线则回到了那名“友人”的脸上。 黑翼的女神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然而安洁莉卡清楚的明白那份笑容之后，绝对隐藏着某些恐怖的事物。 能够掀起如此霸道的荒风，心中所见到的到底是多么凄凉的景色……这名看似温柔的同伴到底掩藏着多么深的黑暗，一想到这一点，就让安洁莉卡不寒而栗。 异界神 ================ “不过这样子的话估计还是会被上面发现些踪迹，毕竟动作都这么大了……但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点儿反应，也不知道到底是……” 忒丝贝姬的话还没有说完。 “那混蛋还没死！！！” 她面前的安洁莉卡就叫了起来。 转过头，正望见从那片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土地上爬起来的上位神朝着与她们二人相反的方向逃走的样子。 “挺结实的啊？不过肯定不可能还有自己飞回天上的力量了……但是也不能就让他这么跑了！” 目露凶光，忒丝贝姬扇动着她那黑色的双翼。 “要一起去么，安洁？” 夜之君向着安洁莉卡发出了充满诱惑的邀请。 “当然。” 安洁莉卡想都没想就接受了贝姬的邀请。 不能放过那个上位神，这是在安洁莉卡心中比起对忒丝贝姬的“恐惧”，排序更加靠前的事物。 于是，张开双翼与天空中翱翔，迈开步子在大地上疾驰。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区区一个婊子区区一只母狗区区一个淫魔，开什么玩笑！ 那种风是什么东西那种力量是什么东西，那个混蛋！！那就是……就是“顶点”的力量么？就是身为最高神之一的力量么？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一个婊子会有那种力量，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 在心中不断咆哮着，然而现实就是，卡奥斯需要逃的离那个“婊子”越远越好。 手臂被斩断，连带着能够让自己传送回天空中的手环也一起丢失，现在想来，那个女人一定是从开始就有意为之，好彻底切断自己的退路。 原本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直接往来于天空大地，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才从那将天地混淆的狂风之中幸存下来的自己，根本没有余力再那么做。 必须要逃走，必须要躲起来，必须要等到自己伤势恢复力量恢复……可恶可恶可恶，明明知道对方现在绝对就紧跟在自己后面一路追来，可是能做到的却只有像这样的逃走。 混蛋混蛋混蛋……对于自我力量的自尊心被彻底击垮的男人，在心中数千次的诅咒着那名有着褐色肌肤的女性，却完全没有哪怕一丁点对于自己因自大而导致了如此局面的反省。 而就在他一边这样在心里诅咒着忒丝贝姬一边以超低空飞行的方式仓皇逃窜，绕过了距离方才战场稍微有些距离的一座岩山，即将转入更远处的森林之时…… 某个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混蛋滚开啊！！！” “哎呀呀，就算是下来兜风，好歹也看着点路啊？” 在即将撞个满怀之前总算是刹住了车，连对方的面都没有看清楚，男人怒吼了起来，不过，在那之后他就立即……转变了表情。 “你是……” 左右各有一名侍女陪同，一人打伞，一人……用双手捧着某样长柄道具。 明明就算说是遮阳，可是夜晚却根本没有那种必要……红色的油纸伞转啊转，如血般鲜红的颜色格外醒目，令人眩晕。 缠绕在那名女性的身上，赤黄白三色的绸带随着夜风一起飘舞，身着根本不可能在其他人身上看到的，几乎……不，是已经拖到了地上的长衣，在这样闷热的夏夜中，不禁会让所有看到那名女性的人都产生“好热”的错觉。 狐狸的面具遮住了面容，然而与长衣的衣摆一样拖到了地上的，是和安洁莉卡别无二致的漆黑秀发。 这样的装扮这样的穿着，乃是在这个世界中并不存在的，被称为“神道教”中居于高位者的服饰，而那身衣服，则是在这个世界中并无记录的“十二单”。 “异界神……天照御姬？” “很少有人能读对我的名字，这点倒是不错呢。” 狐狸的假面之下，女人的嘴角浮现起轻微的笑容。 来自何方无人知晓，那名女人到底是谁……无人知晓。 从何时开始，那名女人出现在了天空之上，又是从何时开始，那名女人，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之中？ 那是没有任何人知晓的事情，在心中唯一知道的，只有那个女人的名字，与她“异界神”的称呼。 那是如同白昼黑夜日升月落，如同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亦如同这个世界终要灭亡这样，深入人心又被当做非常正常的“天理”的念头，没有任何人，会去怀疑为何自己会这么看待那名总是带着狐狸面具，用着绕口的名称，穿着在这个世界中从未有所见过衣物的女性。 偶尔会在天空中的神城露面，身边常伴两名侍女……基本不与谁交谈也不与谁往来，但是……却没有任何人会觉得，那样子的女人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将她的存在当做了“正常”的事物。 与位于顶点的三神不同，但独独以“异界神”称呼她则体现了……那远在其余上位神之上的地位。 “难得出来散散心，结果就差点被撞了啊？做什么呢，这么慌慌张张也不看着点路？哟……你的胳膊没了一只耶？” 女人的语句中不乏嘲讽的意思，然而卡奥斯管不了那么多了。 “龙，龙之魔女！那个背叛了我们的安洁莉卡！还有，还有……忒丝贝姬！” “嗯，她们两个怎么了？你喜欢哪个？” 稍微有点冷场的问题让男性的上位神楞了一下。 “别开玩笑了！！她们都在这儿！忒丝贝姬也背叛我们了，现在正和龙之魔女在一起！！” 他焦急的解释着状况。 “所以你的手臂就是被她们弄断得咯？仔细看看，你好像变得蛮惨的……我记得是叫卡奥斯对吧？能力是……操纵火焰？” 女人的记忆力非常好，虽然不知道此前从未与这名男性有过任何交集的她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没错！她们两个正在谋划着可怕的阴谋，我想要阻止她们，结果败给了那个该死的境界神！必须阻止她们，必须把事情告诉其他人，通知诺亚和杰安特大人！！” 担忧着身后的追兵随时会至，男人的表情非常紧张。 “哦……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你想要一个人干掉那个龙之魔女立功，结果好死不死撞上了忒丝贝姬才对吧？结果能够直接传送回天上的手环也和手臂一起丢了，凭自己现在所剩的力量也不足以直接飞回去，陷入绝境结果正好撞见我……是这样的情况才对吧？” “唔！！” 那名异界神说的卡奥斯哑口无言。 “不过也没什么必要去麻烦别人，要是你不会嫌弃我抢走你的功劳的话……让我来处理好了。” 接着，女人用手捏着自己的面具下巴，似乎是若有所思一般点了点头。 “你……交给你？可是，那个忒丝贝姬她……她的力量……” “我知道她有多少斤两……虽然你被她轻易杀败，不过在我面前，全都不值一提……怎么了，觉得信不过我么？” 透过面具的遮盖，能够感受到如蛇一般的视线。 “不，不是……但是……” 男人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在他看来，忒丝贝姬的力量完全不可理喻，而没有见识过那番风景，想要独自处理“境界神”的这名女人，那份从容究竟是出于与他一样的自大，还是说她真的…… 但是，那名女人的地位显然在我之上……这是卡奥斯自己在心中无比清楚的一件事，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这种完全没有源头的想法，当做了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了，因为…… 追杀他的二人，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忒丝贝姬，那个家伙是！！” “我知道……异界神——天照御姬，不要对她动手，千万不可以对她怀有敌……安洁莉卡！！！！” 还未等忒丝贝姬说完，安洁莉卡便已经冲了过去。 已经被忒丝贝姬打得和废人差不多了的上位神不足为惧，最大的问题则是新出现的那个女人。 一看到她，安洁莉卡浑身上下就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个女人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场，那个女人，绝对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家伙……如此确信着的安洁莉卡丝毫不顾忒丝贝姬的劝阻，直接就朝着天照御姬扑了过去。 那厌恶的感觉甚至让她对自己这样连一个上位神都无法战胜却要挑战更在其上的存在这一行为是否合理……连这样的思考都已经弃之不顾了。 化作一道黑光，转瞬之间便已突进数十米的距离，安洁莉卡的左手，即将撕开那名女性柔软的咽喉。 然而在那之前，自己的下颚首先受到了重击。 以被布包裹着的长杆物体击中了安洁莉卡的下颚，那沉重的打击，几乎让少女的下巴脱臼。 接着，腹部便传来了更加剧烈的疼痛……被对方继续以手中的道具施加追击，结结实实命中腹部的撞击差点让安洁莉卡把胃给直接吐了出来……当然，干呕与因胃液上涌而引发的窒息是少不了的。 安洁莉卡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出手的是跟随在天照御姬身边的一名侍女。 “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赶到了被击飞倒地的安洁莉卡身边。 “咳咳……咳咳咳咳！！！” 半跪在地上，强烈的呕吐感与从腹部传来的疼痛令少女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要不是忒丝贝姬及时赶到将她扶住，说不定安洁莉卡就会直接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手掌间浮现青绿色的光球，忒丝贝姬立即为安洁莉卡使用了恢复性的魔法……虽然她对于魔法之类的技巧并不熟练，但是只是最简单的加快恢复的话……在不为人知的过去时光中，还是有稍微学习过一点。 “桔梗！我让你出手了么！” 但是，看异界神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侍女随意出手这件事情并不满意。 “没有！天照大人，但是那个人……” 被唤做桔梗的侍女表情立即变得惊慌起来，她直接在天照御姬的面前跪了下来。 “你是觉得她能伤到我么？这里需要你……擅做主张么？” “非常抱歉，天照大人！！” 把手中的长物放在一边，那名侍女将头叩在了地上。 “我……做出这种举动实在令天照大人脸上无光！只，只能剖腹自……” “你这个笨蛋说什么蠢话！！好了！给我站起来！！别有事没事就对着我磕头和剖腹！” 对自己的侍女，稍稍感到了一丝无奈。 “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对吧？好久不见……差不多有五年没看见那个小龙骑将了吧？原来你也追着她跑到地上来了么，贝姬？” “我没允许过你叫我贝姬。” 戏弄的言语换来了冷冷的，包含杀意的回应。 “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那么……因为被这边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拜托了，所以……你们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桔梗，把刀拿出来。” 异界神（二） ====================== 揭开包裹在外头的布，那柄长物的真正面貌才终于显露了出来。 纯黑的刀鞘风格简朴，并未在至上做任何的装饰。 刀柄处以布带包裹，而比起常见的那种，这把刀的刀镡非常短且窄。 侍女桔梗双手捧着那柄刀，半弯腰立在天照御姬左侧，让刀柄正对着她的主人手方便握到的距离。 而后者则一下子就把刀从鞘中抽了出来。 那是一把如同黑色的镜子一般的锐物。 颜色明明应该是与其刀鞘一样的黑色，然而……半跪在地上的安洁莉卡清楚地看见，那漆黑的刀身上，却如镜子般映照着自己与忒丝贝姬的面孔。 ”怎么样，是把不错的刀吧？你们这里一般是见不到这种造型的武器吧？虽然比起在我那里常见的那种，这样没有弧度的长直刀造型已算古旧，但是……归根到底，刀剑这种东西到底怎么样，还是要看匠人的手艺如何，不是么？” “虽然可能会嫌我啰嗦，不过作为马上要被这把刀斩杀的对象，我觉得还是应该稍微听听关于它的来历……这把刀，可是用来自天上的陨铁所打造的哦~” 自顾自的，天照御姬似乎毫不在意现场的气氛如何便开始了自说自话一般的解说。 “某日，一颗包裹着陨铁的流星坠落在山中，而发现了那块来自天外的铁矿的人，正好是在我的国家中非常有名的刀匠，丸左卫门先生……当然了，他的名字你们可以不用去记。” 一边缓缓开口，一边爱抚着那把如镜面一般的刀刃。 “那位刀匠所锻造的刀物大多都是能够排的上名号的逸品，然而已经时至暮年的他也在苦恼着，如何打造一把能够流芳百世，能够足以成为传奇的刀……虽然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在我那里，这可是每一个叫得出名号的刀匠梦寐以求的事情……结果，他就将这块陨铁，视为了上天所赐予他的机会。” “一铁百炼千锤万打，在自己的工房中与这块陨铁一起度过数个春秋，然而最后，他却只能锻打出连模具都不算的刀型……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天外之物又岂能以人之手锻造？最后……无法将其锻造成刀的那位老刀匠，就像是受到了刀的诅咒一般……发疯了。” “在一个雷雨之夜杀掉了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带着自己锻刀的铁锤与这尚不成型的刀模，跑进了深山之中。” 指尖轻轻滑过刀口，立即，一道樱红便浮现于天照御姬的手指之上，不过，只一眨眼，那道伤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从刀匠堕落为了杀人的疯子，当然不可能就那样放任不理……于是搜捕那位丸左卫门的人们包围了整座山，但是……并没有发现他。” “接着，人们在某个山洞的洞口处听见了金属撞击的锻造声，不过啊……那座山可是一座休眠期的火山，那个山洞中是流淌着岩浆，时不时会有硫磺毒气弥漫而出的死之口啊……” “在山洞口守了三天三夜，期间锻铁的声音从未停止……待到三日后硫磺毒气终于退去，人们进入那流淌着岩浆的炙热山洞，所见到的是……以铁锤支撑着身体，早已死去却没有倒下的老刀匠。” “是很可怕的执念吧？原本吸入少许毒气就应该死去，但是那份‘一定要在世间留下能够流芳百世的名作’这一执念，却拖动着已经死去的身体，在那满是毒气的岩洞中，以岩浆作为锻火，坚持锻打了三天三夜，直至……让这把刀，初具雏形。” 望着那把刀，望着那名衣饰华丽的女性，听着她那犹如天方夜谭一般不知所以的故事……然而安洁莉卡的眼中，却只有自己倒映在刀身上的，自己的容颜。 如果真的如天照御姬所说一般，存在着那种跨越生死的执念，那么……无疑现在，那份以“刀”的样貌展现在安洁莉卡面前的执念，正…… 深深地，吸引住了她。 “接下来，几经波折最后这把尚是雏形的刀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在拿到它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应该把它完成……我的心中冒出了某个念头，让我模仿着过去的某位少女，模仿着她所锻造的那把刀……以我的力量，最终为这把刀完成了所有的工序……毕竟天外之物当以天火所炼，这样一来，这也就是我所锻造的第一把刀了。” “同样仿照着过去的那名少女，我为此刀取名为‘小乌丸’，希望能够如那名少女一样，将此刀托付给某个，值得拿起它的人……原本是想给我的姐姐当做礼物，不过既然她已经从母亲大人那里取得了天羽羽斩，也就不需要……嘛，稍微有点跑题了~” 稍稍转过手腕，立即，那把直刀便在天照御姬的手中，划出一道圆弧亮光。 “说起来，这把刀还没有杀过人，这样的话可不能算是一把完成了的刀……知道么，在我的国家中，有着‘试斩’这样的说法。” 面具下的目光，紧盯着安洁莉卡。 “比如用一捆一捆的柴草堆在一起，看看一下到底能斩断几捆……但是，砍柴这种事情，柴刀不就行了么？何必用上如此费劲工力费劲匠心的道具？” “刀终归是用来杀人的，所以也有用死囚来试刀的习惯……一次斩断几颗头颅才算上佳？但是，瞄准人类后颈脊椎的连接处方能轻松切断，那更多地则是体现试刀人的技艺精湛而非刀之锐利。” “还有将数具尸体堆叠起来一刀两断……人体的血液与油脂会大幅度阻碍刀的行进，再加上骨头的阻隔……那种方法，倒是对刀与人都有较高的需求，不过……要握着刀相杀的始终是活人，去砍死尸也实在太没有意思了一些。” “另外在我的国家中还有所谓的‘拦路试斩’这样的说法，也就是能够被允许带刀的武士阶级……对了，这里并没有这种阶级，你们就当做是和贵族差不多的东西吧~为了试试手中的刀是否锋利而在街上拦路杀人的举动，在过去只要不是太过分，这种行为一般不会被问责……当然，现在谁要是还敢这么做，第二天他就会变成别人试刀的道具啦~~不过~~” 声音渐高。 “身为特权阶级的我当然没有这种担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允许的！况且，这里并非我的国家，当然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人问责，所以！！今天的试斩就交给你了，桔梗！” 天照御姬，将那把刀重又交回了侍女的手中。 “遵命，天照大人。” 以双手平摊的姿势接过了“小乌丸”，接着，侍女双手紧握刀柄，转向了眼前的二人。 一瞬间，在与那名侍女的视线对上的时候，安洁莉卡以为自己所处的地面塌陷，自己落入了深渊之中；以为天空崩裂，燃烧着的陨石直坠大地。 那样的错觉来自于几乎将安洁莉卡完全吞噬撕碎的杀意，于是她瞬间便明白了，自己与那名被唤做“桔梗”的侍女之间的差距。 而忒丝贝姬……显然，她也感受到了那些东西。 反握着青玉的弯刀，忒丝贝姬挡在了安洁莉卡身前。 “只……只让你的侍女去……” “怎么了，你在怀疑我侍女的能力么？” 面具之下的表情显然变得如忒丝贝姬一样冷若冰霜，无形的威压立即让那个男人闭上了嘴。 “好了，桔梗……上吧，漂漂亮亮的切成两半，让别人好好看看你的实力，也好好看看我所做的那把刀的实力！” 与其说是下命令，不如说更像是会喊出“加油加油”这样的鼓舞……虽然，以现在的气氛来看，没有人有那种心情会觉得有趣还是好玩了。 安洁莉卡仍然半跪在地上，而护在她身前摆好架势的忒丝贝姬……已是满头大汗。 撕裂天地的狂风已是无人能挡，然而眼前的天照御姬与那两名侍女……那三人的存在，更在其之上。 安洁莉卡不禁想到，自己今天到底要见识多少夸张的“怪物”。 双手握住刀柄，将刀举过头顶。 深吸气，再深吸气。 左脚跨前，右脚殿后，最后一次吸气，接着…… 一瞬间消失，一瞬间出现，挥下的刀刃划开一路银光，如镜面一般的黑刃，斩断了一人的未来。 “为什么……你在……做什么……” 面对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侍女，男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接着，望向了天照御姬，望向了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似乎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男人，摇摇晃晃的向着后面退了两步。 “为什么，会……” 呢喃着，然后…… 视线，分成了两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么！！就算被一刀切断，结果身体居然还没有跟得上反应过来！居然还那样坚持了半分多钟！怎么样，这样一来无论是谁都无法质疑我的这把小乌丸，还有我侍女的实力了吧！” 天照御姬大笑着，发出了“啊哈哈哈”的，非常没品的笑声。 “不过如果是在千钧一发的死斗之间，这样本该一刀斩断对方的首级结果却因为太过锋利而让对方还有片刻的反击之机的话，说不定会形成很危险的处境……如果以后要用的话，可要好好平衡一下自己的身手哦！话说啊，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不会真以为我要把你们两个给劈了吧？桔梗？干嘛对着人家散发那么重的杀意？” “因为是对天照大人无理的家伙，所以……” 侍女微微低头，将刀插回了刀鞘之中。 “别老是这样……你倒是好好像红叶学学……对吧，红叶？” 转头面向为自己撑伞的侍女。 “因为天照大人没说可以，不然的话我肯定已经把那两个无理之……” 撑着伞，闭着眼睛的侍女似乎说出了很恐怖的话语。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的忠诚心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消受不起……” 扶着自己戴着面具的额头，华丽的女性发出了这样的叹息。 “那么~” 接着，她面向忒丝贝姬重新开口。 “贝姬~你打算花多少钱买下我的这把刀，给你的那位小朋友当武器呢~” “虽然比不上在我国家中的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妖刀，不过也是以神之手锻造的初作，我可以打包票绝对不会被安洁莉卡的死龙病所腐蚀，那么，你打算出多少钱呢，忒丝贝姬？因为并不熟悉这边的货币价值，所以姑且给出的参考价是银币一百万哦~” 那已经是足以在皇都附近的城市圈中买下一座豪宅的价格了。 “我没那么多钱，一直以来赚到的积蓄，除去我和安洁必须的生活费……我最多能出二十万。” 收起了刀，喘了口气……忒丝贝姬用手画了一个圈，然后，从虚空中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五百和一百面值的银币，总共多少我也不记得了，这一袋子差不多二十万左右……最多只能给这么多了，可以么？” 望着那名男人被砍成了左右两半的尸体，望着那满地的秽物，望着那鲜红的血水与被血水所染红的土地，然后抬起头，望着似乎是在和对方讨价还价的忒丝贝姬。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搞什么鬼，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愤怒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所以说，是你的朋友先来找我的哦？问我能不能给你弄把可以用的武器，还问我死龙的骨头能不能做个什么东西……开什么玩笑嘛，当这是怪物猎人么？结果我让她回去等着，虽然弄不出你以前用的骑士枪，但是按我的想法，武士刀应该也很适合你……原本可是准备给你们送到镇上去的，结果正好在这儿碰见了……那家伙就当做是售后服务好了，顺手帮你们解决一下，还有，我也帮你们屏蔽掉了天上的监视，所以没有人会知道今夜所发生的事情。” 天照御姬摊开了双手。 “别开玩笑了！！！你这种人，像你这种家伙，忒丝贝姬！！！这种家伙就是你说的‘认识的人’么！！！这种，这种绝对比那些上位神还要恶劣的家伙，只要一看就明白了，绝对是像毒蛇一样的混蛋，你居然，居然和这种……” “安洁莉卡，我也不喜欢那个人……但是现在能够帮上你的，就只有她了。” 因为安洁莉卡的发言，异界神身边的两位侍女……都散发出了肉眼可见，令人胆颤的杀意。 “喂喂，你们两个消停一下，这么浓的杀意，是想连我都一起杀掉么？赶快给我停下！” 真的有点受不了自己的这两位侍女了。 “二十万就二十万好了，反正我也不差钱，随便给点有个买东西的意思就成……桔梗，把刀给她们吧。” “……是。” 看起来，那位侍女非常不情愿要把这把刀交给对面的二人。 重新用布将刀身包裹起来，桔梗以双手捧着刀的姿势走向了忒丝贝姬。 无视了一边的安洁莉卡，将刀交到了忒丝贝姬的手中，顺便……也拿回了那个钱袋。 “忒丝贝姬！！！！” 这样的行为无疑令安洁莉卡恼怒万分。 “安洁莉卡，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姑且说一句，心中抱有憎恨未必是件坏事，爱着谁或者恨着谁同样都可以成为常驻心中的花鸟风月，同样都可以成为一个人继续向前的动力……不过，如果无论看到谁都要这样上去咬一口的话，那充其量也不过是条野狗而已。” 安洁莉卡憎恨着令恶意成为了理所当然的这个世界，正因为自己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她见到了那名异样的女神之时，才非常确定…… 她就是自己，最憎恨的那种人……是能够毫不介意对他人示意恶意，并且为此而津津乐道的那种人。 “你这个混蛋！！忒丝贝姬！把那把刀扔了！我才不需要这种家伙的武器！！我非常清楚这种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她绝对是那种凭自己的喜好让无数人迎来悲惨结局的，最差劲的混蛋！你这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家伙！！” 安洁莉卡愤怒的朝着天照御姬大骂，并且催促着忒丝贝姬丢掉那把“不详”的刀具。 “说的也是，戴着面具的话的确对别人有些不太礼貌，虽然我带这个是不想让我那边的某个人发现我到这里来了……总之，这样的话就可以了吧？” 天照御姬一边说着，一边就那样摘下了自己戴在脸上的狐狸面具。 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痛快的摘下自己的面具，安洁莉卡一时哑口无言，但是……在见到了那位女神的真容之后，她就更加……说不出话了。 因为，那是一张与她自己，异常相像的面容。 刀工笔刻精雕细琢，白净的面孔上，是不失文雅气质又有凛然之姿的绝美面容，从样子上看年龄比起安洁莉卡应该略大一些，不禁让她想到，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一晚的那件事情，自己在未来……在经过漫长的时光终于成长之后，是否会……变成如那名女神一样的面孔。 少了几分暴戾与悲伤，多了几分虚幻与知识的气息。 一样的黑瞳中，星屑的漩涡吸入光也吸入影，嘴角微翘，那虚幻的笑容为她增添了一抹不似现实的美丽。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在因我的容貌而困惑，不必担心，并不是和你有关系的事情，大抵像我们这样标准的姬式美人，在长相上都有许多共同点吧~况且就算是你看到的这幅样子，也不过是我已经舍弃了的，属于过去的容颜。” 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厚颜无耻，虽然……那份自评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面具我也脱下来了，脸你也看过了……诚然我确实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人，称呼我为邪神也并非不可，安洁莉卡~不过，此时是并非与我有关的故事，这个世界也并非与我有关的世界，所以，我就只作为你所最厌恶的那种人，只作为一个被你所厌恶的旁观者，像这样偶尔稍微帮一点力所能及的小忙，其他时候……就让我，以令你厌恶的姿态，看着你们的故事吧~” 身为恶人或者恶神，身为高高在上俯览众生，以众生的人生作为茶余饭后细细品尝之物的“恶”而充满自信与自知的发言，天照御姬，充分明白着自己身为“居于人上者”应有的态度与矜持。 也充分明白着，那份矜持，为安洁莉卡所恶。 “你说什么……我们的人生……我们的人生，哪是给你看的故事！！！把我的人生当做什么了，你这个混蛋！！” 安洁莉卡咆哮着，如果不是忒丝贝姬拼命抱着她的话……那名少女，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就算手臂折断，也要用牙撕开那名，与自己有着相近面容的女性。 “冷静一点，安洁莉卡！！” 抱着安洁莉卡的忒丝贝姬当然明白为什么安洁莉卡会如此痛恨天照御姬……几多悲伤几多憎恨，在经历过那样的人生之后却被对方如同观赏一般当做了可以品味的故事……那是连忒丝贝姬，也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翠绿的眼瞳中因愤怒而染上鲜红的色彩，忒丝贝姬咬着牙齿，恶狠狠的望着面前的那名真神。 这对于几乎不会明确显露自己感情的忒丝贝姬来讲，是十分罕见的事情。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嘛，不如说，就算用那种眼光看我也没有用啊？我看故事是我看故事，你们的人生是你们的人生，这两者又没有任何冲突，比如那本描述了他人人生的《五英雄物语》，对你们来说不也仅仅只是故事而已么？再比如说忒丝贝姬在千年前历经死战，可是那对于安洁莉卡你来讲，不也只是友人所述的，传说中的故事么？为什么明明平时都是如此认为，但是一旦明确的拿上台面来讲，就会这样大动肝火？实在要是觉得不服气的话，那么与其对我吼或者干瞪眼，不如努努力加把劲……让自己的人生，最起码对得起自己生于这个世上之时所怀抱的祝福，最起码……对得起珍视你们，或者曾经你们所珍视的人吧！！我怀抱着悲伤或者欢喜的感情品味此世间种种，然而终究写下故事的人，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你们！到底会给我看到怎样的故事，不是由我而是由你们决定的！！” 那是与安洁莉卡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那是与安洁莉卡所熟悉的“毫无道理的恶意”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恶意，那也是与安洁莉卡……因憎恨而深陷其中的疯狂，因此而产生的恶意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恶意。 在见到那名女性之时，听到她倾吐而出的话语之时，安洁莉卡才明白，原来所谓“恶”，也能有如此的姿态。 凛然如独自于夜晚绽放的恶之花，那副姿态那副容貌，是以其自身凌驾于万物之上并以其自知，认可了人类所行之善同时也认可了人类所行之恶，超越人智同时也超越人理，独自立于百万生命之上，与安洁莉卡或是忒丝贝姬截然不同的…… 强大且美丽的恶意。 安洁莉卡因此而感到不公也感到嫉妒，恶意令自己疯狂令自己堕落，令自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在断绝了自己曾经梦想的同时也令自己的心中，满是悲伤……然而恶意，却让眼前的那位女性，如此美丽如此耀眼。 正气凛然，又或者邪气凛凛……那位实际代表了太阳的神明，其正如同太阳所代表着的两面性，亦即赐予万物生长所需的光与热，同时也是因男权社会替代女权社会而成为了代替地母崇拜的天体崇拜，被掩藏在其真正面目之下的，包容万死的暗之子宫。 面对着那样以“邪神”自居并且对此毫无悔意，充分明白着自己所行非道但却绝对不会对那所产生的结果有任何推脱之意……面对着那个将世间悲苦当做了故事看待，但却又对这样的故事满怀期待，期望着世人能够超越那份悲苦的那位神明……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那么，后会有期，也可能是后会无期，今天之后，你们应该不会再见到我了，毕竟这个故事不是我的，所以你们就，多多加油吧……桔梗，红叶，我们回去了。” 虚空之门模糊了境界，世界与世界的间隔变得不再明显……那名被称作“异界神”的角色与她的侍女，一同消失在了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的眼前。 无疑……她是回去了，她真正所处的世界之中。 无法割舍的温柔 ======================== 回去的时候，城市中的大火还未扑灭。 燃烧着的建筑，崩塌了的房屋，哭喊着的人们。 安洁莉卡望着这一切，想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同时也想到……自己也像这样，夺去过多少人的生命与家园。 憎恨那个名叫天照御姬的女人，称呼她为邪神，是她为自己最为憎恨的人，可是……结果自己呢？ 自己是比起那个，更加卑劣的人不是么？同样所行非道的自己，却连背负自己罪孽的勇气都没有……不是么？要不然的话，为什么…… 我现在会，如此心痛。 “安洁，你要去做什么？” 忒丝贝姬一把拉住了安洁莉卡的手。 “你知道的，贝姬……我说过了，尽管鄙视我吧。” 回过头，凄美的笑容中夹带苦涩与悲伤，眼角落下的泪珠在火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你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安洁莉卡！！你这样做只是在让你自己更……” “我知道，我明白……你说的东西我全都明白，贝姬……明明自己做了更过分的事情，明明自己依旧想要做更过分的事情，明明我是一个应受人们诅咒的恶党，明明在我心中，不该有这样的感情……但是……贝姬……对不起，就当做是让我自己好受一点的自欺欺人好了。“ 安洁莉卡，甩开了忒丝贝姬的手，然后……她朝着还在燃烧着的建筑，朝着呼喊着求助的人们跑了过去。 失去了资格的人并不可悲，可悲的是……即使明知自己依然失去资格，却还对此怀有如此愿景的心。 “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安洁莉卡……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忒丝贝姬遥望着安洁莉卡冲入的那片火场，遥望着她……从燃烧着的建筑中，抱出了一个孩子。 遥望着，那个孩子的父母跪在安洁莉卡的身边拼命的感谢着她，遥望着……那名黑发的少女，又一次冲入了火焰之中。 “你的心中应是有着与我一般的憎恨，你的心中应是有着与我一般的痛苦……可是现在做这种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让自己好过一点么？安洁莉卡，但是，拥有这种想法，就还是说明了你……” “你并不是，想要真的……是哪里做的还不到位么？还是说……那是因为你的天性就是如此？或者，其实与我相遇……对于你应该要做的事情，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呢？” 忒丝贝姬喃喃自语。 “不过算了，你现在就随便做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好了……反正，最后肯定还是一样的。” 眯起眼睛，早就已经变回了人类形态的忒丝贝姬那双眯起的眼缝中，那双翠绿的瞳孔上……不知是因为火光的原因还是夜色的遮掩，那双眼中…… 笼罩着了令人难以察觉的阴霾。 重新开张的广播剧 ========================== “时隔多年！” “第二本书！” “终于又到了！！” “广播剧的时间了哟！” “沙耶！” “姬子！” “欢迎新书的读者们啦~” “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也没有什么读者不是么？” “呃……” “也就是说这样惨淡的状况已经持续了三年了不是么？从上一本开始……” “呃……” “因为有人工ai在自动收藏所以就觉得自己其实有不少读者，结果却……” “所以不要再说啦，沙耶！！现在是新书，新书！” “是的呢，不管新的还是老的都一样惨可是比只是第一次开始发书的时候没什么人气要更加……” “住嘴了啦！都说住嘴了啦姬子！！！！” “那么，重新来一遍吧……预备，开始！” “时隔多年！” “第二本书！” “终于又到了！！” “广播剧的时间了哟！” “沙耶！” “姬子！” “欢迎新书的读者们啦~” “如果是第一次看到作者小说的新读者应该会提出‘这两个家伙是谁’这种问题吧？” “这个呀，我们是……” “是神。” “喂，沙耶！等一下……” “是神没错，有错么？没错吧，因为是神，所以是神，既然成为了神，那么我们当然是神，所以没有错对吧~读作是神，写作造物主，称呼一定要在后面加上大人两个字，与我们见面的时候，正确的礼仪是用三指伏地以头……” “就不是那个问题好不好！你这样会把人都给吓走的！你住口！我来说！” “啧……居然都不让咱说话，姬子越来越有家庭暴力的倾向了……像这个样子的话，怎么能教好小孩呢，真替咱们女儿的未来担忧呀……” “家庭暴力那也是被你逼的！孩子我来教总比给你教要好得多！你自己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生活态度是什么样的吧！咳咳，不行不行，不能总是这样，在老读者就不用说了，在新读者面前，我可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大家闺秀的风范，毕竟我好歹还是个公主……咳咳，新见面的读者们好，我的名字是御伽姬子，在上一本小说《少女们的旅程》中担当主人公之一，也是这本《魔女们的夜明》的作者，书中的安洁莉卡就是以我为原型创造的角色，综上所述，这本小说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鞠躬） “鞠躬，居然鞠躬了？？？而且说什么原型……至于把你自己描写的这么惨么？啊啊，咱明白这种感觉~因为是拿自己当原型，所以‘啊，悲惨的身世啦，坚定的意志啦，反正对比有多强烈就要多强烈才能能让自己觉得自己好厉害’这种感觉对不对？你哪有那样凄凄惨惨啊，黑罗刹？咱看是只有胸部还原了角色……啊呀，疼！！放开，放开咱的耳朵！咬你了哦，真的咬你了哦！耳朵要被你给揪掉了啊！！” “你再提我的胸部行不行我削了你！？是想不要左半边还是想不要右半边？还是前半边和后半边？” “别人砍人最多也就是上下分吧！前半后半也太猎奇了！说好的大家闺秀呢？这么快就暴露了！？” “呃……那个什么，刚刚的各位就当做没看见吧，小女子在此有礼了~” （鞠躬） “就算你再假笑加鞠躬也是没有用的啦！没人会被你这种样子欺骗的啦！” “切。” “你‘切’了对吧，你刚刚说‘切’了对吧！这是你对读者应有的态度么！” “是又怎么样啦！！怎么了，这是老娘写的小说！爱拿谁做主角就拿谁做主角，你有什么意见说出来啊！！” “当然有意见了！！咱的意见可是很大很大的！！当初不是说好了是用咱作为原型的嘛！！女主角呢！！黑毛和鹅黄毛，怎么不见蓝毛了！咱呢，咱呢！！咱呢！！！为什么你写的小说拿自己当原型却是和别人搞在一起了！姬子你这是外遇，这是搞外遇你知不知道！精神外遇！！” “去去去，这都算搞外遇？要说外遇什么的你才是吧，我今天不是和你扯这些东西的……而且不是说用你做主角的时候，你自己喊着‘不要淫·魔’的嘛？再者说了，现实中我和你已经在一起了，小说里还是写成这样的话，写的时候不会感到好肉麻写不下去么？而且说实话要我写和你写的《少女们的旅程》一样的那种爱情的话，我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恶心。” “……” “……” “说出来了，你这货终于说出来了！！咱和你拼了，今天咱就和你拼了！！逝水剑！！” “只是说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确实会觉得恶心的嘛！！照着自己和你的样子再去写什么恋爱的话，真的会觉得恶心的啦！别突然就把剑拿出来乱挥啊！而且放心好了，有你的戏份，一定有你的戏份的！很快就会有蓝毛角色出场了，很快就会有拿你当原型的角色出场了啦，放心好啦！把逝水剑放下！” “真的喵？” “真的喵~喵你个头，哪儿学来的语癖……总之我都想好啦，你就放心好了，一定会有以你为原型的重要角色出场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对吧？” “不不不，你骗了咱不少次的……不过既然姬子都这么说了，那咱就先期待一下好了。” “嗯嗯，放心的交给我吧！一定会把你描写的非~常符合你现在的人设。” “总觉得你会在咱身上胡乱添加不少设定，这个就先不说了，对了啊，姬子……” “嗯？沙耶你还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我想要念念读者来信了哦？” “哪来的读者来信啊？哦，是你昨天晚上自己装作读者写的那一大堆东西么？” “什么啊我这可是为了这本书好！起码得装作有人气的样子……” “收藏数一眼就看得出来吧？” “……不开心！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快说！” “咱是想问一下哦，你写的这本小说，应该是架空异世界的幻想小说没错吧？” “是那样呀，所以怎么了？” “那……是不是有和我们这里同名同姓或者差不多的人啊？” “啊？为什么会有那种人？因为是想尝试一下不同的感觉，所以是完全虚构的世界呀，特意没把认识的人写进去……虽然会有些差不多感觉的，不过没有同名同姓的人呀？” “那这个天照御姬是怎么回事啊？” （歪头） “哈？我没写那种角色啊？为什么会提到她？” “不不不，姬子你是不是写昏头忘记了？明明有写吧？虽然咱没怎么看你的书，不过确实有看到那个名字呀？” “我自己写了什么我自己还不知道么？你又在胡说什么东西啊？特意提到天照，是不是想算计我……” “行行行，咱怎么样都是在算计你……不过，如果真的不是姬子写的的话，那是谁啊？应该不至于会连自己的小说被人改了都不知道吧？难道说是，是奈……” “沙耶你在嘀咕什么东西？” “没什么没什么啦~姑且问一句，要是姬子你发现你写的小说被人擅自加了点东西或者改了一些些的话，那……” “扒皮还是抽筋，选一个吧？” “……太过了吧？那如果是认识的人，或者说很亲近的人……不不不，你做什么！不要拿那种眼神看咱！！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咱没说咱动了你的小说！把你手里的老虎钳放下！” “你都这么说了总觉得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啊？我的小说到底怎么了晚点我再去自己检查一下好了，反正有什么事情犯人一定是沙耶这不是很正确的第一反应么？不管到底有没有先让我把你的指甲拔下来三片好了……” “住手！等下！很痛的喂！咱都说了咱没……咿呀啊啊啊！！住手！！咱没有……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咱的手指，咱的手指！！你疯了吧，姬子，你脑子坏掉了吧！咱一定要让你好看，你等着，咱一定……咿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 “那么这次的广播剧就到这里结束吧，感谢大家的收听，以及感谢大家对这本以及上一本小说的支持，系列小说的计划已经排到2025年以后了所以也不用担心咕咕咕，那就……各位读者，再见~走吧，沙耶~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都说咱没动过你的小说了，你这疯子，杀人狂，变态！手指还不够么，指甲还不够么！！别拽咱的头发，你要拉咱去哪儿，去哪儿！！？喂，喂！！这是什么声音……你哪儿买来的这么大的果汁搅拌机！！” “对坏沙耶要……一，二……” “救命，救命！！咱给你磕头了好不好！！别这样姬子，有什么好好说，别把咱抱起来……放咱下来，放咱下来……不要啊啊啊啊啊啊要变成沙耶酱了啊啊啊啊啊！！！” “三！我丢！” “咿呀哦哦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果然还是新鲜的沙耶酱汁最好喝了，每天一杯健康生活，好孩子千万不要模仿哦~那么这次就真的说再见啦，各位读者……要想再见到我们，怕是要等到下一本书咯~” ==================== # 第二卷 ==================== 变好一些的心情 ======================== 前些日子，我终于找到了安洁莉卡。 见到她的模样，我似乎可以想到这五年间，她到底经历了何种惨痛的人生，只是我没法想象，她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那或许称之为奇迹也不为过吧？ 比起过去我所熟悉的那个有些天真的安洁莉卡，她的变化非常大。 但是，在她的心里，又似乎……还留有某些过去的，属于她的一些品德亦或者……应该说是灵魂的东西吧？ 安洁莉卡渴望着世界的破灭，然而她也常常……去做一些相反的事情。 说起来，那个孩子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她的代表色，也是黑色。 然而黑色，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颜色，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颜色。 稍微糅进去一些异色立马就能看得出来，如果混淆的话，就会变成肮脏一片的灰蒙蒙了。 纯质的黑，是绝对不能够夹杂任何其他颜色的。 而安洁莉卡，她的心…… 比起暴戾或者黑暗之类的形容词，我想…… 最适合她的颜色，应是…… 如她最喜欢的黑色一般，不掺杂质的悲伤吧？ “贝姬，还在写日记啊？” 从坐在桌子前的贝姬后面偷偷望过去，结果看到了对方正在写着的东西。 忒丝贝姬一直以来都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是安洁莉卡早就了解到的事情。 “不是故意写出来给我看的吧？” 按着忒丝贝姬的双肩，安洁莉卡伸长了脖子。 黑色的发丝从耳边垂下，贴着忒丝贝姬的脸庞，让她觉得有些痒痒。 这几天来，安洁莉卡对于忒丝贝姬的态度似乎有了不小的改变……从一开始恨不得杀了忒丝贝姬般的势不两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那名女神陪伴着自己，到现在这样……有些变回了过去时候的态度一样。 忒丝贝姬倒是不知道促使那名黑发少女的态度如此之快转变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东西。” 语调之中虽然听不出有什么感情的波动，但是立即合上了日记本的举动则还是说明了忒丝贝姬……并不喜欢自己的日记被人偷看。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故意写出来让我看到，毕竟我过去是个天真的孩子，说不定这样又被你骗到了呢？” 安洁莉卡吊着眼角，虽然她嘴上是那么说，不过可以听出来她是在看玩笑。 忒丝贝姬叹了口气。 这是距离上一次又半个月之后，在某间旅馆中两人所一同度过的，一个与过去每一天似乎都别无二致的清晨。 对于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来说，她们的旅途并没有明确的方向与地点，似乎总是这样，从一个旅馆，到了另一个旅馆。 之前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那一夜，流着泪水甩开了忒丝贝姬的手，冲入火海中救人的安洁莉卡……在那之后，她与忒丝贝姬都未再对那一夜的事情有重提过任何一句话。 梦中又见到了那个场景，对我来说……那已经是可以算得上熟悉的景色了。 “把那个孩子还给我！！！！” 我所熟悉的那个人如此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洁白的羽翼被鲜血所染红，而漆黑的双翼，唤来了在天空之上肆虐的暴风。 破灭的风暴无人能挡，无数的天使被她切成碎片，直到……另两人的出现。 狂风渐弱，终至停歇。 “把那个孩子还给我……把那给孩子还给我……” 愤怒的呐喊，终究转变为悲伤的啼哭……那是安洁莉卡，从未在忒丝贝姬的脸上所见过的表情。 记忆中的场景，梦境中的场景……那是曾经属于忒丝贝姬的，在天空之上所发生的一段过往。 因为那个梦的关系，安洁莉卡又一次在半夜中醒来。 “搞什么……最近怎么老是梦到那个场景……”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厌烦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根本没见过这个场景吧？要说是忒丝贝姬的……为什么我会梦到？总不该说时因为喝了她的血吧……” 稍微摇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显得有些杂乱。 露出狐疑的目光，安洁莉卡望向另一张床上的忒丝贝姬。 是这家伙搞的鬼吧？之前也能在脑海里直接对话，这种梦，说不定就是直接入侵了我的大脑让我看到这样的景色……好动摇我的心对吧？ 当然，安洁莉卡明白虽然忒丝贝姬绝对另有打算，但是她一定不会用这种小家子气的手段来欺骗自己。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睡梦中的贝姬……从嗓子间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她的表情…… 绝对，不像是正在做着什么美好的梦境。 安洁莉卡从自己的床上挪了下来。 “贝姬？” 她小声地叫了一声，当然，似乎正沉浸在自己噩梦中的女神并没有因此而醒来。 脸孔上是扭曲且痛苦的表情，那副无助的样子……完全不似安洁莉卡平日里所熟知的那个忒丝贝姬。 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安洁莉卡坐到了贝姬的床边。 望着备受噩梦煎熬的那位旅伴，望着她痛苦的表情与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口，安洁莉卡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忒丝贝姬的手上面。 “贝姬……忒丝贝姬……” 如果说，事情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如果说，在那一夜，忒丝贝姬并没有食言…… 她并非不想来，而是不能来……如果是那样的话…… 梦中所见的场景又一次的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安洁莉卡确定自己在无意识的梦境中，与忒丝贝姬的记忆产生了某种关联。 忒丝贝姬在天上的地位理应至高无上，然而与另外两人相比，她的下属只有安洁莉卡与莉莲娜两人……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有点太不可思议。 作为最常在地面上走动的她……一方面是因为她依旧需要“进食”的限制，另一方面则是与其他二人不同，明显对地面上的人类们更为关心一些的心态……但是，也因此而受到了其他许多神明的轻视。 尤其以同为三神之一的天界神杰安特为首……作为天使领袖的他，原本就对于地面上所有的生物都抱有轻蔑的态度，更何况是……在许多人眼中作为“不洁”代名词的淫魔。 这都是安洁莉卡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她很早之前就知道她的那位上司的种族与“食谱”，还有她与其他神明间的隔阂。 坐在瓦尔哈拉的边界遥望着远方云海的忒丝贝姬……与那座白色的城市，格格不入。 安洁莉卡，一早就知道这种事情……但是她根本没有想到…… 如果，那一夜的事情，如果，她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并非针对自己，并非是因某个恣意妄为的上位神而产生的毫无理由的恶意……如果那些事情，都是……都是为了针对自己的上司忒丝贝姬的话…… 那么，是自己连累了她么？是自己……让她，变成了这样么？ 没有尽到责任的并非是她，而是……自己么？ 一方面安洁莉卡极力想要否定那样的可能性，但是另一方面，出于她曾经怀有并且现在也仍未失去的善良与温柔，即使在历经如此之多苦难之后，即使在堕落为祈祷着世界毁灭的龙之魔女之后……她还是，没办法忽视，甚至认为……事情的真相很可能就是那样。 因此，安洁莉卡如今对忒丝贝姬怀有愧疚之情，以及……感激之情。 虽然她多半不会言明或者直接表现出来，但是最起码…… 被安洁莉卡握着手，忒丝贝姬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 呼吸变得平稳许多，看起来……她终于没有继续再做那个噩梦了。 之后，安洁莉卡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并且在隔天早晨，也未对忒丝贝姬说明昨晚的事情。 如今将自己当做了做错的那一方而对忒丝贝姬怀有愧疚与感激的心情……那就是为何安洁莉卡现在对于忒丝贝姬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的原因了。 “安洁……你不是说什么‘绝对不会用那种家伙的武器’的么？怎么看你现在，似乎还蛮宝贝那把刀的？” 明明从那之后到现在都没有用那把刀砍过什么东西，但是安洁莉卡总是隔三差五的把刀取出来，像是照镜子一样仔细端详许久，接着又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刀身……今天在发现贝姬写日记结果被瞪了之后，感觉没什么事情做的安洁莉卡……又开始她那样“保养”刀具的行为了。 那个反复看过好几遍了的动作差点没让忒丝贝姬笑出来。 “怎么了啊，刀具这种东西就是要经常保养吧？再说……说归说，又不可能真的放在手边还不用，更何况……这把刀还是贝……还是你……买……买给我……” 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变成了如蚊子一样的嗡嗡声。 忒丝贝姬真的笑了起来。 “是我怎么样的啊~” 她笑着靠到了安洁莉卡身边。 “最近似乎变得开朗不少了呢，安洁。” 这种转变对她而言到底是好是坏，安洁莉卡自己也不清楚。 稍作训练 ================== 地点是在城郊的空地上……说是空地，其实也并不确切，遍布或小或大的碎石，给人以怪石林立这种感觉的荒地，大概原先是一处采石场吧？ 只不过，现在荒废了。 而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她们现在就在那里。 “总是那样擦来擦去，都快给你当成镜子用了……既然总算是拿到了自己能用的武器，虽然还不熟练，但终归还是要派上用场才行吧？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该是给你训练训练的时候了。” 忒丝贝姬一边重复着将手中的弯刀抛起，接住，抛起，接住这样的动作，一边对安洁莉卡这样说着。 “确实我也想要尽快能够熟悉这把武器……那么指导与培训有劳了，贝姬。” 将小乌丸从刀鞘中抽出，黑色的镜面中，映照着安洁莉卡自己的面容。 无法否认自己在一见到这把异样的武器之时，便已被它所吸引的事实。 “虽然比起以前用的长枪还是要轻一些，不过重量方面的手感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但是……因为和普通的剑类武器还有轻巧的弯刀不同，是只有单面开刃并且用单手来说会感觉比较沉重的武器，要连续挥动的话体力的消耗会非常大，所以我想……大概应该是按照一定的轨迹挥舞，力求一击必杀的武器吧？” 安洁莉卡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想得到是很仔细，那么就按照你所想的，好好试一试那把刀吧……我会尽量保持你能够应付的步调来进攻，你就从中找出反击的机会，不用担心是不是会让我受伤，明白了么？” 淫魔的体质不同常人，对于皮肉的损伤有非常高的自愈能力，而如果是伤害到忒丝贝姬的内脏或者骨头的重伤……先问问安洁莉卡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点点头表示明白，安洁莉卡用左手紧握刀柄，右手按在左手上方一些的位置压住刀身，摆出了准备好战斗的架势。 “那么，我上了。” 如往常一样平淡的话语，但是那句话结束之后迎接安洁莉卡的，是自刀身上传来的沉重的一击。 被逼的连连后退，而安洁莉卡眼前，以刀刃相隔的眼前的空间，满眼尽是…… 令人眼花缭乱，那因不停舞动弯刀而产生的翠绿色轨迹。 “安洁莉卡，只是防御的话可不能有什么长进哦？” 与因高速舞动利刃而产生的风啸夹杂在一起，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混蛋贝姬你故意的吧！！安洁莉卡在心中如此怒吼着。 力道确实不是很大，攻击也全都是安洁莉卡能够接下来的攻击，但是……速度太快了。 就是因为听了安洁莉卡对于自己武器的感想，所以故意以超高速的方式在安洁莉卡周围进行着连续不断的游击策略……这与安洁莉卡所想象中，自己需要瞄准目标务求一击必杀的攻击之间的相性完全是差到了极点。 面对着忒丝贝姬几乎肉眼难辨的身影，眼前尽是翠绿色的刀光，安洁莉卡能做的最大的应对，就是这样……把整个刀身像是挡板一样护在身前。 刀刃相撞，乒乒乓乓的声音都快成一首唱着“安洁莉卡你动一动”的曲子了……黑发的少女自己也知道，在这样下去，怕是要被贝姬给嘲笑一辈子。 “别小看我！！！跑来跑去的烦死了啊啊啊啊！！！” 大吼着，朝着自己感觉中忒丝贝姬应该在的方位挥出一击横斩，理所当然……并没有砍到东西。 “砍之前要先看好目标在哪儿啊，安洁？” 从背后的死角，玉石的弯刀挥砍而下。 “就是找不到才这样做的！！！” 安洁莉卡根本不可能用自己的视线去捕捉超高速移动的忒丝贝姬，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这样大幅度挥舞武器露出自己的破绽，那么按照那位狡猾女神的性格，就一定会…… 一边这样嘲弄着，一边从自己的死角中发起攻击。 多亏了那嘲讽安洁莉卡的话语声音，也让她清楚地知晓了忒丝贝姬现在所处的位置。 横斩的余势还未消去，安洁莉卡直接以那劲头带动自己的身体转了过来，接着立刻以不顾手腕扭损的态度转过手腕偏移刀身，让那原本向着自己左侧倾斜往上的横斩，变为了垂直向下的竖斩。 旋转带来的施加力比起直接砍出一刀更胜一筹，汇聚了从腰部传来的凝聚了自己全身力量的一刀，目标正是……想要从后方袭击，结果现在则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忒丝贝姬。 对于安洁莉卡的反应贝姬倒也算是吃了一惊，一直以为安洁莉卡应该是个头脑并不出色的孩子，结果没想到自己反而是被对方算计的那一个。 垂直的重斩迅速果断，这个时候想要在向两边躲闪的话基本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忒丝贝姬只得架起了弯刀，从正面挡下那道斩击。 刀刃相撞在一起，从刀身上传来了比想象中还要重上许多的撞击感与压迫感，那是除武器原本就具有的质量差之外，因使用的人而产生的力量差异……原本就习惯于挥舞重型骑士枪的安洁莉卡，在力量上其实是凌驾与一般情况下的忒丝贝姬的。 原本应当立即甩开对方的刀刃不做纠缠，但是忒丝贝姬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那么做。 以窄且短的刀镡卡住了忒丝贝姬的短刀，以双手握刀的方式持续不断地向着刀身上倾注着力量，利用刀颚的部分，安洁莉卡成功的对忒丝贝姬进行了压制。 沉重的力道不断透过刀身传达给了忒丝贝姬，那厚重犹如巨石一般的压力，令她感到如同深陷泥潭一般动弹不得。 腰部渐渐向后弯曲，双腿也渐渐弯了下去……被安洁莉卡的刀颚压制逐渐压低身形，看着那把刀的刃口逐渐靠近自己的肩膀，看着……映照在那把如镜面一般的刀身上的，自己的面容。 黑发的少女犹如恶鬼一般眼中泛着红光，那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停手的危险信号……忒丝贝姬毫不怀疑，要是再这样继续被安洁莉卡压制下去的话，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切开自己的肩膀……那面镜子起码要照到鲜红的东西或是痛苦的面容才会停下，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当然，忒丝贝姬并不打算给安洁莉卡这样的机会……要是连这种程度的反击都做不出的话，那她也枉为“忒丝贝姬”了。 立即顺着安洁莉卡的刀势让自己的身体向下躺倒。 力量不再相交在一起，而是一方顺着另一方做出了改变。 因自己的身体倾倒而露出了空间，在被安洁莉卡的刀刃所斩断的前一瞬间，青玉的刀刃向着斜上方的角度，沿着小乌丸的刀身滑动，摆脱了那致命的刀颚压制。 同时，朝着对方的肚子狠狠地踢出一击重踢……要是被那如尖刀一般的足尖命中的话，忒丝贝姬毫不怀疑，等下可能可以见到安洁莉卡的肠子了。 安洁莉卡当然也不希望等一下变成自己要努力把什么东西塞回自己肚子里的场面，她立即放开了握刀的右手，以自己的手臂去挡住贝姬的踢击，同时，握刀的左手立即朝着贝姬斩了下去。 然而，这也依旧还在贝姬的算计之内。 足尖命中安洁莉卡的掌心，不如说是被她接了下来，但是忒丝贝姬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原本这样弯着腿后仰身体根本没有能够发力的点，然而现在，安洁莉卡为她提供了一个这样的点。 在踢击命中安洁莉卡掌心的瞬间以此为支点，忒丝贝姬旋转着，侧过了身体。 那把黑色的刀刃差之毫厘，以几乎贴着她脸的水平线砍了下去……再一次的，镜子中映照出了自己的面容。 不是死的样子……还算不错。 不等安洁莉卡收回刀，武器更加轻巧的忒丝贝姬先一步调整好了自己的姿态，并且重新急袭而来。 左手撑地，接着发力……在极进的距离下，如弹簧般从地上跃起，反握着弯刀对准安洁莉卡的脖子划了过去……然而砍到的，并非柔软的肉体。 “刀柄？” 稍稍有点惊讶于那位少女的反应能力与应变能力。 因为进行刀颚压制倾注了几乎全力而让之后的斩击力道非常大，来不及收回刀势的安洁莉卡面对迎面而来的弯刀……她直接抬起手，用刀柄的末端挡住了那一击致命的横切。 似乎安洁莉卡根本没有考虑对方有可能将刀柄连着她的手一起切开的可能性，所幸……这把刀的刀柄，与它的刀刃一样坚固。 “忒丝贝姬！！！！！” 大吼着，反转手腕让刀刃的一面朝着上方，在忒丝贝姬因自己的攻击被挡下而停顿片刻之时，终于扭转过了下沉的刀势，安洁莉卡立即将小乌丸由下而上挥砍而去。 向后闪身避开了尖锐的刀锋……一道血线，浮现在了忒丝贝姬的腹部上方。 幸好，只是皮肉伤而已。 “说好的应该按着固定的轨迹一次一击呢？” “我力气大不可以么！！” 憋红了脸，安洁莉卡的回答显然有点搞笑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的孩子，忒丝贝姬不禁想到了与安洁莉卡在一起的过去时光……虽然因为那秀丽的外貌而给人以文静或者知识气息的感觉，但其实安洁莉卡却是一个并算不上聪明，而且还很容易自爆的孩子。 当然，在战斗方面她可谓天赋异禀。 “还没结束呢，贝姬！！！” 因为贝姬的退让而有了足够的空间与时间，安洁莉卡左手斜过刀身，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住靠近刀尖处的刀背，接着…… 用尽全力挥动小乌丸。 受到双指的钳制，于是在抽出之时方能集中更大的力量，因此也变得更加快速，更加致命。 于是终于，攻击的范围脱离了刀身的限制……白银的剑闪化作一道刀岚，朝着忒丝贝姬直奔而去。 在见到那道刀岚的瞬间就明白这不是紧靠自己的刀刃便能轻松接下的攻击，忒丝贝姬立刻在自己面前唤来了风的墙壁。 然而，一下子便撕裂了风墙的刀岚还是撞上了忒丝贝姬的弯刀。 “喝啊啊啊啊啊啊！！！” 大吼着，发出了比平时要高出几倍的音量；没有时间再用其他的招数，双臂十字交叉拦在身前，反握住刀柄，忒丝贝姬只能依靠她现在手中的那把武器，强行接下安洁莉卡的这一刀。 拼上全力，拼上全魂……在以不使用风的威能的情况下，以人类的方式接下那道刀岚……爆发出了连自己都从未想过会吼出如此高音量的吼声，忒丝贝姬突然想到…… 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没有这样想要赢，没有这样，如同以命相搏一般了呢？ 终于，白银的刀岚被忒丝贝姬所抵消，然而…… 她放下了拦在身前的双臂，望向自己的周围，然后又……望向了离她稍微有点儿远了的安洁莉卡。 两侧的石块尽被从中间切断，而脚下的泥土……那两道痕迹，正是自己被刀岚抵着，向后节节败退的证明。 “果然你……很有天赋啊，安洁。” 那并非夸奖，而是忒丝贝姬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安洁莉卡在意的是。。。 ================================ “哪里有天赋，最多也就是这样而已……用手就能掀起把死龙和岩山全部粉碎掉的风刃，被这样的你说什么有天赋，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我了。” 将刀收回了刀鞘之中，安洁莉卡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操控风是我铭刻在血液之中，与生俱来的能力，是因为我作为淫魔而拥有的血轮回所体现出来的返祖现象……如果抛去那个不谈单论用刀，我并没有自信能够像你一样挥出这样的刀岚剑气……如果时间足够充裕的话，我想，在这方面，安洁你日后一定能够大有所成吧？” 忒丝贝姬的风并非“技”而是“力”，是源于她那流传自古老的祖先，亦即通过与各种生物交合而汇聚在一起，如同轮回一般的血脉，且在过去立下为了守护某个人的誓言而不断变强，最终令那份沉睡于自己体内的力量终于以近似于返祖的现象而觉醒…… “时间足够……充裕呢……” 听到那句话，安洁莉卡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 自己的身体究竟如何自己心知肚明，即使现在因为忒丝贝姬的照料以及她在自己心脏处所设下的结界暂时缓解了死龙病的病症，然而对于安洁莉卡来说……她并不认为那就意味着自己拥有了“充裕”的时间。 不得好死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对安洁莉卡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别灰心啊，安洁，总归会有办法的。” 忒丝贝姬看出了安洁莉卡在为何事烦心，但是她也只能如此安慰了。 “差不多也掌握了你的水准和战斗风格了，明天就去实战一下试试吧……毕竟只是训练的话还是无法应对将来的各种情况，想要趁早熟悉你的武器还是要靠实战。” 忒丝贝姬所说的实战，当然就是指…… “死龙么？” 面对安洁莉卡的问题，贝姬点了点头。 “遗迹哪儿都有，随便找一个，去用死龙做一下实战演练吧，最好是强度足够的异变种……毕竟日后如果想要达成你的愿望，你所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止一两头死龙那么简单。” 比起和贝姬对打训练实战更能检验自己的水平，让自己尽快适应这把武器……对此安洁莉卡倒是也非常赞同贝姬的意见。 毕竟以后自己的敌人可都是想要自己命的家伙，不可能有足够的余裕去让自己在那时候再开始熟练武器的战斗风格。 “那就这样办吧，今天就先回……贝，贝姬！你你你的胸衣！” 随着安洁莉卡的惊呼，忒丝贝姬那件薄如轻纱一般裹在胸口的黑色胸衣……从中间断开，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这下真的是连我都吃惊了呢，安洁……到底是什么时候斩断的？是在刀颚压制的时候，还是自上而下使用上挑划伤我腹部的时候？又或者是刚刚的剑岚……连我都没有察觉到，看来……不论是你的那把刀还是你这个人，都已经足够锐利了啊。” 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胸衣，忒丝贝姬饶有兴致的盯着安洁莉卡。 “在说那些事情之前，快点把你的胸遮起来啊！” 安洁莉卡涨红了脸。 “反正都是女性，在野外也没有其他人，不用这么在意吧？” “都是女的也不行！在野外也不行！！自，自重一点！！！还有你胸，胸……胸上带的什么鬼东西啊！” 安洁莉卡的叫声越来越尖了。 “我身为淫魔穿个乳环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忒丝贝姬甚至故意搂起双臂衬托在自己的胸下。 “那种事情一点儿也不正常！！干嘛把自己弄成那样！那种，那种淫，淫荡的……”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看起来安洁莉卡对这一方面非常……抵触…… “我的种族开头的那个字可就是淫荡的淫哦？其实我今天虽然没带，不过一般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还会打上脐钉和带在下面的链子哦？” 但是从忒丝贝姬的表情看起来，她倒是非常享受现在这样捉弄安洁莉卡的时光。 “下，下面的链子！！！不，不洁！肮脏！！忒丝贝姬！！你，你这个，这个……啊啊啊，你这个混蛋！！自重自爱一点啊！！” 原来想说的肯定不是“混蛋”而是更加那个一点的词语，不过安洁莉卡……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把应该可以用来形容忒丝贝姬的那几个词说出来也说明了，她确实的是将对方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不好意思咯，安洁~种族不同就不要用普世价值观来要求我啦，淫魔的自爱不是体现在这方面的……而且我的种族肉体伤的恢复都非常快，只要拿下来马上就会复原，所以也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一边把胸衣裹在胸前重新系好，忒丝贝姬一边露出了坏咪咪的笑容……那种表情会出现在她的脸上，这样的情况倒是非常少见的。 “是不是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太刺激了一点儿？不过安洁你也老大不小了吧，该不会这五年里还是没有和任何……安洁？你还是雏咯？” “是处女还真对不起啊！！！！！！” 安洁莉卡的吼声划破天际。 “其实我刚刚想了想，安洁你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胸部所以在记恨我吧？” 回去的路上，忒丝贝姬依旧还在调戏着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你这个混蛋，给我记好了……那对淫乱的胸部小心下次我趁你睡觉就给你削掉……” 安洁莉卡白了忒丝贝姬一眼，恶狠狠地说到。 “没关系的，你还在发育期……吧？嗯，就算不在了……不是有句话是说，吃什么补什么来着？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又故意挺了挺胸。 “试什么啊！？” 安洁莉卡半边脸都在抽动着。 “喝点乳汁试试？我不介意的哦？” “你去死吧！！！谁要喝你的！！！再说根本不可能有吧！你又没生过孩子！” “出的来的哦？毕竟我是淫魔嘛~” 瞪着眼睛抽着脸，安洁莉卡以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忒丝贝姬愣了差不多有半分钟。 “不过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办法，那换一种方法……听说给予一定刺激的话有助于成长哦？所以，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脸的抽搐停不下来了。 “乳环哦？虽然胸部平坦，但是增加一点饰品的话，还是能变成一副诱人的样子？而且说不定能大起来的~” “忒丝贝姬你去死吧！！！！” 挥舞着小乌丸的刀鞘，安洁莉卡朝着忒丝贝姬的头上一顿乱抡……当然，全都被后者笑着躲过了。 然后，继续肩并肩地走了一段路，期间谁也没有说话……在那样过了一会儿之后…… “真……真的能大起来么？” 用微弱如蚊的声音，有些像是一只畏缩的黑猫……那副样子，终于引得忒丝贝姬放声大笑了起来。 看来，比起毁灭世界……自己的胸部问题对与安洁莉卡而言，也许更加重要一点。 安洁莉卡羞耻的是？ ============================ “喝吧。” 冲好澡，将之前因为对打训练而出了一身的汗全部冲干净……安洁莉卡刚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冲凉用的卫生间，就看见忒丝贝姬坐在床上，对她摆出了一幅“过来”的姿势。 这次划开的地方是左胸口往上一些的部位，长长的伤口从忒丝贝姬的乳房上方一直延伸到了肩膀上。 理所当然，她现在解开了胸前的那块布料。 “去死。” 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为了你自己身体着想，我劝你最好喝哦？” 看起来之前的戏弄直到现在也没有完结……忒丝贝姬的那副样子摆明了就是在问安洁莉卡“你要不要来吸点什么”。 瞪红了眼睛，知道不可能让自己的这位友人学会什么是“自重”，对着忒丝贝姬，安洁莉卡用嗓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威胁声。 连声音都和猫很像的安洁莉卡，说不定上辈子真的是某只黑猫的转世。 要给忒丝贝姬一些颜色看看，让她以后不敢再这样戏弄自己……为了自己日后的安宁，炸毛猫安洁莉卡突然间有了这样的想法。 散发着怒意，安洁莉卡冒着火气走到了忒丝贝姬跟前……然后，猛地将她扑倒在了床上。 “有点粗暴呢，安洁~” 忒丝贝姬的声线听上去有些甜甜的感觉。 “你自找的！” 从自己身底下的那个人嗓子中所发出的窃笑声让安洁莉卡感到越来越恼火，她并不是很喜欢一直被人这样小瞧……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偶尔，她会做出一些不经大脑思考，有些……犯蠢的事情。 一心想着要给忒丝贝姬一些厉害看看的安洁莉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要做的事情……一样会让自己无地自容。 她压着贝姬的身子，然后骑坐在了她的身上。 用双手抓着贝姬的手腕按在床上，将自己全部的体重都压到了贝姬的身上……当然，安洁莉卡一点儿也不重。 虽然身高比起贝姬要稍高一些，达到了会被称为女巨人的一米八上下，不过因为体型纤细并且胸部没料，她的体重比贝姬都要轻一点。 安洁莉卡是觉得如果通过这样粗暴一点的方式的话，忒丝贝姬以后起码应该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可是这种想法完全是出于小孩子一般的“吓吓她就会知道错了”的想法，有如此笨拙的打算就已经说明了自己掉进了忒丝贝姬的陷阱供她愚弄玩乐……当然，对此安洁莉卡倒是没有一点儿自觉。 俯下身子，紧贴着忒丝贝姬的胸口……对方那坚挺胸部的触感让安洁莉卡感到非常的不爽。 张开嘴，伸出舌头舔舐着那道红色的伤口，然后，用并不是很重的力道咬在了忒丝贝姬肩膀偏下一点的位置上。 哼，哼！这样你就知道错了吧！不管怎么说肯定不会有人喜欢被粗暴对待的吧！把我惹急了我也会咬人的！会咬人的！ 她真的把自己当做会咬人的黑猫了。 虽然安洁莉卡是想表示这样的意思，不过嘛……感觉是大概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就是了~ 在锁骨的位置处留下了浅浅的齿痕，安洁莉卡开始吮吸起忒丝贝姬自伤口中渗出的血液。 在过了一会儿之后，大概是觉得安洁莉卡是不是用了太多时间，忒丝贝姬小声轻呼了一声。 “安洁？” 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女孩没有反应。 啊咧？不是睡着了吧？ 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血液中除了含有些许媚药的成分，是不是还有催眠的效果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啊？ “安洁？” 尝试着挣脱她的双手然后坐起来，但是……束缚着自己双手的力道反而加强了。 安洁莉卡从忒丝贝姬的身上抬起了身子，黑色的长发散乱的披在她的肩上与额前，遮住了她的面容。 “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似乎察觉到了，在那个少女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发出初中的喘息声，那名少女的脸颊上泛着红晕。 透过黑发的间隙，眼神明显变得迷离了起来……与刚刚那气急败坏又想要对忒丝贝姬“给点颜色看看”的样子完全不同，安洁莉卡…… 没有再给忒丝贝姬喊她名字的机会，安洁莉卡强硬地压着贝姬的身体，直接……吻了上去。 这对于贝姬而言绝对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了，她是完全不可能想到安洁莉卡居然会做出这种行为。 虽然之前一直和她开着有些色情的玩笑，不过对于安洁莉卡，贝姬本人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的。 不只是嘴唇交叠在一起……相互缠绵，舌头探进口中，唾液与唾液交融在了一起。 体液的交换永远都透露着淫靡的意义。 “唔唔……” 发出轻微呜咽声的人是忒丝贝姬，淫魔的体质决定了她不管何时何地与何人，只要开始了就非常容易陷入这样的氛围之中。 亲吻，缠绵，然后再亲吻……当双唇终于分开，彼此的嘴角边还粘连着那银色的丝线，充满了性欲肉欲的喘息声自身底下的那个人以及自己的口中传来，闷热的天气与同样焦热的内心，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自己浑身上下都感到火热难耐，于是再一次的，将自己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然后…… 清醒了过来。 安洁莉卡眨了眨眼，发现忒丝贝姬的脸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然后，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舌头现在似乎还在对方的口中。 然后，又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想要充分理解现在的状况以及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接着……黑发遮掩下的脸立即，开始如被高温燃烧的碳一样迅速变红。 那是比起红晕都要更加艳丽，足以把安洁莉卡整张脸都给染成一个通红苹果的“美丽”色彩。 “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之后终于明白自己应该赶快做点什么的少女立即将自己的嘴唇与贝姬的嘴唇分开，并且发出了如此的悲鸣声。 紧接着，她似乎是想要向后退赶快从贝姬身上起来，但却忘了自己正在床上……那样的结果就是安洁莉卡的行为最终演变成了一个滑稽的后空翻从床上滚了下去，并且……用脑袋撞到了地板。 “我说安洁，这次是真的被你吓到了，没想到你居然会直接这么吻上来……稍微有点大胆的感觉我倒是也并不讨厌呢~” 半倚在床上，忒丝贝姬发出了“噗噗噗”的嗤笑声。 “啊啊啊啊啊！！！闭嘴，闭嘴！！！去死吧忒丝贝姬！！！！都怪你的血！！！去你妹的媚药！！！” 大吼着的安洁莉卡冲进了洗浴间，从传出的声音来听，她似乎是在……不停地漱口刷牙。 忒丝贝姬快要笑到和安洁莉卡一样从床上滚下去了。 “安洁？” “……” “安洁？？” “……” “安洁？你没睡着吧？” “烦死了啊啊啊！！！叫来叫去干什么啊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到着！” 半晚的时候，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忒丝贝姬主动找安洁莉卡聊起了天……虽然后者似乎非常不想搭理她。 在那之后安洁莉卡似乎起码漱口刷牙重复了十几遍，然后又冲了一次澡。 当她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头上正噗嗤噗嗤冒出来的热气，忒丝贝姬姑且将那当做了水蒸气。 似乎是她的初吻……当然忒丝贝姬对此一定没有多少罪恶感，顶多就是有些“哎？怎么现在初吻还在”……这样说出来一定会被安洁莉卡砍的感想。 “其实我仔细想了想啊，安洁……虽然我的血的确有些媚药的效果，可是那充其量也就是非常少，顶多就是促进兴致的程度，根本不可能会让人产生这种失去自我的效果，所以……安洁，如果说我的血是催生剂的话，那……你……” 一般来说自己不会有多少兴致去玩弄他人，不过……也许也是因为和安洁莉卡接触久了从而让自己也显露出了一些内在的情感，忒丝贝姬表达“中意”的方式……可不是那只黑猫能够接受得了的。 “该不会是说，你其实是蕾丝边吧？而且效果这么强，额……你忍很久了？” 那边的床上似乎传来了某些“啊呜呜”的，明显夹带着敌意的声音。 “没关系哟，安洁？我对别人的性取向什么的完全没有偏见的哦？况且其实我自己也应该算是那种类型的，所以完全没有关系哦？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的哦？不要往心里去哦？” 不知道是不是忒丝贝姬的错觉，似乎她越是这样安慰安洁莉卡，那边床上传来的“啊呜呜”就越响…… “人活在世上有个七情六欲很正常的啦，自己喜欢什么就大胆的说出来嘛~老是忍着对身体可是有害的……对了，你第二次洗澡的时候是不是自慰过了？因为我是淫魔，所以那方面的气味可是闻的出……” 忒丝贝姬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下去了，因为她……听见了一声有点尖锐的声音。 那是某样锐利的凶器被从鞘中抽出的声音。 那阵声响所代表着的含义则是…… “安洁……莉卡？” 在床上翻了个身，原本背对着安洁莉卡面朝着墙的贝姬将自己的脸正对向安洁莉卡……而那名黑发少女，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 理所当然，手中正握着她的刀。 一闪一闪，虽然已经夜半时分，但是那闪着寒光的刀身上，依然清晰的映照出了忒丝贝姬的脸。 超讨厌这种感觉，就像是将死之人在照镜子一样。 “安洁莉卡？喂喂你干嘛啊……不是要来真的吧！？？？喂！” 憋红了脸的安洁莉卡一句话都没说，保持着双手握刀的姿势……离忒丝贝姬的床越来越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半歪着头，从她的嗓子里发出了非常怪异，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声。 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还是用这种方法来威胁我不要继续开玩笑？贝姬用眼神确认了一下安洁莉卡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接着，感到大事不妙的忒丝贝姬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并且同时，她的床连着被单与垫单，一起被从中间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一刀两断了。 要是刚刚再晚一秒钟，那她大概也要变成躺在那已经分家了的床上的一道，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褐肉刺身了。 “安洁！等一下别真的动刀子啊！！床什么的赔起来很贵的！” 完全无视了忒丝贝姬的呼喊，呼啸着的刀刃扫了过来，忒丝贝姬赶忙蹲下身子……虽然只是切断了一些发丝，不过从安洁莉卡完全没收手的情况来看，她原本是想要把贝姬的脑袋给切下来的。 不得了，这家伙真的发神经了。 比起什么怨恨憎恶之类的东西，这家伙的羞耻心才是最大的爆点！ 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忒丝贝姬立即需要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战……当然不可能战，所以只能跑路。 一个打滚翻到了房间门口，接着立即用肩膀撞开房间的门夺路而逃，而她的身后…… “忒丝贝姬！果然一开始就不该让你和我一起！！我就该直接把你杀了！！！老娘今天一定要宰了你，宰了你啊啊啊啊！！！！” 黑发的恶鬼挥舞着刀刃，从旅店一路追上了街道。 这一晚，喜欢戏弄黑发少女对她开一些色情玩笑的忒丝贝姬终于了解到，要是把安洁莉卡惹急了的话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英雄的背影 ==================== “昨天的事情，安洁……” “闭嘴，贝姬。” 两人正走在一条两侧都是高大树木的林荫道上，这样的环境在靠近人类居住圈外围的地方可是非常不多见的。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安洁莉卡就变得面红耳赤。 昨天夜里，她拿着刀追了忒丝贝姬好几条街，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喘着气瘫倒在了地上……还是贝姬把她给背回去的。 “对不起啦，安洁，我下次不会在那样捉弄你了啦……居然真的砍过来，我算是怕了你了。” 忒丝贝姬叹着气，无奈地摊了摊手，她是真的打从心眼里怕了自己的这位黑发后辈。 “知道……就好！” 安洁莉卡恶狠狠地咬着牙齿。 虽然过程不如她所愿，不过最后的结果好歹是……差不多达成了。 “嘛，其实我很久没有和别人这样说过话了，你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不太和其他人交流，唯一让我感觉到一点我自己还是我自己，还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你，还有以前你的那位小朋友了……对不起，提到她的话你应该不会太乐意。” 忒丝贝姬的眼中飘过一丝忧伤，但是安洁莉卡显然知道，那丝忧伤并非对于她或者依代的歉意，而是对于她自己……她在千年之前，便已失去了的那些东西。 “所以你就觉得这样戏弄我开心咯？我倒是不介意你提到依代，毕竟她也没拿你当坏人看……” 摇了摇头，似乎是在为了理清自己的思绪，那黑色的秀发随着安洁莉卡这样的举动而飘舞了起来。 “下次和我说说你还有你们种族的事情吧，毕竟观念不一样，而且……如果以后要一起走下去的话，我也想多了解你一点……忒丝贝姬，到底是怎样的心境，才能掀起那种……天上天下唯我一人的荒风。” 望着身边旅伴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埋怨，对着那双纯质的黑眸，忒丝贝姬点了点头。 “可以……等回去以后有机会我就和你说。” 加深了解确实是有必要的事情，关于自己的某些事情……也应该让安洁莉卡知道清楚。 “听见了么？” 停下脚步，望着两人来时的小路。 “脚步……不对，是马蹄声。” 比起一般人要更加敏锐的五感早已捕捉到远在千米外的声响。 安洁莉卡皱了皱眉，心想着总不会是追杀自己的人吧？也许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又是引得佣兵或者骑士团闻风而至？ “先躲一下看看情况吧……这边前方就是遗迹，可不是什么车旅马队会经过的地方。” 而忒丝贝姬，青玉的弯刀已然握在手中。 疾驰的马匹在林间穿行，打着蹄铁的马蹄踩踏着土地与折断的树枝，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看起来倒不像是找你麻烦的。” 躲在离地数米高的树木分叉上，靠着茂密的枝叶遮住了自己的身形……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注视着自她们下方疾驰而过的骑士们。 七八人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对方似乎并非是为了追捕“龙之魔女”而来，这好歹让安洁莉卡稍稍松了口气……现在与之前的情况不同，可以的话她并不想惹上太多麻烦。 “不过，那个纹章……是大图书馆的蔷薇骑士团么？” 一看便知与普通的雇佣兵冒险者之流完全不同的制式盔甲上印有复杂的蔷薇纹章，忒丝贝姬在瞧见那个之后，便报出了纹章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 虽然那个名称让安洁莉卡觉得太过于女性化了一些。 当然，安洁莉卡完全不认识什么骑士团的纹章，即使已经与其他的骑士团交手过几次，但是让安洁莉卡记住那些东西就有点太强求她的脑容量了……不过如果忒丝贝姬说是的话，那多半就是了。 “不至于是那三个人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了吧？” 提到大图书馆格兰贝尔与所属那里的骑士团，安洁莉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两人冒充调查团的事情。 那一次两人遇到了另外的三名冒险者，而那三人……很显然，在最后绝对知道了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一定不是什么“来自大图书馆的调查员”。 “应该不会，他们没那么笨……估计是遇上正牌的了。” 那三个人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把两人的情报给说出去，如果真的那么做，那么他们自己才是更加不利的一方……所以剩下的可能性，也就只有这样了。 对方是正牌的遗迹调查团。 “怎么老是遇到不想遇到的家伙和事情，我的运气有这么差么？” 待对方走远了之后，两人从藏身的树杈间跳了下来。 一边拍落自己头上的叶子，安洁莉卡一边抱怨着，上次也是上上次也是，怎么自己老是会与麻烦的事情面碰面。 “可能因为你是黑猫的关系吧……不是说黑猫总是带来不好的运气么？” 忒丝贝姬真的觉得安洁莉卡就像是一只大号的黑色猫咪……不管是性格也好还是其他方面也好，稍微想象一下那名高挑的黑发少女趴下来用双手撑地，弓起腰杆挺直双腿的样子，再加上猫耳和炸毛了的尾巴的话，一定是一副…… 都能听见那种威胁性的“喵！喵！”撕叫声了。 “去死！我才不是猫！！我哪里像猫了！！” 不过，对忒丝贝姬瞪着眼的安洁莉卡，似乎对于自己的角色属性毫无自觉。 “怎么办？那些家伙跑去前面的遗迹里了，我的实战训练呢？” 安洁莉卡就像是一个嚷嚷着“怎么办怎么办”的大孩子一样，贝姬觉得如果安洁现在原地打转的话，那一定很符合她的角色设定。 “要不你拿他们试试实战？” 忒丝贝姬给出了她认为最可行的建议。 “别开玩笑，我没惹麻烦的想法。” 安洁莉卡总算是把头上的树叶都给拍掉了，想了一想的她从不知哪儿翻出了一条布带，开始麻利地扎起了头发。 不一会儿，那头黑发便被她束成了高马尾的样式。 大概是因为刚刚的长发粘上落叶与木屑实在太麻烦了吧？感觉这样比较清爽一点的安洁莉卡轻轻摇起了她的那条新“尾巴”。 “咦，很不错啊，安洁？那个发型很适合你。” 虽然这样一来就不怎么像是猫了，不过清爽的马尾倒是很适合安洁莉卡那样有着凛然之姿的女性……忒丝贝姬在心里想了想自己是否也能弄个那样的发型。 虽然很快就把选项打上叉就是了。 “谢了。” 大概是总算从自己的旅伴口中听到了并非调戏的戏言，安洁莉卡点了点头。 因为被贝姬夸奖了的关系，她的面颊稍稍有些泛红。 “所以要怎么办？掉头回去还是去找找其他的遗迹？” 与不必要的人相遇就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安洁莉卡一直以来都信奉的信条……虽然从她过往的经历来看，她完全没有一次把自己的信条当真的情况。 “我倒是对那些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蛮好奇的，调查团什么的不过是我当时随口说说的事情……这里距离格兰贝尔可是蛮远的，总不至于手伸的这么长吧？安洁，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吧？” 忒丝贝姬倒是对于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感到蛮好奇的。 “反正，如果你还想要继续你的愿望的话……总有一天那些人都是你不得不面对的敌人。” 但是她如此建议的理由并非是因为好奇，而是……安洁莉卡如果想要毁灭世界的话，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一定会有与他们刀剑相向的时刻。 不管是大图书馆格兰贝尔的蔷薇骑士团，还是守护皇都的钢铁骑士团，作为守护国家守护领土维护秩序的存在……那些人是与天空中的神明一样，即使立场不同但总有一天，一定会挡在自己前方的敌人。 安洁莉卡渴求着世界的毁灭，即使如今因为与忒丝贝姬相遇而重拾自己温柔的本性……但是破灭的祈愿，却绝不会因此而改变。 安洁莉卡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明白这种事情。 “好吧，那就去看看吧……早一点了解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敌人也是件好事。” 马匹栓在了遗迹的门口，可能是因为人数较少所以也没有留下负责看守的人员，多亏如此，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二人在进入遗迹的时候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在见到陌生人的时候那几匹马原本是想要鸣叫的，但是在安洁莉卡立即说了一声“安静”之后，它们便全都保持了沉默。 “安洁莉卡……之前在遇到你的那个遗迹中，你似乎就在操纵魔物……什么时候会说动物的语言了？” 忒丝贝姬对于安洁莉卡的这项能力感到了小小的惊讶。 “谁会说动物的语言……拜这条手臂所赐，只要不主动攻击，死龙和魔物都把我当成了差不多是同伴的角色，动物的话……好像也能比较听我的话一些。” 辉水晶并没有能够赋予安洁莉卡特殊的能力，然而对于她而言完全是噩梦一般的死龙病，却让她拥有了一些与常人不同的技能，一想到这里，安洁莉卡自己都不知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是不是该考虑去当一个驯兽师呢？穿着紧身衣握着鞭子，带着猫耳猫尾让狗或者马去跳火圈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看来对于脑补自己的同伴这件事情非常中意。 英雄的背影（二） ========================== 黑暗的甬道笔直的通向最深处的房间，两人完全不需要考虑“对方在哪儿”这种问题。 “嘘……” 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安静，当然，就算忒丝贝姬不那么做，安洁莉卡也不可能会大吵大闹。 两人现在正缩在遗迹最深处房间入口边的石墙凹槽旁，探出半个脑袋注视着房间内的情况。 与之前所见过的所有遗迹都几乎相同的宽广石室，黑暗一片的空间现在则因为魔法唤来的明火而显得亮堂了许多。 “八个人……” 安洁莉卡仔细清点了一下对方的人数。 “贝姬，看他们这样，是想要？” “嘘！” 安静的空间中哪怕是一丁点的动静都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被贝姬呛了一下的安洁莉卡，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都准备好了么？那么步骤如之前准备的一样，都明白了么！” 男性的声音洪亮而有气势，从他那明显比起其他人都要更加精致的盔甲来看，显然是骑士团中地位较高的那种人。 背后的大剑比起安洁莉卡整个人都要大上一轮……当然不可能只是摆设，这不禁让喜欢有着沉重手感武器的少女都对那份能够挥舞如此武器的臂力感到自愧不如。 要拿起是一回事，要能毫无阻碍的挥动，那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他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则更让安洁莉卡惊讶，甚至，就连忒丝贝姬也因警惕而眯起了眼睛。 那名男性抬起了手正对着房间中心封闭的石门，在他的手中……某样如同玉石一般的道具，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彩。 淡淡的光亮让人联想到温暖的太阳，比之更加柔和一些的光线，又似是暗夜中摇曳的烛火。 与忒丝贝姬的发色极其相像的光自那块玉石之中散发而出，流动的光彩犹如无数飘舞的丝线，以众人的相遇为起始缓缓编织起，通向未来的纽带与故事。 伴随着那柔和光线的照耀，古老的石门，在洒落的尘土与沉重的石块拖动所发出的巨响声中，缓缓开启。 石门之内，混沌一片的光亮如果长时间盯着的话，甚至会让人产生呕吐的感觉……而比起那令人作呕的光亮，绝不属于这个世界中任何一种已知音域的咆哮，则更加令人心惊胆颤。 布满了棘刺的灰色身躯，有着一颗丑陋脑袋的巨兽自那道石门中缓缓爬出。 “吼吼吼吼吼！！！” 那是安洁莉卡早已经听惯了的吼声。 无论见过几次听过几次，安洁莉卡都无法认同那种怪物，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果然也只能是来自异世界的存在了吧？那道门的背后，一定就连接着那些死龙们生活的世界，那种……拼命想要把我们的这个世界毁灭的另一个世界。 虽然对于安洁莉卡来说有那样一个世界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她甚至还需要借助那些死龙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心愿，但是……这并不是说她就能够接受那种异形之物在这个世界中肆虐的事实。 自己本应……本应该能够成为，成为……站在那些怪物的面前，消灭它们，保护人类的…… 的…… 那是自己本该成为之人，那亦是如今在那双黑色的瞳孔中所望见的，代替了自己而走上那条道路的，属于他人的姿态。 咆哮着的巨兽一从门内出现，那几名骑士团的人立刻开始了行动。 金色的光编织成了绳索的模样，将那只死龙的前足与翅膀牢牢束缚。 “魔法师哎……” 伴随着房间内的死龙大声咆哮，混杂着剑刃出鞘与咏唱魔法而发出的响声，这片空间内所有的声音全都变得嘈杂起来……安洁莉卡趁此机会和忒丝贝姬所在门口的凹槽内小声嘀咕着。 “不止是魔法师……应该说是魔剑士吧。” 不光研习魔法的知识，还需勤练刀剑的技艺，严苟的训练与学习换来的是同时使用着魔法与武器，远远超过一般魔法师或者剑士的战斗风格。 这也是为何不足千人的蔷薇骑士团得以与皇都所拥有的数万人规模的骑士团并驾齐驱的原因之一。 深居大图书馆，稀世的魔女为了日后有朝一日令这个世界终将获得救赎，毫不吝啬的以自己所知的一切，教导并培育着，能在未来背负起那个职责的人们。 以此为己任一代又一代逐渐发展壮大了的骑士团，其中每一人都有着那样的自觉与自信，自知着自己所背负着的使命，以及……寄宿于其中每一人心中，那不负英雄之名的期望。 焰光耀眼，长剑横扫……燃烧着的烈焰缠绕在剑身之上，在切开死龙躯体的同时，将它的皮肉一股脑儿地烧成了灰烬。 污黑的毒血被瞬间蒸发，血肉之间所绽放而开的，是以火焰勾勒，宛如蔷薇一般的赤之花。 紧接着，光改变了颜色，从赤红，转变为了淡蓝。 青蓝色的冰晶漂浮在空中，朝着那只灰色的死龙扫射而去……穿透双翼埋入身躯，死龙那庞大的躯体上，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喝啊啊啊啊啊啊！！！！” 奋力发出了怒吼着的人们，面对着体积是自己数十倍大的怪物，面对着将这个世界渐渐蚕食着的死龙，人类……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呐喊，展现出了，属于人类的勇气与意志。 那是在绝望与必然的命运之前，在那份理所当然的恶意之前，本应被其碾压被其磨灭的灵魂所发出的，绝不屈服的怒吼。 一次又一次，目睹着这“人类应有的姿态”的安洁莉卡，回想起之前所遇到的三人，也遥想起，忒丝贝姬所经历的过往。 因为那是自己的梦想，所以才会怀抱那样的温柔，因为那“曾是”自己的梦想，所以在那一夜，才会粉碎的如此彻底。 践行着自我梦想的人们依然在为了未来而努力前行，然而早已无法再拥有资格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肮脏的老鼠一般，只能躲藏在这黑暗的角落之中。 眼泪再一次不自觉的流了下来……那是曾经心怀英雄情结的自己在见到了宛如故事中的场面一般情景之时因感动而流下的泪水，那也是曾经心怀英雄梦想的自己，最终却只能成为“应被英雄讨伐之人”的无奈与悲伤而流下的泪水。 再一次激荡起蓬勃的魔力，如音波般扩散的魔法波动，将死龙被冰封的躯体部分击成了齑粉。 失去近乎一半躯体的死龙任然没有倒下，扭曲着身体，它咆哮着，张开了满溢绿光的巨口。 剧毒的吐息迎面而至，那道绿色的光柱所代表着的，是能将万物腐蚀溶解的瘴毒所凝聚在一起的结合，然而，将整道光柱切开将瘴气与毒素一扫而空的，是比起着青绿色的毒火更加耀眼也更加猛烈的怒焰。 比起安洁莉卡整个人都要大上一轮的巨剑垂直砍下，同样被火焰所包裹的剑身，将那道不详的死光一分为二。 大块的石料砸落而下，整间石室都在因此而颤动不已。 无愧于自己领导者的身份，同样也无愧于这份屹立于死龙之前的英雄气节，那名男性的大剑斩碎死龙的吐息，将污浊的瘴气全部一扫而空。 红莲的怒焰如火龙卷地，以人之力所掀起的赤红浪潮，将死龙团团包裹在内。 巨剑斩下，砸入了死龙的头部，汇聚力量，伴随着“喝啊啊啊啊啊啊！！！”的怒吼压下重刃，以人之力，令那庞大的非人怪物俯首于地。 人类的技巧胜过了怪物的力量，人类的意志，战胜了本应成为人类终末的死龙。 那正是超越自我，也是超越命运的证明。 头部被大剑切入并且砸到了地上，火焰沿着剑身侵入死龙的头中，赤红的光，从它那丑陋的嘴巴与眼窝中奔流而出。 再也无力支撑身体，失去了头部的死龙，终于缓缓倒下。 “快点，趁着现在它暂时失去了行动力！把三日月大人要的部位挖出来！” 没有立即破坏心脏了结那条死龙，在对方因为头部与躯体被严重破坏而暂时无法行动的空档中，那些骑士团的人……他们用剑挖开了死龙的胸口，接着，从那之中挖出了某样东西。 那正是死龙心脏的切片。 取出一个像是玻璃瓶一样的容器，然后将那块脏器的部分放入其中。 “他们这是要？？？” 望见对方似乎做出了与自己之前所作的一样的举动，安洁莉卡不禁满面惊讶。 之前自己也有挖出死龙心脏进食，那是为了暂缓自己体内因死龙病发作而带来的痛苦……当然，那样的行为也让自己的死龙病更加恶化。 如果不是那么做的话，安洁莉卡可能能够拥有更充裕一些的未来，也可能……早就痛苦的死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押付未来换取现在，那并非明智之举却又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必要之举……对与安洁莉卡而言，并没有其他“温柔”的选项供她选择。 “嘘，别出声。” 在结束了那样的工作之后，那些人们立即用长剑插入了死龙的胸口。 燃烧着的火焰将死龙的身体连同着剩余的心脏一起摧毁，皮肉支离破碎的残骸，渐渐如沙塔般崩塌了下去，化作瘴气，返回了门中。 古老的石门再度缓缓合上，石室之内，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以火焰作为防护的人们并没有收到瘴气的毒害，不过为防万一，他们还是相互检查了一番。 接着，便朝着石室的门口走了过来。 忒丝贝姬立即抱着安洁莉卡缩进了门边石块与石块的凹槽当中。 屏住呼吸，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的话，在这漆黑一片的空间内应该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还藏着两个人。 经过门口的时候，那名领队的男性似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停下脚步四处望了望。 当他的视线转向了这边的凹槽的时候，气氛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漆黑的空间中看到了自己，不过安洁莉卡似乎已经准备冲出去了。 忒丝贝姬立即紧紧抱住了她，并且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幸好，那名男性似乎并没有发现藏身于此的两人，他只是那样环视了一下之后，便立即迈开了步子。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到了这时……安洁莉卡狠狠地咬上了忒丝贝姬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牙齿在虎口上留下了不浅的齿痕，忒丝贝姬也因为这突然袭击而松开了手。 安洁莉卡立即跳出了她们二人藏身的凹槽，一边磨着牙，一边鼓起腮帮子，朝还靠在凹槽内的忒丝贝姬发出了“ki！！！”的威胁声。 啊啊，真是一只可爱又充满野性的黑猫啊~ “干嘛总喜欢咬人，难道你其实是有那方面的性癖么？” 揉着自己被安洁莉卡咬伤的左手，忒丝贝姬也从夹缝中走了出来。 “滚你的蛋吧忒丝贝姬！！” 气呼呼的安洁莉卡比起平时的样子，可爱程度倒是增加了不少~ “不愧是名声在外的骑士团，实力不是吹的，只靠这么几个人就解决了一只死龙……虽然总人数不足千人，不过要是都有这水平的话，就算对付几十一百的死龙群应该也不成问题了吧？” 忒丝贝姬不由得将那些人与自己过去的战友们一一对比，最后得出了“即使把他们放在千年之前，也是具有十分威胁性的战力”这样的结论。 “还挖走了死龙的心脏，都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眯着眼睛，还保持着对自己旅伴的警惕，生怕她会再对自己做点什么奇怪的事情……安洁莉卡用左脚尖轻轻踢着地面，有些不满的嘟哝着。 “多半是为了研究吧？你看，安洁莉卡……能够打开石门的手环是天使们的道具，原本我们并不具有那样的能力，我也是在去到瓦尔哈拉之后才得到的……可是现在，那些人显然拥有了能够开启石门的力量，这多半就是由于那名纯说中的魔女日以继夜研究的成果吧？” 那名魔女理所当然是指的《五英雄物语》中的那一位，如今掌管着大图书馆格兰贝尔，几乎足不出户却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的大魔女——三日月瞳。 半精灵的混血寿命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百岁，然而那位稀世的魔女，已经存在了超过五百年之久。 传闻她拥有着超越了寿命桎梏的力量，不老不死的魔女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在那座堆满了古代先贤们智慧结晶的大图书馆中，日以继夜的研究着拯救这个行将就木的世界的方法。 一手建立起了同时精通魔法与武艺的蔷薇骑士团，也建立起了数座传授魔法技艺的院校，一边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死龙，让骑士团在全国各地进行着讨伐活动，一边也防备着来自天上，那虽有神名却绝不是良善之辈的，所谓神明。 在残破的大地上建立起秩序的是王都，为迷失的民众带来信仰的是神明，然而，给予这片大地之上所有的人们希望的，则是那名稀世的魔女。 悠久流传的故事，咏颂百年的物语，自数百年前在王都的皇宫内与同伴们一起阻止了崇拜死龙的邪教所酝酿的阴谋，之后又在遥远的圣山之上讨伐了被冠之以“邪龙”之名的高位死龙，时至今日，那只死龙的残骸，也依旧埋藏于圣山之巅。 最后的旅程是与同伴们一起前往那片漆黑的死域，七海尽头的绝海之中，与那喰尽海洋的恶食王之间究竟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死斗，除了唯一归来的那位魔女之外，恐怕这个世界上便再无他人知晓。 怀抱着悲伤与觉悟，继承了同伴们的遗愿，超越了时光的魔女，发誓必将拯救这个世界。 拥有的人望无人能及，甚至连神明们也不敢对她掌管下的那座城市胡作非为……家喻户晓的故事却并非只是传说，活着的神话，无疑是最适合那名魔女的头衔。 “说实话不想惹上那种人……对了贝姬，死龙都被干掉了，我的实战训练怎么办？” 叹了口气，安洁莉卡心里一点儿也没有和那位传说中的魔女为敌的想法……她抚摸着自己新得到的那把刀，为这一次没法派上用场而感到可惜。 心心念念着自己原本要进行的“实战训练”。 “要不你去找那几个骑士团的家伙试试？” 忒丝贝姬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别开玩笑了，要找他们刚刚你干嘛还捂着我的嘴？” 安洁莉卡白了贝姬一眼。 “刚刚我们的位置太差劲了，那种狭窄的夹壁中根本不可能让你把刀拔出来，要是你直接冲出去的话，说不定就在凹槽口被对面给劈了……作战是要多动动脑子的，不要总是一个劲地往前冲。” 忒丝贝姬对安洁莉卡的评价非常中肯，虽然随心起舞的剑姬拥有着凌驾于自己之上的资质，然而莽撞的性格也令她在不必要的地方时常吃亏。 “反正我就是蠢，随你怎么说都行可以了吧！还说什么让我去和那几个人试试，怎么看都比我强吧！去干什么，送死么？我连个能被你揍趴下的上位神都打不过不是么！” 但是安洁莉卡显然不喜欢别人批评她的性格或是头脑……所以，她立刻就开始对贝姬咋呼呼的发飙了。 “你太看轻自己了，安洁莉卡，虽然你与其他上位神不同，没有因辉水晶而被赋予的特殊能力，但是你的天资决定了你注定是能够超越他们的存在……刚刚的那几人也一样，虽然他们确实很强，但是如果在开阔一些的场地并且你认真对待的话，就绝对不会有打不过的道理……对人战的熟悉程度比起死龙而言要更加重要，真的不去试一试么？” 看来忒丝贝姬并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建议安洁莉卡去用那些骑士团试试自己的实力。 安洁莉卡紧紧地盯着贝姬的脸。 “不了。” “为什么？你需要熟悉如何操纵那把刀进行实战，也需要熟悉与人，特别是与拥有力量的人们的战斗，这都是你必须尽快熟练起来的东西……所以为什么不去用他们练习一下？” 忒丝贝姬的问题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注视着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依旧散发着光彩的翠绿色双眸，安洁莉卡心想她的这位旅伴是否是有什么应该在意却被自己不小心忽视了的地方。 “因为没有必要。” 她最后这样回答了贝姬。 “没有必要么……” 低下了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忒丝贝姬那鹅毛黄的长发非常有蓬松的感觉。 “这样啊，果然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啊。” 看起来，她接受了那样的说法，只是对于她的所言，安洁莉卡却有些不明所以了。 “一样的人？” “没错，你因为没所谓所以不用去杀了他们，是这样没错吧？而我……因为没所谓，所以能够毫不在意的随便杀掉谁。” 忒丝贝姬抬起头注视着安洁莉卡的双眼，她的语气毫无起伏，似乎是在陈述一件根本不值得在意的事情，然而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 她表情严肃，一字一顿的念出了旅伴的名字。 “如果说你真的这样认为的话，那么我只能够告诉你……我与你，绝对不是一样的人……不管是那些被我杀死的人还是因我而死的人，我从来都没有将他们的生命当做无所谓的东西。” 与大图书馆中的三日月瞳一样被冠上了“魔女”的称呼，然而那却代表着完全相反的含义。 安洁莉卡是毁灭世界的魔女，她的所作所为，她不断释放死龙破坏城市的行为，早已造就了太多的死亡与惨剧……然而，背负罪孽的魔女心中所怀抱的悲伤，不论那是否可以成为她脱罪的理由……她也会永远铭记，那些人，是因谁而死。 没错，自己背负着无数人的死，自己背负着屠戮无数人的罪，于是自己的人生，自己这渴求世界毁灭的愿望，便成了……那些人们，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黑色的少女绝对不会否定他人的人生，如若将之视之为“无所谓”的事情，那么无疑她是在否认自己的罪行……这是安洁莉卡自己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自己是恶，是为至黑，是所行非道的邪恶之徒，是带给人类不幸的外道邪法……正是有此自知，才甘愿踏上如此的道路。 互相对视的视线中包裹着各自的意志，安洁莉卡非常清楚，走在一片漆黑没有尽头的道路之上的人，绝对不止她一个。 忒丝贝姬所行之路，比起她要来的更远也更长。 “这样啊……” 忒丝贝姬再次低下了头，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 “明明我们心中所望见的，应是同样的景色。” 又一次的对视，然而这次，那位女神的眼中…… 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那双如玉石一般翠绿的双瞳之中，夹杂着令安洁莉卡如坠冰窟一般的杀意。 悲伤的呢喃 ==================== 有那么一瞬间，安洁莉卡觉得忒丝贝姬要动手杀掉自己了。 不如说，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咽喉被割裂，胸口被切开……气管与血管全都裸露在外，鲜红的血液浸透自己的衣物，如喷泉一般挥洒而出，沐浴在自我的鲜血之中，从空中落下的头颅眼中所最后见到的，是自己被切的四分五裂的肢体。 那并非是因为自虐而突然产生的遐想，安洁莉卡当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而是当她望见那双满是杀意的翠绿色双瞳时，在脑中立即产生并且，确定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在精通剑术的达人之中经常流传有“意念”的说法，那是当经过千百次的磨炼之后渐入璀境脱胎换骨所达到的境地，不再只是依靠“眼”而是依靠“心”去看，所看之物也不再只是对手的“形”而是通过其气息甚至说是其的灵魂所散发出来的“念”。 相传高手之间比试招数就有那种不需用到手上功夫，而只是在谈笑间便通过意念来与对方互相搏杀过上数十招的传闻，虽然那些大多都只是没什么根据的传说故事，但是安洁莉卡刚刚是真的通过那偶然一瞥的念之境地，体验到了被人杀死的感觉。 接下来就真的轮到我了，在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并且明白了是自己的意识在一瞬间被忒丝贝姬的杀意所淹没之后，安洁莉卡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然而…… 然而，忒丝贝姬什么也没有做……她立即就将视线转向了别处，然后不知是哀叹还是感慨的呼出了一口气，接着，便朝着遗迹的出口处走了过去。 那到底是失望还是说不再在意这件事情了？ 浑身颤抖不止，几乎因确定自己已经被贝姬所杀而失禁的安洁莉卡瞪大着眼睛……不论她是否愿意，有生以来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体验了一遍死亡的感觉，这一经历，大概将会成为值得她细细回味的一段回忆。 “安洁莉卡。” 走出遗迹，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之下，从漆黑一片的空间中再次回归光明的世界，仰起头望着天空，太阳的光芒在那张有着褐色肌肤的美丽脸庞上，因前发与侧发的关系而留下了些许晃动着的阴影。 翠绿的眸子毫无顾忌的直视耀眼的太阳，璀璨的光芒在忒丝贝姬的眼中闪动，然而…… 那份光彩耀目的模样，也依然掩盖不住她的心中……也依然掩盖不住，在她那美丽的躯壳之内所寄宿着的黑暗。 “安洁莉卡。” 又一次轻呼晚一步跟在自己身后走出遗迹的那位同伴的姓名。 “忒丝贝姬……你刚刚，是想杀了我么？” 右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左肩，即使努力克制然而牙齿却还在打颤……那份令人惊恐的感觉，安洁莉卡无论如何也没法将它从自己的脑内排挤出去。 “是啊，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想要杀掉你。” 忒丝贝姬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承认了方才对安洁莉卡所怀抱着的杀意。 面对忒丝贝姬的杀意，安洁莉卡完全毫无抵抗的能力……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在张开了大嘴的毒蛇面前，瑟瑟发抖的小老鼠一样。 “为什么！就因为我说我心里想的和你不一样么！就因为这样，你就想要杀掉我么！！” 安洁莉卡对此感到不可置信，虽然知道忒丝贝姬一定有着什么并非出于善意的目的才会和自己一起行动，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这样的话和想法便会引得那位喜怒无常却又不表露在外的女神对自己鼓起如此浓烈的杀意。 完全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忒丝贝姬……当然也可能是，安洁莉卡从未真正认识过忒丝贝姬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稍微，趁着现在……趁着心情正好是这样……要是错过了的话，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对你说这些话了，所以，就趁着现在，和你说点事吧，安洁莉卡。” 依然直视着太阳，半眯着眼睛却绝不偏开视线……羡慕并且同时诅咒着那耀眼的恒星与那永燃的明焰，因为知晓那份光亮将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忒丝贝姬的哀伤……早于安洁莉卡千年之久。 凝视着曜日的神明缓缓开口，她的言语之中流淌着只属于她一人的千年往事。 “你不是问我，到底在心中有着何种光景，才能掀起那样唯我一人的凄凉之风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 语调平稳毫无起伏，忒丝贝姬恢复了她平日里一贯无变化的表情。 然而正如光鲜的外表之下谁也不知究竟掩藏着怎样的内在，又或者如冬日里覆盖大地的白雪之下也依然藏污纳垢，那副面容那副表情是如同冰原一般冷漠的表情，也正是在那样的冰封之下，才暗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黑暗。 “我是淫·魔，我的种族，是只有女性的种族，是能够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生物交·合并且产下后代的种族；与雄性的话就由我们生产，与女性的话，我们则能够让对方怀孕……淫·魔的后代一定是淫·魔，不管是我们自己产下还是让其他种族的女性怀上，所生下的孩子，也一定都是淫·魔。” 那是安洁莉卡早就想要问但是又不好意思去问的，关于忒丝贝姬她自己种族的事情，没有想到现在会由她自己主动向安洁莉卡说出来。 “父母的血脉寄宿于这具身体之内，随着血脉一起流传下来的，还有通过无数次的交·合而一并流传下来的，父系与母系两侧，从起源开始那延绵了无数世代的，可以被称之为‘种’的能力……虽然我们的种族并非战斗种族，然而如果能够激发自己身体内沉淀着的祖辈们的血脉的话，那么，追溯自身的起源，获得这被称为返祖能力的我们，也可以成为强大的战士……我也，就是如此。” 淫·魔一族的力量来自于血液，来自于血脉，来自于那份延绵千年，作为“种族”所保存下来的，沉淀与血液之中的记忆。 母亲生下孩子，孩子成为母亲，一代一代如此累积并且汲取着父系一辈的优良血脉，如同自我改造一般的种族优生，最后所诞下的，便是如忒丝贝姬这样，一旦觉醒那份沉睡的血脉便能够成为优秀战士的后代。 虽然，本身的种族对于那样的优生行为并没有特别注重，也没有对后代进行过基于此而展开的培育，但是就像是在为了某件事情，某件在将来一定会面对的事情做准备一样，血脉的力量，依然如此的传递着，不停的传递着……即使，是在种族消亡的现在，那份血脉…… 也依然没有断绝而是如希望般，被传递给了必定会背负那个命运的下一代。 “最开始，在我的孩童时代，我所能做到的不过只是稍稍掀起一点恶作剧一样的轻风，或者令自己的身体稍微离开地面漂浮起来，也就只是，这样的程度而已。” 叙述着自己的过去，思念也飘向了遥远的曾经……那个令自己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过往。 “过去的自己从来没觉得能够依靠这个能力变成什么强大的人，当时最多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本应就这样度过一生，本应最多就是这种‘好玩而已’程度的能力，本应与战斗什么的毫无缘分，然而……在我即将成年，十四岁生日的前一天，千龙之战爆发了。” 多少年前开始眼中便已不会再流出泪水，能够流淌的眼泪，早就在过去流干了。 “我的故乡，地底都市哈兰黛尔原本就是巨大的遗迹群所组成的城市，那一天，位于地底最深处的十二道门同时打开，死龙与席卷而至的瘴毒瞬间便摧毁了我的故乡……承蒙被人所救，我与我的青梅竹马搭上了逃离城市的运输梯前往地面……与幸存的族人们，一起前往人类的国家。” “故乡毁灭时的光景我早已忘记了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在我长大成人这段时间中我所见识到的地狱，全都深深的印记在我的脑海之中……之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战火之中，安洁莉卡，或许你觉得这样一两只死龙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你也能非常简单的讨伐掉它们，但是，那个时候……整个世界上所有的遗迹全都打开了门，数以千计的遗迹中孕育着数以千计的死龙，无论杀死多少次它们也会在遗迹中复生，然后再度来到这边的世界……黑色的龙翼遮盖了天空中的太阳，瘴毒的浪潮在大地上席卷而过，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的国家……没有安全的地方，没有能够让人躲藏的角落，为了能够活下去，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为了活下去而与死龙抗争，并且死去……这个世界正在渐渐死去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很多遍，或许你只是把它当做了玩笑或者说是在很久远的未来之中才会发生的预言，但是对我来说，那都是亲身体会过的事情。” “我的族人……因为我们种族的特性决定了我们并非能够如人类一样大量繁衍的种族，所以……战死又或者被人类杀害，很快，原本就所剩不多的族人们，最后便只剩下了我和我的那位青梅竹马了……。” 忒丝贝姬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转过了身。 她脸上的表情，是安洁莉卡此前从未在她脸上所见到过的……她从未有想过忒丝贝姬，会有这样……这样，将自己内心中的感情流露在外的表情。 那是一副，痛苦与悲伤，激动与愤恨糅杂在了一起呼之欲出的表情。 “这个力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安洁莉卡！！！我立下誓言，一定会守护住她，一定会让她，能够笑着活在未来的世界之中！！！为了那个誓言，为了她的人生！！变强，变强，变得更强！！！我不断地超越了自己的极限获得力量，不断地斩杀死龙冲锋陷阵，被冠上‘银白死神’的称呼成为了人人称颂的英雄，以一己之力，击退数百死龙的军团！！！ 我获得了如此的力量，我拥有了天上天下都任我通行，即使面对成群死龙也毫不畏惧的力量，我自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可以守护住她的力量！！！然而，安洁莉卡！！！” 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了如此的疾呼……忒丝贝姬并非没有感情，而是压抑了太久。 压抑到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过感情这一事实，那位女神深藏于黑暗之中的心，并非自己可以触及。 “就如同你的那个孩子一样，她在我的眼前消逝，就如同你所经历的那一夜一样，她在我的眼前哭着求我救救她！！！朝我伸出手，可是我却没能握住那只手，向我求援，可是我却没能够救下她！！安洁莉卡！！！我是淫·魔，可能对你来说这是个不耻的称呼，然而对我来说，对我的种族来说……我们一生之中最重视的事情有三样，家人，族人……以及，一生只会有一位的爱人！！我们是能够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为爱而燃烧殆尽的种族，然而这个世界！！！将我所能够重视的所有事物统统从我的身边夺走了，安洁莉卡！没错，我的青梅竹马就是我的爱人，也是你‘龙骑将’称号的由来！！在这个世界获得拯救的那一天，在死龙最后被封印的那一天！！我！！唯有我！！却失去了所能拥有，以及仅仅只拥有的最后的一切！！安洁莉卡！！！！” “如今的我，不过只是燃烧殆尽之后所残留下的余烬，是连火星都不再会燃起的黑灰，是早已应该死去却还拖着麻木的灵魂，行走在这片大地之上的死尸，安洁莉卡……” “与我有过一样的经历，与我有过同样的悲伤，与我有过相同的憎恨，与我一样……失去了自己最为重要的事物，你问我，为何能够掀起那样荒凉的风？你问我，自己的心中究竟看见的是怎样的景色？” 语调渐渐变缓，声音也渐渐变低。 “你觉得，我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景色？” 像是在可怜安洁莉卡，又像是什么感情也不包含，那双眼中的色彩，黑发的少女始终无法彻底将它读懂。 “你觉得你自己心中，又是一片什么样的景色！？你一定要说，自己是与我不同的人么？你一定要说，自己的心中，是与我不同的景色么？” 千年以来从未有对谁提起过自己的过往，千年以来，也从未有对谁吐露自己心中的凄凉。 那份凄凉是只属于忒丝贝姬一人的景色，那份凄凉，是只属于忒丝贝姬一人的，停留于千年前的过去的景色。 时间向前流淌，然而女神驻足不前，变化的世界对她而言早已没有了意义，她的人生，永远的停留在了千年前的那个瞬间。 直到这时安洁莉卡才终于知道，忒丝贝姬往日里那一成不变犹如面具一般的扑克脸，才是她…… 最为悲伤的表情。 那是一切的感情都已流失，心中唯剩死灰的残骸，泛不起一丝波澜的心境中没有了任何的起伏……那个人的心，在与自己相遇前的岁月中便早已死去。 自然，她的表情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 哭着笑着，那是人类表达自己情感的自然流出，然而对于忒丝贝姬……那些表情，才是她为自己带上的虚伪面具。 在过去和自己说笑的时候，她有真心实意的露出过笑容么？安洁莉卡努力回忆着过去的那些时光，然而在那段记忆之中，她甚至记不清忒丝贝姬的脸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表情了。 五年时光，自己怀抱着悲伤与憎恨度日如年，然而忒丝贝姬…… 千年的岁月，她又究竟是怎样熬到了今日？ 安洁莉卡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与自己有着相同遭遇，与自己一样因为这不公平的世界而失去了自己最为重视之人的忒丝贝姬，到底是如何走至今日。 她尝试着将自己代入忒丝贝姬的人生之中，尝试着思考如果换做是自己，就用现在的遭遇来看自己是否能够再这么走下去直到千百年后遥远的未来之中，结果她发现……那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是被憎恨压垮，就是被悲伤冲毁……早已游走在崩溃边缘的安洁莉卡如果不是重新遇到了忒丝贝姬，她可能连这第六年都熬不过去，更何况……还要这样活上千年。 而且是一个人。 “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认为，正因为有着相同的遭遇，所以那位境界神……才会来到自己的身边。 那份沉淀了千年已久的凄凉自己无以体会，然而那份悲伤与绝望，却是同样也永远烙印在自己的视网膜上，烙印在自己心中的景色。 忒丝贝姬的心中曾有着与自己一样的景色，然而如今那份荒凉，却要远超自己的悲伤。 那就是为什么在自己否定了与忒丝贝姬有着同样心境的那个时候，她对自己露出杀意的原因。 安洁莉卡忘记了方才的恐惧，忘记了忒丝贝姬想要杀死自己的那一瞬间。 自己的否定触碰到了忒丝贝姬心中最为禁忌的那一部分，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否定，才让忒丝贝姬展露了她较为真实的那一面。 抿着嘴唇犹豫了片刻，然后，安洁莉卡对着那名将自己心中所有哀伤都一股脑儿倾泻而出的女神，对着刚刚还想要真的杀死自己的那名女性……张开双臂，拥抱了上去。 “贝姬……贝姬……你不是余烬，你不是残骸……贝姬，你依旧还活着，你依旧还活在这里……对不起，我并不是想要否定你的人生，但是那份凄凉的景色，绝对不应是你寄宿心中的未来，沉浸在那样的凄凉之中，你的心你的人生……会变得比我还要惨淡，贝姬……你看，我在你的身边，我会和你在一起的，不管那是你的愿望也好还是我的愿望也好，如果你想要的话，这个世界，我都一定会将它……所以……这个世界，还没有把所有东西都从你的身边夺走，贝姬……” 忒丝贝姬早已不会流泪，所以……代替了悲伤的女神，安洁莉卡的眼泪为她而流。 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容易动感情，也容易因为谁的遭遇而哭泣……温柔的内心始终陪伴着安洁莉卡并且也从未离她而去，即使知道自己早已成为了为人所恨的魔女，然而安洁莉卡……也依旧希望着与她相识的友人，能够获得幸福的人生。 没有人规定，恶人不能怀有善念，也没有人规定，恶人不能够，拥有幸福。 永远都在为了他人而祈祷，永远都在为了他人而悲伤……这是何其不幸的温柔啊，安洁莉卡。 轻轻抚摸着黑发少女的后背，忒丝贝姬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 她将自己的脸靠在了安洁莉卡的肩膀上。 背对着太阳，光线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了许多的阴影，也让那张原本鹅蛋般柔和的脸庞，此时显得更加线条分明了一些。 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过这样情绪波动的时刻了呢？自己已经沉浸在那一片皆无的悲伤之中，度过了多少岁月？ 不管是否出自真心，不管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这个拥抱着自己的人的原因……在如今再度回忆起这份感情的真相，在如今再度体会到自己心中，这曾经掀起了万丈波澜的情感……这样的回味这样的爆发对自己而言，并非坏事。 为了，铭记自己的愿望，为了，铭记自己为了那个愿望，所犯下的罪行。 那是她在过去以及未来，在许多年以前就早已注定好了，在安洁莉卡有所自知之前便已经决定……要用那名少女来实现的愿望。 于是，忒丝贝姬轻启朱唇。 “谢谢你，安洁。” 安洁莉卡的新职业？ ============================ 鲜红溪流，沾满唾液的舌头，在忒丝贝姬的腿足上划出了一道逆行的银线。 伴随着羞耻心的渐渐消减，安洁莉卡似乎已经习惯她们之间隔三差五就要有一次的的这种事情了。 擦了擦残留在自己嘴角边的唾液与血液，安洁莉卡晃了晃脑袋。 被她束成了高马尾的黑发也随着她摇晃脑袋的举动而左右摇摆了起来，这一场景让坐在床上的忒丝贝姬不由得想要去伸手抓住她旅伴的那根新“尾巴”。 之后，跪在忒丝贝姬身边的安洁莉卡就站了起来。 “下次要是不换个正常的地方，就别再叫我喝了。” 微微发红的脸颊，唇角边，还粘连着垂下的黑色发丝。 如果这不是口嫌体直的话，那忒丝贝姬就实在找不到什么能够形容安洁莉卡的词语了。 “你看起来倒不像是……我是觉得你越来越熟练啦，安洁。” 总是在一些不那么普通的地方割开伤口让安洁莉卡吮吸自己的血液，确实忒丝贝姬是怀有“玩弄”那位少女的想法。 不过现在看样子，对方倒是已经差不多快要把羞耻心给丢干净了……这一点是不是也和猫一样呢？一开始认生的时候虽然时常会咬人，不过只要熟起来以后就会……当然也不能排除安洁莉卡原本就偏向选择女性多一些的性取向……虽热她本人是打死都不承认的。 这么说的话，安洁莉卡岂不是对忒丝贝姬…… “熟练你个大头鬼……” 这一次看样子没有受到血液中媚药成分的影响，安洁莉卡瞪了贝姬一眼之后，就坐到了对面的床上。 “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在之前才刚为安洁莉卡清理过左臂，重又包上新的绷带的那条手臂，如今比起与贝姬相遇之前的状况，的确是要改善了不少。 两手撑在床上，注视着包裹在自己坐手臂上的白色绷带，安洁莉卡歪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到那副表情，忒丝贝姬起先以为她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毕竟也没有想过单单依靠自己的血就能真的治愈安洁莉卡的死龙病，充其量最多也不过只是暂时缓解一下的程度而已……不过在那之后，安洁莉卡便露出了笑容。 “好很多了，比起之前，真的……好很多了。” 淡淡的笑容中并不包含虚假的成分，因感受到了他人的恶意而沉浸入冰冷黑暗的那颗心，如今亦因为感受到了他人的善意而重又拥有了些许的温暖。 “谢谢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贝姬。” 明媚的笑容间不掺杂质，那样明媚的表情……已经许久未曾在安洁莉卡的脸上出现过了。 原来她依旧还是能够做出如此符合“少女”这一词语的表情，忒丝贝姬在望见那副笑容的时候不禁这样想到。 “那么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办？” 下楼在兼做酒馆的旅店一楼大厅吃午饭的时候，安洁莉卡要了一大杯的啤酒。 看来五年时间，她也染上了某些不是那么文雅的癖好。 一仰头，咕嘟咕嘟就将满满一杯啤酒全都灌了下去的安洁莉卡，满脸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并且发出了“哈啊~”的声音。 差点就直接那样把腿又抬到桌子上了，还好最后总算是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场合。 “老板，再来一杯！” 脸颊泛红，有些微微的醉意……也许是心情很好的缘故，安洁莉卡大声地招呼着酒馆的服务员给她满上酒水。 在某些方面，安洁莉卡似乎变得越来越像是个大叔。 安洁莉卡难得能有心情好的时候，并不是说她性格阴暗，而是因为她的人生当中……实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值得她为之高兴。 她的人生经历了太多不应该有她背负的悲惨，忒丝贝姬深知这一点。 安洁莉卡总是处于心情不好的时候，安洁莉卡，总是处于憎恨与悲伤的夹缝之中。 深知自己已经绝无可能成为昔日自己梦想着的英雄，深知自己已经绝无可能成为那名女孩心目中的英雄，无法走在太阳照耀的那条道路上的安洁莉卡，她早已被憎恨与悲伤的手给拉进了黑色的世界之中，但是……她也无法成为一名真正活于黑暗之中的人。 在见到了给予安洁莉卡那把刀的主人，在见到了那个名为天照御姬异界之神后，安洁莉卡对于自我……对于她自己那满身污秽在黑夜中匍匐的样子，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 那才是凛然而立，独自绽放于黑暗之中的恶之花所应有的模样，即使有着相似的面容与样貌体型，即使自己的外貌也能够被人说是“凛然英气”，然而……在对于那名异界神产生了羡慕与嫉妒这样的情感之时，安洁莉卡也看清了自己所走过的道路。 被憎恨所支配的自己犯下了数不尽的罪行，心怀悲伤的自己，却又不愿舍弃所有美好的祈愿……当那名异界的神明为了自我心中崇高的愿望而昂首挺胸在一片漆黑的道路上大步向前永不回头之时，自己……却只能如同蜗牛一样匍匐前进，在身后留下了一摊又一摊难看的污渍。 这是和她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忒丝贝姬所说的那句话——“安洁莉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祈祷着世界破灭的安洁莉卡同时也放不下心中残存的人性，走在黑夜之下的安洁莉卡，却又不舍白昼的光明，结果……这让她成为了无论在哪一条道路上，都无法绽放的，连花蕾都算不上的可悲存在。 她本应该成为翱翔在白日之下天空之上的雄鹰，就算步入邪道，也有着能够成为如天照御姬的那副姿态一般，成为拥有着凛然之姿的恶之非道，成为在黑夜之中，伴随着月光翩翩起舞的美丽夜蝶。 然而，无法抛弃心中残存感情的她最终哪一边都没能够成为，就如同孵化出夜蝶的虫茧，刚刚裂开一条缝露出半边翅膀便已无力再从茧中钻出，最后只能成为这样如同遭人唾弃的怪物一般苟延残喘的异类。 那名少女的不幸不光是源自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平，也有许多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她自身实在太过于温柔所致……那份温柔在平时可以成为温暖他人内心的善良，然而在当那名少女踏上黑暗的道路之时，却也能成为荼毒她自身内心的剧毒。 忒丝贝姬明白关于安洁莉卡的悲伤，而安洁莉卡……正因为她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悲伤，才会难过，才会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好心情。 无知的恶对于自身来说是幸运的，那是因为人往往无法察觉自己所行之恶或根本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所谓“恶行”，所以便也不用背负起罪恶带来的罪孽感。 明知是恶却坚持己道的行为对于自身而言，是与大义，与所谓的“正义”与“觉悟”完全相同的事物，是充分明白并且自愿以自己的双肩扛起所行之恶的罪孽并且不悔不改，义无反顾的以恶行论证自己的道路与理念，向着世界竖起反叛之旗的“美丽之姿”。 然而夹在两者中间的安洁莉卡……留给她的，便只有那份心中永远也无法排遣出去的悲伤了。 如果能然她现在心情好一些暂时忘掉那些事的话对于她自身来“你还真能喝啊，安洁。” 午饭没吃多少东西，啤酒倒是灌下去了三大杯。 忒丝贝姬望着心满意足的安洁莉卡，有些无奈的这么说着。 自己的话倒也是能喝酒的那一类，但是对于那种饮料，自己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不过看来安洁莉卡就不同了，她十分中意那种带着苦涩口味的酒精饮料。 “心情好嘛！贝姬你也来一杯？” 不禁感到之前在安洁莉卡的脸上所望见的那副明媚的笑容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现在贝姬眼前的这个家伙，可是和“少女”这一名词完全无缘的残念角色。 心情好……啊……说应该也有些帮助，所以多喝一点就能心情好转的话，忒丝贝姬倒是不想对此多说什么。 “虽然说着要做些什么，但是其实我完全没有计划，你也知道我……可能真的不怎么聪明，总是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唯一觉得能够实现自己愿望的也只有以前从你那儿听来的东西……所以……贝姬……要是你有什么好办法的话，就帮我出个主意吧。” 安洁莉卡可不是什么千杯不倒，论酒量其实都比不过忒丝贝姬……三杯下肚之后，她已经呈现出有些晕晕乎乎的状态了。 干脆的承认了自己虽有目的却无手法的浅薄见识，向着忒丝贝姬寻求帮助的安洁莉卡大概也只有在这样喝醉了的时候才会显露出这样干脆的态度。 平时她无论做任何事情还是面对自己的感情，可都是不干不脆的~ “要我出主意啊……要说实话的话，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能够轻松的实现你的愿望。” 忒丝贝姬可不是有求必应的小叮当，虽然她很强，但是那也不代表她能做到任何事情……比如直接把世界毁灭掉之类的。 “预言是说过当死龙之王突破封印再度降临之时，将世界毁灭的千龙之战也将再次开始……你也是因为知道那个预言，所以在寻找着封印死龙之王的遗迹，对吧？” 半趴在桌上的安洁莉卡点了点头……并且小声补充了一句“以前从你那儿听来的”。 听到那句话的忒丝贝姬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的确是我以前告诉你的，来源则是天使们的预言……死龙之王拥有着操控其他死龙的力量，这是在过去就已经被证实了的事情，我也曾一度与其交手，老实和你说，那只死龙可是完全凌驾于你所知道的死龙之上的存在。” 忒丝贝姬抿了一小口自己杯中的纯酿。 “普通的死龙强度差距很大，从只能在地上爬的大蜥蜴到和故事中所说的‘龙’这一物种一模一样的怪物，它们之间不论形态还是力量的差距都是非常巨大的，当然……如果没有瘴毒，那种程度的力量依旧还勉强在能够抵御的范围之内。” “比起普通类型，大概是因为凝聚的瘴毒更多所以产生了异变的‘异变种’全都是强力的类型，肉体更加强韧，攻击方式更加诡异，龙息与瘴气都更强更浓，至于生态……你也见过了，那种东西完全不能算是生物……对了，顺带一说我和你相遇时的那只异变种死龙已经算是其中非常强的那一类了。” 回想起自己见过的几只异变种，安洁莉卡完全无法想象会有生物拥有那样的形态。 裂开身体的大嘴，从体内伸出的镰刀节爪……违背了生物应有的形态，那些东西完全只是披着一层皮的异物。 瘴毒侵蚀人体与动物，那么瘴毒是否也…… 安洁莉卡不由得想到，所谓的“死龙”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就算是异世界的怪物，安洁莉卡也不认为那就应该像这样拥有着完全违背常理的形态，又或者说……其实那些死龙，也是被瘴毒所侵蚀而从内部…… 半趴在桌上的安洁莉卡想到了比起平时的自己要更细腻更遥远一些的事情，但是……在她的酒醒之后，大概很快便会忘记自己此时所想了吧？ “再然后，比起异变种还要强的，是生物因感染了死龙病而产生异变，在那几万到几十万分之一的概率中存活下来并且完成了异变，成为了被称作‘仙化种’的死龙，无一例外，都是由在生前拥有强大力量的种族所转变而成的……虽然有人认为那是这个世界的生物最终进化的方向，但其实当人变成那种东西的时候早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被侵蚀干净了的身体与意志，唯有那份力量因为瘴毒的影响而大大加强……虽然不像异变种那么诡异，但是从外形上也是属于一眼就能分辨得出的类型，按照变成‘仙化种’的那个人生前所拥有的力量而有着各自不同的特殊能力，是在死龙中最为强大也最为棘手的敌人……现在的你并不能够单独战胜‘仙化种’的死龙。“ 那一层次的死龙安洁莉卡并未见过，甚至在过去也未曾听说在哪儿有出现或者被讨伐……可想而知，因死龙病的污染而诞生出仙化种的概率到底有多小。 绝大多数的生物都是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化为了腐烂的尸体。 不过，故事的话安洁莉卡倒是知道一例……《五英雄物语》中，五位英雄在圣山之巅所讨伐的那只死龙，便是由崇拜着死龙的邪教所人为酿造的，由人转变为死龙的仙化种。 “仙化种的死龙即使死亡以后尸体也不会变为瘴气回到门内，因为是诞生自这个世界的东西，所以也根本没有能让它回去的门……尸体会就那样留下来，比如圣山上的那只……如今的沙海当中，也埋藏着不少那些家伙的尸体，当然前提是没被沙虫之类的魔物吃掉的话……以前的大战，那些仙化种可是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 对于过去大战的细节，安洁莉卡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让忒丝贝姬详细说明给自己听，但是那样她又怕触动那名女神心中最为荒凉的那份场景，令她回忆起已经永远不可能再见到的那个人。 “最后就是所谓的死龙之王了，到底是哪一种类的死龙我们也不清楚，不过从几次接触下来看，只存在着一只的它大概是唯一类型的，所以也就以死龙之王称呼……拥有的能力是操控其他的死龙组织起军团规模的进攻，但是除去这一点，它也是有着非常夸张战斗力的家伙……拥有六枚羽翼的那只死龙远比其他的死龙要大得多，吐息的威力曾经差点将天使们的居城……也就是瓦尔哈拉击毁，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强……所以我不认为那种程度的死龙，会被封印在城市圈附近的小型遗迹中。” 也是啊，要是比普通死龙都大上个几倍的话，光体积就不像嘛，那些小型的遗迹完全塞不下不是么？ “那岂不是说我完全是在白费劲嘛！” 从半趴转成了全趴，也不知道到底是醉了还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做无用功而无精打采起来的安洁莉卡把自己的上半身完全的瘫在了桌子上。 虽然这样的举动非常没有涵养，不过在酒馆里倒是很常见的事情。 “大概是吧？不过如果要找大型的遗迹就得去沙海之中，虽然近一点的到不是没有办法过去，但是太远的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而且，和这里不同不可能去完一座就去下一座这样悠闲 ……食物与水都是大问题，所以效率会变得非常低，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如果要去的话，最好还是先收集好情报做足准备再动身。” 忒丝贝姬所言不无道理，既然安洁莉卡的目的是解开死龙之王的封印令千龙之战重现与世的话，那么在前往极有可能封印着死龙之王的沙海遗迹之前，理应做好充足的调查与准备。 如今大半的世界都已化作寸草不生的沙海，淹没在黄沙之中的遗迹数量甚至比起天上的星辰都毫不相让，这样庞大的数字如果毫无头绪就去盲目探索的话，恐怕给安洁莉卡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够用。 而且能够去的了得地方也只有不算深入的地方……沙海中太过遥远的那些场所，是如今即使忒丝贝姬也无法企及的了……如果死龙之王的封印在那些地方的话，那么两人也就只有另做打算。 “调查……说得简单，要是能调查清楚的话，你早就知道了吧还用得着我调查么？” 趴在桌上的安洁莉卡白了忒丝贝姬一眼。 贵为三神之一，历经千年风雨……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忒丝贝姬不清楚的事情的话，那么估计那件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弄得清楚了。 “我也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能够知道的事情也就只有我自己这双眼睛看到的与自己这双耳朵所听到的那么多，就算活了这么久积累了这么久，但是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的事物还是有许多……比如在那座大图书馆中，我觉得可能会有我们想要的线索。” 格兰贝尔的大图书馆中蕴藏着积累千年的知识，多到数不清的书籍填满了那座巨大的建筑。 那座图书馆是这个世界从开始至如今，千年光阴的缩影；是在忒丝贝姬所处的那个年代，为了将所有的种族与文化得以留存而建立起来的，汇聚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种族文献的最后根据地。 或许其中真的会有安洁莉卡所想要知道的线索，这个可能性……并不能轻易否定。 “但是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个魔女早就下手了吧？还轮得到我们么？没戏的没戏的啦！” 但是趴在桌上的安洁莉卡怎么样都提不起干劲。 安洁莉卡的新职业？（二） ================================== “也不一定啊？别人想要的是拯救世界，就算可能知道了关于死龙之王的讯息，但是在没有充足胜算之前，肯定不可能去轻易尝试吧？而且也不一定要打开封印与之一战，或许那个魔女在思考着更为妥当的方法，你看，她的骑士团如今已经能够打开封印的大门独立讨伐死龙，说不定过些时候的话……你要想毁灭世界的话，就得和时间赛跑了呢？” 这种事情想想真是觉得讽刺，万一被对方率先找到了永远消除死龙的威胁拯救世界的方法的话，那安洁莉卡大概永远也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那种事情再说啦，总觉得去的话就和自己送死没什么区别，完全是对立阵营吧？又不是对外开放的地方，怎么会让我们进去……作为可选项先保留起来，还有没有别的建议啊，贝姬~” 要不是空间小，忒丝贝姬都要怀疑安洁莉卡是不是都快要瘫在地上打滚了。 唔……吃饱喝足就在地上打滚的是不是也是猫来着？ “其他的建议……倒也不是没有，拜龙教听说过么？” 趴在桌上的安洁莉卡吊起一只眼望着忒丝贝姬。 “哈？那不是故事书里的么？” 《五英雄物语》中的反派组织，崇拜死龙的邪教，曾经试图谋夺皇位控制国家，失败之后又在圣山之上唤来了“仙化种”的死龙……占用了故事三分之二的篇幅，与英雄们展开了一次又一次斗智斗勇的战斗，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是成为了英雄们垫脚石一般的存在。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是那样没错，每个时代总是不缺这样标志性的反派，不过我想，当初他们既然能够人为的制造‘仙化种’，想必对那方面有非常多的了解，或许会知道什么内幕也说不定吧？可惜故事书里完全不会写这种东西呢~” 忒丝贝姬弹了弹手指。 她将自己的酒杯移向安洁莉卡的脸，而嗅到了酒味的少女在桌子上摩擦着自己的脸，努力将头伸向了面前的那杯酒。 不过忒丝贝姬马上就将酒杯给拿了回去……对此，安洁莉卡投来了嗔怒的目光。 有点用猫尾巴草逗猫的感觉。 “所以说呢，和那个什么拜龙教有什么关系么？” 她把下巴垫在桌上换了个姿势，对着忒丝贝姬不满的咂了砸嘴。 “故事书中的那个邪教当然已经灭亡了，不过就像是我说的，每个时代都不缺乏这种东西……如今也依旧有崇拜着死龙的邪教，我想如果过去的拜龙教有什么关于死龙的东西流传下来了的话，那么也许……去和现在的类似组织搭上线说不定能够了解一些其中的奥秘。” 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主意，但是未尝不可一试……当然，那得是在安洁莉卡提的起劲的情况下。 “总觉得没什么干劲啊……” 从她的样子看，安洁莉卡似乎对去和邪教之类的组织接触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样么？其实关于那个邪教，我倒是还有个你大概会有兴趣的消息要告诉你……如今的那个邪教其名为‘魔女教’，顾名思义是打着龙之魔女……也就是你的旗号行事的咯~” “老娘我去他妈个批啊！！！” 一下就炸毛了。 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如出一辙，安洁莉卡龇着牙齿，喉咙间发出了“kiki”的声响。 “动静别太大，安洁……你这样太引人注意啦？” 酒馆之中人来人往，不过中午的时候多少还不会像夜晚那样喧杂与吵闹……要是有谁一下子闹出大动静的话，很容易就被注意到。 “妈的……那些冒充我的混蛋在哪儿！？” 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安洁莉卡便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你看起来很不爽啊？不是说名声大了是好事么？” 忒丝贝姬当然不会放过能捉弄安洁莉卡的机会。 “好什么好，谁想要这个鬼称呼！！怪不得追杀我的家伙那么多，原来还有人给我在背后添乱子！谁允许那些混蛋冒用我的名字了，死刑，死刑啊！！”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安洁莉卡满面通红。 就不吐槽你都把“龙之魔女”当做自己的名字了吧？另外我想就算没人打着你的名号，追杀你的人也不会减少的，还有死刑算是个什么东西啊……忒丝贝姬捂着嘴稍微笑了一会儿。 “所以我不就想了么？既然是打着‘是龙之魔女的命令’这样的名号的话，正牌去想要搭个线什么的应该很简单吧？弄不好对方掌握了一些我们需要的消息也说不定，就算不行……起码也能够利用一下那些家伙，不是么？” 安洁莉卡半眯着眼睛紧盯着她的同伴，对于贝姬的某些想法，例如要利用某人之类的事情，她……非常不喜欢。 “在皇都策划了几起绑架与谋杀事件，还有在其他城市似乎也引起了恐怖袭击，虽然并没有打开过任何一处遗迹中的石门，但是却进行了数次以复数人类为祭品的献祭，虽然因为弄得动静太大了而被端掉了不少的据点，但是在城市圈的外围似乎还有相当多的势力……怎么样？要不要尝试接触一下？” 忒丝贝姬的建议说实话对于安洁莉卡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吸引力，与其说是尝试接触一下，不如说她想立即就把那个冒充她名号的邪教给消灭掉。 想要毁灭世界是一码事，被别人冒充或者利用又是另一码事。 就算有一部分的目的相同……但是安洁莉卡并不认为那样就能说服自己接受对方的存在或者所为之事，特别还是……人类献祭这种事情。 沉默着的安洁莉卡紧紧的盯着她的同伴，最后…… “我就不问你昨天晚上到底是从谁的床上听来的这些消息，如果你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法的话……要怎么做才能和对方接触上？” 昨天晚上忒丝贝姬并没有待在旅店的房间里，知道她需要去定期进食的安洁莉卡对此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自己多少有些不情愿，但是既然有可能的话总归还是尝试一下……再说，就算真的想灭了对方，也得先接触上了才行不是么？ “这个嘛，其实我倒是有个自觉可行的方法……其实，这里也有不少失踪绑架案件，很有可能有邪教的组织潜伏在这座城市……警卫团已经调集了冒险者与佣兵，正在加大搜索范围与力度，并且晚上也实行了宵禁……虽然迄今为止还未发现对方的组织或者是有哪儿发生了献祭之类的事情，我想可能是绑架来的人数还不够吧？所以嘛，安洁……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当一回容易被绑票的职业？” 忒丝贝姬笑眯眯的问着。 但是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因而也基本无心去考虑类似的问题，从忒丝贝姬的面前拿走了属于她的那杯酒一饮而下，安洁莉卡一边擦着嘴角，一边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声…… “随你的便吧。” 于是，大概几个小时之后，等到安洁莉卡总算从酒醉中醒来之后…… 她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几个小时之前，那个说着“随你的便吧”的自己。 安洁莉卡的新职业？（三） ================================== “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怒气冲冲，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真的离爆炸就差那么一点儿了。 “你给我穿的这是什么鬼衣服！！！”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扭到身后按着自己的后背，安洁莉卡蹲在小巷子的阴影中对着忒丝贝姬怒吼着。 眼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起转转来了。 “不用这样吧？反正你也没什么能露的不是么？也就是开胸稍微大了一点后背稍微露一点而已……你连沟都没有什么好遮的啊？” “忒丝贝姬！！！宰了你，老娘一定要宰了你！！！！” 少女的怒吼地动山摇。 趁着安洁莉卡酒醉未醒，又满口答应“随你怎么办”……忒丝贝姬…… 半哄着半拉着替安洁莉卡换上了她平时绝对不可能会穿的衣服。 虽然以一般人的目光来看的话只是一件开胸稍微有些大，后背几乎全露出来，并且质地也稍微有些轻薄，非常适合在晚会之类的场合穿上的，应该是被称为“晚礼服”的黑色丝质连衣裙，但是穿这种衣服特别是还要走出去，这对于安洁莉卡来说…… 完全不能接受。 永远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安洁莉卡自打她有记忆以来，除了会在夏天穿短袖之外就从来没有穿过这种有露出度的衣服了，更何况露出的部位还是胸口与后背，按她的话来说的话，这就是一件“等于半裸了”的，不知廉耻的衣服。 并且自己的身上，那些伤痕…… 而且，忒丝贝姬之所以给自己穿上这件衣服的原因，甚至还给安洁莉卡涂上了淡妆，并且把她之前扎成马尾的头发又放了下来……之所以要这样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像个女孩子一样……那是因为…… “忒丝贝姬！！！我和你没完！！听见没有，我和你没完！！你居然敢，居然敢，居然敢……” “拉我出来当婊子！！！！” 安洁莉卡尖细的叫喊声在小巷间回荡，让忒丝贝姬不由得想要上去捂住她的嘴。 黄昏时分路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少，不过听到如此惨烈的哀嚎还是会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忒丝贝姬可不想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但是安洁莉卡完全不理会她的“苦心”。 你死定了，死定了啊忒丝贝姬！！！！” 蹲在地上像是个西瓜虫一样努力蜷缩起身体，用手和膝盖拼命遮住胸口的开襟，却又因为蜷缩的姿势而让背部顾此失彼，明明不算是非常暴露的衣服，可是偏偏却在安洁莉卡的承受能力之外……一会儿遮前面一会儿遮后面，总是有地方顾及不到的她最后眼泪水打着转转……一边红着脸诅咒着让她穿上这件衣服的忒丝贝姬与几个小时前因为酒醉而半推半就，真的把这种“不知羞耻”的衣服穿在了身上的那个自己，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安洁莉卡……虽然多少对你有点歉意，不过表现的太过反而让我只觉得你很烦了耶？所以说处女什么的真是……不不，普通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吧！？那件衣服哪里不好了！就露那么点而已，最多就是稍微有点开放的礼服而已，一般人想穿都穿不到啊！！我平时都不舍得穿的啊！” 一开始还觉得是不是有些太过火了，哪里对不起安洁莉卡……但是明明那是自己都非常珍惜，没有穿过几次的晚礼服结果却被嫌弃成那样，忒丝贝姬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如果细看的话，那件衣物在腰部的地方针脚和线口都有些明显，裙摆似乎也没有缝的很整齐 ……虽然莫名的透露出一些寒酸气息，但如果忽视这些的话，从整体上看依旧还是非常不错的。 起码以正常人的审美来说绝对是那样没错。 “哪里都不好！只有你这种，这种……反正这种衣服根本不是正常人会穿的！又薄又暴露，穿这种衣服出去简直就是……” 红着眼睛的安洁莉卡似乎还想多抱怨几句，可没等她说完…… 忒丝贝姬直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那具身体中爆发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对于这样的突然袭击完全没有防备的安洁莉卡，被忒丝贝姬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大脑中还在因撞击而嗡嗡作响……翠玉的短刀就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边。 “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你怎么看我怎么想我都没有关系，我本来就不会在意那种事情……但是我现在告诉你，这件衣服是她为我缝制的礼物，为了防止因为时间流逝而带来的老化与破损，自我到了天上之后，一直把这件衣服放在异空间中从来没有拿出来穿过，现在给你穿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再说一句这件衣服的坏话，我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什么行礼都不带的忒丝贝姬总是能从她那用来收藏物品的小型空间里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东西有的时候是能够用一笑带过的而有的时候…… 是会要了安洁莉卡命的。 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安洁莉卡的眼神明显畏缩了。 忒丝贝姬收起了那副狰狞的表情，转过身背对着安洁莉卡，稍微一捋额前的发丝，接着便变回了无表情的面孔。 “那个……对不起……我没想到是……” 从背后传来了微弱的道歉声。 “许多东西不是这样廉价的道歉就能够弥补得了的，安洁莉卡……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虽然不会继续在这件事情上为难安洁莉卡，但是忒丝贝姬也非常清楚的表明了自己并不接受对方的道歉。 许多事情往往都是这样，无心之举又或者只是自己的厌恶与喜好却非常容易使得他人受伤，廉价的伤害与廉价的歉意所能造成的效果截然不同，而想要弥补的话，却绝对没有那么“廉价”。 那件衣服无论在安洁莉卡眼中是怎样的一件衣服，但是对于忒丝贝姬而言……那是承载了过往可能是最美好的一段回忆的，对她而言非常珍视的一件衣服。 给安洁莉卡穿上那件衣服的理由并非出于戏弄，而是真的认为这件晚礼服非常适合她。 当然，忒丝贝姬也并不打算要安洁莉卡弥补什么东西。 “贝姬……那个，我……” 眼里噙着泪水，安洁莉卡又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也只有在忒丝贝姬的面前，她才会像这样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低下自己的头。 “可以了，关于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多说什么……离入夜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那之前……我需要先教会你收纳自己武器的方法。” 忒丝贝姬叹了口气转过身重又面对着安洁莉卡。 不要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影响自己的情绪……现在，开始做正事吧。 “和你以前用的长枪不一样，你的刀并不是用混合着你的魔力制作出来的能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产物……所以有许多时候，你得学会把那把刀放在别人看不见又随手可以够到的地方。” 现在的安洁莉卡正抿着嘴，抱着收于刀鞘之中的那把几乎和她人一样高的长太刀，认真的听着忒丝贝姬的讲解。 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 “就算是裹上布也太招摇了，这样带在身边的话别人又不是傻子，很容易就惹事情。” 一边说着，忒丝贝姬一边一翻手。 那把翠绿色的弯刀便浮现在了她的手中。 “所以要想这样把自己的武器给藏好……那么接下来，就是告诉你要如何去做。” 一翻手，那把弯刀又消失不见了。 “说起来也算是魔法的入门，虽然和空间有关但其实是非常简单的类似小诀窍一样的使用方法，只要能够操纵自身魔力就可以很简单的做到……先提前问一句，怎么操纵自己体内的魔力，最基础的方法不用我教你了吧？” 虽然安洁莉卡并不会魔法，但是控制体内魔力的流动在她还在天上的时候多少还是学过的……而且还是贝姬以前教的。 要是连这个都不会的话，差不多就要被贝姬当做是只有力气和身高特别突出的猿人女了。 轻轻点了点头，环抱着双臂遮住胸口的安洁莉卡，虽然她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情不愿，但是好歹没有再多说一句怨言了……也许也是因为她知道对于忒丝贝姬而言，那位故去的爱人到底有多么重要，以及在这件衣服上，自己眼前的那位女神究竟寄托了何种思念的缘故吧？ “很好，那么就开始教你如何制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用于收纳物品的小型空间。” 虽然脸上倒是恢复了无表情的面孔，不过因为受到刚刚那件事的影响，忒丝贝姬现在的语气略显生硬与冷漠。 “首先需要在自己头脑中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所谓的‘空间’并非触摸不到的概念，而是与我们一样拥有实体的存在……破坏一件物品并不是破坏物品本身，而是它所存在的空间，简单点的说法要打个比喻，就像是你看的连环画……你看过那种东西的吧？纸上的画面就是我们，而纸就是我们所存在的空间，用力把纸捅个洞的话，画面里的东西也就会随之一起被破坏……把这样的印象现在脑子里反复到你将它当做了‘现实’为止！给你五分钟理解一下。” 说完忒丝贝姬就开始拿指甲蹭着自己的胳膊肉算起了时间，只剩下安洁莉卡…… “等，等一下！？连环画？纸上的画面？空，空间是有实体的？但是我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不不，捅个洞到底要怎么做啊，贝姬，再和我讲清楚点啊！” 现实主义的安洁莉卡完全无法想象那种概念性的事物。 她已经顾不得再去遮住自己的胸口了，完全不明白忒丝贝姬意思的她开始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已经够清楚了吧，你这大脑，还真是和魔法没缘分啊？再清楚点……实际演示一下给你看好了，喏，就这样。” 忒丝贝姬伸出一根手指。 “你看，想象一下在你面前的空间其实是一个可以触碰到的平面，只要脑中有了这样确定的认识，然后稍微在指尖上汇聚一点魔力，开始想象自己是在一个平面上划开一道口子……像这样就行了。” 她对着自己面前的空间轻轻画了一个圈，接着……那片空间便被一片雾蒙蒙的景象所取代。 原来处在那儿的空间消失不见，圆孔所连接着的是与两人身处的现实完全不同的异空间。 “看，很简单的事情吧？” 忒丝贝姬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那片空间之中……然后取出了自己的弯刀。 “哪里简单了啊啊啊啊！” 可是安洁莉卡依旧…… “没那么多时间给你，就算是笨蛋也好赶快给我学会。” 忒丝贝姬丢给了她的笨蛋学生一个白眼，然后抬起头望了一眼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空。 “离完全天黑大概还有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在那之前给我学会如何收纳你的武器……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讲解，所以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以后还学不会我就扒了你的衣服回旅店去，你就自己一个人裸奔回来吧。” 她一边掂量着自己的弯刀，一边……说出了非常恐怖的话。 一秒，两秒，三秒……当安洁莉卡终于反应过来那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之后，只是惊慌失措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表现了。 “等一下，等一下贝姬！！！是我的错么？是因为我刚刚说不喜欢这件衣服所以要惩罚我么！？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啊贝姬！！我道歉，我会道，道歉的！！非常真心的道歉的！！饶了我吧！！十分钟不可能的，要不今天就算了！！十，十天！给我十天的话也许能……贝，贝姬！？你有在听我说话么！？只有脱衣服什么的这种事情绝对不行啊啊啊！！贝姬！！！” 然而忒丝贝姬面不改色。 “嗯，我在听……还剩八分钟了，请你快点学会我刚刚说的东西，或者在上街裸奔之间……你觉得后者更好一点？” 眼神中带着寒意。 “给我学，要不给我脱，快点选一个！！！” 不近人情的女神不容辩驳~ 安洁莉卡的新职业？（四） ================================== “想象成平面，想象成平面！捅，捅个洞……到底要怎么做啊！！！” 用手在面前胡乱画着圈的安洁莉卡已经是急的满头大汗了。 紧贴在身上的晚礼服勾勒出了她除了胸部以外都能算得上曼妙的身姿，然而本该走在贵族的晚宴之上，露出安静迷人笑容的黑发少女，如今却在街角的小巷之中手足无措，拼命为了不被扒去这身她刚刚还贬低过的衣服而堵上性命……虽然不需要做到那种程度，不过要是真的让安洁莉卡去裸奔的话，那和杀了她也没什么区别了。 “好了，安洁……十分钟过去了。” 忒丝贝姬面无表情的发出了最后的宣告。 “如果还没有学会的话……就给我脱吧。”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忒丝贝姬的语气是……非常认真的。 看来，虽然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但是她其实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惹恼那位复仇心强烈的女神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安洁莉卡现在才终于有所体会。 “等，等一下！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学会了！贝姬！！淑女应该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那还真抱歉啊，我想我和你都算不上是淑女……既然你说再给你点时间，那我就再给你三秒钟好了，三，二……” 一边倒数着三二一，忒丝贝姬一边步步逼近安洁莉卡。 眼中满是惊恐的少女活脱脱像是一只面对着蛇的仓鼠一样，丝毫没有了之前那种强势的表现。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啊啊啊啊！！！！打开，打开，捅开来啊！！！！” 面对着宛如张开口露出毒牙的蛇一般的“友人”，面对着那双已经伸过来即将把自己扒个浑身精光的手，仓鼠安洁莉卡在绝望当中，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学会忒丝贝姬所教的知识上面。 破罐子破摔的她发出了最后的悲鸣，闭着眼睛语无伦次，抡起拳头就朝着不知是忒丝贝姬还是自己面前的空间打了过去。 轻微的脆裂声传入了安洁莉卡的耳中，接着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个向自己伸出毒手的友人略带惊叹的“哦？”。 紧张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担心着自己是不是把贝姬给打碎了……当然那对安洁莉卡而言是完全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发出脆响碎掉并且裂开口子的是她面前的空间，一片灰蒙蒙的，小小的孔洞出现在了安洁莉卡眼前。 忒丝贝姬的表情终于又有了一些变化。 “虽然过程有点搞笑……不过想做的话，你倒还是可以做到的嘛？” 那丝微笑比起欣慰，更多的则是嘲讽的意味……当然，这也怨不得忒丝贝姬。 “这，这个就是……算我打开了么！？” 在理解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之后，安洁莉卡一脸的激动。 那不是为了自己终于“学会”了忒丝贝姬所教授的东西，而是因为……自己似乎可以免于被她扒去衣服的耻刑了。 “好吧，第一步姑且是完成了……把手伸进去，安洁。” “啊啊啊？？？” 然而接着，忒丝贝姬立刻就下达了下一个指示，而安洁莉卡…… 她望着那个灰蒙蒙的孔洞，犹豫着是不是要听贝姬的真的把手伸进去，但是又生怕自己的手……就那样一去不复返了。 颤抖着朝孔洞伸出了手，但是身体却在一个劲的向后缩……看到那副样子的安洁莉卡，连忒丝贝姬都有点快要忍不住了。 “你够了没有啊，安洁？今天怎么这么别扭！？快点把手伸进去，空间这种东西又是狗，不会咬你的！” “但是但是但是！！要是突然关上的话我的手不就没了！！！” 安洁莉卡哀嚎着。 “你要是在这么矫情，我现在就让你的手没了！” 反手握住弯刀，忒丝贝姬一副作势要劈的样子。 “呜呜呜呜！！唔啊啊啊啊啊！！！” 实在没有办法，在肯定会没有一只手和可能会没有一只手之间选择了一个机会比较大的选项，安洁莉卡大哭着将手塞进了那个灰蒙蒙的空间之中。 哭起来的样子还真是蛮可爱的，这种反差萌一样的行为让人不禁想要更加欺负她……类似的想法，忒丝贝姬可是一点儿都没有的，嗯，肯定没有。 “没，没事……哈，哈……我的手没事……” 那副表情真是太棒了。 “接下来，通过你的手向那个空间中注入一点你的魔力……只需要一点就行了。” 天已经差不多要全黑了，忒丝贝姬觉得没时间再和安洁莉卡这么耗下去，得赶快教会她如何收纳自己的武器……毕竟，之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注入魔力……然后呢？” 这一步总算是不需要忒丝贝姬再多操心了，安洁莉卡很简单的就完成了她的指示。 “已经做好了么？那么就把你的刀放进去吧。” 忒丝贝姬语气轻松。 “这，这就放进去了！？不会一下就消失不见吧！！要是，要是我的刀没了的话，我，我……” “一开始喊着不会用你这种人的武器的家伙不是你么！现在这么宝贝了？别废话了快点放进去！” 偶尔一两次有助于陶冶情操，但如果太频繁的话那就会让人觉得厌倦了……不管是在夫妻之道还是用来形容去某些有特殊服务的地方，又或者用在安洁莉卡身上，忒丝贝姬都觉得非常合适。 她现在已经从觉得安洁莉卡那种畏缩的模样很“有趣”变成觉得那非常“烦人”了。 红着眼的安洁莉卡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小乌丸，将刀身慢慢放进了那片灰色的空间中……但是，双手却抓着刀柄始终不肯松开。 实在看不下去的忒丝贝姬直接一抬腿，一脚踢在了安洁莉卡的手腕处。 刀柄脱手，小乌丸滑入了那片灰色的空间之中，紧接着，开口合上……在安洁莉卡的眼前，一切又都恢复如初了。 瞪大了眼睛的安洁莉卡维持着刚刚松开手的姿势，一脸茫然，紧接着，她扭头望着忒丝贝姬……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转的那副表情正说明，她马上又要放声大哭起来了。 是以前神经绷得太紧了，还是说是现在她的心智倒退回去了呢？一再露出软弱的模样，或许那才是安洁莉卡真正应该表现出来的自我也说不定。 毕竟，以她的年龄来看的话的的确确，还只是一名尚未成熟的少女而已。 “你要是在哭我就不管你了！给我把眼泪憋回去！！然后再打开一次空间！现在因为流淌着你的魔力，刚才你所打开的小型空间已经和你绑定在一起了，应该会非常容易开启的！” 为了阻止黑发少女的退化现象，忒丝贝姬立刻做出了下一步的指示。 使劲嗅着鼻子，一边擦着眼角的泪痕安洁莉卡一边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她将左手伸向了面前的空间，然后…… “给我开开来啊啊啊啊啊！！！” 用带着哭音的语气大喊着，朝着面前什么都没有的空间挥出一拳。 你再这样我真的不想带你了，安洁莉卡……忒丝贝姬在心中默默地如此说到。 大概与忒丝贝姬一样也是怕了安洁莉卡，她面前的空间非常干脆地裂开了。 急忙把手伸进去，这个时候再也顾不得什么“它会不会把我手咬断”这种在贝姬看来很搞笑的问题了，安洁莉卡满脑子想的都只有她的那把刀……明明最开始还一脸嫌弃不是么？ 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那副样子足以用破涕为笑形容……黑发的少女从空间的裂缝中抽出了自己的武器，脱离刀鞘，如镜面一般映照着她那副搞笑模样的小乌丸，那漆黑却如镜面一般的刀身，在这黑夜之中也依旧散发着摄人心弦的寒光。 “可以了，这样就算完成了……当然以后你要用的时候再用这种搞笑的方式打开空间的话，去问问你的敌人给不给你机会好了，要是没能打开的话……那也差不多完蛋了，总之自己多多熟练吧，我能教你的也就这样了。” 揉着额头，忒丝贝姬第一次对自己的这个问题学生感到了头痛异常。 安洁莉卡的新职业（五） ================================ “好了，这样你也能够把那把刀方便的收纳起来，想用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行，各种意义上都方便许多了，所以……安洁莉卡！！你能不能别再玩了！” 对着不停地重复着打开空间——拿出刀——塞回去——关上空间——再重新打开空间……一边还发出了“嘿嘿嘿”痴笑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终于忍无可忍了。 如果允许的话，她是真的有点想要一拳捣在那个蠢蛋脸上。 “咳，咳咳……那个什么，唔，没错！就是初经历！因为是第一次做到这种事情所以，所以难免有些兴奋！” 安洁莉卡义正言辞的为自己找着借口。 “是嘛？现在倒是不计较衣服了？不怕被扒光了？开心了么？开心完了，就好好听我说话！” 差不多是发火的时候了……面对着明显怒气值正在一个劲的网上蹭蹭蹭飞涨的忒丝贝姬，安洁莉卡立刻停止了她重复取出收回取出收回小乌丸的行为，老老实实的找了个靠墙的木桶坐了上去。 两腿并拢，腰杆挺直，两手放在膝上……嗯，认真听讲总能给老师留个好印象。 “还记得我们出来是要做什么吧？” 不好，老师一下子就提了一个我不会的问题……坐姿再好也没用了。 安洁莉卡完全忘记了她们出来是要做什么的了。 忒丝贝姬已经是一副皮笑肉不笑……不，皮也没在笑。 “安洁，有时间我真的要好好修理一下你的脑袋……说过了，我们是要和那个打着你旗号的邪教接触，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的吧！不然大半夜我给你穿成这样跑出来做什么！” “穿成这样要做什……” 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之前在自己喝醉了的时候，忒丝贝姬所说的话了。 以及她在把自己扒光以后，套上这件衣服的时候……好像说的是…… “嗯，这样看起来倒是不错了，应该能拉到客人了吧？” …… ………… ……………… “他妈的忒丝贝姬！你拉老娘出来做婊子！！！！！” 总算是把模式切回了那个易怒的安洁莉卡，黑发的少女爆喝着……似乎在一开始就已经喊过了的的内容。 “回去！回去！！让我回去！！什么邪教我不管了！！！爱用谁的名号用谁的！！让我回去！！我才不要去做婊子！！” 哭着喊着闹着，双拳乱打两腿乱蹬，安洁莉卡一副“快要被人凌辱了”的样子。 “你给我省点事好不好！！不都和你说了，这是最容易让别人上钩的职业了么！” “你的上钩是指下面对吧！！我懂你的黄色笑话！别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让我回旅馆，我不干了！” 嚷嚷着就准备冲过忒丝贝姬的防线直接跑回旅馆的安洁莉卡，就在她正准备那样做的时候…… 忒丝贝姬一拳打在了边上的墙面上，硬生生把石墙砸出了一个窟窿。 “你今天要是敢回去就试试看。” 忒丝贝姬是认真的，今晚安洁莉卡要是敢回去睡觉的话，那下一次被开洞的十有八九就是她的脑袋了。 “贝姬！！！你喜欢做什么事情我不管，你别强迫我也一起做啊！！求求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安洁莉卡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满面哀求的样子。 “别一副被卖去娼馆的良家妇女模样好么？稍微尊重一下这个职业好么？什么叫我喜欢做什么事情？你是非要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对吧？” 快被这混蛋气死了。 “都说了，既然这里有发生不少失踪案件，甚至到了宵禁的程度，十有八九就是专门有人在挑这些容易下手的人下手……乞丐贫民这种被拐了也不会有人报案，有钱人的话又比较难，而且拐来不要求赎金的话就显得太奇怪了……在公会那里贴着的告示，三张是一般人家的小孩和餐馆的女服务员，剩下的有七八张全是酒馆或者娼馆的妓女……当然，那还是有老板的地方会去上报自己家有人失踪，那些没有店家的私娼肯定就更多了……现在也实行了宵禁，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出来揽生意了吧？” 用食指叩墙，忒丝贝姬语速飞快。 “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类似人类献祭的情况在这儿发生，也许是人数还不够，又或者那些拐卖绑架只是单纯的拐卖绑架而已，与什么邪教并不相干，但是既然有大规模发生的话就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所以为了和对方能够有所接触，就要尽可能的碰运气，听明白了么！？” 忒丝贝姬火气直冒，安洁莉卡捣头如蒜。 黑发的少女抬起头，用纯真且哀求着的眼神注视着忒丝贝姬。 “可这和你要大晚上出来卖还拉上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他妈的再和我装傻充楞，信不信老娘一刀削了你！！！！” 啊，忒丝贝姬终于也开始被气的自称“老娘”了。 “都说了这个职业最容易被盯上了！！没有店家的私娼本来就和浮萍一样，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属于迫不得已却又很容易遭人欺辱的弱者，所以伪装成这样是最容易引人上钩的！我要去找男人的话鬼要拉上你！精气分给你我还嫌不够！！等下给我练一下打招呼就行了，随便说两句客气点的就行！又不用你真的去接客！！要是绑架的就别反抗乖乖被绑走，当然要是准备对你动手动脚的也别留情！！如果只是一般找妹子的家伙，我来应付就好！！听明白了没有！！” 指甲在墙上拉出五条抓痕，像是猫抓玻璃一般“滋啦滋啦”的响声不由得让安洁莉卡捂住了耳朵。 “那你自己来不就好了嘛！有什么收获回来告诉我也行，对了对了就这样决定了好不好？那我先回旅馆等你的好消……” “砰”的一声，这次被开洞的是安洁莉卡头顶的墙壁。 对坐在木桶上的安洁莉卡摆出了犹如“壁咚”一样的姿势，那副居高临下的脸孔上……忒丝贝姬的额头上都拧出了一个“井”字。 “安洁莉卡你最好给我搞清楚，是我在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不是你在陪我！！” 的确是忒丝贝姬在陪着安洁莉卡去实现她的愿望，要是什么都让忒丝贝姬自己来做的话……那还要安洁莉卡干嘛？ “好……好……好的……我我我知道了……” 被忒丝贝姬的那副样子吓的浑身发抖的安洁莉卡，最后终于接受了自己今晚的命运……想开溜是不可能的，要怪就怪那个在中午喝醉了的自己吧。 “差点忘了，还得给你稍微整一下。” 安洁莉卡总算是安静了下来，靠在那名少女对面的墙壁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少女的忒丝贝姬如此说到。 “啊，整什么？” 现在只要忒丝贝姬开口，安洁莉卡就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之前帮你化淡妆的时候一心想往好看里去，结果没留意这一点……安洁你太漂亮了，如果说是出来接活的私娼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别乱动，我帮你稍微再化下妆。” “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 望着从那个收纳物品的小空间中拿出了自己的化妆盒，接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忒丝贝姬……安洁莉卡已经充分明白就算求饶也是没有用的了。 “好了，身材我没办法帮你改，不过脸的话，稍微用浓妆遮盖了一下，这样看上去就不会太违和了。” 大概在安洁莉卡的脸上涂了十来分钟以后，忒丝贝姬退后了几步，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唔……也没有镜子给我看一下，总感觉被你画成丑八怪了。” 安洁莉卡不满的噘着嘴。 “也没多丑，顶多看上去老了个十岁左右吧？没办法的啦，你那样子漂亮过头了，别人看到了肯定会有所戒备的。” 收起了自己的化妆盒，双手环胸的忒丝贝姬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说什么我太漂亮了，简直就是像在拿我开玩笑……就算是真的，可是比起我，明明你要更漂亮吧？” 不满的掰着手指，安洁莉卡觉得忒丝贝姬十成十是在耍她。 “你平时一定很少照镜子吧？虽然我的确也是个美女，不过和你相比还是逊色不少，安洁莉卡，你的美貌可是带着如同并非尘世之物一般的感觉，是绝对不会沉沦于以这种行当为生的美貌，实在要打比方的话……那就是故事中生活在天宫的公主，不受尘世所污的感觉吧？而我最多就是无论出入何种场合，都会被人说‘非常合适’的那种类型了。” 安洁莉卡的连变得刷刷红。 “什么，什么天宫的公主……羞……羞死人了……快别说了，贝姬……我哪有那样的……别，别拿我开玩笑了……” 在这方面倒是非常容易害羞的安洁莉卡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给埋进……啊，她没有可以埋头的胸部。 “当然，前提是你别说话。” 不过最后，忒丝贝姬还是笑着补充了一句。 天色全黑，似乎有乌云笼罩的天空，连星辰的光都暗淡了许多。 现在已是宵禁的时候，大街之上一片空荡荡的景象。 酒馆之中也听不到往日的喧嚣，如今支配着这片暗夜的，乃是令人感到一丝孤独的寂寞感。 幸好，如今不似以往，身边还有友人相伴……虽然，那个友人所做的事情有时候不是那么靠谱。 有的时候安洁莉卡不是很能理解忒丝贝姬的思维，不过她同时也想到，或许这就像自己的那位友人也永远不可能理解自己这确实有些莫名其妙的羞耻心一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理念与行为准则，更何况还是种族相异的我们？但是即使如此，还是…… 想要知晓一些她的真心。 “那个，贝姬啊……我问一些东西，你不要觉得是我在看不起你啊？就是，就是……我也知道你经常会做这种事情，但是这样不是很奇怪么？明明说着自己的一生都是为了爱人而活，但是却还要和别人……这样不是很矛盾么？” 夜半无人，目标或是目标之外的人全都还未出现……在寂静的小巷间，安洁莉卡鼓起勇气，与忒丝贝姬就关于她的爱情观念开始了属于两名少女之间的畅谈。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问，就不怕我真的扒了你的衣服让你裸奔回去啊？” 坐在安洁莉卡的对面，忒丝贝姬同样也坐在不知从哪儿搬来的一个大木桶上，两个木桶面对着面，让本就狭窄的小巷显得更加拥挤了。 与虽然平时一点儿也不在乎，可是穿上这身晚礼服后便像个小姑娘一样并拢着腿，努力维持好自己形象的安洁莉卡不同，忒丝贝姬的坐姿则要开放的多。 抱着自己的左腿，脑袋靠在膝盖上，右腿垂下晃荡着……那名平时就差不多算是穿着内衣上街的女神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大腿还是哪里被别人多看几眼……她一边注意着街上是否有人经过，一边望了望安洁莉卡的脸。 “因为……想要……更了解你一些……” 红着脸的安洁莉卡将头低了下去。 “你害羞起来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安洁……虽然我不认为对我多一些了解会对你的愿望有所帮助，不过既然你问了的话，那么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关系。” 忒丝贝姬耸了耸肩。 “你知道我的种族要吃的是什么吧，安洁？” 脸上露出了有些使坏的表情。 “唔……就是……男人的……那个吧……” 安洁莉卡的脸活脱脱像是一个红透了的苹果，黑发的少女极低的羞耻线让她对这方面的话题没有一点儿免疫能力。 “那个是哪个呀~算了我就不逗你玩了……普通来说的话，就是那样没错。” 忒丝贝姬将头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我的种族对爱情的观念是不分性别的，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只要爱上的话都完全不用考虑其他的事情……不过，首先如果对方是女性的话，那就完全不可能有我们要吃的那个吧~” 望着将头压的更低了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价值观与爱情观都截然不同，然而那位少女硬是开了口试图“理解”这一边的观念……那该称之为鲁莽的傲慢，亦或者是包含了爱的勇气呢？ “而且就算是男性，也不可能……我们的进食频率一周大概要四到五次，我虽然获得了不老的身体，但是如果想要保持力量的话，最低限度一个月也要三次以上，而伴随着我们的进食……也就是做爱这一行为，我们所榨取的真正食物，是包含在那个里面的，生物的生命力。” 用手指按着下唇，忒丝贝姬此时的样子显得颇具诱惑力。 “虽然每次只会榨取一点，对身体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但是如果频繁对同一个对象进行进食行为的话……不出两个月，再强壮的种族也会被我们榨的一滴都不剩，成为一具干尸……当然如果暴饮暴食的话，像我这样的一次就可以直接把人榨干……虽说什么死在女人裙下也是一件快事，但是我想没人愿意看到那种场景~所以如果不是作为爱人的话，和我们交合是有一定风险的行为，特别是那种还喜欢硬来的，根本不知道在床上到底哪边才是主导的一方，连自己的性命其实全看我们心情这种事都不知道……明明是食物却还想着占有食客，这才是让我们感到非常可笑的事情。” “所以啊，不可能不去和其他男性交合……与爱人交合的时候我们不会榨取对方的生命力，也不可能让爱人成为我们的食物，所以需要从别的地方补充食物才行……虽然在别人看来差不多，不过对我们来说，这和进食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这样说你能理解么，安洁？当然我也不是想要说对此就会有什么抗拒心理或者是为自己找什么借口，既然人在吃饭的时候都想着吃喜欢吃的东西，我们享受进食这一行为本身，在我看来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行为。” “怎么样，明白了么，安洁？” 说完之后，忒丝贝姬有些小期待安洁莉卡到底会是何种反应。 那个孩子唯有在这一点上称得上是“有趣”。 “唔……不明白……还是想不通……进食什么的……但是如果是必要的话，又……唔……榨干什么的太恐怖啦。” 最后冒出来的是这一句么？忒丝贝姬捂着嘴笑了起来。 “虽然无论你用什么眼光看我都没关系，不过你最好还是能理解一下哦？毕竟……你和我是同族嘛~” 一边笑着，忒丝贝姬一边对安洁莉卡甩出了一句和天塌地陷差不多的话语。 安洁莉卡全身如同被雷击中了一样打了个颤。 “同同同同族！！！！？？？贝贝贝贝贝姬！别开开开开开玩笑了啊！我又不是淫魔，我我我我是是是神……在那之前我应该是人类才对吧！” 一紧张就会变成结巴的安洁莉卡挥着手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 “你真的能确定自己是人类么~毕竟~没有成为神之前的记忆不是么？也就是说，了解安洁你的过去的人只有我，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哦？” 坏心眼的女神决定再多使点坏。 “但但是就算是那样也不对吧！！！按你说的必须进食的话，我我我我我……我还是处女啦！所以怎么可能和贝姬你是同族！不要想骗我啊！” “没关系的，我们也是成年之后才会开始直接进食的……在十四岁之前，我可是和你一样用面包牛奶和蔬菜过日子的哦？” 那张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然而笑容背后，则隐藏着对儿时记忆的回味。 “我早就超过十四岁了！”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你以为的那样而已……毕竟地上的五年岁月也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不是么？从成为神的那一刻起生长就会停止，说不定安洁你其实还没有……” “再怎么说没到十四岁也不可能长成我这样吧！！”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如果是未成年的话，自己的胸部还有救？” “早就没救啦！！这一点我认了啦！！！” 涨红了脸，安洁莉卡自暴自弃的呐喊让忒丝贝姬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自从那之后，就从来没有…… 接着，在忒丝贝姬总算停下大笑之后，两人都望着对方，互相沉默了一会儿。 “吶，贝姬……” 憋不住的安洁莉卡最后还是开了口。 “我不是淫魔吧？不是吧？应该不是的吧？吶，吶……吶？” 眨着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忒丝贝姬从坐着的桶上滚了下来，抱着肚子在地上使劲打着滚。 女神平日里那冷淡的形象瞬间崩塌全无。 安洁莉卡的新职业（六） ================================ “有人来了……记得我和你说的哦？好好表现~” “贝姬！如果是巡夜的城镇守卫怎么办？” “那就开溜呗~” 对于这样的人生初经历，安洁莉卡紧张的想要去上厕所了。 “嗨，小哥们，要不要来这边舒服舒服~” 忒丝贝姬的表现异常熟练。 看着那位女神露出那种花枝招展一般的专业笑容，安洁莉卡在心里暗暗把忒丝贝姬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这家伙肯定经常做这种事情！！每月三次一年就是三十六次，乘以一千的话那就是，就是……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的种族还是你要吃的东西，反正，反正……反正对男人露出这种表情还随随便便上床…… bitch，bitch！忒丝贝姬你这个大bitch！ 安洁莉卡的眼神不知不觉就变得阴郁起来了~ “什么啊，这不是很漂亮的女人么？现在可是宵禁吧，怎么这种女的也会出来？” 驾着一辆四轮的平板马车，连同车夫在内一共三人。 “小哥您说笑啦，长得漂亮也是要吃饭的不是？“ 忒丝贝姬献上了献媚一般的笑容，那副表情直看的安洁莉卡想吐。 “因为宵禁的缘故店里都没生意了，总得想想办法呀~以前可不是这个价的，现在就算优惠了，一人一次一百银币怎么样？” 赚到了赚到了，只要一百怎么都是赚到了。 一边笑着凑上去的忒丝贝姬一边对着对方勾了勾自己的胸衣。 该死该死该死，一定露出来了一定看到了！！那个该死的婊子女神在对着男人露胸啊啊啊！！！安洁莉卡已经停止不住自己心中的暴走了。 “当然咯，因为最近不怎么太平，所以拒绝出钟！只在这里做快活，出来就算哦~” 忒丝贝姬瞄了一眼小巷里面。 哇哇哇！！忒丝贝姬你要不要连专业术语都这么熟练啊！！！安洁莉卡的头上真的要蹿火苗了。 车上的三人用眼神互相示意了下一之后，便下了马车。 看来生意谈成了……虽然安洁莉卡对此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混蛋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出来“偷吃”，顺带拉上我出洋相！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定论。 “三个人呀~平时倒是可以，不过现在地方有点小……就请先来两位吧~” 立即就挽上了其中一人的手腕，示意着对方和她进入巷子里面。 “那她呢？” 有人问了！看来安洁莉卡我也不是卖不出去的货嘛！！我该为这种事情高兴么，吃屎去吧忒丝贝姬！！！ “她呀~” 忒丝贝姬笑容灿烂。 “因为不怎么熟练而且没有身材，生意不是很好~我拉着她一起算是多混口饭吃吧，要是客人看上了的话，就算便宜点好了~八十怎么样？” 我干你老母的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已经快要按耐不住想要从异次元中抽出她的小乌丸，对着忒丝贝姬一刀劈上去的冲动了。 虽然肯定打不过，虽然肯定打不过！！！但凭什么我比你便宜！！！ 原来在意的不是忒丝贝姬真把自己卖了，而是卖的比她便宜？ “那我要这边这个吧。”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你倒是别要我好不好？去等着忒丝贝姬第二波好了啊！你看我就这种身材是不是，是不是？？ 安洁莉卡快哭了，迫于忒丝贝姬的淫威，她又不能现在就发作……用“救命”的目光望向忒丝贝姬，结果后者却只是笑着说…… “那么，如果等下不满意的话，还请一定要再找我哦？” 我下次一定要趁你睡觉往你鞋子里倒钉子！！！妈的，忒丝贝姬平时不穿鞋的…… 忒丝贝姬与两名男性走进了黑暗的小巷之中，而安洁莉卡…… 满头大汗，恨不得立即脚底抹油。 “八十也不亏啦，反正够便宜的了，虽然没胸……” 男人靠了过来，盯着安洁莉卡看了老半天。 “好像脸也不怎么好看，不过凑合凑合还行吧！” 看来贝姬的化妆技巧还是蛮有用的，但是安洁莉卡肯定不会如此庆幸。 我他妈要不是真怕忒丝贝姬把我给削了，我现在就一刀捅死你信不信？ 现在想想真是中了邪了居然信忒丝贝姬那个混蛋，拿着什么鬼邪教来钓我上钩，就算是要接触干嘛要来做这个？要不是当时喝醉酒了，我这下可真成被人卖掉的猪仔了啊！！那个混蛋，一定是为了取笑我，一·定·是·这·样！！ “我说，现在明明实行宵禁，你们还在这里做这个，万一被抓到可就很不妙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靠过来，男人将手搭在了安洁莉卡的肩上。 他妈的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虽然在心里怒吼着，但是好歹是没有表现在脸上，当然……那只手要是敢碰除了肩膀以外的地方的话，安洁莉卡可就真的要暴走了。 “哈，啊哈哈哈哈……是，是会很不妙啦……啊哈哈……不过没什么关系……之前才看到有巡夜的人过去，现在的话大概去市区西边了吧？不会有事的啦，哈……哈哈哈……” 安洁莉卡一边发出了僵硬的笑声，一边把忒丝贝姬之前教她的话给背了出来。 “这样啊，去了西区啊……” 虽然是城市，但是也并不是很大，没有高耸的城墙，顶多只是因为走上了土路而会有“啊，原来已经出城了”这样的感觉。 市区分为东西两边，比镇子大一点，但却也不会让人产生那种出生于大城市的自豪感……说的就是眼下的这座小城。 安洁莉卡没说假话，之前她和贝姬的的确确看见有巡夜的守卫从街上走过，朝着西区的方向去了。 “那个……我的确……和她说的一样不太熟练，你看八十和一百也差不了多少，还是，还是……你再等等我朋友吧？她技术好，她技术好……” 尽量摆出笑脸，安洁莉卡拼命想把自己的这个“客户”推给忒丝贝姬去解决。 不然你要我解决什么，他的命么？ “她啊？那就不用担心了，现在怕是和我的同伴们都忙不过来了吧？我这可是特意光顾你的生意……” 要死了要死了啦！！别把身子都靠过来啊！！臭死了啦！！脸也别伸过来！！想干嘛想干嘛！！？既然这样那我也只能谢谢你的好心好意送你上路了啦！！！ 对着将身体和脸都靠过来了的男人，安洁莉卡即将爆发了。 “还要谢谢你告诉我守卫现在去了西区啊。” 可结果，听到的却是让自己大脑一冷的话语。 “啊？”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安洁莉卡的肚子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从坐着的木桶上跌了下去，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的安洁莉卡腹中一片翻江倒海的剧痛……虽然身体比起一般人要结识许多，但是没有防备让重要部位挨了一下，那份痛感可是一模一样的。 安洁莉卡干呕着，想要发出一些喊声，却因腹部的剧痛而令呼吸都变得困难，自然也不可能开口求援了。 mlgb这种玩法稍微有点劲爆了……开玩笑啊才tm不是什么玩法啊！！ 当然，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安洁莉卡的意识还是非常清醒的，如果要杀了那个男人，对她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不能这么做。 在心中把能骂的都骂了个遍，安洁莉卡第一百次诅咒起忒丝贝姬这个名字。 看到自己还跪着没有倒下去，那个男人又朝着安洁莉卡的肚子补上了一脚。 草拟吗的你和我肚子有仇是不是……这一次倒是做好了准备，但是依旧很痛，很痛！！！！ 痛的安洁莉卡捂着肚子，痉挛着瘫倒在了地上……老娘他妈的不是装的，是真痛！！痛死了啊啊啊啊！！！！ 因为疼痛而让眼泪水涌了出来，躺在地上的安洁莉卡活像是一只脱了水的鱼或者被人扒了皮的青蛙，一抖一抖的抽着筋。 “喂，你那边搞定了没有？” 泛着泪花的眼角眯见了从小巷深处走出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人的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 不用说自然知道麻袋里装的是谁。 进去的时候怎么没见有带那玩意……绑在腰上塞在衣服里了？？ 安洁莉卡是真的很想哭了……凭什么我要遭这种罪？ 幸好，对方没准备对她动手动脚……当然如果真的动手动脚了的话，现在和死鱼一样摊在地上的安洁莉卡立马就会给他们来个咸鱼打挺。 随着自己的身体被人抬了起来，然后视线因为被装入了麻袋之中而变得昏暗……安洁莉卡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诅咒着自己的同伴，以及确定了…… 这个打我肚子的混蛋之后我一定要亲手把他切成一段一段！！ 曾几何时我所期望之物 ============================== 马车上的两个麻袋撞来撞去，撞来撞去~ 基本都是安洁莉卡故意配合着颠簸的节奏去撞忒丝贝姬的~ 撞死你，撞死你，撞死你！ 腹部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自己的身体非常强韧……在那之后就充分发挥了自己小孩子气特点，往同样被套在麻袋里面的忒丝贝姬撒着火。 最后在又挨了不知道哪个混蛋的一脚之后终于老实了……那副蒙在麻袋里咬着嘴唇憋着泪的样子，真想让忒丝贝姬好好看一看。 在不知道持续了这样的情况多久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又被人当成货物一样抗了起来，在那样一会儿之后，被重重的丢到了地上。 玛雅屁股摔得疼死了，还好不是脑袋着地。 接着套着自己身体，挡着自己视线的麻袋……就像是死鱼死虾一样，解开袋口，安洁莉卡被从麻袋里给倒了出来。 “我宰了……” 还没喊完，脸上又挨了一脚。 认栽服输，安洁莉卡立马老实了下来。 “多亏了有你们这种蠢女人，总算凑够人数了，要不然的话说不定老大就要拿我们去凑数了，哈哈哈！” 很快你就会诅咒起自己为什么会找上我们的！肯定！！！居然敢踢我脸，安洁莉卡默默地在脑海里记住了那个男人的脸……你个混蛋还有打我肚子的那家伙，你们谁都别想逃！ 在将安洁莉卡双手绑在身后之后，那几名男性离开了这里。 铁质的栏杆让安洁莉卡有种正在坐牢的感觉，其实也差不多……这儿确实是某种监牢。 虽然那些铁杆她应该一把就能握断，但是现在并不是逞能的时候……粗略的看了看四周，安洁莉卡发现她与忒丝贝姬并不是这监牢之中唯一的囚犯。 光是在这件牢屋里就另外的有四名囚犯，而安洁莉卡依靠着她异于常人的夜视力透过几乎漆黑一片的视野所看到的类似这样的牢房，显然不止一间。 这间牢房中到都是女性，安洁莉卡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情况如何……对于新加入的这两人，她们也只是稍微抬了下头看了一眼之后，就没有什么反应了。 “喂，贝姬……别装睡了，起来啦。” 小声的呼唤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同伴，被绑着双手的安洁莉卡将身体弓成了一只大虾，然后……朝着忒丝贝姬撞了过去。 原本还闭着眼睛的贝姬立即敏捷的朝着一边侧滚翻，让安洁莉卡撞了个空……因为重心不平衡而没法刹住车的安洁莉卡“妈呀”一声，来了个亲吻大地。 “安静点，安洁……到这边来。” 像是特意为了避开其他人，忒丝贝姬缩到了牢房一角的角落之中。 手被绑着的安洁莉卡拼命压制住自己想要立刻扯断绳子冲过去和忒丝贝姬扭打的冲动……她从地上抬起了头，然后像是一只蚯蚓一样拱了过去。 “你把我的这件衣服弄脏了，安洁……” 忒丝贝姬关心的不是安洁莉卡而是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这让安洁莉卡恨得牙直痒痒。 “脏就脏了我回去给你手洗行了吧！我可是肚子上挨了一拳一脚！疼死了啦！” 压低了声音，安洁莉卡在忒丝贝姬的耳边咆哮着。 “这么惨么？还好还好我只是脑袋后面被砸了一下，可能你看起来比较硬朗吧？” “谁硬朗了！！我和你没完，这件事情我和你没完忒丝贝姬！” 在忒丝贝姬耳边，安洁莉卡恶狠狠的磨着牙齿。 “不过话说回来，连我都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该怎么说呢，还真是标准的小恶人模式？居然这么轻易就遇到了。” “要是遇到的不是你还想怎么样？说好的不要我去招待人呢？这个我也得和你算账！” 磨牙的声音更响了……不过说到会磨牙齿，果然是仓鼠之类的么？ “行行行，回去以后随你算账好了……看现在的情况反正算是第一步已经走对了，接下来嘛……先睡觉好了。” “睡你个头啊！！！” 已经是快要吼出来了……安洁莉卡现在真的很想冲着那张正在闭目养神的脸孔一口咬上去。 是咬！不是亲！！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既然都来了干嘛还呆着？不是说要去接触的么？那现在杀出去不就行了！？” 迫不及待想要一展心中的杀意。 “别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我们要找的是对方的高层，又不是小喽啰……这里应该是类似据点一样的地方，负责人大概也就是小头目，万一真的杀出去让对方给溜了就不好办了，既然撞大运真的遇上了，就等到能见到对方的时候再说吧……反正不是说凑足人数了么？献祭的时候肯定会露面吧。” 人类献祭什么的……还真有这种事情啊……安洁莉卡至今仍然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但是，已经充分见识过何为“人类的恶”的她也不可能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对于即将会发生在眼前的事实予以否定。 “至于这里是哪儿……天花板的构造不是泥土而是岩石，应该是山洞一类的地方……之前在马车上，后半段的路都变得非常颠簸，那时候就是出城走上土路了吧？而且有爬坡的感觉……那座城市附近是多山的丘陵地带，恐怕我们现在就在某一做山中……要不是你老是撞过来，我应该可以收集到更细致一些的情报。” 哦豁？怨我咯？安洁莉卡满脸愤愤，用身子使劲撞了一下忒丝贝姬。 “好了啦别闹了，总之就先这样吧？安安心心睡一觉，大概等明天自然就水到渠成了……说实话，我之前还怕你万一没忍住把别人给砍了怎么办呢。” “可以的话我真想砍……连你一起！” 好歹还是忍住了，学会忍耐也是自己成长的证明……类似如此乱七八糟的事情安洁莉卡可是一点儿都没觉得。 “献祭什么的，真的会有么……说不定只是普通的贩卖人口吧？” 挪了挪身子，安洁莉卡将背斜靠在了忒丝贝姬的身上。 褐肌的舞女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反而将自己的头也靠到了安洁莉卡的肩上。 两人就那样坐在一起，肩膀靠着肩膀，头靠着头。 “谁知道呢，反正……要是真有什么的话，马上就知道了。” 闭上眼，两人一同在这幽暗的监牢之中，伴随着周围那些“囚犯”们似有似无的低声啜泣与虫鸣，享受着，这对二人来说都并不常有的片刻安宁。 曾几何时我所期望之物（二） ==================================== “出来，全给我出来！” 好不容易才觉得能够休憩片刻，结果才刚刚进入梦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 安洁莉卡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能睡到明天么……” “恐怕没办法那么悠闲了，既然说是凑足了人数……或许准备做好了就马上要开始了吧？” 对于被这样粗鲁的叫醒忒丝贝姬多少也有些不满，不过表情一向冷淡的她没有像安洁莉卡那样直接把心情反映在脸上。 从地上站起来，小声对安洁莉卡说了一句“走吧”，之后，两人便跟在其他“囚犯”们的身后走出了这间牢房。 “走快点！” 毫不吝啬与施展自己所拥有的暴力，这样的行为让大部分人都会产生高人一等的想法。 此时的状况也不例外，加入了向着洞窟深处前进的“囚徒”大队，安洁莉卡的耳边不时传来其他人的哭声。 “过分了喂，贝姬？” “你倒是很好心嘛，安洁？” 对于安洁莉卡的善心发现，忒丝贝姬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算了啦，反正之后按预定来说我们也会把除了负责人之外的家伙干掉，你就稍微忍忍，过一会儿再当一回英雄怎么样？” 虽然并不是主要目的，不过从结果上来看的话，等一会儿她们就会救下这些人……这样一想的话，倒是让安洁莉卡舒服了不少。 “英雄什么的是做不成啦……不过其他事情，还是能做做的……” 那个安洁莉卡，居然，居然！！！刚刚还满脸不满表情的安洁莉卡，居然低下头腼腆的笑了起来！！！！ 忒丝贝姬差点就一口水喷出来了……你是这么矫情的孩子么！！？你原来是这样的角色么！？你不觉得你最近角色变化有点多么！！ 虽然明白…… 那或许是那个孩子，过去所拥有过的唯一梦想。 “贝姬，后面那个混血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队伍还在前进着，才刚刚安静了一会儿的安洁莉卡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有多动症之类的习惯？忒丝贝姬努力回忆自己以前是不是也这样。 “混血？” 往身后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眼熟的家伙。 “好像看见了个有点眼熟的……就是那个混血精灵的女孩子，叫什么来着……” 指望安洁莉卡记住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姓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那个三人组的女孩子么？没可能的啦，你不会只是看到尖耳朵就觉得像吧？这么想的话可是很失礼的事情，不过如果真的是……倒是想到不错的剧情了。” 嘴角上翘，女神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啊？” 不知是什么事让那位女神如此开心。 “就是那样的剧情啊~虽然之前因为你的帮助而侥幸战胜了死龙，但是在之后却遭遇了团灭，少年当场死亡，魔法师的女孩子则被魔物们当做了苗床，而半精灵的那个女孩虽然逃了出来，却落入了邪教手中，遭受了各种各样的……很厉害啊，安洁，看来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有你个鬼吧，明明是你在瞎编乱造的妄想不是么！” 安洁莉卡咬牙切齿……她这倒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那位同伴女神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怎样一团浆糊了。 那种色情大脑才不可能！！说着什么“和我有一样的风景”时候觉得忒丝贝姬又悲伤又可怜，可是一旦带上那个色情大脑，就觉得她一点儿也不可怜了！！去死啦忒丝贝姬！ 一边在心里默默地骂着自己的同伴，一边又偷偷回过头去望向后面。 这次没有看见那个似乎有点眼熟的女孩。 那个什么…… 不会真的是这种剧情吧？ 被忒丝贝姬的妄想牵着鼻子走了。 “感激吧，人生一片灰暗的垃圾们哟！” 在最深处等待着一行人的，是个情绪有些高涨过了头的女人。 似乎是将岩山的中心挖空而制造出来的巨大石室，有着足以容纳数百人的空间……看起来，这里就是所谓的“祭坛”了。 房间的最里面是用岩石搭建的约有三米多高的平台，站在那上面俯视着被押送而来的“犯人”们，那个女人，也许说是女孩更合适一点……她的脸上，露出了安洁莉卡最不喜欢的那一类笑容。 怎么说呢，如果是穿着厚重的长袍遮住脸孔的老人的话应该能更有一点献祭一类的感觉……在进入石室听见那名女性的呼声的时候，安洁莉卡产生了这样的感想。 但是，并没有那样庄重的穿着……这儿的负责人，是那个正在高呼着的，穿着感觉差不多是山贼一类衣服的那个女人。 周围都是拿着长剑，裹着黑衣的邪教徒，其中许多人甚至还带着类似头盔一样的面罩将脸遮住，虽然看起来是有点那种感觉，不过安洁莉卡却觉得这里是不是缺少某些关键性的要素。 “贝姬，以前也是这个样子？” 安洁莉卡小声的问着站在她身边的贝姬。 “感觉上差不多，感觉上又差很多……大概是装模作样模仿着以前的家伙们吧？” 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了。 “感激吧，人生一片灰暗的垃圾们哟！” 那个女人好烦。 “贫穷，困苦，最重要的是，无用！” 样子谈不上是好看，短发的女性从面容中便能清楚的看出她张狂的性格。 年龄不会超过二十，肯定没有自己大……安洁莉卡觉得如果那个女人作为邪教头目之类的角色的话，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 就像是为了彰显自我一样张开双臂大声呼喊着，那种坚信自己正确无误的态度以及那副明显蔑视着其他人的笑容…… 安洁莉卡很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家伙。 “过着如垃圾一样的人生，活的像垃圾一样的人！妓女，娼妇，乞丐，醉汉！！集合在这里的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下等的，没有任何用的废物！” 那完全是在说你自己吧？安洁莉卡很想知道，今天自己的忍耐底线到底要被挑战多少次……先是忒丝贝姬，然后是殴打了自己的男人，现在又是这个狂妄的女人……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话，安洁莉卡毫不怀疑都不用等到自己死龙病发作，在那之前自己早就因为天天发火而气急攻心死翘翘了。 “所以，感激吧！现在有了即使是垃圾的你们也能做到的事情！！” 女人一边笑着一边宣布。 “那就是，成为祭品，为了我们的伟大目的而做出牺牲！” “为了能够成为作为我们事业的基石而感到高兴吧，垃圾们啊！” 女人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兴高采烈，不过安洁莉卡觉得大概是没人会为这种事情感到高兴。 能够面不改色毫无廉耻的说出这种话的……果然还是邪教吧？虽然可能缺乏能够称得上“信仰”的“教义”，但是却绝对符合“邪恶”的“定义”。 轻易地践踏他人的自尊，轻易地掠夺他人的生命……被绑架到这里的人，安洁莉卡相信其中绝大多数都的确如那个女人所说一样，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在这样的人们身上寻求着恣意妄为所带来的快感，那个女人……是名副其实的垃圾。 那依旧是平凡的恶，是纯粹诞生自邪念的恶意……望着那个因此甚至沾沾自喜起来的女人，安洁莉卡不禁在心中回想起了那位“异界神”的容姿与话语…… 果然，如果真的要说能够成为“邪教”的“信仰”的话……不是像那样凛然的恶不行。 这个女人的恶太过于平凡，那样的恶……是绝对无法背负起凌驾于“觉悟”与“大义”之上的，那名为“业”的重负。 但是说到那样，我又何尝不是呢？ 安洁莉卡在心中苦笑着。 “求，求求你了！饶了我吧！我，我还有孩子！！祭品什么的，求求你饶了我吧！” 站在安洁莉卡右侧的女人哭着跪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孩子也会为此感到光荣的~” 然而，台上的女人却只露出了残虐的笑容。 安洁莉卡斜过脸，望着那名哭泣着哀求着的女人。 年龄绝对谈不上年轻，涂在脸上的低劣化妆品并不能遮掩她眼角的皱纹，穿着廉价且暴露的衣服，完全不符合那个年龄与身材的衣物，就像是用带子硬勒起来一样的，用有些可笑的方式将那大概已经下垂了的胸部挤在胸前……那副打扮，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她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人。 安洁莉卡当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孩子或者是为了养育孩子才要做这种事情，但是从那副让人觉得有点可笑，明明已经过了岁数却还想要硬揪着青春，拼命不想让它离开的打扮……安洁莉卡只觉得有些心酸。 年老色衰，根本无法再在娼馆中生存的娼妇为了养育自己的孩子只得成为比起娼妇更低一级的游莺，没有固定的地方也得不到店家的庇护，通过在街角巷中出卖自己青春不在的肉体换取生活所需的金钱，然而就算是那样，最多也不过仅够温饱而已……被掳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的角色。 剩下的，除了屈指可数的几名年轻女性之外，大多也就是贫民窟中常见的乞丐或者普通的穷人了。 对于到底什么人才会从事这种事情以及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到底是何种模样，在这时候，安洁莉卡总算有了一个差不多的了解……于是又想到，是否那些因自己而死的人，也是这样的模样……是否有机会的话，他们也会这样跪下来恳求自己住手。 默默在心中说了一声对不起，虽然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用，但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说一声对不起了。 伴随着那名最先跪下哭泣的女人，越来越多的人发出了自己的哀求与哭声。 很快，自己周围就哭声一片，就算台上的女人掏出了亮闪闪的匕首喊着闭嘴，也完全看不出效果。 好了，这下变成马戏团了……安洁莉卡在心里这么想着。 “邪教也堕落了啊。” 身边的忒丝贝姬不禁感叹了起来。 “邪教本来就是堕落的吧？” 听上去好像在说邪教什么的也曾高尚过这种不可思议的话题，安洁莉卡立刻纠正了忒丝贝姬话语中的错误。 “嘛，怎么说呢……过去被五英雄所阻止的拜龙教，起魁首是当时的王国宰相卢瑟，虽然犯下种种罪行，然而那时我所知的那个邪教，乃是怀抱着谋取国家登上皇位，在集结人类并且利用死龙的力量向天空发起进攻……我所了解的那个男人真正所怀抱的，是将这个世界从我们这些所谓的‘神明’手中夺还给人类这样的大愿。” 居于天空的神明监视着地上的一切，以神谕之名对下界施以干涉，虽然从一方面来讲是守护了世界，不断封印觉醒的死龙；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他们也，成为了人上之人的那般存在。 安洁莉卡完全明白那样的地位带给了神明怎样的特权与行事风格。 “哎？那他不是好人么？” 所以才会不加思索的冒出这样一句让忒丝贝姬付之一笑的话语。 “现在这样的……顶多算是流氓集团，虽然可能性很低了……安洁，等下还是留那个女人一命，虽然那家伙大概只是个无能的小头目，不过也许她的上头知道点什么。” 看来，忒丝贝姬也对这个根本算不上“邪教”的邪教，感到了一丝失望。 曾几何时我所期望之物（三） ==================================== “妈的够了！这群废物！哭哭闹闹个没完了！！就算喜欢听人的悲鸣，可这样不都变成大合唱了么！烦死了！！快点开始把他们都宰了！献给那位龙之魔女！！” 去尼玛的吧老娘才不要这些，非要说要献点什么的话，老娘倒是想亲手捏死你。 安洁莉卡憋不下去了，再憋下去她怀疑自己会提前到更年期，于是，对贝姬使了个眼色之后，她悄悄挣断了束缚着双手的绳子，准备动手了。 拿着剑的教徒大约二三十人，并不是多少难对付的数量，不过在石室靠边的外圈还有一些混合着拿剑与弓箭的家伙，如果不注意的话，流矢很容易对那些贫民造成伤亡。 另外，平台前面还有几个拿法杖的人……魔法师的话，稍稍有点棘手……当然，还是对要保护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而言有点棘手，虽然安洁莉卡相信，如果自己开口，忒丝贝姬肯定很愿意为她出一份力。 至于那个女人，安洁莉卡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那就这样办吧。 安洁莉卡在想好之后，正准备对贝姬说一声“防护工作就拜托你了”，但是…… 但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先于安洁莉卡。 “吵吵闹闹的人是你才对吧？从一进门开始就在那里大声嚷嚷个不停，竟说些让人反胃的屁话，真是听的我都想呕吐了。” 那是坚毅而充满勇气的声音，完全不像是这种……生活在底层为了人生而哭泣的人会发出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来源，安洁莉卡回过头去，于是她看到了，从一群哭着的人中间走出来的…… 那个她觉得非常眼熟的混血女孩。 “贝姬……你看我没认错人耶？虽然忘了名字。” 突然感到有些开心。 “什么啊，那个混血什么回事啊？谁抓来的啊，喂！”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会有人这样反抗自己的暴力，台上的女人咆哮了起来。 “不是说越没用的狗吠的越凶么？一直说着别人是垃圾垃圾，叫的这么响的你才是最垃圾的那个吧！” 用被绑着的双手拨开了额前原本遮着自己面容的长发，那名少女的眼神咄咄逼人。 安洁莉卡没有认错人，那名女孩正是前些时候在遗迹中遇到的三人组之一。 “就算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不管是做什么事，别人也都在为了能够活下去而努力啊！像你这种家伙有什么资格来说别人是垃圾！？因为能够欺辱这些人而感到愉快，不过只是个喜欢杀人的神经病吧！” 翘起嘴角微微仰起下巴，那名半精灵血统的女孩做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 “不过我看你这人，个子又矮又没有胸部，萝莉又不是萝莉撑死是个矮个子女人，再顶着那张臭脸就算是有特殊性癖的人也根本看不上……即使是卖去娼馆，别人也根本不会要才是吧？这样想想倒是蛮可怜的，怪不得会有这种性格啊~” 噗……安洁莉卡差点笑场了。 “把那个混血的杂种宰了！先把她宰了！！给我把她的脸皮拔下来，不对，先砍掉双手，给我狠狠侵犯她！！快点上！！” 不是要凑人数献祭的么？所以就不用管了？还真是很随性的邪教啊~ “看来，你们的那个什么龙之魔女，也和你差不多是一个德行吧？果然只有没人要的女人，才会有那样恶劣的性格啊~” 半精灵仍在挑衅着对方，安洁莉卡却不知为何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安洁？” 忒丝贝姬关心的问着自己的同伴。 “唔……突然就莫名其妙的中枪了，又没办法还嘴……胸口，好痛……” 哭丧着脸的黑发少女真是惹人怜爱~虽然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两名拿着剑的教徒走向了半精灵的少女。 场内的哭喊声停止了，因为一想到即将降临在那位少女身上的不幸，这让其他人甚至都没有了为自己的命运哭泣的想法。 然而，那位少女只是冷笑着面朝向自己走来的那两人。 “既然上面都发话了，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总之先把这家伙的手给砍了再……”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猥琐的笑声从面罩下面传了出来，然而还没等他说完…… 突然间就松开了原本被绳子绑起来的双手，看来，之前她一直都是装作被绑着的样子而已。 “什……” 那名邪教徒还来不及惊讶，眼前的少女便已凌空跃起，一个翻身跳到了他的身后。 而那条原本应该是用来束缚少女双手的绳子，现在，正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以后背作为支点顶住了被自己勒住脖子的邪教徒后背，以令人惊讶的气力将对方整个人给背了起来……双手勒紧了手中的绳子，在其他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已将自己背后的那名双脚离地了的邪教徒绞杀。 松开绳子，尸体松松软软的瘫倒下来，立刻捡起了尸体手中的剑，直刺向靠近过来却还在因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呆愣的另一人。 虽然最后好歹架起了剑作为招架，但是明显……半精灵少女的剑术要比他高出不知多少。 倾斜过自己手中长剑，连带着自己整个人都斜了过来……犹如一支突风的利箭，避开了对方架在身前的剑刃，将其一剑穿喉。 猛地一扫长剑，剑尖之上的血迹，立刻化作了飞洒在空中的点点鲜红。 “下一个谁来？” 那副如英雄般凛然的姿态，令安洁莉卡又羡慕，又嫉妒。 “不过，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冲着台上的女人，半精灵少女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她的手背上，淡淡的灰光勾勒出了一块纹路般的标记。 “现在，守卫和工会的冒险者们，应该已经把你们包围，正在突入这里了吧？” 摇了摇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所以我不是说了，是哪个白痴把那个混血拐来的啊！！！！都不看一下的么！！！” 被包围了，这一点毫无疑问……那个标记，是追踪类的魔法。 那个该死的混血是诱饵，追踪她的位置，城市的守卫与那些烦人的冒险者就能很轻松找到这里，现在恐怕已经和外面的人打起来了，不管人数还是质量都处于劣势的是这一边，那么被突入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该·死！！！！！宰了，全都给我宰了！！在守卫到这里之前，把这些人全宰了！！还愣着干嘛，上啊！！！就算有点水平也不过只是一个人来送死的蠢货，给我宰了她啊啊啊！！” 女人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受她的影响，最初还在因突发事件而震惊的教徒们，也逐渐回过了神。 拿着剑的教众渐渐包围了过来，而在场地的边缘，也有人举起了弓。 这可不妙，一个人的话就算能保住自身周全，但是这里还有这么多普通人，要是打起来的话…… 当然，这似乎用不着安洁莉卡来担心。 “你，你在做什么！” 原本完美无缺的包围网一下子就出现了漏洞，起起因正是其中一名持剑的教徒，将他身边的两名弓手斩杀。 “抱歉，我还还没打算入教。” 摘下面罩，那名伪装成了教徒的冒险者，正是那位剑士青年。 “她可不是一个人啊。” 从尸体的身上取下弓袋与弓箭，向着半精灵少女的方向丢了过去。 一边将剑丢了出去刺中一名教徒的头部，一边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弓箭套装~ “谢啦！果然还是弓箭用得顺手！” 持弓的少女身手敏捷，那在数名敌人的包围中不断跃动的身姿，彻底颠覆了弓箭手应该与敌人保持距离的规则。 强劲的回旋踢一脚就将一名教徒的颈椎踢断，后跳避开迎面砍来的剑刃的同时，拉弓射穿了对方的心口……上次因为与死龙过于悬殊的体型与力量而无偿发挥，这次则可以看出，那名少女实则拥有着并不输与安洁莉卡的体术。 而另一边，那位剑士青年已经将几名弓手全部放倒，正在一边与敌人缠斗，一边向着人群这边靠拢过来。 沉着冷静的应对着数名教徒，剑路走势没有一丝多余的成分，那样的剑术虽然无法以流丽著称，但却算得上是精湛且高效。 但是，随着包围他的教徒人数渐渐增多，那位青年也开始略显疲势。 “露易丝，就是现在！！” 才刚刚这样想着，赤红的火焰立刻便卷走了那份不安的苗头。 平台之下焰火滔天，怒放的红莲之中，那位女魔法师笑声连连。 原来，他是故意露出疲势，以引得敌人一拥而上，好让自己那名有着范围歼灭能力的队友发挥出最大的水准。 同样撕下了自己的面罩，混在平台下方那些魔法师教徒队伍中的少女，一举便将自己身边正准备释放魔法的敌人以及因为包围而聚在一起的绝大多数教徒统统消灭干净。 “能让我放一把这么爽的火，感觉真棒啊！！要多谢你们了，赛特，琉依！” 发出了完全不知道谁才是反派的猖狂笑声，安洁莉卡似乎都能看见她的另外两名同伴脸上冒出的黑线了…… 吖，之前没看出来，原来是个病娇耶。 以火焰构筑起了保护人群的屏障，那三位冒险者靠在了一起，挡在了人们的面前，对着平台上的女人，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笑容。 “可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三个人哦！！” 曾几何时我所期望之物（四） ==================================== 场内的教徒虽然还保有一半左右的人数，但是安洁莉卡相信，凭那些人数优势并不能改变现在依然倾斜的胜利天平。 火光跃动，火焰的倒影之中，是那三人为了保护人群而奋勇作战的身影。 因温度升高而变得通红的脸颊，同样因兴致的高涨……而变得雀跃不止的心。 好羡慕，好羡慕，真的，好羡慕。 他们的身姿，与他们的灵魂。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想要笑，已经，忍不住在笑了。 安洁莉卡用手背贴着嘴唇，双肩抖动，一个劲儿的颤笑着。 “怎么了，安洁？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忒丝贝姬不明白自己的同伴为何会笑的这么起劲。 “哈，哈哈哈……我看起来很开心么，我看上去，真的有那么开心么，贝姬？” 火光的映照之下，眼角的泪珠格外明显。 仰起头，原本扎着的马尾散开，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开心么？现在我的心情，就像是冬日下午两三点钟，透过微微敞开的百叶窗，那淡到没有温度的阳光透射下来，形成了一条细细的微亮光线，从窗户中穿过一直落在地上，而我，只是坐在房间的角落中的椅子上，安静的注视着那道光……如今我的心情，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吧？如果不能理解的话，那么果然，贝姬你在心中和我看到的，并不是一样的风景啊。” 那份带着泪痕的笑容美若天仙，然而忒丝贝姬，却默默闭上了双眼。 “记得没错的话，你上一次笑的这样开心的时候……是你第一次去执行任务，和我诉说你的梦想的时候吧？” 仰首笑着的少女愣了一愣，然后，那份笑容便显得更加凄美动人。 “什么啊，原来你还记得啊，贝姬……就这么喜欢欺负我么？” 呐呐，贝姬~我也能成为像你一样的神明，我也能成为，像故事中一样的英雄么？ 黑发的少女展露出明媚的笑容，诚挚的信念化作希望，那名少女在那时还曾相信，那将是自己终有一日，将会成为的模样。 然而那早已成为，自己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未来。 多么羡慕眼前的那三人，如今只是能够看到往日曾寄托于自己心中的那份光照的残影，安洁莉卡，便已觉得幸福无比。 “安洁莉卡……” 人群聚在一起，周围火光熊熊……刀光剑影与奋力呐喊互相交汇，然而这一切，对与忒丝贝姬而言却显得充满了距离感。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你哭起来的样子，也很美……你哭着笑起来的样子，美到令我都感到嫉妒，安洁……可是，你笑，是因为悲伤，你流泪，也是因为悲伤……如果所有的表情所代表的都是同一种含义，那么……这样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样的你，不过只是……怀抱着悲伤而活的水中倒影而已啊。” 忒丝贝姬非常清楚那位少女的本质。 “啊啊，是啊……可是你不也是一样么，贝姬？你用无表情的面具遮掩了你的内心，而我，不过是将那面具换成了其他的表情，说到底，我们不是一样的么？” 场内的战斗仍在继续，但是，那名少女，却以完全置身事外，沉浸于自己那如无星之夜一般漆黑的情感之中。 “你曾说过，你是燃烧过后的余烬，那么同样我便如你所说一般，只是……只是过去那个曾经胸怀梦想的安洁莉卡，于现在所残留的倒影而已……安洁莉卡早就已经死了，所剩下的也唯有，我这个名字相同，样貌相同的倒影，这样一想的话，似乎释怀了许多，贝姬……看啊，那些人的模样，就是我曾经想要成为的模样，如今寄宿与那三人心中的，正是我曾经，曾经怀抱着的梦想……然而如今的我，却已成了注定只能被那样的人所讨伐的魔女，如今的我，只剩下这注定不得好死的命运……贝姬，我好羡慕，真的好羡慕……羡慕能够，一直走在那样道路上的他们，羡慕能够……被这个世界允许，能够走在那样道路上的人们啊……” 事到如今，也只能以笑容相对，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微笑着，注视着能够成为英雄的人们的背影。 “即使如此，只是看到便会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即使我，祈求着的是世界破灭的未来，但是看到了这些仍旧坚持不懈走在自己道路上的人，我也会……真心实意的献上自己的祝福，贝姬……” “如果终有一日我要面对自己的终结，或许……被那样的人所杀对我来说，是算得上最好的结局了吧？所以，现在姑且，就先让我笑吧，贝姬。” 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存在于过去的亡灵用手指拈着那件连衣裙礼服的腰胯两侧，无视于他人诧异的目光，径自在人群中，跳起了旋转的舞蹈。 纯黑的长发沾上点点火星，如琉璃般耀目的色彩，浮动与那黑色的绘卷之上，宛若凄凉绝美的流刑人偶，那位少女的笑容，是染上鲜红，一触即碎的玻璃花瓣，亦是因泛起涟漪而化作泡影的水中幻月。 镜花水月，梦幻破却。 水中倒影，镜中幻月。 我生之梦，天长地久。 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不属于自己的歌词，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伴随着这份相同的悲伤，曾几何时尚以“少女”为名的某位异界之人的情感，渐渐流入了自己的心中。 对此并未感到惊讶，对此全部欣然接受……轻唱起自己根本从未知晓的词句，以那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言语，吐诉心中的凄凉。 啊啊，这到底是谁的感情，我现在所轻唱着的，到底是谁的记忆。 但是，正因为一样，所以我能感受这样的心情，正因为我也有着同样的悲伤，所以……我能理解这份缥缈的情感。 做着美梦的怪物怀抱着温柔的幻想，渴望成为“少女”的她，就如同注视着他人背影的我，不愿舍弃自己曾经的梦想。 那么，结局呢？将幻影当做自己真实的我们，是否能够被允许拥有……拥有一个，真实的结局？ 那段记忆，渐渐飘散，那份情感，渐渐消逝……抬起头仰望着那因燃起火焰而在石室上空盘旋着的黑烟，安洁莉卡……那份与遥远彼界之人的思绪所混杂在了一起的情感，让她发出了，或许并非属于她的笑声。 在忒丝贝姬的眼中，我或许是已经疯了也说不定吧？ 当那份她人的情感渐渐远离自己之时，安洁莉卡总算想起来她身边还有旁人。 “稍微有点兴奋过头了，抱歉，贝姬。” 完全不分场合也不分轻重缓急，如此歌唱着自己哀思的安洁莉卡，倒是很符合“少女”这一称呼。 “但是，是幻影也无所谓，没法成为……也无所谓。” 这一次的笑容，虽然依然略显凄凉，但是却并不悲伤。 “因为，贝姬你会在我身边的，对吧？” 自从当自己经常梦见贝姬的梦境，安洁莉卡对忒丝贝姬的感情，便已慢慢转变。 当自己认为对方并未食言，而是真的无法履行自己曾经的承诺之时；当那位完全可以无视掉自己的女神，以如今这样的姿态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当忒丝贝姬为安洁莉卡细心打理她受到瘴毒感染的左臂而毫无厌恶之色时；当…… 安洁莉卡对忒丝贝姬怀抱愧疚之情，安洁莉卡对忒丝贝姬……怀抱爱恋之心。 如今，忒丝贝姬已然成为悲伤的魔女唯一所能依靠的对象，那位有着褐色肌肤的女神，那位生活作风令安洁莉卡颇有微词的淫魔……却已经成为，少女心中，那让她保持着正常情感的唯一牵挂。 “嗯，我会的。” 轻轻点头，因火光的照射而令忒丝贝姬的脸上多了些许的阴影，褐肌的女神，回应了少女的期待。 而另一边，三人组的冒险者已经完全压制住了有着人数优势的对方，距离完全取得胜利，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如果这样便结束了的话，虽然不用安洁莉卡出场有点可惜，不过她倒是觉得，能有个美好的结局确实不错……不过，看样子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座平台之上，无言的威压，旋即便弥漫于这间宽广的石室之内。 “巨人族啊……” 望着那犹如死龙一般高大的身影，忒丝贝姬眯起了眼睛。 曾几何时我所期望之物（五） ==================================== “怎么了，维尔德……看起来你遇到了一些麻烦啊？” 身高超过五米，巨人的话语声音，其音量之大犹如死龙的咆哮。 “总算睡醒了么！” 原本还一脸吃土相的女人脸上，在见到了从自己后方走出来的巨人之后又露出了猖狂的笑容。 “外面的虫子们动静弄得这么大，想不醒都难啊！！” 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那名巨人一步便跨下了平台。 原本还笼罩在阴影中的样貌，如今完全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五米以上的身高加上身上披着的金属铠甲，令那个巨人形如一座小型的铁山，而他的武器，则是一柄与其身高几乎一致的，完全没有锋利度，但是单纯依靠其重量便能将人压扁，用铁块来形容更加切合一点的巨剑。 “啊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混蛋冒险者以为赢了么！城市守卫来了的话以为就有用么！！这下把你们的希望彻底砸干净！！卡特塔隆！！现在敌人正在突破我们的防御，在那些守卫和冒险者进入这里之前，先把那三个碍事的家伙干掉作为前菜吧！等下你要杀多少就杀多少，全都给你杀个痛快！！” 那个被对方称作维尔德的女人大声的呼喊着，她的声音里包含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而与兴奋的女人不同，原本占据着优势的三人……早已是汗流浃背，面露难色。 “喂，贝姬，我第一次见这个种族……巨人很强么？” 安洁莉卡收起了笑容，歪着脑袋问向一边的忒丝贝姬。 “巨人族的话，对我来说当然不算强……和人类一样，也是千龙之战的幸存种族之一，虽然如今数量依旧稀少，但是好歹还是可以被冠以种族之名……基本都是些性格暴虐的家伙，皇都的钢铁骑士团那边倒是有一些愿意遵守人类社会规则的巨人族加入，剩下的，一般都藏身于边境地区的山林野地，经常袭击附近的村庄城镇，是被誉为‘仅次于死龙的灾害’，当然，你要说实力的话……如果是一对一，有着良好的防护能够抵御死龙吐息的话，仅凭双手就能撕碎体型相当的普通种死龙，如果再加上武器……这家伙应该比你对付的那几只死龙要更强一些吧。” 那么答案很简单了。 那不是那三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对手，起码……现在不是。 希望的火焰突然被人掐灭，这样的感觉……安洁莉卡并非不曾体验。 “多让我找点乐子吧，小虫子们！” 举起巨剑，直接朝着地面劈下。 沉重的铁块撞击上坚硬的岩石，脚下的大地震颤不已。 碎石穿过火焰的阻隔，如流矢般纷乱而至；尽全力挡下纷飞的乱石，然而对那三人而言，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便已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喝啊啊啊啊啊啊！！！” 鼓起勇气，拼尽全力，战胜了人类作为动物而存在的，那烙印与本能之上的恐惧，不畏强敌的勇气，正是讴歌灵魂的序曲。 然而，命运不会垂怜弱者，世界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如此在人看来残酷不公的天理，却正是无论对谁都最为公平的现实。 向着巨大的敌人冲过去的青年，其身影在安洁莉卡眼中，无异于正向着自己的死地迈进。 对准了迎面冲来的剑士，巨人大笑着，并且抬起了手。 钢铁的巨块再一次挥砍而下。 灵敏的向着侧面闪躲，避开了那把致命的巨刃，然而，也就仅限于此了。 以比起成年男性的腰身都要更加粗壮的手臂所挥动的那把巨剑，其本身便是凝聚了暴力与强力的化身。 钢铁的聚合再一次撞击地面，并不锋利的刀刃如铁锤般，在于地面相撞的瞬间，爆发出了一轮几乎将人给掀飞的冲击波。 虽然没有被掀飞，但也已经脚步不稳，几乎无法立足。 紧接着，没有对刀身做任何的调整，保持竖切的姿态，铁块的横扫就那样直接撞了过来。 架起剑……然而自己也知道那完全不可能有任何帮助，刀身的侧面，那如墙壁一般的铁撞上了青年护在身前的剑，接着便撞上了他的身体。 如同那些纷飞的碎石一般，伴随着两位少女的悲鸣，青年的剑士直接就那样飞了出去。 倒在地上，痛苦的支撑起身体，努力想要爬起来继续战斗……然而那双眼中的色彩，却已渐渐被绝望与痛苦所侵染。 即使面对死龙仍能撑的上一时片刻，然而在明明比以前更加进步了的现在却被一击退场，那样的不甘于痛恨，那样对于现实无能为力的痛苦所塑就的感情，那份涌动在彼此心中黑色的潮汐…… 那是，名为诅咒的色彩。 望着那双眼，安洁莉卡不由得想起自己，想起在那一夜…… 她将倒在地上的那名青年剑士，与自己的过去重合在了一起。 震耳欲聋的大笑犹胜过死龙的咆哮，一剑横扫便压过了汹涌的火墙，名为“绝望”的巨影，向着人群步步逼近。 庞大，丑陋，满含恶意残暴无情，但却……具有着压倒性力量。 如今站在那儿的并非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种族，而是作为了天理的具现，是“恶意”的概念化作了拥有实体的形态，行走并且肆掠于这片大地之上的证据。 与那时完全一样，不过只是形态的区别，包含在那或是“巨人”又或是“神明”的躯壳中的，毫无疑问，是同一份恶意。 曾经便是被这份“恶意”夺走了人生当中最为珍贵之物的安洁莉卡……非常肯定这一点。 “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 破空的箭矢化作流星，怒燃的赤炎犹如长龙。 人类展现出了符合英雄之名的“勇气”与“意志”，但是所谓“命运”，却无法如此轻易改变。 曾经击穿死龙眼部的利箭却无法穿透那厚重的覆面式头盔，能够冲散死龙吐息的火焰，也只是稍微融化了一些钢铁盔甲的表面，在那庞大的躯体上，增添了几道令其更显残忍的烧痕。 “可恶啊啊啊啊！！” 不甘的诅咒如毒蛇般撕咬着少女们的心，如有可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安洁莉卡毫不怀疑，她们将会成为下一个自己。 “真弱真弱，真不愧是虫子，太弱了哈哈哈哈！” 高昂的笑声是远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诅咒都更加恶毒的言语，钢铁的盔甲所覆盖下的那庞大身躯，其所代表着的，象征着“命运”的“恶意”，如今正要如安洁莉卡所经历的那一夜般，将反抗“命运”的“意志”彻底摧毁。 深吸一口气，随后而来的，便是震耳欲聋，令人魂飞魄散一般的巨吼。 声音因那份庞大的力量而具有了“实体”，形成了因扭曲了空气而能够被肉眼所察觉的“波”。 但是，远不似水中涟漪那样的“波纹”般温柔美丽。 因无法承受如此的高音，安洁莉卡的身边不断有人倒了下去，而即使还站着的，也已经…… 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自己颤抖的双腿了。 “似乎一些大型的动物在捕捉猎物时会以咆哮来扰乱猎物的认知，对于听觉系统的冲击很容易影响到脑部其他地方的运转，如果不能抵抗这种咆哮声的话，多半会丧失不少时间的行动能力吧？” 忒丝贝姬的表情依然平淡如水。 安洁莉卡看了她一眼，对他人命运毫无怜惜之情的女神独独会对她表露感情，但是那一点……便已值得安洁莉卡，以自己的刀刃为她献上期冀中的未来，哪怕那个未来…… 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安洁莉卡当然清楚……那位女神或许并非为了自己才会采取行动，而是…… 忒丝贝姬本身，便早在安洁莉卡千年之前，就已经祈祷着世界毁灭的终局降临。 不过无所谓，不过那到底是谁的期望……对安洁莉卡而言根本无所谓。 只要知道目标一致，只要知道……她如承诺般陪伴我左右与我一同前行，如此，便已知足。 “贝姬，我稍微帮一下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的话，难道你就会住手么？” 微笑换来了同样的微笑，虽然两者之间或许有着不同的含义。 “当然不会~” 安洁莉卡吊起眼角，对着贝姬露出了一个略显俏皮的笑容。 总感觉，自己有些回到过去了的感觉。 现在如今我所能成为之人 ================================ “琉依！！快点逃！！！！” 同伴的呼声夹杂着近似绝望的悲痛，半精灵的少女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一只被盯上了的虫子。 逃？往哪儿逃？后面就是人群了，况且，就算自己想逃…… 这双腿，现在也完全不听使唤啊。 可恶，混蛋，该死……就算咒骂又有什么用呢？不愿相信自己的命运会是如此的结局，然而那已经临近的剑刃，却让自己无法想象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 僵在原地的少女，最后只得对着趴在地上冲自己喊着“快逃”的青年，对着用法杖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没有倒下去的“情敌”，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如果这样不公的命运便注定是我们的结局，那么在祈祷他人能够从这微乎其微的概率中获得拯救之外，我所能做的，最多也就只有这样用微笑去面对“自己的死”这一事实了吧？ 巨大的钢刃以足以令人粉身碎骨的气势挥砍而下，被那样的凶器击中的话，可不仅仅只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 支离破碎的尸体将会成为散落在地上融入泥中的残渣，如果那是自己最后的模样的话，也未免太过于不堪与绝望了。 不想看见自己最后的结局，在落下的巨刃所掀起的风压之中，琉依选择了闭上双眼。 接着，爆散的破音便在自己耳边轰鸣……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如果死了的话，应该是听不到声音了吧？ 因为没死过，所以琉依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样……内心挣扎着现在是不是应该把眼睛睁开，又怕这似乎如奇迹一般的瞬间不过只是对方残忍的玩笑，到时候自己见到的，还是那个巨人狰狞的笑容。 “你要闭着眼到什么时候啊？可以睁开来啦。” 那是自己似乎有听过，但却并不熟悉的人声。 半睁开眼，半精灵的少女才发现，整个空间都显得有些异常安静了。 无论是刚刚还喊着让自己快逃的同伴，还是咆哮着的巨人……不管是哪边，现在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这样的环境多少令她觉得有些诡异。 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因刚才对着自己迎面劈来的钢刃所产生的风压而双膝弯曲，半弯着腰的她疑惑的抬起头，望向了边上的那个人。 黑色的长发多少有些眼熟，那样的身高和平坦到让人怀疑性别的胸部也不是随处可见，但是，那名女子的穿着实在无法让人将她与“做出了令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这一行为给联系在一起。 巨大的钢刃仍然握在巨人的手中，然而它却偏离了原本的目标，落在了左侧五米开外的位置上。 坚硬的地面被砸出了能把自己整个人给埋进去的深壑，如果刚刚是落在自己头上的话……琉依不太愿意去想象那副画面。 但是，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毫无疑问，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也毫无疑问，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正是令现在的气氛变成了这样的原因。 对着那名有些陌生但是又有些眼熟的女性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后者只是晃了晃她的左拳。 “我力气也不小的啦。” 开玩……笑的吧？ 当想到了唯一的可能之后，琉依的眼睛已经瞪得和灯泡差不多大了。 没错，答案很简单。 在自己即将被碾成碎片的前一刻，那个女人突入了进来，然后…… 用拳头猛击了落下的钢刃侧面，使它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不不不不不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现实吧！先不说别的，光那把钢刃的重量起码就是按吨算的，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一个女人能搬得动的吧！更别说是还要加上那个巨人的力量，一拳就让下落中的钢刃偏离轨道什么的，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现实吧！又不是超级系的漫画小说！ “你……是谁？？？” “哎？不认识我了？也没过太久，应该还有印象的吧？是我是我啊？” 那名女性满脸惊讶的样子，似乎是在说自己认识她应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是我是我诈骗？” 真羡慕还有这种心情开玩笑的自己。 感觉对方差不多要一口水喷出来了。 “喂！不至于吧，认不出来了么！？对了对了，是因为贝姬给我画的这个丑不拉几的妆吧？” 那个女人立刻用手涂抹起了自己的脸。 “这样呢？” “妖怪！！？？” 可惜结果完全是与她希望的相反……混杂着融化了的浓妆，那个女人的脸彻底变成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的“妖怪脸谱”。 “……该死我后悔救你了，现在我脸上肯定惨不忍睹……要是拿衣服擦一下的话，贝姬又肯定会杀了我……是我啦！安洁莉卡，还记得么！在遗迹里遇到的那人！自称调查团的二人组，有印象的吧！” 那个当然有印象了，不如说印象非常深刻……虽然琉依一时之间难以把眼前这个穿着有些轻薄的晚礼服的花脸妖怪，和那时如同救世英雄一般凛然的剑姬联系在一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可疑的二人组，自称调查团但是绝对不是……没有想过居然会在这种地方二度遭遇。 “也就是和你们差不多的事情吧。” 笑着的安洁莉卡并没有看向琉依，她的视线停留在那已经渐渐回过神来，正在重新举起自己剑刃的巨人身上。 “调查团……不会管这种事的吧？” “这个嘛……我换工作了~反正你们也没相信过我们说的，不是么？” 浅浅的微笑浮与脸上，安洁莉卡最后又用手抹了抹脸……接着便放弃了。 “去帮你的同伴吧，这家伙交给我来处理。” 微笑着的少女，心情从未有如此时一般雀跃。 现在如今我所能成为之人（二） ====================================== “你是，什么人。” 庞大的巨人已不似方才般大笑不停，眼前的那名与其他“虫子”看起来没什么两样的少女，只用单手便改变了自己武器的轨迹。 当然不可能是巧合，那样的现实只说明了一件事情，那便是那名少女……或许拥有着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力量。 “人类不可能有这种力量，混血也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外表，难道说……” “是天上的那些家伙么！” 虽然因为体型巨大而让人会产生类似“愚笨”这样的第一印象，但是既然能够从古往的过去生存下来繁衍至今，那么这些如小山一般大小的生物，就绝对不会只是有着巨大的力气的“笨蛋”。 相反，巨人族是对于何为强者何为弱者有着充分的认知的种族……同样，对于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某些信号，有着异乎寻常的感知能力。 “你说神明么？要说算倒也不能说不是……不过，我很久没有做那个了。” 安洁莉卡露出了非常开心的表情，现在这样的情况对她来说……并不是令人觉得难以接受的局面。 比起那一天拥有着更强的力量，比起那一夜……自己终于，能够斩断那蛮不讲理的“恶意”，以自己的力量，去开拓属于自己的命运。 人的信念终于能够凌驾于世界的“恶意”之上，这一想法令安洁莉卡感到无比开心，也无比自豪。 如那一夜般的场景不会再在我的面前出现，虽然我已无法成为梦想中的英雄，然而即使只是水中的倒影…… 幻月不也依旧为人所歌颂，不是么？ “现在的我只是个被天上的家伙们追的满世界跑的恶人而已，不过偶尔也想要做做帅气的事情……怎么样，虽然也可以给你转身逃跑的选项，不过那样做的话，还不如干脆就用自己的生命来与我共舞一曲……把那作为落幕也不算差，不是么？” 甚至兴致高昂到用自己平时并不会用的语句来说话了，这样的行为即使在自己看来，也显得有些好笑。 不过，有如此心境才是与“少女”之名相符合的人生，不是么？ 将小乌丸从收纳武器的异次元中抽出，镜面般的刀刃上映照着自己非常可笑的脸，然而望着那张脸，安洁莉卡却在心中雀跃着……如今不管是因为忒丝贝姬的缘故还是自己的缘故，因为某些因缘而能够站在这里，因为某些因缘而能够救下那三个在自己看来无比羡慕着的“幼芽”，虽然与过去的自己相重合，然而可以令他们的结局不似过去的自己那样……正因为如此，安洁莉卡……她从这样的因缘之中，感受到了曾经在自己心中，那份汹涌澎湃的悸动。 破茧振翅，异形的幼虫终有化作蝴蝶纷飞的一日，如果说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那么……或许今夜，便是我绽放之时！ “看来这一次的，终于不是普通的小虫子了！！” 斗志高昂的咆哮声再一次响起。 “管你是什么东西，是人类也好还是神明也好！！除了同族之外就未曾有过能够交手的强敌，只能凌掠弱者的生活不过只是无趣的人生，既然身为强者，当然要在与其他强者的交锋当中才能展现自己的价值！！不管你是什么也好！！！” 庞大的身躯因兴奋而颤抖，覆面的头盔之下，浑浊的双目发出了红色的光亮。 那是自诞生以来便注定作为强者的宿命与追求，那是作为能够肆意蹂躏弱者的强者，在对这样的人生感到乏味之时，终于觅见与自己相同之人时的兴奋，以及对那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力量的倾倒。 如果这个时候如她所言般转身逃跑未免太不知趣，所谓强者的宿命…… 便是死在更强的人剑下啊！！！ “看我把你砸成粉！！有胆的话，就接下我的剑试试看啊啊啊啊！！！！！” “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接下那把剑给你看！！来吧！！！” 震耳欲聋的咆哮夹带着无匹的兴奋，虽然体型相差甚远，虽然种族各不相同，虽然或许，被“恶意”夺走了最为珍贵的事物的安洁莉卡与作为体现“恶意”的聚合而蹂躏他人的巨人，这两者心中所见是全然不同的景色，然而此时…… 双眼之中都流露出喜悦之情的他们，或许在某些地方，产生了同样的共鸣。 高高举起自己的钢刃，在右手臂上，倾付了全部的力量。 隆起的肌肉比起岩石更加坚硬，那条粗壮且巨大的手臂其上的铠甲，甚至都因此而不断崩裂。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力以赴的一击没有任何的保留，还是如同最初一般的垂直斩击，然而倾注在武器上的，力道却远胜于之前的任何一次挥舞。 那是足以将岩石的城墙摧毁，是这个世界上无论何种坚固的盔甲，都不可能承受的住如此威力的一击，甚至是连自己，在挥出了那样的一击之后也会因其所造成的脱力而几乎无法行动的孤注一掷。 巨人族所拥有的最大武器便是力量，如此的一击，最足以说明自己将对方，当做了平等的“强者”看待。 如果被躲过去的话将会对自己非常不利，不过…… 当然也相信着，那名少女，绝不会躲闪分毫。 安洁莉卡笑着，举起了她的刀，将小乌丸刃口向上，以两手相托的姿势，平放在了她的头顶上之上。 “白痴！！！快躲开！！不可能接得住，会断掉的！！！！！” 才刚和露易丝一起扶起了负伤的赛特，结果回头就望见了这样的场景。 那个笨蛋十成十是准备真的去接那把钢刃，刚刚才被安洁莉卡救下的琉依用脚趾头想了想，觉得那完全都不能用“有没有脑子”来形容了。 就算她真的力气大到能够让那个巨人的钢刃产生偏差，但是，体型上的差距注定了她不可能以血肉之躯接住那把武器，更何况……要用那种细长的刀刃去接有着数吨重量的钢铁，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可能办得到的。 起码，在她的认知里是不可能的。 就算那个女人曾经干掉过死龙也不可能。 会断掉，然后会死……这种事情，是绝对且理所当然的。 然而就算自己现在大声呼喊，也已经来不及，半精灵的少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名曾经救了她的少女，因为自己的愚蠢而丧命。 相撞，爆裂。 小乌丸与钢刃相撞所产生的冲击比起单纯用钢刃敲砸地面所能够掀起的要强得多。 扩散的波动犹如肆虐的飓风一般摧枯拉朽，令那两人所处的地方形成了一块向下凹去的浅坑。 地表的岩石与泥土全都向着外圈飞散，强劲的波流几乎令琉依倒飞了出去。 她的同伴亦是一样。 因那犹如天地碰撞的撞击所产生出的冲击波而在一瞬间失去了听力与视力，当终于好不容易在那暴风般的冲击中站稳了身子，视线从黑白一片的模糊景色重又渐渐能够感受到明暗变化之时…… “还真的断掉了呢~” 伴随着那句轻松的话语，巨大的钢刃前端，插在了离自己不到十米的的地面上。 真的是说不出话来了。 镜面一般的刀刃映照出自己的面孔，完全无法止住的笑意化为了那上翘的嘴角，充分说明此时此刻自己的心中，有多么欢呼雀跃。 “真是一把好刀，越来越喜欢你了。” 还保持着双手上托的姿势，左手的指尖轻轻拂过锋利的刀刃，立即，樱红的花瓣，便盛开与那黑色的镜子之上。 自己的性格之中是否也有一些病态的成分？安洁莉卡眯起眼睛，将被割伤了的左手手指放入口中吮吸。 令自己几乎要将刀柄放开的麻痹感与阵痛，通过手掌，撕裂虎口，扭曲肌肉，压碎臂骨，拉断筋脉……然而双手，依然能够握刀，然而双臂，依然能够抬起，所以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纤细的双臂战胜了如岩山一般庞大的躯体，纤细的刀刃，胜过了数吨重的铁块。 “真是一把好刀啊~” 眼神之中痴迷渐甚，脸颊之上泛起绯红。 如今触手可及的那份梦想，对于安洁莉卡而言是与迷烟毒品同样性质的东西；当那本应已是一潭死水的心中并非泛起涟漪，而是被接二连三投下的石块掀起了巨大的浪花之时，胸中的潮汐，无论如何都没法停止下来。 令其沉醉，也令其着迷。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 连说话都变成了和喝醉酒时非常接近的样子，黑色的人形吐出了香甜的气息。 然而，那也正是最为危险的信号……沉醉于梦想的安洁莉卡与因梦想碎裂而悲伤的安洁莉卡并无太多区别，当中那份汹涌澎湃的潮汐涌上堤岸之时，倾注于刀刃之上的，是一样因兴奋而愈浓愈烈的杀意。 就如忒丝贝姬所说的一样……哭起来笑起来都很好看的安洁莉卡，不管是哭是笑，那份表情或是悲伤或是欢愉，所表达的，其实都是同样一种情感。 那份掩藏在悲伤与雀跃之后的感情，那份扎根于自己的憎恨，在这五年间吸食着血水，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无法拔除的感情，那份……驱使着如今的安洁莉卡不断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给予她力量，令她能够斩出那般流丽剑术的感情…… 令她注定无法成为梦中英雄般角色的感情，那份…… 如爱一般的杀意。 黑色的人形如影般晃动，或许是因为融化的化妆，也可能是因为火焰的关系，安洁莉卡的脸孔之上，五官的区分似乎变得并不那么明显。 歪斜的嘴角大大咧开，就像是被涂上了一层黑色的染料，混沌之中，反射着火焰的色彩而变得血红的双目，犹如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歪斜的人形发出了银铃般的嗤笑，接着，便如被光照到的影子般，一晃消失。 在那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连对自己的钢刃被对方所断都还来不及震惊，庞大的巨人便已先一步用包裹着铠甲的左臂护住了自己的头与颈部。 “很敏锐啊~” 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 跨出的步伐没有停下，不回头，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仅以拇指扣住刀柄，黑色的刀刃，在安洁莉卡的手中如花枝般，划过一轮优美的圆弧。 她仍然在笑着。 “还以为……是能够一战的神明，结果……居然是这种……” 干涩的声音，那庞大的身躯似是烧到最后只剩漆黑焦炭的干柴，最后的言语，如飘散的云烟般吐了出来。 “居然是这种……邪秽之物么……” 接着，挡在头前的手臂从中间断开，粗壮无比的肢体掉落了下来，发出了沉闷且巨大的声响。 之后，是保护着头部的钢铁头盔。 覆面的头盔发出了“啪啦”一声脆响，自正中被一刀两断的头盔之下，是同样被分为了两片的头部。 从头顶，一直到胸骨正中，鲜红的切口擦不忍赌……视力所无法捕捉到的一闪无视了所有的防御，仿照过去的因缘，以神之手所铸造的妖刀与心中那份涌动的杀意相重合，仿佛将异世彼岸，如今早已登临神位的两位少女，她们之间昔日的爱与扭曲重现于世一般……万物裁断天地分离的一斩，即使现在尚未有所察觉，而那已然，仅在此时此刻，令安洁莉卡与那以“歪天”为名的少女如出一辙。 那充满着诡异美感的异样剑术，令忒丝贝姬都为之乍舌……仿佛眼前的那个安洁莉卡，是她所完全不认识的，只有长相一致的另一人。 现在如今我所能成为之人（三） ====================================== “接下来，就是你了……虽然觉得应该没什么能问到的，不过姑且还是留一命吧？只把手脚砍掉的话，应该不碍事的吧？” 被阴影包裹的邪物朝着平台上的女人走了过去，无法将视线从那露出恐怖笑容的黑色人影身上移开，女人双腿哆嗦，浑身打颤。 那个家伙不是人，那个家伙根本……不是能用言语形容的任何一种东西。 到底是怎么会惹上这种怪物，女人一点儿也没有头绪，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从这里赶快逃走，逃的离那个怪物越远越好，但是，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 因恐惧而带来的震颤，令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放下武器！！！” 从入口处涌进来的人们，给了她唯一的机会。 从穿着便能一眼认出的城市守卫与冒险者们的混合编队终于突破了外围的防御，进入了这个隐蔽点最深处的房间之内。 “哦？这就是所谓的’增援永远会在已经不需要他们的时候赶到’吧？” 因为这一情况，安洁莉卡也扭过了头，望向正冲进这里的人们，而那片刻的分神，给了本已近乎绝望的女人，唯一一次机会。 立刻从腰间掏出了两个球型的道具，然后向着安洁莉卡的脚下丢了过去，随即，浓烈的烟便弥漫了开来。 “喂喂，咳咳咳……这是什么啊！？烟雾弹？？咳咳咳！！” 没有防备的安洁莉卡因为一下子吸入了一大口的烟而咳个不停，等到她在想要一边拍着胸脯一边从浓烟中寻找到那个女人的身影之时，似乎已经太晚了。 自己的目标早已消失不见。 “喂！别逃啊！！该死……咳咳咳……” 看来是从连接着外面的暗道逃走了。 功亏一篑让安洁莉卡有些沮丧，虽然想要立即去寻找女人逃走所使用的暗道，不过一连串的咳嗽还是略微阻碍了她的行动。 城市的守卫们已经进入了片空间，剩下的邪教徒们全都缴械投降……虽然现在有浓烟的掩盖让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受到了不小的阻碍，安洁莉卡也该庆幸幸好如此……但是如果她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的话，不被那些守卫与冒险者们留意到是不可能的了。 “别惹麻烦，这里就姑且放过那家伙吧。” 忒丝贝姬靠了过来，拍了拍安洁莉卡的肩膀。 稍微有点不甘心，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安洁莉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被抓来的那些普通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至于特意把我的事情和守卫们说……至于那三人，当然相信他们也不是那样喜欢惹麻烦的家伙。 虽然最后有点不甘心，不过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自己终于就像是证明了一些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证明的东西……这样的达成感与满足感，还是令安洁莉卡感到非常的开心。 “安洁莉卡，以后注意点……” “别说了，别说了贝姬！！我已经在后悔了！！为什么会说那种一点儿也不像我的话，为什么会表现的那样……不对，那个肯定不是我，是其他什么人！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感觉到有某种别人的情感流入了这个身体，一定是那个时候被控制了没错！啊啊啊！喜欢黑色系还想着毁灭世界这种事情已经够让人说中二的了，又是说了那样的话又是摆出那种中二气场全开的表情和样子，我不要再多这种乱七八糟的属性了啊！！！” 欣喜的心情稍稍平淡之后，扑面而来的便是浓浓的羞耻感。 在跟着大部队从那个山洞中走出来以后，安洁莉卡捂着脸，缩在忒丝贝姬身边不停咕哝着。 “没关系没关系，我是了解你的，安洁……毕竟你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有些残念的孩子嘛，没事情的，事到如今再增加一两条中二属性，我也不会觉得太奇怪啦~” “都说不是我！！不对，这种感觉就很像是借口的说法本身就很中二了，唔啊啊啊！！不要不要，都是因为太高兴了的原因，我绝对不会再那个样子了！” 眼泪水感觉都要飙出来了……不过，会有这样的反应起码说明了安洁莉卡虽然对之前的举动感到了羞耻，但是内心却并不难过。 毕竟……今晚算是稍稍实现了一下她过去的梦想。 守卫们正在引导被绑架的人们返回城市，而那个三人组……似乎正在和守卫的队长交接一些事情。 看起来像是被训斥了“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和“要听指挥行事”之类的话。 什么啊，闹了半天你们居然是擅自行动啊？ 安洁莉卡不禁在心中偷笑了起来。 “差不多了，我们也开溜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晚已经很多事了……不想再多惹什么麻烦的安洁莉卡，准备和忒丝贝姬一起混在被解救出来的人群里开溜了。 虽然从结果上来说算是做了次无用功，不过也没有多少关系……这里就先返回城市，睡上一觉，然后再慢慢计划之后的行程……看看是不是要再去追查邪教这条线，还是换个更加简单粗暴一点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啊~还真累啊~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三四个小时，也不知道现在回去睡觉的话来不来得及，说不定根本睡不着……毕竟，这样澎湃的心情，一时半会儿还是停不下来呢…… 安洁莉卡靠紧了忒丝贝姬，将自己的脑袋缩到了后者的肩膀后面，以不让别人看到的方式，轻轻的笑了起来。 因为被对方紧靠着而觉得有点热，又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传来的颤抖，忒丝贝姬对安洁莉卡，也感到了一点点的无奈。 “你在干什么啊……还没笑够么……” “抱歉抱歉，贝姬……再让我开心一会儿嘛~” 一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两人一边跟在人群的后面，向着山下走去。 “那边的两位，请等一下。” 啧。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在叫谁了，安洁莉卡顿时有了一种“又惹上麻烦了”的感觉。 “别想太多，随便蒙混一下……那三个家伙不至于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徐徐微风吹入自己耳中，脑海里传来了忒丝贝姬的声音。 “知道了。” 同样在大脑里做了回复之后，安洁莉卡转过了身。 现在如今我所能成为之人（四） ====================================== “这位大人，有什么事情么？” 微笑，微笑……安洁莉卡尽量在脸上堆满了笑容。 叫住了她和忒丝贝姬的，正是那些守卫们的领头。 从外表上来看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从他被贴着金属片的皮革甲包裹着的肩部线条就可以看出其下肌肉的结实程度，看样子平时一定少不了高强度的训练。 如果让安洁莉卡来评价的话，大概是属于那种“精壮的男性”。 该死，那三个家伙不会真的和他说了什么有的没的吧？不过看那三人也一脸茫然的样子，应该不至于…… “遇上这种事情真是太遗憾了，还希望不会给你们日后的生活留下什么恐怖的回忆。” 对方不论说辞还是态度都很诚恳。 哦！是那个啊~例行公事一样的安抚之类的么？差点把我吓到了，还好还好。 安洁莉卡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哪儿的话，我们还要多谢各位搭救即时呢。” 看吧贝姬，我也越来越会说话了吧？ “说起来，这位小姐你脸上这是……受伤了还是……” “啊！不是不是，这个只是妆化了而已，毕竟之前又哭了又害怕，用手抹来抹去就变成了这样……还请不要见笑。” 应对自如应对自如，我安洁莉卡也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孩子…… “是么，这样对脸可不太好，正好……还请不要笑话，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自认为自己是个非常爱干净的男人，所以也总是随身带着能够用来擦汗的手巾，当然！这块可是新的，我可没有用过……所以这位小姐，你就拿这个擦一下脸上的妆吧。” 稍稍……感受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氛，当然不会有人平白无故来叫你“擦擦脸”还这么好心的拿出手巾，就算安洁莉卡是个笨蛋她也能明白，对方肯定是别有用心。 “那，那个怎么可以呢，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多谢大人您的好意，这个等下回去用水洗一下就可以……” 安洁莉卡开始拼命推脱起来。 “没关系的，这块手巾真的是新的哦？擦一擦吧，还是说……你有什么不能擦的理由么？” 真是令人讨厌，对方露出了明显起疑的表情。 “安洁莉卡，算了……再推脱的话反而会让对方起疑，就擦一下吧。” 脑海里又飘来了忒丝贝姬的声音，老实讲……安洁莉卡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大人您多心了，没什么不能擦的理由……那谢谢大人了。” 不过还是顺从了贝姬的意思，安洁莉卡接过了那块手巾，象征性的在脸上擦了一下。 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但是妆料还是被擦掉了不少，最起码，那张脸已经能够为人分辨了。 “这样可以了吧？” 将手巾递还给了对方的安洁莉卡只希望快点摆脱这恼人的纠缠。 “这样一看不是很漂亮的女人嘛！” 在见到安洁莉卡算不上素颜的脸以后，那名守卫头领结果却大笑了起来。 “您过奖了，哈，哈哈……” 跟着对方一起笑着，安洁莉卡觉得这下应该就结…… “这么漂亮的女人，不需要做这种行当吧？你们两个，似乎不是这儿的人吧？” 该死，有完没完。 “确实如这位大人所说，我们并不是这里的人，一直以来都在各个城市间转悠，靠做这种事情挣点钱而已……毕竟，漂亮也就只有这么几年，在年老色衰遭人嫌弃之前要多赚点钱，这样才能为以后做打算，不是么？” 忒丝贝姬开口了。 从安洁莉卡身边站了出来，尽可能的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护犊子的意思看起来蛮明显的。 不愧是色情担当的淫魔，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倒是有点道理，原来女人都是这么想的么？不过如果要赚钱的话，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不是更好一点么？店里面的那种，应该更安全吧？” “的确会更加安全，但是如果那么做的话，其实我们能够拿到手的钱是很少的，根本不可能攒的出日后独自生活的资金，而且也有些其他原因，说出来可能会……大概是我天性比较放荡，既钟情于这类事情又不喜欢受人约束，所以才会拉着我的这位朋友一起满世界乱跑，还请您不要笑话。” 潇洒，自然，把淫乱当饭吃一样说出口的从容！甘拜下风！非常符合你现在的角色人设！ 忒丝贝姬的笑容和安洁莉卡那强挤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是非常自然的笑……虽然安洁莉卡早早知道这是那位女神的面具，但是其他人，绝对会被这个给蒙骗过去的！安洁莉卡对此非常有自信。 对方大概也是信以为真了一样的点了点头。 “不过，在这里私娼可是违法的哦？被拘役或者罚款的话，你们应该也没什么怨言吧？” 喂喂，不会是想要抓我们吧？忒丝贝姬看看你给惹出来的麻烦…… “唯有那个还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会敢这么做了，过几天就要去别的地方，稍微通融一下吧~” 半闭上一只眼，忒丝贝姬露出了一个有些可爱的表情……清楚那名女神内在是个怎样的人的安洁莉卡，顿时一阵恶寒，差点就把晚饭给吐了出来。 “通融通融嘛，啊哈哈哈，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也不是不行……那么，你身边的那位小姐也是这样的么……龙之魔女，也需要当娼妇攒钱么？” 随着被说出口的那个称呼，气氛一下子变了。 其他的守卫，还没有离开的人群，冒险者……所有人的视线似乎都集中了过来。 安洁莉卡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龙，龙之魔女？大人您是在说我么？哎，哎呀呀，这可真是个了不得的玩笑，我怎么可能是那个魔女呢啊哈哈哈哈……” 安洁莉卡仍在拼命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是啊是啊，被吓到了吧！这个玩笑怎么样，哈哈哈哈……你知道卡坦这个地方么？” “哎？” 听到了毫无印象的地名，安洁莉卡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而她的身边，忒丝贝姬眉头已经越拧越深了。 “抱歉抱歉，你一定对这个地名没什么印象吧？毕竟只是个边境的小城镇，没听说过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现在在这里当着守卫队长，不过我三年多前，还在那里生活……不过也没办法嘛，毕竟……那儿已经被毁了。”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没有说话，几乎完全寂静的夜色中，唯有虫鸣与那名守卫队长近似滑稽般的“啊哈哈”笑声。 “五年以来有三座城镇因为龙之魔女招来死龙的行为而毁灭，我的故乡正好是其中之一……不过你肯定不会去记那些城市的名字，也不会去记在那时死去的人们的名字吧？毕竟和我们这些无名之辈相比，你可是个大名人呢，该说久仰久仰？” 凑近了安洁莉卡，呼出愤怒与憎恨的炙热气息，那张脸几乎都要贴到安洁莉卡的脸上了。 “到处都燃烧着绿色的火焰，亲人与朋友在自己眼前死去，街道被破坏，房屋被破坏，几十年来一直习以为常的每日，在那一天别以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宣告终结，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明明只是普通的生活着，却要遭受这样的灾难……以为没有幸存者可以逍遥快活了么？不好意思啊，活下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自那天起，我可一刻都没有忘记，你这张该死的脸！！” 安洁莉卡瞪着眼睛，半张开的嘴“啊啊”的发着声，但是面对咄咄逼人的对方，她却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啊啊，啊啊……大脑之中一片混沌，才刚刚产生的喜悦之情早已荡然无存，所剩下的…… 那些黑色的潮汐，就像是不肯放过安洁莉卡般的又一次涌了上来。 “安洁莉卡！” 脑海之中，那个声音依旧不断，而那熟悉的声音，却只让安洁莉卡觉得头疼脑胀。 “别听他说的，不要紧张！！他是在套话！如果真的确定你就是当时的犯人，不可能还和你讲这么多没用的东西！你不要着急，这里交给我，你别冲……” 头疼欲裂，头疼欲裂，头疼欲裂。 安洁莉卡抱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声。 或许令自己头痛的并非是忒丝贝姬的话语，但是，但是…… 啊啊……明明知道是为什么，明明知道是…… 真可笑，真可笑，却还如此，做着梦。 不愿醒来的怪物做着成为了人类的美梦，贪食着他人人生的怪物，对自己也对他人撒下了一个又一个谎言……彼界的记忆如幻梦般再次侵袭安洁莉卡的脑海，被混淆在了一起的思绪令她不知，那虚幻的梦境，到底是别人亦或是她自己。 然而纵使虚幻，那份记忆那份感情那份幻梦……安洁莉卡所拼命想要逃离，所拼命不肯承认的，是…… 便是那份虚幻所告诉她的现实。 明明在五年前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明明在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 就不可能还能祈求日后有朝一日，自己能够逃离自己的罪孽。 幻梦的结局究竟是和，彼界之人最后因那虚幻的梦想而犯下了如何的罪孽，你在那时，到底…… 咱吃掉了，咱最爱着的那个她。 记忆之中，那名少女露出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哀伤笑容。 我真是一个，白痴。 彻底，清醒了。 “从我脑袋里滚出去，忒丝贝姬……下次再敢用这种方法和我说话，就宰了你。” “什！！” 那并非是在脑海中的答复，而是少女……以阴冷的声调直接给予忒丝贝姬的警告。 松开了抱着头的手，凌乱的黑发之下……少女的眼神完全变了。 目光凌厉且带着杀意的瞳孔中，黑色的漩涡涌动着，吸入光也吸入影的深渊……是少女，抛弃了梦想面对现实的绝望。 捋起遮着眼睛的额前刘海，手掌停留在额头之上，温热如血一般的感觉，自那之上直通自己的脑海。 头脑之中没有了忒丝贝姬的声音，也没有了那份挥之不去如幻影般的梦想，所留存的，唯有…… 微仰起头，望向那漫天星辰的灿烂夜空。 然而其中，却没有一颗星辰为我而闪耀……孤寥无人的夜幕下，我是注定连稍纵即逝的流星都无法成为，在出生之前便以死去的尸骸而已。 作为我的裹尸布，漆黑的颜色……倒是很般配。 “不用装模作样也挺好的……我就是龙之魔女，怎么样？” 冷淡的声音几乎不带一丝感情的色彩，如此冷漠的态度与之前不论处于何种心境之下，起码还有着正常喜怒哀乐的那位黑发少女显得大相径庭。 因为，因为，在这脑海之中，在这心房之间，所留存的，唯有…… 唯有，自己必定将要背负的罪与罚。 现在如今我所能成为之人（五） ====================================== 自己的家乡因“龙之魔女”的恶行遭到毁灭，这并非虚假的谎言。 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自己曾经所珍视的一切都在那一天被夺走，这份憎恨，切身实地。 在那一日,自遗迹之中唤来死龙摧毁了自己故乡城镇的人是…… 是一名，黑发的女性。 被半埋在崩塌的建筑之下，透过缝隙之间所能看见的罪证……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并不知道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所记住的，除了死龙的咆哮，人类的悲鸣之外……也就只剩下，那名女性近乎癫狂的笑声。 而当死龙被闻讯赶来的骑士团消灭，自己被从房屋的残骸中救出来的……那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从废墟中走了出来的自己，映入眼帘的，是……完全变了模样的城镇。 燃烧着青绿色火焰的地狱，曾经男人记忆中的小镇，已因那腐败的毒火而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 自己的故乡，成为了在今后无论度过多少岁月，都不可能再恢复一丝生机的死地。 男人的世界，在那一天便彻底毁灭了。 之后，原本就在以前的城镇上做着守卫的他在另一个崭新的城市中继续担任了原来的职责，并且凭借良好的成绩迅速升上了队长的职位，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对他而言有何意义。 失去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再回来，毁灭掉了的世界……永远不可能再有复苏的机会。 枯死的花木，即使再怎么浇水，即使把它挪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之中，难道就能长出新的嫩芽么？男人的心，也是如此。 这几年来唯有一个念头促使着他继续活下去，那便是，向那名有着“龙之魔女”恶名的黑发女性的复仇。 这个世界上怀抱憎恨并以此作为自己人生支柱的人，比比皆是。 每每遇见黑发的女性总会像这样问上几句，那样的行为到最后，都成为了男人犹如癔病一般恶习。 黑发的女性本就不常见，偶尔遇到几个，不是被他吓跑，就是立即请求守卫们的帮助……因为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如果不是看在他过去遭遇以及这几年来在维护治安上的确成绩优异的情况上，恐怕男人早就要被革职了。 甚至，连每次做出这种事情之后都会无奈苦笑并给对方赔不是的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一天，会有人……在被他这样问以后…… 在自己的面前，承认她便是那位毁灭了自己故乡，杀害了自己亲人的“龙之魔女”。 “把这两个人给我抓起来！！” 原本只是当做了和往日一样，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询问，可结果…… 仇恨的火焰尚不及这连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承认所带来的惊讶，在稍稍愣了一下之后…… 虽然不可能只凭对方一句“我就是龙之魔女”便简简单单就真的确定她的身份，但是既然都说到了这份上，不先带回去审讯是不可能的了。 “请等一下，这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跑了过来，似乎是想要阻止守卫们抓捕两人的行动，急于为安洁莉卡辩护的，正是算得上相识的那三人组。 “等一下，这一定是哪里误会了！这位小姐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龙之魔女！” 以青年的剑士赛特为首的那三人冲了过来，拦在了安洁莉卡身前。 “你们几个给我让开！再这样子的话，就以妨碍公务为由把你们也一起抓回去！” 那三个人的立场可是一点儿也让人高兴不起来……这无论对脸上明显露出恼怒表情的守卫队长，亦或者是……对他们所想要维护的安洁莉卡而言，都是一样的。 因为相识而产生了好感，因为相识而想要为她说话，促使他们做出这样行为的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正义感，是非常普通的善良，然而那对那位少女而言则意味着…… 但是，并不明白黑发的少女此时究竟陷入了何种心境的他们，还是在试图为安洁莉卡说话。 “如果不是她的话，之前我们绝对就全军覆没了！这些人也不可能救得出来！明明从那个信奉魔女的邪教手中保护了人们，安洁小姐怎么可能是龙之魔女！” 琉依……那个原本感觉上和安洁莉卡关系并不怎么好的半精灵女孩子，现在正激动的为她辩护着。 安洁，安洁……不要叫得这么亲热……不要对我展现出这样的善意……然而黑发的少女心中，黑暗愈发愈深。 “那也很可能是伪装！说到底，如果真的是从那种巨人手中保护了你们的话，这样强的家伙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很有问题吧！？说不定是想要借此来接近你们，谋划一些事情之类的……太过掉以轻心了啊！” 在见到那个巨人族的尸体时，守卫与冒险者们全都惊呆了，如果那个怪物还活着的话……说不定，当时全灭的就是自己这边了。 本以为是被那三人干掉的，刚刚也是在和他们确认这件事情，现在看来的话……这样子，这个女人的可疑程度就更大了。 不管怎么样都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三个小鬼确实有着不错的资质与实力，但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只要自己看到便愿意相信，从而忽视了真正的危险。 “你们三个给我让开！！这两个家伙绝对有问题！要是再不让开，就按魔女的同党处置！” 现在不是讲什么情面道理之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拿下那名明显不对劲的黑发少女。 自己的仇人……只要一想到这个并不算小的可能性，憎恨的火焰，就在心底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明明救了人却这样对别人实在太过分了吧！安洁小姐会说自己是那个魔女，多半也是因为队长您的诱导不是么！！她是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情的！！其实在一个多月前，安洁小姐曾经在遗……” 将安洁莉卡视作了自己向往着的目标，青年的剑士为了为她辩护而想要将上一次的事情说出口，然而，还没等他提到那座遗迹…… 一击重拳砸在了他的侧脸上，直接将他轰飞了出去。 “赛特！！！” 因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在呆愣了一下之后，那两位少女立即跑向了青年的落点处。 倒在地上的剑士发出了苦痛的声音，半跪着将他扶起的琉依，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直视着打出了那一拳的罪魁祸首。 “你做什么！！” 比起质问，那声音中所包含的，更多则是不敢相信的成分。 “做什么？啊……就是有人叽叽歪歪说个不停，感觉快要烦死了……我和你们很熟么？啰啰嗦嗦啰啰嗦嗦……真是让人不愉快。” 说起来，确实与那名少女并不相熟，琉依一共也就见过安洁莉卡两次面而已。 一次是之前在遗迹之中，一次是方才在那山洞之中……然而只是这两次，便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前以一把短弯刀便击败令人畏惧的死龙，而刚刚，她手持长刀，断钢斩铁击杀了强大的巨人。 那名少女所斩杀的，两次全都是自己与同伴们根本无力抵抗的敌人，那份强大，母庸置疑。 自己的队友赛特将那名少女视为了仰慕的目标，自己也完全明白……那个身影，究竟有着多么大的吸引力。 那并非是身为男性或者身为女性，在异性感官上因为好感所形成的吸引力，而是……或许是铭刻在我，在我的同伴，在我们所有拥有智慧的生物基因当中的，那永远也不曾抹去的…… 对于英雄的向往。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相遇给半精灵琉依所留下的，关于安洁莉卡的印象是凛凛而不可侵的高傲之姿，是舞动长刃，犹如盛开于夜晚的剑士之花一般，在自己心目中几乎已与“英雄”画上了等号的身姿的话，那么现在…… 自虚空之中抽出长刀，抬起左手高于头顶，反握着刀柄，以近乎让刀从手中滑落一般的姿势，侧着脸庞垂下刀刃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冰冷的刀背贴在少女的右侧脸颊上，紧贴她的胸口，紧贴她的侧腹……右手轻抚刃口的少女，毫不在意被那锋利的刀锋割伤自己的手指与掌心。 鲜红的涓流自那不染一物，如同镜面般光滑的黑色刀刃上一滴滴滑落，而那名少女……却发出了轻微的，如痴迷一般的笑声。 黑发的少女，眼中尽是虚无之色。 怀抱妖刀的魔女……那是与此时的安洁莉卡，再相符不过的印象了。 “真是的……” 声音之中，似乎透露着一丝丝疲惫与慵懒的气息，然而掩盖在那声音之后的，是因绝望而产生的颓废。 “连一夜的美梦都不肯让我做下去，明明，明明我想要的，不过只是一轮虚幻的月影而已……仅仅只是这样一点的慰藉，都不被允许么？我果然是，连一瞬间的奇迹……都不可能拥有的人啊……” 像是叹气，又像只是在呼吸……长刀的刀刃离开了紧贴着的胸部，在划出一道优美的银弧之后，锋利的刀尖，轻点安洁莉卡左侧的地面。 虽然看起来似乎有点随心所欲，但是那已经是，她准备战斗的姿势了。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琉依不曾见过的……残虐至极的笑容。 那根本不应是会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琉依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那副模样，与之前她印象中的那个少女联系在一起。 她不可置信一般的望向了自己身边的同伴，想要从他们的眼中寻求能够否定掉这幅画面的答案……可结果，她发现她的两位同伴，也都和她一样，茫然而不知所措。 或许并非不曾见过……那个平台上叫嚣着的女人，又或者那个巨人面具之下的面孔，当那把巨大的钢刃即将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 他们的表情，或许就正是这样吧？ 那是当恶意能够恣意凌辱善良之时方能一睹的，如同拥抱人类的本性一般舍弃灵魂尊严，从“人”成为了“兽”的笑容。 “还有……不应该是抓起来吧？” 轻轻吐出，如烟云一般的破灭之言。 “我是龙之魔女，是渴求着世界毁灭的非人邪道，那么，既然站在我的面前，所能做的不就只有……” 那副姿态，绝非凛然的剑士，那份恶念，绝非……自己曾经看到的，那名与死龙相战，从巨人手中救下自己与他人的英勇少女……绝非她理应怀抱之物。 “只有杀了我，又或者被我杀掉这两种选择不是么？” 然而也明白，如果这个世界有着那么多的理所应当，便绝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悲惨的模样，那名少女，那名……如今自己眼前那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破灭气息的少女……即使她自己不曾亲口承认，然而如今只要望见了那副模样，只要听见了那些言语…… 就绝对不会否认，她即是那名为人所恶受人诅咒，带来无数死亡与不幸的邪恶魔女的事实。 忒丝贝姬，我也一定能够成为和那些故事中的角色们一样的英雄吧？ 黑发的少女，露出了不掺一丝杂质的笑容。 因为安洁莉卡姐姐，看起来就和故事书里的英雄一样。 抱着故事书的女孩抬起头，与黑发的少女四目相对。 阳光灿烂的庭院中，枝叶繁茂的巨木下，气味清新的芳草地，孩童们的欢声笑语……在那个正午在那婆娑的树影下，双目微阖，半躺在长椅上的安洁莉卡，与往常一样，做着稍显男子气概的美梦。 或许，自己的梦没有长久到如那名追寻着灵魂痕迹的少女的梦一般，天长地久跨越千年，以自己与他人的人生孜孜不倦的描绘着所谓“少女”。 或许，自己的梦没有清晰到如那名追寻着虚伪谎言的少女的梦一般，不顾一切赌上人生，在轮回尽头终于成为自己爱人所描绘的所谓“少女”。 自己的梦，远远不及这自刀中传递而来的，那两位少女的梦一般远大而扭曲。 那份梦想，那份愿望，不过只是单纯的期盼，不过只是美好的祝福，不过只是……稍微夹带一些英雄气概一般的，属于少年或是少女都理应被允许拥有的…… 小小的，梦想而已。 然而…… 只是一夜的美梦，只是一瞬间的奇迹，只是……连同这仅仅所能拥有的“只是”，也早已，与我无缘。 沉浸在自我的喜悦之中试图忘记那些事情，为了能够摆脱长久以来的梦魇而沾沾自喜，甚至不知廉耻的以为，自己还能够，还能够…… 重拾自己在那张温暖的长椅上，所做过的梦。 然而现实，如此残酷……我的梦尚未醒来，那些压在我身上的罪孽，便已经这样掐住了我的喉咙。 撕咬着我的肉体，啃食着我的骨骼……千疮百孔的不光光只是这副皮囊，还有…… 我的灵魂。 怎么可能轻易忘记，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当那个男人说起他的故乡，当那个男人说起他的憎恨之时，我立刻便已明白……因为这才是，我的现实。 不论如何遮掩如何视而不见，然而我，我的所作所为，我因憎恨而对这个世界，对那些平凡的人们所犯下的罪行，早已……早已…… 我终究，还是只能成为这令人憎恶的魔女。 投入石头，泛起涟漪，水中的幻月，便会立即变为破碎的波纹……不愿承认也不想面对的事实，终究还是，无法逃避的罪孽。 我早已没有了那样的资格，甚至是连仿照着月亮的模样将自己伪装成倒影的那份资格，都早已经失去……阳光照耀的天地之间没有我能够走的道路，明月悬挂的夜空之下……一样，没有我的归宿。 丑陋不堪，污浊不堪……我这样的人，只有沉溺于泥潭底部与粪水相伴，恐怕那才是我……唯一能够去到的地方吧？ 五年时间，心怀怨恨……我所杀的人，因我而死的人，无辜的也好不无辜的也好，有多少人多少人多少人……是像依代那样，不应以那种方式终结的普通人？ 仇恨无法当做我的借口，一次次想要重拾自己的梦想，一次次却离过去的那个“安洁莉卡”越来越远。 我摧毁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梦想与生命，我……一意孤行渴求着世界毁灭的我所犯下的罪行，根本……不是能够“偿还”的了的。 打败了那只死龙那个巨人，打败了它们所代表着的“恶意”的，并非是“觉悟”……击败了那满是“恶意”的“命运”的，也并非是人的“意志”……我之所以与五年前不同了，我之所以，能够赢过那个巨人，赢过他所代表的那份“恶意”，只是因为，因为…… 我成为了，比他更加强大的“恶意”。 我是代表着“恶意”的反面，是站在世人对面的存在，是与……是与自己梦中的英雄，势不两立的邪道。 早已变为了自己所最为憎恶的人，因此才不愿在别人的眼中，在那临终之时充满恐惧与悲伤的眼中，望见自己的模样……望见自己，这因憎恨而扭曲了的面容。 啊啊……我却还不清醒到，为了这刀中的倒影而顾影自怜，为了这流淌而出的哀思而感怀伤秋，幻想着自己依旧还是那个做着美梦的“少女”，真是，不知羞耻顾影自怜……明明就是那样一副，杀人者的嘴脸。 没有被饶恕的资格没有去偿还罪孽的资格，没有做梦的资格甚至也没有将那份愿望偷藏在心底某个角落的资格，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 也唯有，将这份恶意继续挥洒而出这一种生存的方式了。 长刃划过，安洁莉卡的脸上露出了歪斜的笑容；赤红当空，黑色的幕布之下……血与死的花朵，为那舞动妖刀的少女，点上了鲜艳至极的唇彩。 舌头轻舔嘴唇，浓烈的血味拥入喉头，于是终于明白……原来这才是，最适合我的妆容。 梦想不再，人心不再……那是在与忒丝贝姬相遇之前，这五年间黑发的魔女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模样，是被人所憎恨被人所恐惧，与一切美好的词语全都无缘的，那名少女真正的姿态。 祈祷着天地灭亡同时又被天地所不容，怀抱着妖刀沉溺于黑水之中，在那一夜便本应死去却不愿魂归黄泉，悲哀所蚀憎恨所染，全身上下早已污浊不堪，口吐恶言呼出毒气，唤来虚无招来破灭，在故事中永远永远永远，永远只会站在英雄们的对面最终被英雄们所讨，那可怜又可悲，可憎又可恶的…… 祸津妖姬。 魔女的呢喃 ==================== 住手啊。 黑色的长刃轻轻滑过，鲜红的雨滴，便一个劲儿的下了起来。 斩断手臂，切开胸膛，切断椎骨。 住手啊！！！ 人类的残肢与遗骸散落脚边，红色的雨幕中，持刀的魔女发出了猖狂的笑声。 鲜红点缀着她的唇畔，那身染上了血妆的黑色裙装晚礼服，也令她显得更加妖艳，更加残酷。 “住手啊啊啊啊！！！！！！” 自己与同伴们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喊声，然而魔女……却对此置若罔闻。 笑着，笑着，笑着。 手中刀刃每一次的挥动都必定夺去一人的性命，包围了魔女的守卫与冒险者们，很快就发现他们才是被屠杀的那一边。 那把妖刀无法阻拦，连同手中武器与自己的身体一并被切成了两段……唯有等到自己的双眼望见了自己那被拦腰斩断的身体，人的意识，才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死去这一事实。 身着理应出现在晚宴之上的礼服，夜幕下的魔女以那手中长刃舞起一曲绝美异常的舞蹈，然而那对于站在她面前的人们而言，却是呼唤着破灭的死之舞踏。 “混蛋啊啊啊！” 怒吼着，从自己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是近似绝望的悲鸣；自己的眼前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死去，连那些守卫们的队长，此时也已被夺去一臂。 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没有手下留情的想法……那曲舞蹈不待到将所有为其伴舞的“舞伴”全部杀戮殆尽之时，是绝对不会就此停歇。 明白了这一点，知晓了这一点，不论曾经在他们眼中那名魔女是一名怎样的角色，但是现在，在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展现于自己眼前之时，自己唯一能做的，便只有…… 火焰击中了魔女的左臂，令她向着右边踉跄几步。 优雅却又残忍的死之舞终于暂缓片刻，抓住这样难能可贵的机会，长剑冲着魔女的心脏直刺而去。 耳边呼啸，于此同时瞄准了那名魔女头部的，还有一枚追风的利箭。 如若英雄与恶人终有其宿命，那么如今这幅局面…… 便是我们，应有的姿态。 面对燃烧着的火焰，面对突刺而来的利剑，面对呼啸而至的飞矢…… 魔女的脸上，露出了最为灿烂的笑容。 右手辅助着受伤的左臂，斜过刀身挡住了那瞄准心脏的直刺；同时立即向着左边偏过头部……利箭在自己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在射穿了如瀑流一般的黑发的同时，夺去了自己右耳的一部分。 然而心中，没有疼痛……充斥着安洁莉卡那颗黑色心脏的感情，如今唯有“理所应当”的“喜悦之情”。 无法成为英雄的自己，如今只能成为当他人梦想英雄之时，所必定需要背负的宿命。 我为恶，是代表了这个世间种种“恶意”的“命运”，是只要以“保护他人拯救世界”为梦想的英雄，便绝对要将其打倒的，与其不共戴天的死敌。 左臂因刚刚的突然袭击而负伤，虽然还未到不能行动的地步，但是要挥舞沉重的刀刃也已经非常吃力，因此不得不以右手按着左臂充当辅助的功效，这才让安洁莉卡得以继续舞动那柄致命的凶器。 来吧，来吧，来吧……如果那样做才是真正正确的事情的话，如果那样做，才是我们理应成为的模样的话…… 如果，你们是真正能够，背负起“英雄”之名的人，又或者是，与曾经的我有着同样梦想的人们的话…… 来吧，来吧，来吧…… 来与这“恶意”，相互搏杀吧，来证明自己…… 能够超越这份“命运”吧。 安洁莉卡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不顾左臂的伤势，黑发的剑姬以那柄长刃，再次舞起了呼啸着死之鸣音的舞曲。 那名青年非常聪明，他的剑术……又有所突破。 知道自己的剑是绝对不可能从正面接下安洁莉卡的刀，因此他没有选择强行去阻拦少女的刀势，而是倾斜着剑刃，顺着对方的刀路以剑柄去卡住长刀下端，那为了固定刀身而包着铁皮，并不锋利的底部。 虽然失败了两次差点让他被安洁莉卡直接从中间给看成两半，不过第三次，终于还是成功了。 立即以自己的剑抵住了安洁莉卡的刀不让其轻易摆脱，这样一来便能最大程度限制住，那柄恐怖凶刃的发挥。 “为什么！！！” 愤怒加强了力量，身为男性所拥有的体能优势，在这时也显现了出来。 纵使安洁莉卡拥有着远比一般人类更加强韧的身体，然而这时候……也许是因为心情上的某些原因，也许是因为她惯用手的伤势，一时之间，黑发魔女的刀竟被青年剑士的剑所压倒。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愤怒地质问换来的是不屑一顾的轻笑，虽然手臂上的力量暂时输与对方，但是…… 安洁莉卡猛地一脚踢中了赛特的腹部，修长的双腿此时化作了与刀刃相同的凶器，虽然尚不至于能够如长枪一般直接贯穿人类的身体，但那沉重的踢击，依然让青年剑士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 刀刃的压制状态已经结束，不过安洁莉卡也没有能够立即上前追击……火焰的墙壁将她与赛特阻隔开来，逼的安洁莉卡不得不同样向后退去。 “问我为什么？在以命相搏的时候，你喜欢说这些废话么？” 嗤笑着，毫不在意将自己对对方的蔑视之情流露而出。 “不就只是，因为只能这么做而已了么？成为怎样的人做出怎样的事，在这样的世界里……需要这么多为什么吗？” 那双眼中，在那涌动着的黑暗之间，近乎无限的悲伤流转不歇。 化作力量，也化作燃烧安洁莉卡生命的火花。 从刀刃间，从那把映照着安洁莉卡如今这幅以血为妆的脸孔的刀刃间……异界彼方，属于她人的思绪，又如同漫上了脚踝的溪水一般，渐渐涌了上来，将少女淹没。 异界的虚梦与安洁莉卡的思绪再度混杂在了一起，令她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因为我就是这样，是吃人的怪物啊。 记忆之中，怀抱着遗骸，蓝发的少女露出了凄美绝伦的惨笑。 这才是，真正的我……是被我所遗忘的，自己的本心。 斩杀了自己的血亲，踏着尸体所铺就的道路，与自己……与安洁莉卡有着相同相貌的黑发少女，那双黑色的瞳孔中所映照而出的色彩是…… 怪物与怪物的爱恋谱写出怪物与怪物的真实，梦想着成为人类的怪物，永远也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被囚禁于茧中的蝴蝶无法破茧而出，即使做着展开双翅自由飞舞的梦，然而最终…… 还是只能，成为这样，既不是蝴蝶却也不是幼虫，无法完成变态但却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模样，畸形却又丑陋的异样怪物。 那就是我……是我真正的模样，对吧？ “安洁莉卡，你这蠢货……” 距离掀起了腥风血雨的战场稍微保持了一些距离，忒丝贝姬眯起眼睛，咬了咬嘴唇。 安洁莉卡现在的样子明显不正常……虽然忒丝贝姬一点儿也不在意安洁莉卡杀了多少人这种事情，不如说，她反而期望安洁莉卡快点从她那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虚幻愿望中脱离而出……但是，现在这样的安洁莉卡，却远比沉迷与过往梦想的那名少女更加异样与令人不安。 面对现实在忒丝贝姬看来是好事，她总算能继续去完成她应该实现的那个愿望了……但是，现在这幅样子的少女根本不是在面对现实，而是在…… 把自己，逼上死路。 在忒丝贝姬的眼里，安洁莉卡并不是非常强，但也不弱……起码，对付一些士兵冒险者之流应该完全不成问题，但是…… 安洁莉卡的剑术是随心起舞剑术，她的水平上下限……偏差的实在有些太离谱了。 既能斩出那仿佛横断天地的苍之一闪，也会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只是向眼前这样的挥舞刀刃便已是极限……心死的安洁莉卡只能舞出心死的剑舞，即使那把刀依旧锋利无比光彩夺目，但是舞刀的人……那份曾经闪耀在其心中的光芒，此时已然暗淡。 这并不是终于认清了自己该走的路而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而是在知道自己别无可选之后……选择了最为可耻的逃避。 安洁莉卡……她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忒丝贝姬不能容忍这种状况的发生，就算要死，那个女孩也应该死在…… 左臂受伤，虽然现在一时之间似乎还占据了上风，但是……忒丝贝姬毫不怀疑，随着安洁莉卡的心渐渐枯萎，她很快……就会将这里当做她的死地。 翠绿的短弯刀握在了手中，褐肌的女神决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眯着眼睛，忒丝贝姬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忒丝贝姬！！！” 然而，敏感的安洁莉卡立即察觉到了理她不远处的女神所散发出来的杀意，她甚至不顾自己的敌人，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忒丝贝姬一眼。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要是敢出手，我就先杀了你！” 愤怒，憎恨，诅咒，那双瞳孔中已经吸入了太多的色彩，令那原本纯洁的黑色，都已变为了被许多杂色所掺杂的，浑浊的灰褐。 “安……” 忒丝贝姬张了张嘴，甚至都没有叫出安洁莉卡的名字。 该死，那个蠢货是认真的。 虽然平时就一门心思的认死理，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显得特别执拗也特别棘手……如果自己真的擅自干涉的话，先不说她到底会不会来杀了我……说不定，她会立即用那把刀贯穿她自己的心脏。 混蛋……我可不是为了让你做这种事情才来到你身边的，你的命可是有更加重要的价…… 暂时的，忒丝贝姬怀疑是否当初自己做错了选择，其实她不该来到安洁莉卡身边，让那名少女又重拾了过去的温柔与那份梦想……但是如果不来的话，安洁莉卡多半已经死了，那样的话岂不还是全都没有意义么？ 该死，该死……这都已经是……第七…… 而就在忒丝贝姬陷入了那暂时性的苦恼之时，一旁的战斗，仍在继续。 剑士的剑变得更快了。 似乎屏除了心头的迷茫，只将自己当做了“必须要打倒的敌人”看待……一次次瞄准了自己要害部位的剑刃与手中的长刀相交，错开，相交，再错开。 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去斩断对方的剑刃，然而却因为这刀刃相交所发出的尖锐鸣想而在心中欢呼雀跃。 是啊，是啊，这样才是，这样才是，才是…… 安洁莉卡笑着，仿佛她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并不是以命相搏鲜血飞洒的战场，而是灯光聚焦观众云集的舞台。 露出背部，柔纱的晚礼服勾勒出少女那苗条纤细的身材，舞步交织……黑发的少女，在观众们的掌声之中登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舞台。 那名为最末的舞台。 就像故事书里写的一样，就像歌剧了唱的那样，就像……一直以来的那些传说们一样。 我成不了英雄，但是只是这样站在英雄们的舞台上，即使只是充当反派，即使只是充当小丑，我也，我也…… 火焰的流矢从天而降，越过了同伴的剑士，赤红的火光如箭雨一般向着安洁莉卡扫射而来。 疾步后退，同时拼命挥动受伤的左臂，以刀刃挡下那一串串炙热的火矢。 切开火焰，因光线而染得通红，这令那柄原本就如镜面般的刀刃，此时更是变得无比耀眼，无比璀璨。 就像是自天空中坠落与地面的晨星一样，燃烧着，在黯淡之前，以自己最后的生命，散发出这诉说自己不甘于怨恨的火红星光。 勉强算是挡下了这一轮的攻击，然而……并没有能够全部挡下来的火矢，令安洁莉卡的双臂与肩膀上都平增了许多烧伤的痕迹。 发丝间也传来一股焦味，原本模糊了自己视线的汗水，刚刚也因为擦着头皮飞过去的火矢而被蒸发。 幸好，衣服没有被烧到……不知为何，安洁莉卡的头脑中，现在只剩下这个想法了。 疼痛什么的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连自己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安洁莉卡自己都无法确定。 大吼一声，向着让自己如此狼狈的那名魔法师少女挥出一刀……肉眼可见的剑气斩开地面，向着刚刚才释放完法术来不及躲开的少女直冲而去。 然而并没有命中。 同样大喝着，发出了完全将安洁莉卡的声音盖了下去的怒吼，那名先前便被安洁莉卡斩去一臂的守卫队长拦在露易丝身前，用自己的剑猛击地面，硬生生拦下了安洁莉卡的剑气。 真是，不错的憎恨啊……望着那双愤怒的瞳孔，望着那倒映在对方瞳孔中的，自己这凄惨的面容……安洁莉卡有生以来……不，是自那一夜以来，第一次觉得…… 也许自己，也并没有那么讨厌看见对方眼中的那个自己。 对了，还有一个家伙上哪儿…… 突然之间意识到“糟了”的同时，忒丝贝姬的喊声也在自己耳边响起。 “安洁莉卡！！后面！！！” 什么啊，原来，绕到那儿去了么……果然这几个人当中…… 从一开始就觉得肯定和你是最合不来的。 半偏过头，从那名半精灵少女琉依的眼中，望见了非常棒的景色。 真是令人羡慕的眼神，坚定，有勇气，还有……会将杀死了自己的罪承担下去的决心。 从背后瞄准了自己的心脏，致命的一箭已经近在咫尺。 对安洁莉卡而言那或许并不是不能躲避的一箭，只要像往常一样侧过身，只要像往常一样……对着那支箭挥动刀刃……能以瞬步消失在人们眼前的安洁莉卡没有理由躲不开已经被她发现了的那一箭，能够电光火石舞出漫天刀岚的安洁莉卡，也没有理由斩不落那已经被她发现了的一箭。 然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手臂……甚至失去了知觉，完全抬不起来。 原本还能够流畅挥舞的小乌丸在安洁莉卡手中，此时却重如千斤的铁块……身体变钝，思维也逐渐变钝。 心如死灰再加上连战负伤的疲劳感，之前所没有感觉到的那些疼痛与疲惫，此时却一下子全部涌了过来，瞬间便冲垮了安洁莉卡心中最后的一丝防线。 于是将那视作了必然，于是将那视作了自己的命运，没有闪避也没有抵抗，安洁莉卡微笑着……如果可能她甚至都想要张开双臂，去迎接那支即将贯穿自己心脏的利箭。 这是多么迷人的命运，从自己有识以来便一直相信着世间存在种种命运的安洁莉卡，就像是一个迷恋着星相学的小女孩一样，深深的相信着，在这一刻，她终于能够迎来自己那虽然并不如人所愿，但是也能以此划下句号的命运。 终于可以休息了，我这惨不忍睹的人生，终于可以，就此停歇。 对不起，依代……我没能成为你希望中的模样，我没能成为……能够保护好你们的人……你一定不会想要见到，见到如今我的这副样子……我也没有脸……去那边见你…… 但是……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下去了……长久以来一直摇摆不定，仿佛在黑夜中追逐着遥不可及的点点星光，我这到最后都没法选择一条路的愚蠢人生，终于可以……得到解脱了。 就这样吧……以作为在将来或许能够被写进故事中的，未来的“英雄们”此时所初次经历的，与必定会成为敌人的“宿命”相战的“反面角色”，以这样的结果作为我的最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所以…… 就这样吧……希望我下辈子，能成为一个稍微……好一点的人吧。 于是，在少女的祈愿之中，那支箭，最后终于…… 命中，刺入。 幕间 ============== “只是帮你挡一箭的话，算不上是出手吧？安洁莉卡，你真是个蠢到不行的白痴。” 胸口中箭，忒丝贝姬在安洁莉卡的面前，缓缓倒了下去。 没有出手杀人，而是在最后一刻赶在了安洁莉卡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本该射穿黑发少女心脏的一箭，取而代之的就是…… 那支箭，贯穿了忒丝贝姬自己的胸口。 “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眨了眨眼睛，甚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令其他人全都愣住了。 完全没有想过，那个女人会这样冲出来去挡下那一箭……琉依握着弓箭的手不停颤抖，她一个劲儿地嘟哝着“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冲出来的”。 虽然明知那名与龙之魔女相伴的女性绝非善类，但是此时的局面……并非是将魔女视作了敌人而期望将之讨伐的人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慢慢蹲下身，安洁莉卡抱起了倒在她脚步的忒丝贝姬。 “忒丝贝姬？” 小心翼翼的，轻轻呼唤着，如今她那唯一友人的名字。 箭头没入左侧胸口，那个位置……正是心脏附近。 忒丝贝姬的气息，越来越弱。 不老不死历经百战，藐视天地的女神如今却在自己怀中气若游丝，这种事情…… 是为了……我…… 恍惚的神志渐渐恢复，原本已是一片虚无之色的眼瞳，又渐渐变回了原本那单纯的黑。 虽然相伴时日并不算多，然而却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于救赎。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光当中，令自己重新回想起了过去时光与希望的人，是忒丝贝姬……来到自己身边，让自己重新拥有了可谓“人心”的人，是忒丝贝姬…… 不管对方如何看待自己，但是自己……自己唯一的友人，自己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同伴，自己唯一……即使那张脸孔再怎么冷淡，即使平时总是喜欢戏弄自己欺负自己，即使认为她过去对自己食言了……可是，可是…… 犹如寒冷冬夜中的一束火光，忒丝贝姬将唯一的温暖带到了安洁莉卡的身边，对于早已在漫天飞雪的黑夜中迷失了自我的黑发少女而言，忒丝贝姬……她存在的意义对于安洁莉卡而言…… 是她的光，是她……是安洁莉卡心目中，唯一的女神。 “忒丝贝姬！！！！！！！！！！！” 终于清醒的神志回到了安洁莉卡的身体内，与那悲怆的呼喊所相呼应的，是因清楚了眼前事实而由自己的心中向外迸发而出，是之前的悲伤或是无可奈何根本无从与之相比的…… 仿若将天地全部染为纯黑，遮蔽了点点星光同时也抹去了人们心中的希望之光，那已经清晰到肉眼可见了的…… “杀了你们！！！！” 纯粹至极的杀意。 她到底是一只多么恐怖的怪物……被那纯黑的双瞳注视到的时候，那是自己心中唯一所剩下的想法了。 直接跪在了地上，甚至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死去……半精灵的少女琉依，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样近在咫尺的死亡。 并不是说以前没有面对过会造成死亡这一结果的危险，不管是之前在和死龙战斗被尾部扫中的时候，还是几个小时前，那个巨人的钢刃朝着自己头上劈过来的时候……那都是自己面对死亡，即将死去的时刻……但是，现在这个不一样，从根本的性质上不一样。 一旦与那黑色的瞳孔对上视线，琉依就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注视着……注视着“死亡”这一概念本身一样。 和之前的境况差距都太远了……那根本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存在……包裹在那个少女体内，包裹在那人形皮囊之内的东西，绝对不是，绝对不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物。 只是窥见一眼便以颤抖不止的丢掉了自己手中的弓，甚至在跪下来的同时，立即便失禁了。 “安洁莉卡……别再多事了，山脚下有马蹄声……是增援……” 制止了安洁莉卡进一步有所动作的人是忒丝贝姬，她躺在少女怀中，轻轻拽了拽少女的衣服。 “快点离开这里……人太多了，在被包围之前……” 不能再节外生枝了，微风将山脚下的讯息带给了自己，现在正在朝着这里前进的，并不是城市的守卫或者冒险者那么简单，恐怕……是骑士团。 虽然还不知道是哪一边的骑士团，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安洁莉卡是绝对不能与他们相遇的……如果不想就在这里画上句号的话。 可恶，提不上劲，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虽然可以确定并没有伤到心脏，但是…… 看来就算外表依旧光鲜亮丽，自己的内在却早已是一块朽木；这种程度的伤，这种程度的伤！！！才不会，因为这种开玩笑一样的情况而死……在那个……在那个愿望达成之前……该死的安洁莉卡，居然要我做到这种地步。 忒丝贝姬紧紧抿着发青的嘴唇，脸上几乎毫无血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贝姬！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我这就走，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一瞬间，几乎要将人吞没的，那正暴涨的杀意在一瞬间便消散不见……哭着的安洁莉卡抱起了忒丝贝姬的身体…… “不要让她逃走了！！！”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那名守卫队长，他大喊着想要让其他人去帮助他一起阻止安洁莉卡。 因为那声呼唤而从之前的杀意笼罩下回过神来的人有许多，不过已经太迟了……安洁莉卡抱着忒丝贝姬，以常人绝对无法模仿的方式，一跃跳上了四米多高的岩壁，就像是在山间跳跃的羚羊一样，再一跃便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没有点灯，深夜的酒馆中，已经没有其他顾客，甚至连老板自己都早已去睡觉……三名顾客正在开着有些沉闷有些苦涩的酒会。 “真的以为要死掉了啊，心脏都停跳了……下次再也不敢找这么刺激的麻烦了。” “说起来，你当时是不是尿裤子了？” “你才尿裤子了！！没有！绝对没有！！！” “但是回来之后你就急着去换了内裤吧？” “那只是因为出汗，出汗！！才不是尿裤子！！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尿裤子！” 气氛虽然看起来比较轻松，但是……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那完全是为了缓和到现在都没办法轻松下来的心情而故意找的话题。 “其他人那边怎么样了？” “死了六个，重伤八人……那家伙下手可真是狠。” 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氛围包裹着三人，当终于绕回到那个沉重的话题之时，连为了麻痹神经而要来的廉价酒水都变得难喝了起来。 “什么英雄，真是看错人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那个魔女……” 琉依眼神阴郁的灌下了一大杯酒，然后便嘟哝起来“那干嘛还要救我，该死的都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干嘛”。 “还好最后跑掉了，不然我们大概真的活不了啦！现在骑士团还在追踪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应该逃不掉的吧？原本是冲着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来的，结果却撞上了这么大的一条鱼，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 木质的法杖丢在了一边，半趴在桌上的那名魔法师露易丝……因为那压在桌上的丰满胸部而惹来了同伴中另一名女性嫉妒的目光。 “我说赛特，你希望她们逃得掉还是逃不掉啊~” 露出了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摇荡着手中的杯子，露易丝将话题丢给了坐在她身边的青年剑士。 “我不太清楚……” 没有喝酒，青年剑士的目光充满了忧伤。 “只是总觉得，她不应该是那样的人。” “哈？你不会到现在还要为那个女的说话吧！？就算是你喜欢的类型也该有个限度吧！” 坐在赛特桌子对面的琉依脸上堆满的不满。 “喂，露易丝！！这家伙有没有搞错！！身边都有两个美少女了还想着别人！都被别人照着鼻子打了一拳了吧！！” “不不，我觉得自称美少女本身就很有问题，再说琉依你的年龄其实也……不过确实，明明都这样了还在想着那个女人，的确会让人……想要捅一刀啊？” 病娇的本质在这时候显露无疑，露易丝的脸上露出了阴暗的笑容。 “别闹了，才不是那种问题，而且打的是脸也不是鼻子……不是帮着说话什么的，其实之前我因为想要替她辩护，差一点就把在遗迹里遇到过死龙的事情说出来了，结果……我觉得，那个时候她是想阻止我说出那件事情。” “适可而止啊！你要帮那种人说话到什么时候！！” 琉依真的很想拿手里的木头酒杯去砸对面那个蠢货的脸。 “不是要帮她说话！只是，只是……只是觉得……我以前在见到了那凛然的身姿之后，有把她当做自己剑术上的目标，我也问过她‘要如何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对吧？但是那个时候她回答我的是……” “千万不要变成我这个样子……是这个吧？” 趴在桌上的露易丝，替赛特说完了最后那一句话。 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喝完了自己杯中最后的一点儿酒水。 “琉依，你也别难为他了……我倒是觉得，大概也没什么错吧，毕竟……我倒是觉得自己可以体会那种感觉。” “哈？” 琉依斜着眼，不可置信般的盯着自己的同伴兼情敌。 “你有个鬼同感啊？” 巨乳和贫乳是不可能达成共识的！ “这就是嫉妒呢，琉依……还记得当初你们和我相遇时候的事情么？” 大概是有点喝醉了，微微红着的脸颊看起来……很可爱。 “和你相遇时候……” “是啊，以前遇到我的时候，那个时候，到现在我还记在心里……” 侧着脸，以趴在桌上朝斜上方望的角度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青年的侧脸。 “以前啊，在大图书馆那儿的魔法学校里学习魔法，家里还算有点钱吧，虽然因为自己的性格问题所以老是被欺负，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是没什么……后来家里的那个笨蛋老爸被人用恶性合同骗光了钱，不光是没钱支付我的学费，连家产都全部抵押出去了……我知道以后就急急忙忙赶回了家，结果啊……在家里等着我的，只有因为这件事情一时想不开自杀了的笨蛋老爸，和受此打击突发心脏病撒手人寰的老妈。” “琉依啊……人的世界是很容易就会崩溃掉的，不管之前过着如何安稳的生活，可是只要一下下……那些过去就会变得简直和虚假的谎言一样不堪一击，于是那一天……我的世界就那样彻底崩溃了。” “发了疯一样去找那些个骗了我老爸的混蛋报仇，想着自己学会的魔法果然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他们也尝尝人生崩溃的滋味，从妻子孩子开始一个个全都烧死……那个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种事情啊……” 露易丝说话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有气无力般的疲惫感，但是，她所诉说的过去，那份重量却显得异常沉重。 “那个时候和那些个混蛋雇佣的佣兵们打成了一团，帮了我……应该说是救了我的，就是你们呀……” 眯起了眼睛，如同半睡半醒一样的少女有着异常的诱惑力。 “不光这样，还阻止了我……最要感谢的应该是这里才对，没有让我去杀了那些家伙，把他们交给了公会处理，让他们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告诉我‘你不能亲手毁掉你自己的世界’的人，不就是这个木头人么？那时候觉得真是搞笑，明明我的世界已经被那些家伙们毁掉了，还说这种话，简直是不知所谓……但是现在想想，的确是……” “很正确的话没错啊……” 微笑着的少女伸出手去，搭在了自己身边人的手背上。 “你喝多了，露易丝。” “我没有喝多哦？或者说……有些话只有喝多了才能说出来，你觉得呢，赛特？” 思索再三，青年并没有抽开自己的手，这引得他对面的另一位少女不停地“咳咳咳”。 “如果那个时候做了的话，就一定没法回头了，如果那个时候真的去实行了我心中的恶念的话，那么……不管到底是谁的错，我也一定，不可能再回到阳光照耀下的世界中来了，所以，要谢谢你，当然也要谢谢平胸的琉依，毕竟那时候你们两个都在嘛~因为在自己的世界濒临毁灭的时候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拉了我一把，才没有掉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不然的话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没有死掉的话，恐怕……现在通缉令上多半是要加个什么火之魔女啦~多亏了你们才没有变成那样，所以说，有同感啊……恐怕……” 笑容从少女的脸上消失了。 “在她的世界毁灭之时，没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够拉她一把……吧？那双眼中，诉说着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会救我们呢，为什么，在遗迹之中的时候，能够舞出那样凛然的剑姿呢？明明应该是个很邪恶的人才对吧？我想多半是因为……并不是为了怎么样而要做这些事情，而是……因为已经无法回头了，所以只能继续做出……继续犯下那样的恶行……大概是这样吧？如果是男人的话我不一定能够肯定，不过是女人的话……女人一旦扭曲起来，可是比死龙都要恐怖的多的哦？又任性又喜欢钻牛角尖，往往容易把自己往绝路上逼……我想那个人，多半也是这种性格吧。” 平时并不是太爱讲话，一直给人的感觉是有些阴郁的女孩子，不过今天……露易丝的话似乎特别多，也特别……容易触动人心。 琉依皱着眉头望着那样的露易丝好一会儿，最后，她叹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看来，果然是有相同经历的人才会互相聚在一起舔舐伤口……和赛特一起遇到你是两年前吧？那么赛特遇到我的话，就是三年前了。” 用右手撑着头，视线飘向了其他的地方。 “本来都不想说的，起码不想和你说……不过既然你都提起来了，那干脆我也说说好了。” 确实组队的这两年间，露易丝都没有听琉依提起过她的过去，而赛特好像也特意避开过类似的话题……敏感的女孩子当然知道，那一定是意味着，那个话题对于她的同伴而言充满了不好的回忆。 “琉依？那个还是不……” “没什么，作为同伴是应该多互相了解一下，反正也已经过去三年了，没什么不好说的。” 赛特似乎是想要阻止琉依，不过少女摆了摆手，意思自己并不在意。 “我以前啊，是奴隶。” 琉依非常轻描淡写的说出了那句话。 “奴……隶？？那就是……” 虽然自己的同伴看起来很轻松，不过在听到那句话之后，露易丝的表情就没那么放松了。 她瞪大了眼睛，表情变得有些惊讶了起来。 “嗯，就是那种……你能想象到的基本都有过。” 没有说具体遭受了怎样的待遇，不过从琉依的样子来看，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说起来，为什么会成为奴隶呢……那还要感谢，那些天上的家伙们啊。” 在酒精的作用下，半精灵少女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 “天上的……” 露易丝从桌上支起了身子望着她的那名同伴。 “嗯，以前说过的吧，有听说那些家伙为了清理死龙的瘴气而把整个村子烧掉之类的事情吧？其实那并不是听说的……被毁掉的，就是我的故乡。” “当时，我故乡附近的某个遗迹中出现了死龙，讨伐了它的正是那些天上的家伙，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吧？可结果我的家乡却就那样没了，这不是很可笑么？似乎是为了以防有人感染了死龙病……就为了那种‘或许会存在感染源’的可能性，那些家伙把我的家乡给全毁了……从山里打猎回来结果就看见村子在大火中烧的一干二净，家人也好朋友也好，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当时如果我冲进去的话，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救……不，不可能能救到谁，但是也许，还能见到自己的家人最后一面，最起码……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害怕了，看见那恐怖的大火，看见那些长着翅膀的家伙，我胆怯了，害怕了……我丢下自己的家乡，一个人逃跑了。” 带着很明显的鼻音，琉依使劲嗅了嗅鼻子，并用手背蹭了蹭鼻翼下端。 在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之后…… “所以后来，我也觉得这或许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对于我丢下了自己的家人不顾，一个人逃跑活了下来的惩罚……连续几天没有合眼也没有吃东西，被强盗袭击被侮辱到被卖做奴隶，我全都没有反抗过……当了十多年的奴隶，换过三个主人，大概是觉得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所以也就认命了，第三任的主人病死的时候本来还准备要我陪葬，想着干脆就那样死了算了，结果嘛……也就是那种老套路了，被这家伙给救下来了。” 耸了耸肩，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就跟定这个人了，可是为什么之后却和个木头一样，而且……” 紧接着，原本有些悲伤的语调变成了碎碎念一样的感慨。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又多了一个啊！是因为巨乳么？是因为我胸没有你大么！男人都是喜欢胸部的是么！还是因为我不是第一次了所以看不上眼！赛特！！老实给我个交代！！” 原本感觉很忧伤很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就被一扫而空了，站了起来拍着桌子，琉依朝着赛特大声嚷着……看起来，她是真的喝醉了。 “琉依！？小点声啊！这样把别人吵醒了要被赶出去的！说什么傻话，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我不是……” 青年的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不过……那肯定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不是什么呀？” 身旁的露易丝如水蛇一般缠了上来，一对丰硕的胸部真夹着青年的手臂。 脸更红了。 “喂！把你的胸部从赛特身上挪开！” “没关系哟，琉依~其实你要愿意的话，我是不介意后宫选项的哦？” “开什么玩笑，什么鬼后宫！” 从桌子对面绕了过来，抓起了青年的另一只手，接着便整个人贴了上去。 “一夫多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话说回来，为什么没有和你确定关系，我想大概果然还是因为年龄问题吧~~” “去死啊你这巨乳妖怪！！说过按人类年龄算我正值青春了啊啊啊啊！！” 完全变成了两名女性之间的拌嘴，被夹在中间的青年……虽然感觉他很尴尬，不过这个时候，其实应该是羡慕嫉妒才对吧？ “不过……” 互相瞪着的两名少女异口同声。 “只有那个女人你就不要想了！门都没有！！！” 那是非常浅显易懂的意思，并不是不允许自己的意中人憧憬着其他的女性，只是…… 人有力所能及与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琉依与露易丝都很愿意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然而……那个女人，安洁莉卡超出了她们也超出了赛特的能力范围。 已经背离了太阳下的世界太久也太远，事到如今不可能还有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不可能还有“已经没事了”的原谅……背负了太多的罪与太多的死，那位少女的人生，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拯救的了的。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如果还有下一次相遇的话，那么到时候…… 毫无疑问，将会是剑刃相向的敌人。 夜明前的时刻表 ========================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四下无人的树林间，眼泪与鼻涕混在了一起，哭泣着的安洁莉卡……现在她那满是哭痕的脸庞，与刚刚那副充盈着破灭邪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忒丝贝姬平躺在安洁莉卡面前的地面上，气息微弱到几乎让人怀疑那名女神是否已经停止了呼吸……而那枚箭，还插在她的胸口处。 身为淫魔的体质让其肉体的损伤可以很快复原，但是如果涉及到内部脏器与动脉血管的话……生命如此脆弱，即使是那位历经百战青春不老的女神，也与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忒丝贝姬！！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不要抛下我，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不要这样离开我！！！” 失去过的东西不想再失去一次，经历过的噩梦，不想再经历一次。 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安洁莉卡一边将右手按在了忒丝贝姬的胸口。 左手，握住了那枚射入女神胸部的箭的底端。 温热的血与贝姬的体温，那份触感令安洁莉卡感到恐惧。 颤抖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 哭着，犹豫着，内心摇摆不定……这个时候，忒丝贝姬轻轻将手放在了安洁莉卡的手上。 “不要摇……稳住，快速的……拔出来……要是伤到心脏，就准备帮我挖个坟吧。” 那可不是在吓唬安洁莉卡，虽然气息微弱但是好歹能够支撑到现在都是因为那枚箭矢并没有伤到忒丝贝姬的心脏，如果要是在拔出来的时候因为安洁莉卡的情绪问题而向着边上划伤一点儿的话，忒丝贝姬多半就要去墓里躺着了。 “你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孩子……所以……自信一点儿……你一定……可以的……” 虽然忒丝贝姬的脸上几乎血色全无，但是她依然对着安洁莉卡露出了笑容。 “毕竟……我也不想就这样……离开你。” 调整呼吸，沉下心，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安洁莉卡立即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镇定，镇定，镇定下来！在心里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的安洁莉卡，的确如忒丝贝姬所说一般，是一个“想做就能做到的孩子”。 如果因为自己的慌乱而害的本来能够救下的忒丝贝姬因伤而死，那就完全是本末倒置的事情了，绝对不能允许那种状况发生！ 按住胸口，握住箭矢，这一次，安洁莉卡的双手没有任何的颤抖。 一，二，三；一，二，三……在心中默数了三遍之后…… 安洁莉卡猛地拔出了那支箭。 “咳咳咳！！！” 箭矢的头部完好无缺，没有碎片残留在体内，这已经是如今最好的状况了。 伴随着异物离开体内，忒丝贝姬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鲜红的血，自她胸口的伤口处涌了出来……虽然没有伤到心脏，然而周围的血管却已破裂，原本被箭矢堵着的血液现在终于获得了解放，自动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立即将忒丝贝姬的胸口染为一片赤红。 甚至她的身下，那黄褐色的泥土地上都已经积起了小小的血泊。 “忒丝贝姬！！忒丝贝姬！！！！” 丢掉了手中的箭，安洁莉卡跪在忒丝贝姬身边，拼命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刚刚的镇静烟消云散，哭哭啼啼的安洁莉卡又回来了。 “别闹……” 该死，该死，好痛，好痛，好痛……热量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生命正在从伤口间缓缓流逝，即使能够修复肉体的损伤，内部血管脏器的也……该死，该死……该死的安洁莉卡，好吵，好吵！不行，不能死掉，不能在这里死掉，绝对不能，在这里死掉！！没有我的话，安洁莉卡是个什么事都办不成的蠢货，没有我在身边的话，安洁莉卡是个，是个…… 该死的。 吃力的抬起了右手一挥，一堆东西就那样噼里啪啦的从忒丝贝姬用来收纳物品的空间中掉了出来。 里面有安洁莉卡装着绷带的包，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药剂与粉末，还有……安洁莉卡之前换下来的那套衣服。 “红色盖子的瓶子……把粉末涂在伤口上，能止血……用绷带包扎一下，快点……我……这样失血，撑不了多久……” 止血的药，淫魔的体质，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天命决定了，虽然多少会一些回复类的法术，但是座位魔力源头的心脏附近的血管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还想要使用法术的话怕不是多半要暴毙而亡了。 安洁莉卡立即手足并用的爬了过去，在那一大堆东西中翻出了忒丝贝姬所说的药粉与绷带。 一边哭着一边慌慌张张的拧开盖子，因为止不住自己手的颤抖，有好两次差点就把那个小瓶子给甩脱了手。 接着，她小心翼翼，也可能是畏畏缩缩的将药粉洒在了忒丝贝姬胸前的伤口处，然后立即拿起了绷带……幸好，一直以来都习惯一个人自己绑绷带的安洁莉卡这个时候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忒，忒丝贝姬，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对吧！！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在终于帮忒丝贝姬包好了胸前的绷带之后，安洁莉卡哭哭啼啼的跪在她的身边不停这样问着。 哭着，眼泪不停的往下落着，想要去轻轻抚摸忒丝贝姬的额头为她擦去额上的汗水，又想要用手去感触她胸口的伤势究竟如何，那些药粉和绷带是不是真的能够替她止血……然而，因为害怕那样做会令如今已经气若游丝的女神更加疲惫与危险，安洁莉卡半伸着手颤抖着，完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自己受伤的话，忍过去就行，自己濒临死亡的话，忍过去就行。 安洁莉卡没有救助他人的经验也没有照料他人的经验，虽然自己几度在生死线上徘徊都熬了过来，可是这种事情一旦放到别人身上……放到那个，与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 安洁莉卡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像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了。 杀戮着的魔女完全不似现在的安洁莉卡，憎恨的影子在她身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为了自己如今唯一的友人而落泪而惶恐，不知所措又想要拼尽办法保住对方性命的少女。 忒丝贝姬是安洁莉卡唯一的依靠，是她唯一的友人，是这些年来，当黑发的少女将自己的心沉入了与其发色一模一样的黑色深渊之中时，唯一一位对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对她伸以援手，与她相伴给予她帮助，令她感到温暖也感到欣慰……令安洁莉卡，稍微拾起了一些过去的痕迹，稍微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悲惨的唯一亮光。 不可能的，不会连这束亮光也离我而去的，我唯一的，唯一的…… 我唯一的救赎，忒丝贝姬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在一开始对那位女神厌恶至极，虽然在一开始，始终认为那位女神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对自己与依代见死不救，认为那位女神将自己的人生视作了她的玩物，然而，相处久了，相伴久了……当忒丝贝姬细心呵护安洁莉卡受到感染的左臂的时候，当她总是戏弄着安洁莉卡的时候，当她半强迫的要安洁莉卡喝下她的血，又用那些羞耻的事情来捉弄安洁莉卡的时候，当安洁莉卡……梦见了那位女神所梦见的事情，听着她，诉说自己的过去与爱人的时候…… 安洁莉卡无法想象，事到如今自己会失去那位女神。 这是比自己的憎恨自己的悲伤，更加，更加…… 牢牢揪住了安洁莉卡心房的事物。 “别喊了……血应该……止住了……接下来就交给自然恢复吧，应该……没问题……去把衣服换了，弄点水来……我要休息一下……” 忒丝贝姬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不过好歹不似之前那样痛苦。 看来那瓶药粉的确还有点效果，起码，绷带包裹着的胸口虽然樱红一片，但好歹没有继续血流如注了。 忒丝贝姬闭上了眼睛，想要尽可能的多恢复一些体力。 只要能够止血，剩下的交给自己身为淫魔的自愈能力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只要脱离了从拔出箭矢到止血这中间一段危险期的话，忒丝贝姬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自己安然无恙。 那个安洁莉卡千万别再哭别再哀嚎了，休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一直这样吵吵闹闹的话，死不了的伤说不定也要给她哭死掉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贝姬！！我我我这就去弄水来！！你等一下，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依旧紧张兮兮，不确定留忒丝贝姬一人在这里是否安全，但是最后还是决定顺从对方的命令。 安洁莉卡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跑到那一堆杂物中翻出了一个水罐，接着又拿起了自己的衣服，在几次望向忒丝贝姬想要确认她真的不会有事之后，她便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幸好溪流就在附近，不需要走太远的路。 夜明前的时刻表（二） ============================== 用水罐打好了水，安洁莉卡站在小溪边更换着衣物。 褪下染上血红又沾满了泥土的那件晚礼服，穿上了自己一贯以来都更加中意一些的皮革衣裤。 被有些粗糙的革制品包裹着的感觉，令她感到充实与有实际感。 稍微，只是稍微的镇静了一点。 心中依旧慌乱如麻，不过注视着因月光而倒映在溪水中的自己的面容，安洁莉卡好歹总算是，没有把那脆弱的感情再表露在自己的脸上。 使劲抹着眼泪，用手背擦了一遍又一遍……用清水洗去了自己的鼻涕和泪痕，对着水中的倒影，使劲憋着没让自己再一次哭出来。 忒丝贝姬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可是从千龙之战中活下来的人，她可是跨越了千年光阴的神明……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死在这里的，绝对不会，不会…… 因为自己如同别扭一般的妄执与不讲道理一头走到黑的怨恨而负伤，为了救已经决定要死在那里的自己而负伤，为了，为了…… 为了像我这样毫无用处的混蛋，她来到我的身边帮助我，甚至因为我对她喊“不许出手”，最后就真的，真的……为了救我而用自己的身体挡了那一箭。 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到底哪一点值得她这么做，就算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就算觉得自己真的五年前欠了我什么，就算真的把我当做朋友甚至当做亲人，可是我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她为之甚至赌上自己的生命。 我这个混蛋，我这个混蛋，我这个……畜生都不如的混蛋！ 在心里千百遍咒骂着自己，安洁莉卡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归咎与是自己的原因才让忒丝贝姬负如此之重的伤。 祈祷她能好起来，祈祷她能立即好起来，甚至不惜祈祷，能够让自己去代替她承受那份痛苦。 当人在一无所有之时若有人对他伸出了援手，即使只是丢下一根绳索让跌入了黑暗的人自己爬上来，那根绳索对于那个人而言，也是他的一切，也是他……全部的世界了。 对于安洁莉卡而言，忒丝贝姬现在便是那样的存在，虽然平时嘴上绝对不会说出来，虽然平时总是对那个戏弄自己的女神一脸恶相，但是安洁莉卡……安洁莉卡对忒丝贝姬的感情是比起依赖比起友情，甚至比起那份爱恋之情都更加……更加…… 一方面，是出于安洁莉卡那份尚未完全泯灭的善良，曾经自己最为珍视的那个孩子在自己眼前悲惨的死去，这样的结果令安洁莉卡在心怀憎恨的同时也感到万分自责，如今要是在目睹一次温柔对待自己的友人在自己面前离世的话……那无疑会让安洁莉卡彻底疯掉。 如同蜗牛无法离开自己的壳，藤萝的枝条永远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一般……安洁莉卡，如今已经无法离开忒丝贝姬独自存活。 最后又使劲嗅了嗅鼻子，将脸擦干净了的安洁莉卡准备回到忒丝贝姬身边去，尝试看看自己是否能够如她照料自己一般照料那位女神，然而就是在这时…… 溪流对面的树林间，点点火光亮了起来。 因为担忧着忒丝贝姬而没能提前注意到，等到望见那些火光的时候……铠甲摩擦的声音，踩过断枝与树叶的声音以及人的声音，全都一起在安洁莉卡的耳边响起。 安洁莉卡的运气永远这么的差，所有的希望永远都在朝更坏的一面发展。 那是追捕她与忒丝贝姬的骑士团。 丢下了水罐，只抱起忒丝贝姬的那件晚礼服，安洁莉卡立即向着女神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忒丝贝姬！！” 发现忒丝贝姬还安然的躺在之前的地方让安洁莉卡多少安心了一点儿。 她立即跑了过去。 虚弱的女神半睁开一只眼示意对方安静一些，但是安洁莉卡显然管不了这么多了。 “追兵来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努力摆出了比较平静的表情，想要让那位女神相信“没事的”。 忒丝贝姬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虚弱的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于是，安洁莉卡一边说着“会没事的”，一边抱起了忒丝贝姬。 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那带着哭腔所说的话语，真的会是一帆风顺的未来。 “龙之魔女和同党一定没有跑远，给我继续搜！” 身着与之前的守卫或者冒险者完全不同的轻型铠甲，此时正在搜捕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的，毫无疑问是来自皇都的骑士团。 让忒丝贝姬背靠在粗壮的枝干上，将那件染血的晚礼服叠好，然后塞入了自己收纳小乌丸的空间中，安洁莉卡……正从上方注视着下面的人群。 幸好两人现在藏身的地方是一片树林，有这样高低差的空间可以给她们躲藏，要不然的话，抱着忒丝贝姬的安洁莉卡的确无法从这么多人的搜捕网中轻易脱身。 但是……就算现在暂时藏了起来，那最多也只是一时的。 逃跑的时候没来得及清理地上的血迹，那堆包括了绷带药瓶等大大小小的杂物也还留在两人所处位置下方的地面上……现在，发现了那些东西的骑士们正停留在那里讨论着某些事情。 该死，快点离开……求求你们快点离开吧！ 依靠暗夜与茂密的枝叶隐藏了自己的身形，躲在高大树木上的安洁莉卡在心中拼命祈求着。 并不清楚对方来了到底多少人，不过从那如长蛇一般的火光来看绝不会少，多半那些骑士们已经将这片并没有多大的树林从外到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正以地毯式搜索的方法寻找着两人的踪迹。 血迹未干，用过的绷带还丢在了一边，只要不是笨蛋，从这些地方都可以推算出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是在多久前离开了那块地面……大概也就五六分钟之前。 不可能轻易放过这样的线索，如果将时间与包围网的范围联系起来的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发现的那两人，她们藏身的地方应该是在…… 火光照耀的方向，明显的朝着上方闪烁了起来。 该死。 虽然现在依靠着暗夜的掩护还能暂时不被发现，但是如果这样下去……最多还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太阳就要出来了。 这一夜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消耗掉了太多的时间，很快，代表着夜晚消去，将光明重新带回世间的那个该死的天体，就要从地平线的那一边升起了，到了那个时候……毫无疑问，如果对方还没有离开的话，肯定能够发现藏身于树上的两人。 该死，该死，该死！！！快点走啊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 忒丝贝姬身负重伤，安洁莉卡也已经精疲力尽……这个时候如果真的被发现了的话，黑发的少女并没有信心能够胜过如此多的敌人，更别说还要保护负伤的忒丝贝姬。 该死……全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忒丝贝姬不会受这样的伤，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忒丝贝姬就不会陷入这样的险境。 自大，愚蠢，钻牛角尖，希望着不切实际的事物，怀抱早该抛弃的祈愿，甚至连最后……想要以死来逃避自己的罪孽。 如果不是我的话，如果不是我的话，如果不是我的话！！！！ 从悲伤，到无可奈何，又到无限的自我否定……安洁莉卡在这一夜的心境变化，丝毫不亚于在过去粉碎了她梦想的那一夜。 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人影……搜捕两人的骑士团仍未离去，而地平线的那一段，晨星微亮的天空，暗夜的纱幕已经渐渐退去。 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被发现只是迟早的问题了。 安洁莉卡……最后望了一眼仍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忒丝贝姬。 “贝姬……” 粗壮的树枝承载着两位少女的重量，安洁莉卡尽量在不发出动静的情况下，让自己与忒丝贝姬靠在了一起。 她抿着嘴唇，似乎是确定了某些事情般垂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 “贝姬，会没事的。” 她对着忒丝贝姬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在现在的安洁莉卡身上绝不多见，那份温柔是属于五年前的安洁莉卡而绝非现在的残迹，是安洁莉卡……为了将要去做的事情，而最后赠与忒丝贝姬的，属于她过去岁月中保留下来的，最后的一点儿礼物。 抬起自己的左手，然后在即将触碰到贝姬的脸颊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自己左手已经被死龙病污染而畸变，于是，害怕是否会将那不详的疾病传染给贝姬的安洁莉卡换成了右手。 用手背轻轻贴着忒丝贝姬的右脸颊，接着，安洁莉卡将自己的脸靠了过去。 额头贴着额头，在那位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耳边，安洁莉卡轻轻吐出她的话语。 “我去把他们引开，没事的，贝姬……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千万，千万要……自己小心。” 不舍那份自额上传来的温暖，不舍如此相依的片刻，然而……安洁莉卡必须做出选择。 我早就是一个没有救的人了，自那天起，自那一夜起…… 左右摇摆下不定决心，自怨自艾看不清方向……不管是为依代报仇也好还是我的梦想也好，这个世界上我干不成一件事情还尽拖累唯一将我当做了朋友的贝姬，我这样的人…… 最起码，最起码……如果真的我没办法看到即将来临的日出的话，最起码…… 一定要让贝姬活下来。 于是做出了选择，于是得到了答案。 因无法成为自己梦想中的人而永远哀伤着的安洁莉卡，因为依代的死而永远憎恨着的安洁莉卡，因自己一边走在企图毁灭世界的黑暗道路上，在五年中早已双手沾满血腥而自甘堕落的安洁莉卡，因那位女神来到了自己身边，而重拾起昔日温柔却也因此更加痛苦……无可奈何想要寻求死地的安洁莉卡。 内心因这些极端的状态而几乎被撕成了碎片的安洁莉卡，或许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或许是她从今往后唯一一次，决定…… 决定了，并且没有为之后悔或者为其悲哀，义无反顾的……决心用自己的人生，去为他人赢得一丝生机。 无关自己的梦想也无关自己的罪恶，与善恶无关与黑白无关……不再悲哀不再憎恨，也不再在那自己应该行走的道路上摇摆不定顾影自怜……安洁莉卡有生以来第一次，出于自己的意愿，如此坚决的想要去实行某件事情。 或许这就是人类奇妙的地方所在，自己此前纠结的种种，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甚至，连安洁莉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轻易便下次决定。 当然，她现在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类的问题。 紧贴着的额头互相分开，最后一次用手背轻蹭贝姬的脸庞，安洁莉卡…… “再见，贝姬。”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 朝着树下纵身跃去。 “龙之魔女在那边，不要让她逃跑了！！！” 呼喊的声音比安洁莉卡想的要离她更近一些。 拼命逃窜，在树林间迈开步子，以自己现在能够做到的最快速度拼命奔跑，将追兵带离了藏匿忒丝贝姬的那颗巨树。 再远一些，再远一些…… 心中只想着将那些人带到再远一些的地方，只要能有机会的话，只要能把他们带到远离那棵树的地方，然后有机会折返回去的话……就能带着贝姬一起逃走了。 这是安洁莉卡现在唯一的机会，也是她所做出的选择，但是……耳边传来风的呼啸，几枚利箭自她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对方离她远远没有她预计的那么远，身体早就已经不堪重负的安洁莉卡……并没有能快到将那些人完全甩掉。 但是还并不是没有机会，起码保持现在这样距离的话还算安全，而且也可以让他们紧追自己而不至于回头再去搜查“与龙之魔女一起的那个女人”。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并没有完全包围这片区域，虽然连自己都觉得……那个希望，实在太微乎其微了。 从正前方传来了嘈杂的响声，紧接着，白银的长枪就自树林间突然出现。 千钧一发之际，安洁莉卡使劲将自己的身体甩向了左侧避开那把差点将自己给穿个透心凉的长枪，但是也因此而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泥土的地面上。 该死，还有骑兵。 骑着马匹的骑士手握长枪，不等安洁莉卡从地上爬起来便已调整好了架势，转过马首，对着黑发的少女发起了第二次的冲锋。 在这样的树林地形中明明应该发挥不了骑兵的优势，但是近距离的冲锋则又另当别论。 在见到那名突然从自己前方袭击过来的骑兵之时，安洁莉卡心中的希望便已被她自己彻底掐灭。 前面也被包围了，剩下的就只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一阵爆喝，如野兽般半弯着腰，安洁莉卡不但没有避开，反而也朝着那名骑兵冲了过去。 沉重的骑士枪是安洁莉卡过去最为中意的武器，不需要马匹她也能手持长枪发动如迅雷般的突袭，深为此感到自豪的少女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与自己的那柄长枪，能够如传说故事中的英雄一般被记录在册，然而现在……长枪成为了敌人的武器，而自己…… 是那被英雄所讨伐的龙之魔女。 白银的长枪加上马匹的速度，使其获得了能与小型炮弹相较的恐怖破坏力，一击便能贯穿铠甲的长枪闪着寒光，然而安洁莉卡……冲着那只迎面而至的长枪，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啊啊啊啊啊！！！” 再度爆发出一阵与野兽无疑的嘶吼，左手抓住了骑士长枪的尖端，而安洁莉卡的右手，抓住了骑士胯下那只马匹的头部。 失去了一切的安洁莉卡唯一剩下的除了憎恨之外，便只有忒丝贝姬的温柔……为了让那份温柔不至于就此熄灭，安洁莉卡…… 即使这是自己最后的一夜，也在所不惜。 真是令人讽刺的结果，方才还想着以那种姿态死在别人的箭下应是不错的结果，然而现在，却又感到了生命的可贵，并且愿意为了他人而付出自己的这条命。 远远超越了人类的力量即使衰弱，但那也依旧让安洁莉卡不会轻易落败……在相交的一瞬间同时抓住了对方的长枪与马匹的头部，在自己被狂奔的骏马踩成肉泥之前，安洁莉卡双臂发力，将马的头部使劲向下按，并将长枪向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上方甩了过去。 冲刺产生的动能并不能轻易消除，然而安洁莉卡的力气此时却更胜一筹，于是…… 那只在奔跑中被安洁莉卡按住头部的马匹因自己的动能而后腿离地，向着上空翻了过去……而坐在它身上的骑士，则也被一起甩了出去。 从安洁莉卡的头顶上翻过，重量远在人类之上的马匹压在了它主人的身上，白银的长枪滚到了一边，马匹与骑士……全都奄奄一息。 解决了对手似乎应是胜利，然而……对于那名骑士而言，他所需要做到的事情，似乎已经达成了。 “龙之魔女在这里！！” 四周亮起了无数火光，在那些橙红的火光照耀之下，闪着银光的盔甲与利剑格外刺人眼目。 当自己的脚步被人所阻拦拖延，当自己花费时间干掉那名骑士，当自己……这样落入了包围之时…… 安洁莉卡明白，这便已经是自己的败北。 然而心中，却并没有怨恨。 夜明前的时刻表（三） ============================== 划开虚空，长刀在手。 因为自己是作恶的那一方，所以也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事情了。 最多只是感叹一下这该死的天理，究竟要和我作对到什么时候……接着，便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应付眼前的状况之上。 能拖一时是一时，能多带走几个……就多带走几个。 绝对不能让他们回去找到忒丝贝姬，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这是安洁莉卡……如今心中唯一的祈求。 “放箭！” 立即，第一波的攻击迎面而至。 比起弓箭更容易操作的小型弩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在合适不过，对着处于包围圈中心的少女，一支支利箭呼啸而至。 当然，因为包围的关系，为了防止误伤友军，射出的箭矢数量并不是很多，并且统一都是朝着腰部以下的位置瞄准的。 以夺取少女行动力为目的射出的箭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剥夺安洁莉卡所剩不多的体力。 “混蛋！！” 怒骂一声，立即舞起了手中长刃。 或许这也是自己，最后一次挥舞这把刀了吧？这样的心情在安洁莉卡心中突然浮现，令她的嘴角露出了略显苦涩的笑容。 保护着主人的身体，以小乌丸舞出的剑舞密不透风，将一枚枚袭来的箭矢悉数斩落，然而，舞动那样沉重的武器，更是令安洁莉卡本就不多了的体力被消耗的更加快速。 如果再这样下去最后的局面只会是自己被白白消耗致死，必须要在下一波攻击来临之前找到突破的办法……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领头的，领头的……这个时候如果能一下子就把那个领头的干掉的话！！不管是人类也好还是野兽也好，集团性的生物会做出的反应终归都是一样的，只要一瞬间，能有一瞬间因恐惧与震惊而产生的缝隙的话，我就能逃得掉！ 拼命想要抓住那根如垂下的蛛丝一般微小的希望，孤注一掷的安洁莉卡朝着刚刚发出了“放箭”这一命令的指挥官冲了过去。 保护那名指挥官的人只有两个，这个距离的话，能行！！ 虽然已经因为体力的严重透支而无法使出类似瞬步一般的身法，但是安洁莉卡的速度依然称得上极快。 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击杀前面的两个骑士，然后杀死指挥官的话，应该就能制造出能让我逃跑的空隙！还行，我的体力勉强还够支撑我接下来的逃跑！只要能，只要能突破出去的话！！企图一点突破的安洁莉卡在大脑中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计划，但是…… 她的刀，被拦下了。 从手掌间，从五指上，跨过手臂颤动肩膀直达心脏的那阵因刀剑相交而产生的震动感，那声传入耳中，颇为刺耳的金属尖鸣…… “不要小看我们啊！魔女！！！！” 以及那，沸腾着热血与觉悟的怒吼，都将安洁莉卡的希望与她的心…… 一起打入了冰冷的水底。 明明那三人并不在这里，但是，此时对方给予安洁莉卡的压力，却完全不亚于之前与之交手的那个三人组。 该死，好强。 绝非一般的城市守卫或者雇佣兵冒险者之流能够相较，此时迎战安洁莉卡的骑士在剑术上的造诣，甚至比起她自己来说都不遑多让。 毕竟，安洁莉卡并没有正正规规学过什么剑术，而对方……则是长年累月都以这样的“对人战”为假象训练，日复一日的锻炼着自己战斗的技艺。 是皇都的骑士团……该死！！！ 虽然不像大图书馆的蔷薇骑士团一样擅长魔法，但是在对人战中几乎人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强者，此前与之有过一两次交手的安洁莉卡非常明白这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或许在消灭死龙的方面不及蔷薇骑士团，但是在消灭……像安洁莉卡这种人的方面，对方可谓最好的“专家”。 拦下了安洁莉卡的刀，长剑立即便朝着她的胸口刺来，被逼的只能后退的安洁莉卡，又退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混蛋啊啊啊啊啊！” 知道自己所剩下的机会已经几近于零，安洁莉卡只得怒吼着，不再保留一丝气力。 将力量向着手臂与小乌丸上倾注，断钢斩铁的一刀直接将那名骑士连人带剑劈成了两半，然而……在那一瞬间，下一把利剑便又朝自己砍了过来。 “该死的魔女啊啊啊啊啊！！！” 那份愤怒，那声咆哮，比起安洁莉卡更加耀眼也更加响亮。 继承同伴的遗志誓要讨伐万恶的魔女，一往无前的大愿自胸中澎湃而出，人类的意志在此时展现，然而自己……正是站在了那份意志的对立面。 软弱的是自己，渺小的是自己……是身为“恶”的自己……然而哪怕如此！安洁莉卡如今，也还有想要去做的事情。 这是身为“恶”的我，是被人所不齿被人所憎恶的我，事到如今，唯一的，唯一的…… “去死啊啊啊啊！！给我去死啊！！！！” 当初无法拯救那个孩子，事到如今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要让忒丝贝姬平安无事！！ 只有这时才终于明白，不管自己站在了哪种立场之上，不管自己代表着的是善是恶，自己的命运与自己希望做到的事情……从始至终，都仍未改变。 已经是第四人了。 斩杀一人便会立即有另一人补上，斩断一把钢剑，便立即会有另一把逼向自己。 动作越来越慢，挥刀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原本就是需要非常大的力量才能以那样的方式挥舞的武器，现在那份重量，反而成了安洁莉卡最大的负担。 当刀刃相交的触感借由刀身传递到了安洁莉卡心中之时，她已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斩断对方的武器了。 车轮战的成果颇为丰盛，疲惫不堪的魔女渐露颓势，而与魔女战斗的骑士…… “喝啊啊啊啊！！！！” 则斗志愈发的高昂。 职责所在与斩杀大恶的宏愿，背负英雄之名者必将经历的死斗，为了将那祈祷世界破灭的龙之魔女彻底埋葬…… 拥有英雄资格的人们，绝不会就此止步。 夜明前的时刻表（四） ============================== “该死的，混蛋啊啊啊啊啊！！！” 几乎拼尽全力才终于战胜了第四名骑士，然而自己早已伤痕累累。 视线模糊，双腿双臂都如灌了铅般沉重。 张大嘴，像是脱离了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因脱力而如痉挛般颤抖着，所不改的……唯有自那黑色发丝间所露出的，闪烁着疯狂光芒的双眼。 “还觉得自己算是个男人的话，有种来单挑啊！！！让手下一个个车轮战算什么本事！！” 以插在地上的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安洁莉卡试图进行最后的一次尝试……虽然她自己也知道，此时还抱有幻想无疑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是作为对手的话理应给予相对的尊重，不过很可惜……我并不认为像你这样的魔女，有资格被称为‘人类’。更别提是需要给与尊重的对手，不过既然你开口了的话……” 那名带队的骑士指挥官站了出来。 “告诉我你的同伴现在在哪儿，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稍微符合骑士礼仪的死法。” 符合骑士礼仪的死法？这还真是个……不错的笑话。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同伴？哈哈哈哈哈……” 抖动着双肩，安洁莉卡将刀从地上拔了起来。 最后的时候了，起码……起码死的时候，要是我该有的样子。 “白痴，笨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被你们抓到，也不用脑子想想，那当然是因为……我被抛弃了啊！” 满是血污的脸上，这份狂妄的笑容大概便是我最后的容姿了吧？ “被抛弃了？什么意思！？” 因为自己的话语，那名指挥官显然产生了某些动摇。 “看不出来么？白痴！当然就是字面意思啊！没有用了的我被丢在这里拖延你们的步伐，我的同伴，早就去别的地方啦！之前的那个镇上？其他的遗迹？还是皇都？谁知道呢~” 不需要伪装，这份恶劣的笑容是我这五年来经常挂在脸上的表情。 最后是以这样的面貌死去的话……稍微，还是有点不甘心。 “老实交代！你现在已经没有胜算了！！把你知道的事情统统说出来！包括你的同伴！胸口中了一箭的人不可能安然无事！还有你的目的！！释放出死龙的方法！幕后的指使者！！给我把这些东西统统交代清楚！” 原本认为龙之魔女应该只有一人，然而现在则在与那些守卫们交流过讯息之后，确定了她拥有同伴。 那样的话，之前关于她所做出的推测便要全部推翻重来……到底有多少人，是否存在复数的“龙之魔女”，以及她们的背后究竟有没有人在暗中策划着什么，原本是冲着剿灭邪教的巢穴而来结果遇到了龙之魔女是否只是巧合，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这些事情，全部都需要弄清楚，从……从这个落网的魔女口中。 “蠢货~只是中了一箭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事情！她可不像我这样，我啊……就是因为没用了又太弱了，所以只能被丢弃，所以只能来做这种事情了啊！！为了抓我一个全部都聚集在这里，一群白痴，别人早就逃之夭夭啦！啊哈哈哈哈哈！！有几个人？有没有指使者？你猜啊~你自己去猜吧！！” 尽量传递出“忒丝贝姬已经逃离了这片树林”的说法给对方，混杂在那狂气的言语中的，是期望尽可能保住自己友人周全的唯一祈求。 只要能让他们离开这片树林的话，在天明之前离开这里的话！！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心甘情愿。 再三思索之后，男人拔出了自己的剑。 左手短剑，右手长剑，那名指挥官所使用的，是明显加厚了剑身，在增加了重量的同时也增加了坚固度的一对双剑。 “虽然说并不会把你当人看，但是既然说过了……正骑士冯·阿伦贝尔，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报上了姓名，么？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样的感觉，也不坏。 这里一共有多少敌人？五十人，还是一百人？大概人数就在那之间吧？想要一个个打赢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杀掉指挥官突围……从现在来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里是我的葬身之地，既然如此的话…… 最起码，把最有威胁的敌人一起带走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洁莉卡举起了小乌丸，冲着报上姓名的指挥官直冲了过去。 如自己想象的一样……难缠。 最初的一刀被对方很轻易的避开，接着便立刻用左手的短剑卡住了安洁莉卡的刀刃。 已经没有力气再施展“刀刃切断”的安洁莉卡对此几乎毫无办法，而同时，那把长剑从她的左侧，照着安洁莉卡的左肩砍了过去。 没有瞄准脖子的理由大概是还想要留下活口询问各种事情，但是负伤的魔女显然不是温顺的猫狗那样任人宰割。 直接交换了持刀的手，安洁莉卡用自己的左臂去挡下了那一剑。 本应将整条手臂斩断的剑刃却被硬生生拦了下来，这让对方明显感到了动摇，趁此机会，安洁莉卡立刻向后拉开了与骑士指挥官的距离。 “看她的手臂……” 包围着自己的人群之中，随着第一个人说出了那句话，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包裹着左臂的绷带已经松开，露出了里面那被剑刃斩伤血流不止的那条……畸形的手臂。 就像是那些死龙的肢体，黑褐色的角质死皮包裹着骨头，流出发臭的脓血，无论从任何角度上来看，那条手臂都绝对不是应该长在人身上的东西。 “果然是只怪物啊。” 虽然带着头盔让安洁莉卡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但是她可以感受的到，那双被覆盖在了头盔下的双眼中，一定露出了极其轻蔑的目光。 “是怪物又怎么样！！！！” 再一次提刀迎上，虽然自知自己，根本没有了获胜的可能。 如凿子一般的短剑尖端击中了小乌丸的刀身，虽然没有能在那镜面一般的刀刃上留下任何痕迹，然而因猛烈的碰撞而传来的麻痹感已令安洁莉卡几乎无法握刀。 长剑又一次朝着自己左侧的肩头砍了过来，勉强偏过刀刃挡住了那沉重的一击。 每一击都好重，每一击都好沉，每一击……每接下对方的一击，安洁莉卡的身体就在拼命劝说她丢掉手中的刀刃。 连呐喊的力气都已经没有，意识几乎离自己远去的安洁莉卡甚至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挡下了那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左边，右边，左边，右边……以两把剑对安洁莉卡发起的左右攻击一轮接着一轮，疲于招架的魔女步伐不稳跌跌撞撞。 “该死的魔女，快点给我倒下去！！！” 然而，安洁莉卡就如同僵尸一般始终都不肯轻易倒下去。 已经没有了发起进攻的力气，不停招架着的安洁莉卡显然已经没有获胜的希望，连身体都已几近崩溃，意识几乎涣散全无，然而却还依旧不肯放弃的理由，却还依旧不肯倒下的理由…… 如果倒下去的话，无疑会轻松许多吧？如果就这样结束掉的话，无疑，会轻松许多吧？如果……在那一夜就那样结束掉的话，无疑……会轻松许多吧？ 不会有龙之魔女，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也不必……不必怀抱着这样扭曲的悲伤与憎恨。 其实我，如果在那一夜就那样倒下去的话……我失去的东西，远不会有我现在这样来的多。 走下去真的是错误的选择么？活下去真的是错误的选择么？不，其实并不需要这样问自己，对于自己的选择，自己一早就有了答案。 那当然是，错误的事情。 正因为错了所以只能一错再错，正因为错到离谱，所以自己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错误的选择最后只会落得可悲的下场，安洁莉卡从来没有期待过真的有一天自己会梦想成真，又或者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拥有平稳的生活……自己最后会落得什么结果，这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的事情，然而，然而…… 就算我的人生全是错误，我也，我也有，也有…… 也有想要去，去做的，去实现的，去完成的……事情啊啊啊啊啊！！！ 一无所有的我，一无所有的我的人生，现在，只有她，只有她，只有她是！！是！！！ 然而再怎么在心中悲呼，命运也不曾怜悯过安洁莉卡一次。 短剑挑开了挡在胸前的刀刃，接着便以重拳命中了安洁莉卡的胸口。 吐出鲜血踉跄几步，还未等她来得及站稳……左侧的太阳穴，就被对方以剑柄末端施以重击。 没有砍掉安洁莉卡脑袋的原因很简单，那显然不是因为手下留情，而只是为了之后能够从她口中得到可能存在的相关情报。 视线一片漆黑，意识因为重击而瞬间中断，再也没办法支撑的身体与精神……那名龙之魔女，这一次终于倒在了地上。 夜明前的时刻表（五） ============================== “有够难缠的，不过还以为会很强……这种程度，真的是那个魔女么……” 虽然是难缠的家伙，但是却称不上强大的对手，龙之魔女居然只有这种程度，不得不让那名指挥官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望了望倒在自己面前的安洁莉卡，然后转过头对他的手下们发出了命令。 “算了，先这样好了，把这家伙就这么带回去……不过在那之前，在把这片树林好好搜一遍，特别是留意能够藏身的地方，比如这些树上……虽然晚上看不清，不过马上天亮了的话也比较容易搜查吧？我不太相信这家伙说……” 对于安洁莉卡是否隐瞒了某些事情而感到怀疑，男人并不相信她的那个同伴真的就如她所说一般已经离开了这里，虽然并不觉得毁灭了多处城镇的残酷魔女会有情义之类的东西，但是说不定…… 就在他刚说出“再搜查一遍”，那句“我不太相信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恶寒让他立即向着后方退去。 与此同时，小乌丸自下而上一刀闪过。 多亏了那份比起一般人要更加敏锐的直觉，这才没有让他暴毙当场……被切开的，只有胸前的盔甲与头盔的面罩。 立即一脚踢飞了半坐起身的魔女手中的刀刃……安洁莉卡重又倒了下去，大口喘着气。 只有盯着男人的双眼中，依旧还满是倔强的神色。 “真是个危险的家伙，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 小乌丸落在一边的空地上，安洁莉卡手中再无任何武器……这次不敢再对她掉以轻心的骑士指挥官，摘下了自己被安洁莉卡砍伤的头盔。 头盔之下是一副刚毅的面容，从外表来看的话，男人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该说是了不起还是别的什么呢，都已经连喘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居然还……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要保护你的同伴吧？开什么玩笑，既然是魔女的话，就给我好好有个魔女的样子啊！” 久经沙场的历练让他自那一刀中读出了某些情感，也让他……终于对眼前这个自己并不当做是人看待的魔女，产生了一丝类似尊敬亦或者只是怜悯的感情。 “本来是打算带回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也好都要让你说出点东西来的，但是……” 改主意了，如果那是那名魔女的真实，如果那才是那名魔女应有的姿态的话……严刑拷打逼问，最后惨死在狱中的结局虽然并不能说对她太过分，但是身为骑士的自己，果然如果将对方当做了平等的敌人看待的话，还是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那么，如一开始所说的那样，给你一个符合礼仪的死……你也不会再多抱怨什么了吧？” 决定了，这里就是魔女的死地，今夜……在破晓的黎明即将到来之时，这一刻……便是魔女的死期。 架起长剑，对瘫倒在地上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的安洁莉卡，摆出了“直刺”的架势。 作为敌人而战斗，作为敌人而死去……这是自己身为骑士，能够给予自己的“敌人”最大的尊重与荣誉，在这一刻……男人的心中，将那名龙之魔女，当做了与自己有着平等资格的敌人。 安洁莉卡倒在地上，小乌丸落在了自己根本够不到的地方。 不过就算能够到，她也完全没有力气去拿起那把刀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就算是要抬起手，就算是要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不闭上……都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好累，好痛苦，好疲惫，好像就这样，闭上眼睛，结束一切。 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神志，在那句“搜查这片树林”的话语传入自己耳中之时，甚至都不确定当时那已几近昏迷了的自己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安洁莉卡的意识便瞬间清醒了过来，并且以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做出了那样的反击。 可惜，没能成功，而现在自己甚至连武器都已经失去了，但是…… 对我来说，并不是，没有武器，我还有……还有……我的……这条手臂。 那是安洁莉卡走投无路之时所拥有的最后杀招。 给予了安洁莉卡最为强大的力量，也剥夺了她作为人类所能拥有的未来与时间，那条受到死龙病感染的左手，以她的生命被瘴毒侵蚀为代价，能够使用与死龙吐息无异的大范围攻击。 以现在的身体情况，使用这条被死龙病感染的手臂的话一定会死，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是不用的话，反正我也是死路一条，不是么？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虽然就算是使用了左手，一次的吐息也不可能把那些骑士全灭，但是应该也足以制造出相当大的混乱，变成那样之后再想要对树林进行搜查的话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就那样做吧。 我不是什么骑士，没有什么荣誉感，就算曾经想要成为那样正确的人，但是那个愿望，早就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所以我现在……就是临死也要拉上一群人垫背的卑鄙魔女，是这样的角色就可以了。 用我这油尽灯枯的生命去换取她的平安，五年之前没有做到的事情，五年之前没有死去的生命，在该死的时候没能死成，这条在歧途上越陷越深无法回头，连称为人的资格都没有了的我的这条命……就在这里，为了她，作为最后能做的事情吧！ 拼尽全力从地上稍稍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安洁莉卡在心中，最后与那位相伴了不长时间的女神诀别。 同时，站在安洁莉卡的面前，架起的剑也已经做好了刺入魔女胸膛的准备。 不能被察觉，比对方先做出攻击的话一定会被那家伙察觉到我的意图，很有可能就会功亏一篑……最好的机会，就是在那把剑刺入我胸口的瞬间。 于是，露出了最后的笑容，不服输般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用右手臂撑起了身子，半躺在地上的魔女望着那把剑刺入自己的胸膛，并且同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青绿色的光，如魔女以自己的生命所唱响的最后挽歌一般在她的左手掌间绽放…… 在那样的结局发生之前的一刹那，咆哮着的风吹散了所有。 夜明前的时刻表（六） ============================== 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生死忧虑，人间沧桑。 这些是人类理所当然怀抱胸中的花鸟风月，是从出生到死亡必定会在心中如天地一般常驻久存，我等身为人类的最好证明。 因此而成长，因此而变强，因此而一步一步成为了自己梦想中的大人，成为了自己，梦想中的那个未来，然而…… 当人在理应死去的时候却没能死去，当人在理应死去的地方却没能死去的时候…… 在胸中诞生的绝非超越了命运的自豪，而是……哀叹自己无法死去的悲伤。 伴随着那份哀伤，胸中曾几何时所怀抱的种种悉数淡去，在长久以后的岁月之中，当那份花鸟风月一般的情感逐渐枯竭之后，在人的心中……所唯一拥有的，是名为“怪物”的自我。 火焰已经熄灭，从余烬与烟灰中诞生的，绝不会是良善美好的祈愿……而任凭那样的祈愿在心中滋生，曾经的“少女”，也化作了喰食他人人生的“怪物”。 同样的面貌，不同的内心。 那是忒丝贝姬的过去，那也是，或许安洁莉卡将会成为的未来。 或为“少女”，或为“怪物”，那正是我们，正是…… 这卷起了荒天之风的那位女性，真正的面目。 “安洁莉卡，话不要让我说两次……不准你用那条手臂，我不允许，你使用那条手臂浪费掉你的性命！” 展开双翼，左手捂住胸口……恢复了原本淫魔的姿态，驾驭神风的女神，自天空中降临。 一下子就以下降的风压逼开了安洁莉卡面前的男人，黑色的双翼，挡在了倒下的魔女身前。 “忒丝……贝姬……” 模糊的视线中，只有那位女神的背影。 “那种样子，那个家伙是！！放箭！！快放箭！！” 如临大敌，因忒丝贝姬那异样的身姿而弥漫开来的恐惧，人类永远也无法克服的铭刻在血脉中的恐惧，令骑士们选择了“射箭”而非“持剑上前”。 这一次，弓弩手们没有再顾虑是否会误伤友军。 矢如雨下，然而那些纷飞而来的箭矢对于忒丝贝姬来说，却根本不值一提。 举其右手，旋即她与安洁莉卡二人便被流动着的风墙所包裹。 密集的箭矢射在风墙上，立即便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其他方向偏转而去，一时之间，包围着二人的骑士团就已死伤一片。 因烈风的吹息而根本无法向前，因那如刀割般的烈风而几乎睁不开眼睛……架起长剑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被风吹着往后退的小队队长，正骑士冯·阿伦贝尔，在那呼啸着的烈风之间，映入他眼中的最后光景，是那名，有着褐色肌肤与黑色双翼，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无与伦比诱惑力的女神，然而唯有……唯有她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翠绿的眼瞳闪烁着阴沉狠毒的光芒，因风与夜色而模糊不清的那张脸，更为忒丝贝姬添上一抹令人恐惧的深暗。 那是怪物的脸，是以他人的人生作为食粮，喰食着人类希望的怪物的面容。 “人类啊……这里，不是她的死地，今夜，不是她的死期！！” 怨毒的言语化作愤怒的咆哮与如同神谕一般的旨意。 “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不允许有人，胆敢妨碍，胆敢伤害她！！” “她是我的，我的……是我的……！！！！” 没有说出最后的那个词，或许也只是因为烈风的啸音，而让安洁莉卡没有听到忒丝贝姬最后说出了什么，一如五年前一样，那句最后的“是我的……”，始终让安洁莉卡无法明白，她对于忒丝贝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女神高高举起的右手掌间，与死龙的吐息完全不同的青色光辉，伴随着那如末日之光一般的流动，呼啸着的烈风，转眼便化作了将天地境界悉数抹去的狂风。 “凄风獠牙……” 大地震颤不已，视野被真白所染。 “荒天咆哮！！！！！！” 宣告末日降临的最后话语，席卷而上天空的大地，在那将万物抹尽的荒风之中，意识融化，生命消散，连同形体，化作齑粉。 泥水的雨点，自天空中纷纷落下。 整片树林的中央，因忒丝贝姬所掀起的狂风而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缺口。 树木，岩石，溪水，动植物连同包围着那里的骑士团，全部……消失了。 在那片被挖出了地面之下深褐色土壤的大地上，存在着的，只有两个人。 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 收起了双翼，变回了人类的姿态，忒丝贝姬转过身，面对着倒在地上的安洁莉卡。 “安洁……” “别让我说第三次……不要用那条手臂……你的命……不是……” 摇晃着，话语变得断断续续。 “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摇晃着的女神便倒了下去。 “忒丝贝姬！！！！！”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有了力气，安洁莉卡尖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到了那位女神的身边。 真昼 ============== “刚刚显示出有反应的地方就在那儿！没有错，那种大范围的破坏，一定是……” 天空之中，无数羽翼扇动，朝着那掀起狂风的女神所在的位置，数名上位神与天使们一起直坠而下，然而…… “稍等一下~” 在那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在那两人没有注视到的天空之中……如漂浮在水中一般，抱着自己双膝的异界之人，挡在了自天空中降临的神明面前。 “异界神……天照御姬！你这是想做什么！” 面对拦住自己去路的异界之人，理所当然的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请你们回去吧。” 女神的声音似乎流露着喜悦。 “开什么玩笑！刚刚的反应绝对是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背叛了天空的那两人……” 不明白那名异界神究竟在想什么，然而印刻在脑海中的“理所当然”，却让所有的上位神都不敢对她有所放肆。 “我说过了，这下面什么都没有，给·我·回·去。” 加重了话语中的力道，天照御姬一字一顿的吐出了那句话。 空气凝结，仿佛时间稍微停顿了片刻，然而…… “明白了，下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回瓦尔哈拉。” 就如同记忆被人改写了一般，完全无视了下方那片明显异常的树林与荒地，本要去征讨那二人的神明大军，向着天空返航。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眼前的神明全都离去之后，唯一剩下的那位神明……天照御姬抱着自己的膝盖，就像是打滚一样在天空中翻转了起来。 “真是笑到肚子都疼了，还真是一群鶸鸡的家伙，连这种程度的‘真言’都抵抗不了啊！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对于你们来说……我可是更高次元的存在啊~但是也好久，没让我有这种做神明的感觉啦，啊哈哈哈哈！” “我想想我想想！！这里原本的剧情应该是那些家伙们冲下去，然后在危难之际安洁莉卡与她的魔剑产生了共鸣而觉醒……哈哈哈哈，不行不行的啦！因为武器不一样了，所以不行了啦！！！毕竟作为观众参与到了这个故事当中，毕竟给予了她能够被称为钥匙的那把刀，所以原来的武器没办法入手，这里的剧情也就稍微有点不一样啦！！不过没关系，后面的应该都不要紧了的吧？要是擅自修改太多的话，被母亲大人发现可就不得了啦！话说回来，母亲大人应该没有把已经发行了的小说再买回来看一遍的习惯吧？” 结束了在半空中翻滚的状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大人……异界之神就隐隐约约觉得屁股有点疼。 摸了摸屁股，还好还好……没有被打开花。 此时，自地平线的那一端，逐渐升起的光亮，正代表着这漫长的一夜即将宣告结束。 凝视着那升起的晨星，凝视着，那虽然处于不同的世界但却依旧代表着自己的那颗天体，天照御姬……摘下了她戴在脸上的狐狸面具。 那双与安洁莉卡相同的黑色瞳孔中，流动着的是数百年如一日的执着，与即使如今早已身为他人，却依旧不愿放弃的坚持与意志。 你是我最为厌恶，永远势不两立的那种人，如果这便是你所带给世界的，命中注定的那个未来的话，那么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承认这样的未来。 我那，否定了人类所有可能性的母亲大人啊……请允许我在此，向你竖起这小小的反旗。 为了，终有一日我能够有胆量也有能力站在你的面前，对你说出这在过去便已说过一次的话语之时，现在…… “暗夜未消，白昼未明，天星摇曳……” “此乃白夜。” 嘴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小小的叛逆代表着小小的希望，虽然那可能是以自己的屁股开花作为被发现了的代价…… “在这样的景色中逝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既然选择了不同的道路的话……” 遥望着初升的晨星，遥想着，那以此为名的自己的国家。 母亲大人所创造的，在古旧的过去与发展的未来之间，永远处于如这个瞬间一般的那个国家。 “以此为名的国家，以此为名的旅程，正如这宛若夜空之中升起的奇迹一般，也正如这似夜非夜，似昼非昼的瞬间一般，浑浊却又清晰，黯淡却也明亮……希望你们的未来，希望你们的道路，是如同这白夜一般，灿烂夺目的未来。” 过去与未来变幻的瞬间，这正是所谓“白夜”代表着的意义。 “真是令人羡慕，望着你们仿佛就像是望见了过去母亲大人们所经历的旅途一般，令我这个常年足不出户的神明都感到羡慕无比……” “虽然已经入手了小说的最后一卷，不过如果提前看了的话那就太没有意思了，所以……” “就让我继续这样注视着你们，注视着这个故事……期待着……” “理应被期待的结局吧~” ==================== # 第三卷 ==================== 阳光下的安宁 ====================== 清晨……不对，应该已经快中午了。 夏季最末的阳光一点儿也谈不上和煦，就像是想要趁着凉爽的秋季到来之前再最后让人们多抱怨两句一样，今天也依旧散发着那恼人的光与热量。 就算这个时候有微风吹拂，但那也完全不是能够让人心情舒畅的凉爽微风，而是就像从烤面包炉里吹出来一样的热风。 不舒服，这种状况下真是太不舒服了，根本不可能……让人有一个安稳的休息时间。 虽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一片混沌，胸口还是疼的要命……不过好歹意识算是差不多清醒了，于是，便睁开了眼睛。 咦，怎么下雨了？明明太阳还那么…… “忒丝贝姬！！！！！！！！！” 啊，原来是……你在哭啊…… …… 别把眼泪和鼻涕喷到我脸上好么？ “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 昨夜之后，拖着几乎虚脱了的身体将忒丝贝姬从那片被她的荒风所破坏的残迹之中抱到了有树荫遮蔽，稍微阴凉一点儿的地方之后，安洁莉卡就一声不出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石像或者木头人一样，一直跪在那位女神的身边。 主人离世仍守在主人身边的忠犬，要是用那个形容安洁莉卡的话，那大概没什么错。 又一次的，为了救我而……明明受了那样的伤，又一次的为了救我而！！！！！！ 忒丝贝姬的状态甚至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胸口毫无起伏就像是没有了呼吸一般，而绷带下的伤口，则明显开始渗出血液。 安洁莉卡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能怎么做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做什么事情，所以…… 她也就只能这样，一动不动地跪在忒丝贝姬的身边，在心中不停祈求着……祈求着那位女神，能够睁开双眼。 所幸这一次，上天终于回应了黑发少女的祈求。 于是瞬间，压抑了整整半天的情感与泪水，立即溃堤而出。 “对不起，贝姬，对不起！！！！我不听你的话，我闹别扭，我和你吵架，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的那件衣服弄脏了，染上了血又沾了泥巴，对不起，对不起！我会给你洗的，我会给你洗干净的！！虽然脏了但是没弄破，我一定会把它洗干净的，所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做了，我不会再不听你的话了，以后，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我一定按你说的做！！我不会再那个样子，不会再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了！！所以对不起！！贝姬，贝姬！！！求求你一定要没事，你一定没事的对吧！！！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吧！！不会有事的，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对吧！！！贝姬！！！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跪在忒丝贝姬的身边嚎啕着，丝毫不顾自己已经把眼泪与鼻涕全都甩到了那名女神的脸上。 像个小孩子，也像是只小狗，最起码猫绝对不会这样，看来以后有必要对安洁莉卡的映象进行一些修正。 “行了，求你别闹了……别再哭了，我死不了……有力气的话就去弄点水来，我需要补充水分……绷带有剩的也帮我换一下。” 要是不开口安洁莉卡能跪在那儿哭到晕倒，忒丝贝姬毫不怀疑这件事情，得一件一件教那个孩子做事情……这也实在是太麻烦了。 “水，水……我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弄水来！！！” 嘛，算了……听话的安洁莉卡也还算蛮可爱的。 水罐……昨晚就已经丢了，总算找到了条没有被之前忒丝贝姬的狂风摧毁的小溪，两手空空安洁莉卡站在溪水前发起了呆。 于是片刻之后，从地上坐了起来的忒丝贝姬望见了喊着“水来了水来了”并用双手捧着水跑回来了的安洁莉卡。 …… “算了……你扶我过去吧……” 对安洁莉卡的智商抱有期望是我的错，忒丝贝姬深深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安洁莉卡替忒丝贝姬清洗着脸上的污渍与胸前的伤口。 被箭所射中的部位还未完全愈合，用手指压下去的话，从伤口内仍然会渗出血来。 “没办法，本来应该可以愈合了，昨晚为了救你强行调动了魔力……这下子要回复，起码得过个把星期了。” 忒丝贝姬虽然语气上比较无所谓，不过安洁莉卡在听到这些之后，又忍不住要…… “停，给我停住！你别哭了！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哭！几岁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别老是哭哭啼啼？一点儿也不符合你的角色形象好不好！” 要带着这么大一个孩子还真是辛苦，忒丝贝姬可一点儿也不觉得安洁莉卡那过了分的“友情”有什么感人的地方。 “以后注意点就好，别再那样发神经了，该干嘛该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将安洁莉卡的一切行为全都归咎与了“耍小孩子脾气”，那并非因为忒丝贝姬真的不了解安洁莉卡的内心，而是…… 心中早已一片荒芜的她，就算了解，就算完全明白安洁莉卡那自我毁灭一般的悲伤究竟缘何而起，她也对此……对于纠正那样的情感无能为力。 言语有时包含着能够改变天地的力量，亦有时，会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黑发少女的内心不是光凭言语或者善意的行为就能改变的了的。 但是，这一次……最起码在这一次之后，安洁莉卡绝对不会在那个样子了，忒丝贝姬在心中如此确定。 能够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上天相助，正好发生了能够让我做到这种地步的事情……虽然已经失去了那些感情，但是对于如何将那些被称为情感的东西“表述”出来，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熟练。 安洁莉卡从此以后将会为我而活……这样的结果，是我想要看到的。 这样的话，离我想要的……又更接近了一些。 ”你也把自己洗一洗吧，受了那么多伤……清洗一下，手臂的话，等下我来帮你处理，绷带还有的吧？”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接着便按照忒丝贝姬所说的，去小溪中清洁自己的身体。 脱掉了破破烂烂的外衣，赤身裸体暴露在他人视线下的感觉，依旧还是让安洁莉卡感到很难堪……即使那个人是忒丝贝姬也一样。 身上的伤痕又多了不少，没有忒丝贝姬那样的自我愈合能力，昨夜安洁莉卡所受的伤……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不少仍在流着血，但是…… 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站在溪流中半蹲下身子，用水洗净染上血污与灰尘的黑发，望着那样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在心中燃起了小小的嫉妒。 千年光阴与形形色色的人物相遇，忒丝贝姬从未觉得自己哪里不如别人或者对谁感到嫉妒，但是，望着那样遍体鳞伤的安洁莉卡，她却第一次感到……自己或许真的不如那个孩子。 如果不是那些事情在她的身上留下了那么多的伤痕，如果安洁莉卡拥有更平凡也更幸福一点的时光的话……虽然染上血污但是一经水流清洗便立刻恢复如初，那宛若无星之夜一般的黑色秀发；即使遍体鳞伤，却依旧不减女性魅力，纤细而不瘦弱，不想那些过瘦的女人会露出肋骨的痕迹，体脂比例几乎完美的安洁莉卡无论是臂膀或者腰腹或者大腿，乃至臀部都包裹着一层肌肉，让她的全身上下看起来充满了韧性与紧绷感。 虽然没有胸部……虽然没有胸部。 忒丝贝姬突然感觉平衡了不少。 “我们之后去城镇，你和我都是需要修养一下的状况，呆在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养得好伤，况且昨晚动静那么大，那队骑士团全灭的消息很快就会有人知道，到时候应该就会在靠近中心城市圈的附近进行大规模搜查了，所以也不能往那边去……换条路，往沙海边上的城市走吧。“ 一边望着冲洗着身体的安洁莉卡一边细细评味少女的裸体，忒丝贝姬一边为之后做着打算。 “去城市么……要去哪儿的我倒是随意，但是真的能进得去么？脸已经被人知道了，我们的通缉令现在应该满大街都是了吧？” 安洁莉卡遮着胸部将脸偏向了这边，忒丝贝姬立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怎么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没关系，只是通缉令的话我自有办法，而且偏远一点的城市估计连检查都不会有，先稍微离开中心城市圈一些时候，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做别的打算就行。” 忒丝贝姬一边说着，一边，捋起了她的秀发。 安洁莉卡瞪大了眼。 原本那头就像是雏鸟羽毛一样蛋黄白的秀发，转眼之间就变为了如雪般的纯白，而眨了眨眼睛的忒丝贝姬，她的瞳色……也由翠绿变为了鲜红。 “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不禁惊叫了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是淫魔，改变自己的发色或者瞳色这种事情还算得心应手，如果是擅长这类的同族，有的人可是连整张脸都能变换自如的……你洗好了的话，我来帮你剪下头发，然后再……” 右手伸入了藏纳物品的空间之中摸索了一阵，然后忒丝贝姬从那之间拿出了一个小瓶。 “来帮你染个色~” “贝姬你你你你要对我的头发做什么！” 安洁莉卡你该捂着的地方是不是错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遮住胸部和下面么？为什么是抱着自己的头发？ 站在溪水中的安洁莉卡满面惊恐的用双手把自己的头发揽在胸前。 望着已经拿出剪刀“咔擦咔擦”了的忒丝贝姬，安洁莉卡的双眼就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闪个不停，似乎在想不存在着的人或神寻求帮助，以期待能够保住……她的头发。 “安洁莉卡？又开始了？” 歪着脖子望着溪水中的少女，因为胸口的阵痛，忒丝贝姬干咳了两声。 “唔……呜！对……对不起，贝姬……” 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忍心让病痛中的母亲在为自己担忧一般，安洁莉卡立即老实了。 溪水在身后涓涓流淌，坐在岸边光洁的石块上，面带羞红遮着胸部，没有穿衣服的安洁莉卡并拢着双腿，宛如一幅描绘少女与自然的画一般。 而忒丝贝姬，则站在她的背后“咔擦咔擦”着自己手里的剪刀。 “虽然说头发是女人的生命，不过太长了的话也不好吧？现在都已经超过屁股了，再过几年的话……你总不想万一哪天要和别人战斗的时候，因为踩到自己的头发摔个脚朝天吧？” “扎……扎起来不就好了……” 微微垂着头，虽然说是顺从了，但是看安洁莉卡的样子，忒丝贝姬要动她的头发，她心里还是一百个不愿意。 “太长的头发扎起来也容易成为阻碍，不小心散开会影响视线，也容易被对方抓住……总之你确实应该理理头发了，虽然很漂亮没有错。” 才不是因为嫉妒所以才想要剪的！ “总之，和我一样就剪刀背部，好么？” 安洁莉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在心里念念不舍的与自己的秀发分别……虽然说忒丝贝姬也不是要把她剪个光头或者短发，但是被剪掉一部分的头发还是让安洁莉卡非常舍不得。 就像是过去的记忆一样，曾经自己所拥有过的事物……安洁莉卡一件都舍不掉把它们放下，把它们丢弃。 背后的剪刀已经又开始“咔擦咔擦”了，这一次不是再拿在手里空剪吓唬安洁莉卡，而是实实在在的正在剪断，她的那头乌黑的秀发。 感受着忒丝贝姬用手捋过自己发丝的触感，安洁莉卡心想…… 唔…… 让贝姬给我剪头发……好像也不是那么坏的事情。 阳光下的安宁（二） ============================ “接下来就是染色了……把你的头发染成和我这个一样的白色，这样就安全多了，毕竟黑发黑眼可是很少见的象征，通缉令都贴满了的话，一旦被别人看到你的头发和眼睛，肯定会立即引来追兵的。” 忒丝贝姬说的并不无道理，安洁莉卡的那头黑发，实在是太惹眼了。 经过昨夜之后，她与忒丝贝姬的通缉令肖像画一定会贴满各地，如果再顶着那头黑色的长发的话，毫无疑问以后走到哪儿就会被追到哪儿。 毕竟安洁莉卡又不可能长出鳞片或者小尾巴来假冒自己是那些黑发黑眼的鳞族…… “染色……不会，伤害头发吧？” 有点担忧，但是又不敢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抗拒，畏畏缩缩用非常低的声音嘀咕着的安洁莉卡……那让站在她背后刚刚拧开瓶盖子的忒丝贝姬笑了起来。 “年轻的女孩子不是应该都喜欢把自己的头发染的五颜六色么？就当是赶潮流吧，安洁……我自己调的染发剂，绝对没问题，相信我好了~这个可是用宝石龟的加壳粉研磨的，很值钱的哦？” 已经灭绝了的物种，背上的壳就像是长满了宝石的盖子，而且那也确实就是宝石，沙海中偶尔会发现残留下的龟壳……非常值钱，非常值钱，非常值钱，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为此而前往沙海遗迹探索的冒险者与旅队不在少数。 “那么贵的啊……” 在知道那东西的价值之后，安洁莉卡选择了沉默……她的想法已经从“这个东西会不会伤害头发”变成了“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涂到我这种人头上真的好么”了…… “把眼睛闭起来哦，虽然说流到眼睛里应该也不会有大碍，不过尽量还是别刘晶去……来，把头低下来。” 让坐在小溪边的安洁莉卡朝着溪水低下了头，忒丝贝姬一边把瓶子里的液体慢慢倒在安洁莉卡的头上，一边用手温柔的帮她搓揉着那已经剪短了一些的秀发。 “先这样让头发都染上颜色，揉搓均匀，然后用冷水冲掉……颜色的话，冷水是没关系的，要用热水冲大概十分钟左右才会开始掉色，所以完全不用怕会被查出来……” 细心地搓揉着安洁莉卡的头发，让发根的部位也染上白色。 “忒丝贝姬的手……好温柔，感觉就像妈妈一样……” 从来没有谁给安洁莉卡洗过头或者这样做过头部按摩，以至于虽然忒丝贝姬并没有怀着那样“温柔”的想法，但是安洁莉卡还是将这当做了…… 不过，听到那声轻轻的嘀咕，忒丝贝姬一把将安洁莉卡的脑袋按进了溪水之中。 “呜呜呜呜呜！！！？？咕嘟咕嘟咕嘟……” 啊，泡泡浮起来了。 “贝贝贝贝贝姬！！！你是想要杀了我么！！！咳咳，咳咳咳！差点就淹死了！咳咳咳！” 呛了不少水的安洁莉卡止不住的咳嗽着，真怀疑她一会儿是不是能从嘴里吐出条鱼来。 “谁让你突然说了那种事情。” 忒丝贝姬可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事，不过，在安洁莉卡说起她像是母亲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忒丝贝姬的心中有某个地方发出了像是裂开一般的细微响声。 那才是促使她一把将安洁莉卡的头按到水里去的原因。 “唔……因为贝姬你看，我没有成为神之前的记忆，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说不定，说不定我……我可能已经把我的父母……那也说不定……” 浑身湿漉漉的安洁莉卡披着那头刚染好的白发，又开始耸着肩膀啜泣了起来。 这辈子她是别想治好容易哭的毛病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倒是可以和你保证那是不可能的，在你成为神明之前，你就已经……没有父母了。” 考虑是不是应该告诉安洁莉卡一些事情，最后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 果不其然，听到贝姬说的，安洁莉卡立即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她。 “我……已经没有……以前就……那就是说……我以前是……孤儿……么……还是……” 喃喃自语着，但是显然……忒丝贝姬不会再告诉安洁莉卡更多的事情了。 低下头，抹了抹眼角。 “但是如果真的有母亲的话……我感觉……可能就是像贝姬那样的吧……” 说话的时候，有点幸福的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点儿像是被照亮了一样的感觉。 虽然忒丝贝姬对安洁莉卡说辞的态度有些不置可否。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头发已经染好了，剩下的就是瞳色，来……把眼睛闭上。” 帮安洁莉卡擦了擦脸以后，忒丝贝姬走到了她的正面。 非常听话的闭上了眼，安洁莉卡今天的态度几乎可以用乖巧形容，结果，眼皮上传来了她根本没有料到的温热感觉。 “忒忒忒忒丝贝姬！？？” 闭着眼睛的安洁莉卡被吓得立即原地石化了，因为……那温热的感觉，来自于女神湿润的双唇。 “不用反应这么大吧？亲一下眼皮而已，礼节性的亲吻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么？好了，来……把眼睛睁开吧。” 忒丝贝姬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以至于安洁莉卡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换做以前的话自己一定会直接一脚把她踢开，可是现在…… 安洁莉卡犹犹豫豫的睁开了眼。 映入她的眼中的，是拿着一面小镜子微笑着的忒丝贝姬，以及镜子中的…… 与那位女神一模一样的，白发红瞳的自己。 “红色的……眼睛？这是……我？” 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睑。 “稍微把我的魔力注入了一点儿，很简单吧？” 忒丝贝姬笑着收起了镜子。 “这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姐妹了吧？稍微再在穿着打扮上改变一下就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认出你了。” 通过亲吻对安洁莉卡的双眼注入了些许让其改变颜色的魔力，就像是隐形眼镜一样薄薄的一层色彩，覆盖在了原本黑色的瞳孔之上，这样的改变但从正面看的话，是绝对看不出那位少女原本的瞳色的。 之后，又梳洗了一番之后，忒丝贝姬为安洁莉卡找来了一身新衣服。 那是与她之前所穿的紧身衣完全不同的宽松罩袍。 以及一套内衣。 “你那个衣服不能再穿了，都破破烂烂了……先穿这些……你喜欢的那个款式我没有，要买的话等到城里再说。” 天知道她的那个“储物空间”里到底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给自己也弄了一套同样风格的罩袍，然后又带上了一副眼镜……彻底换了风格的忒丝贝姬现在看上去，倒是有那么点儿学者风范了。 “不是吧，明明是个忒丝贝姬……还戴眼镜，你近视的么？怎么弄的一点儿也不像忒丝贝姬了……” 安洁莉卡似乎对贝姬的穿着风格变化感到有点不太适应。 “怎么我的名字到你嘴里好像要变成贬义词了一样？我当然不近视，这个是没度数的……剩下的嘛，我看看……嗯……最后再把发型改一改就好了，安洁莉卡，你喜欢几条辫子？” “为什么你一问这个我就浑身恶寒！？几条辫子！？要换发型的话，我就弄一个马尾行不行！” 已经被剪短了！还染色了！再让忒丝贝姬折腾自己的头发，安洁莉卡觉得她快要吃不消了！但是明明应该身体有恙的忒丝贝姬此时却兴致勃勃了起来。 “怎么办呢~该弄个什么发型好呢？盘起来么？要不试试看团子头怎么样？不过那就和这套衣服不太配了，果然还是辫子最好吧？要几条呢~三股的麻花辫怎么样？还是~~” 微笑着的忒丝贝姬转到了安洁莉卡身后，而后者……只觉得全身上下冷汗直冒。 “好~完美，全部完成！” 忒丝贝姬兴奋的拍了拍手，从她的语调中倒是能听出非常开心的感情。 很少见，安洁莉卡想想如果这样能让那位女神感到开心的话，那稍微对自己的发型做出一些让步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于是，只得对着镜子中那将头发扎成了四条很有民族风格的披肩小辫子的自己稍稍哀叹了一声。 接着，麻利的编起了自己的头发……不一会儿忒丝贝姬就把她自己的发型换成了一条从脖子侧垂下来的麻花辫。 “这样子就更像是姐妹了吧？” “为什么你是正正常常的三股辫，我就是这样奇怪的发型……” 安洁莉卡一边偏着头看着自己垂在耳后的小辫子，一边不满的嘟哝着。 不过姐妹什么的，唔……这样看倒确实有点……不不不，我和忒丝贝姬不是那种关系……不不不…… 唔…… 如果是的话，也不是不……不喜欢啦…… 唔唔唔唔唔唔！！！！ 似乎是为了将心中逐渐扩大了的杂念赶紧排除掉，安洁莉卡拼命摇着头……伴随着她的动作，脑袋后面的四条辫子也开始荡了起来~ 让人有点想要去抓一把的感觉~ “安洁，体力恢复多少了？” 结束完所有的修整以及换装之后，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 没吃午饭让两人都觉得有些饿，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自己肚子的时候……大概今天不光午饭，连晚饭也不会有的吃。 昨晚从城镇附近的山中逃离是凌晨两点左右的事情，被骑士团包围直到忒丝贝姬将半片树林都给轰上了天是在黎明时分，这样算下来的话……不论如何，最晚到今晚为止，对二人的更大规模的追捕行动就要展开了……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尽可能的远离这片区域。 毕竟动静着实不小，恐怕现在那百人规模的骑士团小队已经覆灭的消息便已传入了某些人的耳中，虽然不至于贸然让守卫或者冒险者来接着搜查，但是正在调兵遣将集合大规模部队这一点，绝对是错不了的。 只是有一点忒丝贝姬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想通……为何昨夜，没有来自天上的敌人。 按理来说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绝对会被监视到，原本是想要在对方来之前带着安洁莉卡快速离开，可是结果自己却因伤势体力不支先行晕倒……那个时候已经觉得可能未来无望，但是今天却能够这样……睁开眼，醒过来。 这一点让忒丝贝姬感到非常奇怪，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样完全站在她们这边的运气，自己当然也不会拒绝。 “体力的话，两成左右吧……怎么了贝姬？” “要辛苦你了，我的体力基本没有什么回复，走路都不太方便，虽然今晚肯定到不了城市，但是还是需要尽可能远离这里……往沙海那边的话，就是南方……拜托你朝着那个房间，背着我跑一跑吧。” 忒丝贝姬指向了一个方向，虽然她自己也不确定那边最近的城市到底要走多远。 “没问题，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力气大~” 与其说是信心满满，不如说安洁莉卡不想让忒丝贝姬有任何担忧。 “压到伤口没事吧？” 从背上传来了忒丝贝姬胸部的触感，不禁让安洁莉卡小声嘟哝了一句“好软”。 没有胸部的少女一辈子都没法在自己身上体验到那种感觉，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哀叹起自己那分不清前胸后背的贫瘠身材。 在背着忒丝贝姬跑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终于离开了之前的那片树林。 接着进入的是有着许多岩石的丘陵山地地形。 因为坡度以及自己的体力真的所剩不多的关系，安洁莉卡也只能放慢了脚步……直到夜色降临为止，距离一开始两人所处的那片树林，一共也就大概移动了十多公里的样子。 并没有能到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但是以及精疲力尽的安洁莉卡就算还想要背着贝姬跑一段路……她背上的女神也不会允许她那么做了。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应该不可能那么快就有人追过来……在那边的岩石下面休息吧。” 没有晚饭，没有被铺……露宿荒郊，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的旅行，绝对谈不上是舒适的旅行。 现在可不是能够有多余的心情去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忍饥挨饿对两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太过于难受的事情，起码不论安洁莉卡还是忒丝贝姬……都早就有过许多类似的经历了。 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追兵不来的话。 “晚安，安洁莉卡……虽然大概没什么用，不过姑且还是说一句‘做个好梦’吧。” 倚靠在岩石的背阴处，忒丝贝姬闭上了眼睛。 “贝姬……我可以靠着你睡么？” 安洁莉卡……小心翼翼的提出了那个要求。 虽然已经临近尾声，然而夏季的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光是躺在床上静止不动也会变得满身是汗，黏搭搭的想要跳进小河中冲凉，更别说还要和其他一样黏答答的，散发着热量的人靠在一起…… “可以，只要你觉得这样你能睡的更好一点儿的话。” 不过忒丝贝姬，完全不在乎那些事情。 获得了允许的安洁莉卡脸上露出了些微欣喜的笑容，她挪到了忒丝贝姬的身边，靠上了闭着双目的女神。 “晚安……贝姬……谢谢你。” “晚安，安洁。” 只要还在她的身边，那早已破败不堪的小小梦想，就还能这样继续下去。 只要还在她的身边，只要她还在，我的身边…… “我的上司和朋友是贝姬……真是太好了。” 在这闷热的夜晚，在这荒凉的野外，安洁莉卡如梦呓般，吐露出那句五年前早已说过的话语。 早餐 ============== “有人来了。” 天刚蒙蒙亮，安洁莉卡就从并不深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比起因为她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的忒丝贝姬，看来，或许是源自于之前五年时间独自躲避追兵的经验，安洁莉卡的警惕性还是要更高一点。 “这种时候……要是说是追兵的话，再怎么说也有点太……”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忒丝贝姬醒来之后也感觉到了有人正在靠近这里。 “安洁莉卡，先等……” 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安洁莉卡就抽出了小乌丸，从她与贝姬藏身的岩石后面冲了出去。 “去……” 瞄准了脖子的刀刃被硬生生停了下来，并不是安洁莉卡停手了，而是…… 无坚不摧的小乌丸，被对方以食指轻轻挡了下来。 “看到你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摘下狐狸的面具，与黑发时期的安洁莉卡有着相近容貌的那名女性，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天照御姬。 “吃完早饭之后稍微看了一点儿，结果正好就看到这了……想着自己吃饱了你们两个还在这里饿肚子也太可怜了一些，所以给你们带了点吃的……昨天剩下了的宵夜和早上的味增汤，就不要太指望有多丰盛啦~” 那个异界神带来了一篮子食物。 腌过的鱼，温热的汤水，米饭，凉凉的拌豆腐和…… 炸薯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和那个家伙一起面对面坐着吃早饭，简直就像是野餐一样的情况！！ 唔，这个汤还蛮好喝的……是叫味增汤么？第一次听说的东西……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吧！ “忒丝贝姬！不对吧！为什么我们会……” 有意见的话，你倒是先把手里的碗放下来啊？ “安洁，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吃鱼要把骨头吐出来。” 唔！！！安洁莉卡一下子被呛的差点把鱼骨头给吞了下去。 看来忒丝贝姬完全是站在对方那一边的。 “哈哈哈……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不过身体倒是很老实呢~不管是我的那把刀还是吃的东西，你不都笑纳了么？不用傲娇啦，安洁妹妹~” 望着进食中的两人，那名女神似乎感到非常开心。 “鬼才是你妹妹！” 安洁莉卡白了她一眼……虽然依旧非常讨厌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气息的异界神，但是……人总不能和自己的胃过不去吧？ 而且不管是之前的刀也好还是现在的食物也好，的确都…… 唔！！！！不承认！才不承认！那家伙绝对是个性质极度恶劣，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绝对不会有错！ “说起来，昨天晚上是你帮了我们么，天照？天上的追兵没有来我就觉得很奇怪，在带着安洁莉卡逃跑之前就先一步体力不支倒地，本来以为死定了的。” 忒丝贝姬放下了碗筷，然后学着天照御姬摆出的样子，双手合十说了一句“我吃饱了”。 “是哦，不能让你们就这么玩完嘛，本来也不应该是在那时玩完的，所以就帮一把了……不过也别指望我还会帮什么，毕竟我想做的只是一个掺了一脚的旁观者而已，下次还请依靠自己的力量渡过难关……喏，钱还给你。” 从那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一个钱袋丢了过来，而那显然是…… 之前忒丝贝姬为了买下小乌丸的付款。 “反正这个世界的钱对我来说也没有用，还给你们吧……之后还要旅行和住店什么的吧？” 忒丝贝姬稍微愣了愣，然后没有说什么就收起了那个钱袋，而安洁莉卡则一脸惊异…… “难道你是好人？” 问出了那句让对方捧腹的问题。 “啊哈哈哈哈哈，你满有搞笑天赋的，不愧是母亲大人的……好人的话是不会和你们这样吃早饭的吧？” 前半句姑且当作没听到，后半句则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因为同是恶人所以才会如此怜悯，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是站在了与“善”相对立的位置上，所以在知道了底细之后还会和她们打交道的人，绝对称不上是好人。 “唔……” 安洁莉卡用嗓子发出了轻微的低吼，然后偏过了脸。 “好了，安洁小妹妹就慢慢吃吧，餐具也不用还我了，往南十公里以外有城市，走快点中午应该能到……我就先走一步了，再呆在这儿的话……” 随手划开了通往异界的门，异界神朝着二人稍稍挥了下手。 “上学可就要迟到了。” 说完之后，天照御姬踏入了那涌动着奇异色彩的通道之内。 在通道合上之后，只剩下现场的两人……面面相觑。 “上……学？” 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的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大眼瞪小眼。 “那个什么……看起来……”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颇为尴尬。 “那家伙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休憩 ============== 向着天照御姬所指的方向前进，在中午之前，两人终于抵达了城市的附近。 “稍等一下，这样的两个女孩子还是有点可疑，我再拿点道具出来。” 在离城市入口有些距离的地方，忒丝贝姬拉住了安洁莉卡，接着……她又开始捣鼓起了那个储物空间。 拿出了一个超大型背包，拿出了一个……画架？拿出了一堆卷纸，拿出了一堆画具……喂喂喂！忒丝贝姬你这是要当小画家么！？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把这些装起来，然后背上这个小包包~~嗯！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设定就是环游世界的画家姐妹！” 忒丝贝姬对此似乎非常自豪……安洁莉卡稍微瞄了一眼那些卷纸上画的东西。 “风景画都画的不错耶？贝姬你不会说这些是你画的吧？” 别开玩笑了嘛~ “当然是我画的，不然呢？” “不不不，明明是个忒丝贝姬，怎么可能会画这些东西，不要骗我了……要说唱歌跳舞我相信你，画画这种和你风格完全不搭的事情，我才不信啦！” 唱歌跳舞那是忒丝贝姬职业需要，不过画画这种需要一坐几个小时，充满文静与艺术气息的事情才和那个色情的家伙不搭边呢！ “我的名字还真成贬义词了啊？算了算了，你不信我也不能逼着你信……记着这些设定就行了，到时候可别露陷。” 叹了口气，忒丝贝姬被安洁莉卡气的快旧伤复发了…… “周游世界的……画师姐妹？” 负责站岗的守卫一脸怀疑的表情，而就在他边上的墙上……正贴着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两人的肖像通缉。 鬼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样才在两天时间内就把她们的通缉令给贴出来了的！按理说直到确认骑士团小队全灭，制定出新的追捕计划为止，也不应该这么快吧！ “是哟~怎么了小哥？要不要人家给你画张速写？” 发色，瞳色，样子看起来也……反正和那两张通缉令没有一样的地方。 “带着的东西给我检查一下。” 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感觉。 画具，画架，纸笔和衣服……那两个女人携带的东西倒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怎么了，是不是还要我们脱衣服给你检查一下？这可是性骚扰了吧！？” 会不会在那件罩袍底下藏了什么武器之类的呢？因为有类似的想法所以盯着对方的衣服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被女孩子一脸嗔怒的表情，瞪着眼睛这样说了。 唔，确实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和通缉令上的完全是不一样的人嘛……再纠缠下去的话，说不定真的要被当做骚扰给告了。 “你们进去吧。” 对着二人挥了挥手，表示放行。 收起了刚刚被检查的那些道具，背上背包……才刚刚跨出步子，安洁莉卡就被扯了一下头发。 “哎呀妈啊！” 差点来了个倒空翻的安洁莉卡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嗯，这个完全不是演技而是她的正常反应。 疼疼疼疼疼！！！！！毛被拔了！！！！ “你找死啊啊啊啊啊啊！！！！拔我头发啊！！！！！” 拔刀砍人，下一步一定是拔刀砍人……虽然的的确确是想要这么做，不过安洁莉卡最后还是选择了…… 眼里喊着泪珠的安洁莉卡抱着脑袋吼了起来。 “姐姐！！！这人欺负我！！！！” 哇！！！！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变态么！！是变态没错么！！居然拔女孩子的头发，一定是变态没错吧！！！” 被自己的“妹妹”呼唤着，忒丝贝姬风风火火的逼了上来。 “不不不不是那样，我只是想……” 手里的几根白发捏上去倒是没什么异样，虽然肯定也捏不出来什么感觉就是了……没有什么经验的守卫并不能依靠手感来分辨出头发是否染过色，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是想……虽然好像未经别人允许就这么做的确不太对。 “想什么想想什么想！你是那种人么！对着头发会发情的那种！？会说‘女人什么的，比起胸部和腿，果然还是头发最棒了’这种变态言论的家伙么！你想拿我妹妹的头发去做什么！你想用我妹妹的头发在阴暗的小房间里，一边发出‘哎嘿嘿嘿’的声音一边使劲摩擦哪里！” 安洁莉卡才不知道忒丝贝姬正在说什么，才不知道~ 那名守卫已经是涨红了脸，不对……连脖子都变成红色的了。 “才不会做那种事情！我只是想……” 拼命辩解的样子越看越像是那种人了，当然忒丝贝姬是不会给他辩解的机会的。 “想什么想想什么想！你也是有父母的人吧！看你这岁数，你也是有妻子有孩子的人吧！想让你的父母为此流泪，哀叹为什么把自己的儿子教育成了这样的人么！想要你的妻子为你流泪，哀叹为什么嫁给了这种人么！想要你的孩子因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变态而在同龄人中抬不起头么！禽兽不如！恋发控！性骚扰！白发控！” “不不不我还没有妻子孩子，我我我只是……” 好可怜啊，不光都要四十了还没有妻子孩子，还要被忒丝贝姬这样骂……哎呀，虽然被拔了几根头发，可是我现在都快要同情起那个前额秃顶了的中年守卫了啊？ “就因为这样你才会到秃了半个脑袋还没有老婆！快点从变态的幻想中毕业去好好找个愿意跟你的女人吧！把我妹妹的头发还回来！才不会给你拿去做变态的事情！” 一边吵着一边不由分说的强行从守卫的手中将安洁莉卡的几根头发抢了回来，然后……忒丝贝姬拔下了自己的几根侧发。 强行塞给了对方。 “诺！算我可怜你了！处男！拿去用吧！就算让自己的父母流泪也无所谓的话，就拿我的头发去做发热摩擦好了！但是再性骚扰我妹妹的话，我可是会让你的性癖被全城人都知道的哦！” “算我错了，算我错了好么！！！求求你别再说了，求求你们两个快点进去吧好么！！算我求你们了！！！” 哭了，真的快要哭出来了……当然不是忒丝贝姬，是那个手里拿着几缕白丝，表情异常无助的大龄童贞守卫。 原本很有可能因为某位守卫的警觉性而发现龙之魔女的动向……这一未来，也因为忒丝贝姬的蛮横无理而彻底没有了希望。 最后丢下了忍着眼泪的守卫，手拉着手，白发的“姐妹”二人，“噗哈哈哈”的笑着踏入了这座城中。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到旅店房间，安洁莉卡就忍不住抱着肚子在床上滚了起来。 “太搞笑了！忒丝贝姬你太搞笑了！！居然还能这样，我都可怜起那个守卫了！啊哈哈哈哈！！！” 把背包放在了桌子边上，忒丝贝姬坐在安洁莉卡对面的床上。 “你那个怎么叫的？再叫一遍给我听听吧~就是‘姐姐’那个~” 一脸坏笑的望着安洁莉卡。 “想都别想，没门！！我去洗澡了……这个头发洗一下没事的吧？” 解开了忒丝贝姬帮她扎的辫子，安洁莉卡有些担心的弹了弹自己的前发。 “冲热水澡的话，记得不要洗头发洗太久和出来擦干就行……实在不行的话染料也好有，你要是洗的掉色了我再帮你染一下就行……你先洗澡吧，我去叫店家弄点吃的上来。” “拜托啦~贝姬~姐姐~” 虽然加了称呼就感觉叫起来不是那个味道了，不过姑且还是又叫了一遍…… 安洁莉卡似乎这两天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休憩（二） ==================== 洗完澡出来，安洁莉卡就看见忒丝贝姬已经把食物摆在桌上了。 因为刚刚回收了原本已经打水漂的二十万，现在的两人可以说是……非常富裕，这一点从她们面前的食物丰盛程度上便可以看出。 两眼冒光，裹着一条毛巾的安洁莉卡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立即扑到桌前狼吞虎咽了起来。 稍微吃了点食物，望着依旧还在狼吞虎咽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稍微露出了一点感到无奈或者好笑的笑容。 “你慢慢吃吧，又没人和你抢……看起来头发应该不用补色，你吃完了以后自己把餐具送下去吧……我要睡觉了，你等下最好也早点休息……这几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快恢复好身体，现在前夜发生的事情一定已经传开了，接下来的搜查会变得很频繁，在风波过去之前，先安静一段日子好了……要往哪里去我明天再想想，那么虽然有点早……晚安，安洁莉卡。” 才刚过午后就说晚安，忒丝贝姬看来是准备一觉睡到明天了。 嘴里塞满了食物，鼓着鼓囊囊的脸颊，安洁莉卡从饭桌上抬起了头。 “碗安。” 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咕哝了一声含糊不清的“晚安”，接着又立刻把脑袋给埋到了餐桌上……暴饮暴食的安洁莉卡看起来丝毫不担心自己之后会胖多少斤这种问题…… 半晚的时候，忒丝贝姬醒过来了一次。 结果就看到满头大汗的安洁莉卡正捧着一个木盆从盥洗室里走出来。 “你在做什么啊？”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疑惑的眯起了眼睛。 “洗澡的话不是已经洗过了么？怎么又弄得满头大汗了……” 对着忒丝贝姬，安洁莉卡展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把之前的衣服洗了一下……贝姬珍视的衣服给我弄脏了怪不好意思的，还好血迹什么的用肥皂还蛮容易洗掉……我挂着晾一夜应该就可以晾干了，没什么事……贝姬你继续睡吧，等下弄好我也睡了。” 那个盆中正是忒丝贝姬之前给安洁莉卡穿的那件晚礼服。 想起她穿着那件礼服沐浴在鲜血中挥舞着妖刀的那一夜，忒丝贝姬似乎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再翻一个身，背对着安洁莉卡继续睡觉。 白天的天气还是有点让人受不了，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夜的安洁莉卡，终于睁开了眼。 身体的疲惫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但是只休息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恢复精力，这或许也是某种特殊的能力也说不定吧？ 终于放松了下来的结果是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一样的疼，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紧绷过后的疲劳”吧？ 睁眼，下床，想要倒杯凉水解渴然后继续睡到吃午饭……于是看见了，对自己而言或许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场景。 忒丝贝姬正坐在窗户边望着窗外，而在她的面前……正摆着那副画架。 有些粗糙的画纸以木夹夹在了那副画架上，忒丝贝姬的手中……正拿着一只削尖了的铅笔。 不是……吧？ 那个家伙，不会是……真的在……画……画画，吧？ 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安洁莉卡趁着忒丝贝姬还在望着窗外凝思，垫手垫脚的绕了过去。 “哎呀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在画画，原来就是摆个样子啊……怎么一大早有这种闲心情了？” 那张纸上空白一片……搞什么嘛，闹了半天原来只是想要装个样子么？是因为我昨天说了“明明只是个忒丝贝姬”这种话所以生气了么？啧啧，在有的方面贝姬也蛮可爱的嘛~ “醒了啊，安洁……好久没拿画笔了，原本是想要画点街景找找感觉的，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画不出来……” 嘛，嘛~可爱的贝姬还在给自己找借口呢~聪明的安洁莉卡要不要拆穿她？要不要拆…… “所以你既然醒了，就穿上那件衣服，做到椅子上去吧。” 啊？？？？？ 安洁莉卡一时间没明白忒丝贝姬的意思。 “怎么了？晾了一晚上，衣服已经干了可以穿了。” 忒丝贝姬的视线从窗外的街道上移回，微仰起头，落在了安洁莉卡的脸上。 “不不，不是那个问题，你要我穿那件衣服是要……” 黑色的晚礼服正用晾衣架挂在对着窗户的房间中央，昨晚安洁莉卡找了根绳子和钉子，在自己的床头到盥洗间的位置上方，做了个简易的晾衣杆。 “当模特儿啊，虽然画街景是画不出了……不过画你的话，我想我还是可以画画的。” 一大早的要不要这么惨……在听到了那句话之后，安洁莉卡满脑子都只剩下这样的想法了。 反驳无用，抵抗无用，求饶肯定还是无用……知道自己不管干嘛对忒丝贝姬都是无用的安洁莉卡，也就放弃了改变她想法的打算，干脆乖乖的……去穿那件晚礼服了。 “表情自然一点儿，安洁……把手挪开，你的胸口真的没什么东西好遮……” 忒丝贝姬竖起铅笔，上下打量着满脸羞红的安洁莉卡。 “不不，我叫你自然一点儿不是让你瘫在椅子上，坐坐好可以么？腿并拢……不，我不是要你正坐坐的这么正式……稍微放松点，腿斜一点……求你了别再拿手捂着胸口好么？也别环抱肩膀，把手给我放到大腿上，安洁莉卡！！！” 差不多快要到忒丝贝姬发火的时候了……于是安洁莉卡立即按对方的要求摆出了个自然的坐姿。 虽然脸还是红彤彤的。 “真不知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边叹气，忒丝贝姬一边……动起了自己手中的画笔。 “求你了贝姬，别把我画的太丑……我一定不会嘲笑你画的画，所以千万别把我画的太丑……” 大概是觉得忒丝贝姬肯定只是装着样子，绝对不可能画出正常的画……安洁莉卡似乎都可以想象得到等下要见到怎样一副自己的肖像画了。 “放心好了，安洁……我肯定把你画成一个超级丑八怪。” 嘴角上翘，忒丝贝姬的心情看起来倒是格外的好。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 “好了，你可以动了。” 虽然手上的画笔还没有停下，不过忒丝贝姬意思安洁莉卡可以不用再坐着了。 有多动症的安洁莉卡早就已经忍耐不住了，天知道以前对于“不说话时是有静谧美感的黑发美人”这种印象到底是哪来的。 三步并作两步，像是兔子一样小跳着的安洁莉卡立马“唰”的一下飞到了忒丝贝姬的身边。 千万不要太难看！不然打死我也不认那个是我！安洁莉卡在心里可是想着这样的事情的，不过，等到她看到忒丝贝姬所画的画时…… “贝姬……这个……是……我？” 安洁莉卡没有任何关于绘画的知识，让她拿起笔去画画的话，说不定三岁的小孩子画的都要比她好。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安洁莉卡，最起码还是分得清画的好与画的不好这两者间的区别的。 而忒丝贝姬的画在她看来，无疑…… 画的已经不是能用言语形容的好了。 画纸上，身着晚礼服的少女透露出一种略带羞涩的安静美感，与现在染了色的头发不同……那张纸上的安洁莉卡，依旧还是漆黑的发色。 安静的黑发美人真从画纸上对着自己微笑。 因为漂亮到让安洁莉卡难以置信，所以怀疑那画的根本不是自己。 原本以为会是惨不忍睹的画面，结果却是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优美……这样的反差令安洁莉卡就像是脱离了水的鱼一样大张着嘴一开一合，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确实做了点艺术性的修改……你还是喜欢黑头发对吧？所以还是画成黑的好了……稍微改下线就完成了，再等一会儿吧，安洁。” “贝贝贝贝贝姬！！！！这张画画好以后能不能送给我！！！求求你送给我吧！！！！” “不是‘明明只是个忒丝贝姬’么？等我画好吧，反正画的是你当然会送给你了……很久没给别人画画了，自从……” 原本还在纸上游走的笔尖停住了。 “忒丝贝姬？” 看得出来那位女神的心情又跌落谷底，安洁莉卡不禁出声想要说些安慰的话。 “没事……反正都这么多年了……对了安洁……” 笔尖再次动了起来，但是……女神的脸上，却已再也不见一丝愉快的表情。 “我稍微想了下之后要去哪儿，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回一趟我的故乡？” 新的目的地 ==================== “故乡？” 安洁莉卡眼睛一大一小，一副“是不是要坑我”的表情。 “你说天上？” 第一反应是这个……神明们的城市瓦尔哈拉，那位女神度过千年岁月的居所。 不过，安洁莉卡立即就被忒丝贝姬白了一眼。 “谁会把那种地方当做故乡。” 也是哦……不管是安洁莉卡还是忒丝贝姬，她们似乎都与那座洁白无瑕的城市有些……太过于格格不入了。 “我是说我的故乡……淫魔的城市，地底都市哈兰黛尔，虽然……现在早已是掩埋在黄沙当中的遗迹了。” 画笔不停，一边为安洁莉卡的画像进行最后的修饰，一边吐露出，关于遥远故乡的回忆。 “现在的话要去皇都或者大图书馆那种地方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先从外部下手了，我的故乡我比较了解，在最底层并列有如同象征着黄道天宫一般的十二扇封印门，从那之中出现的死龙，就是过去毁灭了我故乡的元凶……虽然应该没有封印你想要找的死龙之王，不过也应该是比较强的家伙吧？比起去别的遗迹碰运气，这个是我知道的最为有把握的地方了，况且，一次性弄出十二只的话，应该能做很多事情了……沙海中的遗迹不像城市附近的那样，天上的家伙们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也差不多是死龙接近边缘城市的时候了，一下子十几只肯定不能轻视，应该会有复数上位神和天使，说不定那个天界神也会出现……到那时凭我和你的力量再加上死龙的话，予以对方重创是绝对没问题的，又或者对方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的话，让这些死龙进攻城市也一定会引起整个国家的震荡，到那时候再谋划点潜入皇都之类的事情也会更加方便，虽然可能不能一下子就打成目的，但是凡事还是要冲长计……” 就像是手中的画笔一旦动起来就停不下来一样，忒丝贝姬也开始说个没完，而安洁莉卡…… “这样可以么，贝姬……” 她站在忒丝贝姬身后，轻轻的问了那句话。 “可以么？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因为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呀？虽然说休息好了直接强攻的话凭我的能力也是做得到的，但是对上太多人的话，特别是杰安特和诺亚一起来的话那我一样没有胜算，目前想要去大图书馆收集死龙之王的情报的话也没办法去，毕竟我们的通缉令满天飞，那边不像是小城市肯定会有魔力检测的装置，这么去一定会露陷，沙海里碰运气的成分太大，而且环境也不允许连续的探索，所以只能先从自己知道的地方……” 在忒丝贝姬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地方了，虽然确实有点绕远路或者做没用功的感觉，但是目前为止，她并不能想到更好的方法。 想要达成安洁莉卡的愿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的局势对于她们而言是非常难办的情况，所以忒丝贝姬也只能借希望与引起足够大的混乱，然后再趁机行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安洁莉卡吼了出来。 “哪里是你的故乡吧！哪里是忒丝贝姬的故乡吧！！所以这种事情真的好么！这种事情真的可以么？忒丝贝姬你不就是因为这种事情，才，才……才会失去你的故乡……为什么，现在又要……这种事情，你真的能够接受么……” “这种事情”当然是指，释放出忒丝贝姬故乡的死龙这件事情。 直到现在忒丝贝姬才终于听出，自己身后的那位少女话语之中所夹带的……为了自己而诞生的悲伤。 笔尖停住，从安洁莉卡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忒丝贝姬脸上现在究竟是何种表情，接着，在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那支笔，再次开始在纸上游走。 “没什么能不能接受的，安洁……失去了的东西就是失去了，破碎掉的东西就是破碎了，即使修修补补还能够用，也一定不会像原来那样了……缝补的衣服上满是补丁，粘合的镜面上尽是裂纹……早就已经毁灭掉的东西……” “对我来说也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没什么能不能接受的，那里现在只是我故乡的残骸，只是一处能够被利用的遗迹，对我而言……” “也就是这样的事情罢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确切的说，是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对于说着‘也就是这种事情罢了’的忒丝贝姬，对于说着‘毁掉了的东西就是毁掉了’的忒丝贝姬，我……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才能重燃起她心中的那份火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些什么，才能让她…… 从一个空空如也的人偶，变回一个人类。 我所失去的，我所经历的，我所梦想却又不可能实现的…… 明明，经历过一样的事情，可是我到底要如何打开她的心扉，我…… 我知道，自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安洁莉卡弯下腰，轻轻的，搂着双肩，从背后抱住了忒丝贝姬。 “才不是那样的事情……才不是那样的事情……” 安洁莉卡永远都在悲伤着，永远都在为了她自己而悲伤着，也永远都在为了……与她有关的人悲伤着。 温柔的性格中掺杂着悲天悯人的成分，如果不是经历了如此的人生，安洁莉卡本应成为一位善良而又慈悲的神明，然而，堕入黑暗的她如今也只能……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用自己心中这残存的温柔，以自己的眼泪，去试图抚平他人的伤悲。 然而，如果忒丝贝姬还会伤悲的话那就好了，如果她的心中还有伤悲这一概念的话，那…… “没必要为我哭泣，安洁……并不是值得你为之哭泣的事情。” 语调依旧没有变化，忒丝贝姬收起了画笔，然后将画纸从画架上取了下来。 “画好了，给你。” “忒丝贝姬。” 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画收进了自己存放小乌丸的空间之内。 要是到时候需要战斗时，本来是要抽出刀刃结果拿出来的是那副画可就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了……虽然想要这么提醒她，不过忒丝贝姬最后也没有出声。 毕竟气氛似乎不是太适合说这样的玩笑话，即使是已经心死的女神，也有这样的自知。 “忒丝贝姬，如果你真的觉得无所谓的话，觉得怎么样都好的话……” 安洁莉卡抿了抿嘴唇，然后正色说到。 “无论是哪儿，我都会陪着你去……不管是你的故乡还是其他地方，就算下地狱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去，毕竟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 “我知道，你也在希望着世界的毁灭，我知道……你不管是想要利用我还是觉得我们有共同的目的，你也和我……在期望一样的事情，所以……” “只要你觉得‘是这样的愿望也没关系’的话，那么……我来成为你的剑，我来成为你的刀，我来替你，实现那个愿望！！无论到哪里都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无论……所以，所以……” “我想要帮你，忒丝贝姬。” 那是新的希望，那是新的诺言，那是……安洁莉卡那颗心中，诞生出的新的种子。 给了她希望的忒丝贝姬，对她温柔以待的忒丝贝姬，来到她身边对她不舍不弃的忒丝贝姬，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那一箭的忒丝贝姬。 曾几何时孤独的复仇之路如今有了可以依靠的伙伴，曾几何时孤独的旅程，如今有了可以相依为伴的挚友，所以…… 从今往后那个愿望将不再只是属于自己，从今往后……将不再为了自己的愿望而活。 安洁莉卡将为了忒丝贝姬而存在，安洁莉卡的愿望……将为了忒丝贝姬的愿望而转动。 我想要帮你，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我想要…… 湿润你那颗，已经干枯了的心。 我没法救依代，我没法救那些被我杀掉的人，我甚至……没法救我自己，可是，可是…… 忒丝贝姬……我…… 我想要，救你。 如果这样的话我或许可以继续走下去，如果这样的话，我和她！或许可以……这样走下去。 孤独的旅程行至终点，孤独的两人彼此长相依靠……如果这样可以令我们不再孤独下去的话，那…… 也许终有一天，我与她…… 能够不必面对那注定不得好死的结局吧？ 或者如果只有她能够得救的话，那我也已经…… 心满意足了。 那是今天以后开始有了写日记习惯的安洁莉卡在她的日记本上最初所写下的话语，那是从今以后，曾经心中只有复仇这一念头的安洁莉卡……在她的过往的梦想烟消云散之后所扎根于心中的，新的梦想。 英雄的回忆 ==================== 曾几何时，我们立下誓言。 曾几何时，我们心怀梦想。 曾几何时…… “到此为止了，卢瑟！！” 华丽的宫殿之中意志相互碰撞，混沌的漩涡中心，是立于皇座之前的男人与站在大厅正中的三人。 皇座之上，曾经作为王的那具尸体胸口插着一柄匕首，而将那柄匕首插入他胸口的，则正是过去他所信任着的王国宰相。 “太迟了，你们阻止不了我的！” 面对着皇座下的三人，包裹在一片混沌的魔力之中，名为”卢瑟“的男人振臂高呼。 “懦弱无能的王已经死了！他的血脉也会在今日断绝！你们难道看不清，人类真正的敌人，应是天上的那些虚伪神明么！” 狂气充斥着这片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而“狂人”这样的称呼对于那名男性来说，是当之无愧的头衔。 “利用死龙的力量摧毁那些来自过去的伪神，如此才能成就我等人类的大业！” 英雄的梦想诞生了黑暗的执念，染指禁忌的男人怀抱着将世界从天上的监视中解放出来的大愿，然而他所许诺的世界，则注定是…… “那样的世界根本没有人希望过！！就算赢得了和神明的战争，这个世界也将变得再也无法让人类生存下去！！” 如果让死龙们获得了释放，如果展开了与天上的战争……这个世界，将会注定成为一个无法让人生存下去的世界。 一名青年，两位少女。 黑发黑眼容貌相近，为了祝贺成年而踏上旅途，以旅程证明自身价值的两位少女，是与人类有着相近样貌，然而却在身体部分表面覆盖有鳞片，如同传说的人鱼一般拥有着不会老去的寿命，过去曾栖身于大海之下如今却不得不移往地面的鳞族。 皇铃音，皇鳶希，时隔接近百年才终于盼来的，鳞族新生的两位公主。 而那名青年——克莱德·戴尔，则是她们与旅途中所结识，与她们同样踏上修行之路的，梦想加入皇都骑士团的同伴，亦或者是……未来之中某位公主，早已芳心暗许的夫君。 几经波折，经历诸多事件，无意之间卷入了试图控制死龙的邪教阴谋之中，在凶险万分的战斗中几次幸存，结交了新的朋友也结下了各种各样的因缘际会，最后，如同被推上风口浪尖一般随着局势的浮沉而一路走到了这里，走到了，那名操纵着邪教与皇都的狂人面前。 王国的宰相，集大成者的魔法师，只是站在他的面前，感受到自他身上流淌而出的魔力的威压，便已经令三人几近晕厥。 然而还是，站在了这里，站在了这必定会属于他们的，历史舞台之上。 为了阻止狂人的计划，为了阻止他利用死龙，将地上与天上的世界一同卷入战火之中的计划 ，也为了……令这个世界，还有能够被人所期待的明天。 “那又如何！！即使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惨不忍睹，至少也要有一次将命运握在手中的机会！！这个世界是属于人类的，不是那些天上的家伙们的！！睁开眼睛看清楚吧！现在成为了困兽的人是你们，几乎一半的皇家骑士团都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下，断绝掉王的血脉，由我来成为这个国家的新王！已经找到了制作出‘仙化种’死龙的方法，很快便会拉开与天上战争的序幕！你们以为到了现在凭自己那点本事，能够阻止我么！” 受自己控制的骑士团已将皇宫重重包围，反叛与弑王的罪行将有那三人承担，在肃清所有反对自己的声音之后，愿景中的那场大战已经近在眼前。 狂人高呼着，伴随着他高涨的情绪，将空间撕开一条条裂缝的魔力风暴，自他的体内呼啸而出。 近乎绝望的境地，微乎其微的希望，不论是在局势亦或者力量上都处于绝对的下风，然而不曾放弃也绝对不会有放弃的念头，皆是因为彼此都相信…… 那在旅途之中所结下的因缘，必定会有开花绽放之时。 “那可不一定。” 伴随着女性轻柔的声音，原本封闭的大厅正门被人撞开了。 新加入者，是一名身材魁梧到让人怀疑是否有巨人血统，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与……坐在巨汉肩上的娇小少女。 “卢瑟！！！！” 浑身浴血，一看便是只身突破重重包围；手持巨斧的大汉咆哮着，那如龙吼一般的声音，将宫殿内因魔力而变得污浊了的空气一扫而空。 “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我的佣兵团已经和反对你的骑士团一起朝着王宫进攻了！！就凭你的人别想拦住他们！！！” 天下著名的佣兵团——钢铁佣兵团的团长汉斯·布伦顿，他与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佣兵团有着诸多流传于后世的传奇故事，而在今日之后，作为重组的皇都骑士团……钢铁骑士团的名称也将响彻天下。 正是在此前一系列的事件之中，令他与那三人相识相惜。 “王的血脉……虽然你杀死了王，但是他的孩子……已经处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了，没有人会支持你的。” 而坐在他肩上的娇小女性…… “对不起，师傅……果然还是和这些人在一起，我更觉得开心快乐，更觉得……有活着的感觉。” 尖尖的耳朵代表着其自身拥有的半精灵的血统，曾经作为狂人最为得意的弟子与助手，协助其一起推进了那将整个国家都笼罩与暗云之下的阴谋，与其他几人几次交手几次相杀，终于在最后…… 决定了，自己今后要走的路。 她正是在未来被称为“大贤者”又或“稀世的魔女”，建立起了大图书馆格兰贝尔与蔷薇骑士团的三日月瞳。 在过去所埋下的良缘与恶缘各自于未来之中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花朵，如藤萝般纠葛不清的缘分，将被以此而牵引着的人们聚集到了一起，聚集到了……这必定属于他们的命运之地。 “你们这些家伙！！！！！” 魔力的奔流席卷而至，然而厅下的五人，却都露出了笑容。 命运将彼此牵系到了一起，那么最后所要做的……便就只有这样，微笑着，迎接必将属于自己的这个时刻。 “束手就擒吧！！！！！” 咆哮与咆哮，怒吼与怒吼，相互碾压的意志与决心，相互纠缠的大愿与执念。 如若，立于皇座之前的狂人就是在暗中操控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如魔王一般存在着的黑暗魁首的话……那么站在他面前的五人，理所当然…… 是将会，在未来被传唱千年的英雄豪杰。 缓缓睁开眼睛。 “真是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啊。” 倚靠在能让整个人躺进去的宽大绒垫椅子上，身材娇小的白发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就像是只猫儿一样，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了那张宽大的椅子上。 好舒服，稍微有点……不想动。 不自觉的，眼角泪珠滑过。 沉浸于无限的知识之中，在这巨大的图书馆内终日埋首书籍之中试图探索出一条拯救世界的道路……稀世的魔女，在小憩片刻之时梦见了曾经的过去，梦见了……她与同伴们的，最初的旅程。 曾经身为恶之一角，在于那四人相遇之后数次死斗，内心的冰封逐渐化开，知晓了友情与爱的含义，知晓了这个世界上，有比起听命与人更加值得她去做的事情，于是……成为了故事中的，第五位英雄。 在那之后，五人更是一起经历了诸多风雨，他们的事迹，亦成为了传唱已久的故事。 一起欢笑一起哭泣，一起拼搏一起战斗。 一起，享受着友情与那逐渐萌生的爱情。 曾几何时天真的以为这样的时光能够永远继续下去，曾几何时……还是少女的自己以为，五人的旅程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曾几何时，以为…… 直到，那一战为止。 喰尽七海的怪物是比起死龙乃至神明都更加恐怖的威胁，放任不管终有一天，怪物一定会以自己的双脚走上陆地……失去了故乡，诞生自地上的两位公主不想在未来的某一日会第二次失去自己的家园，于是五位英雄…… 前往七海尽头的绝海，征讨那名为恶食王的怪物。 那一场战斗，埋葬了其中四人的梦想与未来，而唯一活下来了的人…… 只有，我一个么…… 三日月瞳再次闭上了眼睛。 同伴的遗愿，怀抱的大志，我们的梦想…… 一定会通过我的双手，延续下去。 拯救这个世界，我们过去一起立下的誓言，我们一起旅行时，如同玩笑一般挂在嘴边的梦想，让这个世界变成一个更加温柔的世界，让所有人都能够拥有活下去的资格，将能够活下去的方法，交给未来的人们…… 那份玩笑一般的话语，将由我来实现。 “汉斯，克劳德……铃音……鳶希……自那以后……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努力着……都在努力着……一定会完成我们的梦想，一定会……实现你们的愿望……很快了，很快就要实现了……已经找到了线索，已经就快要，能够抓住那条通往未来的丝线了……我发誓过自己一定会让那个未来成为现实，用我这……” “与那个怪物合为一体的这具，跨越了天命的身体。” 死斗的最后，传说的结局，在那不为人知的绝海之中，四位英雄魂归天际，而最后一人…… 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封印了怪物的灵魂，同时也因此…… 获得了不老不死，超越自身天命的力量。 以无限的时间探寻有限的可能性，在这数百年的光阴之中，终于找到了可能存在着的，那通向未来的光亮出口。 而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则是…… 摆在三日月瞳面前巨大的书桌一角，内里空荡荡的玻璃瓶显得有些眼熟。 那个瓶子，正是在不久前蔷薇骑士团在那个小小的遗迹之中，在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的窥视之下，打开石门讨伐死龙，然后用来盛装被割下的死龙心脏碎片的容器。 然而现在，装在里面的碎片已经不见了，因为…… “还要吃这些东西么……但是，等到愿望实现的时候，我也可以……不用再继续……” 为了延续那不老的生命，为了延续那早就理应终结的天命……心怀救世之愿的魔女，如安洁莉卡为了减轻自己死龙病的疼痛一般，一直以来，都在食用着死龙那充满瘴毒的内脏。 为了能够继续与命运作斗争，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眼见到那梦想中的，更加温柔的未来。 到了那时便将这份天命交还于天，自己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恶食王 ================ “梦到了以前的同伴么？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梦呀~” 并不熟悉，应该说是根本没有听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日月瞳立即警觉地睁开了眼。 “是谁？”这里是只有她一人的图书馆，这里是只属于她一人的图书馆，未经她的允许，驻守在外的骑士团不会放一只苍蝇进来，更不用说……是没有预约过的什么人了。 “是谁？啊哈哈哈~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呢，明明已经相处了这么久，结果还要问这种话么~” 那是女性的声音，稍稍有些尖但也并不那么刺耳，如果要给出一个评价的话，无疑是如初春时分，碎冰伴随着溪水一起流淌般的，非常好听的声音。 立即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出来，不要躲躲藏藏。” 三日月瞳环顾四周，她并没有在那成片的书架间发现任何人影。 能够潜入这里说明绝非是一般角色，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这样的人究竟是…… “躲躲藏藏？嘻嘻嘻，看来你还没有发现呀~咱一直都在这里哦，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哦~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和你说话而已~” 话语之中满是嘲弄的笑声。 “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从自己毫无察觉对方潜入这个图书馆，潜入这个房间来看……声音的主人绝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角色，三日月瞳深知这一点。 对方绝对不会是抱着什么和自己打个招呼这种想法。 “真是可怜呀，明明和咱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了~~咱可真是伤心，居然还问是谁在哪里这种问题，要不~~照照你桌上的镜子怎么样？” “和我在一起……难道说……” 心中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三日月瞳将脸转向了摆在桌上的小镜子。 “怎么样，这下清楚了吧~” 那个声音的主人，发出那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声音的主人，说出那些话的嘴，是……是…… 三日月瞳，她自己。 “恶食王！！！！” “没错没错，终于想起来咱了么~” 用自己的嘴发出了异样的声音，体内的另一个意识猖狂的大笑着。 百年以来第一次听见那个声音，百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那个意志。 这是曾经与其战斗之时，都不曾听过不曾感受到过的东西。 在过去由自己的双手施以封印，为了获得超越天命的力量而将其封印在自己的体内，那只恶魔的……血与魂。 “居然，苏醒了么！！想要夺取我的身体么！不会让你得逞的，恶魔！以前能够封印你，现在就在封印一次！” “老老实实的沉眠在我的体内吧！” 虽然事出突然，但是三日月瞳此前也并非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只怪物的灵魂寄宿于其血液之内，既然能够让自己超越了寿命的束缚，那当然足以证明……恶食王的灵魂所具有的力量何其强大。 终有一天被封印在自己体内的灵魂或许会像这样醒过来想要夺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三日月瞳在过去以及想象了无数遍这样的事态，所以她立即便行动了起来。 镇静，不慌张……向左右两侧伸直双臂摊开双掌。 红色的魔法阵旋即便覆盖住了三日月瞳的身体。 “要再封印咱一次？好可怕好可怕呀~哎嘿~” 然而下个瞬间，伴随着她用自己的嘴发出那并不属于她的声音，封印的魔法阵立即便消失了。 “怎么会！！？？” 施展魔法失败的震惊令三日月瞳一阵眩晕，扑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还有呀~还有呀~你说咱要夺取这具身体？不对不对~” 然而自己的嘴……说出话的那张并应属于自己的嘴，却依旧完全无法停下。 “已经是自己的东西怎么能算夺取呢？你以为你自己是靠什么才能获得不老的寿命？你的天命早就已经结束了，多下来能够活到现在，全都是因为~” “那是咱的命啊~啊哈哈哈哈哈！这具身体，早几百年就是咱的东西啦！！” 人在该死去的时候却没有死去，所留存下来的绝非战胜了天命的自豪，而是…… 终会化作怪物的自知与悲哀。 体内的怪物继续着疯狂的话语，然而自己…… 却连身体都已无法控制。 “五百年前是内脏，三百年前是身体，两百年前是四肢，一百年前是大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已经~被咱给从里到外吃个干净了呢！只留下了大脑中自我认知的一小部分，让你觉得你还是你自己，让你在以为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下，为咱，为咱的复活，提供这绝好的苗床与环境！” 灵魂寄宿于血液，百年前在那死地之中，为了有朝一日实现已逝同伴们的遗愿，为了能够将活下去的方法教给后人，在见识到了那恶魔不灭的血魂之后，少女毅然决然，以自己的身体封印了寄宿着恶食王灵魂的血液，获得了超越自己极限寿命的未来。 然而……这一切却成为了…… 是自己，把那只怪物从海底带来了陆上。 由自己的口中，以自己的声音……说出了，绝对不是自己所说的话语。 “不可能！我的所作所为都出于我自己的意志，休想就这样动摇我的心，你这个恶……” 但是，没能说完。 不受自己的控制，三日月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她的双眼，盯着那根不受自己身体控制的食指。 拼命想要取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然而……望着自己手指的眼中，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色彩。 接着，那根手指裂开了……从三日月的皮肤之间，细小的触手伸了出来。 “说起来，咱还是应该要感谢你……当年与你们战斗，喰尽了七海的咱只是一只失去了心的恶兽，不过多亏了你把咱封印在身体里的缘故，这么多年的时间，让咱重新取回了理智，取回了意志，取回了语言与思考的能力，并且还……掌握了你所拥有的一切知识，所以，为了报答这份恩情~” “来人……快来人！！！” 无法控制的话语从自己的口中流淌而出，不光连魔法都无法使用，自己的身体亦不受控制，绝望之中，三日月瞳尖叫了起来。 “没用没用没用~这个图书馆是完全隔音的场所你难道忘记了么~如果想要通知外面的那些其实团的话，就需要按下那个按铃没错吧~” 半趴在桌上的三日月望向了嵌在桌子一角的按铃。 只要按下那个，马上就会有人打开这个房间的大门，询问有什么事情……只要按下那个按铃，自己最信赖的那名骑士团长，马上就会…… “为了报答将咱带离了大海和让咱重新取回思想能力的这份恩情~那么咱就给你这个机会好了，来，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吧~伸出手指，去按下那个按铃，对你来说一定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吧~跨越无数艰难险阻，度过无数绝地死境，甚至在与咱的战斗中都活到了最后，成功封印了咱的你，被人们传唱歌颂的大贤者……区区按下按铃这种事情，一定很简单吧？咱现在还不是完全状态，虽然这么多年来不断让你食用死龙的内脏，咱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一半以上，但是现在的话对上你的骑士团，咱还是不可能获胜，所以……来吧，来吧，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吧~只要按下那个小小的按铃，就是你的胜利啦！” 该死，该死，该死！！我之所以会食用死龙的内脏，我之所以认为那样做会让我能够……全都是，全都是……全都是这个怪物么！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是从什么时候起，从什么时候起……不可能的！！我的思维是我自己的，我的意识是我自己的，我是我，我是我自己，我是我自己！！！！不要被她骗了！！！！！！ 集中精神，拼尽全力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向着眼前的那颗小小的按铃，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虽然十分艰难，虽然感到手臂内似乎有无数的跗骨之蛆在拉着自己的手往回缩，但是，还是伸出去了，但是，还是在向前，还是在……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了！ 没错，没错！我跨越了数之不尽的艰难险阻，我经历了数之不尽的绝境死地，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在这里，败给这只怪物！ 伸出的手指还差一点儿就能接触到那个按铃，还差一点儿，就能，就能…… “不会输给你的，不会输给你的，怪物！！！！！” 手指终于按在了按铃之上，三日月的双眼之中，流露出了一丝希望的光彩，然而…… 想要按下去的手指，却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输给咱，不会输给咱这个怪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太好笑了不是么！！！！希望破灭的感觉，最棒了不是么！！！！！！！” 你觉得，咱为什么……让你还能说话，让你还能看见呢？” 恶魔的话语从自己口中缓缓流出，宣示着残忍与绝望的最末。 “那当然是因为，为了聆听你最后的惨叫，为了望见在你眼中倒映着的，最后的绝望呀！！你的肉体，你的灵魂，你的每一滴血液！！你所建立的这座图书馆，围绕着你所建立的这座城市，你所培养起来的那些骑士团！！最高的养料，最棒的美餐！！就像是烹饪食物一样，从选购到制作再到烹饪一道道工序，悉心经营才有最后的丰收！！！该到了说永别的时候啦！！来用你最后的绝望，庆祝咱的重生吧！” 身体无法动弹，即使保留着清醒的意识，然而自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三日月看着自己的那根手指，从按铃上移开，慢慢靠近了自己的右眼。 “不要……” “我还没有完成大家的愿望，我还没有……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没有完成的遗愿，没能实现的未来，如果一切都只是那个怪物复活的阴谋，那么我这么多年以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才…… 那个自己，一心想要实现的未来，那个自己，一心想要创造出的……更加温柔的世界。 “说什么遗愿啊拯救世界啊，真是笑死人了，就凭你们区区五个人，怎么可能拯救什么世界？况且……原本和咱战斗之后，明明活下来的是两个人不是么？为了获得咱的力量，杀了那个叫皇鳶希的鳞族的人，不正是你自己么？” 最后的噩梦，无法被宽恕的过去。 “不对！不是那样的！！！为了让她解脱，我是为了让她，让她……” “抛弃了就是抛弃了，无论有什么借口，反正都是抛弃了……不管是要让已经疯了的她解脱也好，还是不想让拥有无限寿命的那个鳞族的未来，永远停留在绝望的那一天也好……反正她都是被你杀的不是被咱，不是么？” “我……我……不是那样……我……” 再一次回到了那片黑暗的水底，再一次回到了，那一片空虚的死地。 时间完全静止的那个空间之中，自己对着已经崩溃发疯了的同伴……施展了夺去她性命的魔法。 那正是，自己永远也不可能遗忘的，自己的罪。 “不是……的……不是……” 被控制的嘴甚至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即将崩溃的意识彻底败倒在了恶魔的面前。 “那你自己下去和你的同伴们说，看她会不会原谅你，看他们会不会原谅你吧！！！永别啦，和咱纠缠不休的英雄哟！！！” “不要……不要……求求你……” 绝望的呢喃，自她嘴中说出……这一次，她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话语的控制权。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那最后的悲鸣，三日月用自己的手指，插入了自己的右眼之中。 恶食王（二） ====================== 无声的沉默包裹着整间图书馆，直到…… 呲溜，呲溜。 插入了自己眼中的手指转动了一下，接着，“三日月”挖出了自己右眼的眼球，与连带着一小片脑髓。 放入口中，咀嚼，咀嚼，咀嚼，闭上眼睛抿着嘴，似乎是在细细品尝，然后…… “哈……哈哈……” 嗓间的轻笑逐渐转为痴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稀世的魔女，伟大的贤者，创造了无数伟绩的英雄！！谁能想到，最后的结局却是如此悲惨的终末！！” 血窟窿的右眼眶中，肉瘤一般的晶体渐渐愈合，而她的左眼，也开始大幅度地在眼眶中摇摆起来。 “这样就，结束了！这样就，开始了！！” 以魔女三日月的外貌，那个“恶魔”站了起来。 碧蓝如水泛起涟漪般的波纹，有着如同章鱼的眼睛一般模样的瞳孔上，浮现着粉色的爱心形状。 那双眼中，散发着淫邪的光彩。 “那么，也就不用再披着这身皮了~” “三日月”以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少女音调如此说道。 她旋转着身体，像是跳舞一样，旋转，旋转……来到了位于图书馆一角的一大块落地镜前。 接着…… 手指插入“自己”的身体，掀开“自己”的皮肤。 撕裂，扯下，连带着衣服与裙子一起。 最后，赤身裸体站在落地镜前的少女，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脸。 披着白发的脸皮被她直接从脸上撕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 一头如碧波般的淡蓝色秀发。 不像安洁莉卡或者忒丝贝姬那样纤细，双腿与双臂均散发着柔软的肉感，青涩的胸部一手可握，洁白的皮肤似有荧光。 站在落地镜前的少女体型娇小，她那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用可爱来形容完全合适……然而那名少女的本质，却与可爱绝对无缘。 连接着少女的背部尾骨，在她的臀部上方，一条粗壮如手臂般的尾巴伸展了开来……那条丑恶的造物在顶端裂开，露出了布满细牙，属于少女的另一张“嘴”。 望着镜中的自己，少女似乎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接着，她又一次旋转了起来。 “千年已往，时代更迭~故事终了，英雄落幕！！！为人歌颂，为人敬仰，讨伐恶党，消灭邪龙！五位英雄，用自己的人生书写传颂于世的史诗篇章，五位英雄，心怀大愿，绝海尽头，死战不休！！讨伐喰尽七海的恶魔！立誓拯救破碎的世界！于是最后，四死一归，恶魔伏诛，从此以后，数百年光阴白驹过隙！然而如今！！！！” 她的手中，仍然抓着那张脸皮。 旋转着身体，少女仰起了头……她大笑着，将嘴角咧开直到耳边，露出了口中尖锐如刀般的三角形锐齿。 “然而如今，故事终于迎来了终结！！！英雄已死，无一幸终！！而咱！！！” “再次复活！！！” “这就是，物语的完结！！是写在最后，绝对不会让人看到的小小字符！！是会被读者唾骂，让观众喝倒彩的番外篇，后日谈！！然而，这就是！！” “我们的，现实！！！” 唱着，笑着，抓着三日月的脸皮，将双手叠在胸口。 如同咏颂抒情诗一般，一瞬间转变了表情，蓝发的少女，抬起了含着泪水的双眼。 那副眼含泪光朱唇轻启的表情，甚至会令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为之动容。 “千年时光，百年噩梦，如今终于，再次以自己的双脚来到了这片陆地之上。” 那是如同歌剧一般的咏唱，那是少女以纯真的嗓音所咏唱而出的，如同歌剧一般的话语，然而……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出歌剧，闪烁着如此荒淫邪秽的光芒。 “曾几何时，这颗心中，曾几何时，这胸膛中！！所怀之爱早已荡然无存，所爱之人，早已背弃誓言，那么，那么，那么！！！！！” 那双眼中疯狂回归，那副面容瞬间扭曲。 “此番心中，唯余憎恨，此番胸中，唯余憎恨！！！！与这腹中饥饿一同化作诅咒，与这腹中饥饿，一同化作力量！！复仇之路从此开始……” “以咱的意志，以咱的思想，抛弃了咱的这个世界，抛弃了咱的爱人，抛弃了咱的……这被咱所拯救的全天万物啊！！！” 那是她……不为人知的过去，那是她，心中憎恨的起点。 “将你们吃干净，将你们吃到一点儿也不剩！！喰尽七海，喰尽天地！！不会让这个世界被死龙所毁灭，因为在那之前，咱要先把这世上所有的活物统统吃干净！！这是咱的复仇剧，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拉开帷幕吧！！！！现在！！蒙上英雄们物语的裹尸布，拉开属于咱的，新的，新的……是咱，是咱……” 瞳孔缩放，大声歌唱，恶魔的脸上，洋溢着无与伦比的喜悦。 “恶食王莉莉丝！！！是咱赢到了最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英雄们的物语划上了绝望的句号，狂笑着的少女，宣告着那个名字的回归。 “出来吧，咱的宠物们哟！！出来吧，咱可爱的宠物们哟！！！” 伴随着她的说唱，伴随着她的狂呼…… “喵~” “喵~~~” “喵~~~~~” 和猫叫一模一样的声音不断响起，在这间大图书馆内，在这密闭的房间之中……一个接一个，与自己的主人有着相近的样貌，头上长着猫耳身后长着猫尾，并非直立而是以猫的姿势四肢着地……赤身裸体的“少女”们，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了。 隐藏于书架之间，隐藏于书堆之中，在之前就已经诞下的恶魔的子嗣，那些有着与人类相近外貌的异物…… 恶食王背后的尾巴张开了顶端，接着插在了地上，伴随着一阵令人恶心的“咕噜”声响起，那根尾巴从根部开始一下子鼓了起来，几乎与少女的腰部同样粗细，然后，又立即缩了下去。 抬起尾巴，自那异形的口中……巨大的，有恶食王半个人多高的蛋或者说是卵，被产了下来。 啪啦，啪啦……如同囊泡一样的卵壳表面很快别裂开，从那巨大的卵中所爬出来的…… “喵~~喵~~~~” 互相以舌头舔舐着对方的脸，赤裸的肉体以充满淫靡色彩的方式纠缠在一起。 是她，一卵双生的新的“子嗣”。 围绕着自己的主人，围绕着生下自己的“母亲”，与恶食王有着相近相貌的“母猫”们，发出了如同叫春一般的猫叫声。 “去吧，去吧！！咱的宠物们哟！！！到这座城中藏起来，捕食自己能够找到的一切活物，然后产下更多的姐妹！！先要尽量不引人注意，然后便化作摧毁一切的狂风！！去吧，去吧，去把他们全都吃干净吧！！无论是牲畜还是人类，全都吃干净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垂垂暮年的老者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不管是低贱的贫民，还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不管是学习魔法的魔法学徒，还是守护城市的骑士团……把所有活物统统吃干净，把所有会动的东西统统吃干净！！像蟑螂一样去繁殖，像蝗虫一样劫掠过境！！去吧，去吧，咱的宠物们哟！！！用七天时间，将这座城市……化作咱的腹中之物！！” “喵！！！喵！！！！！！！！” 猫儿叫春的声音如浪潮般此起彼伏，伴随着这样的合唱……恶食的怪物，沉浸在了疯狂的喜悦之中。 将七海喰尽的恶魔，如今……终于离开了囚禁着她的深海，那份暴食的恶意，那份寄宿与心中千百年以往的憎恨，终于开始，在大地之上弥漫。 恶食の军势 ==================== 这些东西，这些怪物，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魔物？死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喵~喵~~~” “喵~~~~喵~！” 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在耳边响起，如同叫春一样的猫叫声，在城市中的每一个角落响起，而发出那些声音的生物，并非人所熟悉的猫儿，而是…… 数百，数千……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如猫一般四肢着地，如猫一般赤身裸体，如猫一般飞檐走壁的，长着猫耳与猫尾，样貌一致蓝色秀发，有着“少女”外貌的异形之物。 “喵~~喵~~！！” 那叫声惹人烦躁，那叫声令人恐惧，那叫声……让人绝望。 “守好这里！！保护好市民！！南边的守卫还没撤过来么！！！不管怎么样，都给我坚持住！！绝对不能让那些怪物突破这里！！” 挥舞着与其身高几乎一致的大剑，赤红的火焰一瞬间便将扑近的“妖猫”烧为灰烬，指挥着手下的骑士与魔法师们，聚集起避难的群众，以这骑士团的总部以及附近的建筑为壁垒，蔷薇骑士团团长伊格尼斯，率部抵御着一波又一波，如同潮水般的“妖猫”们的冲击。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令人胆寒的猫叫声逐渐开始遍布全城？ 最初的时候，城里开始有“牲口与人失踪”的流言出现。 治安一向很好的大图书馆绝不会容忍其辖区内有不法分子出现，但是对于这种状况当时也并未多想，只是交给了普通的守卫，吩咐一定要尽快缉拿犯人。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之后两天每天都能接到有人失踪的报案，直到第三天……负责调查这些事件的守卫们，集体失踪了。 那个时候才隐约觉得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立即组织了人手对此进行调查，期间，自己也去求助过三日月大人，然而当自己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时……整间图书馆内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似乎是从那时开始，城市里的猫儿叫春的声音，就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第四天，发现了奇怪的生物。 在调查失踪案件的时候，在某间废屋中发现了被挖空内脏吃掉一半的守卫尸体，而与那具尸体在一起的……还有一名有着猫耳与猫尾的蓝发少女。 当被骑士团发现的时候，那名少女，正在啃食着尸体。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少女，而是披着少女外皮的化外魔物。 那个人形的魔物就是事件的犯人，与死龙以及各种魔物均有交手的骑士团员立即做出了这样的判定，并且随即便将那个“少女”斩杀当场。 之后将其的尸体运往研究院进行调查，结果却是得出了那只魔物与人类有着完全一样的身体构成与器官组织，本来还在犹豫着是否这次弄错了目标，可是结果…… 第五天，与那只魔物有着一模一样外表的“少女”们，袭击了放着魔物尸体的研究院。 如潮水一般的妖魔不知从何处涌来，伴随着那猫儿叫春一般的声音……驻守在研究院内的骑士团与学者们无一幸免，全部成为了妖魔口中的粮食。 至此才方知事态的严重，立即指挥骑士团进行大规模的讨灭行动，然而……在被攻占的研究院内所见到的，是充满瘴毒与粘液，以不知名的腐烂肉块搭建而成的孵卵场。 喵喵，喵喵……放荡的妖魔们猫叫着，一边啃食着被粘液包裹在肉块中的，那些本是人类的“粮食”，一边产下一颗颗，裹着薄膜的卵囊。 产下即是孵化，只需短短片刻，新的妖魔便从那些卵囊中破壳而出，见到那样的光景，既是对方的外表都是赤裸的美少女，但是没有任何人，会认为这个景象香艳诱人。 虽然也是见过了不少惨烈的战场，但是如此邪秽的场面……此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五日晚到第六日中午，蔷薇骑士团并没有费太多力气就清理掉了被占据的研究院，可是事情依旧并没有就此结束。 猫叫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响，已经到了无论在哪里……都会听见那重复不断令人心惊胆寒的“喵~喵~~”了。 如同瘟疫一般的爆发是在第六日的下午，从城市的角落中，从居民的家中，从酒馆的地窖中，从堆放垃圾的垃圾场中，从排放污水的地道中，从魔法学院的塔楼中甚至从守卫与骑士团员的储物间中……凡是你能够想象得到的那些平时不太会关注的到的地方，无数有着相同样貌的“妖猫”们，就这样钻了出来。 她们捕食能够看到的一切活物，虽然个体的战力都算不上高，但是一拥而上立即便能解决掉单个的其实团员。 丝毫不畏惧死亡，斩下四肢依然能够奔跑，拦腰斩断的话，上半身还会用手继续往前爬……就算砍掉脑袋，无首的躯体还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明明和人类有着一样的身体构造，但是展现出来的行为却与人类完全不同。 杀掉一只就会有十只冲上来，杀掉十只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被三十只以上的怪物包围，一拥而上大口喰食活物的血肉，一边吃着一边继续产下她们的同类。 就像是蟑螂一样。 同伴死掉的话其他的家伙们就会立即把她啃食干净连骨头都不剩下，甚至只是受重伤无法行动……那血腥的气味也会让她的同伴将其喰食，那个时候，被自己同类喰食所发出的“喵！！！喵！！！！”的惨叫声，与人类被那些怪物们啃食所发出的惨叫声混在了一起，见到那副犹如地狱一般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拥有血肉便会被其全部喰食殆尽的场面，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到……想要一刀了结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城区一个接一个的陷落，无数人类成为了那些怪物们口中的食粮，虽然指挥着骑士团与其战斗，但是却奈何，对方简直杀之不尽的数量。 每一个倒下的骑士团员的血肉都成为了那些怪物产下新的同伴的给养，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 “喵~喵~喵~~~~” 这是比自己此前所走过的任何一个修罗场都更加绝望的境地，这是比起曾经面对的那些死龙，更加令人心惊胆寒的魔物。 “喵~~喵~~~！” 荒淫，邪秽，完全不似，这个世间之物。 “混蛋！！要是三日月大人在这里的话，怎么会轮得到这些怪物们放肆！！” “伊格尼斯大人！！护送平民出城的队伍又回来了！” 城区街二轮三的沦陷，这种状况下还要保证幸存者的安全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组织了一部分人护送群众离开格兰贝尔，也准备让骑手去其他的城市求援，但是…… “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了！！！” 骑士团长愤怒的咆哮着，而回答了他问题的人是之前被排遣去保护群众的小队副队长。 “不行，城门口已经被攻占，那些怪物在那里筑巢了！！数量实在太多，根本冲不出去！！队长他牺牲了自己才让我们能够撤回来！” 满身鲜血的副队长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不知道他身上的那些鲜血……有多少是敌人的，又有多少，是同伴的。 勉强是将伤亡降到了最低，但是这样下去谁都知道，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如潮水一样的妖魔们根本杀之不尽，整座城市几乎三分之二的范围已经全部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而那之中到底还有没有幸存者……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说也知道。 此消彼长的态势仍在继续，就算能够撑得住一时，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魔法师与骑士团的成员们联手架起了防御型的结界护壁，面前算是挡住了妖魔们以自己的肉体发动的一波又一波冲击……隔着透明的防御壁，色情淫荡的肉体挤压在一起，无数水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猩红的光亮，将食欲与情欲混杂在一起的猫叫声此起彼伏，望着那副画面，就会感到自己仿佛身处地狱之中，而那些喵喵叫着的妖魔，便是以自己的肉体勾引堕落的灵魂，再将她们喰食殆尽的地狱女妖。 “下水道！那些家伙从下水道爬进来了！！” 不详的预兆伴随着惊恐的呼喊。 “该死的，快点去把入口堵上！！调一个小队过去，别让那些怪物冲进来！！” 立即作出了指示，但是自己也知道这只能算是缓兵之计……就这样守着，用不了多久对方一定会找到能够进入结界的通道，必须在那之前…… “让魔法师们保持这个结界，往最近的城门方向移动！必须要冲出去，留在城里只能是死路一条！到城外去！就算被追上来包围，开阔的场地也没有让那些怪物偷偷潜入的暗道，也更利于我们使用魔法！” 妖魔们的力量并不算强，最可怕的地方还是其如蟑螂一般的繁殖力与无孔不入的行动力，在城市中障碍物与暗藏的通道太多，这一点对对方非常有利，但是如果能到开阔的平原上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视野会变得相当好，而且坚硬的土地也没有能给那些怪物们潜入的，像是下水道之类的通道 ……虽然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但是能够使用大规模的歼灭型魔法的这边，在开阔地战斗的话无疑会是更占优势的一方。 “要维持这个结界移动！？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将敌人隔开的结界原本就是阵地型的魔法，要维持着那样的结界进行移动实在是有些太…… “做不到的话就只有死在这里！！不管怎么样都快点给我想办法！！三日月大人不知去向，作为隶属于她旗下的荣耀的骑士团，我们说什么也要守护好这里的民众！！” 骑士团长伊格尼斯怒吼着，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对自己的手下发脾气是没有用的。 让城市被怪物攻陷已是最大的耻辱，无论如何，这些幸存者一定要…… 在短短几日内就变成了这幅局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就算做到了你们也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与那些“喵~喵~”的猫叫声声调相同，但是却散发着更加恐怖味道的话语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伴随着那句话，随之而来的是…… 击破了魔法的屏障，巨大的长蛇扭动着丑陋的身躯，张开大口，将原本正在维持着结界的一名魔法师叼了起来，拖入了妖魔的集群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凄惨的叫声令人闻之色变。 恶食の军势（二） ========================== “让一让，让一让~” 妖魔们没有趁着结界被破坏的空档进行攻击，反而是让出了一条路。 水蓝色的长发与双瞳，略带一些婴儿肥的脸蛋与身体，赤裸的双足踩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却没有沾染一丝污渍，身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那名与妖魔们有着相似外貌的少女看上去显得清纯无比。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长蛇一样的怪物连接在少女的腰后，刚刚击破了结界的大蛇……那是少女张开了“嘴”的尾部。 刚刚被叼走的魔法师，半截身体还挂在蛇口，伴随着一阵吞咽咀嚼的动作，那半截从胸部开始被溶化断裂了的尸体掉落在了地上，立即，一群猫叫着的妖魔们便聚了上去，开始享用这顿它们的“主人”吃剩下来的美餐。 “大家都是咱最~重要~的~~食物~，怎么能让你们跑掉呢？不行不行，要乖乖的让咱吃掉哦~” 以天真无邪的声音诉说着残酷的话语，水蓝色的双瞳中邪光闪烁。 她就是这些妖魔们的主人，她就是发生在这座城内一切异变的元凶，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 “话说回来，你刚刚似乎有说，要是三日月大人在的话就怎么怎么样吧~” 少女拍了拍手。 “其实~三日月大人~三日月大人~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说着不明所以的话，一边用非常做作的表情左顾右盼一边蹦蹦跳跳，接着…… “啊~原来就在这儿啊~” 她笑着，从自己身后拿出了那张脸皮。 双手的拇指与食指插入原本是眼睛的孔洞中，她将那张脸皮像是面饼一样摊开，披在了自己的脸上。 透过皮上的空洞，闪烁着淫邪光彩的水蓝色双瞳中泛起粉色的爱心，那位“少女”，一下子改变了说话的语气。 “咱是莉莉丝，恶食王莉莉丝，念给小孩子听的故事已经结束，五位英雄已经全部死无葬身之地……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一转手，脸皮在恶魔的手中烧为灰烬，露出轻蔑的表情，恶魔的脸上，挂着残酷的笑容。 “恶食王……不可能的，那个怪物不是应该早就……” 故事中的角色，传说中的怪物，英雄物语的结局，最后的那场恶战。 如故事中所言一般，被冠之以“恶食王”之名的怪物，应该早已葬身于绝海之中，然而…… 现实并非故事，传说亦有偏差，被掩盖的事实并不会对所有人讲述，而真正走过百年岁月于今重生的，并非英雄，而是恶魔。 “你把三日月大人！！！！！！！” “吃掉了哦~” 嗤笑着，迎上骑士团长伊格尼斯愤怒与不可置信的目光，那名少女，是拥有着人形的“恶魔”。 “而且，你们和你们保护的所有人也会一样被吃掉，不过……咱就大发慈悲的给你一次机会好了，骑士团长伊格尼斯……和咱一对一，咱保证这些咱的宠物们不会出手……如果你赢了的话就放你们走，如果你输了的话……当然就是全员成为食物的结局。” “怎么样，接受么？对你而言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吧？” 那是无法拒绝，除此之外别无他选的邀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是，确实处于压倒性不利的是自己的一方，虽然现在那些妖魔们看起来都停了下来，但是难保之后不会立即变卦一拥而上……虽然不可能蠢到相信那个自称恶食王的怪物真的会像她说的一样遵守规矩，可是现在除了接受这个邀请之外，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迅速理解了现状，强压下心头的愤怒与悲伤，钢质的大剑，在地面上拖动。 伊格尼斯站了出来，站在了恶魔的对面。 “三日月大人的仇，我来替她报。” 过去的故事已成历史，既然昔日的恶魔仍未永眠，那么…… 唯有如今，以我们的鲜血，书写新的英雄篇章。 当然不会是因为慈悲为怀或者对弱者心生怜悯这样的感情，也不可能是真的想要像英雄一样 ，用一对一堂堂正正的方式分个胜负。 莉莉丝才没有那么好心。 没错，没错~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会输的状况了，宠物们的数量已经呈压倒性优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已经是回天乏术，那么~之所以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提出这样看起来有一线生机的邀请，都是为了~ 试试咱现在的实力。 当然的吧~肯定的吧~一定会要这么做的吧？这可是时隔数百年，不……对咱来说是时隔千年的再登场，身为恶食王的力量，再加上通过吃掉了那名魔女而获得的她的魔法……以现在完全状态一半左右的这个身体状态，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一定是要多少了解一下的吧？早日了解也好早做打算，可不能到时候和真正要干掉的家伙开打了才临阵磨枪……就算我是邪恶的怪物，努力什么的也要从小事开始哦？ “那么，请吧~” 摊开双手，为了展现自己的“体贴”，莉莉丝准备把先攻权让给对方。 伊格尼斯有多少实力她清楚的很，毕竟……这座城市中的一切，这些魔法学院与蔷薇骑士团，这里的一切…… 全都是莉莉丝，为了日后有朝一日当自己复活之时能够迅速恢复力量，而假以三日月之名一手培养起来的。 那名少女所希望的一切，那名少女为了培育在日后能够拯救世界的力量而建立起来的这座城市，对于实际操控着那名少女的莉莉丝而言……汇聚了无数充满魔力与力量的人类，这里，无疑是最佳的食材场地。 “哎？” 然而，莉莉丝现在所面对的，并非是可以随意享用的食材，而是……会将她也一起吞噬的怒焰。 在那句“开始吧”话音才刚落下，燃烧着的巨剑便已经挥至自己的面前。 开什么玩笑！！！我和他之间可是有四五十米的距离吧！！拖着那种大剑一下子就冲过来了？连传送魔法都没有用，这是开什么玩笑！ 虽然莉莉丝自己也属于高速度的类型，以超过肉眼能够捕捉的速度进行移动她也做得到，但是像这样再拖着一把重到夸张的大剑……莉莉丝直言自己是做不到的。 没有时间留给她惊讶，要不然就要被劈成两半了……格挡那样一把剑当然不是什么好的选项，所以她立即选择了向后上方跳跃。 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大剑的重斩，但是……斩击所掀起的火风，仍然将还没能跳多远的莉莉丝给卷入其中。 “啧！！” 当然不想变成什么烤鱿鱼或者烤乌贼这样的配菜，虽然的确有一部分和那些水生生物很像……莉莉丝立即操控体内的魔力显现形状，在自己的面前架起了曲面的冰盾以抵御火焰的强袭。 还好还好，这样的攻击防的下来！ 落在十米开外的地面上，稍稍有些喘气，不过莉莉丝仍在心中窃喜着。 毕竟以前可是除了治愈类的法术之外就完全不懂其他的魔法，现在得到了那个三日月的全部，当然还需要适应的过程，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应该算得上合格……毕竟那个男的也不弱，能够挡下一次对方的全力攻击，应该算是说得过去吧？ 虽然很快，她就会为了将刚刚的便认为是伊格尼斯的全力攻击而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怎么了怎么了，就这种程度么！那么接下来可就换咱啦！” 虽然接的很勉强，不过莉莉丝似乎有点要面子……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兴奋的喊着，大概是仍然忌惮着那名恶食王到底会有怎样的手段，在最初的一剑之后，伊格尼斯也没有趁势再进行追击。 “那就让咱试试，从你的那个三日月大人那儿拿来的这些魔法吧！！穿刺吧，岩之枪！” 简单方便，就算是新手也能很快掌握的魔法，显现，塑形，创造，流出四位阶中最容易上手的第二阶，以自己的魔力构建出简单的物体造型魔法。 不过破坏力就另当别论了……可不是越低阶的魔法破坏力越低，相反，在大量魔力的支持之下，岩枪在一般魔法师能够用到的魔法中，可是有着数一数二的大面积杀伤力。 更何况，那是以恶食王的魔力所施展的法术。 无数石枪就如雨后的竹笋一般从地下冒出，成千上百的岩石长枪瞬间便形成了一片穿刺之林。 完全不管不顾自己的“宠物”，因为注入的魔力过多而让本来应该精准出现在对方周围与脚下的岩之枪变成了遍地乱刺的结局，于是……伴随着喵喵的惨叫，岩石的竹林间挂满了那些蓝发妖魔们惨不忍睹内脏直流，被刺成肉串了的尸体。 可是，本应作为攻击对象的骑士团长却……毫发无损。 “那个火是什么鬼啊！” 莉莉丝尖叫了出来。 赤红的火焰包裹着身体，看起来像是双脚离地浮与半空之中，其实，是超高温的火焰将其脚下的地面融毁，化为了流淌的熔岩。 对着伊格尼斯穿刺而去的岩枪还没能接近他的身体，便被火焰的高温给融化，甚至直接跳过固体变为流体的步骤而瞬间蒸发……毫无疑问，那是比起火炉或者大火球之类温暖的形容词更加凶暴的，要是碰到绝对会死翘翘的高温火焰。 “就这种程度？” 赤炎的战神话语中夹带着疑惑，并且转瞬之间…… “就这种程度！！！？？？” 变为了愤怒。 挥动巨剑，这次不是错觉……伊格尼斯凌于半空之中，朝着莉莉丝急速毕竟。 那可不是一个挥着巨剑的骑士团长，而是一团……碰了铁定死翘翘的小型星核。 莉莉丝当然深知这一点，于是她一边展开魔法阵，冲着逼近的伊格尼斯发射出一连串的冰弹，一边……仓皇逃窜。 冰弹比起它们的前辈石枪似乎更没有什么用，本来就是凝结了水汽所构成的产物，在接近高温火焰时当然会……更快变回气体。 “开什么玩笑！！就这种程度！！！传说中的恶食王就这种程度么！！！说什么从三日月大人那里……三日月大人怎么会输给你这种货色！！！混蛋！！！！！” 愤怒的情绪对于火焰系的魔法相当有帮助，万有激情所引发的烈焰，乃是映照出人类心像的灵魂之焰。 咆哮，恼怒，为了那只恶魔的弱小而愤怒不已，为了……那只弱小的恶魔杀害了三日月大人的事实而更加愤怒不已。 激情的浪潮一层盖过一层，赤红的热浪，将建筑与地面，将那些成堆成堆的妖魔，全部化为了流淌着的杂质液体……挥动大剑，同时将自己的魔力覆与其上，红色的火龙腾空而出，向着不断躲闪中的莉莉丝席卷而去。 “这什么鬼东西啊！！！” 大概是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虽然知道魔法可以很厉害但是这也是自己在恢复了意识之后第一次就见到这么夸张的魔法，原本以为那起码要等到以后和神明开战的时候才会有这种程度的敌人结果才一上来就……开什么玩笑这个家伙是人类么！！这家伙如果不是顾及了他的部下和平民，还有这座城市的话，这家伙一个人就能把咱的那些宠物们扫干净啊！！什么稳了赢定了怎么输，数量再多也赢不了这么夸张的家伙啊！！ 当绝对的力量占据优势之时，其他所有的因素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什么努力啊希望啊全都是狗屁，这是莉莉丝早就已经明白了的道理，当然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躲是躲不过去了，莉莉丝最后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接下那赤红的死光。 “别瞧不起咱！！！！” 她大喊着，在自己的面前架起了如同冰山一般厚实的多重冰盾。 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知道，自己光光取得了三日月的那些魔法，可是自己……魔法的技艺完全是零，唯一能做的只有这样以庞大的魔力去强行弥补使用方式上的缺陷，在别人看来…… 自己的魔法，大概就是一个拿着枪炮却不知该如何用的小孩子一样可笑吧？ 融化，蒸发，碎裂，一层层冰盾悉数化为乌有，不过，作为恶食王，莉莉丝起码还有她的最后绝招。 抬起尾巴正对着迎面而至的火光，大蛇一般的尾部从尖端裂开，露出了满是尖牙的另一张嘴……青绿色的死光，在那张口中盘踞。 同时，自己的嘴角裂开直到耳边，就像是蜥蜴或者鳄鱼那样把下巴完全张开，莉莉丝血肉模糊的口中，与她尾部的另一张嘴一样，同样也酝酿着青绿的光芒。 同时喷出的，是两道青绿的光柱，伴随着剧毒的瘴气从莉莉丝体内喷出的，是……与死龙完全一致的剧毒吐息。 青绿与赤红，炙热的烈焰与猛毒的吐息，完全不同的两股能量相撞在一起，掀起了强烈到令人窒息的爆风。 与意志无关与技巧无关，这是纯粹的力量对撞，哪一边的力量更胜一筹便能取得优势进而胜出，这是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一边斗志昂扬大声高喝，一边则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誓要为自己所敬仰的那为魔女报仇雪恨，誓要守卫自己家园的男人，他的誓言与愤怒化作滔天的烈焰，不将眼前的恶魔焚烧殆尽绝对誓不罢休，而恶魔……披着人皮，以少女的姿态出现在这里的那位传说中的恶魔，究竟又怀抱着怎样的感情？ 作为恶，作为人人都想要诛之而后快的大恶，作为自数百年前便一直流传于故事之中的，喰尽七海，将那蔚蓝的水域化作漆黑死界的，那以“恶食”的罪恶之王……莉莉丝的心中，又究竟怀抱着怎样的感情，让她面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恶食の军势（三） ========================== 恶食の军势（四） ========================== 火光散去，在刚刚发动了的魔法阵周围，建筑物的残骸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空气中，飘荡着红金相间，又在转瞬之间化为黑色的灰与屑。 漆黑的地面上，那凹凸不平的沟壑间流淌着一丝又一丝，尚未冷却的暗红色熔岩。 土石崩解，从被贯穿的两腿间散落，然而，没有血液流出。 因为自伤口间涌入的火焰，早已将那之中烧的一干二净。 五官模糊不清，头发几乎全部烧掉……被火焰烧至焦黑的人形，完全分辨不出之前的模样。 “啊啊……啊啊……” 不过，从那如同呜咽一般的“啊啊”声似乎可以看出，莉莉丝尚没有就此灰飞烟灭。 双腿虽然已经报废，不过她的身体里……依旧还在流淌着鲜红的灵药。 “治……治愈……治愈……治愈！！” 伴随着哀嚎与惨叫，几乎是调动了自己最后的力量，枯骨一般的双手开始，朝着自己的身体连续使用着治愈的法术。 原本是不可能治得好这种程度的伤害，但是……莉莉丝拥有着比起一般人更加强大的魔力，也因那怪物的身体，而拥有了比起一般人更加强大的自愈能力，强大到……甚至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之下，用治愈的法术去修补已经和焦炭没什么两样的躯体。 伴随着她的施法，焦黑的碎块一块一块从她的身上剥落，就像是脱皮的蛇一样，新的皮肤渐渐从她那焦骨一般的躯体上长了出来。 胸口，腹部，大腿，双臂。 原本的衣物早已烧的一干二净，现在的莉莉丝就像是她的那些宠物一般赤身裸体没有一丁点儿东西遮羞。 她的身体一半还是焦炭一半已经开始重新长出肉体与肌肤，而她的脸上……无数肉芽触手从焦黑的死皮下拱了出来，开始重新组建起那张……可爱又淫邪的面孔。 虽然速度很慢，但是蓝色的头发也在重新长出，现在的莉莉丝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正在复生的尸体一样，既凄惨，又诡异……而她全身上下此时可以算得上是完好的，大概就只有那条坚韧的尾巴了。 “还真是生命力顽强的怪物，看来我的火焰不能一下子把你烧死……但是我可不会给你时间再生，就这样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 单手拖动巨剑，伊格尼斯朝着还在拼命治愈自己身体的莉莉丝走了过去。 “传送还用的出来的话就用用看好了，不过你不管逃到哪儿……我都会把你找出来干掉的！” 对方的体力和魔力应该都已经所剩无几，残余不多的魔力被她一下子就全用来消耗在恢复肉体上……那么，需要消耗大量魔力的空间系魔法，她应该是没办法再使用了吧？ “！！” 莉莉丝到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误，一下子就因疼痛而拼命修复自己的身体，却没有留一点儿魔力来进行传送……这样的话，自己…… “传，传送！！传送！！传送！！！！” 现在才停下施展至于法术的双手已经晚了，就算她一遍遍呼喊着“传送”，可是……她的身体却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看来，已经不需要用石枪来固定莉莉丝的双脚了。 “别，别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复原了一半的脸上如同小女孩一般流出眼泪，她哭着求饶了起来……然而，那样的表情放在莉莉丝那张一般焦黑一般肉芽覆盖，还在进行着肉体修复的脸孔上，只能让人觉得诡异万分。 伊格尼斯当然不可能听从恶魔的求饶，就算她真的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哭着……那也不过只是说明，那只恶魔是多么擅长把自己打扮的像个人类。 决不能让这样的怪物再混入人类之中为非作歹，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恶食王，如今她也已经害的全城一半以上的民众命丧妖魔之口，而且三日月大人也……如此大恶，定当根绝于此。 站在哭喊着的恶魔面前，伊格尼斯举起了他的大剑。 “去死吧，恶魔！！！” 这一次就是彻底的结束了，斩杀那只恶魔，结束这场悲剧，为逝者讨回一个公道。 于是，伴随着那声咆哮…… 一枚箭矢，射入了他的后背。 “这是……怎么……咳咳，咳！！！” 吐出……不，是从口中喷出鲜血，游走于身体内的剧痛，那只射入自己体内的箭矢上…… 大剑没有斩落莉莉丝的头颅，而是插在了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回过头，望见的是……对着自己举起了弓弩的部下。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女的笑声在耳边回荡，恶魔的低语如蚁虫般，钻入自己的大脑。 “怎么样，死龙病的滋味怎么样！！” 那支箭矢上沾染着死龙的瘴毒，虽然伊格尼斯的火焰甚至可以直接抵御死龙的吐息，但是……如果这样直接进入了体内的话…… 虽然并不多，但是，瘴毒也已经开始在无防备的人体之内游走扩散。 “你在做什么！！” 射出了那只箭的部下立即被其他人拿下，但是同时…… “啊啊啊啊！！！” 更多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举起利剑斩向自己的同伴，甚至还有魔法师开始朝着人群释放魔法，后方的阵营中……突然就乱做了一团。 “怎么回事，你们在做什么！！！！” 面对着突然开始自相残杀的部下们，伊格尼斯发出了不解的咆哮，并且与此同时……伴随着那侵入了体内的瘴毒，名为绝望的感情，也开始在他的心中滋生。 “不知道么~咱来告诉你吧！” 已经完成了身体的复原，邪笑着的恶魔吐出了最为歹毒的话语。 “因为~你的那些骑士团员们，已经有很多人……是咱的人啦~”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屈服与你！！！” 立即发出了愤怒的否定，然而那只让那只恶魔，笑的更为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是没错啊！！！！当然不会简简单单就服从于咱，不过……” 她半弯下腰，从下方仰起头，一脸邪笑仰视着伊格尼斯痛苦不堪的的那张脸。 “把这个寄生虫弄进去的话，就不一样啦~“ 笑着张开了嘴，从莉莉丝的口腔内……如同口器一般的多刺触手伸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又让那触手状的寄生虫缩了回去……莉莉丝爆发出了新一轮的笑声。 “晚上让咱的宠物们潜入了那些人的宿舍，口对口喂给了他们咱的寄生虫！！吃掉脑子取而代之，模仿宿主生前的行为不惹人怀疑！当然……全部都受咱的控制！只要一声令下，立即就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啦！在体内就可以直接生成瘴毒，附加在武器上的话，马上就会死伤惨重啦！！笨蛋，蠢货，白痴！！！！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胜算的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咱可没有食言哦！咱保证那些宠物不会出手，可没保证……你的部下不会出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莉莉丝并不算聪明，但却也绝对不是笨蛋……虽然多少高估了自己也轻看了对手，但是绝对不会因此就毫无准备的去打一场。 在确保绝对优势与一定会取胜的情况下莉莉丝才会主动出击……这是恶食王自取回了她的意识之后，所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卑鄙小人！！！” “卑鄙？” 莉莉丝翘起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尽可能的利用自己的优势才是战斗的根本！！你的魔法比咱强得多，你的力量比咱强得多，那么那就是你的优势！！你充分利用了你的优势把咱逼入死地给予咱几乎致命的重创，那就是你的胜机！！但是！咱也有咱的优势！！虽然咱不聪明但是咱很狡猾，虽然咱也许并不是咱想的那么强，但是咱……能够做到许多你们人类做不到的事情！！！组建军团，控制敌人，并不是正面战斗而是操控比咱更有力量的人去战斗，这才是咱的优势！！只希望对手在自己优势的环境中与自己战斗才是真正的卑鄙！！暗施冷箭，布下陷阱，突然袭击！！这才是咱的，堂堂正正！！！” 挺起并没有丰满到能够称之为有料的胸部，蓝发的少女一脸“当之无愧”的表情。 只考虑自己的优势是大意与轻敌的象征，只考虑在自己优势的环境中作战，是完全无视了对手的“卑劣之举”，如何充分运用自己能够运用的东西去取得胜利，以优势面对优势的较量，在莉莉丝看来才能够称之为“堂堂正正”。 战斗并非只是单纯技巧或者力量上的对决，真正决定胜负的因素，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奠定了最后的结果……唯有在狡猾这一点上比起伊格尼斯更胜一筹，以这样的方式获得胜利……并非骑士的莉莉丝，当然也不会有丝毫羞愧之心。 “混蛋啊啊啊啊啊！！！！” 挥起巨剑，以最后的力量朝着眼前的恶魔猛斩过去，然而，遭受来自于那支箭矢上的瘴毒的侵袭，伊格尼斯的力量早已大不如前。 狞笑着的少女轻松躲开了最后的剑斩，同时扬起了她的尾巴。 那条尾巴的顶端，滴落硫酸一般的胃液，张开的大嘴中散发着如尸体腐烂般的腥臭……对着伊格尼斯，恶食王的尾巴一口咬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手肩膀被咬住，巨大的牙齿嵌入骨肉之中，伴随着骑士团长的惨叫声，那条手臂，被莉莉丝用她的尾巴硬生生的啃了下来。 巨剑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恶食王！！！！！！！！” 双眼充血，瘴毒游走于血液之中，污染着那流淌在身体之内的魔力源泉……然而即使如此，无愧于英雄之名的骑士团长，在被莉莉丝啃去右臂的同时，还是施展出了他最后的法术。 “咿呀呀啊啊啊啊！！” 自伊格尼斯左手中射出的火焰命中恶魔的身体，将她右半边的身体烧去大半……手臂消失，胸口贯穿，腰部也被烧掉了一大块……恶食王惨叫着，再次舞动她的尾巴。 钢鞭一般的尾部击中了伊格尼斯的身体，将他直接扫飞了出去。 色欲酷虐，淫邪之宴 ============================ 再次睁开眼时，所目睹的场景乃是人间炼狱一般的绝望。 恶魔们猫叫着，大口吞噬着人类的血肉……淫靡的叫声越来越响，而人类那惨痛无比的悲呼，却渐渐弱了下去。 鲜血淌成小溪，尸骨遍地洒落，血肉之花遍地而开，千万灵魂……以毫无意义的方式迎来了最不应迎来的结局。 梦想的未来与理应充满无限可能的明天，怀抱的大志与面对危难时的勇气，守护他人的誓言与渡过难关的信心，一切的一切在此刻，悉数化为了毫无意义的云烟。 只是肉而已，只有肉而已……孕育而生，寄宿与肉体的灵魂毫无价值可言，如今在那里的，只是被称之为“人类”的肉而已。 成为食粮，成为卵床，成为了那些恶魔们诞下更多同类的，最佳最棒，最美味的肉。 “住手，住手啊啊啊啊！！！” 决死的悲呼，破灭的希望……那份绝望，牢牢地抓住了伊格尼斯的心。 “其实，咱稍微想了想，觉得留你一命或许会更好一些……只要你愿意帮咱。” 站在身负重伤又感染了死龙的瘴毒，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伊格尼斯身边，莉莉丝已经完成了身体的全部修复工作……赤身裸体的少女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与成熟完全不同的属于青涩的色情意味，然而又有谁知道……她以那副青涩的少女面容，以那副青涩的少女身躯，度过了多少悠悠岁月，又……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灵。 “帮你？你要我，帮你这个恶魔！？” 即使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瘴毒侵蚀无力再战，伊格尼斯也绝不可能愿意向那只恶魔低头。 “恶魔还是怪物，怎么样都好……咱也不否认这些，不过你先听咱说完吧。” 莉莉丝倒是毫不在意对方怎么看待自己。 “虽然的确，现在这幅惨剧是咱造成的，但是那对咱来说也是必须的……饥饿的诅咒一直折磨着咱，必须要吃类人生物才能缓解，当然，咱的食量并不是一直都这么大，现在这样，是为了尽快恢复咱全部的力量……与你战斗的时候只有五成左右，当然咱也不是说完全恢复就能够打赢你，想必如果硬碰硬的话，结果还是一样的。” 莉莉丝非常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在正面战中战胜伊格尼斯。 从这或许可以看出她的性格，如果不是在过分谦虚的话，那么莉莉丝其实完全没有一点儿的自大，反倒是非常小心谨慎并且对事实承认的很痛快。 “虽然一开始的确说了想要把世界毁灭，但是那也只是因为刚刚复活情绪激动的原因，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的话，四座……不，只要三座，吃光这里差不多可以恢复到七成左右，再吃掉三座城市的话，咱的力量应该就能全部恢复，之后，就可以不必这样了！咱可以和你保证这一点！” 摊开双手，莉莉丝的表情十分真诚。 “之后只会食用必要的量！一周三四人就可以了，这种数量完全没有问题吧！对了，不光是这样……” 她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兴奋的表情。 “其实，咱的目标是天上哦！！天空上的神之居城瓦尔哈拉，咱最终的目标是那里！你看，你的三日月大人不也一直提防着那些神明么？作为她的骑士团，你也应该隐隐约约感觉的到，地上的世界终有一天会和天空中的神明展开一次大战的不是么？这样的话，咱和你们的利害关系不就一致了么！” “咱要到那里去，要把那些家伙杀光，这是咱的最终目标！！这样人类也可以脱离那些伪神的束缚，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么？对了，对了！那里的家伙们也可以作为咱的粮食，天使什么的，同样也是类人生物，而且能够无性繁殖数量也很多！到时候只要吃那些就够了，不就不用再危害人类了么！” “咱知道咱最缺的就是力量，而你的实力，就算放在千年之前也绝不逊色，咱可以拍着胸脯和你打包票，虽然之后变得怎么样了咱不清楚，不过之前的……你比那个时候，同样和你是人类的那个救世主诺亚要强的多！如果能够得到你的帮助，咱要做的事情就可以轻松许多！你的手和伤咱都可以帮你治好，你体内的瘴毒也不是非常严重，这种程度交给咱也可以解决！怎么样，没什么好犹豫的吧？” 莉莉丝越说越激动，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那份笑容，并非轻蔑而是真心实意的微笑……只是不知道把真心实意用在她的身上，是否会玷污这个词语原本的意思。 “弱者成为强者的血肉，这是自古以来都不曾改变的事实！弱肉强食才是自然界唯一的规律不是么！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和你保证在恢复了力量之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情，和你保证如果可行的话，以后只吃天上的家伙都可以！！还有，比如你想要的……” “你看！身为男性，想要的无非不就是那几样么！咱可以帮你，无论是哪个咱都可以帮你实现！如果想要成为英雄的话，在咱完成自己的目的之后可以陪你演一出讨伐咱的节目！到时候你就不光是战胜了恶食王的英雄，更是将命运从神明手中交还给人类的英雄！成为人类的王，这种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吧！！也不用担心神明消失了的话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区区死龙而已，咱和咱的宠物们，也可以代替那些神明来处理这种问题啊！对你来说完全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地位，权力，流芳百世的传说……只要点头愿意，莉莉丝全可以许诺于那名男人。 “还有，果然是女人吧？拥有地位以后各种美女投怀送抱自不必说，如果想要消遣的话，咱这边也可以给你呀！” 拍了拍手，立即有两只与那名少女有着相同面容的“妖魔”靠到了莉莉丝的脚边。 “嚯啦~你看，很可爱的不是么？因为咱说了去吃人所以才会去吃人，因为咱说了去产下后代，所以才会无节制的产下后代，完全按照咱的吩咐行事，只要咱说什么就会做什么，当然咱说不许吃人的话就当然不会伤害人类！模样什么的可以改，虽然如果你想要巨乳御姐那样的话那就只能先抱歉了~不过这也不算是萝莉了吧？器官和身体构造和人类完全一样，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绝对不会有问题哦？要是玩坏了替代品也有许多不是么！作为男人有这样的‘用品’，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意吧？” 就像是在展示商品一样，莉莉丝一边蹲下身子爱抚着她的“宠物”，一边向倒在地上的伊格尼斯这样介绍着。 “当然咯，抗拒感肯定会有的吧……毕竟见到了这样的场面，再看到咱的这些孩子，想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肯定是不可能的吧？那……” 接着，她又站了起来。 “如果不嫌弃咱这条尾巴的话，和咱也是可以的哦？” 她站在伊格尼斯的面前，抬起右脚，用赤裸的足尖，轻轻触碰着男人的脸。 “普通情况的话，也就和大蜥蜴尾巴差不多吧？你看鳞族的那些家伙们不也有尾巴么？不介意的话其实没什么差别啦~别看咱现在这个样子，悄悄告诉你，其实啊，咱在成为恶食王之前……” 泛着粉红爱心的眼瞳之中，流露着情欲的色彩。 “是淫魔哦？” “不骗你哦~虽然种族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过应该还是有一两个活下来了的吧？如果咱还能算是的话……所以~” “只要你想的话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哟？强大的男性也非常吸引人嘛~这一点上咱可是非常中意你的哟？只要你答应的话就好了，只要你愿意帮咱~忘记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吧，舍弃掉过去才能更好的迎接明天不是么？强大的人就应该待在强者应该在的地方，太过于顾虑弱者反而会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来吧，和咱一起吧~咱可以让你体验到绝对无法在人类女性身上体验到的感觉，如何要让男性获得最高的快感，咱可是清楚得很哦？绝对无法和一般的性交比拟的天国，这可不是咱在吹牛~所以，很简单吧？只要你说愿意……男人会追求的东西，不管哪方面咱都可以给你哦？” 莉莉丝挑逗一般的用脚轻轻蹭着伊格尼斯的脸；青涩的身体散发出淫靡的味道，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嗓间发出如幼猫一般的“嗯嗯”声，手指离开双唇，长长的唾液银丝，垂落少女毫无遮掩的胸前。 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莉莉丝自言自语一般的劝诱话语，已无反抗之力的骑士团长……慢慢张开了嘴。 “对了，对了~这样就对了~” 见到似乎成功劝降了对方的莉莉丝有些心花怒放，她将自己小巧的足尖靠在了伊格尼斯的嘴角边来回摩擦，而后者也似乎很配合的，如同臣服与那名恶魔少女一样的，张开嘴…… 一口咬了上去。 缩回来的脚掌只剩下一半，前半截的足部被完全咬去……莉莉丝这次没有喊疼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自己那只被咬伤的脚。 伊格尼斯从嘴中吐出了莉莉丝的断指。 “谁会愿意听你这种恶魔的话！要做的话，自己找条狗去做吧！！” 色欲酷虐，淫邪之宴（二） ================================== 被咬去的部分很快便开始愈合，新的肉体从断掌处重新长了出来。 弯了弯脚趾活动了一下，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嘛，也早就想到会是这样……毕竟这么正统类型的英雄角色，怎么可能受咱这样的怪物的勾引呢？虽然只是想要尝试一下，不过看起来结果还是一样就是了。” 没觉得有什么失望的地方，因为早就想到了一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莉莉丝从一开始就对这样的劝诱不抱什么期待，毕竟……英雄永远无法与恶魔为伍，这是早在莉莉丝出生之前，就如同定则一般被写下的话语，是从始至终，经历无数世代无数岁月，也绝不会有所改变，被不同种族不同的人们，以一样的期待与盼望所咏唱千年万年的，必然的故事。 “没有办法呢，谁让你是英雄，咱是恶魔呢？期望和想要实现的都是完全相反的事情，所以肯定不可能愿意和咱同为一丘之貉的吧？那么在这里，是不是应该为了表达一下敬意，所以给你一个痛快的结束呢？一般来说的话应该是这样吧？而且咱也觉得这样最合适，不过啊……” 莉莉丝的语调开始稍微有些上扬了，她的脸上……再度露出了那份邪笑。 “不行啊~这样强大的力量不可能就这样轻易不要啊~再怎么说，咱现在也还在恢复期呀，怎么可能就这样舍弃获得力量的机会呢！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慢慢吃掉了那个三日月瞳才得到了她的魔法力量，如果直接一口吃掉你的话，那除了补充一些营养之外，可是什么也得不到的呀！不行，那样绝对不行！” 莉莉丝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并且慢慢抬起了她的尾巴。 “既然没办法让你的人为咱所用，那么最起码……让你的力量成为咱的东西吧！！” 尾巴一扫而过，将伊格尼斯直接掀了个空翻，重重落在地上的骑士团长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莉莉丝的尾巴……从尖端伸出了骨刺的尾巴，便接连贯穿了他的双腿。 巨大的骨刺将肉体与其内的骨头一起贯穿。就这样，骑士团长的双腿永远的失去了它们原本的作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苦痛的呐喊从自己口中奔涌而出之时，那条尾巴，又刺穿了伊格尼斯的左手，将他的整条左臂都钉死在了地面上。 跨坐在了伊格尼斯的腰上，赤身裸体的少女舔着舌头。 口水自她唇边滑落，双眼之中的粉色爱心的色彩渐浓，几乎遮住了她全部的水蓝色瞳孔。 指尖划过，如剃刀般锋利的指甲立即割开了那名骑士团长已经破损不堪的盔甲，就像是剥虾壳一样将那些钢铁的碎片一块块丢在一边，接着再撕开裹着身体的布料内衬，露出了被覆盖于其下的，那名男性结识的肌肉。 “寄宿与其中的力量……你全部的精血，看咱给你榨个干净~” ———— （剩余部分。。。9213681） 色欲酷虐，淫邪之宴（三） ================================== “兴致都被挑起来了呢~” 稍稍喘息了一会儿之后，莉莉丝从那个曾经是骑士团长的“东西”身上站了起来。 原本健壮的身体早已消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的血肉就像消失了一般的一具尸体，只剩下萎缩的皮肤包裹着明显缩短了的骨头，头发全白的尸体，从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年龄超过百岁的瘦小又干枯的老人一般，一点儿也分辨不出之前的模样了。 精与血，蕴含着魔力的生命源泉自那具身体之中，已经悉数被莉莉丝榨干，在少女微微鼓起的腹部下方，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淫纹浮现了出来。 那如同心脏也如同子宫一样的淫猥花纹，并非用笔画上而是莉莉丝其身为早已灭亡了的古老一族，必定会体现在身体表面的性状特征……即使早已不同以往，双翼不再，尾巴畸变，连同身体也早就成为了包裹在这层伪装皮囊下的异形怪物，唯有自己小腹上的这道花纹，却还依旧如初。 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按压那道淫纹所在的肌肤，粘稠的白色液体便顺着大腿内侧，从少女的下身处流了出来。 “虽然多少来了点兴致，还想再玩乐一番……不过现在也没这功夫了……” 有些恍惚的视线飘向了天空，莉莉丝摇了摇头，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 “给咱找些衣服来……哎呀，真乖，不用咱说都已经准备好了么？” 自己的衣物早在之前就被烧毁一点儿也没剩下，赤身裸体可不适合到处乱跑，本是想要指使自己的那些“宠物”去找几件能穿的衣服来，结果话才刚说出口，就发现已经有叼着衣物的“孩子”在等着她了。 洁白的连衣裙上沾着一些红色的斑点，似乎不用问……那件衣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了。 莉莉丝从“宠物”的口中接过了衣服套上。 “正合身啊~” 大小刚刚好，非常合适莉莉丝偏小一些的少女体型……穿着那件连衣裙，莉莉丝不禁原地转了两圈。 “不错不错~” 本身就是清凉派，内裤内衣能不要就不要，一件式的连衣裙对莉莉丝来说，可谓正中红心一般的喜爱。 她像是抚摸猫咪一样的摸着那只叼来了衣物的“宠物”的头。 那只”妖魔“从嗓子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一样的蹲坐在地上抬着头，而突然间…… 火焰将它整个吞没。 从嘴，从眼睛，从耳朵鼻孔中，火焰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烧穿内脏与肌肉的火焰，就将那只妖魔化为了一堆焦黑的骨架，接着，骨架散落……那只妖魔，便成为了飘散在风中的黑灰。 莉莉丝非常满意的吹了吹自己手上的灰。 “威力还不错呀，虽然大概咱也就只会这样用用了，不过多了点力量总是好的，那么~是该离开这里的时候咯~” 刚刚还在夸奖着为她叼来了衣物的那只“宠物”，转手之间变为了实验一下自己新获得的力量而将其杀死，对于杀死自己的“宠物”，莉莉丝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宠爱那些“宠物”，但是实际里却是完全不把它们当做应当尊重的生命，无论要杀要剐都全凭自己喜好……明明应该算是她所“生下”的孩子，但是莉莉丝明显对这些与她有着相似相貌的人形猫咪缺乏适当的爱。 或许对她而言，这些以她作为起点开始不断繁殖的“宠物”们，是比起作为“食物”的人类都更加让她觉得毫无价值或者说……不能接受的东西。 “虽然有屏蔽天空中监视的结界，不过到这地步也快差不多了吧？在被发现之前得赶紧开溜，现在和那些家伙们硬碰硬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咱就先脚底抹油咯，至于你们嘛~” 莉莉丝一边大笑着一边穿过仍有不少人在战斗着的，那血肉横飞的“战场”与“食堂”，朝着被妖魔们重重包围的城市大门走去。 蓝发的猫儿们自然地让出了一条道。 “喵~喵~~~~” 就像是在欢呼一般朝着莉莉丝叫着，而那名所有妖魔们的主人…… “你们就在被干掉之前，尽量填饱咱的肚子吧~” 分流最终也会汇聚到原点，被那些妖魔们所食之血肉，最终依旧能够化为莉莉丝的力量，并且暂时缓解她的腹中，那让人发狂的饥饿感，至于为什么别的东西吃了她会觉得饱这种事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莉莉丝自己也不知道。 不需要搞清楚的东西也没必要搞清楚不是么？ “哦呀，果然来了呀~” 站在远处的山崖之上，莉莉丝从远方遥望着那座充塞满了她的“宠物”们的死城。 天空之中厚厚的云层就像是被搅拌的奶油一样污浊不清，自那混沌的云间……拥有神明之姿的人们伴随着拨开云层的光芒降临世间。 “哇~那家伙不是杰安特么？这次亲自下来了呀~” 视力超级好的莉莉丝隔大老远就认出了降临至那座城市天空中的某个人。 “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 “不，看那些怪物的脸！那明明是……是莉莉丝么！！” “怎么可能，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么！难道现在变成怪物又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样污浊的东西不允许存在！就把这做不遵循我们神谕的城市与这之中滋生的怪物，统统烧毁吧！直接用瓦尔哈拉把这里从地面上抹除！” 在这里可是根本不可能听到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说话的声音的，莉莉丝现在……掐着嗓子，正在按她所想的那样为远处天空上的几人配音。 而伴随着她最后一句配音说完……巨大的光柱，就真的从天空中坠落，将厚厚的云层以及下方的城市，那座有着数百年名声远播的大图书馆与盘踞其中食人血肉的妖魔……全部在一瞬间，化为此后永远不会再存于世间的记忆。 燃烧着的大地，连同天空也被一起染上了赤霞般的红色，即使身处数公里以外的山上，莉莉丝甚至都感受到了自那儿迎面飘来的炙热气流。 冲天的火浪吞噬万物，那是比起伊格尼斯的火焰不知强上多少倍也不知庞大多少倍的毁灭之火，是将一座城市一瞬之间化为灰烬的末日之火，望着那熊熊燃烧着的地狱，明白自己全部的“宠物”均已葬送火底无一幸存，面对着，那宛若长龙盘旋着卷动着，被燃烧着的赤与金的飞灰所包围着升上天空的，那如同黄泉彼岸一般污浊不堪，混杂着数之不尽的死与哀嚎的浓烟，遥望着，那将自己的面颊都熏至发烫，泛起阵阵红霞的火之地狱，莉莉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杰安特那家伙，看来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呢，还是这么讨厌下界，不过看到了那些家伙们的脸，一定会知道是咱回来了吧？虽然对他来说，那大概也就意味着要清除的污孽有多了一些而已，不过，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真是期待，看到你们这些家伙们的脸，真是期待……看到你们这些家伙们，在知道咱还没有死之后的，那张惊讶的面孔。” “等着吧，很快就会轮到你们了，要把你们一个个全部干掉，不管是杰安特也好还是诺亚也好，以前认识的以后不认识的，瓦尔哈拉里的家伙反正咱都要全部干掉！还有……还有你……” “在那冰冷的水底呼唤着祈求着，在心中默念了多少遍你的名字，坚信着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诺言守护在咱的身边，坚信着你一定会找到咱，会来救咱……为此一定要活下去，活到你来救咱的那一天，于是……吃掉了死龙之王的尸体成为了这样的怪物，在那时间永远冻结的水底，就这样度过了多少的岁月……别以为能够轻松结束，你拯救了世界却舍弃了咱，那么如今，咱要这整个世界和你一起给咱陪葬！！要切掉你的四肢拔下你的舌头挖出你的双眼，割掉你的乳房刺穿你的子宫刨开你的腹部！！一点一点折磨死你，一点一点把你吃到骨头都不剩！过去咱有多爱你，现在咱就有多么渴望把你折磨致死，这份恨意，这份恨意！！！” 咬牙切齿，连背后的尾巴都竖了起来。 “你很快就能感受到了，真希望看到那个时候你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啊，咱昔日的爱人……” 眼中含着不知是因为热浪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产生的泪水，那份笑容此时在莉莉丝的脸上，也显得格外的怪异。 面对着远方燃烧着的大地与天空，最后……莉莉丝大声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忒丝贝姬！！！给咱等着吧，被你所背叛的你的爱人，莉莉丝咱回来找你啦！！！！！！” 恶食王与异界神 ======================== “这里的检查还真是严格啊？幸好会用传送法术，直接溜进来了……搞什么啊？还以为是格兰贝尔毁灭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来了，结果弄个什么龙之魔女啊？都啥玩意嘛？” 用宽大的斗篷罩住自己全身，缩起尾巴裹在自己腰上，莉莉丝一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一边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在毁灭了大图书馆之后，因为觉得会受到神明们的大规模搜捕，莉莉丝一连三天马不停蹄地拼命奔逃，于是在第三天……她差不多跑到了离格兰贝尔都不知道有多远的，大概是在对角线另一端的某座城市中了。 结果城门附近的检查异常严格，一看到自己的尾巴就知道妥妥的要被抓起来的莉莉丝立即找了件斗篷把自己包起来，然后用传送魔法绕过城门的检查站，直接溜进了城。 以为是由那些神明们下达的针对自己的剿灭行动，结果看到满街的人物画像和悬赏令才知道，这样严阵以待的场面是在通缉某个龙之魔女和她的同伴……搞什么嘛，这年头还有其他人闹得比我还大么？ 消息的传递感觉异常慢呢，明明那座很有名的城市毁灭了，可是过了三天这儿的人都还不知道……不过说起来也不算奇怪，毕竟我跑的本来就比马快，而且神明或者皇都的人，多少应该都会封锁一些消息的吧？毕竟是这么严重的事情……虽然这么说，最多再过一周这里也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情况了，要在那之前先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点。 现在想想的话，几天前确实自己做的太招摇了，一下子就引来了神明们的注意对今后可是非常不方便的事情，不过从目前对方还没有来找自己什么麻烦这一点看的话……莉莉丝当然不相信天上的家伙们会放着自己不管，可能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内部矛盾之类的事，所以暂时还没有空把精力全放在自己这边吧？当然侥幸心理可不能有，现在的自己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回死翘翘的吧？为了避免那样的局面出现，所以要在不太会被人注意到的地方找一个藏身之地。 不能像格兰贝尔时候那么嚣张了，要做出那样大规模的捕食行为，必须要等到能够确定“在这么做之后自己能够完全恢复力量，并且面对即将到来的讨伐拥有足够的还手之力”才行，也就是……需要在数座城市中先行撒下种子，然后再一次性全部收割，像蝗潮一样绝不停歇的去把这片大地上至少一半的生物全部化作自己的食粮，要这样一次性的获得大量力量才行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直接就吃光一座城，让自己在还未恢复之前就引来了能够消灭自己的人的注意。 “哟，那边的美少女~” 总之先找个安身之处吧，这里还不算太偏僻，不知道有没有能够藏匿的地方，可以的话最好是在那种谁都找不到的秘密基地……如果有这种东西存在的话那就太好了。 今晚的话就先吃几个人填下肚子，毕竟三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城市里也是，有两三人失踪顶多就是守卫们找一找，不会有人太上心……但是绝对不能暴饮暴食，那样就又变得本末倒置，一而再再而三一定会让自己走上覆灭之路的，莉莉丝非常清楚这一点。 “哟，那边的蓝发美少女~” 说起来大热天裹着斗篷在街上走是不是太显眼了一点？如果遇到守卫被盘查或者要求脱掉斗篷的话，尾巴要是被看见，应该没办法说什么“我是有尾巴的异种族”这种话吧？毕竟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普通状态也太长太粗了，根本没见过有这样的种族……果然这也是需要考虑的地方…… “哟！那边裹着斗篷藏着尾巴的蓝发美少女~” “烦不烦啊从刚开始就在叫什么叫！！” 实在受不了没办法继续无视那个声音，不然说不定就要直接喊名字了……莉莉丝猛地一回头，像是发怒的斗笠蜥蜴一样鼓着脸颊龇着牙，怒视着那个，坐在小巷的阴影之中，从刚刚开始好像就在不停叫着她的那个人。 “你是个什么家伙？” 一边拉着斗篷的兜帽斜着眼睛，从兜帽边缘向外望，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小巷口这边……在确认到并没有人在意巷子内的两人之后，莉莉丝将目光放到了那个坐在地上的人身上。 戴着可疑的狐狸面具，穿着自己从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看起来很厚很重还很热的华丽服饰……不对不对，就算是在巷子里，坐着这么一个人的话不可能谁都没有注意到吧？巷口可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啊？这里有个和所有人都画风明显不一样的家伙难道没人看到么？都是瞎子么？？？ “是个什么家伙？噗噗，这种问法可真有意思~” 对于那样无礼的问法，奇怪的女人——天照御姬并没有感到不快，反而是“噗噗噗”的笑了起来。 “要说是什么的话，那么除了神明又能是什么呢~” 将那当作了理所当然足以说明，这家伙的脑子确实有点小问题。 “哦，这样啊，咱想也是……” 不过倒是不出莉莉丝所料……知道她的人，一下子就能认出她的人，在知道了之后还会这样叫住她的人，恐怕出了天上的家伙们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吧？不过从自己并不认识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神明来看，她应该不是自己过去的“战友”，那就大概是新生代的咯？这种态度这种自信满满的感觉…… 年轻人还真是喜欢特地来找死。 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杀意，就像是还在想着应该如何应对对方，要如何和对方交流一样的时候，莉莉丝的武器……那条藏在她斗篷之内的尾巴已经发动了瞬间突袭。 对着对方的头部，务求在那个连脸都不露的女人因为这最初的麻痹大意，便将其一击毙命。 张开了布满锐齿的嘴，速度绝对足以用电光火石来形容的尾巴在眨眼之间便能咬去对方的头部，虽然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也确实这样付诸以行动，但是…… 莉莉丝的尾巴，在几乎贴着天照御姬脸上面具的地方停了下来……并不是她自己主动停下的，而是，自己的尾巴不论如何使劲，都无法再向前半寸了，明明那个女人的脑袋就在那里，可是，就像是中间隔了一层纸一样厚的屏障一般，自己怎么样也没法用尾巴咬上去。 “呼呼，还好今天没带她们两个来，不然看见这情况，估计又是二话不说先打上去了吧？不过我就没什么关系了，触手这一类嘛~我倒是也不讨厌就是啦~” 那个女人居然伸出了右手，轻轻抚摸起莉莉丝的那条，伸到了她脸前的尾巴。 “好像缺乏一点儿黏糊糊的感觉呀？说到触手不是黏糊糊可不行呢，得向母亲大人的那样才对~” 总觉得，在说什么非常危险的话……被手碰到的瞬间，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猫一样，莉莉丝立即将尾巴缩了回去。 “你！！屏障类……空间法术么！” 对方是有备而来，莉莉丝确定了这一点，看似无谋的挑衅实际因为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个女人是在完全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样存在的前提之下，来到这里准备将自己抹…… “啊？空间法术？不是那个啦……是规则规则~虽然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次元干涉的规则知道么？就是高次元可以随意干涉低次元，但是低次元无法干涉高次元这样的理论……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我能摸你尾巴你不能拿尾巴咬我~再伸出来让我摸摸嘛！” 什么啊，什么啊！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想要戏弄我么？还是觉得游刃有余根本不屑于认真对待？要说是神明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是我的敌人，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刚刚的突袭已经足够证明她的实力在我之上，起码对于那可疑的防壁我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种状况……现在用传送法术逃走的话……但是如果对方是精通空间类法术的人…… 兜帽下面，莉莉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该说是奇怪还是纠结呢？ “你这家伙……到底……” 最后，自知自己是没有逃跑机会的她，咬牙切齿的这样问到，希望借此能够多拖延一会儿时间，找到对方的破绽所在。 “别这么紧张嘛？虽说是神明但是和你这里的可不一样，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哦？说了别紧张啦，不会像你吃人一样把你给吃掉的~” 天照御姬的安慰似乎起了反效果，一听到“吃人”那句话，莉莉丝立即露出虎牙，发出了“kiiiiii”的威胁声。 “真是的，还真是个警觉性超高的小妹妹啊……嘛，那我和你说说关于这个次元干涉的原力来缓解一下你的神经好了~” 耸了耸肩，那个可疑的女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卷纸。 “漫画看么？” “漫画？” 问了不知所以的问题。 “也是哦，这里没有这种娱乐……就当是故事书里会有的那种插画吧，这个总能理解吧？” 莉莉丝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女人，下定决心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儿破绽，自己立马就……溜之大吉。 拼死一战的想法可是从来都没有过，自己的这条命一定得留着，留到把自己最憎恨的那个混蛋抽筋扒皮为止！！！ “事先说好，这个规则适用于世界范围，所以只要我没有把它取消掉~巷子外面的人是绝对不会发现这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算有人进来了看到你和我，也会把所有发生的事情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不会感到任何奇怪……啊，我这么说让你觉得紧张了么？放轻松啦莉莉丝小姐，我没有加害与你的想法~虽然对反面角色这么说可能也蛮奇怪的就是了……” 就算她这么说着，莉莉丝也觉得那个离自己并不远的巷子口，现在看起来已经是天涯海角一般的距离了……该死的可千万不要让我就这么死在这种地方啊！！好不容易才取回了自己的意志和身体，再怎么说也不能…… 不过，天照御姬完全无视了紧张到开始冒汗的莉莉丝，她将手中的那卷纸摊了开来。 并不是什么一下子就会要了莉莉丝命的咒术符纸之类的东西，那卷纸上面，画着连环画一样的图案。 “这个应该很形象了，如果说我和你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是所谓的‘高次元’的话，那么这张纸上画着的人物，它们所处的作为它们‘世界’的这张纸与上面画着的一切东西，就是所谓的‘低次元’，这么说的话可以理解么？” 实际存在的立体空间与纸质的平面空间，从体感上来说就是所谓的三维次元与二维次元的区别，从其他方面来说的话……可能就是创造者与创造物之间的主次之分了。 “嗯……啊……” 明白是明白，可是根本不懂那代表着什么，莉莉丝张了张嘴支吾了一声。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和自己废话这么多东西，如果真的是要杀我的话，直接动手不就好了？或者说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强，这么做其实是在为了创造“能够杀死我”的条件与时间……稍微有点被害妄想，也许不光是稍微而是比较严重的莉莉丝还是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些事情，并且拼命绞尽脑汁想着等下逃走的方法。 “总觉得你没怎么认真在听呢？不过算了……你看，对于画纸上的画，如果将那个看做一个实际存在着的世界的话，是不是非常有意思的观点呢？可是无论画中的人们做什么也绝对不可能干涉的到我们所处的三维空间，但是我们……” 天照御姬伸出一根指头，一下子捅穿了那卷画纸。 “只要这样就能轻轻松松毁掉一个世界~就是这种简单的理论，能够明白么？” 虽然狐狸的面具遮住了她的脸，不过光是盯着那个面具看就感觉很恐怖了…… “不明白，是说咱比你低级？” 可惜莉莉丝压根儿没在听她说的话。 “嘛，女孩子笨笨的也蛮可爱的……虽然的确也可以这么说啦……” 天照御姬扶着自己的面具叹了口气，然后把已经变成了破烂的画纸揉起来丢到了身后。 “那接下来，干正事吧~” 她用轻快的语气这样说到，不过……莉莉丝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等，等一下！！” 蓝发的少女惊恐的叫了起来。 “求你了！！无论如何请饶过咱吧！” 莉莉丝将对方的“做正事”理解成了“消灭自己”，毕竟这在她看来，是非常“正”的事情。 会在路上这样叫住自己也只有这种可能的吧？总不会是说什么“其实我是莉莉丝小姐的粉丝，请你给我签个名吧”这种话不是么？ 明白了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比之前和骑士团长伊格尼斯之间的还要大，以现在的状况完全不可能有翻盘机会的莉莉丝立即开启了求饶模式，就差两腿一软直接给别人跪下了……该说是生存欲望强烈呢，还是…… “不至于这方面都和母亲大人那么像吧？确实也在和寺月枫打的时候这样求饶过……坚强一点喂？都说了不是来杀你的了，这下子不是弄的我才是反派一样了么？虽然的确也是……喂！你好歹有点反派的自觉啊莉莉丝小姐！立场错掉啦！” 爆发出了不小的吐槽，虽然完全没人知道她说的母亲大人和寺月枫到底是谁。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看来那边也积累的不少的压力……虽然想着用传送魔法赶紧开溜，但是心里也明白那完全是不可能的，现在自己身处的这条小巷无疑已经成为了如同封闭结界一般的场所，最少也是“创造”位阶的魔法，根本不是自己这种只有力量不通技艺的菜鸟能够破解的了的……莉莉丝也自暴自弃的喊了起来。 “你的姐姐哟！” 从地上站了起来，天照御姬对着莉莉丝张开双臂做出了“来拥抱吧”的姿势。 “姐……” 眼泪都快流出来的莉莉丝一下子愣住了…… “姐……姐……” 她呢喃着，然后…… “去尼玛的咱根本没有姐姐！！！！” “愣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本身就有问题吧！？” 隔着一张面具，两人无语的对视了一阵。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能不能放咱走！！求求高次元的您大人不要来捉弄低次元的咱了好么！！” 用上了敬语，只是完全没有尊敬的意思，如果不是出于“自己会被干掉”这样的恐惧心理，莉莉丝可是连骂娘的心都有了。 “放心放心~不会欺负你的~” “你已经在欺负咱了！！” 早知道就不回头了，早知道就不管听到这家伙在叫什么，自己都坚决不回头，坚决不走进这条巷子了！搞什么啊搞什么啊，还没开始怎么就要翻车了啊！还是被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这样叉翻车啊！ “你是那种看到别人说悄悄话就觉得一定是在说自己的类型吧莉莉丝小姐！这个被害妄想可真的有点严重啦！虽然你的确是个反面角色，不过我不是来为了被你杀害的人伸张正义的！那种事情可和我完全无缘呢！实在要说的话，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没错，就是来帮你的~” 狐狸的面具下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所以，要不要来买点东西呢~” 恶食王与异界神（二） ============================== “买……东西？” 莉莉丝半个人都僵住了，左边的脸还维持着刚刚的表情，而右边的脸，已经开始抽搐了。 “没错没错，老早就想当一次杂货商人玩玩了~比起垃圾游戏里只会卖比在迷宫能够入手的装备更低级的新手装和一辈子都用不到的恢复药，我这里可是应有尽有呢~” “杂货……” 完全无法相信，不对，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什么的莉莉丝大脑彻底宕机了。 卖东西？卖杂货？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突然有个你完全不知道的能够毁天灭地一只手碾死的人跑到你面前来和你说“要不要买点东西”，这是什么鬼啊！ 重启不能，重启不能，重启不……莉莉丝狠狠地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一拳……大脑重启。 “买，买点……咱可没什么钱！“ 大概也就只有几个铜板吧？当然是从“食物”的袋子里搜刮来的，只是觉得应该带点钱在身上所以才带着，虽然那点钱大概除了买几串烤串之外也没别的什么用了。 “啊哈哈哈，理解了么~这就开始讨价还价了么~不过没关系，随便给点钱多少都可以~我只是想这样玩一玩啦~毕竟马上就是暑假了，考完试到发成绩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是很闲的呢~” 考……试？暑假？？？什么和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在这样下去大脑又要宕机了的莉莉丝，彻底放弃去理解对方所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含义了。 快点摆脱这个家伙才是上策，既然说是想当杂货商人，那我随便买点总可以了吧！就是过家家不是么！小时候也玩过的不是么！！这样就能满足的话，我随便买点你就快滚蛋好不好！？？？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你想的到的我这里都有哦~当然，除了咒杀某人的道具之外……” 似乎是非常了解莉莉丝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都有，那……” 随便了啦随口说说的啦真的什么都有的话那就给我来一个最好不过的啦！ 知道如果不按着对方的剧本走自己绝对没法走出这条小巷的莉莉丝，只能陪她玩起了“杂货商人”的过家家游戏。 “能够回到过去的道具有没有！” 一秒，两秒，三秒……对着那张虽然依旧害怕着但却充满了期待的表情，天照御姬……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爆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样啊这样啊，莉莉丝小姐原来你……啊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这个不是在嘲笑你是觉得居然真的会这么像，不愧是母亲大人创……” 半掀开面具，用袖口擦着眼泪，当然藏在面具后面的面容，还是没有给莉莉丝看到。 “什么啊什么啊，是你说的什么都有的，不要又开始说莫名其妙的话了，能够回到过去的道具，到底有没有！！！” 少女气得直跺脚的样子颇为的可爱。 “有啊有啊，能够回到过去的道具，我这里当然有~” 擦完了眼泪，将面具摆摆正……天照御姬以确定的口吻给了莉莉丝答复。 “那！！！！！！” 那副期待的表情都有点让人不忍心去打碎她的梦想了。 “不过，能够回到的过去只有故事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作为角色最初登场的那个瞬间~” 天照御姬“咳咳”两声，不紧不慢。 “那是……什么意思……” 但是莉莉丝还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就是说，给你用的话，最多也只能回到和我相遇之前的几天……也就是三日月瞳在被你吃掉的那时候吧。” “那有个屁用啊！！！！” 莉莉丝暴跳如雷，原本的期待一下子就变成了梦幻泡影……虽然说，会对那种事情抱有期待本来就是她的错。 回到过去改变她与忒丝贝姬在那时的结局什么的…… “那么，能够预知未来的道具有没有！！！” 抱着索性就破罐子摔倒底的想法，莉莉丝急吼吼的冲着天照御姬喊着。 “有啊有啊，这个也有啊~” 当然，虽然是有莉莉丝想要的“能够预知未来的道具”，不过套路还是一样的。 “但是要首先亲生经历一次未来才行~” “那不还是屁用没有么！！！！！！够了，够了！！让咱走，让咱离开！！不要再拿咱开玩笑了！！不然就算鱼死网破也要和你拼命了！！！” 两眼冒红，蓝色的瞳孔中漂浮着的已经不是粉色的爱心了……莉莉丝瞳孔中如同贴纸一样的爱心图案，现在都快要变成红色的火焰了……可想而知她真的是被气到跳脚实在忍不下去了。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愚弄的感觉当然不好，虽然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非常之大，可是莉莉丝又不是那种会任人摆布的性格，干脆来个自爆攻击算了，现在的她是这么想的，并且即将把这个想法变成行动。 “冷静冷静啦，不要一脸准备自爆的表情嘛~只是有点小小的前提条件而已，东西都很不错呀？” “什么小小的前提条件你当咱傻啊！！说到底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到底到底~急红脸的莉莉丝也很可爱呢~ “来照顾我可爱的妹妹呀~” “妹……你去死吧谁是你妹妹啊啊啊啊啊啊！！传送！传送！传送！！！” 被对方整的彻底崩溃了的莉莉丝发疯了一样的喊着“传送”，不过理所当然……她的法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都说了没用的啦……嘛，既然我这里的回到过去和预知未来的道具你都不满意，那……” “干脆在我这里存个档如何~” 歪着脑袋竖起右手食指，天照御姬再次说出了莉莉丝根本没听过的词语。 “存，存……？？？” 加油，莉莉丝，你可以的，大脑千万不要再宕机了！ “说的没错，就是传说中S/L大法的存档哦！” “S……L？？？” 如果是SM的话莉莉丝倒是很清楚…… “玩游戏的话，好不容易收集齐了稀有装备，终于走完了连迷你地图都没有的随机迷宫，结果因为是初见就被boss的恶意团灭技能直接送回了起点，忙了一下午的成果直接什么都不剩，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气的想要砸掉游戏机吧！但是有存档的话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无限次的挑战，从存档点再开！除非游戏机被母亲大人发现丢掉瀑布底下去，不然就绝对不会有问题！这样方便的功能是非常必要的，没错吧！” “游戏？装……备？？迷宫？？？游戏……机？？？？” 不行了不行了，莉莉丝开始冒烟了，她的大脑就算没有宕机……但是处理器似乎要烧坏了。 “啊，抱歉，这个世界没有电子游戏这种东西吧？还真是在娱乐方面出乎意料的匮乏呢，如果能够有个好结局的话，那我下次就带点我们那边的玩意儿过来吧……” 天照御姬用手指撑起了下巴。 “电子……游戏……够了够了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咱一句都听不懂啊啊啊啊！！！” “所以就是问你，要不要在我这里存个档咯~当然不可能像游戏那样拥有无限的次数，不过也能起码多给你一次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到底是什么还要你以后自己去选择~怎么样，就当是被骗了来一次怎么样~我们这里的服务可是很棒的哟~” 就像是提供不可描述的那种服务的可疑店家一样，天照御姬掌心向上摊开，向着莉莉丝伸出了右手。 实在不想弄明白这家伙到底要搞什么了，无论怎样也好，只求让我早一点儿离开这里行了吧！ “存，存档！只要存档了就能放过咱是吧！是的吧！！给你，都给你，咱全部的钱都给你了！！那个什么存档随你喜欢好了！！让咱离开！！不然咱马上自爆把自己炸的肠子内脏乱飞！沾到你衣服的话很麻烦的对吧！！你不想回去洗衣服吧！！那个衣服很难洗的吧！！” 唔，该怎么说呢……莉莉丝你对自己要不要这么狠……虽然戴着面具，不过能够明显感觉多对方的脸在抽搐了耶？ 一边这么吼着，莉莉丝一边把自己身上全部的钱都丢了出去，虽然只有几个钢镚…… “别自爆啊，你这什么和什么嘛，虽然你肯定自爆了也不会死，应该在哪儿还留了转移意识的寄生虫对吧……不过这个衣服的确很难洗，唔，虽然洗衣服的人肯定不是我啦……但是这衣服也不能带回我的世界里，不然被发现的话……喂喂你别真的自爆哦！我会放你走的，真的会放你走的，所以千万别自爆哦！” 飞快的从地上捡起钱，为了稳定莉莉丝的情绪不让她像个气球一样“砰”的一下就爆掉，天照御姬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一边立即…… 没有后退反而是扑了上去！ “唔！！！” 那是完全出乎莉莉丝意料之外的反应，当她真的想要自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用身体将对方压在了墙上，一手捂着莉莉丝的嘴不让她说话，另一只手稍稍掀开了自己的面具下端。 就像是体内有什么被封印了的感觉一样，莉莉丝感觉不到一丝原本非常充盈的魔力流动，当然也就……无法自爆成功了~ 挣扎着的少女怎么看都有些可爱，可是当她想要用尾巴或者爪子去刺穿亚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的时候，那些东西却又像隔了一层薄薄的纸板一样，完全碰不到对方的身体……明明她能碰我！！！不公平，这样不公平！！！ 然后，更加出乎莉莉丝意料的是……掀开了面具下端的天照御姬，拉开莉莉丝的兜帽，对着少女白皙的脖子就那样……一口咬了上去。 这部简直就和我一样嘛！！接下来是要干嘛，吃掉我么！！！！ 当然，并没有做那么夸张的事情，感觉到自己脖颈处的血液的流动，在稍稍吸走了莉莉丝一些血之后，天照御姬松开了她的手，并且向后退开了。 “搞定~你血与魂的一部分确实的收到了，这样一来，就暂时保存在我这里吧~” 灵魂溶于血液，流淌在自己身体内的鲜血之中，寄宿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灭亡的执念与憎恨，以及，尘封已久的那份爱。 那便是莉莉丝的灵魂，是名为莉莉丝又身为恶食王的，如今这位少女的灵魂。 “开什么玩笑！！咱的血可是和死龙没什么两样，你居然吸了咱的血！！？？” 早以被污染的血脉，早已不在纯洁的灵魂，就如同当初的爱早已被憎恨染上漆黑的色彩，那份鲜红之中，也已经掺杂了过多的杂质……死龙的瘴毒流淌于身体中每一个角落，恶食王莉莉丝的实体，早已化作…… 人形的死龙。 “没事没事，对我来说就和在西瓜汁里加了点葡萄汁的饮料没什么区别~那么我也就不多留你啦~回见哟，妹妹~” 擦擦嘴角的樱红，重新摆正了面具的天照御姬朝着莉莉丝挥了挥手，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咱没有姐姐！！！没有！！！！！” 还在纠结这个么？ 最后望了那个诡异奇怪的女人一眼之后，莉莉丝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巷口跑了过去。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也没有从背后来的偷袭……终于出了巷子的莉莉丝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哭着继续在大街上奔跑。 越远越好越远越好，一点儿也没有回头的打算，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天知道她到底是想干嘛？我明明是恶食王，我明明是反派！！！我明明才是要被人恐惧的怪物吧！！！！ 跑着跑着，然后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又走了几步，接着便停住了。 “咦，奇怪……咱在跑个什么劲？奇怪的女人，唔……是谁来着？不对，咱是想做什么的……” “对了，要去找个藏身处。” 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然后便重新戴上了斗篷的兜帽消失在人群之中，恶食王莉莉丝……完全忘记了刚刚所发生的全部事情。 “呼呼~要是记着的话对你来说似乎不太好，如果影响到故事的发展可就不好了，毕竟我是旁观主义，并不像真的太掺和进去……这可是你们的故事不是我的呀~” 昂首挺胸，穿着繁重闷热且华丽的，与十二单非常相似的神道服饰，在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旁若无人的散着步……而所有人，都对这样奇怪的景象不发一言，就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一样。 只是在她需要往前走的时候，人群会非常自动的分开一条路来……所有人都将这当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人，对此抱有怀疑又或者对那位女性的穿着打扮抱有疑问。 “虽然我是那么希望的啦，不过毕竟是母亲大人写的故事，能有好结果也太奢求了……虽然要是被其他人知道的话，多半会觉得我太圣母心了一点儿，不过既然身为神明，又怎么能不给需要帮助的人一两次的机会呢？当然不可能随便谁都给啦，毕竟，就算在创作的时候母亲大人自己都没注意到，但是……” “我这可是在帮助，这身处另一个世界中的~我可爱的妹妹们啊~” 摘下面具，黑发飘扬，那张因为美丽而显得有些过于虚幻的脸上，露出了如母亲望向子女一般温柔的笑容。 ==================== # 第四卷 ==================== 去往沙海的旅程 ======================== 嘴唇分开，交织着红与银的丝线点点垂落，因染色而变为赤红的瞳孔中映照着对方近在眼前的面孔，那副场景颇具色情的意味。 忒丝贝姬擦了擦嘴角边一直延伸到嘴唇上的被咬破的伤口，转眼之间那一处伤口便恢复到了完好如初的状态。 “味道如何？” 舔着嘴唇与手指，就算穿多了衣服又换了发色瞳色，那个淫魔……忒丝贝姬不管换什么造型还是依旧色气满满。 “这种说法简直就像是……拜托下次换个正常点的位置吧，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你是在那我寻开心……”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从她低着头回味着唇上触感的样子来看，安洁莉卡其实一点儿也不讨厌这种事情。 变化有点快哦，安洁莉卡小姐？还记得你刚开始是什么反应么？一脚把忒丝贝姬给踢下床了哦？现在已经连坐在床上抱在一起的接吻式都接受了么？已经不光光是进食血液了吧~~ 话说回来，刚刚那个算初吻么？之前有没有亲过嘴来着？安洁莉卡记不太清楚了耶~真的记不太清楚了哦？才不是故意忘掉上次的事情的哦？ 俗话说一吻定终身，那既然都舌吻过了，那也应该算是定了吧？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反抗心强烈了，安洁莉卡似乎差不多……半推半就认了？嗯，离和忒丝贝姬脱光上床大概就差一步了~该不该恭喜贝姬把安洁莉卡调教的这么成功呢？虽然她本人对此好像没有什么自觉，只觉得那个反抗期的女孩现在总算能乖一点了……因为对她而言，好像不管到底是喂食血液还是接吻，都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就算真的发生了性行为也不会忘爱情那方面去考虑，毕竟忒丝贝姬是淫魔嘛~毕竟是淫魔嘛……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喝了贝姬的血以后确实觉得身体好多了，而且似乎能够感到力量在涌上来……这个也是辉水晶的作用么？总不会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从床上挪下来了的安洁莉卡原地做起了伸展运动……这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和忒丝贝姬一直保持着除了坐马车赶路外就是吃饭睡觉加泡澡的生活规律，以至于让她稍微有点，闲的太发慌了。 现在两人已经从之前的城市转移到了最靠近沙海边缘的据点，也就是所谓的桥头堡……在这里做最后的调整和采购必需品，接下来，就要往沙海中前进了。 当然，因为所处的地方不支持大量用水的原因，泡澡这项娱乐活动从几天前就已经取消了……这倒是让两人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应该不是你的心理作用，毕竟血液与精气中都包含着许多魔力，我们一族就是靠榨取这些魔力来维持自己的力量，虽然维持生命是靠吃普通的食物，不过要想让自己的力量能够发挥出来，就要靠这些哦？” 忒丝贝姬所说的“我们一族”当然是指淫魔了~无论是精气还是血液都是她们的最爱~ “如果那样的话，只吸血不是也可以么？不需要去找男人的吧？” 安洁莉卡有点不满的嘟起了嘴，她依旧不太能接受自己好友的这个设定。 顺带一说，忒丝贝姬昨晚可是一整夜都没回来~ “那是小说里的吸血鬼不是淫魔了耶？淫魔不找男人你当我是光之美少女么？” 光之美少女是什么鬼啦……忒丝贝姬你是不是连线到别的频道去了…… 也许是安洁莉卡最近变得老实了的缘故，忒丝贝姬的心情看起来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唔，就算那么说啦，但是我又不是淫魔，喝血也会有效果么？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自己是不是又被忒丝贝姬绕到什么坑里去了？总有这种预感。 “怎么会呢~其实安洁莉卡你是我亲爱的族人哦~？” “去死了啦，我才不是……我不是的对吧！？贝姬你别唬我啊？你说正经的我真的不是对不对！？你看我又没翅膀又没尾巴，头上也不长角，顶多是黑发黑眼会被人觉得像故事书里的恶魔，可是我和你们淫魔一点儿也不搭边吧！！我以前是人类对吧，对吧，对吧？？吶，贝姬？？？？” 极力否定，极力否定！！！才不要想这样就把我骗进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肯定是想要拿这种借口唬我，然后让我再做点没羞没臊的事情去出丑！忒丝贝姬你的套路我已经看穿了，不要觉得每次忽悠我安洁莉卡都会成功！ “谁知道~呢~~~~” 微微仰起头，将食指按着自己的下嘴唇，忒丝贝姬做了一个有点意犹未尽感觉的表情……没有对安洁莉卡的问题从正面直击而是从旁敲击，这样的行为让安洁莉卡变得更加慌乱，连声说着“不是的我一定不是的对吧贝姬！”~不愧是忒丝贝姬，在玩弄安洁莉卡这个老实人上，永远都技高一筹~ “目的地是沙海中的古代遗迹，地下城市哈兰黛尔，虽然处于沙海之中但是从这里出发，勉强还是可以到达的距离……排除掉遇上沙尘暴之类的情况，正常来说租用旅队的话需要耗费五天时间，一来一去再加上在遗迹中的调查行动最少半个月，况且我们要做的事情也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到时候要杀人灭口反而就又多此一举了，所以不采用租用旅队这个方法……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直接飞过去。” 购买了足够的水与食物，统统保存在了忒丝贝姬的收纳空间中……准备出发的前夜，忒丝贝姬在和安洁莉卡确认最后的事项。 “可是我不会飞啊？” 写作无能读作无用，说的就是现在的安洁莉卡。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飞，就别问这种蠢问题了好么？到时候我会带着你一起的……和需要耗费大量魔力的魔法不同，我能够自由控制风的流动，这属于我与生俱来的能力，就算是要带上一个人做长距离飞行也不需要耗费太多体力……如果顺利的话，差不多花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能够到达我们的目的地，这比起做旅队的车辆在沙海里慢慢挪动可要快得多了。” 确实要快的多，时间上的差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在沙海里坐着由驼兽拉动的货物马车似乎也别有一番情调，但是能和忒丝贝姬一起在天上飞的话…… 好像还是这个更好一点儿……安洁莉卡不由自主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喂？你的角色彻底崩坏了喂？这一脸小媳妇的表情不适合你的啊，安洁莉卡？？？虽说大概是源于之前遭遇危机时被忒丝贝姬舍命相救而因吊桥效应产生的，对忒丝贝姬的依赖感与恋心，但是就算知道恋爱是少女的权利，可是这种表情真的不适合你的啊安洁莉卡！就连忒丝贝姬也停下说话，开始问“安洁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啊！ “没事没事，是……是因为从来没有飞过所以一想到就有点紧张而已！” 立即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紧张么？嘛，也是，我以前第一次飞起来的时候也蛮紧张的，不过只要经历过了以后就会习惯的……对了，至于路线的问题……” 忒丝贝姬稍微想了一下。 “沿着这附近的海岸线飞过去的比较安全，那条路线的地质基本都是岩石，魔物比较少而且也不太会被沙尘暴波及，另外就是走沙海中间穿过去，那边不禁比前面一条路线危险的多，而且也更费时间，可能要一天半才能到达目的地……所以我就选海岸线的那条路线了，没问题吧安洁？” 咦，海岸线？那我是不是还能看到大海了？ 如今虽说是沙漠前的桥头堡，可是放在数百年的话……这里可是临近海滨的繁华区域。 再往以前的话，那就是在和鳞族的战争中起到防御作用的要塞据点了。 从出生以来都没有见过所谓的“大海”，就算是在天上的时候，安洁莉卡这种小角色当然是没有监视地下的权利，所以就算她想看，也根本不可能看的到海……对于海洋的认识，安洁莉卡还停留在了故事书中的描绘以及关于那个“恶食王”的传说中。 “我事先提醒你，不要对海洋有什么期待，那里现在可完全和故事书里描绘的过去蔚蓝色大海一点儿也不一样，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忒丝贝姬摆正了脸色提醒安洁莉卡，可是少女仍然陷入了水蓝色的幻想之中。 “唔，海不就是海么……就算被恶食王变成了死海，但是也不会差太多吧？最起码，一定比什么都没有的沙漠好看一点儿吧？” 因为自己心中那份小小的恋心，安洁莉卡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更加少女了起来。 当然要是用正常话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变得更蠢还有更迟钝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不忍打破少女幻想的忒丝贝姬，也只能扶着额头哀叹了一声。 去往沙海的旅程（二） ============================== “都准备好了吧？” 第二天清晨起了个大早，在出发前，忒丝贝姬最后和安洁莉卡确认着必备的物资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足够至少五天的饮用水，必须的干粮，考虑到炎热天气与之后可能的战斗所准备的，到了地方以后的替换衣物，怕安洁莉卡无聊所以给她用来打发时间的甜味口嚼叶……喂喂，安洁莉卡？？？把这当成郊游了么？？ 准备妥当，万无一失~ 先步行离开了沙海边缘这座最后的城市，毕竟一会儿要飞天，总不能让她们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大街上直接起飞吧？ 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看看周围基本都是渺无人烟的荒地，应该不会被什么人发现了，于是，忒丝贝姬向着安洁莉卡伸出了右手。 “来，把手给我。” 稍微犹豫了一下，当然不是因为心里抗拒而是出于少女所怀抱的感情令安洁莉卡对忒丝贝姬多少变得有些扭捏……脸颊轻微的泛红，安洁莉卡用自己的右手搭上了那只手。 “安洁，这样你是想抱着和我一起飞么？给我左手……” 不过两边都是右手的姿势可飞不起来，又不是准备抱着去跳交谊舞…… “额……但是我的左手……” 因为死龙病而畸变了的左手，那是安洁莉卡身体上最为畸形的伤痕，她并不是很愿意将这道伤痕暴露给其他人……当然，对于忒丝贝姬，安洁莉卡则是不想用这条丑陋的手臂去因触碰而玷污女神的任何一寸肌肤，那会让她产生一种对不起忒丝贝姬的感觉。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但是忒丝贝姬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她强行一把拽住了安洁莉卡明显想要缩到背后的左手。 “你看，我没关系的，不用害怕。” 就像是安慰害怕的小猫一样安慰着安洁莉卡，忒丝贝姬握紧了那只包裹在绷带之下的手。 角质肌肤与骨头的坚硬触感透过绷带传了过来，而与此相对的安洁莉卡所感受到的，则是女神肌肤柔软的触感。 安洁莉卡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小小的自卑感，但是，那样的感情立即就被忒丝贝姬的温柔冲的烟消云散。 抓紧安洁莉卡的手，肩膀靠在了一起，虽然发色与瞳色换了个样，不过依旧还是褐肌的女神，对着同样改变了发色瞳色的安洁莉卡露出温柔的笑容。 “做好准备，这片荒坡的对面就是海岸线了，我们沿着那边飞过去。” 两人的面前是一片高出地表许多，但是还达不到“山”这种程度的荒坡，而安洁莉卡所期待的海面，就被阻隔在了那个的后面。 心中一下子又燃起了新的期待，安洁莉卡表情略带羞涩的冲着忒丝贝姬点了点头。 “那么，走吧~” 轻柔的笑着，在忒丝贝姬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人的身体便被风所包裹。 与忒丝贝姬之前所展现的那荒天咆哮撕裂大地的荒风所不同，此时的风……非常温柔。 包裹着安洁莉卡的风让她感觉就像是躺在了他人的怀抱中一样，舒适清爽的风儿……就这样，带着初次飞行的少女，缓缓升上天空。 双脚离开地面时，安洁莉卡产生了一些动摇，不过，从左手左臂上传来的触感，虽然因绷带而被阻隔，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温度……那样的感觉，立即让她安心几分。 于是也放开了自我，任由忒丝贝姬引导着自己，就如同在心中所升起的雀跃之情一样，少女在友人的相伴之下，怀揣着喜悦的心情飞上空中，一时之间，甚至产生了自己能够随着这股清风无拘无束，与忒丝贝姬一起去往天涯彼端的想法，直到…… 安洁莉卡上升的高度超过了她面前的那段荒坡，看到了……她所期待的海面为止。 “快下去，忒丝贝姬！！！求求你快点降下去！！！！” 安洁莉卡的声调明显变了……恐惧与软弱的感情充斥其中，拼命哀求着的安洁莉卡…… 无论如何都想要立即逃离她眼前的那片“海洋”。 忒丝贝姬没有多说一句话，立即带着安洁莉卡降落到了之前的荒坡后面。 脚刚着地，安洁莉卡立即跪了下来。 “呕呕呕呕哦！！！！！” 两手撑着地面，安洁莉卡不停地呕吐着。 就像是着了寒病一样的全身颤抖，痉挛不止的安洁莉卡一个劲儿的吐着，半消化的食物残渣与胃液稀里哗啦，从喉咙口一股脑儿的全都涌了出来……即使胃部已经没有了可以继续呕出来的东西可还是在干呕着的安洁莉卡就好像真的要把自己的内脏也一起吐出来一样。 要是在让她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把她自己的胃袋给翻出来，忒丝贝姬立即拿出了本来准备给安洁莉卡作为消遣用的甜味口嚼叶，跪在还在干呕着的少女身边，将口嚼叶强行塞进了安洁莉卡的嘴里。 不顾安洁莉卡嘴角边的污物，忒丝贝姬用自己的手抵着少女的下巴，帮助因胃部抽搐而痉挛不止的安洁莉卡咀嚼口中的“零食”，很快，口嚼叶中带有清新镇静作用的味道在少女的口中挥发，干呕的幅度渐渐缓解的安洁莉卡总算可以自己进行咀嚼了。 “那到底……是什么啊……” 眼里含着泪水，不停咀嚼着口中已经嚼烂了的叶片，安洁莉卡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满是恐惧。 “那个就是海哦。” 忒丝贝姬抬起头，望着她们面前那段长长的荒坡，这并非天然形成的地形，而是人类……有意建造的组隔墙，为了…… 将对面那名为“海”的噩梦从自己视线之中消除。 “所以才说，让你做好准备啊……” 忒丝贝姬轻轻叹了口气，拿出了干净的手绢，为安洁莉卡擦拭着口角边的残渣。 “什么啊，什么啊，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海啊……” 过了一会儿之后，安洁莉卡已经恢复过来了，不过，刚刚那映照在视网膜上的恐惧，依旧还令她浑身颤抖个不停。 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景，有生以来第一次，知晓自己原来也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害怕成这样。 与期待中的场景完全不同，与故事中的场景完全不同，与安洁莉卡想象中的，泛起碧蓝色波纹，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的那片大海，完全不同。 被阻隔在荒坡的那一段的，那片曾经与故事中蔚蓝色的水体一模一样的，是…… 那是名为“海洋”的异界，是宛若深渊的漆黑死界。 去往沙海的旅程（三） ============================== 如果是熟知海洋的人，一定会知道海洋有它光亮的一面，也有它恐怖的一面。 虽然近海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是比较清澈的水体，在环境好一点儿的地方，更是能够呈现出那种碧蓝透明的漂亮颜色，但是……为大多数人所不知，海洋之中，也有只是看见变回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方。 当暴雨来临之际，在掀起了漩涡与风暴的海面上，偶尔……会将海洋那不为人知的一面，从距离海平面数百米深的水下，稍稍的……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那是漆黑的水域，是因无法透射进阳光而一片漆黑的水域，是冰冷与绝望的流体，是覆盖在碧蓝色水面上的，一块块漆黑的死斑。 深渊之下藏匿着多少恐怖的噩梦，只是看见那样的深色水体出现在海面上，航海经验丰富的人便一定会清楚，他们现在正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那是藏匿于汪洋之下的深渊，开始索求供奉于它的祭品了。 令人胆寒，令人恐惧，那不详的黑色，真是大海中最为人忌惮的色彩，而现在…… 那片黑，覆盖了全部的海洋。 被恶食王喰尽的七海，不存一物的死界之中唯有恐怖的余音留存，所有的海水都已化作那黑色的深渊，只是往上一眼，便似乎能够吞噬人的灵魂。 平静，安宁，然而……恐怖，异常。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海，那种东西哪里像是海！！！” 在终于从恐惧的支配下完全恢复之后，安洁莉卡咆哮着。 “那个玩意就是现在的海哦，安洁……如今那里已是没有任何活物的死地，比起沙漠化的地面而言，那边……更加让人绝望。” 打破了少女的幻想，蔚蓝色的海水早已在数百年前，便被这漆黑的绝望所代替，背离了自己的家乡移居陆地的鳞族，甚至连她们……都不曾重新回来望一眼如今这片与深渊无异的大海。 “拜托了，贝姬，走别的路吧！这种东西……这种东西我真的受不了，所以拜托了！多用点时间也没关系，走别的路吧！” 生理上心理上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场景，比起血淋淋的战场或者燃烧着绿色毒火的地狱都更加恐怖，那片平静的黑，那片宛如要将人的灵魂吞没的黑……安洁莉卡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恐怕她永远也无法去面对那样的景色。 “正常人都不会想要看到那个……那就走沙漠中间过去吧，虽然会多花点时间，不过我想应该也没事。” 既然安洁莉卡无法接受这个场景的话，那就不要走这边好了……忒丝贝姬简简单单就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一般人，就算不是一般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想要看一眼这玩意的，安洁莉卡并没有什么错，至于自己…… 自己早就忘了“恐惧”这种感情了，或者说……自己其他所有的感情，都早就已经…… 被“那个感情”给吞没了。 忒丝贝姬突然想到了关于她自己的某样真实，不由得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稍显无奈的，自嘲一样的笑容。 那可不是在嘲笑安洁莉卡像小孩子一样吓到浑身发抖跪在地上呕吐，那是在嘲笑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到底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却依旧不管不顾企图一条路走到黑的心，到底已经无可救药到何种地步了。 为了以防飞行的时候安洁莉卡再看到那片黑色的海洋，两人沿着荒坡走了好一段路才再次起飞。 心有余悸的安洁莉卡好一段时间都不敢往海面的那个方向看，等到忒丝贝姬说“没事了，已经看不到那边了”之后，她才畏畏缩缩的将自己一直紧紧眯着的的眼睛睁了开来。 于是之后…… “飞高一点，再飞高一点吧贝姬！！” 彻底变成了出来郊游的小孩子。 “不可能的啦，安洁，这高度已经差不多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两人其实只是在距离地面二十米左右的高度低空飞行。 “虽然说沙漠的面积非常大，天上的家伙们也不可能监视的到，但是飞太高的话还是很容易被发现，毕竟上面是别人的地盘……所以最多就飞这么高可以了，话说回来，你精神好点儿了？” 要是因为飞太高被天上的什么人注意到可就不好了，毕竟两人不是真的出来郊游的，这种情况下还是少生是非为妙。 不过安洁莉卡嘛，果然是因为头脑简单，所以情绪好起来也异常的快吧？ “没问题了，完全康复！大概是风吹一吹就好了吧，哈，哈哈……那边那个是什么东西的骨头啊！好大！” 笨蛋也有笨蛋的好处，忒丝贝姬不由得开始感叹这一点。 “什么的骨头啊……“ 忒丝贝姬顺着安洁莉卡的声音，也望向了那堆露在黄沙之外的巨大白骨。 飞行的速度不算快，毕竟自己还带着一个人……就当做是消遣散心的旅途吧，自己也好久没有这样做了。 “那种体积，大概是死龙的吧。” “哎？不是吧！？死龙的？？？死龙不是不会留下残骸么？” 拜托，我就在你边上，不用叫的这么大声……有点兴奋过头了吧，安洁莉卡？ “那个是‘仙化种’的遗骸吧？和普通死龙不一样，仙化种死了以后会正常的留下遗体，这片沙海当中应该有相当多那样的遗骸，毕竟以前这些地方可都是战场，不过……留存了千年的遗骨什么的啊……” 这种时候就会真的觉得自己活得太久，活的…… 太过于久了。 我和那些遗骨没什么两样，理应是早就被掩埋于此的尸体，然而时间过去了太久，在那一日没有随她而去的这条命，早就已经变成了……变成了如此不堪入目的东西了…… “喂喂，贝姬！！那边那个是蝎狮吧！！这样看沙漠里其实也不是太荒凉吧！？” 兴奋的安洁莉卡丝毫没有察觉到与自己牵着手靠在一起的友人的想法，她在茫茫黄沙之中，又发现了新的景点……几只聚在一起，感觉上像是一家子的蝎狮。 啊，真好呢，在这样的沙海之中也能体会到亲情的感觉……开玩笑的。 “虽然人类在这种环境中无法生存，不过魔物倒是意外的坚强，沙海当中许多遗迹都成为了魔物的巢穴，甚至会和偶尔出现的死龙战斗呢……那些家伙也在拼命保护自己的家啊……” 不论是人类还是魔物，对于死龙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那些怪物所毁灭的，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共同的家园，亦即是这个世界本身，回想起千年前的战斗，其中也不乏许多与类人种族们站在一起的魔物……当土地已不适合人类居住之后，生命力更加顽强的魔物们，将这片沙海当做了自己的家园，继续在此繁衍生息，为这片荒凉的大地增添了一些生命的色彩。 想到这里，心情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也稍稍变得阳光了一点……拉着安洁莉卡的手，唤起那舒爽的清风，就如同展翅翱翔在荒原之上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无拘的灵魂，向往着明日高悬的天空。 “真是不明白，明明这样看其实风景还不错，为什么都会选走海岸线那种地方，看到那种恐怖的玩意儿真的还能迈的动腿么……走沙漠中间的话，最多也就是会遇上一些魔物吧？做好防卫工作不就好了。” 安洁莉卡又开始发表这种富人哪只肉贵的言论了……魔物对你来说是不算什么太大的威胁啦，对别人来说可不一样啊！ 果然忒丝贝姬马上就用“这家伙没救了”的目光看她的旅伴了。 “普通人当然考虑的是安全问题，虽然海现在是那个样子，但是那之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说是令人恐惧的深渊，但是也只剩下恐惧而已，如果能够无视这份恐惧的话，当然还是那边更为安全一点，现在是天气好没遇上沙尘暴，等到遇上了你就知道为什么别人不会走这边了，就算是调查团也没这么头铁到想自杀的……而且沙漠里还有名为沙虫的魔物，那个东西可是所有旅队的噩梦，谁都不会想碰上的。” 飞在天上和走在地上的感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把你丢下去你能不能活着走回边境城市都是个问题呢，安洁~ “哎？是那种长得和蠕虫差不多的魔物么？我记得昨天我们的晚饭似乎是……烤沙虫肉？” 真亏你吃得下……不过味道确实蛮好吃的。 “淋上酱汁确实味道很不错……不对不是说味道，我都快跟着你一起绕歪了……” 昨天晚上忒丝贝姬也吃了不少~ “因为蛋白质含量很高，所以在沙漠地区也是重要的食物来源，一般隔三差五就会在边缘地带组织大型的狩猎沙虫活动，不过那和在沙海中遇到就又是一回事了……潜伏在沙地底下的沙虫靠砂砾震动来感知地表上的动静，就像是潜伏在水中一样从下方接近猎物然后突然实施攻击，几乎毫无预兆的突袭没有什么人能够防范的下来，小一点儿的也有五到十米，大的沙虫能够长到三十多米……对于人类来说这可是很有威胁性的，所以没人会想傻头傻脑的从沙漠中间走过去然后送给那种虫子当晚饭。” 吃起来很好吃是一回事，被那些虫子当做食物吃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像是滚筒一样的口部腔道里布满了尖锐的牙齿，光是想一想在里面被慢慢磨碎的感觉~唔，忒丝贝姬稍微有点小激动。 “这样啊……” 看来安洁莉卡也能理解为什么别人宁愿面对那片令人恐惧的“海”，也不愿意走沙漠中间穿行了。 起码那边带给人的只是心里精神上的压力，这边可是实实在在性命上的威胁……虽然飞在天上应该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不过就算那样也只是虫子魔物吧？贝姬你应该能轻松解决？” 问了个有点奇怪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东西我当然能轻松解决呀？不如说会把那种魔物和我放在一起比较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了吧？” 忒丝贝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安洁莉卡会问这种问题，不过从刚刚开始……她身边的那个少女似乎显得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样啊，那我就安心多了……” 手牵着手飞翔于空中，两人的脸距离如此之近，安洁莉卡望着忒丝贝姬露出了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么……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东西你应该能轻松解决掉吧？” “哎？” 跟在我们后面的东西？ 刚刚一直在和安洁莉卡讲话所以也没太多注意，再加上在空中飞行时因气流快速穿过而产生的风声有些大，等到安洁莉卡说了忒丝贝姬才发觉两人的后方似乎真的有点动静，于是回过头的她…… “唔啊啊啊！！！什么鬼啊！！！！！” 第一次，从女神的口中发出了这样的悲鸣。 去往沙海的旅程（四） ============================== “你不是说能轻松解决的么！！！我才知道你说的三十多米是指别人脑袋的直径啊！！！” “什么鬼啊我说的是长度啊！！！这只沙虫是什么鬼啊啊啊啊！！！！” 追在两人后方的是巨型的粉碎涡轮……脑袋也就是嘴，有着三十多米高度的，超巨型沙虫。 忒丝贝姬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个儿的……这个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沙虫能长这么大么？太奇怪了吧！！这太违背生物学了吧！！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得这么大！！死龙么！！这家伙是吃了死龙么！！！！” 褐肌的女神发出了慌乱的哀嚎，而她身边的同伴，显然更加慌张。 “飞快一点，飞快一点贝姬！！！！要被吃掉了，要被卷到那张嘴里咔呲咔呲的变成碎肉吃掉了啊啊啊！！！你不是说你能轻松解决的么！！你快点把那玩意解决掉啊！！！我错了还不行么，小看了沙漠我错了还不行么！！救命啊贝姬！！！！” 那个东西……太夸张了一点儿，看到那只沙虫突然感觉死龙或许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比一般的建筑都要高的高度，体长加上潜伏在沙地中的天知道能有多少，就像是巨型的粉碎绞肉机一样追在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的身后不断把沙子以及沙子上面的一切都卷入那张巨口之中……布满牙齿的腔道状口部内容清晰可见，其中就像是人内脏透镜一样不断蠕动的红褐色肉体，让安洁莉卡又开始想吐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哪来的这么大个儿的家伙，但是别小看我！！区区沙虫……” 忒丝贝姬立即朝着身后挥出几道风刃。 断钢斩铁，轻松切断死龙躯体，甚至能够粉碎岩山的风刃……击中了那只沙虫的身体，在它头部前端的表皮上……留下了几道并不是很深的痕迹。 “我勒个去啊这什么玩意啊！！！！！” 见到自己的攻击居然无效，忒丝贝姬也开始抓狂了。 那只沙虫遇到两三只死龙，怕是都能直接碾过去……原来自然界的自卫系统也能发展的这么强么？才怪啊这玩意肯定是吃了死龙的尸体才能长成这样的！！ “贝姬！！！快一点啊啊啊！！加速啊啊啊啊啊！！！要被追上了啊啊啊啊啊！！我不想变成虫子的晚饭啊！！！！！” 安洁莉卡的嚎叫一声比一声响，而那只沙虫搅拌机一样的嘴，似乎也越来越近了。 “加速，我在加速了！！！已经是最快了！！！带着你飞本来就快不了多少！！！！” “救命啊贝姬！！！！！这种方式死掉太搞笑了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你给我闭嘴啊安洁莉卡！！！！！别再嚎了啊啊啊啊啊！！！！” 两人一起哀嚎了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忒丝贝姬解决不掉的事情啊，该说是人外有人还是天外有天呢？被沙虫逼到绝境的女神，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很好笑吧？当然……忒丝贝姬本人自己是笑不出来的。 “被这种东西吃掉的话我的面子往哪里搁，开什么玩笑！” 不不，在关系面子之前你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命吧？被吃掉的话哪还管得到面子……无法容忍自己居然会打不过一只沙虫的忒丝贝姬真的开始发火了。 旋风狂飙，刚刚还象征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清风，立即化作了席卷天地的狂风，随着忒丝贝姬的操纵，三股旋风卷起沙尘，化作了将视线染为一片灰黄的沙尘龙卷。 在沙漠里遇上了可就遭殃了的天灾，甚至能够将城市夷为平地的龙卷风，其破坏力比起单纯的风刃之流要高出不知多少，将一切阻挡在前方的有形之物统统粉碎并且卷上天空的狂风，应付区区沙虫绰绰有余……前提是没这么大~ 三股沙尘龙卷从不同角度撞上了那只巨型的沙虫，本来以为会欣赏到那只虫子四分五裂血肉横飞的场景，可是结果……巨型的沙虫毫无阻碍的便冲破了龙卷风的夹击，就像压根没受到任何影响一样……回头看到这种情况，忒丝贝姬那换了瞳色的眼睛都开始发绿了……虽然本来就是绿的没错。 “贝姬！！！！！” 安洁莉卡拖长了尾音大声哀嚎着。 “给我闭嘴！！！他妈的老娘还不信了！！！！” 斗志昂扬，还是该说怒火中烧更确切一点。 踏过无数战场度过无数苦战，从一个又一个死地中走了出来，斩杀的死龙不计其数，昔日联军中最强的战士，因其掀起的那肉眼可见的风岚如银白的刀斩一般而被人们称为“银色死神”，拯救了世界成为了神明的忒丝贝姬…… 要让她对区区一只沙虫认输是不可能的！！！就算早就心死了，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尊不允许！怎么样都不允许！！怎么可能我还打不过一只沙虫！！！ 我特么和你拼了！！！！ 停了下来，然后在半空中转过身正面迎战那只巨型的沙虫……而在她的边上，被忒丝贝姬死死拽着的安洁莉卡已经闭上眼，祈祷下辈子能当个好人了。 “凄风獠牙……” 曾经两次使用过的招数，一次是在安洁莉卡遭遇那个上位神的时候，一次是在安洁莉卡被骑士团围杀的时候，两次使用都是为了帮助安洁莉卡脱离险境，不过这一次…… 是为了自己的尊严……面子！！！！ 风暴汇聚，紫电交加，流动着的风在忒丝贝姬的掌中形成涡流，将自己所能控制的风最大限度的压缩在一起，甚至令忒丝贝姬周围的空间，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破裂声。 最大出力，最强必杀，最……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去死吧臭虫！！！！凄风獠牙，荒天咆哮！！！” 与之前两次所唤起的那蹂躏大地的狂风不同，这一次，忒丝贝姬将所有的风全部压缩在了一点。 自掌间被释放，奔流而出的风弹掀起螺旋状的气流，就像是飞驰而出的拽光弹一般以旋风作为其尾翼，当然，视觉上要比那个夸张的多。 范围不像之前的那么大，但是破坏力则更胜一筹，确确实实能够称得上是最终奥义的必杀技，忒丝贝姬自信能够穿透一切摧毁一切的破坏之矛。 咆哮的风弹从沙虫张开的巨口中射入，接着，在延迟了大概一两秒钟之后……风弹所经过的空间，两人于沙虫之间的空间以及下方二十多米处的地面，全都如同有什么东西突然爆开了一样的膨胀了。 那是因为空间扭曲而在视觉效果上引起的错觉，其原因在于高度压缩的空气在一瞬间被释放所带来的巨大能量，进而所产生的短短一瞬间的真空。 因风弹经过而产生了爆发性气流的范围是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圆柱形空间，其间不管是沙尘的地面也好还是空间本身也好，都因那枚超浓缩的风弹而就像是被无形的巨蟒碾过一般支离破碎，而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那只巨型沙虫的体内。 从口部射入，接着被压缩在一起的空气便在其体内瞬间膨胀而开，犹如内爆一般的超高压立即让聚集在了一起的风与空气直接从沙虫的内部爆了出来，那个场面，额…… 说实话有点令人反胃，不过还好安洁莉卡没有在天上呕出来。 厚实的皮肤被从内侧撑开，割成了一片又一片……肮脏的血肉与浓汁漫天飞舞，被爆散的气流裹着的碎肉飞洒到了超过百米以外的地上。 巨型的沙虫就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体内的气流将内脏肉体血液统统从身上的伤口与嘴中挤了出来……那只沙虫软趴趴的瘪了下去，瘫在了地上。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想吃老娘！！你特么的找死！！！看到了吧！！！要搞定你这种东西还不是轻轻松松！！！吃屎去吧！！！” 左手叉腰，忒丝贝姬非常泼妇的“站”在天上，对着沙虫的尸体怒骂着。 这幅样子到是和安洁莉卡发火的时候有点像？ 唔，该说是面子终于保住了还是这样更丢脸呢？和安洁莉卡印象中的女神大相径庭，那个忒丝贝姬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如果这不是她的面具的话，那么让如同冰山一般的女神露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语，让她的心中产生这种情感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否…… 就是她正牵着手的那名少女？ “哈，哈，哈！！！” 也算是重伤初愈，一下子就又一次动用了如此之大的力量，其负荷让忒丝贝姬也喘起了气……不过，她还是一脸得意样子的望向身边的安洁莉卡，就好像是在说“你看怎么样我厉害吧！” 小孩子的炫耀方式……唔，真的开始和安洁莉卡越来越像了，也许她们二人身上真的有什么类似血统一类的东西存在？虽然安洁莉卡不知道千年前的忒丝贝姬是不是这幅样子，不过她有一种自己被人抄袭了的感觉…… 自己刚刚的哀嚎也让安洁莉卡觉得很丢脸，虽然忒丝贝姬一样很丢脸但是她好歹真的干掉了那只超巨型沙虫，就算要炫耀也是有炫耀的资格……这么想着的安洁莉卡望了望忒丝贝姬的脸，又望了望沙虫的尸体，然后，用颤抖的手指指向地面…… “贝，贝姬？那个是不是……还在动？” 没有出声，顺着安洁莉卡的手指望向地上的那具尸体…… 破破烂烂的肉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算里面被炸了个稀巴烂，就算把自己内部的肉全都给喷了出去……虫子就是虫子！！！生命力顽强正是虫子的特征！！ 不不不这完全超过生命力顽强的范围了！那只沙虫在快速复活啊！！！愈合，生长，复原肉体，细细密密的肉芽一个劲儿的冒出来，很快便填满了沙虫身上的一道道骇人伤口……抖动着的“尸体”，眼看就又要爬起来了…… 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 “去尼玛的啊！！！玩犊子啊！！！！” 两人一起哀嚎着，以最快的速度赶在那只沙虫复活之前，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去往沙海的旅程（五）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入夜，尚未抵达目的地的两人正身处一片稍稍高出地表的岩石丘陵之中，这样的地带对于在沙漠中旅行的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能够稍稍休息的地方。 最起码，不用担心脚底下突然跑出来一只大沙虫了，而且稍微找个凹角的话，晚上也还能睡个觉。 缩在一块如同屋檐一般伸出来的石块下方，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正在一边分享着水与干粮，一边为了白天的事情开怀大笑。 “忒丝贝姬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居然夹着尾巴逃走了还说什么轻松解决！！真是笑死人了！那样装大头结果被啪啪啪打脸打的哗啦啦呀！！！” “什么打脸啊！我明明把它干掉了！！鬼知道沙虫怎么会变成这种东西，这都根本换了个物种了吧！！不是我的错，是这不要太奇怪的生物圈的错！！” “哈哈哈哈哈，反正出丑了！！真没想到你也能做出那种表情，我第一次见啊哈哈哈哈！！” “还笑！你那时候都差不多要尿裤子了吧！！！” 一边这样笑着揶揄着彼此，一边将水壶当做了酒杯互相碰在一起。 “今天已经晚了，用飞的大概还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就不要那么赶……在这里先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在过去。” 虽然不是不能在夜间继续赶路，但是也没那个必要，既然这里能够提供一个歇脚的地方的话那就多休息一下好了，毕竟白天的时候忒丝贝姬也耗费了不少的体力，确实也需要回复一下。 于是，继续用寒酸的食物与清水，开起了两人之间的小小宴会。 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就算是这些日子里有在一起吃饭，但是从来没有过像这样把酒言欢一般的时候，虽然喝的是水不是酒…… 喝下水壶中的水，甚至都因为气氛而真的就像是喝了酒一样显出有点微醉表现的安洁莉卡蹭了蹭自己的鼻子，多亏了夜色渐暗而让她面上泛起的红色不是那么显眼。 “今天……蛮开心的，贝姬……谢谢你。” “要谢就谢那只沙虫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装了什么鬼居然变得那样没个正经样子……大概是被你传染了吧？” “嗯，写日记写日记，今天的事情一定要记下来，贝姬今天出了个大洋相~” 吃完晚饭之后…… “喂！！你什么时候开始写日记的！” 见到安洁莉卡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本小日记本开始借着月光写起来的忒丝贝姬，不禁大叫了起来。 自己有着写日记的习惯，不过到了地上之后就基本没有再写了，倒是安洁莉卡……从什么时候起继承了这个习惯？总不是心血来潮吧！ “贝姬今天被沙虫……” 转过身背朝着忒丝贝姬，一边写着什么还念出来的安洁莉卡，可以从她的肩膀抖动看出她……正笑的很厉害。 “不准写！！不准写那些东西！！！” 忒丝贝姬立即扑过去，抢夺起安洁莉卡手中的日记本。 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曾经也有过勉强自己强颜欢笑，带上那副笑脸面具的时候，但是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真正发自内心的，露出笑容了呢？即使是在之前，即使是在……不是这一个安洁莉卡的时候…… 是因为这一次自己主动选择了么？是因为这一次，对她怀抱着那个期望么？不对，不应该是因为那种肮脏的东西，自己会笑的理由，自己会像千年前的那段时光一样，露出这种并不成熟的感情的理由…… 我这一次，到底将她当做了什么看待……明明应该是可以非常容易得出答案的问题，明明之前已经重复了六次，可是那句，那句…… 安洁莉卡是我的…… 不是嘴上无法告诉她最后的关键词，而是自己的心里…… 这道裂痕，这份正在复苏的情感，这颗被自己冰封千年的心，这种，正在渐渐变得有生命力，渐渐开始跃动了的感觉，这…… 该死的，给我沉寂下去，该死的，给我一直沉寂下去！事到如今说什么还有其他的可能，事到如今说什么重新拾起昔日的感情，事到如今说什么！！！！！ 为了那个孩子，一定要这么做才行，为了逝去的她，为了抛弃了她的这个世界，一定要，这么做才行…… 安洁莉卡，你是我的…… “到了，那边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沿着昨夜休息的岩石地带往东又飞行了三个小时左右以后，一座巨大的岩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红褐色的岩石自砂砾中凸起，虽然荒芜不生一物，但是最起码，那与黄沙截然不同的地貌还是能让人在这沙海之中多少感到一丝安心。 历经千年风雨洗刷的故乡，在“千龙之战”之后深埋于这片沙海之中的废都，那座岩山，正是忒丝贝姬的昔日家园，地底都市哈兰黛尔的入口。 “这边。” 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进入岩山的入口，虽然下半部分几乎都已被沙土所掩埋，不过本就非常大，而且在岩山上部也有开口的隧道多少还是保留了能够让人通过的空间。 与外面黄沙漫天烈日当空的景象不同，岩山的内部倒是显得颇为阴凉……在早上就换掉了那身为了变装而穿的有些厚重的衣服，穿上了之前新买的，自己比较喜欢的皮革衣裤，安洁莉卡为总算不用继续晒太阳而长吁一口气。 故乡的记忆 ==================== “有点阴森的感觉啊，贝姬？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什么魔物……” 漆黑的通道中安静的有点吓人，唤来散发着淡光的光球照亮身边环境，依靠着如同猫科动物一般的夜视力，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并肩走在这似乎与遗迹没什么两样的岩石甬道内。 “不会的，这里已经很靠沙海内侧了，不像是沙海边缘还能依靠少见的绿洲和地下水，在这里没有任何水源，就算是魔物也生活不下去……虽然说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是要是让我看到这里变成了魔物的巢穴，还是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情况，不管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管自己说了多少遍“已经不在意了”这种话，但是即使如此……过去的回忆，也不允许任何外物玷污。 要是自己的故乡真的成为了魔物们的巢穴，忒丝贝姬多半会大开杀戒把这里清扫的一只活物都不留吧？不过幸好，在山洞通道中走了好一会儿的两人并没有见到任何的魔物或者其他生物，唯一的响声也就只有自己的脚底与砂砾互相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了。 久远的故土成为了掩埋与黄沙之中的废都，过去的记忆依旧留存，仿佛超越了时间一般的剪影，将这里的“未来”，永远定格在了数千年前的那一日。 “走这边。” 通道的尽头，是漆黑的巨坑。 垂直向下的巨型通道根本看不清底下到底有什么，不过忒丝贝姬依旧还是循着过去的记忆，找到了巨坑边缘的一条螺旋形石道。 从进入通道开始就又变得沉默寡言的忒丝贝姬脸上也失去了昨日的笑容，重新带起了冰冷面具的她……踏上故土之时心中到底怀抱着何种感情，安洁莉卡…… 并不是，不能理解。 所以也没有出声，只是跟着自己的友人，与她一起沿着或许在千百年前装饰着华丽的灯柱与栏杆，现在却只剩下半毁的土石阶梯……两人一起沿着那条逐渐向下倾斜的螺旋形石道，走向那深埋于地下的世界。 “本来是有直接连接地上和地下的升降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走道到还基本能走，原本最坏的打算是需要飞下去。” 又不是蝙蝠，在漆黑一片的空间中飞行还是有些危险的……忒丝贝姬也不想等下发生点类似一头撞上了什么凸出来的石块然后直接栽下去之类的事情，所以如果能用脚走的话，最好还是用脚走吧。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因为黑暗所产生的错觉让安洁莉卡无法精确地估计时间和距离，她就这样跟着忒丝贝姬一直沿着那好像永远也走不完的阶梯一直一直……直到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噩梦，这其实是通往地狱的通道……直到这时候，她的眼前，除了忒丝贝姬唤来的微弱光亮之外，突然有了其他的亮光。 就像是从岩壁上长出来的一样，不知是人为镶嵌上去的还是原来就有的，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晶体散发着淡紫色的柔光；突然变得宽广起来的空间中，视野因此而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 虽然依旧还是很暗，但是借着这些散发出淡光的晶簇，安洁莉卡终于能够勉强看清这阶梯尽头的世界，是一副什么样子。 那是空旷到看不见边际的巨型岩洞，从岩洞边缘的漫长阶梯走下来的安洁莉卡抬起头，岩洞上方漆黑的穹顶，正是两人来时的通道。 岩洞的中间是一根直通穹顶的巨型石柱，或者说是……塔。 依稀能够辨认出遍布岩洞中的建筑物残骸，曾经繁华一片的最后痕迹，除了这些形同废墟的土石残骸之外，便就只有……那原先或许是被当做街道的照明物，历经数千年的时光依旧还默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之上，即使曾经的主人与城市早已灭亡，唯有自身以其淡沐般的光辉，无声的诉说着过去那如伤痕一般历史的，这些发光晶簇了。 “欢迎来到我的故乡，地底都市哈兰黛尔。” 说出这句话时忒丝贝姬的微笑……无论她看上去是多么的美丽，那都令安洁莉卡，感到心疼万分。 古旧的废墟诉说着往事，残骸之间除去散发着荧光的晶簇，就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了。 “有价值的东西都早就被扫空了，这里姑且还算是人类能够到达的地方……这么多年还能够剩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些建筑的废墟了。” 虽然遥远并且路途危险，但是千百年来，这片遗迹还是被冒险者与调差团翻过无数遍。 贵重的遗物，可能有用的东西，也许记录了历史轨迹的某些证据……所有能够被带走的一切，都早已被搜刮干净，所以，也不需要去考虑那些事物是否存在的可能性了。 不过，安洁莉卡在废墟中也没有看到任何遗体的残骸，是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了尘土，还是说……连那些东西也被此前来到这里的人们给搜刮走了呢？ 她不太想知道那样的事情，因为安洁莉卡不知道，如果忒丝贝姬看见了自己族人的遗骸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更不用说，如果让忒丝贝姬知道了自己族人的遗骸落入了什么人手中的话，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个女神绝不是如她自己所言般不会再燃起一丝感情的灰烬，在她的心中，在那片死灰覆盖的内心之中……一定还潜藏着什么，潜藏在那一层又一层逐渐冷却的灰烬之中的，一定是，一定是……尚有余温的，某些东西。 只是安洁莉卡不知道，那个感情的正体到底是什么……是失去爱人与家园的悲伤，还是尚存一息的爱情，亦或者…… 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某些令人恐怖的东西呢？安洁莉卡摇摇头，否认了这样的想法，她相信在忒丝贝姬的心中所潜藏着的，一定是符合自己心中那位女神的，与温柔相衬的某些感情。 “那边看起来像是巨型石柱一样的东西是主塔，以前的话在那个上面有能够显示时间的时刻表……” 一边走在废墟般的遗迹中，忒丝贝姬一边为安洁莉卡介绍起了，或许如今唯有她一人记得的，属于这片故土的往昔回忆。 “主塔？是很重要的建筑么？” 也许过去是会让人觉得宏伟的塔型建筑，然而如今却也只剩下如石柱一般的外观了。 里面的空间不知是否还保存完好，不过从外面看的话，虽然装饰或者漆面这些东西全都早就没有了，但是整体的造型应该还算是保存良好。 那么内部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吧？ “嗯，是很重要的建筑，可以说是哈兰黛尔的核心位置了。” 忒丝贝姬停下脚步，望着那柱依然屹立与地底世界，千年不倒的高塔。 “一层二层是对外开放的大厅和博物馆，因为我们种族自身的特性，所以那时候，基本上和大部分的国家还有其他种族都算是保持着良好的往来关系，嗯……要说唯一关系差的，大概就是鳞族了吧？因为会抢男人的原因……另外天使不算，那种东西后来知道真的存在。” 抢男人……唔……安洁莉卡无法想象两个种族互相抢男人还因此而交恶的场景。 “所以也从各种种族哪里得到了许多稀奇的东西，就弄了个博物馆，想起以前去那儿看到好多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的时候……” 稍稍感到一阵恍惚，忒丝贝姬立即摇摇头将过去的回忆从脑海中挤了出去。 我可不是为了感怀伤秋来的。 “因为是整体空间是巨型坑洞，所以城市也是围绕着塔作为中心建造的，整个的结构救就像是披萨一样分成四个区域……东边和南边都是住宅区，北边是商业街，西边是一些必要的设施比如牲畜的养殖场，果园以及汲水系统……” “贝姬，我想问那个牲畜是牲畜的意思吧？” 忒丝贝姬狠狠地白了问出那种问题的安洁莉卡一眼。 “当然是正常的可食用肉类动物，我们又不是不用吃饭，而且也有许多其他种族的人们来这里，食物的供给当然要充足啊……不过如果你是指另一类‘牲畜’的话，商业街那边有专门的榨……” “停停停，我不想知道！” 忒丝贝姬又白了身边的笨蛋一眼，明明是你先问这个问题的……淫魔会吃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西边在过去一点，在靠近最边缘区域的那一带……就是门的位置了。” 继续迈开了脚步，朝着方才所说的“西边”前进。 故乡的记忆 ==================== 漆黑的墓地中矗立着漆黑的墓碑，那是安洁莉卡在见到那些门时的第一印象。 比起脚下的地面还要低不少，在废墟的最西端是一块盆地结构的土地，而那些彷如墓碑一样的石门，就矗立在那片土地之上。 千百年悠悠岁月，无数种族的未来如星火般熄灭，然而造就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些连接着异世彼岸的通道，那些如同死龙们沉眠的墓碑一样的门……就仿佛根本不是本身看上去的石质结构一般，即使度过如此漫长的岁月，即使身处战火不断的战场，当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化作了死寂的废墟，却唯有它们……依旧如此屹立不倒，依旧如此，代表着令人绝望的末日仍然近在咫尺。 或许人们恐惧的并非死龙本身，而是它们所象征的，这场看起来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噩梦吧？ “真的有……十二道啊……” 借着由晶簇所发出的淡紫色微弱荧光，安洁莉卡望着那片“坟场”喃喃自语。 “安洁，你知道黄道十二宫么？” “星座的那个么……” 安洁莉卡对于星座这种女性向的爱好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多少了解，当然最基础的例如名称之类的还是知道的。 “嗯，就是那个……星相学之类的东西我就不和你说了，这里的十二道门，原本是以天空中的黄道十二宫作为象征而命名的……” 忒丝贝姬也如安洁莉卡一样凝视着那片黑暗的“坟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好啊，天上的星星……我们这里可是要出去才能看得到天空……很久以前就在想，那些星星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能摘几颗下来就好了……结果等到了成为了神明，登上天空中的瓦尔哈拉的时候，抬起头……悬挂着群星的夜幕依然还是在自己的头顶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伸出手依旧还是接触不到任何的星光，于是那时候就在想了，那些星星到底是什么……如果是这样怎么都摸不到怎么都碰不见的东西，那么它们挂在我们的头顶，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也有人觉得那些星星是其他的世界，但是这样的话，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在别人看来，是不是也只是天河中一颗毫不起眼的星星呢？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总就觉得自己提不起什么干劲……也许再怎么努力到头来都还是无用功，就算自己再怎么珍惜再怎么重视，可是对这个世界来说对其他人来说对那宛如天河的命运之流来说，我们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只是……那样黯淡到看不见光彩，连星星都算不上的小石子吧……” 安洁莉卡很少能够听到忒丝贝姬像这样发表自己的感想。 “以前的话，这里其实是种满了各种从陆地上摘来的鲜花的花海，通过从上方空洞中引导而来的外部气流源源不断的灌入，一年四季都能欣赏到像是波浪一般微微起伏着的花的潮汐……矗立在那些花朵之间的这些门，小的时候我还觉得非常美丽非常有时代感……” 就像是过去那地底花海的幻象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一样，忒丝贝姬为了将这些思念从自己的脑袋中赶走，使劲摇了摇头。 “好了，你也不会想要听我这种老年人说这些废话的……去吧，去把门打开，把死龙释放出来吧。” 堕落的女神呢喃着破灭的耳语，心中只有那唯一一个愿望的忒丝贝姬早已抛弃掉了她曾拥有过的所有，然而，聆听着女神的耳语，安洁莉卡所选择的是…… “果然还是算了吧，贝姬。” “算了？你在说什么啊，都带你到这里来了……” 忒丝贝姬转过头，一脸惊讶的望着她身边的人。 “是在担心会有什么问题么？十二头死龙的话，虽然你可能应付不来，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构成威胁，这里也是我知道的门的数量最多的地方了，你想要召唤出死龙之王的话，不管怎么样都得试一试吧？还是说担心别的？是因为我刚刚说的无用功么？如果是因为我刚刚说的话让你产生了消极的想法，那我先和你道歉吧，我不是想要让你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我的种族虽然不像鳞族或者兽人巨人那样是战斗类的种族，但是其中也不乏有着高位战斗力的人，而且我们的平均体质也远远强于人类，但是还是被从这些门中出现的死龙毁灭了这座城市，所以虽然我那个时候是被人所救搭上了升降梯离开了这儿，但是我相信这些门内一定有着强大的个体存在，不然不可能把我的……所以尽可能试试吧，安洁，就算真的不能改变什么，那多少还是……” “所以不是因为那些问题啊！！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高声呼喊着她心目中那位理应洁白无瑕的女神的名字，而她的泪水，也随同这声呼喊一并涌了出来。 “这里是你的故乡吧！明明你对这里也充满了回忆，为什么能够，毫不在意的说这种话做这种事啊！！！！” “我不是说过了么？毁掉的东西就是毁掉了，这里曾经是我的故乡，现在……不过只是一片沙漠底下的遗迹而已，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 忒丝贝姬的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 “不对吧！不是那样的吧！！怎么可能毫无价值，怎么可能毫无意义，你刚刚不还在回忆着以前的景象么！贝姬！！！” 安洁莉卡放声大叫。 “这里是你的故乡啊，这里是你的回忆之地啊，这里是你的，是你的家啊！！！忒丝贝姬！！！” “我早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安洁莉卡。” 流泪的呐喊换来了冰冷的答复，然而安洁莉卡仍旧不依不饶。 “不要这样，贝姬……我们因为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而选择成为了‘恶’，但是，我们的愿望是为了，是为了……是为了向这个夺走了我们珍贵事物的世界复仇，如果为了那样做却反过来要将心中最珍贵的那点回忆都摧毁掉的话，我们……我所选择的路，那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继续走下去的必要啊，贝姬！！！唯独这一点，唯独这一点，绝对不能把它破坏掉啊！” 无论是安洁莉卡还是忒丝贝姬，心中都一定有着最为珍视，或者说曾经最为珍视的事物。 失去了那件事物的人，在应该死去的时候没有死去的人，理应陪着自己最珍视的人一起与过去逝去，但却苟活下来了的人……那份孤身一人悲伤化为了吞噬天地的憎恨，那份感叹命运不公的悲呼，化作了誓要让这给予了自己不公命运的天地也迎来破灭的诅咒。 祸津的妖妃心中怀抱着镜花般的梦想，堕天的女神……同样也怀抱着水月般的愿景。 “不要自欺欺人了，安洁莉卡……如果你的愿望最后能够实现的话，那就什么都不会存在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连自我都会迎来毁灭的道路，那就根本无所谓这些虚幻的东西了……” “自欺欺人的人是你，忒丝贝姬！！！你说着自己的心中早已是无法燃起火焰的死灰，可是你明明还是有着那些感情！你总是带着那副冰冷的面具自认为自己可以接受一切，但是你要知道……人之所以戴上面具，就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的表情！！！！”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一样，明明是个需要别人牵着才会走的小屁孩……你又懂我多少，你又知道我多少！！！” 对忒丝贝姬宁可践踏自己的心也要实现愿望而产生的愤怒之情，与对安洁莉卡戳破了自己的面具，指认出那份不想承认的感情而产生的愤怒之情……愤怒的二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而就在这时…… “吼吼吼吼！！！！” 震耳的咆哮由两人的头顶响起。 “在这种地方！？是从门里出来藏起来的死龙么！” 抬起头一同望向咆哮的音源，自两人头顶的那片漆黑之中……荧光的双翼划破黑暗降临于此。 没有前足与后足，修长的躯体宛如长蛇一般，自黑暗中降临的巨兽，拥有着青蓝色的双眼。 宛如绘着琉璃灯漆的万花镜，那蝴蝶两翼一般的巨大翅膀有着夺人眼目的绚丽色彩与像镜子一样棱角分明的平面结构，装饰品一样的那对翅膀完全看不出拥有能够用来飞行的价值。 或许也根本不需要使用到那对翅膀，因为那只华丽的巨兽……就和能够自由操纵风的忒丝贝姬一样，是浮在空中的。 “那个是什……” 与安洁莉卡印象中的死龙解热按不同，让她一瞬间将其误认为了其他的什么魔物。 “那是仙化种！！快闪开！！！！！！” 比起一脸茫然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显然明白，那只死龙可不是之前会被自己随手解决掉的程度了，虽然多少也有强弱之分但是仙化种的死龙…… 最起码收拾掉安洁莉卡还是轻轻松松的。 与普通类以及异变种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高位死龙，由感染了死龙病的类人生物异变而成的那些怪物，是即使全盛时期的自己也会感到异常棘手的敌人，忒丝贝姬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种稀少的死龙。 最初的咆哮之后便完全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对展开的异形双翼散发出炫目的光彩……但那可不是什么漂亮的霓虹灯光，而是在黑暗的上空中逐渐浮现纹路的复杂魔法阵。 片刻的闪烁之后，那绚烂的魔法阵中……无数虹光相互交织着，自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的头顶上方袭来。 耀眼夺目如同彩虹一般的光芒，几乎将二人目之所及的全部空间悉数覆盖……即使如此，那也并非忒丝贝姬无法避开的攻击，可是安洁莉卡…… 想要躲开但是却并没有那样的实力，脚步不稳的她稍一打滑，便在那片炸裂的虹光之中，坠入了那片矗立着石门的“坟场”。 “忒丝……贝姬……” 诉说诀别，双眼之中流露悲伤，方才为了忒丝贝姬而哭泣的泪痕仍然清晰可见，安洁莉卡无力的，朝着忒丝贝姬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想也没想，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安危，甚至就连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也不明白，忒丝贝姬在心中连考虑是否要那么做的时间都不曾有过，便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拉住了那只手。 这种感觉这份感情这个场面，千年之前我如果能这样抓住她的手…… 随后，紧紧抱住安洁莉卡的她便伴随着那份过往的悔恨，淹没在了一片绚烂的虹色之中。 故乡 ============== 故乡（二） ==================== “这不可能……” 飞在半空中的忒丝贝姬呆住了，曾经多少次在梦中见到的故土，曾经多少次为此而流泪的家乡，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得去的归处，如今……又完好如初一般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城市的上方，偶尔也能看见其他飞来飞去的同族……忒丝贝姬拍了拍自己的脸，冲着其中一只以超高速撞了过去……是拦在了对方的面前，但是因为速度太快而让那只淫魔差一点就和忒丝贝姬撞了个满怀。 “超速禁止啊！！” 对方不满的叫了起来。 “月份，日期，年份！！！！” 但是忒丝贝姬显然不管对方有什么要抱怨的，她立即霸道的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儿的全抛了出来。 顺便，安洁莉卡总算爬出了那片花海……正在底下拼命喊着“贝姬！”的她稍稍有点引人注目了…… “一，一下子问的什么问题啊！！额，今天是……” 大概是被忒丝贝姬的气势给吓到了，那只淫魔愣了一愣…… 一边像蝙蝠一样快速扇着翅膀，一边抓着脑袋的她看起来倒是蛮可爱的。 “唔，是水星月的第三个礼拜四！” 和人类所用的历法不同，地底都市的日历是以星相学中正对应此时季节的天体运行而命名的，而日期虽然也是周一到礼拜天，但是具体的月份并没有具体多少天这样的概念，而是以“第几个礼拜几”来称呼。 “年份呢！！通用的，现在人类的年份是多少！！” 忒丝贝姬一脸急切，她的样子真的把那只被她追问的淫魔吓得不轻。 “年份，年份这种东西……呃呃呃呃……人类，人类的……你等一下！！” 地底并不存在年份的概念，因为往往这儿的一个月就相当于人类日历中的两到三个月，对于年龄来说，也是按照出生的月份经过了几个轮回来标识的。 被忒丝贝姬追问的那只淫魔扑腾着翅膀降到了地上，接着看起来似乎是抓住了一个过路的人类询问着……哈兰黛尔除了原本居住在这里的种族淫魔之外，也汇集了许多各不相同的异种族，尤其人类在这里几乎也是随处可见一般的多……当然，仅限于商业街这一带。 片刻之后便飞了回来，看来那只淫魔的性格大概是很乐于助人，或者有点天然呆…… “人类的年份……按刚刚那个人类说的好像是神历一三一二年，怎么了，突然问这……喂喂喂！！！” 刚一得知年份，忒丝贝姬立即扇着翅膀飞走了，因她急速的飞行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让那只倒霉的淫魔在半空中原地转了三圈…… “都说了超速禁止了，喂！！！” 哈兰黛尔的上方空间中，可是不允许这样高速飞行的……当然，忒丝贝姬一点儿也没把那个规定当回事。 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上方飞去，忒丝贝姬很快便消失在了去往地面的通道之间，而安洁莉卡……她在其他一些好心人的帮助下总算搞清了方向，为了追上忒丝贝姬而开始……沿着城市外壁的螺旋阶梯向上跑了。 可怜的安洁莉卡，明明升降梯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要用脚跑上去的话，这似乎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马上就，马上就，就在前面了！ 出口就在前方，忒丝贝姬最后一次加速，然后…… 天空上，是橙红的晚霞。 如血一般的夕阳与不停变换着的霞云，落日的余晖所渲染的那片天空隐约能够看见渐渐明亮起来的星辰，舒爽的凉风自颊边吹过，掀起了忒丝贝姬的发丝。 郁郁葱葱的山林与大地，一片片连绵起伏的山岳在夕阳的照耀之下披上了如同枫叶一般的橙红，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在更远的地方，在那片目之所及的红色大地上，依稀能够看见远方的城市与袅袅炊烟。 夕阳西下一片祥和美景，忒丝贝姬沐浴在那样的橙光之中，一时间竟然意识恍惚，不知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忒丝贝姬！！！！！你他妈的给老娘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到在自己的下方，终于从哈兰黛尔位于地上石山中的出口跑了出来，安洁莉卡气喘吁吁的对着天空叫骂着忒丝贝姬的名字。 听到了那持续不断地叫骂声才终于回过神，忒丝贝姬将自己的视线从远方的地平线转移到了安洁莉卡的身上。 扇着翅膀，立即从天空中降了下来。 “忒丝贝姬！！！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这是什么，这儿怎么回事！！回到过去，时光倒流？还是幻觉啊做梦啊这种东西？？是那只死龙的魔法么，还是因为其实我们已经死翘翘了，所以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快点和我解释一下啊啊啊啊！！！！” 安洁莉卡能憋到现在才抓狂也真的难为她了，原本在看到一片花海还有那些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淫魔们的时候，她的脑袋差不多就已经要爆炸了，结果忒丝贝姬居然还把她给一个人丢下来飞走了！！ “贝！！！！！姬！！！！！！！！！！！！！！！！！” 真的在不解释点什么的话安洁莉卡就要发疯了，嗓子里“咕噜咕噜”的她马上就要真的变成一只抓狂的猫，拿贝姬的脸去磨指甲了……因为现在染的是白发，所以应该是白猫么？ 但是忒丝贝姬并没有给她做任何的解释，而是一把拎起了她的胳膊…… “贝姬！！？、喂喂喂你干什么喂喂喂！！！放我下来！！！！” 惊叫着的安洁莉卡双脚渐渐离开地面……她被忒丝贝姬强拽着给……用吊着两只胳膊的方式给拎上了天空。 现在的感觉大概就是一直被人抓着后背拎起来的猫吧？就算想要对着那个可恶的家伙的脸上疯狂乱抓，可是自己的爪子怎么也够不到她的脸……该说是无奈还是无语，安洁莉卡此时有点欲哭无泪了。 “你倒是说点什么啊，这是要干嘛啊，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要是我喊救命有没有用啊，说起来这里的景色好美啊，虽然好美但是我现在这样被人拎小鸡一样拎着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啊，贝姬，你真的有在听么？到底要干嘛啊……该不会准备把我摔死在哪座山上吧？” 似乎有些猛禽有抓住猎物后从高空将其摔死再带回给幼鸟吃的习性……不知道忒丝贝姬是不是等下也准备这样对我……说不定这个已经不是忒丝贝姬了，是装成了那家伙的什么妖魔……完蛋啦，反抗也反抗不了，马上就变成肉饼拿去喂嗷嗷叫的小妖魔啦…… 安洁莉卡的想象力一如既往的很厉害。 耳边风声呼呼的响着，这种状况下闭着眼睛感觉……有点恐怖啊？稍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自己的脚下是成片的山林，吓得安洁莉卡立即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现在可不像是沙漠里的那时候，是在和忒丝贝姬低空飞行了……这可是上千米的超高空飞行！！ 别看她之前那个样子，安洁莉卡其实是有恐高症的……就算原来是住在天上的又怎么样，谁说住的高就不能有恐高症了！ 在那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小会儿之后…… “把眼睛睁开来吧，安洁莉卡。” “不睁不睁！你要把我摔死就直接松手吧，反正别想让我睁眼睛！” …… 安洁莉卡的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 “那我倒数到一，你要是不睁开眼睛的话我就松手了，三，二……” “等一下等一下！！！我我我我睁就是了！！” 当然，忒丝贝姬也完全清楚要如何对付这个样子的安洁莉卡。 紧绷着脸犹犹豫豫，还是不怎么想要睁开眼睛，结果拎着安洁莉卡胳膊的两只手，明显有放开的迹象了……要是再这样指不定那个混蛋淫魔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真的就这样让我来个自由落体……不会飞的安洁莉卡被逼的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把眼睛给睁开了。 “这……是……” 然后，为了那副呈现在眼前的景色而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天空之中的视野当然要比在地上走时开阔的多，但是自己所能望见的直到地平线那一端的尽头，也依然是同样的一片景色。 在最后的夕阳之下被染上茜色的，那片波光粼粼，风平浪静的水面。 橙红的天空，橙红的水面，水天一色的视野之间没有尽头，而在水平线的另一端，光亮渐消暗夜将至，那似暗未暗，似明未明的奇异景色……一如晨星初升之时的白夜一般令人惊叹。 海边的渔村升起袅袅的炊烟，捕鱼的小舟自远方归来，从天空之上遥望着这片景观，从天空之上俯瞰着这片海面，从天空之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份奇迹。 “这是……海？” 安洁莉卡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片在千年之后一片混沌漆黑的水面，是如今这番美丽与令人陶醉。 “看来在你眼里，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风景……没错，安洁莉卡，那个就是大海。” 忒丝贝姬的话语缓慢而悠扬。 “虽然我见过许多次大海，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见到过在晚霞之下的海面，而出生于未来的你，根本不会有关于海的记忆，如果这是汲取了我们的记忆而创造出的幻觉或者梦境的话，那么现在我们所见到的海，绝不应是这个模样……” 这番飘洒几亿枫叶的橙红之海，这片波光粼粼闪烁着天之色彩的橙红之海……那是并不存在于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记忆中的景象，因此也是绝不可能在以记忆作为参照的梦境幻觉中出现的景象，所以，为了验证如今身处之地是否只是过往的幻觉，忒丝贝姬特地带着安洁莉卡飞越群山的阻隔，来见证这难得一见，又稀疏平常的奇景。 安洁莉卡不喜欢火焰，不喜欢通红通红的东西，因为她过往最为不堪回首的记忆，就是从那燃烧着孤儿院的大火开始。 赤红的火焰伴随着滚滚浓烟，灵魂的哀嚎在火中化为灰烬升上天空，然而……传达不到神明的耳中。 多少希望多少未来，人类活着时候的证明，人类死去时候留下的念想，作为自己唯一活过的证据，全都伴随着那样的火焰，悉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之上。 燃烧到最末的火所留下的绝不是无法再被燃烧的枯柴干灰，而是…… 那弥漫天际永不消散，浓如黑烟一般笼罩着天空发出无声哀嚎的……诅咒与绝望。 所以不喜欢火，所以不喜欢那样的红，不喜欢那种异类到像是太阳坠落下来一般的赤红，不喜欢那种扑面而来灼人脸颊的光与热，不喜欢那样……会吞噬他人未来的艳丽色彩。 但是这片海洋不一样，但是这片笼罩在霞彩之下的海洋不一样，这片除了美丽与安宁，除了广阔与绚烂之外别无其他的海平面，给予安洁莉卡的唯一感觉，除了美丽之外，就只有，那彷如母亲怀抱一般的温暖了。 虽然安洁莉卡对于母亲的怀抱并无任何的记忆，但是那种铭刻在血液之中的感觉，却是生而为人者始终也无法抛弃的记忆。 “贝姬……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安洁莉卡不安分的扭动了起来。 “好好，你别乱动……我这就把你放下去……就那边吧。” 微笑着，似乎是想起了许多温馨的往事，消掉了棱角也消掉了冰冷的面具，连忒丝贝姬，也一起变得温柔了起来。 在渔村附近的沙滩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降落之后，她松开了拎着安洁莉卡手臂的双手……而兴奋的少女，立即向着大海奔跑而去。 “别把鞋子弄湿了。” 贝姬在后面提醒了一句，安洁莉卡回过头望了一眼忒丝贝姬，然后马上脱掉了自己的鞋子。 卷起裤脚，像贝姬一样赤着脚，安洁莉卡在堆着温暖细沙的沙滩边奔跑，踏入那橙红的潮汐之中。 “好冷！好冷啊贝姬！！啊哈哈，这个水好冷呀！” 时间早已不是白天，太阳最后的余光无法温暖广阔的海面，降低了温度的潮汐渐渐变得与温暖无缘，然而，在那样的海岸边，裸足站在不停冲上沙滩又退下去的潮水之中，转过身的安洁莉卡，她的表情……一如五年之前与忒丝贝姬初次进行自己的“试炼”之时那般，洋溢着少女的美好与希望。 因为这片景色，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中复苏，也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中复苏。 忒丝贝姬温柔的笑着。 “安洁，你尽管玩吧，玩到你高兴为止……我就在这里等你。” 她站在沙滩上望着伴随着小小的浪花与冲上海岸的泡沫一起笑着的安洁莉卡，望着那个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倒在了海水中的安洁莉卡，望着那个因为呛水而不停咳嗽，却还如孩童一般笑着的安洁莉卡…… 她的样子与笑容像极了一位正在守望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遗忘已久的感情 ========================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山间，橙红色的火烧云现在已被夜幕的薄纱所取代，清冷的月光洒落世间，与那碧波万顷的海面上，投下了自己虚幻的倒影。 少女站在海岸边的沙滩上，赤裸着双脚，凝视着那海水中的幻月。 如从海底浮起的泡沫，自己的心中也同样寄宿着这份情感，曾经认为自己的梦想不过只是水中月亮的倒影，是一触即碎的幻想，然而如今……面对着月色下风平浪静的那片大海，面对着以那整块海平面作为镜子而倒影成像的虚月，安洁莉卡，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堆起石头竖起木杆，忒丝贝姬在海岸边做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烤火架，帮安洁莉卡烤着刚才就全都湿透了的衣服。 安洁莉卡此时只穿着内裤和绷带裹胸，但是她的样子却不像以前那般羞涩不堪。 “原来以前的世界……是这么美丽的世界么……” 双手抱肩，安洁莉卡在火堆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只在故事里才存在，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够看见……这样美丽的海，这样美丽的世界，在千年之后，居然变成了那样……” 漆黑不详的深渊与令人绝望的沙漠，此时眼前的种种在千年之后的世界之中不存一鳞，生于那时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曾经的世界居然拥有着这番令人陶醉的美景。 那是这个世界的结局么？那是这片景色的结局么？变成那样，让人恶心，让人难以生存下去的模样，所以那也是……我的结局么？ 蹲坐在火堆边，望着垒起的石圈中火焰燃烧，透过那跃动着的火焰，安洁莉卡似乎，看到了一切的结局。 “能做一场这样的梦，倒也蛮好的……” 她喃喃自语着。 “这不是梦，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但是我们看起来，是确实的回到了过去的世界中。” 从火焰的对面，望见了忒丝贝姬的脸。 “等衣服烤好了就回去吧……有些事情我还想确认一下，然后……我大概就能……知道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了。” “回去……” 抬起头有点迷茫的望着贝姬的脸，一瞬间安洁莉卡将那误以为是在说“回到她们应该在的时间段中’，不过在看到贝姬温柔的笑脸之后，她很快就明白那是指“回去哈兰黛尔”。 “好奇怪啊，我还以为这里应该更……那个什么一些。” 走在居住区安静的小路上，偶尔也能遇到几个擦身而过的淫魔与两人打招呼……安洁莉卡对于这座城市的环境感到有些不太理解，按照她的想法，这里不应该是整天都在……那个什么的地方么？ 虽然穿着暴露的倒的确有很多啦，往上方看过去的话，似乎满眼望去个个都是忒丝贝姬…… “一年四季都在发情的除了兔子就只有人类了，笨蛋……难道你会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分场合的端着饭碗吃吃吃么？” “额……” 安洁莉卡居然还思考了一会儿如果真的能让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吃吃吃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然后还得出了“这样好像也不错”的结论！ “哈兰黛尔是我们的故乡也是我们的归宿，不管是在城里和来这儿的客人对上了眼还是外出寻找爱人，最后肯定都会选择回到这座城市养育自己的孩子，再加上平均能活两百多年的我们和一般种族的寿命差距还是有不少的，居民区这边……多少有点单亲妈妈聚会的感觉。” 唔，可以想象的到可以想象的到！缺少男性的社会群体，一群单身妈妈在讨论如何教育自己女儿的问题！等等……难道不是讨论如何让自己的女儿变得更……能魅惑男人么？ “你到底把我们想成什么啦……算了，一般人大概也都是这么看我们的……” 忒丝贝姬耸了耸肩。 “啊……” 然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贝姬？” 担心对方是不是肚子疼还是忘记东西在沙滩上了……安洁莉卡凑了过去。 “来这边。” 拉着安洁莉卡的手，忒丝贝姬和她一起缩进了边上的小巷中……这倒让安洁莉卡有点之前和贝姬一起缩在遗迹的角落里偷窥骑士团讨伐死龙时的感觉。 但是现在偷窥的对象并不是威风凛凛的骑士团，而是……带着两个幼女的一位淫魔。 从两人藏身的小巷口走过，打开了对面屋子的门……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幼女们笑容灿烂的脸上可以看出，那一定是非常令人开心的话题。 等到那三人都走进了屋子关上门口，忒丝贝姬还依旧望着那间屋子不发一言……这时候安洁莉卡忍不住了。 “喂，贝姬……虽然大家都有特别的喜好我也没什么资格去说别人，但是……该不会你是萝莉控吧？眼神都变了啊？还是说你喜欢人妻？哎呀！” 口不择言的安洁莉卡脑袋上理所当然的挨了忒丝贝姬一击手刀。 “那间屋子……是我的家。” “你，你的家！？那……那她们是……” 听到忒丝贝姬的话，安洁莉卡显然吃惊不小。 这里是过去的世界，是千年前还未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世界，那么理所当然，关于忒丝贝姬……她在千年前生活过的痕迹，也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之中。 “那是我的母亲……” 望着那间屋子的目光中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感情。 “你的……母亲……那，那两个孩子，岂不是就是……有一个应该是……” “嗯，是小时候的我……淡黄头发的那个。” 理所当然，这个时间段的忒丝贝姬，也一定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 张大了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安洁莉卡最后…… “你小时候……好像不黑啊？” 于是，又一击手刀落在了她的头上。 “没想到小时候的你还蛮可爱的嘛？和现在一点儿也不一样……” 回想起刚刚看见的幼女，安洁莉卡觉得用可爱来形容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个时候的忒丝贝姬应该多大了呢？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十二岁……应该不可能因为寿命有差距，所以几十岁了还是幼女的模样吧？ “对了，那……刚刚还有一个孩子，蓝头发的那个呢？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么？” 从来没听贝姬说过自己还有其他的姐妹，但是从那两个孩子的样子看来，她们的感情应该非常好，而且还进了一家门……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她的母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回家，所以基本上都是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在一起的……” 连忒丝贝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正在反复呢喃着的那句话，当然，安洁莉卡是不可能不注意到这样的异状。 “现在的话，如果是现在的话，如果是现在的我的话……” 双眼之中有些迷茫，但是转瞬之间，就又染上了兴奋，充满动力的神采……那是安洁莉卡此前从未在忒丝贝姬身上见到过的，名为“希望”的色彩。 “你知道么，安洁莉卡……今天是神历一三一二年，水星日的第三个礼拜四……再过五天，就是我的故乡……毁灭的日子。” 忒丝贝姬转身面对安洁莉卡。 “而再过六天的话，就是我的生日了……我的故乡就在我十二岁生日的前一天，彻底毁灭了。” 话语之中流露悲伤，然而双眼之中却饱含希望……安洁莉卡完全明白，现在的忒丝贝姬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之前所说的“确认”某些事情和做出决定，到底是指的什么。 但是她没有打断忒丝贝姬的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讲述那段过去的往事。 “我们因为是夜行性的种族，所以昼夜活动和人类是颠倒的，现在地面上的时间应该是晚上九点到十点左右，对我们来说，差不多就是刚刚吃过早饭的时间……那一天，也是一样的。” “刚刚吃好早饭，还在讨论着明天的生日，母亲答应了带我们去地上人类的城市里，玩对此满怀期待兴致勃勃，然后……噩梦就降临了。” “大地开始颤抖，城市中传来了恐怖的巨响……我的母亲让我们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出去，她到外面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那样弥漫着恐怖的氛围之中我们最后没有忍耐得住，追着母亲一起跑了出去，但是，我们没有看见母亲，只看见了……异形的怪物。” “那就是最初从门的那一端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死龙，也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我们，第一次认识那样的怪物……是它们，杀死了我的母亲。” 咬着牙齿的忒丝贝姬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本来我们也应该在那时就死去，但是……那个时候有不认识的同族救了我们，将我们送上了去往地面的升降梯……” “大部分的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与哈兰黛尔一起毁灭，少部分的同族去了地上的世界，然后死在了那动乱的年代之中，一部分是在和死龙战斗时身亡，还有一部分……是被人类杀害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年代，人类都是我最讨厌的生物，永远都只顾着自己，不是火烧到头上的话根本不会去关心别的种族，就是因为人类的国家附近遗迹的数量较少，规模也比较小，所以在最初没造成太大的威胁……许多落难的种族前往人类的国家寻求帮助，但是他们根本对此完全不顾，还觉得现在正是自己的种族称霸世界的最好时机，甚至还因此迫害其他种族的人们……等到终于意识到这是世界存亡的危机之时，死在那些该死的人类手中的其他种族，一点儿也不比因为死龙而死的人少……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的很想去把现在人类的国家给彻底毁灭，但是……但是……既然，既然我们回到了现在，既然……” 忒丝贝姬稍微有点语无伦次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但是如果这真的是上天给我的又一次机会，安洁莉卡！就算是烂到骨子里的人也应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就算是恶贯满盈的人也应该有重新做人的机会，是这样的没错吧！！如果这真的是命运的垂怜，是让我，让我……让我们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的话，那，那！！！” 安洁莉卡静静的望着，这个仿佛她第一天才认识的忒丝贝姬……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贝姬突然改变了什么，而是她…… 她那不愿相信自己还有希望的内心，终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和我一起来拯救我的故乡，和我一起来拯救这个世界吧，安洁莉卡！现在的我有能力阻止那场灾难，现在的我有能力拯救这一切！！我可以重来一次，你也可以重来一次！！你梦想中的英雄，你希望的未来！！在千年后的那个孩子，你也可以重来一遍，去拯救她的人生！所以，所以！” “吶，安洁！和我一起来拯救世界吧，好么？” 那张充满期待的笑脸，让或许一千年都没有摆出过这种表情的忒丝贝姬，看起来多少有些显得可笑了起来。 心如死灰的女神，所有的感情都伴随着失去的过往而消失不见了的女神，然而只要像现在这样把再来一次的机会放在她的面前，她也还是，能够露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语怀抱这种心情，也还是能……再度对未来，满怀期待么？ 我又何尝不是呢？当自以为自己可以重新拾起过去的愿望的时候，当自以为自己或许仍然可以走上英雄之路的时候，当自以为自己……但是我们，真的可以么？ 答案不是很清楚了么，忒丝贝姬？正因为怀抱期待，才会落得更加绝望……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命中注定的东西……根本不可能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应该远比我更加明白这个道理，可是…… 就算是你，也不可能会拒绝这种虚幻的……机会么…… “对想要毁灭世界的魔女说这种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安洁莉卡展现出了不屑一顾的样子。 “安洁！！” 忒丝贝姬显然急了。 “开玩笑的，贝姬……不过你也应该和我说实话吧？” 睁开一只眼，笑着瞄向忒丝贝姬。 “你根本不想拯救什么世界，你想拯救的除了你的故乡和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她吧？那个蓝头发的女孩，她不止是你的青梅竹马那么简单对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的名字，应该就是莉莉丝，对吧？” 唯独在这方面非常敏感，只是看到了那个孩子就有所感觉…… 那大概就是忒丝贝姬，一生所爱之人了。 忒丝贝姬愣了愣，显然她没有想到安洁莉卡会这么说，之前一直用的是“我们”，就是不想要告诉安洁莉卡她的名字……因为自己的失误在之前醒来的时候喊出了那个名字，这种事情一定让安洁莉卡已经心生芥蒂……但是既然已经被她知道了，那么就也不可能再遮遮掩掩了。 自己唯一的愿望，只有…… “是……没错，她就是我日后的爱人——莉莉丝，也是你的前辈，最初的‘龙骑将’。” 忒丝贝姬干脆的承认了，但是安洁莉卡显然不肯就此罢休。 “你应该明白的吧，贝姬？就算真的让你拯救了世界拯救了她，但是……在这个时间段中有这个时间段的你存在，最后就算还是会相爱走到一起，那也是属于她，属于另一个忒丝贝姬的爱情而不是你的……你要拯救的不过还是像倒影在水中的月亮一样无法触碰到的事物，即使这样你还要……” 一起长大，然后经历与正确且残忍的历史截然不同的人生，或许仍旧会走到一起，也或许会和其他人组成彼此的家庭，然而无论如何…… 那都不是属于“这个”忒丝贝姬的人生了。 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毁坏掉的东西就是毁坏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就算真的存在…… 那也绝不属于，已经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人了。 “无所谓！！！我自己到底能不能重来一次，我根本无所谓！！！” 然而那在忒丝贝姬看来，根本无足轻重。 “我珍视的只有她，立下誓言一定会守在她的身边，立下誓言一定会创造出能让她欢笑的世界！！！！只要她能够活下去就满足了，只要她能够获得拯救就满足了，只要她一个人能够幸福，只要她的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和我还是现在的忒丝贝姬，或者还是其他人在一起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她，只要她能够……能够活下去啊啊！！！安洁莉卡！！！如果给你选的话，难道你对依代不也是这样期望的么！就算自己的人生变得再怎么破烂，但是如果能拯救那孩子的人生的话，你不也一定会这么做么！！！” 一把揪着安洁莉卡的衣领，忒丝贝姬安洁莉卡压在墙上。 她的感情伴随着她的话语，如溃堤的洪水般奔流而出。 积压了太多积压了太久，当自己都认为自己已经无所谓了的时候却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获得了看上去近在咫尺的，名为“拯救”的许诺。 “别和我提依代，不要拿那孩子来当你的借口，忒丝贝姬。” 因为对方提到了依代来做对比让安洁莉卡非常不高兴，她一把推开了贝姬。 “安洁……“ 忒丝贝姬伸着手，就像是想要抓些什么东西一样，她的表情中满是期望，却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因为在这里的“只有我”，所以能够成为依靠的……也就“只有我”了么？ 那是无法对任何人诉说的话语与凄凉，那是只能和同一样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安洁莉卡所吐露的心声…… 这一次，大概算是真的听到了她的真心话，吧？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然后她的表情变得轻松了起来。 “行了，贝姬……要是真的能重来一次，我也不会说什么一定要毁灭世界这种话，不管是要拯救谁的人生，如果想要拯救世界是你现在的愿望的话，那么……我也来帮你出一份力吧。” “我可不想看你哭鼻子，那个表情就真的太不适合你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为了忒丝贝姬的愿望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那么无论是毁灭世界也好还是拯救世界也好…… 放心吧，我一定都会在你的身边。 遗忘已久的感情（二） ============================== “抱上来也太夸张了吧？一点都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你真的是忒丝贝姬么？和我认识的那个贝姬绝对不是一个人吧？” 安洁莉卡正像是一只才被踩了尾巴的黑猫一样，对忒丝贝姬保持警戒。 刚刚说完那些话之后，那个贝姬居然就一把抱上来了！！怎么推都推不开吓死我了！！ “抱歉，稍微有点兴奋过头了……” 忒丝贝姬居然红着脸小声道着歉！！喂！！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忒丝贝姬么！！ “你这样子我有点接受不了啊，可以换回原来那个忒丝贝姬么？而且明明才刚刚是说要拯救世界，为什么我们现在却在这里逛街啊？“ 肩并着肩就差手拉着手了，明明说好了要拯救世界，但是现在却像是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一样，……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正在一起在哈兰黛尔的商业街中…… 应该是叫压马路吧？ “关于那个我也有考虑，想要找出一个完美解决事情的方法实在是太不现实了，无论如何死龙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不可避免的结果，我所能改变的，应该只是之后的事情……况且就算我们现在去通知其他的人，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说的话，不是么？” 上千年的时光一直都是平安渡过，从未听说遗迹之中会出现什么毁灭世界的怪物，所以也根本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谣言……这一点，不论是哪个种族都是一样的。 就算是以“爱人，家人，族人”作为最重要事物的淫魔有着“同族绝对不会对同族说谎”的概念，但是也不代表忒丝贝姬现在去和其他人说的话，别人就一定会接受这样的说法。 “当然，我也还是准备去和其他种族说一下试试看能有多少效果，最起码就算别人不信，但是多少也会有点防范意识吧？至于到底要怎么做……既然死龙出现是不可能避免的事实，那么就干脆迎头而上好了，虽然千龙之战时候那些石门打开了就不会关上，但是死龙从被消灭变成瘴气回到门内到复活再次出现为止，这期间也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空档……” 过去的记忆从未淡去，曾经与死龙之间千百次的战斗，依旧历历在目。 “我的种族应该是是最好说话的种族了，首先在门开启的时候消灭出现的死龙，这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后就可以和同胞们说明情况，暂时从哈兰黛尔集体离开去到地面上……那个时候就要多多拜托你了，至于我，会去其他种族的领地尽可能帮助他们消灭掉刚刚出现的死龙，虽然那时候多少也应该发生了许多不可避免的伤亡，但是那样也能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接着就应该好说话很多了……至于人类那边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他们会自己处理掉出现的少量死龙……鳞族的话海底没有遗迹所以也不用太担心，这个时代的话，那些家伙的领导者是个不错的人，陆上发生大危机了的话，她应该会主动来帮忙的……” 过去的因缘际会，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人们的名字……在忒丝贝姬的脑海之中一一闪过。 “只要能够尽可能减少在死龙出现的最初阶段所造成的损失，就不至于被对方逼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剩下要处理的就只有死龙之王了……只要封印了那家伙的话，就能将其他死龙一起封印，门也就会关上……一旦渡过初期阶段，让不同种族的人能够联合到一起，就能够趁着死龙们复活的时候，由我去寻找死龙之王的所在地，另外排出大量人手去北边的遗迹中寻找辉水晶……具体是哪一个遗迹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从北边的遗迹中发现的……” 从遗迹之中发掘的辉水晶有着抵御瘴毒的能力，甚至可以引导出人体内所蕴含的力量……在过去的战争中正是从某座遗迹中找到了这样的神奇晶体，才让人们最终得以封印死龙之王，结束那场毁灭世界的战争……然而忒丝贝姬并不知道发掘出辉水晶的遗迹具体是哪一座，只是知道大体的方位，但是即使如此……待选的遗迹仍旧有数十上百座之多，单凭她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一一寻遍的。 况且，那些遗迹还有许多一部分是在例如精灵或者兽人这种从千年前开始就栖息在遗迹周围的种族领地内，被当做了家园一部分的那些遗迹，要让忒丝贝姬这样的淫魔随便进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也只能等到危机真正发生了之后才能去组织人手寻找那至关重要的辉水晶。 “封印的术式我还记在脑中，凭我现在的力量一个人就可以施展那个法术，只要在死龙重新复活，死龙之王集结起军队之前找到辉水晶施展封印术的话，就能够获得胜利了……再不济……” “如果实在没有找到的话，到那个时候我就解除我自己的这个封印，利用我自己体内融为一体的辉水晶……用我自己，去封印那个怪物……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当忒丝贝姬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但是安洁莉卡显然就不一样了。 “你开什么玩笑！这不就等于自爆么！！” “是那样没错，不过这样就能拯救世界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不是么？” 安洁莉卡难以置信的望着平静诉说出那种事情的忒丝贝姬的双眼…… 不对，不对，不对！！！这家伙，这家伙，她根本，根本…… 还是没有变！！！ 安洁莉卡从那双眼中读出了忒丝贝姬的内心，安洁莉卡从那双眼中明白了忒丝贝姬……只要能够拯救她过去的爱人，根本无所谓自己的生死亦或者幸福。 她还是没有变，她还是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她还是对自己……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期待。 并非未来开辟未来而不畏死亡，而是从一开始就从根本上觉得自己是死是活完全无足轻重……即使眼中有了改变过去拯救爱人的希望，然而她的心，依然还是一团漆黑的死灰。 这样子的忒丝贝姬，根本不可能获得任何名为“幸福”的事物，是她自己主动将那一切全部都拒之门外。 “不管怎么样都不允许你拿自己的命去换什么世界和平！那样的话我就再毁了这个世界一次，听清楚了没有，忒丝贝姬你这个蠢货！！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你要我怎么办！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历史之中么！！我的死龙病怎么办！你说过一定会治好我的，你说过一定会陪我走下去的，你想要食言么！！” 在那个女神的心中也许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自己的地位，不然为何能够如此轻易舍弃那条性命而丝毫不考虑我的事情？ 说好的，明明说好的，明明说过，说过会帮我，说过会……会治好我的病，治好我的这条手臂，明明说好的，说好的……现在却又为了过去的爱人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把我抛弃在这个我一点儿也不了解的过去的世界中的话，那我到底，我到底…… 我明明都答应只要你想的话，我都陪你一起拯救这个世界，我都宁可放下自己的仇恨这样答应你了，你却，你却，你却…… 眼泪水开始在安洁莉卡的眼眶中打起了转，内心其实并不坚强的少女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对待，她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自己的胳膊怀抱中低声啜泣了起来。 “安，安洁！？？？” 忒丝贝姬被安洁莉卡的这反应吓得不轻，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己的命是自己的要怎么使用是自己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生活，但是也并不是不知道，当一个人与其他人产生了联系之后…… 那条命，或许就不止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单方面的舍弃自己的性命无异于践踏他人的内心，那条将彼此联系在一起的纽带，理应寄宿着温情而绝非这样的伤害……是啊，这个世界不光能让我重来一次，而且，我的身边还有她在。 如果真的所有事情都可以重头来过，如果真的，我所珍视的那个孩子可以拥有未来，如果真的…… 我的那个愿望，在这个世界可以不用继续下去的话，那我…… 我作为“忒丝贝姬”，也能重新来过么？没错，一定是那样没错，这一定是上天给予我的救赎没错，就算犯下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罪行，但这一定是我的救赎没错！ 我可以重来一次，我不光可以拯救莉莉丝，我还可以补偿这个孩子，我还可以补偿安洁莉卡，我可以，可以……因为她是，是我的……是我的…… 第一次，有了对安洁莉卡“弥补”些什么的想法，第一次……为自己所犯下的，安洁莉卡尚不知晓的“罪孽”而有了后悔与痛恨的想法。 某些感情在忒丝贝姬心中滋生，某些感情……令她冰冷的心，渐渐复苏。 因为可以重来一次，因为可以……有弥补错误的机会。 对她而言安洁莉卡到底意味着什么，黑发的少女至今仍不知晓，然而在那颗渐渐复苏的心中，逐渐……有了少女理应在那儿的位置。 因为安洁莉卡是忒丝贝姬的…… 那最后至关重要的话语自己依旧还没有资格说出口，但是如果真的能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可以……真的成为她的…… “安洁……对不起，刚刚我没有考虑到你，是我不好，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也不会抱着就算自己死也没关系的想法了……“ 忒丝贝姬也蹲了下来。 “我会和你一起的，一起重来一遍，一起重新走上我们过去曾经希望走的那条路，你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我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会治好你的死龙病……一定不会丢下你的，相信我好么？” 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温柔，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听上去像是发自真心般的温柔。 因为真正的温柔到底应该要怎么样什么的，忒丝贝姬早就已经忘记了……但是，没有关系，我可以演，我可以装出来……现在的我，可以真心实意的去扮演一个，她的…… 真正怀抱那样的感情，和真正希望自己能扮演着怀抱那样感情的人，这对忒丝贝姬来说，或许两者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真的么？” 稍微把头抬起来了一些，安洁莉卡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忒丝贝姬的脸。 “当然是真的，我发誓哦？” “可你笑的好假。” “有么？” 忒丝贝姬摸了摸自己的脸。 购物 ============== 贝姬，这里是不是应该有很多那种店……” 毕竟是淫魔，毕竟是淫魔…… “那种店？你说哪种……哦，那个啊……” “不好意思咯，这里没有专门做那种生意的娼馆一类。” “哈？” 忒丝贝姬的回答是安洁莉卡万万没想到的。 “不不不，不用骗我了，我就算读书少也不会信这种谎话的……” “说真的哦？因为如果是那种店的话，不就和工作一样了么？对我们来说又不需要那么做，没有人会把自己的‘进食’当做‘工作’吧？”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那那这么多男性的异种族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他们都是来看妹子和购物的哦！” 这条位于地下都市中的商业街，简直就像是混杂了各色人种的夜市街道一般。 “当然都是客人了……虽然没有那种店，不过取而代之的是这里所有的店……都可以提供那些服务呀~” “这不都一样了么！！！！” 怪不得不需要专门开……安洁莉卡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瞧忒丝贝姬的种族了。 不愧是淫魔！ “给你买点新衣服吧，这家店不错的……算我刚刚说错话的道歉好不好？” “等，等一下！别在后面推我！衣服我有了，不是刚买过么！一套就够了！！这里的店我我我都不想进去！万一进去了要被那个什么怎么办，别推我！！！” 看来安洁莉卡是真的被这个种族奔放的性格吓到了，奈何忒丝贝姬在她身后用力一推……就算不想，安洁莉卡也一只脚迈进了那间小小的服装店中。 “欢迎光临！” 迎接她的，是热情而有活力的欢迎。 “有什么需要的么，客人~” 小小的服装店内部的装饰颇为简单，这倒是让安洁莉卡觉得有些怀念的味道了……各种服装将两边的架子堆得满满的，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风铃和纸风车一串又一串，稍微有点童年梦幻的感觉？ 不不不，一看到摆在架子上的口球和皮鞭这种东西就完全没有童年的感觉了啊！！！你们这儿服装店都卖这种东西的么！ 老板娘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当然是淫魔。 因为店比较小东西又多，要走来走去的话比较不方便的原因所以把翅膀收起来了……但是那种程度的伪装当然瞒不过安洁莉卡的双眼！想也知道怎么会有正常的人类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开店嘛！ “客人需要点什么呀~这里除了我自己做的衣服以外，也有许多其他种族的服饰哦！要不要看看呢~” 热情的老板娘立即就开始推销起来了……虽然她比贝姬和安洁莉卡都要矮上至少一个头，不过胸部……似乎比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大一些。 嗯，加在一起还会输的理由不是贝姬胸太小，而是安洁莉卡根本没有~ “给这个孩子买身衣服，有合适的推荐么？” 店小也有点小的好处，这样安洁莉卡就没办法绕到忒丝贝姬身后躲起来了……忒丝贝姬双手按在安洁莉卡的肩膀上，将她向前推了出去。 “哦！是给这位客人穿么！我看看我看看~客人你好高耶！！身材的话……虽然胸部有点遗憾，但是总体感觉很帅气的样子！那种高高的气质好的女生！！我知道了！马上就把适合客人你的衣服找出来！” 虽然被夸帅气啊气质好啊之类的的确会很开心没错啦，不过能不能不要提胸部？ 安洁莉卡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那名可爱的老板娘就绕到了内侧堆满了各种服饰的架子边，开始像刨地鼠一样一个劲儿的从衣服堆里翻来翻去寻找她心目中“适合安洁莉卡”的衣服了，不一会儿…… “这件怎么样！！！” 兴致勃勃的老板娘满面笑容，将她心目中“最适合安洁莉卡”的衣服展示了出来。 但是安洁莉卡…… “这不就是皮带子么！！！！！！” 红着脸怒吼了出来。 被那个老板娘拎在手中的是一件根本称不上是衣服的“装饰”，差不多就是几条皮带子组合在一起的感觉，如果真的穿上那个的话…… 颈部带上像是项圈一样的皮带，腋下和腹部上方各有一条横着的皮带却完全不遮胸部，下体也只有一条从背后倒过来的皮带勒着…… “咦？可是我觉得这个应该很适合你的啊？客人你穿上这个再加鞭子和皮靴的话，肯定很有女王大人的感觉啊！” 老板娘一脸“咦，怎么不喜欢”的疑惑表情。 “谁要当女王大人啊！！！！我才不会穿这种衣服呢！！” 安洁莉卡快忍不住了，她拼命往后缩着……这是什么店这里是什么地方，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啊啊啊啊啊！！ 可惜贝姬在背后拦住了她逃跑的去路。 “唔，是蛮适合她的……不过我们不是要情趣类的啦，普通穿着的有么？” 幸好这次贝姬没有再“卖安洁莉卡玩”了。 “普通的呀，有啊有啊~虽然感觉这个真的很适合你，不试试的话总觉得太可惜了……那，普通穿着的话，客人你比较喜欢什么类型的衣服？” “正常一点的，正常一点的！！肌肤遮盖面积大一点的！！唔，外套什么的话皮革的最好，不然就要软一点的布的……不要毛线的！也不要丝绸的！颜色最好是黑色，反正不要红色的！！” 一口气把要求全都吼了出来，安洁莉卡大概是觉得这里根本没有正常的衣服吧？ 要是等下再拿出个什么吊带胸衣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话，就头也不回的开溜！才不管什么贝姬呢！ “这样啊，我知道了！客人你等一下哦！” 老板娘又开始跑去她的衣服堆中翻找起来……安洁莉卡倒是想吐槽一句，这样把衣服堆在一起真的不会弄皱啊什么的么？ “这套肯定符合客人你的要求！是我自己做的哦！” 抱着一垒衣服，兴致不减的老板娘从衣服堆中冒出了头。 看起来……似乎是自己要求的皮革衣裤和布料的内衣没错，连皮靴都有……其实想想的话，安洁莉卡的喜好和那几条皮带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用料多寡而已吧？ “看起来似乎可……” “那就赶快来试试吧！来这边来这边！！” “喂！等一下别拉我……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喂！” 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拉着安洁莉卡……那个看起来很可爱的老板娘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她不由分说的就把安洁莉卡给拽了过去…… 购物（二） ==================== 店的后面用布帘隔开的区域就是试衣间了，明明矮了一个头多却能硬是将安洁莉卡拉进那里，那个老板娘的怪力真是不可小视。 可爱什么的只是外表…… “来吧来吧，客人快点把穿的脱了，来试试我家的衣服吧~” 虽然说正常流程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是…… “为什么你也跟着进来了啊！！” 试衣间应该是让客人一个人待的地方吧！你个老板娘跟进来做什么啊！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是女人所以完全没关系的不是么~才不是因为想要看看帅气的客人的裸体顺便蹭蹭摸摸什么的哦？客人你的皮肤一定很好吧，让人摸摸也不会亏块肉……大家都是女的所以没有关系的哦！” “没有关系就有鬼啦！！快点出去！！你们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这是服装店吧！！不是的话我要报警了啊！！已经是光明正大的性骚扰了！出去，快出去！！别拉我的衣服！！住手，都说了住手了！！再扒我的裤子信不信我打你，贝姬，贝姬！救命！！！” 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死命的推开那个趴在自己身后用力扒着自己衣服的老板娘，安洁莉卡哀嚎着向忒丝贝姬求救。 当然后者完全对此不理不睬~ 该死的忒丝贝姬！就不该信你！！这里到处都是坑，到处都是挖好的陷阱等我跳啊！！这什么破店，这什么破店！！你的种族个个都是变态，变态！ “客人你就从了吧！” “你已经都不找借口了么！我从你个鬼啊！！” 使劲想要甩掉那个抱在自己腿上的老板娘。 “一直想要长高一些想要变的色气一点，可是最后只能得到可爱的评价这种感受你懂么！！这样的身高这样的身材，纤细紧绷的大腿和手臂！曲线完美的腰腹背部！！虽然我没法拥有了……但是梦寐以求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就让我多摸一摸吧！也想像你这样能穿各种衣服啊！！可是适合我的为什么全都是和童装没什么区别的啊！！我也想要变得既帅气又色气，把你的身高分我一点吧！！” 拼命扒拉着安洁莉卡的老板娘暴露心声了呢~也是啦，一直以来梦寐以求但是却又是自己没办法得到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眼前的话……想要去摸一摸也是很正常的吧？ 虽然对安洁莉卡来说完全不正常就是了~ 裤子快被老板娘给扒下来了，衣服也凌乱不堪……把手伸进了安洁莉卡的衣服中在背后使劲乱摸，大概是真的想要那名少女能够分给自己一些多余的身高和紧绷的肌肉之类的东西吧？但是……手上传来了和想象中明显不太一样的触感令老板娘稍微楞了一下，接着，在掀开的衣服下面……安洁莉卡那块裸露的脊背上她所看见的是与自己想象中理应洁白光滑的肌肤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块，遍体鳞伤满身伤疤的背部。 “这……是……” 老板娘颤抖着收回了手，然后她又看到了，因为绷带松落而露出来的，安洁莉卡的左臂。 “所以不是都说了别乱来么……很抱歉，我的身体并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什么又帅气又色气的身体……” 就算时间可以回到过去，可是安洁莉卡的身体却早就无法复原。 历经死战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无数令人难堪的伤疤，因死龙病畸变的左手，也根本没有恢复的迹象。 或许忒丝贝姬有着能够重来一遍的机会，可是…… 我呢？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想……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对对对不不起起起起起啊啊啊啊！！！！” 不过忧伤的情感并没能持续多久便烟消云散了，因为自己身后的那个老板娘……爆哭了起来。 “喂喂喂不至于吧你！！我还没哭你干嘛哭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哇哇哇哇！！”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弄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了！！！知道了的话就请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对哭起来的孩子安洁莉卡一向都很没辙。 那名老板娘这次变得很老实了，她一边抽泣着一边退出了这间小小的更衣室……这下子，安洁莉卡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了。 “怎么样？” 安洁莉卡的表情有些羞涩。 俗话说人靠衣装，安洁莉卡现在大概可以算是焕然一新了~ 细布缝制的短衫穿在身上感觉非常舒适，安洁莉卡还是第一次知道世上有这种类型的衣服。 套在外面的是一件长袖的皮衣，和她原来带着兜帽，有点像斗篷一样的那款不同，这件衣服的感觉就像是短夹克一样，中间的皮带扣子完全就是摆设……所以根本扣不起来！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安洁莉卡太高还是那个老板娘故意选的，虽然袖子是把少女的双臂包裹去来了，但是过段的衣服却无法遮住安洁莉卡的腰腹，再加上里面的短衫也只到腹部以上……肚子露在外面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虽然在别人看来那样一定很棒就是了~ 下身也一样采用了紧绷的皮革设计，大量采用皮带装饰的裤腿就像是贴在安洁莉卡皮肤上一样勾勒出少女腿部的曲线，略低的裤腰加上一根松松垮垮的腰带以及金属搭扣，紧紧包裹着安洁莉卡臀部的裤子老实说有点勒的她难受，当然不用说到底是哪儿勒的难受……怎么说呢，其实和之前那件皮带情趣装有很多通用的地方？ 脚上穿的矮靴当然也是皮革的了……全套皮革装备，清一色黑漆漆！安洁莉卡非常中意的颜色和造型！但是因为腹部的露出度以及两腿间被勒的紧紧的感觉，让她显然有点别扭~ “到底怎么样啊，说句话啦……” 大概是很在意忒丝贝姬的评价吧？安洁莉卡红着脸，等着对方的回应。 “很有你的风格，确实能够感受到帅气和色气的要素，很棒哦，安洁莉卡……不过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把老板娘弄哭了么？不会是想要对她怎么样吧？” 忒丝贝姬的身边站着眼圈红红的老板娘。 “我才是要被怎么样的那个啊！！还有色气什么的是多余的，我不需要！！唔……但是既然贝姬也说合适我的话，这身衣服，这身衣服……” 看样子安洁莉卡是心动了，不过身无分文的她……想买看中的衣服，当然也得靠忒丝贝姬咯~ “不不不，不用了……刚刚我做了过分的事情非常对不起，那身衣服如果客人喜欢的话，就当做是我的赔礼道歉吧！送给客人了！” ……哎！？ 这样都可以么？虽然确实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或者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伤疤与手臂，但是也没严重到这种地步啊？ “没严重到那种地步，再说不要钱说什么也太那个了……” 花的又不是你的钱，安洁莉卡大小姐…… “确实免费送的话就太过了，这样我们也会觉得过意不去的……支付方式的话，用这套衣服和你换看看行不行？” 忒丝贝姬从储物空间中拿出来的，是之前给安洁莉卡穿的那件沙漠风长袍。 “换的话当然可以，这件衣服的话……” 老板娘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件长袍。 “质地的话，是棉麻和绒的混合品么？不过样式倒是没见过……这个是什么地方的服饰呀？” “沙漠地区的。” 确实是非常适合在干燥荒凉的地方穿的衣服，不仅能够有效的阻挡风沙，通风性也很不错……就是洗起来异常的麻烦。 “沙漠？那是什么偏远的地方么？没听说过呀……难道天天缩在自己的店里，我已经和时代脱节了么……” 老板娘歪着脑袋，看来在她的字典里，应该是没有“沙漠”这个词汇了。 也难怪，现在的世界并非千年后的世界，绿树环绕郁郁葱葱的地表与千年后那荒凉只留风沙的地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景。 “感觉很不错的样子，而且我也没见什么人穿过……也许以后会流行起来？有点赚了的感觉……” 不不不怎么看都是亏了吧？你要换的可是整整一套衣服裤子加鞋子啊，拿来换一件那种长袍真的合适么？这个老板娘真的会做生意么？这样下去岂不是不过几天就要把整间店的衣服全都亏光了？ “要不，再送你们点儿情趣道具吧？” 似乎是真觉得自己赚了的老板娘看起来倒是一点儿也不贪心，她想要多送安洁莉卡一些床上用品来平衡一下两边的“差价”。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那些东西就不用了！” 这差点让安洁莉卡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这样啊……” 捏着贝姬给的长袍看了又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对了对了，客人你先把衣服脱下来吧~” “啊！？” 是反悔了么？毕竟在安洁莉卡看来她的这一套衣服真的不能和那件长袍划上等号，会被别人觉得占便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直接就要脱衣服什么的是不是也有点太…… 但是看老板娘的意思显然不是那样。 “虽然很多人喜欢回去自己弄，不过有时候弄不好的话又会跑回来找我，可是把剪坏了的地方再补好很麻烦的，所以还是交给我先弄好吧~客人你就先把外套和裤子脱下来吧，然后把翅膀和尾巴露出来~我来帮你裁好开口~” 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安洁莉卡终于想到了那个老板娘所说的翅膀和尾巴是指什么…… “我我我我我我不是淫魔啊啊啊啊！！我是人类，是人类！！！” 她涨红着脸以让贝姬把耳朵塞上的超高分贝大声喊了起来。 “哎哎哎哎哎唉唉！！！客，客人你不要开玩笑了，明明你的身上有着同族的味道……啊！难，难道说……” 松开了拎着长袍的手，任由那件长袍掉落在地上……小小的老板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二位是爱人么！” 不亚于陨石落地的爆炸性发言。 “已，已经完成了‘交血的仪式’了么！！怪不得会感受到同族的味道，原来是……啊啊！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如果早知道客人是人类的话我一开始就绝不会那样不知轻重了！！呜呜，对不起！！因为人类特别是女性的爱人实在太少见了，我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 也不是这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虽然事已至此，安洁莉卡已经没有继续辩解的力气了，她只能任由那个老板娘发挥想象，一边抽泣着一边为她与忒丝贝姬送上祝福……而一边的女神，似乎对此事一点儿也没有要解释一下的想法。 “欢迎下次光临！要是觉得满意的话，请多帮忙宣传一下我的店哦！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衣服，能拉些客人来的话给你们大优惠哦！！虽然现在是这样一家小店，不过以后总有一天我要把店给开到地面上的城市里去！” 两人走出店门之后，那个老板娘还跟了出来在后面拼命挥着手。 “唔，虽然是个好人，但是总感觉是不是太有活力了一点儿……” 安洁莉卡不擅长应对那样的人，总觉得如果那个老板娘和谁在一起的话，绝对会是牵着对方鼻子走的那一方。 “还有说什么我身上有同族的气味啊，我明明不是淫魔好不好……是因为喝了你的血么？总不是喝了血就会往你们种族异变？你们不是那种类型的种族吧，贝姬？” 安洁莉卡担心是不是经常喝忒丝贝姬血的话，自己哪一天也会长出翅膀和尾巴来…… “那倒不会，不过我们的血怎么说呢，是包含有自我遗传信息的，而且和普通生物的血液不同，融入其他人体内的话，是绝对不会消散，会就那样永远伴随着血液的循环在其体内流淌下去……不过你又不是真的和我进行了‘交血的仪式’，只是喝一点儿的话才不会进入血液循环……” 不过说不定还是会让安洁莉卡染上某人的“味道”吧？总觉得这种说法颇有点色情的意味~ “还说是爱人什么的……唔……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啦……” 食指对着食指，安洁莉卡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和蚊子嗡嗡差不多了，那副羞红了脸低着头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和她现在穿着的衣服完全不搭调。 “你在说什么啊，这么小声音……对了，其实你刚刚如果想要和那个老板娘做的话，别人肯定会答应的哦？” “哈？” 忒丝贝姬的发言又开始冲击安洁莉卡的认知了。 “不是也说了很羡慕你这样的身材么？而且还对你感到抱歉，提出要求的话肯定会答应的……你这种类型的女生去搭讪的话，成功率基本是百分百吧？” “以我会去搭讪作为前提本身就是错的！！为什么我会要和刚刚的老板娘做！？这太没有常理了吧！贝姬你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才能弯的这么清奇？” 安洁莉卡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同伴到底有着怎样一副大脑了。 “哎？安洁你不是喜欢女生的那种么？还是说可爱类型的不合你口味？” 看来忒丝贝姬完完全全把安洁莉卡当做是蕾丝边了啊，虽然本来这么说就也没什么错。 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吧！就算喜欢的是女孩子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和第一次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说什么“做吧”啊！！ “我是人类不是淫魔！不要总是要我重复！！我的贞操观念很普通，很普通！！才不会那样！！也不会见一个喜欢一个！！” “我也不会呀？” 贝姬侧着头望向安洁莉卡，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那你还和我说个什么鬼啊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去死吧忒丝贝姬！！！” 快被她气死了。 在不熟悉的地方最好不要乱点饮料 ======================================== “吃下晚饭，不过对这儿的人来说应该是午饭……等找个地方把你安置好了我就要出去到处去试试了……” “不带我去么？？” 忒丝贝姬打算找家店把安洁莉卡安置好，但是对方却似乎理所当然的觉得贝姬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上自己一起去。 “笨蛋，我总不可能带着你满世界飞吧？你是想累死我么……” 你都这么大了，总不要我想带孩子一样天天惯着你吧？以前那么多时候你都是怎么过过来的，偶尔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不行么！ “唔，知道了……就是感觉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挺危险的……” “你再这样挑三拣四的，小心我把你给卖了。” 你对我的同胞们到底有什么意见直说出来啊！！！ “欢迎光临！客人两位！” 又是充满了活力的欢迎声，安洁莉卡总觉得这儿的人是不是有些活力过剩了？ 毕竟会榨~的种族，大概平均活力值都很高吧…… “我记得这里的东西都蛮好吃的……” 两人准备就餐的地方是一家酒馆加住宿旅馆的合体版本，虽然安洁莉卡很想吐槽忒丝贝姬“你记得的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但是想想也知道真的那么说的话无疑是在刺痛对方心中的伤口，那可是非常不合适的……所以安洁莉卡好歹还是忍住了。 “不会端上来非常奇怪的食物吧？” 落座前安洁莉卡一直忧心忡忡是不是等下会吃到非常奇怪的东西，毕竟忒丝贝姬的种族在她的印象中分数可不怎么高……不过在看到挂在店里的木板上写着的今日推荐居然都是自己认识的食物之后，还是多少安心了一些。 “你到底把我们当什么了，吃饭当然是正常的吃饭啊？又不是有什么怪食癖，吃饭当然是吃普通的食物了。” “我还以为你们去吃饭什么的就是群交趴呢……” “我打不死你啊？” 忒丝贝姬真的想拿什么东西去糊安洁莉卡的脸了。 “两位要吃点什么~” 拿着点菜板，一副服务生打扮的淫魔靠了过来……虽然同样没有露出翅膀和尾巴，但是安洁莉卡反正就是知道那家伙肯定是淫魔！ 好意外，不是裸体围裙啊？还以为会直接上女体盛呢…… 从安洁莉卡的眼神里就瞧出了她到底在想什么的忒丝贝姬白了她一眼。 “有海鲜的料理么？” 这个安洁莉卡大概会感兴趣吧？虽然很想拿什么东西去糊那个用有色眼镜看自己同胞们的笨蛋一脸，但是……忒丝贝姬现在还是很为安洁莉卡考虑的…… 或许，也仅限于“现在”而已。 “有哦有哦！正好昨天新进了一些海货，要来个刺身拼盘么？” 那边安洁莉卡已经露出期待的眼神了，在今天晚上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海，如果能再吃一些海产品的料理的话……差不多就像是第一次进程的村姑一样兴奋吧？ 不过考虑到刺身这种生食对于第一次接触的人来说好像不太友善，忒丝贝姬决定还是点些安洁莉卡可以接受的东西。 “刺身就不用了，烤的和煮的吧……唔，安洁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吃，加个烤鱿鱼，再随便弄两三个就行了。” 嗯……唯独单点了一份烤鱿鱼似乎可以看出忒丝贝姬对于某些食品的特别钟爱？ “烤鱿鱼，再随便海产品料理做两三个菜是么~明白了！那么二位客人要喝点什么嘛~？” 淫魔服务员满面服务性笑容，感觉是不是有点清爽过头了…… “喝的话……酒……等等！今天有‘那个’么？” 原本似乎是想要点啤酒，但是忒丝贝姬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压低了声音，询问某种特制的饮料。 “哦豁~客人你们今天很幸运呢~” 清爽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那个淫魔服务员的脸上立即挂上了会被打上阴影的阴险表情！ “昨天正好有些不识相的家伙想吃霸王餐，所以今天有特供哦~” 甚至还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 “那么特浓牛奶一份……她的话，啤酒就可以了。” 在听到自己想要喝的饮料有特供之后立即下单的忒丝贝姬，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但是安洁莉卡显然就不那么乐意了。 “等一下等一下！” 她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什么叫啤酒就可以了！？我的饮料干嘛要贝姬来决定？” “你平时不是都只喝酒么？” “我平时确实只喝酒，但是这样就被人说什么‘只要啤酒就可以了’我可完全接受不了！而且在这种地方要是又喝醉了……谁能保证不会被你再做点乱七八糟的事情！” 安洁莉卡大概是想指上次被换上那身衣服的事情吧？不过鉴于她糟糕的说辞……旁边的服务员已经开始两眼发光了~ “所以要喝不会醉的饮料！安全起见还是和你喝一样的最好，也给我来一份那个什么特浓牛奶好了……” 第一次来的店当然是跟着有经验的人一起点单最好，安洁莉卡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不过忒丝贝姬在听到那个之后表情显然变了。 “等等！你要喝牛奶的话，那就加一份普通的牛奶好了……” “为什么我的就是普通牛奶？连点牛奶你都要瞧不起我么！！” 安洁莉卡小孩子脾气又开始发作了…… “哪有瞧不起你，相信我那个你不会想要喝的，所以就喝普通的就……” “什么啊这种口气这不就是瞧不起么！连酒都能喝了牛奶却不行？像这种‘你还没到能喝这个的时候’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管，给我和她一样的！” 安洁莉卡对着服务员大声嚷嚷着…… “真的，相信我，安洁！！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点了那个你绝对会后悔的！听话好么，就喝普通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就给我来一份那个什么特浓牛奶！！贝姬你别想坑我！” 是不是之前都被贝姬坑怕了，所以现在觉得只要和她吃一样的东西那就绝对不会中坑……但是看贝姬那脸都快变青了的样子…… “……你最好到时候别后悔。” 最后，知道劝不动安洁莉卡的她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哦！这个好好吃呢贝姬！！” 过了一会儿之后，服务员就开始为两人上菜了。 看来作为首道菜的烤鱼非常符合安洁莉卡的口味，少女吃的津津有味，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味道好棒，和以前吃的鱼完全不一样！这个是海里面的么？好厉害！” 一边嚼着还一边不停的称赞着那道菜，真希望她不要被鱼骨头给卡主喉咙。 接着上来的是……烤鱿鱼。 虽然和烤鱼相比只多了一个字，但是…… “呜哇这个是什么东西啊！触手？？？忒丝贝姬你个老变态！” “……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要大声嚷嚷么？触手怎么了，你平时到底都在看什么书？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这个是鱿鱼，以前的海里这个是很常见的生物，味道很好的。” 安洁莉卡是第一次见这种触手类生物，也难怪她会大惊小怪，但是…… 如果不是经常看那类官能小说得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触手和变态联系在一起吧？安洁莉卡似乎无意之间暴露了自己某些隐藏的癖好…… “不是骗人的吧？这个真的能吃么？” 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洒满香料涂上酱汁，烤到焦黄的触手……安洁莉卡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或者说是……害怕？ “你不吃我吃……” 插起一截触手送入嘴中，忒丝贝姬故意咀嚼的“咔吧咔吧”响…… “真的能吃么……” 看见贝姬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安洁莉卡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也尝试性的从那只香喷喷的大鱿鱼上切下一小块触手肉嚼了起来。 “唔！这种口感！Q弹Q弹的，超有韧劲！好吃！” 没过一会儿，她的眼中就开始闪着亮晶晶的星星了。 “是吧？说到海鲜料理，不管是鱿鱼还是章鱼，这类多足触手生物可是一直都能排进前三的美味~从能够端上餐桌的大小到比船还要大的巨型乌贼，不管体积区别再怎么大，味道可都是一样的好！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同种类的魔物也都是可食用的……据说，甚至还有拟态成了人类的样子跑上岸的鱿鱼怪物……不知道那个的味道，烤起来吃的话是不是也一样呢……” “真的么，那是什么，鱿鱼人？要是真有的话，好想尝尝看……” 你刚刚不还在嫌弃触手么？一旦发现实际上很好吃，这么快就转变立场了？还有鱿鱼人是什么，总觉得如果让某个异世界的神明听到这个的话，一定会变成很危险的情况…… “对了啊贝姬，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先上饮料的么？为什么都两个菜了，喝的还没拿来，也太慢了吧？” 确实有点慢了，一般来说最先上的不都应该是喝的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痛快，虽然这次点的是牛奶…… “因为要现榨……安洁莉卡，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也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总之等下上来了你千万不要喝，听话好么？你绝对不会想要喝那个的，要是喝了也绝对会让你后悔的……两杯都让我喝掉，等下服务员来了给你重新点正常的饮料……” 忒丝贝姬诚意满满，一点儿都不像想要骗安洁莉卡的样子，但是……逆反期的孩子哪听得进这种话呢？反正在安洁莉卡的大脑中，已经认定了“忒丝贝姬这家伙是想要坑我”了。 “来咯来咯，二位客人的特浓牛奶~新鲜现榨的可不多见哦~！” 满满的两大杯白色饮料被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现榨？难道你们这里还养了奶牛现场挤奶不成？安洁莉卡眯起眼睛瞄着她面前的那杯“牛奶”，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终于又可以喝到了，哈啊~~~” 不过，看到那杯饮料，忒丝贝姬的眼光都变了。 “安洁莉卡，你千万别喝哦！” 最后又提醒了安洁莉卡一句之后，忒丝贝姬迫不及待的拿起了杯子，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但是，没有听说过“越是说不要就会让别人越是想要”这种话么？忒丝贝姬的劝说对与安洁莉卡完全只起到了反作用的效果，况且，看她自己喝的那么开心…… “哈啊~！！！好棒，没想到居然还能够在喝到这种的……以前只有母亲带我来的时候碰巧喝过一次，这味道太棒了，真的……好棒……” 一口气把那满满一大杯饮料全都灌倒了肚子里，忒丝贝姬一边擦着嘴角的白沫一边满足的笑了起来，如今自己身处此处不禁又将其与过往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曾经自己所失去的东西，无论过去多少岁月……那段悲伤的回忆都不曾褪色丝毫。 但是现在不需要继续悲伤了，因为我能够……啊咧？安洁莉卡？？？？ 因为回忆起过去而稍稍走神，一时之间没有注意自己桌子对面的那个少女……等到反应过来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举着被子喝了起来…… “唔……这个是什么啊，味道好奇怪？” 明明贝姬喝的那么开心，为什么我喝起来就觉得味道这么怪？ 稍微喝了一口，安洁莉卡就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安，安，安……” 忒丝贝姬脸上汗水直冒。 “说不出来的味道，而且还黏糊糊的，牛奶里面像是结了块一样，还很腥……唔，服务员！这是怎么回事？是酸奶么？酸奶也不是这样的吧？难道是过期了的？我虽然不常喝牛奶但是也不是笨蛋，不要骗我哦！这里面到底加了什么鬼东西？” 安洁莉卡皱着眉头，那杯牛奶和她想象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完全不好喝。 于是她问向边上的服务员。 “当然是那个啊？昨天正好有几个不识相的家伙来吃霸王餐不给钱，还说‘要不要让小妞你爽爽当饭钱啊？’这种话，真是的怎么现在还有这种白痴客人觉得是淫魔就可以随便上了……那就只能让他们用身体支付咯~不过嘴上说的那么厉害榨了半天才这么点，也不知道还能做几杯，要是再晚来一些时候，恐怕的话可就喝不到咯~” 脑袋一歪，那名淫魔服务员一脸“这不是当然的么”的表情。 “所以那个是哪个啊？和其他人有关么？你不说明白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啊？” “哇哦客人你真是故意使坏呢~想让淑女说什么呀~” 不不不，你一点儿也不淑女。 看到安洁莉卡还一脸迷惑的表情，淫魔服务员干脆伸出右手食指，左手握成杯状，然后…… 高速抽动。 一开始还没看懂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好像是明白了什么，最后…… “噢噢噢噢呕呕呕呕呕呕！！！！” 安洁莉卡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手指伸进嘴里，像是想要把什么东西给挖出来一样的拼命抠着自己的口腔，不停向外呕出口水和某些不明的白色液体…… “水，快点给她拿杯水来！” 桌子另一边的忒丝贝姬立即指示服务员去取水。 “客，客人？？你没事吧？？？” 小跑着端来了一杯水，弯下腰递到安洁莉卡面前……后者马上一把将水杯夺了过去，猛呛一大口咕嘟咕嘟漱口，然后全部吐了出来。 “忒丝贝姬你她妈的算计我！！！；老娘和你没完！！！” “我都叫你别喝多少遍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听话吧！！”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坑我！！以前就算了这次居然居然居然……呕呕呕呕呕呕！！” 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安洁莉卡不停地把能呕出来的一切东西全都给呕了出来……包括她刚刚吃下去的海鲜料理。 一边哭着一边呕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客人？？” 看到她这幅样子，淫魔服务员也一下子慌了神。 “我第一次看到有同族吃不了这个的啊！？客人你没事吧？” 不应该的吧！怎么会存在这样的同胞？要是这个不能吃的话还怎么去吸收精气？明明对我们来说这应该是滋补的美味啊？ 看来，把安洁莉卡误认为是同胞的淫魔不止一个…… “去尼玛的老娘是人类，是人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掺杂着愤怒与绝望的悲呼，很快便被安洁莉卡自己的呕吐声给掩盖了过去。 在不熟悉的地方最好不要乱点饮料（二） ==============================================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眼神空虚的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安洁莉卡像是换掉的闹钟一样不停地发出“呵呵呵”的杂音。 “居然吃了，居然吃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明明连床都没有上过，居然吃了那种东西……呵呵，呵呵呵呵呵……” 完全没有了食欲的安洁莉卡只顾对着天花板干笑着，期间那个服务员还几次过来问忒丝贝姬“您的爱人她没事吧？”这种话……安洁莉卡已经是连去纠正的心情都没有了。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这可是你自作自受哦？” 安洁莉卡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动过叉子，所以料理……全都给忒丝贝姬一个人吃光了。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是什么……” “还不是不想让你知道，不然你又要说‘贝姬你居然……”这种话了吧？” 本来是不想让安洁莉卡知道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的，不然按照那个笨蛋的想法肯定又会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可是谁知道不让她知道还不行，这不就非要不听贝姬的话结果自己把自己坑进去了么？ “贝姬，和你商量个事情……” “什么事？” “你能不能让我杀个一次，好么？就一次……杀了你我就自杀……” “不行，我还不想被谁给杀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瘫在椅子上的安洁莉卡使劲抖动着四肢，一副咸鱼的样子…… “我记得我是要普通的客房吧……” “抱歉抱歉，房间都已经订满了，这间已经是剩下的里面最普通的了……” 刚刚的那名服务员一边道着歉，一边将钥匙交到了忒丝贝姬的手中。 但是，望着摆在房间里的拘束椅和三角木马，忒丝贝姬很想知道比这个还不普通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的。 安洁莉卡完全无视了摆在房间里的那些道具，一进门就头也不回的冲着盥洗间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从那里就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和安洁莉卡不停刷牙吐水的声音…… 忒丝贝姬坐到了床上，然后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稍微小憩片刻，她在心中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计划着接下来需要实施的行动。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自己的故乡，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还有安洁莉卡，都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没错，以我现在的力量，可以做到这些事情。 “安洁，你刷牙漱口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吧，弄好了没有？弄好了洗一下你就好睡了，让我洗个澡然后我就要出门了……” 盥洗室里的动静似乎稍微停了停，忒丝贝姬还以为安洁莉卡马上又要骂“你去死吧”之类的话了，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安洁莉卡走了出来。 她瞪了忒丝贝姬一眼，接着便将之前买的那套皮革装束一一脱下，解开左臂的绷带，只穿着内裤又回到了盥洗室里。 水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看来安洁莉卡这次没有再和忒丝贝姬顶嘴，老老实实的开始洗澡了…… 用长长的浴巾裹着自己的身体，安洁莉卡从盥洗室走了出来。 头上冒着尚未干去的水气，那头秀丽的黑发，恢复了它们原本的颜色。 看来她刚刚是把染发剂给洗掉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在这里谁会在意安洁莉卡的发色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呢？龙之魔女尚未诞生，这儿就是这样一个，能给所有的过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的地方。 忒丝贝姬对此深信不疑。 安洁莉卡直接面朝下扑倒在了床上，在陷入软绵绵的床垫之中，维持了一会儿那样的姿势之后，她又坐了起来，开始给自己的左臂重新绑上绷带。 异形的手臂无论何时来看都是那样的不堪入目，虽然溃烂腐败的地方因为忒丝贝姬的照料多少有些好转，但是那条平时被包裹在绷带之下的手臂……依旧还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安洁莉卡用牙咬着绷带的一端用以勒紧手臂，令一只手拿着绷带卷，一圈圈的往自己手臂上缠绕，那样的包扎方式不论看上去还是实际做起来，都是又累又费事的。 “我来帮你包吧。” 忒丝贝姬坐了过去，而安洁莉卡则用明显有些警惕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把绷带交到了她的手中。 看起来确实是学乖了一些。 利索的帮安洁莉卡包扎好了左臂以后，忒丝贝姬想了一想，又用指甲轻轻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有几天没喝了，来吧。” 她将流淌着血液的手腕伸了过去，但是安洁莉卡却别扭的偏过了头。 顺着忒丝贝姬的手腕，鲜红的血滴落在床上，不禁让人遐想连篇。 “就因为喝你的血，都被当做淫魔了……” 连续两次都被对方当做了同族，安洁莉卡心里可想而知到底有多郁闷了……原本对于色情方面的话题她就非常不在行，不管哪方面都异常保守的少女一丁点儿也不想和那个以“淫乱”为名的种族搭上关系……特别是今天还让她体验到了一口“特浓牛奶”之后就更是对此充满了反感。 “被当做是我的同族……很丢人么？” 但是这种反应显然会让忒丝贝姬觉得她是在看不起自己和自己的种族，黑发的少女也明白这个道理，以及…… 如果真的要和忒丝贝姬一起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的话，那么她就需要去学会接纳这些自己所抗拒的事物。 “并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别扭矫情，但是安洁莉卡的本质并不坏，也不想要伤害自己友人的内心……虽然对于这个与自己非常合不来的种族并不能感到喜欢或者全盘接受，但是也不至于因此就完全否定掉忒丝贝姬的同胞们…… 所以最后，对于友人的歉意依旧战胜了安洁莉卡的羞耻心，她将嘴唇贴在了忒丝贝姬的手腕上，小口的吮吸起她的鲜血。 再怎么样，这个味道都要比刚刚那杯肯定会成为自己一辈子“噩梦”的“特浓牛奶”要好的多了吧？ “好了，安洁……我出门了，你好好休息。” 之后，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忒丝贝姬便准备离开这儿前往地上的世界去了。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留给自己的时间却远远没有那么充裕。 “今天已经过了凌晨，是第二天，我后天回来，这样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再做些准备，这期间就你就暂时将就一下吧，对了，也要和你说下这里的规矩，免得到时候我回来你都不知道被卖到哪儿去了……” 那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照安洁莉卡这种傻愣愣的性格，说不定忒丝贝姬后天回来，就要去哪家挤奶场里找她了……虽然完全是挤不出来的不是么？ “第一，在哈兰黛尔除了饮食之外，基本遵循以物换物的原则，因为对我们来说钱币基本是用不到的东西，实在要付钱的话，一般也只会收价值较高的银币和金币，铜币是绝对不会收的……因为这样，用钱买的话这里的物价都高的吓人，所以我劝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别想着买什么东西了……这些钱给你，只是吃饭的话应该够用。” 忒丝贝姬将钱袋丢到了安洁莉卡的床上，哪个里面没记错的话……可是装了足足二十万价值的铜银币混合，就算只有银币能用那也是相当大的一笔数目了，在这里却仅仅只是“吃饭能用”，可想而知如果全都用钱买的话……简直就是奢侈品一条街。 “毕竟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不夜城，当然开销也只有有钱人才能付得起了……虽然以物换物的话会变得很便宜，但是我想你也没什么好拿去换的，一共就两天，最好就安分的呆着别乱跑，实在要走走的话，自己也多注意一些。” “另外在这里，你被搭讪的可能性大概是百分百吧？毕竟很多男人都是冲着那个什么来的，在这里需要提防的可不是我的同族而是那些其他种族的男性……尽量不要动手，这儿还是有许多规矩的，反正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老实的告诉别人你是人类，还不行就说你已经有爱人了……边上有同族的话，听到了一定会来帮你的……最后嘛，就是……” 忒丝贝姬想了一想。 “要是你实在憋不住了的话，记得先在店里买下一件东西付完款，或者点餐吃完以后付完钱，再问能不能提供那种服务，当然一定要说清楚不是以成为爱人为前提，毕竟你这样的类型应该很受欢迎，万一让别人当成想要发展成爱人而你又没那个意思的话，就会发展成很麻烦的局面……” “滚滚滚滚滚，为什么我会有这种需求！！！忒丝贝姬你快点滚就可以了！！！” 原本是还打算教“对女孩子感兴趣”的安洁莉卡一些如何在这座地底都市撩妹的方法，结果却被对方丢着枕头赶出了房间……忒丝贝姬苦笑了一下，在心中祈祷安洁莉卡这两天千万别惹出什么麻烦之后，便快步离去了。 到地面上的世界去吧，虽然不抱太多希望，但是……还是要尝试着去通知一下其他的种族。 游玩中的安洁莉卡 ========================== 好……无聊啊…… 昨天夜里朦朦胧胧的睡了大概四到五个小时就再也睡不着了，安洁莉卡没有想到忒丝贝姬不在自己身边时，自己居然会是这样的焦躁不安…… 明明之前都自己一个人走过来了，结果就因为这短短的个把月，居然就变得这么依赖别人，一点儿也没有个安洁莉卡的样子！ 在心里这样默默骂了自己一句之后，她准备出去转转了……毕竟，一个人待在放满了类似拘束椅和木马的情趣房间里实在是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现在地上的时间应该是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吧？但是对于这地底的都市来说，似乎是……差不多到入夜的时间了？ 比起之前看到的，大部分的店面都已经关了门……什么嘛，作息怎么这么规律！？不是应该越到睡觉的时间嗨的越起劲么，这种地方！？？ 走在人流量明显减少许多的商业街中，安洁莉卡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和“放荡”挂钩的种族了。 换作是人类的话，欢乐街这种地方不就是晚上生意才火爆么……那相对于淫魔而言的“夜晚”就是清晨到下午两三点的这段时间，按照安洁莉卡的想法，这个时候才应该是各种“妖魔鬼怪”横行的时候不是么？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生活健康啊？ 望着一个个关上了店门的淫魔们，安洁莉卡低声咕哝了一句“搞什么嘛弄得和正常人一样，明明是那种店不是么”。 “啊，是客人小姐呀！” 在路上遇到了刚刚关店的服饰店老板娘。 “这不是老板娘么……店关门了啊？” 好歹算是“认识”的人，况且对方也热情的打了招呼，要是装作没看见就那么走掉的话那可就太失礼了，所以安洁莉卡也做了最低程度的回应。 “怎么说的好像我的店关门大吉了一样，虽然确实没什么生意……差不多该是回家睡觉的点啦~客人小姐看起来倒是精神满满嘛？” “我才是觉得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很精神……这儿有没有什么现在还开着的能去逛逛的地方啊？” 和你的精神劲比起来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了，虽然安洁莉卡没有对会得到一个正经的答案有所期待，不过好歹对方是本地人，姑且还是问一下吧？ “现在还开着的……客人小姐是要逛街么？虽然也有那么几家店会开通宵，不过商业街这一片基本上都要关门了哦？对了，客人小姐是从地上来的吧？因为我们的作息时间和地面上的种族是相反的，所以对于刚来这里的人来说，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怎么刚睡觉就开始吵吵闹闹起来啦~怎么刚起床店就都关门啦~只能麻烦客人小姐尽快适应这儿的作息时间啦~” 小巧可爱的老板娘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稍微陪你走一会儿好了，反正也顺路……说起来，要逛街的话，客人小姐的爱人没和你在一起么？” 唔，之前并没有和她解开这个误会，安洁莉卡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啦……” “哎哎哎哎哎！？我又误会了么！！！可是明明你的身上有同族的气味……怎么办怎么办，这下光是道歉都没有用了，我我我只能以死谢罪了么！” “这种事情哪用以死谢罪……” 轻轻的用手刀敲了一下那名淫魔少女的脑袋，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一点儿忒丝贝姬的感觉？大概她平时也是这么看我的吧…… 不知不觉，安洁莉卡在稍微聊聊天的过程中也开始变得和对方熟络起来了。 “你们的种族，似乎真的把爱人看的很重啊？” 因为之前只接触过忒丝贝姬，所以安洁莉卡并不清楚她的同胞们是不是和她一样，但是看那个老板娘因为误会了她和贝姬的关系就喊着“以死谢罪”的样子，真不知道是她的活力太过旺盛还是她们整个种族都是这副模样…… “那是当然的啊！” 对方气势足足的声音倒是吓了安洁莉卡一跳。 “爱人，家人，族人！对我们来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说到爱人的话，男性我想要找帅气又有钱的，要是女性的话……最好能和客人小姐差不多的……” 说到后面，刚刚还气势足足的声音居然满满变小了下去…… “抱歉，我暂时没有找个爱人的想法……” 想到忒丝贝姬交代的事情，安洁莉卡立即明确的拒绝了。 “果然是那样子么？虽然大家都会说我可爱啦之类的，但是要是找对象的话，果然还是身材更好一些的才行么？和我同龄的基本都已经有自己的爱人了，再这样下去我岂不是成了剩女……” 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抱怨起这种事情来了？原来你还没有对象啊，老板娘？ 毕竟淫魔是从外表上看不出年龄的种族，虽然大家都是十几二十岁青春美少女的样子……但是对于平均寿命在两百左右的她们，总不可能个个都是适龄美少女吧？ 很好奇这名看上去活力满满的老板娘到底多少岁了。 “要找爱人啊……在这里找的到么？客人中间找找看什么的……” 安洁莉卡觉得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就随便聊聊吧……爱情话题的话，女孩子什么的都会感兴趣的嘛……闭嘴！谁说我不是女孩子的！ “来这里的客人啊……基本没啥戏啦，本来我的店就是面向同族的，没有什么客人会来这里买衣服……唔，客人小姐你倒是还穿着我的衣服啊，感觉怎么样？对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白发么，今天怎么就变成黑的了……一开始都差点没认出来……” 安洁莉卡穿的依旧还是那声皮革套装，说实话这个很符合她的口味。 “之前是染的，现在洗回来了。” 为了躲避追捕才做的变装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虽然白发看起来也不错，但是安洁莉卡果然还是更喜欢自己原本的发色。 另外，她的瞳色也已经恢复了原先的黑色，这么一看的话，安洁莉卡简直就是从上到下一身黑。 “染发呀，有点潮的感觉呢……擅长变化的同胞可以改变自己的发色瞳色，再厉害一点儿的甚至可以改变容貌，可惜我不行呢……要是能那么做的话，我也能有既帅气又色气的身材了吧……好羡慕的说……” 所以为什么会纠结既帅气又色气……帅气就谢谢了色气我一点儿都不想要，再说我这样的平板身材色气的起来么？安洁莉卡在内心之中小小的吐槽到。 “来这里的客人不行的啦，没多少人会在那些客人里找自己的爱人的，毕竟都是冲着享乐主义来的不是么？一般来说，要寻求爱人的话会组队去地面上游荡，但是我开着店呀，要是出去的话岂不是要真的关门了……” 唔，没什么生意的话，还不如趁早关门吧？当然安洁莉卡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 “不是说想要把店开到地上去么？” 记得那个老板娘是有这样一个愿望的，如果开到人类的城市里去的话……是不是对于自己爱人的选择面也会更广一些了？ “是那样说没错，可是……” 在地下都市中开着小小服饰店的淫魔少女一脸绝望。 “到地上开店，是要好多钱的啊！！！！” 好现实，拦在面前名为“金钱”的阻碍，实在是有点现实过头了。 “没办法呀！我这种店又不会有人花大价钱来买衣服，顶多就是有哪个客人看得上我，随便买点小道具然后来上一发，根本赚不到什么钱的啊！同族之间大家都是以物换物，更不可能有钱啊！但是去地面上的话又没有人会和我以物换物，也去问过一次都是谈钱的……我哪来的那么多钱去地上的城市里开店啊！这样子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找到自己的爱人了么！啊啊啊啊！！钱，谁给我一些钱吧！！” 唔，先暂时忽略掉那个“和客人来一发”的事情吧，如果是种族天性似乎也没有什么吐槽的必要了……但是正如她所说的一样，这样下去，平时就生意惨淡大部分还都是以物换物，这个老板娘怕是有生之年都攒不出能够去地上开店的钱吧？ “唔，实在凑不到钱的话……没考虑过去地上的那种店里做做看么？” 虽然忒丝贝姬说了这里没有专门从事风俗类营业的那种类型的店，但是按照惯性思维，安洁莉卡觉得如果要赚钱的话，她们的种族应该会选择那种和自己最“挂钩”的职业吧？ 结果被对方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了好一会儿。 “那个，客人小姐啊……因为我脾气很好的，而且也知道客人小姐是刚来并不太了解我们的事情，所以不会和客人小姐你发火……但是如果换其他人的话，你这样可是不行的哦？会被打的……” “哎？？” 不，不至于吧…… “和客人那个呢，差不多就是类似售后服务，对我们而言就和吃饭后甜点没什么两样，适量的榨取精气也给予那方面的服务，可以说是大家都开心的事情……但是如果专门去那种店里做事的话，就成了‘用身体换钱’的工作，对我们而言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把做那种事情当做是吃饭的话，客人小姐能够更加理解一点么？饿了才会吃，偶尔吃些甜点宵夜，这样才是正常的生活吧？要是一天到晚就算不想吃别人也要应把东西往你嘴边塞，客人小姐也一定会不愿意的吧？虽然很多人都抱有‘因为是淫魔啦所以肯定是那种的啦’还是‘反正是淫魔怎么样都没问题的啦’这种思想，虽然我也不否定我们自己的价值观对于地上种族特别是人类来说，本身就有非常大的偏差，但是请千万不要把‘自己认为的’带入到对其他种族的理解当中，要不然的话可是很容易就发生严重事故的……你的那一位同伴没有和客人小姐交代这些事情么？真是的，这样可不够格啊，要是让客人小姐因此而惹上麻烦的话那要怎么办……” 看起来这个老板娘的责任心还是很强的，她居然都开始责怪忒丝贝姬没有好好教导安洁莉卡在这座地下都市需要注意的事项了。 虽然忒丝贝姬老早以前就和安洁莉卡说过诸如此类的认知偏差，现在还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后者当时没有把那些听进去而已。 “那个什么，对不起……贝姬以前也和我说过，是我自己没在意……在这方面冒犯了你的话，实在对不起。” 安洁莉卡老老实实的和别人弯腰道歉了！当然了，她本来就是老实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在贝姬面前的表现更多的大概是……傲娇吧？ “啊，这样道歉就不必了，就是多注意一些就好，特别是打算和我的同胞们深入交流的时候……接下来我要往这边走了，客人小姐呢？还打算逛逛么？不然要来我家坐一会儿么？” 两人已经一边聊着一边不知不觉的从商业街走到了居民区，看来那个老板娘也是快要到家了的样子。 “改天吧，我现在还想再多逛逛，了解一下这座城市……” 安洁莉卡当然不可能说出“其实我怕和你回家以后你在茶水里下迷药”这种话，虽然她心里还真的有点那种防备……也不是说真的就会怎么样啦，而且她现在对自己有这种想法还会觉得满羞愧的，这不还是把别人当做什么一样了不是？ “这样啊……唔，一直留着的迷药红茶这次又派不上用场了啊……” 等等等等等等！！你后面在碎碎念着什么东西！！我才刚刚觉得“是我自己太妖魔化你们了，其实根本不是那样的人”结果你就在打什么主意！！真是一点儿也不能对你们这些家伙掉以轻心啊！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的，性的意味上！明明你刚刚还说了那么多，怪不得会被别人把你们的种族当做是那样的形象……这样看，岂不是完全怨不得别人不是！ “要找爱人的话，可不是用迷药这种东西的！” 又一击轻轻的手刀落在了老板娘的头上，对方抱着脑袋支吾着“知道了知道了，开个玩笑嘛”，只是安洁莉卡觉得从她们嘴里说出这种话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感觉就是了。 下次得注意喝的东西了，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店里都一样！ “对了对了，如果客人小姐你还想逛逛的话……可以去主塔那边的博物馆看看哦？有很多不错的收藏品，而且也是全天开放的……往上走三楼开始是图书馆，那边就不对外来种族开放了，不过客人小姐你有我们同族的气味，说是爱人的话，说不定可以让你进去逛逛……” 所以说那个“气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不至于喝了忒丝贝姬两口血就沾上她的气味了吧？你们都是什么鼻子啊……安洁莉卡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但是，博物馆的话……似乎是可以去玩玩的景点吧？ 一下子就决定了等下要去的地方。 “客人小姐有兴趣的话，多来店里坐坐吧~我一个人也蛮无聊的，会给你准备好饮料的哦！当然不会加奇怪的东西，哎嘿~” 最后对方以那样的话语作为道别词，这让安洁莉卡虽然认为自己还是要对贝姬的同族们提高警惕，但同时她也觉得……除去那些，对方其实也和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要是真的能够拥有“未来”的话，那么下次就去她的店里坐坐也无妨吧？ 当然，喝的水一定是自带的。 游玩中的安洁莉卡（二） ================================ “还以为会看到很奇怪的东西，没想到这儿倒是挺正常的啊？” 位于那座城市中央主塔底部的博物馆，比从外面看上去的那一圈面积要更大一些。 没有门票，随意参观……这一点倒是让安洁莉卡觉得很欢喜。 各种安洁莉卡见过或者没见过的武器是少女最喜欢的展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同种族的生活用品和动物标本。 用整块木头挖空中间做出来的衣柜和像是长出了树芽的木床（标牌：精灵家居），用不知道何种材料编织的，装饰着小贝壳和海螺的透明衣物（标牌：水里那些家伙的衣服），栩栩如生，安洁莉卡叫不出名字来的树种鸟的标本（标牌：天空），以及一只巨大的，有着和蜘蛛一样的八只眼睛的狼形魔物标本（标牌：不归森林的影狼）。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展品，种类之多虽然比不上安洁莉卡所知道的大城市的展览馆，但是这里也算得上是汇聚了各种不同种族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收藏品了。 大概正因为这里是地上许多种族都会来的“交流地”，而且又主要是以物换物为主的交易方式，所以才能汇聚这么多的藏品吧？安洁莉卡在博物馆中足足转了有一个多小时，不时地盯着某件藏品好一会儿，然后默默说一句“好厉害”。 嗯，就像是乡下人进城一样的感觉……毕竟在以前，安洁莉卡也算不上是一个见识有多广阔的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比起这些东西，来做点你们更感兴趣的事情吧。” 啊，真的有不知好歹的人来搭讪了啊……安洁莉卡现在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了。 对方是看上去身强力壮，大概是护卫一样的男人与一看就觉得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的中年男性。 “你蛮合我胃口的，就你好了……像你这样的货色留在地底下可太浪费了，怎么样，跟我去王都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王都……人类的国家么？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人类，毕竟这种能够一眼看出来的“恶德贵族”的模样，除了人类也没谁了…… 这算是来找老婆的？不可能吧，顶多就是找“中意的玩物”而已，先不说自己……就算是贝姬的同族们，安洁莉卡也不想她们中的谁会跟这种人走……万一哪个天真的真的以为是找爱人的话那可就不妙了……不过话说回来，也没人会把这种一见面就用这种看不起人的语气的家伙当做“爱人”吧？ 虽然想要立即挥拳对着那张脸揍上一击，但是忒丝贝姬也有言在先，所以安洁莉卡此时并没有发作。 “不好意思，我是人类并不是淫魔，你还是去找其他人问问吧。” “开玩笑的吧，你怎么可能是人类啊！人类的女人回来这种地方么？” 别露出这种震惊的表情好不好？被淫魔当做同族被同族当做淫魔，这辈子除了我大概也没谁了……安洁莉卡想到这里不禁在心中默默哀叹了一声。 “很抱歉，我的的确确是人类没有错。” 安洁莉卡尽可能心平气和的和对方说话。 “是什么无所谓了，反正就算是人类，回来这种地方也一定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吧？” 心……平…… “是别人带过来的？嘛，不管是小妾还是娼妇都差不多啦，既然是那种的就更好说了，走吧，不会亏待你的。” 气……和…… “非常……抱歉……不管是要搭讪还是做什么事情，请去找别人吧……我已经……有……爱人了……” 想起了忒丝贝姬所说的“如何拒绝对方”，虽然安洁莉卡觉得自己这么说不过只是在给自己挖一个更大的坑而已…… 按她平时的性格绝对已经一拳糊到别人脸上去了，现在居然能这样忍耐着和对方交流……安洁莉卡你也成长了啊！ “爱人？在说什么鬼东西呢，是想要价么？都说了不会亏待你的，给我老实点吧！你知道我是谁么？” 鬼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在我的时代你一定已经死翘翘了！不要给脸不要脸好不好要不是贝姬交代了不要惹事，信不信出去我就让你的脑袋从肩膀上分家！？ “都说了没兴趣了，我对你是谁也没兴趣，知趣的话就应该走了不是么？而且只会说什么不会亏待你的这种话，纠缠不休又看不起人的家伙只会让人觉得非常差劲吧？” 忍耐并不是安洁莉卡的长项，一句两句还好说，一直这样纠缠下去的话，她是不可能不发火的。 “喂，你这个女人不要给脸不要脸啊！” 护卫模样的男人伸出手抓住安洁莉卡的肩膀，看样子似乎是想要上来强行带走安洁莉卡，在这里这种事情也可以的么？虽然安洁莉卡不太清楚有没有这种规矩，不过她是准备不再忍了。 就在这个时候…… “等一下！那边的人类客人注意了啊！” 有扇着翅膀的淫魔一边喊着一边凑过来了。 “虽然不禁止搭讪，但是既然是客人的话，这儿的规则在进来的时候，应该都看了的吧？被有爱人的人明确拒绝的话就表示不愿意了，是不可以再纠缠不休的啦！还有这种强行硬来的手段，不可以的啦这位客人！” 个字不高但是胸部比安洁莉卡要丰满得多，那只淫魔强行插了进来，拦在了安洁莉卡的身前。 不是吧，还真的来了啊……安洁莉卡想起忒丝贝姬说的“说有爱人的话，边上的同胞就会来帮你的”的那句话，虽然她一开始可是一点儿都没在意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算什么啊，我在被她保护着么？被淫魔？唔，这种感觉……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别来碍事啊！搞什么啊你们这些家伙，这里不就是那种地方么，还装什么，是要钱么？是要钱对么！” 将一大把银币和金币丢在了地上，那名贵族模样的男人用令人厌恶的态度叫嚣着。 还真的会有这么差劲的人啊？安洁莉卡这次算是开眼界了。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既然来这里就请遵守这里的规则，客人！要不然的话，就只能请你离开了！” “说什么蠢话！不过只是个淫魔而已，居然敢和我……” “奥古斯大人，等一下……周围……” 护卫打断了他主人的话，因为……在几人的周围，原本还没什么人的博物馆内，突然之间展开翅膀的淫魔们越来越多了。 各色的眼瞳中都泛起了幽亮的红光，那副样子让人觉得颇有点可怕的意味。 “搞，搞什么……这些家伙……” 那个人类的贵族看样子也被吓住了。 “算……算了，真扫兴……走了！” 带着护卫，一溜烟的跑走了。 噗……哈哈…… 安洁莉卡按着自己的肚子，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游玩中的安洁莉卡（三） ================================ “十分抱歉，这位客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同族的说……经常会有一些这样不守规矩的客人，我们也很头疼……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总之非常抱歉！” 刚刚第一个冲过来拦在安洁莉卡身前的淫魔正在对她鞠躬道歉，这让安洁莉卡稍微有点尴尬了。 “不……不用这样道歉……你也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啊，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先不论是不是规矩这种东西，在别人遇到麻烦的时候就会这样挺身而出，不管怎么样都是非常热心肠的表现，是个别的么？但是刚刚马上人就变多了，或许是整个种族的特性？那样的话……对于贝姬的这个种族，安洁莉卡的看法又要稍微改观一些了。 果然是个很奇怪的种族啊。 “这边上面，就是那个什么不对外开放的图书馆了吧？” 在博物馆右侧的回廊中，发现了通往上层的红色阶梯。 似乎是说上面的图书馆不对外人开放，但是如果只是看一看转一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么想着，主要是闲的发慌想要再找点东西打发时间的安洁莉卡，就这样沿着阶梯踏上了主塔上层的空间。 “哇哦，看起来书还真多耶……” 铺着暗红色地毯的房间颇有点古旧的味道，放眼望去视线几乎都被一排排堆满了书籍的书架所填满。 安洁莉卡以前也没进过哪个图书馆，所以这算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但是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以“不洁”著称的，对于其他人来说印象并没有那么好的种族，居然也会有收藏这么多的书籍。 毕竟书籍所代表的“知识”是和“淫魔”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完全搭不上什么边的啊？ 不知道能不能随便看看呢？似乎没看到有什么人的样子，这样想着的安洁莉卡才刚刚朝前走了两步…… “请等一下。” 图书管理员小姐出现了~ 那名淫魔是和安洁莉卡以及忒丝贝姬一样，比较少见的高挑美人类型；淡蓝色的长发上闪烁着如水纹一般的波光，令她的形象比起安洁莉卡的英气，更加柔美了几分。 “对不起，这间图书馆只对同族开放……虽然你的身上有着同族的味道，但是感觉你应该并不是我们的一员，是人类么？” 听到那句话，安洁莉卡……居然，居然，居然…… 泪流满面！ “哎？怎么了，这幅表情……难道我猜错了？其实是同族却被我误认为人类所以才……” “不不不，这是感动，是感动！！不管是你的同族还是我的人类同族，全都把我当成淫魔！终于遇到一个上来把我当人类的了！这是感动，感动的泪水！呜呜呜！” 安洁莉卡的表情稍微夸张了点。 “这，这样啊……被误解的话，那种感受倒不是不能理解……那么，你是我们某位同胞的爱人么？” “确实有喝了些血，但是要说爱人的话……我和贝姬并不是那种关系……之间有很多事情……不是太方便讲的……” 毕竟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和别人说的，包括即将来临的危机，想到那些东西，安洁莉卡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难言之隐，嘛……看来你也和我的某个同胞有着许多的缘分，虽然光是这样还是不能让你随意阅读这里的书籍，毕竟这儿保存着许多我们种族的资料和血缘谱……不过，如果只是带你在里面逛逛的话倒是没问题，怎么样……要进来看看么？” 图书管理员小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儿的书还真多啊……” 从楼梯口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个图书馆的藏书很多了，等到走进来安洁莉卡更是觉得，这儿的书籍真是多到让自己眼花缭乱的程度。 “客人小姐平时会看书么？” 好像无论到哪儿都被称呼为“客人小姐”，大概是这里对外的统一称呼吧？不过自己也没有问别人的名字…… “以前的话还经常看些故事书，现在的话……已经没有那份闲情和时间了。” 在过去还怀抱着那份梦想的时候，安洁莉卡虽然算不上博览众书那样的好学，但是也经常看些她喜欢的故事书，那个时候，少女的梦想就犹如书中的故事，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 然而…… 时过境迁，自己早已没有了那份阅读的心情，也没有了……可以为她朗读故事的人。 安洁莉卡已经很久没有再看书了。 “看来是经历了，许多许多……事情呢……” 绕过一间间书架，走在前面的管理员小姐没有回头，但是从安洁莉卡的话语当中，她似乎察觉到了某些东西。 “许多许多……事情呢……” 而跟在后面的安洁莉卡低着头，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 “说起来，有没有人和客人小姐你说过……要是换上一身保守一点儿的服饰那本书坐下来的话，客人小姐的样子就是那种很适合读书的类型？” 黑发的少女总给人以文静的感觉，只要安洁莉卡不说话的话…… “这个呀……以前常常被人这么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过去被贝姬揶揄的时候，或者是依代瞪着纯真的大眼睛，真的将安洁莉卡当做了学识渊博善讲故事的大姐姐的时候……在那张午后的长椅上，在那片庭院中树荫下，安洁莉卡……也曾扮演过于现在截然不同的，温柔而又贤淑，为孩子们朗诵着书中故事的文静少女。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回想起那段时光，安洁莉卡的心中，又是一阵心痛。 “图书馆是挺大的，书也很多，不过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说现在的时间应为大家都回家了所以人比较少的缘故……似乎这里只有我和管理员小姐啊？” 偌大的图书馆中藏书垒垒，然而从刚刚开始安洁莉卡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不得不说这种安静的氛围稍稍有点恐怖了。 “确实……虽然由我说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但是……” 领路的管理员小姐停下了脚步，她靠在一张桌子边，对着安洁莉卡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我的同胞们似乎都不太喜欢读书……” 哇，贝姬的同族们终于有一个符合安洁莉卡感觉的形象了！！！ “比起安安静静的阅读，大家都是行动派的人呢，大概是种族天性使然吧？要让活力充沛的同胞们老老实实坐下来读本书，似乎有些困难……” 的确，安洁莉卡见到的每一个淫魔似乎都活力充沛的有些过了头，这让她一度怀疑忒丝贝姬和这些家伙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同族……虽然在安洁莉卡的记忆中忒丝贝姬也不怎么看书，但是别人整天都是挂着一张冷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啊！ 当然，当回到“这个时间段”之后，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丰富了许多……用脚趾头安洁莉卡也能想清楚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想到连你都会抱着如此单纯到令人发笑的祈愿，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这样天真到愿意相信命运真的会给我们这种人重来一次机会的，就只有我自己了。 “管理员小姐……是喜欢看书的那种？” 从外表上看倒是符合“文静”“优雅”的气质，也没有其他淫魔那样活力四射的感觉……或许担任图书馆的管理员，就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爱好书籍……吧？ 为了排挤掉在心中如同阴霾一般一直阴魂不散的那股不安感，安洁莉卡尝试和和对方聊聊兴趣。 “要说喜欢也没多喜欢……读书写字整理文件什么的倒是没问题，如果只是兴趣的话，也不会来坐这个了……” 不过看来她没有猜中，图书管理员小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偏过了头。 “虽然多少也有些怨言，但是既然是工作就要好好负责，大家的血缘谱和各种资料全都要由我来管理，不可能说什么‘不干了’这种话，每次都要很晚才能回去，连我的女儿都只能让友人帮着带，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朋友都感到很对不起……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只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以后，还能认我这个母亲吧。” 苦笑着的管理员小姐怎么看都有些心酸的感觉，这大概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吧？安洁莉卡如此心想着。 要是贝姬有孩子了的话，她会是怎样一个母亲呢？脑海之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只有管理员小姐一个人做这份工作么？应该可以找些人帮忙或者轮班的吧？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太寂寞了一些？” 下层的博物馆就算到了现在也依然有不少参观者，但是上层的图书馆却只有这一个人，怎么想都觉得对方实在有点太过于孤单了吧？ “还行吧，是有另一个人和我轮班，不过她只在月曜日和日曜日来这里替我……怎么说呢，毕竟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职责，推给别人也不好意思……客人小姐你可能不清楚，哈兰黛尔并没有实际的统治者，我们同族之间是采取的是自荐的团体议员制度，由自愿担当参与者的十到二十人收集大家的意见和想法，制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和城市建设……议员团体一年一轮换，不过……像是负责记录和整理资料这种繁琐事情的，很难在多次轮换的状态下交给其他人做，所以就只能，经历让一个人多做一些了……其实不光是这间图书馆，你也可以把我当做这座塔的管理人。” 咦，那不是重要人物了么？放在人类的国家里，怎么说也是个上层贵族了？虽然这里似乎没有那种制度…… “感觉很辛苦啊，管理员小姐……” 安洁莉卡可处理不来这些事情，别说什么规划城市建设还是记录资料了，她觉得自己能够把自己的那本日记继续写下去，就已经是和拯救世界或者毁灭世界一样了不起的一件壮举了。 “嘛，我也就是抱怨抱怨，让身为‘客人’的你听这些抱怨的话，实在是有点……失职了，不好意思啊，客人小姐。” 原来放我进来是想要和我抱怨抱怨平时不能说的东西呀？确实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是很容易闷的，难得遇到其他人想要多说说话什么的，安洁莉卡倒是可以理解那种心情。 “作为补偿……虽说一般是不对外开放，不过看来你也是和我的同胞有较深渊源的人，那……如果只是故事书的话，倒是可以让你看一看，怎么样？” 似乎是觉得让安洁莉卡一个外人陪着自己听了这么多抱怨有些不妥，管理员小姐试图做出一些弥补……那就是给看起来很适合读书的安洁莉卡一些书看~ “哎？可以么？那么拜托了！” 正好也闲的没事的安洁莉卡，当然非常乐意了……虽然要再度拿起书本让她多少还是会有点心里阴影，但是……那份阴霾，如今也已因这似乎触手可及的日常生活而淡去了不少。 游玩中的安洁莉卡（四） ================================ “客人小姐你确定要挑那本么？那个可是上下两本的长篇小说，光是到我下班的这点时间，绝对不可能看得完的哦？提前说一声，虽然我现在给你看了这里的书，但是这间图书馆是不外借的哦？” 看到安洁莉卡挑选了一本长篇小说，想到自己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下班，也就是这里就要闭馆了的管理员小姐好心的提醒到。 “没关系，我看书很快的……要是看不完，那下次也有了再来的理由不是么？” 安洁莉卡报之以微笑应对。 “而且，这本书上画的女主角看起来总觉得和我很像。” 黑发的少女，黑色的双瞳，柔美的造型却不失凛然的气质，而且……图画上那名少女的胸，也是和安洁莉卡一样的平坦到会被人误以为是“美青年”的程度。 “《少女们的旅程》，名字倒是很普通……” 因为对插画上的女主角感到莫名其妙的相合，所以安洁莉卡打定主意，就用这本小说作为初次光临这间图书馆的消遣了。 小说描绘的是在幻想的世界之中，来自海底的深渊，以人类的拟态来到某个遥远国家的少女沙耶（咦，难道是之前和忒丝贝姬说的鱿鱼人？）与名为御伽姬子的少女结伴旅行的故事。 经历诸多事件，与无数人或非人相遇相识，接下宛如繁星宛如蛛丝一般，星罗密布又结萝纠葛的缘分，在命运的牵引之下，向着未来而努力前行的少女们，最终面对着自己绝无可能战胜的对手，以勇气与希望，唱响了那只属于少女的激奏。 然而，恶战之后，聆听着那祈求在未来世界能够变得更加温柔一些的愿望，本以为故事会迎来大家都能够笑着的happy end，但却在最后……一直以来陪伴在身边的那个人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那份曾经喰尽无数人人生与未来的卑劣欲求，最终令沙耶也喰食了御伽姬子的一切，雪地间的一战，相拥而眠的逝者…… “闭馆了哦？” “等等等等等等！！！！我才看到中盘！！！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相杀了！！这是什么情况，作者脑子有病了吧一下子变成超级悲剧了啊啊啊！！下面怎么样了，接下来怎么样了！起码让我……” “下次再看吧~抱歉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剧情的转折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来不及知晓下文，安洁莉卡趴在桌上悲呼连连。 “早知道不看了……上当了……” 安洁莉卡离开图书馆的时候仍在纠结着没有看完的故事，安洁莉卡满心的郁闷。 但是，会有这样平凡而又简单的郁闷是不是也正说明，那位黑发的少女此时正在逐渐回归她过去的本心？ 如果真的能有未来的话，如果真的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一遍又一遍，安洁莉卡在心中无数次的重复着那个“如果”，与坚信着这是命运给予的第二次机会的忒丝贝姬不同，安洁莉卡……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残酷无情的命运此时真的会对二人有所垂怜。 但是，如果真的可以的话…… 却又不能不对那个“如果”，怀抱期待与盼望。 这是最后的机会，是能够重新走上自己原本将会走的那条道路的，最后的机会。 守护他人，履行职责……身为神明，身为，拥有成为英雄资格的那个自己。 而且我也想要…… 想要帮贝姬，想要帮助她，想要让她能够真心的笑出来，也想要…… 守护她的这片故乡。 虽然在习性上仍有许多的不适应，但是不长时间的几次接触下来，安洁莉卡也了解到贝姬的种族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堪，与之相反，在她们身上却有许多平凡而又凸出的优点。 比如有活力，比如热心，比如善良。 除去对于因种族习性而造就的贞操观念上的不同，安洁莉卡觉得她们与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老板娘，服务员小姐，之前在博物馆帮了自己的人，还有图书管理员小姐。 如果可以的话，是能够成为朋友的人们，如果可以的话，是能够一起欢笑的人们。 如果，是过去的那个我的话，如果……是能够拥有未来的她们的话。 要是让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回到开始重来一遍，如果那样的如果真的可以成为我们的未来，就算等待千年，在那样温柔的未来之中，我也能与你再次相遇……依代…… 那样才是你，应该拥有的人生。 不知不觉间，安洁莉卡默默下定了决心，或者说……是因为相信或许命运真的可以变得更加美好一些，而再一次的，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希望就算中途充满无数苦难，最后终归还是能迎来……让所有人都能笑着的结局。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 ========================== “回去接着睡觉吧……还是要再去哪里看看呢？地面上的话现在是白天吧，可是有点太远了不太想走……嗯？” 在快要走到暂住的旅店的时候，安洁莉卡似乎听见了边上的巷子中传出了争吵的声音。 虽说有谁吵架的话根本不关自己的事情，但是安洁莉卡还是往那边走了过去……总觉得自己莫名的会被这种小巷子吸引，该不会是我原本就喜欢发生一些阴暗的事情吧？ 也不是这种说法啦，其实是觉得连自己一直以来认为风评很差的淫魔都是那样热心的话，要是有谁遇到了麻烦自己却这样装作没听见，那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不是么？ 毕竟，是希望能够“重来”一次的啊…… “该死的混蛋，居然敢坏我的好事！” “请冷静一些，客人，你这样的话……唔，唔唔唔！！！” 嘴巴被捂住，身材瘦弱的淫魔被对方单手提了起来。 拍打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与胳膊，离地的双脚拼命乱蹬着，因为无法呼喊的恐惧感，双眼之中也开始流出泪水。 那名少女正是刚刚在博物馆中帮安洁莉卡摆脱纠缠的淫魔，而正在对她实施暴行的人，则也正是刚刚纠缠安洁莉卡的人类贵族主仆二人。 “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遵从自己主人的命令，也遵从自己心中的施虐的兽欲，身材高大的贵族护卫丝毫没有一点儿类似同情亦或者怜悯的感情，他用左手捂着少女的嘴将她拎了起来，用右拳猛击对方的胸口与腹部。 “唔唔！唔！！！” 剧烈的疼痛令少女如痉挛般蹬着双脚，在那样的重殴之下，少女的肋骨与胸骨很简单的便断裂了，连同体内的脏器也受到了程度不一的损害。 血开始从被捂着的口角边流淌了出来，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而她的声音，也渐渐转变为了模糊不清的呜咽。 “唔……唔……” 将那一副遍体鳞伤的身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踩向少女的脊背。 脆弱的脊柱在体格起码是少女两倍的男性用力的践踏之下，发出了“咯啦啦”的断裂声，如果不是体质比普通人要强一些，少女的脊椎很可能就这样直接断掉。 剧烈的疼痛令她几乎昏死过去。 “请……住手……咳……住手……” 趴在地上的少女痛苦的哀求着。 “奥古斯大人，要怎么办？” 踩踏着少女背部的人类护卫转头去问他的主人。 “区区一个淫魔居然也敢……杀了吧，反正只是个淫魔而已。” 或许就算那名少女并非淫魔而是与男人同样种族的人类，他也会毫不留情的下这种命令吧？ 正因为平日中享尽荣华富贵，从出生以来一直身处高人一等的地位之上才不知生命珍贵……或许也并非如此，单纯只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天性便是如此邪恶冷酷。 不应拥有力量的人拥有着力量，居于其上者所想的只是行使自己的权利与力量而将其他所有人全都当做了草芥看待，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态度……不论是人类亦或者神明，只要心中拥有着漠视生命的恶念，那么往往最后都会变成这幅模样。 听见了那样的命令亦或者只是单纯的许可，贵族的护卫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拔出了挂在腰间上的剑。 “等……不要……求你了……不……” 被踩着连头都抬不起来，趴在地上的少女只能这样哀求对方住手，然而那样的哀求，却只会激发行恶之人施虐的欲望。 剑尖朝向少女的后背即将刺下，遍体鳞伤的少女就算因为种族的关系体质比起人类要稍强一些，但是在被刺伤关键要害之后亦会一命呜呼，三下，四下……在多次的刺击之下，那名少女很快就会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如果，似乎总是被坏事吸引着的安洁莉卡没有走进这条小巷的话。 “给我把你的脚从她身上拿开！” 黑发的少女满面怒容。 “哦哦！你不是刚刚那个女人么？居然在这种地方相遇，果然这是命运……” 那个贵族的感叹只让安洁莉卡感到一阵反胃。 “说这种话你不觉得恶心么？你们是想做什么？让你的手下把脚给我从她背上拿开，你这只猪猡！！” “什么，猪，猪猡！你居然敢说我是！！！” 男人的脸在瞬间扭曲了。 一进入小巷看到的结果是这样的场面，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虽然没有听到他们之前的说话，不过安洁莉卡还没健忘到忘记刚刚找自己麻烦的人和刚刚帮自己摆脱了麻烦的人的脸孔，更何况，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对方似乎正在准备杀死那个女孩，就算和自己的认知再怎么不同，这座城市一定不会允许这种状况的出现，起码安洁莉卡作为一个人而言，她自己也不允许……所以根本不用考虑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你居然敢侮辱奥古斯大人！不知好歹的家伙！” 见到自己的主人被安洁莉卡骂做“猪猡”而怒发冲冠，这可能是在那名护卫的身上唯一的一项能够称之为优秀品格的“忠诚心”吧？ 剑尖的指向改变了，现在，护卫手中的那把剑指向了安洁莉卡。 “等一下，等一下，谁让你把剑指着别人了？” 但是，刚刚还表情扭曲的贵族这个时候倒是突然又满脸堆笑了起来。 “和这个下贱的东西不一样，别人可是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对吧？这位美丽的小姐，虽然我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不过如果你愿意……” “和你这种人是一个种族让我觉得简直丢人，这个时候我倒宁愿自己是她们的同胞了……我最后再说一次，把你的脚给我从她身上拿开。” 安洁莉卡语气冰冷，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中。 平时就没有兴趣和这种人往来，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是觉得这个时候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打动安洁莉卡的话，那她的攻略难度也太低了。 “再说了，你真的是人类么？感觉应该是别的什么种族吧？说是兽人的话好像对真的兽人就太无礼了，那么果然还是猪猡族？” 更何况，这两个家伙都是她最为厌恶的那种人……是能够毫无自觉并且以此为乐的，成为他人不幸的那种人。 之前在博物馆的时候没有动手已经算是因为要听贝姬的话而一直忍耐着了，但是忍耐都是有极限的…… 现在，安洁莉卡可完全没打算继续好说好话了。 “该死的女人，真是不识抬举！宰了她，把她们两个一起宰了！” 这下子可再也装不出好脸色了，气急败坏的贵族指使着手下去杀掉侮辱了自己的安洁莉卡，虽然应该根本算不上是侮辱而是实话实说罢了。 “胆敢侮辱奥古斯大人的蠢货，你就准备去死吧！让我先宰了这只……” 持剑的护卫表情凶狠，然而安洁莉卡。 “把眼睛闭上。” “哈？” 护卫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之后顺着她的视线才终于明白，那句话并非是对自己说的。 而是对被他踩在脚下，正准备用剑刺穿的那名少女。 “客人……请快……离开吧……他们……太……” 因胸部的骨头碎裂而令她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然而气若游丝的少女，最后却是在让安洁莉卡赶快离开。 这样的人不该遭受这种待遇，这样的人不该以这样毫无尊严的方式，被那种该死的混蛋杀掉。 如同五年前场景的再现一般，理应拥有更加光明未来的人却在自己眼前遭受着以他人痛苦为乐的人的迫害，即将因此毫无道理便那样轻易死去的灵魂，这样如同过往回放一般的场景，彻底激怒了安洁莉卡。 “乖，把眼睛闭上好么？一下子就好，没事的……所以听我的话好么？” 撑着双膝，安洁莉卡半弯下腰，对着趴在地上的淫魔少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那份笑容之中不含虚假，看见那份笑容就会让人觉得“啊，已经没事了”这样，打消心中所有的疑惑，甚至连恐惧也被一同抹去。 那是黑发的少女原本便拥有的魅力所在，那是黑发的少女在过去的岁月之中，理应一直怀抱下去的温柔……是即使变为了现在的安洁莉卡，也依旧深埋于心底，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仍会重新闪耀它的光彩的，是即使面对残酷的命运也从未改变过的，那个温柔的自己。 听到她的话语，望见那副表情，似乎就连身体内的疼痛也渐渐远离了自己，就像是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趴在地上的少女听从了安洁莉卡的话，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喂！你这个女人在搞什么！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就让你知道我的厉……” 对于安洁莉卡目中无人的态度异常愤怒的侍卫举起了剑，一边叫骂着一边走向了安洁莉卡，也就在这时，在他的脚离开了被他踩踏着的少女背部的那个瞬间…… 一闪。 从虚空之中抽出了小乌丸，以远远凌驾于人类视力所能捕捉到的极限速度挥出一刀横扫，在对方还未来得及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鲜红的血液，已经如倾盆而下的大雨般洒落地面。 首级落地，无首的尸体跪了下来却没有倒下，断颈之上，是温热的红色喷泉。 温热的血液落在地上，也落在了趴着的淫魔少女脸上，不过她依旧很听安洁莉卡话的没有睁开眼睛。 这可不是能让普通人看到的场景，稍稍有点太刺激心脏了。 而那名贵族男性则已经完全傻掉了。 “我说，既然想要耀武扬威，那就应该带些强点的手下不是么？这么简简单单就被人干掉，只会让人觉得你这只猪猡很没用啊？” 闪着寒光的刀刃上没有沾到一丝鲜血，那是当然的吧？因为根本没有用刀去斩而是只凭着隔空的气刃切断了那名侍卫的颈脖……安洁莉卡将小乌丸放在手中轻轻掂了两下，然后朝着那名贵族男性走了过去。 “你，你……别过来！！不要过来！” 颤抖着的贵族真的像是猪一样的嚎叫了起来。 “等一下！！是要钱么，要多少都能给你！！别过来！！我们，我们都是人类对吧，你和我一样都是人类对吧！！怎么会为了这种，这种东西……别过来，我说了别过来！！知道我是谁么！！杀了你啊！再往前走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杀了你们这些下贱的家伙啊啊！！”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的样子完全没有说服力呢？” 面对着颤抖着却迈不开步子逃跑的男人，安洁莉卡面露冷笑。 “你就祈祷自己下辈子能当只好猪吧。” “等一下！！有话好好说，等……” “别人叫你住手的时候，你住手了么？” 走到了少女的身边，安洁莉卡蹲下身子轻声说着“没事了，马上就结束”。 反正也不用担心那个家伙会逃走或者突然袭击过来，要是他有那个胆子的话…… “我……” “那不就对了。” 冷笑着站了起来，安洁莉卡举起了手中的刀…… “到此为止！请收起武器！” 喊声是从上方传来的，顺着那道声音安洁莉卡抬起头…… 一对对黑色的双翼从天而降。 什么啊，你的同伴们来的也太晚了么不是么？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二） ================================ 五对十枚，从天而降的淫魔有五人……这条并不宽敞的小巷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没有多惹事，安洁莉卡非常顺从的将小乌丸收回了虚空之内。 张开了翅膀，眼中泛着猩红的亮光……很明显，那五人都进入了战斗准备的状态之中。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伤的这么严重……” 立即赶到了趴在地上的那名少女身边，让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两名淫魔一左一右的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最开始还因为少女身上沾满了鲜血而大惊失色，之后明白过来那些血基本都并非是她的，而是那名在她身边被斩去了头颅的侍卫所喷出的。 但是那也并不能说明少女的伤势很轻，正相反，少女的肋骨与胸骨还有脊椎都有不同程度的断裂，甚至连内脏也出现了不小的损伤……换作一般人的话，那已经是足以让人在鬼门关上走一回的严重伤势了。 “怎么样，坚持的住么？马上就带你去医疗室。” “没……关……系……不要为难客人小姐……是她救……咳咳……” 虚弱的少女终于睁开了眼睛。 “知道了。” 几名淫魔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扶着少女的两位便展开翅膀，带着她先行离开，而剩下的…… “你们这些家伙！！我的侍卫可是被这个疯子杀了！你们这里是怎么管事的，差点连我都被她杀了！这种地方都允许疯子在街上舞刀了么！！我告诉你们，要是我有个什么闪失，这里马上……呃啊！！” 安洁莉卡真替那只猪头贵族的智商感到惋惜。 一见到来人了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又开始叫嚣了起来，结果被对方之中看起来是领头的淫魔一拳砸在了脸色。 鼻梁骨立即就断掉了，贵族的整张脸以非常可笑的程度向内塌陷了进去。 “居然敢伤害我们的同胞！放心好了，做出这种事情，你已经不是‘客人’了，我和你保证……你绝对会死的比你的侍卫惨得多……带走，把这个混蛋带去‘食堂’！” “等，等一下……我可是……唔，唔唔！！！” 脸向内塌的贵族还在不停嚷嚷，为了让他闭嘴……又一拳落在了他的脸上。 嗯，已经变成完全不能看的凄惨面容了……一左一右架着那个男人，丝毫不向刚刚对待自己的同族那么温柔……两名淫魔带着他也飞离了这条小巷。 剩下的，就只有那个队长模样的淫魔和安洁莉卡了。 “我说，你们来的有点晚吧？还是所有类似的桥段都是一个套路，总要等到差不多完事了还是人都死了才会来？” 安洁莉卡抱着肩膀稍显不满，虽然贝姬交代过她不要惹事不然会很麻烦，不过安洁莉卡自觉自己好歹是救了她们的同伴，这些人应该不会太难为自己吧？ “非常抱歉！！” 九十度的超标准鞠躬……安洁莉卡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们的管理没有做好！如果不是您的话那个孩子就危险了，非常感谢您救助了我的同胞！” 呜哇，还以为会被追问为什么要杀人之类的事情，再弄得不好一些的话说不定还会变成“你这样我们很难办”的对话……毕竟在人类社会里不都是这样的么？ 弄得不好说不定还要等忒丝贝姬回来以后去局子里捞人…… 不过担心那些事情看起来是安洁莉卡多心了，对方一点儿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反倒是非常直爽的感谢了她的帮助。 嘛，这种性格的人或者种族，我倒是有点喜欢的就是了~ “这样正式的道谢我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总之不用再对着我鞠躬了……先把腰直起来吧？” 一直维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是该羡慕那个淫魔的腰部柔韧程度呢，还是该担心她的腰会不会突然断掉……说不定年纪大了以后会得骨质增生之类的毛病哦？ “非常抱歉……” 那名淫魔直起了要，她那发丝垂落的样子倒是和忒丝贝姬有几分相像，大概是从面容上来看是属于比较接近的那一类吧？ 只不过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表达感谢还是道歉了，似乎是两者都有？ “遇到这种事情，救人是应该的啦，也没什么需要这样感谢的……像这种事情在这儿经常会发生么？” 要是那样的话，感觉是不是治安不太好呢？安洁莉卡不太清楚其它种族的事情，不过人类那边嘛，说起来也惭愧，似乎像是贵族虐待普通人这种事情倒是满常见的。 还有那些该死的神明……身为上位者的人没有应当背负责任的自知，却将自己上位者的地位当做了蹂躏他人的借口，这种事情这种道理……安洁莉卡一点儿也不能够原谅。 就是那样的家伙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一想到这里她就恨得牙直痒痒。 “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难辞其咎，确实偶尔也会有一些这样的人……如果因此而给客人小姐增添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实在……” 说着说着，对方看起来又要鞠躬了……安洁莉卡赶忙阻止了她。 “我倒是没什么麻烦……嘛，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一般来说你们不是应该比人类要强的多么……” 那个侍卫看上去也没多强，一般而言不是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么？淫魔应该比人类要强吧？起码忒丝贝姬肯定是那样，自己到也不会拿贝姬去当衡量种族的标杆，不过倒是也记得她说过类似的话题…… “唔，确实如此……” 一下被问到这种问题，对方也显然有些犹豫了。 因为是关乎自己种族信息的事情，所以也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眼前的那位“客人小姐”吧？ 不过，那位“客人”是救了自己同胞的人，那么就是值得信赖的人……就算说出去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种族的确比起人类普遍来说要更强，不过我们之中也有一些偏差值比较大的同胞……刚刚的女孩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身体素质可能就比人类强那么一点儿，自愈的能力也很低，虽然一般来说遇到刚才那种事情最后倒霉的都是惹事的家伙，但是万一是我们同胞中偏差值比较低的人……就像刚刚那样的话，就会非常危险了，如果不是客人小姐您出手相救的话，来迟一步的我们可能就……” 那名淫魔居然落下了眼泪。 因为是这样的种族，因为是这样的习性，所以接触到的人很多也是这样并不习惯遵守“规矩”的类型，所以对于较弱小一些的个体也并非没有风险……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安洁莉卡想了想如果换作人类，是不是会对自己种群中弱小的那些个体普遍抱有关怀或者保护欲这样的情感……在思索良久之后，最后她也只能摇摇头得到否定的答案。 就算是为人父母有时候都会宁可牺牲自己的孩子，其他人又怎么能要求他们对自己的同族如此温柔呢？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保护他人的人，便能够拥有被称为英雄的资格？ 也许，人类之中那些所谓英雄们所做的事情，在其他种族看来是非常平常，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我们……是我们本身，太过于肮脏不堪了么？ 还去厌恶别人的什么习性啊，连普遍的怜悯之心都没有的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不合乎自己的道德观念呢？起码……在如何为人上，安洁莉卡觉得这些淫魔比人类要更像是“人”。 这样看的话，拥有着返祖的力量，性格冷淡的忒丝贝姬倒有点“论外”的感觉了，不过也或许只是…… 只是安洁莉卡没有见过，那名女性在还激情燃烧之时，所付出的努力与感情……只是没有见过那个时候的忒丝贝姬罢了，吧？ 如果可能的话倒是真想见一见那时的忒丝贝姬，但是如果可能的话……也真想要让她能够避免那样所迎来的，最后的结果。 如果重来一次得话，我是否能够成为唤醒她心中感情的那个人呢？不知不觉，安洁莉卡有了这样的想法，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因此而感到羞愧，反而是觉得……那似乎是自己应当去做的，最为重要的事情。 “没发生什么事就最好了，你们也要多注意啊……对了，能稍微问一下，那个家伙会怎么样么？” “那个家伙啊……” 安洁莉卡纯粹只是因为感兴趣所以才想要问一下，不过对方一提到那个伤害了她的同胞的贵族，眼睛立马就开始闪烁起血红的光亮。 喂喂，也不用变得这么快吧？安洁莉卡突然对这个种族感到有些害怕，似乎她们的爱恨全在一念之间，两种反差之大犹如天堂地狱一般实在过于极端了。 “我们这儿呢，规矩其实并不多，基本只要遵循互相尊重的原则的话，客人们就能够在这里玩得很开心了，在进来的路上，我们的向导也应该重复过很多次这种话，但是也总会有些这样的家伙，一般而言太过无礼的人要么就会被赶出去要么就会稍微给点厉害看看，让他一两个星期都下不了床，但是……要是像这样伤害了我们的同胞的话，或者说，爱人，家人，族人……这三点中无论伤害了我们的哪一位的话，那就不是客人，而是敌人了……对待客人我们都是欢迎光临，对待敌人我们也非常简单……”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淫魔用左手拇指对着自己脖子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我们既然能让人获得升天的快感，当然也能让人……” “死的异常凄惨咯~” 那副笑容好危险！这个种族好危险！！！收回刚刚的话，可以的话超不想惹上关系！什么叫“升天的快感”！安洁莉卡虽然是笨蛋但是也明白那是指什么！那相对应的“死的异常凄惨”不就是……安洁莉卡虽然未经人事但是还是也明白！ “啊哈哈，是那样啊……那个什么，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 安洁莉卡准备开溜了。 “好的，客人小姐您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也要去处理一下那个家伙，之后会再来向客人小姐做正式道谢的！” 正式道谢是什么啊……不管怎么样都不想再知道啦！ 还是躺在床上最舒服了。 毕竟作息规律异常健康的“本地人”基本都已经回家睡觉了，外面的商业街也都关门了……想来想去安洁莉卡最后也只能“入乡随俗”，在这个她并不是很想上床睡觉的点上床睡觉了~ 啊，枕头好大，床垫好软，好舒服……根本不是平时睡的那些廉价木板床能比的舒适，去掉那些自己接受不来的东西的话，这里真棒…… 睡觉睡觉，干脆一觉睡到明天好了，贝姬明天就回来了……还有好多事要做，对了……还有好多话想要和她说…… 在自己接触了她的种族之后，在自己接触了以前一度认为绝对无法接受的那个种族之后……在了解到她们的观念以及为人等方面之后…… 有很多话想和贝姬说，也有……想要成为……成为能够……和贝姬的话…… 唔…… 如果是这里的话……是和贝姬一起的话…… 也许…… 那个梦……还能够，继续……做下去……也……说不定…… 我的……愿望……成为梦想中的……我自己…… 所以……等她回来……就和贝姬…… 嗯…… 迷迷糊糊，许许多多的念想在安洁莉卡的脑海中盘旋着，从自己的过去到现在的处境，从依代到贝姬再到如今认识的这许许多多的人，安洁莉卡想了许多许多，最后……就在那样的回忆与那样的盼望之中，黑发的少女抱着松软的大枕头，在床上蜷曲起身子，露出了期盼许久的幸福笑容，终于…… 进入了或许是这五年来的，第一个充满了希望与未来的美梦之中。 种族的习性 ==================== “嗯，现在几点了……嗯……” 安洁莉卡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感觉似乎也不坏，不如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重温一次慵懒而又温暖的被窝了。 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不少，一直以来被怨恨与复仇填满的那颗心房，现在也终于得到了缓解。 能够继续做着梦的这个世界，允许像自己这样的人，重新再做一次过去已经破碎掉了的梦的，这个世界。 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一定，是可以的。 既然连忒丝贝姬都说了的话，那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了……安洁莉卡也已经开始对此深信不疑，或者说…… 她无比期望，自己能够对此深信不疑。 平凡而又安宁的美梦，虽然不知道别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自己……真的真的很想…… 很想让这份只是“美梦”的片刻，成为能够永远持续下去的“现实”。 说起来…… 安洁莉卡坐在床边上，从虚空中抽出了小乌丸。 她将那把乌黑的刀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仔细的端详着如镜面板，映照着自己容颜的刀身。 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看到，这把刀所带给我的……那两名少女的幻觉了。 “贝姬还没有回来啊……现在的时间……” 站到床边，安洁莉卡抬起头望了眼位于城市中心的高塔。 塔的顶部墙面上，那用魔法刻印做成的时钟，正显示着与之前第一次看到时差不多的图案。 只是那颗太阳尚未变得如此前般那么橙红，这样的话……时间应该比上一次要早些，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左右的感觉？记得上床的时候应该是白天快中午的时候，那我也没睡多久吧？ 想了想，看着窗外逐渐繁忙起来了的商业街，安洁莉卡走出了房门。 “客人！？” 结果被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小姐吓了一跳。 “怎么了啊……吓我一跳……” 安洁莉卡显然还是不太习惯对付这种热情度太高的人，更何况她对把某些饮料端给她喝的这位服务员小姐还稍微有些……畏惧感？ “是客人小姐吓我一跳才对啊……都一天没出门也没下来吃过东西，敲门都不答应……还以为已经在房间里躺尸了！说是再不出来就准备闯进去看看了的说……” “等下等下，我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吧！怎么就一天了？” 什么一天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最多不过是睡个午觉的程度怎么就…… “哪里三个多小时啊！客人小姐自从昨天回来以后，到现在都整整一天多三个小时啦！” 淫魔服务员夸张的喊了出来。 啊咧，这么说难道我……睡了…… 一整天？ 因为意识终于明白过来这件事情而突然感到一阵虚脱一般的乏力，然后是……肚子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 看来一旦把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的话，有时候就会发生一些像这样出乎意料的事情，对吧？ “那个什么，总之先……给我弄点吃的吧……要正常的……” 扶着门框，安洁莉卡一下子就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 “我到底是有多能睡啊，居然就那样睡了一整天……还好还好，总算是吃饱了。” 走在已经热闹了起来的商业街中，安洁莉卡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会因为睡太久而虚弱致死，要是人真的能那样的话……说不定安洁莉卡有希望成为第一个了。 睡太久似乎身体肌肉都会萎缩的吧？要是睡上个把月的话……说不定会连走路都不能好好走，更别提握刀了…… 不不不，在那之前还有许多问题，比如身体的自然代谢，嗯嗯，就是那个什么小的和大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变成那样！安洁莉卡为了将来打算，决定还是要好好管理好自己的日常作息规律。 在商业街的入口处发现了人群聚集似乎比较热闹的事情所以决定去看一看，结果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挤了过去才发现…… 那是一具被吊起来的干枯尸体。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啊？在大街上吊着个这个，是不是太猎奇了一点儿啊？ 尸体的干枯程度完全超过了自然死亡的范畴，就像是抽掉了里面所有的血肉一样，那具尸体就如同只是被一层干裂的糙皮包裹起来的枯骨，甚至会让人以为这不过只是用什么东西拼起来伪装成尸体的模型而已。 “突然就变画风了啊，这玩意是什么啊……” 感觉有点像是恐吓之类的事件吧？安洁莉卡望着那具被吊起来的尸体皱了皱眉头。 稍微……不是太能接受这种画风的东西啊？ “这个不是你们弄的么，大早上看到这种东西，真是吓得毛都要卷起来了……” 咦！毛茸茸说话了！！ 和安洁莉卡搭话的是她身边的一只，一只……看起来就像是穿着裤子的大号毛绒玩具站了起来一样的，应该是兽人类没错吧？ 连脸都淹没在了一片看起来就很软的白色长毛中，感觉很像是那种毛会把眼睛都遮住的长毛狗……哇啊，刚刚还没注意到，这可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样的毛绒，不对，异种族……这在我的时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哦？这个毛是真的么？到底是什么动物啊，居然这样毛茸茸的……能不能拔下来给点我带回去当毯子…… “喂！别拽我的毛啊！” 被对方粗暴的拍开了手，切！ “什么叫我们弄的啊，我可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不要冤枉好人啊，毛茸茸……这个是布偶装么，里面藏着人的那种？” “都说了不要拽我的毛！都要被你拽脱毛了！把老夫当成什么了，绒毛布偶么！快住手！那具尸体不是你们淫魔自己弄……” “我是人类，是不是你的眼睛都被毛给遮住了所以看不清呢？不用担心，我来帮你把脸上的毛给拔掉吧！” 安洁莉卡说着就伸直了手臂去拔对方脸上的毛了……一下子就开始变得没大没小起来的安洁莉卡，现在这样倒是很符合她那有些小孩子脾气的性格。 “人类？开玩笑的吧，人类的女人在这种地方……这样说的话，那要不要和老夫来一……” “我戳。” “啊啊啊啊，眼睛，眼睛！！！” 本来是想要去拔点毛的，谁让那只毛茸茸口不择言呢？于是就变成了手指插眼~ 连安洁莉卡都敢调戏，反正平时一定也用不到那双眼睛对吧！ “再乱说的话小心我让你从毛茸茸变成光秃秃，喂，约克夏梗，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才不是那种长毛犬！！该死，人类的小姑娘都这么暴力的么……虽然淫魔们生气起来的话会变得很恐怖，不过要说温柔果然还是应该选……” “要不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温柔？” 不知什么时候，小乌丸已经连刃带鞘一起我在手中了……将那把刀像是拐杖一样双手撑着刀柄末端不停地敲着地面，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安洁莉卡看上去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恐怖。 “武器禁止！暴力禁止！！小姑娘你都不看这儿的规则的么！！你这样很危险的啊！快收起来收起来……” 明明体格比安洁莉卡大上了整整一圈，怎么胆子这么小呀？ “所以说呢？那个到底是什么回事？” 两手撑着自己的那柄“拐杖”，安洁莉卡满面笑容的抬起头……望着对方掩藏在长毛底下根本看不见的眼睛这样问。 “真是个危险的小姑娘……是第一次来这里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那个尸体啊，是警告。” “警告？” 要说是警告，那可真的够让人毛骨悚然了。 约克夏梗……那个毛茸茸的兽人族面部的毛发动了起来，那个就是说……他正在说话。 “是啊，就是警告来这儿的人，要是不守规矩的话会怎么样……一般而言最多也就是被赶出去什么的，但是要是太严重了的话，就会变成那个样子，喏。” 果然是昨天的那个人啊，虽然样子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的话应该还是比较胖的体型吧？现在这样……啧啧……简直就像是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抽干了…… “这种的，是不是稍微……过了点啊……” 当然不是对恶人抱有怜悯，只是觉得恶有恶报的话死了也就算了，变成这种样子还挂起来的话实在有点……从自己的道德感上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小姑娘你应该才来没多久吧？这儿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可别以为这些淫魔都真的是善解人意的乖巧女人啊？那都是表面的样子，啧啧，女人里面到底是什么样，谁都说不清呢……” 听这口气，怎么好像一副受过女人伤害的样子？虽然没人会对长毛犬的恋爱史感兴趣啦…… “我一年要在这边住大概三到四个月，这样子已经持续有个五六年了……像是纠纷或者不受欢迎的家伙也见过不少，这种场面的话……也有个七八次了吧？” 七八次……从数量上来说的话，意外的不是很多呢……大概是类似死刑一样的程度吧？放在一般的国家里是不太敢想象五六年只有这么几次的，当然也或许是大部分程度的侵害行为都因为作为被害方的淫魔更强所以被揍飞了？ 不过每年都来住三四个月什么的…… “你应该没老婆吧？” 安洁莉卡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视之情。 “说什么呢，人类的小姑娘！那种野蛮的雌性怎么能和这儿的妹子相比！就算知道温柔只是表面的，也绝对还是这儿更好！老夫才不想找个同族的老婆回去结婚！” “不同种族审美不是应该不一样么……” 已经不是鄙视而是怜悯了，能活成这个样子也太……啧啧，真不想成为这种样子的大人。 “太年轻了啊小姑娘，只要有胸的话一切都……嗯，小姑娘你看起来好像没……” 黑光一闪，白色的毛发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 “注意说话哦，不然把你削成腊肠犬。” “哦哦，我的毛，我的毛！！都说禁止武器了！有没有人管管这个小姑娘！！” 抱着被削秃顶了的脑袋，毛茸茸的兽人嚎啕大哭了起来……当然因为完全看不见他的眼睛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哭了~ “客人小姐，虽然不禁止携带武器，但是在街上乱挥或者对人使用都是禁止的哦？还请遵守这儿的规矩~”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黑色的双翼从天而降，依旧还是昨日最后，与安洁莉卡道别的淫魔。 “另外，这位客人也请不要调戏其他种族太过了，毕竟大家都有不同的观念，至于胸部什么的嘛……不管对哪个种族的女孩子来说，这都是很失礼的事情哦？” 虽然是做着抛媚眼的动作，不过从对方背后冒出的黑气来看，似乎比起媚眼，更像是要用眼睛来一发魔光贯杀炮……啊，这个淫魔的胸部也不大，看起来是听到那只毛茸茸的话所以被戳到痛处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安洁莉卡似乎一下子有了一种找到同伴了的感觉。 种族的习性（二） ========================== 毛茸茸被那个淫魔吓跑了之后，围观的人群也都知趣的散开了。 毕竟除了某些有猎奇爱好的人，这种场景本身就没什么好看的吧？比起去和“温柔”的美少女们调情嬉戏，谁要看这种会让人晚上做噩梦的干尸？ 虽然这具干尸就是那些美少女们的杰作就是了，不知道在清楚了这一点后再和她们上床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那方面的障碍……这就不是安洁莉卡能够知道的了。 “昨天的……嗯……应该是守卫小姐？或者，巡逻员小姐？” 因为从来没有问过谁的名字，所以安洁莉卡称呼别人也和她们叫她“客人小姐”一样，都用职业代替……这样的行为引得对方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客人小姐你……真是的……不会一直都是这么称呼我们的吧？我们之所以都是‘客人小姐’这样称呼您，一方面是因为来者是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这儿有许多人是不愿意透露自己个人姓名之类的信息的……您没必要学着我们这样喊啦，直接问名字就行……露琪娜，客人小姐要是愿意的话，就这样喊我的名字就好了……当然如果客人小姐您愿意的话也可以告诉我们您的名字，我们也会按照您喜欢的那样来称呼您。“ 对安洁莉卡的称呼一直用着敬语，看来对方真的是对昨天的事情非常感谢。 “安洁莉卡……安洁就行。” 既然对方都报上姓名了，自己不说的话就有点太不好意思了……于是安洁莉卡也十分自然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安洁小姐啊……提前问一句，安洁小姐是有爱人的对吧？” 唔……怎么这个设定还要继续下去么？应该是听那个被救了的淫魔少女说的吧？虽然也不是不能说实话，但是这样不就是说自己一开始就在说谎才害的别人为了帮自己而落入险境的么？不行不行，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得把这个谎话继续编下去！不然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事情……安洁莉卡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被挂在那里的干尸…… “哎，嗯……是那样没错……” 安洁莉卡心虚的撇开了视线。 “那样啊，真遗憾……要是没有的话，我倒是想试一试能不能攻略安洁小姐呢~” 头上开始冒冷汗了，安洁莉卡经过这两天的交流已经清楚的知道，被淫魔盯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算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受欢迎么？受淫魔欢迎？？这个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啊，抱歉抱歉……已经有了啊哈哈哈……” 一边朝前摊着双手做出拒绝的手势，一边心虚的侧过了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对了对了，像这样子不会有什么麻烦么？虽然不至于对这家伙抱有什么怜悯，但是这种方式是不是也太过了一点儿？而且这样挂在这里的话，总觉得影响不太好吧？” 赶快找个其他能说的东西把这个话题结束掉，安洁莉卡可不想在被谁缠着问自己“到底有没有爱人”了。 “这个呀？我倒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这方面的善恶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能非常自然地做出这种事情，不愧是恶属性的种族……就是小说故事里经常当做反面角色来描写的啦！ “但是真的不会惹来什么麻烦么？虽然不是个好人，不过似乎还是个贵族，人类里有权有势的人的话，说不定会……” “能有什么麻烦呢？” 那只胸部看起来和安洁莉卡差不多的淫魔……露琪娜微微笑着。 “如果真是人类种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的话，以这种方式死在这种地方，怎么说都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吧？要是上面的人脑子还正常的话，这种时候不都应该是默默封锁消息，怎么会大张旗鼓的用这个当做找麻烦的借口呢？” 说的也……对哦？毕竟这里是灯红酒绿的不夜城嘛，虽然大家其实晚上都睡得很早……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欢乐街？有身份的人来这里玩本来就不是一件能够大肆宣扬的事情了，偏偏还是这种死法……被榨干什么的，额…… 就算是被挂了起来，应该也不会有人把这个当作为来骚扰这儿的借口吧？只要脑子还正常的话……这种事情说出去丢脸就丢死啦！ “况且别看我们这样，真的要打起来的话，我们可是很强的……现在是和平年代，放在远古的战乱时期，我们可也是能做出攻下城市圈养人类这种事情的邪道种族，如果真的要来找我们的麻烦的话，自己也得先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能力才行~” 哇，还做过那种事情么？倒是没听贝姬说过，不过自己说自己的种族邪道什么的，看起来对方倒还为此有点得意的样子……是那种么，武斗派的类型？那身为人类的我岂不是危险了…… “是这样啊，不会出麻烦就好，那个孩子也没事了么？” “嗯，多亏安洁小姐的帮助，那个孩子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之后应该会来找安洁小姐的吧？您就好好期待好了~” 期待？我要期待什么东西？来找我答谢么？额……那个也用不着期待吧，况且本来就是别人先帮我的，要说道谢也实在不需要太怎么样…… “另外，我们也想要像安洁小姐正式道谢一下……您现在有空么？要是有空的话，和我一起去一下主塔那边吧？” “去主塔？” 对于为什么要去那边，安洁莉卡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主塔下面是博物馆，然后是图书馆……上层的话，就是我们这些巡逻员呆的地方啦~最顶上的话是‘召集之钟’，如果有什么大事情要集合的话，就会敲响那个钟……主要还是想要请安洁小姐来一下我们那儿，好让我们集体向安洁小姐正式道谢一下~” “呃，不用了吧？弄得这么庄重的样子我很不好意思的……” 安洁莉卡其实是个很怕羞的人呢？要是被一群人围着说“谢谢你”这种话的话，她会羞到找条地缝钻进去的~ “唔，是因为人多的缘故么？安洁小姐是喜欢一对一的那种？那就由我亲自来吧，去安洁小姐住的地方或者来我家都可以，虽然不保证技术有安洁小姐的爱人好，但是一定也会……” “停停停！！！！！” 这说得好像不像是道谢了啊？突然从对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什么的安洁莉卡急忙叫停。 “你确定你说的是道谢没有错么？” “是道谢呀，我当然没有搞错？” “那……能说一下具体的方法么，我听着怎么像是……” “当然是上床了呀，还能是什么呢？安洁小姐真是的，是喜欢玩羞耻play那种么？一定要别人在这种地方说出来~” 在大街上说出来这种话的确很不妙，但是我觉得更不妙的是你的脑子！ “为什么又是那个啊啊啊啊！！道谢有很多种方法的你们就不能普通一点么！” “呃？这个对我们而言很普通啊？难道安洁小姐是想要玩一些花样的么……” “我才不想玩花样的，不对……啊啊啊，你们这些家伙的脑回路就不能不和上床沾边么！！” 头痛头痛头痛，安洁莉卡抱着脑袋喊了出来……这个时候已经不在意是不是会被其他过路人当做笑话看了，再不把憋在心里的话喊出来的话，安洁莉卡感觉自己真的会崩溃的。 忒丝贝姬的同胞们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脑回路自己实在受不起啊！！！ “道谢是上床道歉也是上床，上上上的你们怎么全都是上床啊！！正常一点好么，求你正常一点的好么！说谢谢就可以了，小红花要不锦旗都行可以么！！写字写的好的话，送个字我还可以帮你裱起来挂在家里好么！！求求你们不要动不动就以身相报行不行啊啊啊！！！这个我真的受不起啊！！不管你们怎么看，我的贞操观念告诉我不要和自己不爱的人上床睡觉啊啊啊啊啊！！！！” 喊完，安洁莉卡一膝盖跪在了地上。 “哎，啊，那个什么，额……是，是这样的么，安洁小姐是这种类型的人，那个，唔……我以为既然都和我的同族是爱人还来这里了，一定是……额，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安洁小姐怎么怎么样，唔……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擅自以为这样一定能让安洁小姐高兴，真的很对不起！” 九十度弯腰鞠躬，直起腰，再九十度弯腰鞠躬，再直起腰，再……露琪娜对着跪在地上抱着脑袋的安洁莉卡，不停地鞠着躬…… 真希望你们在贞操问题上也像这样正经一点儿啊！！！！！ 仙鹤报恩？ ==================== 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完全没有了再逛逛街的兴致，安洁莉卡感觉自己累的就像是跑了十几公里没休息一样，当然是指精神上的。 原本还想要去老板娘的店里坐坐看看的，现在也没那个力气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灵魂），安洁莉卡慢悠悠的挪回了旅店中。 就在房间里等贝姬回来吧，起码待在自己房间里总不会再遇到这…… 刚想说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吧？结果，在她推开房门的一瞬间，那个幻想就立即破灭了。 “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还是~先·吃·我~？” 端坐在安洁莉卡的床上脱光了衣服，正冲着打开房门的安洁莉卡眨着眼睛吐舌头做鬼脸的，正是昨天她救下的那个女孩。 扶着墙，安洁莉卡用脑袋狠狠地撞了一下门框。 “客人小姐？？” 她的举动明显吓到了房内正等着她的淫魔少女。 “我先问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 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安洁莉卡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一起床想要散散步结果加上现在，短短一小时内就遭遇了色情二连击……偏偏安洁莉卡在这方面还是特别正经的那种类型，这已经让她心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不行不行，住在这里绝对不行，感官上就很不妙了！我会死掉的，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这种那种的事情被气死的！ “和服务员的同胞说了情况以后，她就让我进来了呀~” 偏偏对方还一脸天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事情对安洁莉卡而言有多“严重”。 “这好歹是我租的房间吧，你们这里都不讲个人隐私的么……” 胃疼了胃疼了，本来没有的毛病都快要被气出来了！安洁莉卡已经能够在脑海里想象得到了，那个服务员一脸兴奋的听完少女讲述昨天如何如何以及自己想要回报安洁莉卡之后，立马就激动的说什么“好啊好啊，我去帮你开她的房门”这种话了。 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啊……这儿的这些家伙们会玩什么套路我算是清楚了啊，可是就算清楚了隔三差五和我来这么一遭，我也遭不住啊！ “那个什么，总之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穿起来了的话，一会儿还要再脱岂不是很麻烦么？” “已经以我会和你做为前提了？？？拜托了，真的不需要好不好，而且也是你先帮我的，就算两清了行么？真的不需要什么用身体来回报这种桥段……” “可是妈妈说过要是被人帮助了的话一定要好好用自己去报恩的呀！客人小姐放心吧，虽然我才刚成年不久，技术上比不过大家……但是我有信心的！” 在安洁莉卡的床上鸭子坐的淫魔少女信心满满的听着胸脯……你们真的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么！ “谁家的老妈这么坑！！不用了不用了，报恩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头真的要疼炸了啊！ “只是很普通的仙鹤报恩而已，客人小姐不用介意的！” “仙鹤报恩也只是送小孩子而已吧！” “客人小姐真是的，好单纯呀~小孩子什么的当然是要先做才会有的啦？” 啧，被说单纯了，被年龄绝对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笑着说“好单纯”了。 “我有爱人了啦！” “没关系的，只是身体关系而已，这种纯洁健康的关系客人小姐您的爱人也绝对会支持我们的！” 支持我们是什么鬼啊！！！！都身体关系了哪来的纯洁健康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疯了啊啊啊啊！！！！ “抱歉我不喜欢这种方式！我很保守的行不行！我是遵循只和喜欢的人上床这个规则的保守女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身体报恩什么的真的不用了！道谢也不用，道歉也不用，总之不要什么都和身体扯上关系求求你们了啊啊啊啊！！” “哎？但是，但是……客人小姐的救命之恩如果不用身体的话，我要怎么才能报答您啊！！” 怎么喊得比我还撕心裂肺的啊！！ “随便怎么样都行，除了拿自己报恩这种事情之外都可以啊！！水果，买点水果送给我就行了好不好！！！苹果梨子葡萄还是哈密瓜，随你买一点儿都可以啊啊！！总之先把衣服穿上行么！！要是等下贝姬回来了看到房间里这样，我跳海里都洗不清了啊！！” 贝姬可是说好了今天要回来的，万一正好是这个时候的话……啧啧，那画面可想而知了。 “水，水果就行了么？” 大概是和自己一直以来所受的教导不一样？淫魔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时候对方应该会很愉快的接受才对呀？是自己的方式有问题么？还是那位客人小姐不一样呢？当然，救了自己命的客人小姐是自己的恩人，那么肯定不会是她的问题，所以一定是自己的方式欠妥当了？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经验的少女，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去问问自己的母亲……关于用身体报恩被拒绝以后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她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像是再次确认一样的咕哝着…… “水果真的就可以么……” “那，客人小姐……我晚些时候再来送些水果，至于到底要怎么报答客人小姐的恩情，等……等我回家再问下妈妈！” “不用问你妈妈了！！不如说我觉得她肯定会教你一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水果就行了，听话好么，真的水果就行了！你要是觉得不够的话，肥皂洗发膏都行！求求你了就送我点普通的东西意思意思就可以了！真的不用这么在意，就算忘了这件事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轻轻推着对方的后背，一副“你快点走吧”样子的安洁莉卡终于将来报恩的“仙鹤”送出了自己的房门，可是这个时候…… 说好了今天回来的忒丝贝姬，正好站在了走廊里。 眼睛对上，安洁莉卡立即“啊啊啊”的说不出话来，她的背后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哦豁，我才出去两天……看来你的适应能力还蛮强的嘛，安洁，这么快就搞上了？” 忒丝贝姬的话语里当然没有讽刺的意味，差不多一半是惊讶另一半是……欣慰？会为这种事情欣慰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们这种……淫魔了吧…… 而一看到忒丝贝姬，淫魔少女的眼中都开始泛起了七彩的闪光……不了个是吧你，真的是七彩的啊！ 大概是认定了这个同族就是那位客人小姐的爱人，像所有喜欢恋爱话题的女孩子一样，那位少女立即就捧着自己的脸“咿呀”的叫了出来。 脸颊红红，甚至头上都冒出了蒸汽……搞什么搞什么啊，你们这是要搞什么啊！ “请多指教！小女不才，想要和您的爱人多多搞好关系！主要是身体上的！” 居然直接就跑到忒丝贝姬面前一鞠躬了！而且说的是什么话啊！！这种话是应该当着别人爱人的面说的么？似乎还在征求同意！？况且我和贝姬也不是那种关系！虽然说谎了可是那是迫于形势！这样被别人说出来的话，岂不是就等于自爆了？ “爱人啊……是这么回事么，安洁？嗯……请多指教，只要安洁她愿意的话，随便你们怎么样都可以。” 忒丝贝姬居然也对着对方一鞠躬……天啊！这是你们淫魔的标准礼么！！不要用这么正规的礼仪却说些这种像是随便出轨的话题啊！ “太好了！是叫安洁，安洁小姐么！好的我记住了！！晚点我会送水果过来，之后过几天等我掌握了报恩的全部技巧以后再来拜访！” “有劳了。” 忒丝贝姬非常有礼貌的和对方道别，但是安洁莉卡……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表白 ============== “我……真的……不行了……快要受不了你的同胞们了……哪里都好……人又热情又善良……可是就是……为什么脑回路全要和……上床搭在一起啊……” 大字趴在床上的安洁莉卡唉声叹气。 “多适应适应不就好了，我倒觉得这完全不是什么问题……我可是在外面飞了两天都没睡觉，快累死了回来还要听你抱怨这种东西，简直就像是在和我炫耀……老老实实找个喜欢的上床不就行了么，反正你喜欢的也是女性不是么？” 忒丝贝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应着安洁莉卡的抱怨。 “唔，对不起啊，我知道你应该很累了……对了，外面怎么样，你这两天都去了哪里？” 忒丝贝姬已经在很努力的寻求拯救这一切的方法了，自己还在这里和她抱怨这些事情也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安洁莉卡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然后…… 吃起了刚刚那位淫魔少女送来的甜瓜，当然也递给了忒丝贝姬一片。 “唔，这个甜瓜还蛮好吃的，这两天都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还真的饿得不行了……也就那样吧，到其它种族的地盘上到处都跑了一圈，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去告知给其他种族的首领……当然咯，会相信我说的话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甚至还有看到我就直接拿箭射的，那群该死的女性长耳朵，不就是她们男人喜欢来这儿么……虽然效果微乎甚微，但是起码也会产生‘为什么一个淫魔会跑来这里说这种话’的想法吧？毕竟只是几天提高警惕而已对他们自己又没有坏处，多半还是会稍微留意一些‘门’的情况，到时候也好做出第一反应……至于辉水晶我也跑了几处遗迹，很遗憾的是没有能够找到……不过因为我对那时候的地图还算比较记得清楚，毕竟那时候我们能去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至于北部的遗迹肯定也是指那时候作为据点的人类城市的北部，大体的范围我都有数，现在来不及了，只能到时候再组织人手去寻找……” 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时间却过于紧迫了，如果时间可以再充足一些的话，忒丝贝姬应该能做到更加周全的准备。 不过像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最低限度的提醒也能让其他人不至于一下子就全军覆灭，只要能够在最开始争取出些许的时间，忒丝贝姬还是很有把握凭借自己的力量力挽狂澜，拯救这一个“过去的世界”。 “回来的时候也姑且和塔那边的负责人说了一下，虽然是同族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不可能对我的话百分百的相信，不过也答应了会保持警戒以及运输梯的持续运转，一旦真的发生了危机便会立即转移这儿的人们……但是在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一条件下，不能事先进行通知让我很不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真的明白将会是什么样的危险的也只有我们，大家都和那些‘门’相伴而活经过了无数的岁月，要让她们明白那些其实是有着致命威胁的事物，不是光靠说就行的……唉。” 忒丝贝姬唉声叹气了一下，似乎是在感叹自己无论如何劝说也不能让即使是同族的人们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语。 “也没有想过能够拯救所有人，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就已经是万幸了……当然区区十二头死龙，我也不觉得凭我的力量，还会让它们危害到城市里的人们。” 万幸，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是过去的自己从未想象过的，足以匹敌天地神佛的巨大力量。 一般的死龙在自己面前根本如同草芥一般毫无抵抗之力，这份远远凌驾与世间规则的力量，是忒丝贝姬如此自信的源泉……在淫魔中极其稀少的返祖个体，甚至也已经超越了那个的范畴，昔日为了守护自己的爱人而不断变得强大的自我，如果在那个时候没有能够守护住她而觉得这份力量毫无意义的话，那么现在……这再一次的机会，便是我的这份力量，实现它价值的时候了。 “那边的地形也正好是盆地类型，低于城市的地面不少……迅速解决掉的话，比空气更重的瘴毒就不会蔓延出来，也就不会危害到我的同胞们，虽然因为无法立即关闭门而必须转移群众，但是这样一来这座城市也一定还是可以……嗯，一定是那样的，绝对不会有错。” 躺在床上朝着天花板伸出手，接着握紧了拳头。 曾经以为死去了的这颗心，现在的这份悸动，一定是因为，是因为…… “这样啊，放心吧贝姬，肯定会没事的，你那么强……我也会帮忙的，所以一定没有问题的，我……我也很喜欢这里的人们，所以一起来保护她们，好么？” 安洁莉卡为忒丝贝姬鼓着劲。 她说的也的确是实话，虽然还是很不能接受贝姬同胞们的脑回路，但是也的的确确，喜欢着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了活力的种族。 如果真的能够改变历史的轨迹的话……不，是一定能够改变，毕竟，我和忒丝贝姬现在就在这儿，不是么？过去的历史之中可不是这样的吧？我的话姑且不谈，但是忒丝贝姬，她的的确确拥有着能够改变未来进程的力量，只要她愿意努力的话……一定，可以改变那个悲伤的未来。 如果那样的话，如果能够在焕然一新的未来之中迎接曙光的话，如果连历史都可以被改变的话，如果……那么我和她，也一定可以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么？ 这一次，可以不用再作为心死的女神与堕落的魔女，这一次，可以真真正正的，为了我们所希望的事物，迎来崭新的人生……成为，我们梦寐以求的那个自己，不是么？ 在这样的世界之中，在这样的…… “贝姬，那个……” 一想到那个可能存在着的未来，安洁莉卡就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如果能够拯救世界的话，那个……就太好了……是吧……所以……” “怎么了，安洁？” 躺在床上的贝姬侧过头，望着另一张床上的，那位脸颊开始变红了的黑发少女。 “那个，就是我想说，要是……要是大家都可以得救的话，如果真的能够在那样的未来中继续我们的人生的话，那个，贝姬……” 如果所有人都能够获得幸福的话，那么我希望你也可以……向自己的同胞们一样，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所以，在你给予了我如此之多之后，我也想要……能够给予你，新的未来和寄托。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够，和我……就是说……” “能不能和我成为爱人。” 一生一次的经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告白，当真的要安洁莉卡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才体会到，那到底有多么难以说出口。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告白安洁莉卡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受到了这座城市中氛围的影响，受到了贝姬的那些同族们的影响，也或许是，她对于自己理想中的未来信心满满，因而也想要让陪伴着自己的同伴，能够一起分享在那个未来之中，理应怀抱的，属于爱或者希望的某些事物。 也或许，是她对于忒丝贝姬的感恩之情以及想要报答她的心情，逐渐演变成了这一种感情，在这方面，或许她的“以爱相报”与贝姬同族们的“以身相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羞耻心之类的东西，而是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就算是安洁莉卡，也会因珍惜，而感到畏缩。 表白（二） ==================== “这个玩笑……不是太好笑，安洁。” 但是显然，少女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告白被贝姬当做了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的，贝姬！” 安洁莉卡坐了起来，认真的盯着忒丝贝姬，虽然她的脸颊依旧红红……但是眼神之中，的确透露出认真的情绪。 这样忒丝贝姬就不能再将那些话当做是玩笑了，刚刚还在头脑中无数次演练到时需要如何快速的击退死龙保护族人的忒丝贝姬，她暂时放下了那些事情，与安洁莉卡一样从床上坐起了身。 “如果不是玩笑的话……我和你说过，我有爱人了吧？” 那份感情，需要认真的回应。 忒丝贝姬一字一顿，语气已是十分严肃。 “是那样的，我也知道贝姬你早就有爱人了……但是，贝姬的爱人已经不在了啊！如果世界真的能够拯救，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可是，可是贝姬你……” “莉莉丝她就在这里。” “但是那不是你的莉莉丝！！如果未来能够改变，现在的她也只会和现在这个时间段的你成为爱人！谁都可以幸福的结局唯独你还是只能默默忍受孤独的煎熬，那样的未来对你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 “我只要她能幸福就好，至于是和什么时候的我还是和其他的什么人，我都无所谓。” “那么你自己呢，贝姬！！” 安洁莉卡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内心的喊了出来。 “我说过了，我自己无所谓……” “你才不是无所谓，你是根本不在乎你自己！！你根本没有想过要拯救什么世界，你永远想的都是拯救她，对吧！！你用你自己全部的人生都倾注在了永远也不可能再次和你在一起的人身上，这样子你能够得到幸福么！如果所有人都能够重来一次的话，为什么独独你自己把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给否定掉了！贝姬……我知道我并不是多少优秀的人，可能做的很多事情也很难让你满意，可是，可是……我是认真考虑过的，贝姬！” 她也应该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也应该拥有，再一次点燃自己心中火焰的机会。 安洁莉卡从一开始就知道忒丝贝姬对于拯救世界并没有任何的想法，她相救的，唯一只是她爱着的那个人，她想要重来的，唯一只是那名为莉莉丝的少女的人生。 至于她自己，忒丝贝姬根本没有考虑过那些问题。 安洁莉卡想要重来的是自己的人生，想要重新拾起的是自己的信念与希望，但是忒丝贝姬不一样……对于自我毫无期望也根本不想拥有幸福的她，她的内心虽然已因回到过去而被灌入了名为希望的色彩，但是…… 她却只将那份色彩，为了她人而画。 安洁莉卡并不想要那样，她并不想要只有忒丝贝姬一人被留在无法得到拯救的过去之中……堕落凡间甚至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去为安洁莉卡挡下致命的一箭，细心呵护着安洁莉卡受到感染的畸形手臂……在黑发少女的心中那位女神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早已超出了简简单单的“朋友”范畴，所以她…… 如果我真的能够获得救赎，那一定是因为忒丝贝姬。 于是，被女神所拯救的少女，也想要能够拯救女神。 “要是出于报恩之类的心理，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并不需要你报答什么东西，安洁莉卡……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我已经有爱人了。” 然而忒丝贝姬的话语依旧冰冷。 “确实我是想要回报你一些东西，可是我也知道自己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忒丝贝姬，一直停留在过去的阴影中的话是走不出来的，我不想让你的心永远都是一团死灰！” “够了，安洁莉卡，不要再说了……” “你也应该能够重新拥有一个未来，贝姬！让我试试，好么？如果大家都可以重来一次，让我试试帮你走出那个过去，好么？我相信自己能够做到的，我可以帮你……” 安洁莉卡尝试着让忒丝贝姬相信自己，相信她是可以重新拥有一份爱与希望，是可以重新拾起自己已经失去了的事物……然而，安洁莉卡的努力所换来的是…… “我说了不要再说了，安洁莉卡！！你还要侮辱我到何种地步！” 伴随着女神得怒吼……安洁莉卡终于鼓起勇气，用她一生一次的告白所换来的，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侮……辱……不是……贝姬……我……” 安洁莉卡捂着疼痛的脸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忒丝贝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代替不了那个孩子，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都不可能代替的了那个孩子在我心中的位置，安洁莉卡！” 这份愤怒，这份愤怒，这份愤怒……脸上的疼痛与那怒吼的话语，安洁莉卡能够的的确确感受得到，忒丝贝姬真的是发怒了。 “不是……我没想过要代替她在你心中……” “当你那么说的时候你就已经那么想了！！！” 虽然想要做出一些辩驳，但是忒丝贝姬却根本不给她那个机会。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瞧不起我们都没有关系，但是请不要把人类的价值观套在我们身上！！我也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的爱人，一生只会有一位！！” “和我们自己会怎么样没有关系！认定了谁是自己的爱人，一辈子就只会有那么一个！就算爱人离世也不可能会找新的爱人，明明知道这样却还对我说什么让你来当我的爱人，这就是对我……对我们种族而言最大的侮辱！我不需要什么救赎也不需要你来可怜我，如果真的理解我们的种族真的理解我的话，那就请你闭上嘴，这种想法想都不要想！过去，现在，未来！不管是不是能够重新再来一遍，我爱人的位置，也永远只有那个已经逝去了的她！！懂了么，安洁莉卡！” 一声声呐喊，一笔笔刀刻，忒丝贝姬的怒吼就如同用刀刻在安洁莉卡的心口上一般，在她的心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忒丝……贝姬……我，我……我不是想要代替她……我……我……” 依旧捂着脸颊，声音却因自己的泪水而哽咽。 “够了，如果你还对我有一点儿尊重的话，就请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种族的爱，一生都只属于一人……无论是家人还是亲人要是你愿意的话我都可以成为你的依靠，但是唯独爱人，那个位置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有主人了，安洁莉卡……我很累了，就这样吧，晚安。” 说完，忒丝贝姬就躺了下来翻过身去，再也没有理会安洁莉卡了。 “贝姬……可是，可是……” 安洁莉卡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但那绝非是因为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也不是因为自己此生唯一一次的告白遭遇了残酷的否定，而是…… “可是，你这样子……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幸福啊……你这样子，到底要我怎么办，才能……” “明明像我这种人都可以重来一次的话，可是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心……复苏过来啊……你这样，你这样……” “太痛苦了啊，贝姬……” 不知如何才能慰藉那位孤独女神的内心，安洁莉卡的眼泪，是为了忒丝贝姬而流。 表白（三） ==================== 距离那个命中注定的日子还剩下最后一天。 安洁莉卡躺在床上一宿没睡，而忒丝贝姬……在这儿的“早上”来临之前就已经出去了。 之后，稍微洗漱了一下，整理好心情的安洁莉卡，一点儿也不意外的在耸立着门的“花园”边缘找到了她的同伴。 “对不起，昨天打了你。” 还没等安洁莉卡开口，忒丝贝姬先道歉了。 “啊……不，没事……是我不好……” 安安静静的在贝姬的身边坐了下来，之后，两人之间一阵无声的沉默让气氛显得颇有些尴尬。 “说起来，你应该和我的一些同胞们接触过了吧，感觉怎么样？” 最后，还是忒丝贝姬先开了口。 “感觉……大概就是很热情，待人也很友善，那样的吧……” 安洁莉卡稍作回应。 “热情么？的确吧，我已经忘记我以前是不是也是那个样子了，安洁……” 侧过头，忒丝贝姬望着安洁莉卡的双眼。 “尽管我们的许多习性为人所不齿，与普遍存在的道德观念有较大的出入，安洁莉卡……但是对于爱情，我想我们和地面上的种族并没有什么不同，实在要说的话……” “就只有说从一而终，就一定会从一而终这一点吧？或许大部分人所认为的‘贞洁’是对于身体而言，但是对于我们……那份绝对不会改变的感情才是我们始终遵循的‘原则’。” “贝姬……” 世上从一而终的人当然不少，可是又有哪个种族，却将其当做了一生当中必然遵守的规则？所谓爱情大多时候并非生活的必要因素，嘴上说着一心一意最后却变卦的人满眼望去一样多如虫蚁，这是不论哪个种族都非常常见的情况，然而对于感情的绝对忠诚却体现在了淫魔这一毫不在乎身体贞操，与“淫乱”相挂钩的这一种族身上，这样理应相反最后却相合的结果，是否可以看作是对于大多数人都遵从的价值观与道德观的嘲讽？ “由我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 安洁莉卡明白那一点，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想要能够说服忒丝贝姬。 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是为了那位女神的人生。 “从一而终当然是好事，可是……爱情应该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应该是，是在活着的人之间的事情才对啊……哪一方逝去了的话，对她怀念，为她悲伤，包含思绪，这些都没有问题，可是，可是……不应该，继续对着一个自己已经永远触碰不到的幻影，继续诉说自己的爱啊……虽然我不是说爱人逝去了的话就一定要找新的，可是……像你这样，像你这样子的，已经太……太过了……忒丝贝姬……怀念也好悲伤也好，你已经太过于跨过那条线，把自己的一切都沉进去了啊……如果知道你这个样子，你的那个她也不可能高兴的不是么？就算不是和我，你自己起码，起码也要……就算是为了你的那个她着想，你也不应该这样，让自己的心沉沦下去啊……” 那些话语都是确确实实的在为忒丝贝姬着想，褐肌的女神当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安洁莉卡心地善良，温柔，对事物也充满热情……那是她原本就拥有的优点，是…… 铭刻在她血液基因中的，那份与生俱来的天赋，忒丝贝姬……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沉沦，么……确实，如果要说的话……我就是沉沦了……吧？” 女神抬起了头，望着流通着气流，被发光的晶石点缀的宛若繁空的洞穴上方喃喃自语。 “那份热情，为了爱而燃烧，可是一旦燃烧过了头，在爱人不在之后，我所剩下的……大概就是这样一副，失去了灵魂的皮囊了吧？安洁莉卡……你说过，想妖让我的心能够重新燃起动力，可是……如果还有燃料，如果还是木柴的话，那的确还能够烧起来，可是……我的心，早已被烧为一地死灰，要怎么样才能……让灰烬重新燃起？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安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花费时间和感情，安洁莉卡……” “我不配。” 收回了视线，对着安洁莉卡，忒丝贝姬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那句话。 “贝姬？那个，你是什么意……” 安洁莉卡满头雾水，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女神会对自己有着那样的评价。 “就是字面意思，安洁……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欠了你很多东西。” 忒丝贝姬垂下了头。 “不，贝姬？你不欠我什么东西……如果说是那一晚没有能够赶来的话，说实话我已经……已经不怪你了……因为是你，所以肯定有什么原因，就算是不方便告诉我的原因，但是我相……” 安洁莉卡已经不怪忒丝贝姬了。 之前所看到的那位女神的梦境，之前一起经历的种种事情，忒丝贝姬为了救自己而陷入险境，那些东西都绝非谎言，那些东西都足以证明，她对安洁莉卡的重视。 “安洁。” 但是，贝姬打断了安洁莉卡的话。 “并不是指爱情这方面的东西，不要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因为我的人格，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低贱的多……不管你喜欢的是男性也好还是女性也好，你都有许多机会去和其他比我要好得多的人尝试交流，所以……你真的不必，那样关心我。” “我不是在嫌弃你或者想要赶你走，只是……因为现在我们在‘这里’，所以我的脑子可能也终于清醒了一些……如果能够重来一次，那或许也可以……” “作为我给你的补偿。” 说完之后，忒丝贝姬就站起了身。 “贝姬？那到底是什……你不需要补偿我什么的啊……” 可是，安洁莉卡完全不知道忒丝贝姬所说的“补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她看来，就算以前认为忒丝贝姬对自己有所亏欠，可是现在……根本就只有她在欠着贝姬的份了啊？ “就这样吧，安洁，我希望你真的能把精力放到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人身上……在这里坐着也没什么用，今天还有整整一天时间做准备，如果你没什么打算的话，也可以去和你认识的人聊聊天吧？毕竟很可能明天之后，这座城市的人们就要暂时转移了，到那时候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再……我现在需要去补充一点力量为明天做准备，晚点见吧。” 和贝姬相处了这么久，安洁莉卡也当然知道她所说的“补充一些力量”是要去做什么，但是现在……安洁莉卡已经不会再为那与自己的价值观完全相悖的事情而露出厌恶的表情了。 那对她而言是必要的事情，那是不管喜好亦或者观念的，纯粹因为必要才会去做的事情……如果对忒丝贝姬的同族们而言，与谁交合除了进食之外还有些其他诸如玩闹亦或者是报恩方面的因素，那么对于忒丝贝姬…… 我想，如果不是能够让她保持力量而只是进食的话……她根本，都不会去做那些事情了吧？也或许，她一直以来都仅仅只是在遵循自己作为淫魔的“本能”而已。 在失去了活力与热情之时，忒丝贝姬就已经连“活下去”这的动力都已经失去了，对于她而言，活着仅仅只是“活着”而已……但是，有了目标，有了新的动力。 为了能够，让她的爱人重来一次，以及为了能够……让安洁莉卡重来一次。 “那……晚点见，贝姬。” 目送着张开双翼飞走了的忒丝贝姬，安洁莉卡……稍稍的，有一些心痛的感觉。 这份缘分，或许能够在某一个未来中。。。 ================================================ “所以来我店里坐坐了？” 服装店的老板娘为安洁莉卡泡上了满满一杯红茶。 “是啊，就来坐坐了……这里面没加什么东西吧？” “真失礼，在店里面端给客人喝的茶才不会加什么东西呢~” “也就是说，在家里的就会加啊……” 对着露出俏皮微笑的老板娘，安洁莉卡拿起茶杯，一仰头就把杯中的茶水一干二净了。 “喂！客人小姐……红茶可不是这么喝的啊？又不是酒……” “烫烫烫……习惯了嘛……” 喝完才知道烫的安洁莉卡砸着嘴呼气连连。 “居然跑来问我这种连恋爱经验都没有的人这种事情，客人小姐你还真的是没大脑呢……” “我又没有其他人可以问，没办法嘛~” 安洁莉卡思前想后自己究竟可以去和谁商量一下关于忒丝贝姬的事情，想来想去最后也就只有这个老板娘了……虽然这两天还认识了几个其他人，但是，管理员小姐的话一看就觉得很不擅长这种话题，露琪娜那边自己则是去都不敢去……万一被别人郑重“道谢”了怎么办？至于那名淫魔少女，连名字和住址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去找她的不是么？ 也就这儿的老板娘还算靠谱一点了，虽然似乎对安洁莉卡稍有垂涎的嫌疑……不过至少作为“大人”来说还算过得去……吧？ 当然，安洁莉卡也不可能和她真的把关于贝姬的事情全都说了出去，最多也就是讨论了类似于“我的朋友因为失去了爱人而悲伤，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活力，我应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振作起来”这样的话题。 “客人小姐的朋友，是我的同胞没错吧？” “嗯。” “这样子啊……” 老板娘咬着自己左手的食指望着天花板思索的样子倒是让安洁莉卡觉得她颇有些可爱的感觉。 “虽然我自己也没爱人啦，不过作为同族的话，应该还是能参考一下，我说的可能也只是按我们这个种族正常来说的理解，如果有对你朋友不合适的地方的话，就多谅解一下哦？” 对于安洁莉卡想要求得答案的疑惑，老板娘开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的一生是为了爱而活的，这么说的确没错……从找到自己生命中只此一人的爱人开始，将全心全魂都奉献给那份爱情却是是我们这个种族的生活方式没有错，但是……当爱人不在之后，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不是么？” “况且，普通来说的话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 老板娘开始扳着手指头数起来了。 “比如说，一开始热恋的时候海誓山盟，可是到最后成为爱人之后却不能忍受我们种族的习性最后背叛的例子就很多，以及爱人在‘交血的仪式’中丧命的例子也有一些；再比如，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物种的生命都不及我们来的长，人类的话也就是六七十年差不多了，兽人会更短，精灵倒是比我们长寿，但是那个种族一般不太会接受我们的价值观……鳞族作为不老种也比我们长寿的多，但是和那些家伙的例子嘛，啊哈哈，没听说过……毕竟是互相抢男人的关系……剩下的一些种族也基本都不及我们接近两百年的寿命，所以从大部分情况来说的话……我们在人生途中，是必然会失去自己爱人的。” 人生之中有相遇就一定会有离别，而作为较长寿的种族……她们所经历的离别，也一定会比短寿的种族要多得多。 相遇，相爱，结为连理生下孩子，一起养育后代却在最后，不能一起白头偕老……这样的未来对她们而言早已是命中注定之事，对于将爱情当做了自己一生之事的她们来说，或许的确有些过于残忍。 然而依旧还是会为了那份爱义无反顾。 “但是，人生还是要继续的不是么？不可能说爱人逝去以后自己就不活了对吧？爱人，家人，族人……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还有两项……有需要养育的孩子，有相伴在一起的朋友，有自己的族人……既然活的久了，那么与其他人埋下的缘分也会越加的多越加的深，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说要放弃呢？虽然最重要的那一份缘走到了尽头，但是还有许许多多，与其他人，与其他重要之物间的缘分呀？的确会消沉，会心灰意冷……可那也应该仅仅只是对于‘爱’这件事情而言不是么？” 老板娘说的并没有任何的错，人生之中最为重视的事情或许只有一件，但是……那并不代表着一个人的人生当中，就只有这一件事情是她的全部。 人生是由许许多多微小的事情所组成的，一个人的人生是包含了这个人与许许多多人的相遇所形成的，就算失去了最为重要的那个人，可是……支持着我们活下去的动力，其实还有许多不是么？ 为了孩子，为了家人，为了关心自己的朋友，为了自己的族人们，为了那些与自己相识并且结下了缘分的人们，一个人……也绝对不可能那样随随便便就让自己的心沉沦下去。 会悲伤会绝望会痛苦，但是……也一定会再度振作起来，这便是那位老板娘所理解的，关于身为她们的这个种族，所必定会经历的人生。 “家人，朋友……” 听着她的话，安洁莉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忒丝贝姬的话，和她的爱人之间似乎并没有孩子，如果说家人和朋友的话……啊，原来如此。 安洁莉卡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那位女神为何会如此的心如死灰。 因为她不仅仅只是失去了自己的爱人，而是……失去了自己所有能够珍视的事物。 过去的朋友与亲人，自己的同胞姐妹，自己的故乡……一切能够成为回忆的事物悉数消失在眼前，令忒丝贝姬……只能将自己的所有，全部都寄托在了那位爱人的身上。 既是她的同族，又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或许忒丝贝姬选择与莉莉丝成为爱人的想法简单而又直接，只是因为那位少女在她的身上集合了……淫魔所最为重视的三样事物。 家人，族人……与爱人。 不一定真的在那时就对那位名为莉莉丝的少女满怀爱意，但是一定……在她的身上，充满寄托。 那是自己唯一能够珍视的事物了，那是自己唯一……值得保护的事物了，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在那个时候，忒丝贝姬一定发下了这样的誓言吧？在她……还和她的这些族人一样，充满了活力的那时候。 然而一切都伴随着那个无情的结果离她远去，忒丝贝姬失去了自己所挚爱着的所有，失去了她所能倚靠的所有，失去了……能够成为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的，所有事情。 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恐怕那就是忒丝贝姬所怀抱着的，持续了千年的唯一疑问吧？ 重视的事物一一离开了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却得到了与天地一般长久的寿命……忒丝贝姬所得到的并非“拯救了世界”这一结果，而是，单单只是也只有……自己“活着”这一事实。 然而活着的人，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动力。 “是因为她……不光是爱人，连同所有……都失去了么……” 安洁莉卡喃喃着。 “等下等下，所有是什么意思？一般而言不可能会有那种情况的吧？真的是我的同胞么？但是我们不是都在这里么？她是谁啊，快点带来我们会好好帮她的……不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一位同胞吧？看起来应该不像……” 废话，忒丝贝姬要是能被你看出来她的哀伤的话那就有鬼了。 “老板娘……失去了所有能够珍视的事物独自一人活下来的话，一定很痛苦吧？” “那种事情你问我我也……” 显然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的老板娘当然不可能体会得到那样的痛苦。 “但是啊，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说的很不中听，虽然我的确，因为没有体会过所以也无法和你说到底是不是很痛苦，但是唯有一点我绝对可以确定，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的朋友失去了一切她能够珍惜的东西却唯独她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的话……” 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严肃。 “那么，我觉得除了悲伤之外……在她的心中，一定会孕生出难以想象的黑暗。” “黑……” 安洁莉卡似乎有些明白老板娘的意思。 “是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若是在理应死去的时候没有死去，那么在她的心中一定不是怀抱着战胜了天命的喜悦，而是对于自己为何没有死的疑问……久而久之，那个疑问，将会化作笼罩了人心的黑暗。” “为什么只有自己活下来了，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没有和她一起死去，为什么自己最重视的事物，统统离开了自己的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甚至连能够和自己说上一句话的人都没有，我并不认为在那种病态的环境条件下继续活着，能够拥有一颗健康的心灵 ，物久为怪老而不死是为……本应终结的天命如此继续下去，终有一日一定会化作吞噬人心的至恶之物。” 那个老板娘，虽然看起来没个靠谱的样子，但是她说的话……安洁莉卡的确能够感受得到，因为……她自己，就是那样的。 在依代死去的那个夜晚，在自己抛弃了自己昔日的愿望，化身成为了龙之魔女的那个夜晚，站在昔日安洁莉卡“尸体”上的，是孕育自自己心中的扭曲异物。 被憎恨所吞噬的自己成为了吞噬他人未来的怪物，那么……被孤独所吞噬的忒丝贝姬，她最后能够成为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那么我劝你最好……离你的那位朋友远一点……这个时候我不会说什么多帮帮她多陪陪她这种话，要是在一开始的话还有可能，但是……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是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岁月，那么那颗心就绝不会仅仅只因为你一个‘朋友’而改变，甚至，会将你一起也吞噬掉……所以趁早离她远一点吧，变成那种情况的话，已经不可能再有回头的机会了。” 这份缘分，或许能够在某一个未来中。。。（二） ====================================================== 不对，不对……机会是有的，因为她是忒丝贝姬，她一直温柔的对待着我，她的心，她的心……一定，还是拥有复苏的希望的！ 而且，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历史的关头，就在这个曾经夺取了她一切的历史事件的道标处……我们也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所以，还有机会！有能够让一切包括忒丝贝姬重来一次的机会！之所以我没能做到，是因为自己太急于求成……这不是单靠自己的表白或者奉献出自己的爱就能改变的状况，而是需要长久切稳定的生活，才能让她慢慢从过去的阴影之中走出来。 “多谢你的劝告，不过……她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没有抛下我而是选择了和我在一起，我怎么可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她而去呢？要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我会帮她慢慢好起来的，毕竟……这儿，有着她曾经一度失去的那些珍物。” “那又是什么意思啊，越来越听不懂客人小姐说的话了？真的没有问题么？经常自言自语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这可是脑子有问题了的病状哦？要不要我带客人小姐去看看医生……” 老板娘一脸关心的样子……等等等等，我不会在别人的眼里一直都是个有病的人吧！？ 安洁莉卡发现了一个令人惊愕的事实…… “我才没问题，我的脑子才没有病……嘛，后面说的先不管，前面说的……有朋友，有同族……只要能有这些的话，能有人关心她的话……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又不是养白鼠，慢慢好起来这种话实在是……真的有朋友什么在一起的话，我觉得也不会太怎么封闭心房吧？因为没有实际见过所以我也不清楚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不不不，你已经实际见过忒丝贝姬了，怎么样怎么样，我家的贝姬还不错吧？比白鼠应该可爱多了……唔，对贝姬用可爱这个词似乎不太合适。 “一会儿感觉很严重一会儿又感觉不太严重，真是的……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客人小姐下次就把人带过来嘛，是同族的话，我们也会尽可能地帮些忙的……前提当然是帮忙如果还有用的话。” 明明是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但是却也想要尽一份心力，安洁莉卡突然对那个老板娘感到异常的感激。 甚至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啊……这种情况下反而不好意思去问了…… “多谢了啊，总觉得和老板娘聊了聊，心情一下子也舒畅了不少，起码不会再因为找不到方法而迷茫了……真是帮大忙了。” 安洁莉卡对对方表以谢意，她在想了一下之后，站起来对着老板娘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这算是和露琪娜学来的吧？ “只是聊聊天而已啦，哪用这样道谢……要是感谢我的话，那就多买点我这儿的东西吧~或者介绍朋友过来买也可以的哦？哎嘿嘿~” 没什么生意的老板娘“哎嘿嘿”的笑了起来。 “嗯，下次下次~对了……明天的话，老板娘你可不可以关门一天啊？反正也没什么客人吧……” “谁说没客人的，谁说的！干嘛要关门一天啊？怎么了……难道说是……约会的邀请！？” 似乎是想到了和安洁莉卡想要说的差别非常大的状况，老板娘的眼睛里开始冒起了欣喜的星星。 “你想太多了耶……只是你这边离门蛮近的……” “门？” 老板娘歪着脑袋不知道安洁莉卡是指什么。 “就是花园那边啦。” “是离得蛮近的，那边怎么了？” “所以明天就别来店里了吧……那边会出点事，蛮危险的。” 花了大概五到十秒钟才理解了安洁莉卡在说什么，老板娘的目光变得警惕了起来。 “客人小姐……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在想着惹出什么大麻烦出来的话……那你可就不是‘客人小姐’了……明白么？” “就算真的我要惹什么麻烦也不可能这样和你说吧！不是了啦……” “那‘会出点事’是什么意思？” 虽然安洁莉卡辩解着，但是老板娘眼中的警惕依然没有消失。 “这个嘛，唔……是这样的啦……” 挠了挠头，安洁莉卡老老实实的和她讲述起大概的事情。 “那个……我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么？” “稍微有点？” “太过分了啦！我才不是小孩子！说什么门里会出来怪物，居然觉得这种东西能骗到我，真是太小瞧我了啦！” 老板娘哇哇大叫了起来…… 果然啊，根本不可能相信自己说的不是么？ “不是骗你的啦，说真的啊……” “那么证据呢，拿出证据来我就相信！” “证据什么的，唔……没有那种东西啊……” “所以不就是在把我当成小孩子么？不信不信才不信，客人小姐瞎说八道！” “唔……我是好心耶……” 安洁莉卡摊摊手表示没辙，因为她也确实是拿不出什么能够令别人信服的证据出来……就算说自己是从未来回来的人，那也只是让别人更加不相信自己，不是么？ “嘛，不过没关系了……要是出什么事的话……” “我会保护你的啦~”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忒丝贝姬的心能够复苏的希望，安洁莉卡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老板娘说出了那句话。 “咦？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做什么啦？这是什么啊，新的搭讪方式么？虽然被客人小姐搭讪的话我是不会觉得讨厌的，不过拒绝把我当小孩子看找些借口骗我啦~” “好好~” 伸出手捏了捏老板娘的脸……对并不是很熟悉的人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失礼？但是总感觉是可以这么做的关系……而且对方的脸，那种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有些肉肉的样子，感觉捏起来一定很舒服……所以就捏一下啦~ 因为心情好，所以安洁莉卡偶尔也会做些出格的事情呢~ “好失礼的喂！咬你了哦！” 老板娘做出了威胁的表情，虎牙都露出来了哦？虽然那样子会让人更觉得她可爱就是了。 “好~好~老板娘的脸满软的嘛~不像我……紧绷绷的……还是可爱一点的女孩子更受欢迎啊……” 捏完了老板娘的脸以后安洁莉卡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瞎说什么咧，我要是受欢迎的话怎么会到现在还单身……客人小姐你这样的才受欢迎咧，虽然是个很失礼的家伙。” 正因为自己没有所有才会羡慕拥有那些东西的别人吧？安洁莉卡想要变得可爱一点和老板娘想要变得帅气一点……如果能够互相之间稍微匀一匀的话就好了？ “行了行了，也聊够了……我走了哦？” “什么嘛，这就走了，结果真的只是来聊聊天的呀……越来越觉得客人小姐的失礼没有边界了，虽然最开始先失礼的人是我……那拜拜啦，走好不送！虽然如此，不过要是有寻找爱人意向的话，还是很推荐和我尝试一下哦？因为是喜欢的类型嘛~仅限长相~” 什么嘛，就算觉得安洁莉卡很失礼，你不还是想要抱上别人？就算是淫·魔，原来也是要看脸的呀…… “噗哈哈，仅限长相嘛？我这个人内在也的确不怎么样啦，真的要成为爱人，是强烈不推荐的……嘛，以后要是有缘分的话再说好啦~” 因为心情好，所以也没有强烈拒绝对方的邀请，与其说是客套话，不如说安洁莉卡也并不是就觉得一定不会有那种可能性。 毕竟，自己对于忒丝贝姬的爱到底能不能算是爱自己也不清楚，忒丝贝姬如果永远也不肯接受自己的话……那安洁莉卡也不可能就一直真的独身一人谁都不找……那岂不是还要让贝姬觉得是她自己在拖累安洁莉卡？ 站在门口朝店里的老板娘挥了挥手，然后就走出了店门。 而且那个脸~以后也还想再捏捏~安洁莉卡把这个没有说出口的想法给吞进了肚子里。 好了，明天要加把劲。 为了忒丝贝姬，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新认识的朋友们。 人理应生而为之—— ============================ 简单的用过晚饭之后回到房间，发现忒丝贝姬已经先回来了。 明显已经梳洗过了的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双眼出神的望着天花板，甚至连安洁莉卡进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贝姬？” 小声的呼唤了她一声之后，忒丝贝姬才从床上撑起身子，将目光移向了刚进入房间的安洁莉卡。 “回了了啊，安洁……” 之后，她又躺了下去。 安洁莉卡对于贝姬这样的反应也没有在意，她躺到了另一张床上，像贝姬一样望着天花板。 “在想什么呢，贝姬？” “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女神呢喃着。 “明明感觉有许多东西要想，可是脑子里就是记不起来自己到底应该想写什么，总觉得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样看不清楚……甚至让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这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我是否，是真实存在着的……” “咦，又开始说我不懂的东西了啊？贝姬你当然是真实存在着的了，这还用问么？你在这里，我在这里，现在我们都在这里，在这个……能够让我们改变的过去之中，这就是最好的答案和现实不是么？努力去改变过去就能获得更加美好的未来，一定是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天理所以我们才能有这样的机会……你失去的一切都能在这里重新找回，不是么贝姬？” 说的话很不像是安洁莉卡的小脑子能够想出来的话，那是当然的啦~从回来的路上一直到刚刚推开房门位置，安洁莉卡可是一直在想到底要和忒丝贝姬说些什么呢！ “一点儿也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东西……是去和谁商量过了吧？” 然而忒丝贝姬一眼就看破了安洁莉卡，那是当然的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忒丝贝姬对于安洁莉卡而言可以说是比起朋友更像是年长的家人一般的存在，安洁莉卡的那点小伎俩在她面前可是完全没有用的~ “唔，确实和人商量了一下……之前服装店的老板娘……” 安洁莉卡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你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忒丝贝姬叹了一口气。 “什么叫该怎么说我，我可是在替你着想耶？好歹也领一下情嘛……只要能够改变这段历史的话，忒丝贝姬你不就什么都没有失去了么？虽然有着失去了的回忆，但是却也有着没有失去的未来，这样想的话……不应该是蛮激动的么？” 安洁莉卡试着把自己代入到忒丝贝姬的角色当中，如果重新给她一次机会，让现在的她有能力去救下当时的依代甚至那间孤儿院中所有的孩子，那么自己的感情一定是……激动到欣喜若狂吧？ 能够挽回自己所失去的一切这不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安洁啊……说实话，我啊……” “甚至，都不太记得这座城市的事情了……” 忒丝贝姬朝着天花板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的握了握，然后，又缓缓的垂下手臂。 “最后的回忆呢，也只是停留在和莉莉丝一起，在街道上见到了恐怖的怪物……然后有一个陌生的同族就把我们救走，送上了升降梯……那个人的样子我都不记得了，声音也不记得……只记得她有对我说，要好好照顾好莉莉丝……毕竟我是年长的那一方，也许一开始，是把莉莉丝当做了我的妹妹看待吧……这是我对这座城市，最后的记忆。” “但是最初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最初的时候怀抱的是哪种感情，我也都已经……记忆全都，模糊不清了……我的心中过去是不是曾经有过名为‘爱’的感情，这些东西……我全都无法肯定，唯一知道的，就只有……自己失去了，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直一直，模模糊糊，一直一直，头脑里都有声音嗡嗡作响，一直一直……知道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情，知道自己伤害了你……可是一直……” 忒丝贝姬的呢喃已经让安洁莉卡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贝姬！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个时候是我自己不行，是我自己太弱，不是贝姬你的错！没事的没事的，你这个样子真的怀疑要不要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没事的贝姬，相信我吧！就算记不清楚以前的感情……那都上千年了嘛！记不清楚不是很正常么，我三天两头的事情都能忘记，贝姬隔了上千年忘记了以前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真的忘了的话……那就再创造不就行了！” “再……创造……？” 侧着脸，望着另一张床上表情认真的安洁莉卡。 “对呀！不是有人说过嘛，回忆这种东西……只要再创造就行了！过去的事情成为了今日的回忆，那么今日的事情也会成为未来的回忆！如果以前因为不好的遭遇而让自己的心受伤，记不清以前的回忆了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重新创造会在未来成为回忆的现在不就好了么！反正你的爱人……她现在也在这儿吧！虽然是和另一个你……但是你看，大家都还活着不是么？大家都还是在这里的不是么？那么从现在开始，作为未来的忒丝贝姬……努力在这儿创造出新的回忆不就行了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在这里改变那个悲伤的未来，以后每一天……都可以过的开开心心的啊！” “开开心心……噗，噗呵呵……呵呵呵呵……” 因为安洁莉卡过于直白的发言而忍耐不住，忒丝贝姬捂着嘴笑了起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嘛！开开心心不好么！！你非要整天都一副苦瓜脸么！以前没有了的回忆就去和新认识的朋友重新创造，以前断掉了的缘分……现在不还是有重新再牵上的机会么！高兴一点儿啊贝姬，你想想啊！你可是可以拯救你的爱人，可以拯救你的种族……可以改变未来的人啊！这样才是真正的神明不是么！” “……” 忒丝贝姬盯着安洁莉卡看了一会儿，直看到后者脸颊泛红，撇过脸丢下一句“干嘛啊”。 “真正的神明么……说起来，你似乎一直很在意这个啊……在你印象中真正的神明，似乎一直在做着拯救世界保护他人的事情？不应该叫那个才是幻想中的神明么？” “我喜欢什么样的要你管……我就是觉得那才是神明应该的样子不行么！” 安洁莉卡气鼓鼓的嘟起了嘴，当然她的脸颊没办法鼓的和老板娘一样像个包子。 “没问题没问题……你说得对……” 忒丝贝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从现在开始的话，把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从现在开始的话……创造新的回忆，创造新的未来……你说的没错，安洁莉卡，虽然我失去了许多东西甚至连我自己都已经记忆模糊了，但是只要从现在开始的话……所有失去的事物全都在这儿，那么这一次，我只要重新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作为我以后的回忆，就一定……能够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取回来……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你，我一定可以……你说的没错，安洁……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没错，没错……“ 虽然不知道那样不断重复的呢喃着的忒丝贝姬状态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过看到她脸上露出的笑容，安洁莉卡多少还是安心了一些。 起码不是昨天那个甩了自己一耳光，说着“我的心不可能再死灰复燃”那种话的忒丝贝姬了，不管怎么样那名女神能够有动力也有期待……这总归是好事不是么？ “一起加油吧，安洁……我会努力创造一个能让莉莉丝能让你，还有大家一起全都能够笑着活下去的世界的，所以……一起努力加油吧，安洁，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的。” 第一次从忒丝贝姬的笑容中感受到了阳光一般的温暖，或许某些曾经失去了的事物，如今正在她的身上慢慢复苏…… 这是一个缓慢而又持续的过程，让这一现象产生的原因正是因为忒丝贝姬自己也相信着，她与安洁莉卡……她们所拥有的未来，是能够在此改变的。 重新拥有了自己失去的生活也终于让曾经失去了的感情逐渐回归，这无论从哪儿看都是一个好迹象。 安洁莉卡终于也安心了。 “嗯，一起努力吧……贝姬……明天可要好好加油啦。” 最后，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都笑了起来，说着“晚安”的两人…… 带着幸福的笑容一起闭上了双眼。 然而命运不随人愿 ========================== 现在那位褐肌的女神笑着的频率明显比以前要高上许多，这样子的话…… 或许以后自己能够见到一个笑口常开的忒丝贝姬了吧？就像她的那些族人们一样充满活力……不行，想了一下安洁莉卡发现自己完全想象不到忒丝贝姬露出那种充满活力的表情的样子。 “总之，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从现在开始就这样等在这里……你也陪我稍微辛苦一下吧，安洁。” “没问题。” 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辛苦，因为……心中满满，都是对于未来的期待。 上午九点，十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一点。 这是这座城市中的人们正常的安寝时间，但是对于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而言，却是漫长而又煎熬的最后一段时间。 最开始并没有那种感觉，但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最后的那个时刻慢慢逼近……握着小乌丸的刀柄站在花园的边沿上，安洁莉卡的掌心间已经满是汗水。 忒丝贝姬也是一样，虽然一贯无表情的女神脸上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是自那眉宇之间安洁莉卡能够读出……忒丝贝姬现在也进入了非常紧张的状态之中。 毕竟，接下来不管是否能够轻松解决……那也是决定了她或者说她们乃至这个世界今后命运的时刻了。 “稍微，有点紧张……” 安洁莉卡越来越想要找些话题来缓和一下现在这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但是思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任何一句适合在这种状况下说的话。 就算讲个笑话，最多也只是会换来忒丝贝姬的白眼吧？更可能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这种精神紧绷着的感觉，真的…… 会让人觉得，自己离崩溃不远了。 快一点吧，快一点吧……快一点开始吧！把这一切全都结束掉，让新的一切能够得以开始……斩断过去那悲伤的命运，创造出崭新的，充满了希望的未来……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个瞬间，就在……我们的眼前了。 快一点，开始吧……一定，一定…… 一定会成功的。 知晓未来的悲哀，为了改变那个未来而努力的少女在心中默默许下期望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幸福的平凡期望，然而…… 人类对着苍天许下愿望，人类向着穹宇献上祈祷，为了，让自己的声音传达进那高居于天空之上星河之间的神明耳中，为了能够，让那搭乘着救世的佛船，向着悲苦世人伸出救济援手，被冠之以“弥勒”之名的神佛听闻，然而…… 倾听那美好诉求的神明，却以嗤笑回应人类的期望，同时也给予人类，最为残酷的命运作为甄选的“试炼”。 你我都是自那佛船之上陨落之人，是在这尘世的泥沼之中无法脱身，拼尽全力却只能换来神明的哈哈大笑，作为被观赏的玩物而在神佛掌心之中，跳着那幼稚可笑的祈祷之舞的，永远也无法得到救赎之人。 自己所不知的神名，自己所从未听闻的神话，以及自己从未见过的场景。 漆黑仿佛无星之夜一般的永暗天空之下，职掌因果轮回万物缘起缘灭之人，身为神明却最为憎恨神明一词的那个女人，对着夜空与显现于夜空之间的，那无法以文字语言描述的，包裹着这整个世间天理循环之物……许下了那样的愿望。 期望未来这个世界，能够变得少许温柔一些。 木花开耶姬——寺月枫。 因被称作命运之物而失去的那些东西与因被称作命运之物而获得的，驾临神域的力量……唤来黄泉之祸企图斩断天地所赋予万物的命运枷锁，创造出无喜无悲的“极乐之世”，然而即使如此，那份命运依然是永远也无法……因此，将所有的思念与期待，寄托于真正能够超越命运之人…… 在即将发生的那件事情开始之前……突然从手中握着的小乌丸中，传来了如此的思念。 所以，你们也……所以，我们也……所以…… 这份命运，那个未来，也……全都…… 无法，被改变。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残酷，那份思念是如此的悲伤，以至于，安洁莉卡在一瞬间因此而失神，接着，等她终于反应过来之后…… 坚硬的岩石相互摩擦，尘封的石门缓缓开启，伴随着那自门中传出的来自异界的咆哮之声的……还有自己身后城市中，爆炸以及火焰燃烧的巨响。 理所当然…… 还有人之将死所发出的悲惨哀鸣。 为什么？ 如那一夜，如此前千千万万次一样的情况以及一样的问题，再一次的浮现在安洁莉卡的脑中。 为什么？ 名为绝望的感情，再一次牢牢抓住了安洁莉卡的心，让她明白……自己或许永远也无法从那黑色的夜幕之下走出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安洁莉卡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发疯了，她的吼声中充满了疑惑与近似绝望的悲伤。 “为什么……怎么回事，到底……” 而忒丝贝姬也是同样的情况。 眼前的石门正在缓缓打开，浓郁的瘴气不断从门内涌出，只一接触立刻就让那些鲜花全部枯萎凋零化作死灰，但是，瘴气还是没有到达能够弥漫出花园盆地的程度。 门尚未完全打开，死龙还未从门内出现……然而两人的身后，那理应被自己保护着的城市中，为什么…… 异形的双翼出现在了城市的上方，破灭的咆哮声，自二人的身后传来。 死龙，不是从门内出现的死龙，而是直接，出现在了城市之中。 是从外部进入这里的么？不可能，如果是从山间通道进来的话，早就应该敲响警告的大钟了，绝对不可能让死龙入侵到这里还没有发觉，那么，为什么？ 理应是从门内出现的那些怪物，为什么会越过两人的防线，突然出现在城市里！！！ “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的叫声就像是要把耳膜刺穿一般尖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 转过身的忒丝贝姬直愣愣的望着在城市中逐渐燃起的火焰，越来越多的悲鸣流入了她的耳中，刺痛着她的大脑与意识。 “不行，必须去那边……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必须去阻止那些……” 忒丝贝姬才向前迈开一步就停了下来。 “但是，但是……这里……” 想要立刻赶往城市之中去阻止在那边肆虐的死龙，然而这里的十二道石门马上就要完全开启……在那之中，一样潜伏着那些异形的怪物，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离开的话，那…… “你去吧……城市那边你快点去，这里交给我！！” 黑发的少女表情坚决。 “交给你……可是，你的话要对付那些……” “别犹犹豫豫了！！我比以前强了！死龙的话我能对付！！相信我，贝姬！！我向你发誓一定不会让这里的死龙迈入城市中一步！！所以你快去吧！！” “我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怎么能因为突发的变故就茫然不知所措！！忒丝贝姬！！我们说好的吧！！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一起努力的，努力改变这个命运的，说好的没错吧！！所以放心的交给我，你赶快去……凭你的力量一定可以做到的不是么！！别愣着了，快点去啊！！” 安洁莉卡拼命催促着忒丝贝姬。 因为友人的话语而缓过神来不少，忒丝贝姬点点头表示信任安洁莉卡，然后便立即展开双翼，向着城市中正遭受死龙攻击的地方赶了过去。 “接下来……” 安洁莉卡跃入了弥漫着瘴气的战场之中。 “你们这些个混蛋东西统统都给我滚回去！！！理应获得幸福的那个未来……不允许你们这些该死的怪物玷污它！！” 面对着敞开的石门与从中出现的死龙，安洁莉卡愤怒的咆哮着。 破灭 ============== 片刻之前那座安宁祥和的城市，此时正在自己的眼前燃烧崩塌。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类似的疑问已经塞满了忒丝贝姬的大脑，令她几乎无法再思考其他任何的东西。 “快逃……” 迎面飞来了自己的同胞，然而下一个瞬间，那名淫·魔的身体，便在自己的眼前被锐利的巨爪所撕碎。 覆盖有羽毛的白色双翼，长着如镰刀般锋利的钢爪，如同巨大鸟儿一般的怪物，发出了与低沉的咆哮声截然不同的尖锐嘶鸣。 死龙……仙化种。 理应是受到瘴气的侵蚀，在无数的死难者中才有微乎其微的几率会诞生而出的，极其稀少的死龙类型，然而……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在城市中肆虐的死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多，而那些仅从外表上就能轻易判定，全部都是……就算是忒丝贝姬也难以应对复数的，名为仙化种的最高位死龙。 明明……瘴气都还没有开始弥漫，而且就算真的接触到了瘴气，这个转化数量，根本就不……不可能…… 为……什么…… 在那撕碎了自己同胞的巨爪向着自己挥来的刹那，忒丝贝姬的脑海之中却仅仅只有“为什么”这三个字。 如果努力不能获得回报，那么人为什么要努力？ 如果祈愿换来的永远都是这样的结局，那么人为什么要祈愿？ 如果未来注定只会是那悲哀的结果，如果我们的人生注定就只会是那样永远也无法行走在太阳底下的人生，那么…… 我又为什么，还要向前走？ 因为相信能够改变，因为相信还有机会，因为相信…… 相信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祈愿自己……自己不断与这命中注定的所谓命运相抗争的人生，能够哪怕只是一点儿……能够，改变自己亦或者只是改变…… 自己所关心着的，朋友的人生。 “来啊！！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你们这些该死的命运！！！！” 分不清自己憎恨着的到底是眼前的死龙还是那无情的命运，乱发飘舞屹立于猛毒的瘴气之间，安洁莉卡面对着敞开的石门与从其中出现的异形，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两只，在最初的死龙开始出现之时，安洁莉卡就已抢先斩杀了其中的两只……虽然无法彻底的杀死，但是化作瘴气返回门内直至重新复活这之间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只要能够在此之前把局面稳定住的话……但是，贝姬那边…… 可恶，现在不是想贝姬那边的时候。 她在努力，我也在努力……无暇顾及他人，现在只有努力将自己需要面对的困难完美解决，才能够迎来美满的结局，一定……一定…… 是这样的。 我和她，发过誓的……发过誓我们一定会……努力改变那个未来的！！现在这个机会就抓在我的手里，我不会…… 让你们这些家伙，让你们这些披着异形皮囊的“命运”，挡在我们和未来之间的！！ “给我去死吧！！” 流丽的刀闪再次将三头刚刚从石门中爬出的死龙斩杀，切断身体，瞄准心脏的部位一刀两断，杀意正盛的安洁莉卡，其刀势也逐渐变得凌厉无比。 掀起凄风，夹带啸音，斩断死龙的躯体同时也如巨爪一般在地面上留下可怖的痕迹，银色的刀岚逐渐被漆黑的剑闪所取代，黑光乱舞的中心，为了夺回那稍纵即逝的未来，与漆黑无比匹配的那位少女如痴如狂的倾泻着自己满心怨恨与杀意。 超越了平日的自己，超越了过去的自己，承受着来自刀中低语与不断出现的幻想的影响，杀戮的剑姬，为了斩获明日的希望而甘心舞动杀戮的剑舞，那份黑色潮汐一般的情感，此时此刻正是让安洁莉卡向着前方更进一步也离忒丝贝姬那颗干枯的心更进一步的契机所在。 也是……让她离“人类”，离原本的那个安洁莉卡……也更远了一步。 巨大的尾部横扫而至，跃至半空却迎来毒火的吐息，剩下的八只死龙已经全部从石门中进入到了这个世界，进入到了这片战场之中……将安洁莉卡锁定为了目标的怪物们，对着黑发的少女接二连三的发动起了攻击。 那样就好，将我当做目标就再好不过了。 一刀斩开青绿的光柱，接着斩断无数蜂拥而至的灰色触手。 已经露出畸形样貌的异变种……两只。 剩下的死龙也不一定就都是普通类的……但是，那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管是哪种，只要全部都干掉就行！ 瞄准了率先扬起双翼的一头死龙，从半空中朝着它的头部猛砍而下。 不会让你们飞起来的，不会让你们威胁到忒丝贝姬的这个故乡的！ 少女以其纤细双臂所发出的力量直接将扬翼的死龙压趴在了地上，刀刃斩入，死龙的头颅便立刻被一分为二。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切离的肉体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刺牙，那颗分裂的头部就像是左右开合的巨口一般对着安洁莉卡咬了过来。 很好，又是一只异变种。 不闪，不躲，不逃，任由那张巨口将自己咬入其中。 接着，一瞬之间遮蔽了视线的黑光便将死龙异变了的头部完全粉碎。 我不会退让哪怕一步。 双肩之上满是血痕，然而少女意志坚定，正气凛凛。 无论如何，都不会后退一步！ 死龙的嘶吼震天动地，但却绝对不可能动摇少女的决心。 高举起纯黑的刀刃，以那宛如镜面映照出自己这悲伤人生的直刀，斩出了无比锐利的一道刀岚。 昔日那曾经为人所惊叹的苍之一闪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便是如今这包含无匹杀意的漆黑之刃。 将面前无首死龙的身体一分为二，精准的破坏了对方移位的心脏，然而同时，临死之前的死龙，朝着少女射出了体内无数的刺牙。 贯穿右臂，贯穿小腿，刺入左肩。 勉强保护住了自己的身体与头部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然而仅仅只是这一个瞬间，便已让少女遍体鳞伤几乎无力再战。 还剩七头。 那样又，如何呢？ 我本来就不是为了安稳的生活而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人生……本来就是充满了悲伤与痛苦的一出闹剧。 所以现在这个样子又能怎么样呢？ 痛苦也好负伤也好，就算不能动弹也好……这样的情况比之我的人生，又能怎么样呢？我天生不可能能够平平安安的将日子过下去，既然如此的话…… 就算要死，那也要在自己死前咬断敌人的喉咙！ 用血流不止的左手拔出了刺在自己右肩上的棘刺，安洁莉卡整个人都像是被涂上了一层红色染料一样，变得鲜红鲜红的了。 我讨厌……红色。 火焰，鲜血……红色的没有一样是好东西，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颜色。 掩盖掉，把这令人讨厌的颜色与我的痛苦一起掩盖掉，把这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这该死的鲜红色的命运，全部掩盖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痛苦也因为绝不会轻易熄灭的斗志，少女的嘶吼交杂在死龙的咆哮声中，宛如划过漆黑夜空的一颗流星。 万有激情愤怒咆哮，注定无法成为英雄之人怀抱着早已超越了无数英雄的向往与激情，面对这番与所有能够被称为英雄之人所经历过的如出一辙的苦难与试炼，然而安洁莉卡忘记了……此时此刻自己心中的那团色彩，也一样，是她最为厌恶的红色。 沐浴于自己的鲜血之中，那样惨烈的模样却为安洁莉卡平增一份破灭的美感，浴血的剑姬面对着异形的龙群，再度挥刀直上。 破灭（二） ==================== 真是一把漂亮的刀啊。 黑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镜子一样的刀身不知到底是用何种金属冶炼，居然能形成如此漂亮的模样。 反射着我的面容，也反射着，我这一路走来的人生。 然而这把刀就算再怎么漂亮，归根结底，也是一把用来杀人的武器。 就像我的人生一样，再怎么用各种理由搪塞，归根结底……也不过只是一个，杀人者的人生而已。 映照在这把刀上的是我的真实，在那如镜面一般的刀身之上，我的一切都被一览无余容不得半分遮掩。 握上刀柄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 修习剑道是为了杀人，即使为此添加诸多描绘将那些事情说得再好听，可那也还只不过，是杀人的技艺。 刀剑从被打造出来开始便注定要成为杀人的武器，拿起刀剑的人，也将注定成为杀人者。 不是为了保护而是为了杀戮，不是为了不再失去而是为了能够掠夺，不是为了自己梦想的延续而是为了能够……让他人的梦想破灭。 拿起刀剑获得了力量，我所想要拥有的一切却都只可能通过从其他人那里夺走这一方式才能实现。 有着被人斩杀觉悟的人才拥有斩杀他人的资格，从拿起这把刀的那时开始，我就早已不可能再回得去了。 …… 没错，既然回不去了的话，那就变成那个样子好了。 为了守护自己珍惜的东西而杀戮，为了不再失去自己最为重视的一切而去掠夺，为了能够……让我，让她……让所有祈祷着实现那平凡而又幸福的梦想的人们的梦能够延续…… 将这不合理的命运，将这代表了命运的恶意斩断吧！ 只凭一把刀的话，我能够做到什么呢？ 只凭我自己的话，又能够做到什么呢？ 那份思念，悠远而漫长，思念中所描绘的那个人影，熟悉而又陌生。 仿佛是我自己，仿佛又是毫不相干的另一个人。 相同的发色相同的瞳色，乃至面容与身材，都几乎别无二致。 即使能够斩碎岩石，可是我能够斩开大地么？ 即使能够截断水流，可是我能够劈开大海么？ 即使能够贯穿云霞，可是我能够切裂天空么？ 那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剑之极意刀之顶点，将自己心中此番种种，悉数倾付与手中之物上便可。 这份爱意，这份愤怒，这份嫉妒，这份不甘，这份悲伤，这份孤独……与这份，一路走来的种种回忆。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让我变成了这番模样的那个她。 切裂天空的黑色刀闪划分视线两界，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一份为二的刀光，是自己，不……是幻觉之中的那个人，对着命运所送出的，绝不愿意就此止步的挑战书。 在宛若末日降临一般的地狱火海之中，无首的巨人与千万触手所组成的怪物，都不及那一刀更加耀眼，也不及……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样貌的女性那般耀眼。 我……能够做到像她一样么？ 模仿她的动作，模仿她手中之刀的轨迹，感受着那由异界彼岸通过自己的刀传递过来的思念，在自己的心中与自己的感情相互交汇，形成共鸣。 一样爱恨交织的内心，一样悲欢离合的人生，一样……走上了原本自己并不应该走上的道路。 然而她的心中无怨无悔，她的心中只有对那个人的爱与恨，只有对未来自己必定会迎来的终末的确定，以及……在那之前，定然要寻得自我真正命运的决心与动力。 那么，我呢？在我的心中，又有什么呢？在我的心中……能够如她一般，就算在经历了种种不公的对待之后，依然怀有，如此宏愿么？ 答案是否定的，即使同为黑色，我也无法成为像她那样耀眼，像她那样令人瞩目的人……那是包裹寰宇的无星之暗，是拥抱胧月入眠的星辰永夜，是名为“辉夜”的天地神明。 我无法成为像她那样的人，但是……我依然有我自己，可以成为，可以实现，可以……去努力争取的东西。 这份未来，这个命运……忒丝贝姬，她的人生。 所以，想起来吧。 那一刀，那一剑……就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般，就像是初次学习说话的鹦鹉一般，模仿着他人的姿势模仿着他人的言语，就算仅仅只是通过模仿笨拙的学习着他人的一切，可是…… 可是心中这份感情，绝对不是虚假的模仿之物。 我也想要，即使只是流星我也想要……哪怕一瞬间的光辉，哪怕只是稍纵即逝，在此之后变回黯然消失也好……我也想要…… 仅仅在此时，能够以自己一瞬间的光辉，为她……为贝姬，照亮未来的道路。 所以，想起来吧，所以…… 请借给我力量吧。 思念之中，回忆之际，那宛若辉夜之人的名字，在自己的耳边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轻声呢喃着的，那个自己熟悉却又陌生，从未听过但却又觉得自己理应认识的那个人的名字…… 御伽姬子。 如同幻觉一般的思念，本不应注意到自己的那个人……她转过头，对着理应什么都没有的方向，对着就像是在窥视着对方的自己……当自己意识到了那个名字之时，思绪中的那个她竟然对着自己…… 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那么，就借给你吧……将我的剑，借给你吧。 那份力量那份记忆，那位于顶点超越了人道抵达神域的剑技，那是…… “歪二天礼法——人生十载，天地一割。” 远远超乎安洁莉卡想象的力量汹涌而出，伴随着自己依样画葫芦的模仿，自小乌丸中流淌而出的思念之中，那位黑发的女性所持有的剑术，倾听着宛若呢喃的耳语，当自己最后突然想起了她的名字之时，回忆之人所赠与的那仅仅一瞬间的奇迹…… 由自己挥下由自己使出，那道刀岚……那被冠之以“歪二天礼法”的黑色刀光，在一瞬间便吞没了面前所有的死龙。 安洁莉卡虽然无法发挥其本应能够斩裂命运天地裁断的力量，然而只是如此冰山一角一般的刀岚，便足以令她……如同一颗稍纵即逝的流星一般，以此短短瞬间的光辉，突破眼前的重重阻碍。 黑光闪过，最后的七头死龙，也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去了它们的行迹。 “干掉了，我全部都，把它们干掉了……” 超过了自己的极限所施展而出的，并不属于自己的剑技所带来的负担是巨大的，用小乌丸充当支点撑住自己的身体，安洁莉卡拼命不让自己倒下去。 “咳……咳！” 不光是身上的伤口……黑发的少女开始从口中吐出鲜血。 耗损灵魂也耗损生命的剑招所带来的，是与死龙的瘴毒完全不同的，对于自己身体的另一种侵蚀。 口腔之中鲜血填满，就像是呕吐一般呕出了自己的鲜血……那鲜红的色彩，依旧还是那样的惹人生厌。 安洁莉卡擦了擦嘴角，摇摇晃晃的支撑着小乌丸的刀身，向着已经与之前那副花海一般模样完全不同了的“花园”边沿慢慢挪了过去。 死龙，我能够做的事情……完成了，我已经把十二道门中的死龙，全部……干掉了……贝姬…… 可是，可是…… 半跪半爬的沿着石质的阶梯爬上了花园盆地的边沿，然而……烙印在安洁莉卡的视网膜上的是…… 正在崩毁的城市。 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样，贝姬…… 破灭（三）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该死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才解决了刚刚遇见的那只巨鸟一样的以及另一头能够瞬间移动的仙化种死龙，接着便被新出现的仙化种从身体表面释放的无数光球击中，从空中坠落入了城市的另一端。 虽然勉强用风的护盾抵挡住了一部分的光球，但是忒丝贝姬也依旧承受了巨大的伤害。 “混蛋，混蛋，混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 即使到了现在，忒丝贝姬也依旧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仙化种，而且还是这么多数量的仙化种……我的故乡过去就是被这种东西摧毁的么？可是这样的事情根本毫无道理可言啊！！就算是仙化种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受到瘴毒感染这应该是其必然的契机，没有这个前提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啊啊啊啊！！ 大脑之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法理解现在正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燃烧着的故乡，同胞们的哀鸣，这些在忒丝贝姬看来都已经不再重要，她唯一想要弄明白的现在就只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然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那几乎要将大脑的意识冲溃的哀鸣之间，她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 “妈妈！” 那是自己早已听惯了的声音，那是自己千百年来，早已无法再听见哪怕只是一次的声音。 “莉莉丝……” 没有任何的犹豫，忒丝贝姬立即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了过去。 互相抱在一起，两名称不上是少女的女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在她们面前的，是有着怪异外形的巨大怪物。 全身的棘刺亮起了红色的闪光，朝着两个女孩，死龙张开了巨口。 炙热的熔岩柱从它的口中倾泻而出，眼看便要淹没眼前的女孩。 “妈妈！！！” 抱在一起的两名女孩，一起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呼喊，而在这时……并非是她们母亲的身影，挡在了二人的面前。 啊，终于明白了。 直到这时，直到自己站在那两位女孩的面前张开防壁，拼命抵挡住死龙的吐息之时，忒丝贝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啊啊，啊啊啊啊…… 那让她的意识几乎立即崩溃。 说实话，我都已经不记得那时的情景了。 城市到底怎么样了，同胞们到底怎么样了，以现在的我来说的话，完全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所能记得的最后的事情，也就是关于我自己和莉莉丝遇到的事情了。 那天，因为第二天就要到我的生日了，所在吃早饭的时候，我和莉莉丝，还有我的母亲……我们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明日要做的准备。 母亲答应了我和莉莉丝，带我们到地面上人类的城市里去玩。 平时就算是离开哈兰黛尔，我们最多也就是在山间看看日出日落，从来没有去过其他种族的城市……所以在听到母亲说会带我们去之后，我和莉莉丝都非常激动。 大概就像是十来岁的孩子听到大人说会带你去游乐园一样的情况吧？对于我们而言的话…… 然后，就在大家讨论着明天的计划的时候，外面突然出来了非常恐怖的巨响，接着，连地面都开始震颤了起来。 母亲让我和莉莉丝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她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在母亲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响声越来越剧烈，地面的震颤也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和莉莉丝一起待在家中的我们害怕极了，于是决定一起出去寻找我的母亲。 可是，我们从家中出来，走到大街上……我们没有能够见到我的母亲，我们见到的，是…… 是一只异形的怪物。 到之后我们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死龙，摧毁了我们的故乡甚至连整个世界都差一点儿被它们摧毁，我的母亲……在那个时候，也一定是被它们杀死了。 在怪物的面前我与莉莉丝抱在了一起，然后……有一个我们并不认识的同胞救下了我们，将我们…… 送上了通往地面的升降梯。 那个救了我们的同胞后来怎么样了我和莉莉丝并不知道，只记得…… 抱着幼年的自己与幼年的莉莉丝朝着正在上升中的升降梯展翼疾驰，忒丝贝姬的视线已被泪水模糊。 啊啊…… 原来，那个时候…… 我就已经…… 在这里了啊…… 将怀中的两名女孩送上了通往地面的升降梯。 “照顾好她……不管怎么样，作为姐姐……一定要保护好她，知道么？” 温柔的笑容被泪水所掩盖，忒丝贝姬伸出手，摸了摸过去自己的脸颊。 然后，又像是想要抚摸莉莉丝的脸一样将手伸了过去，却在最后停住了。 望着那个因为惊吓与这突然的变故而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女孩，望着那个，被自己当做了妹妹一样看待的女孩，望着那个，在未来将会成为自己唯一的支柱，也是自己唯一爱人的女孩，望着那个…… 在未来，注定会牺牲掉自己性命的女孩。 纵使自己现在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诉说，然而…… 指尖停留在未能触及女孩脸颊的位置，早已因悲伤而说不出话的口中，最后……轻轻吐出了那几个字。 “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请活下去。” 接着，忒丝贝姬抽回了手。 她停止操控那令自己飞起来的风，任由自己的身体向着下方的城市，向着几乎已经化为废墟的那座城市坠落下去。 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升降梯，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的，属于过去的“她们”。 忒丝贝姬…… 啊啊，终于明白，是这么一回事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命运的真相啊。 命运并非过程，而是结果……并非我们为了未来而努力的这个过程，而是早在我们出世之前，便已经定下了的必然的结果。 希望是无用的，祈祷是无用的，努力也是无用的。 根本没有什么再来一次的机会，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改变的机会，因为这一切早在我们能够理解之前就早已被决定。 先后的顺序并没有关系，是感染了瘴毒化作死龙还是先成为死龙再传播瘴毒，在我们看来是需要一个前因后果的事物……对于命运而言，并没有任何先后关系的必要。 如果让我们阻止从门内出来的死龙命运就会改变的话，那么就换一种方法好了。 只要保证最后的结果不会变……这种轻微的调整，这种只不过是先后关系的小小微调，对于命运而言……不过是在几千几万几亿年的光阴历史之中，修复一小段难以被人所察觉的细微裂痕而已。 从一开始，我们就在这里……当然也可能从一开始，救下了我们的是原本其他的人。 甚至可以的话，命运将会创造一个并不存在的我们的同胞，在此时重演这段历史。 这些都……并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就只有……命运决定了…… 我的故乡，必定会毁灭……我的族人，必定会灭亡……我所爱着的那个她…… 必定，无法被拯救…… 只是决定了…… 这样的结果而已。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我们还这样天真的以为，凭借自己可以改变命运的轨迹，凭借自己可以改变悲伤的未来，凭借自己…… 妄图超越命运，可结果不过只是被其当做了玩赏之物。 多么，愚蠢……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名为“命运”的恶意注视下，跳着可笑的舞蹈而已……我们根本…… 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好可笑啊，如此的没有自知之明…… 你我皆是自那佛船之上陨落之人，是在这悲苦的世间永远也无法脱身之人，是被那永远开怀的笑着，被冠以“弥勒”之名的神佛……供他取笑的玩物。 擅自决定了我们的生也擅自决定了我们的死，擅自决定了这人世之间的一切……以自己的好恶挑选被拯救者与不被拯救者，那真的是理应悲天悯人的神佛该做的事情么？ 这是谁的话语，这是谁的记忆，这是谁诉说的“理”？无所谓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谁的都无所谓了。 啊啊…… 终于，明白了。 所谓“神明”所谓“神佛”所谓“救济”所谓“天罚”，那些都不过只是……那些都全部是…… 这可憎命运的名称啊！ 泪已干，悲伤凝固，绝望螺旋，其中，心生憎恨，心生黑暗。 重又取回，自己的面具。 然后，坠入火海之中。 破灭（四） ==================== “该死，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忒丝贝姬！！你在哪里，忒丝贝姬！！！” 在稍稍恢复了一些之后，安洁莉卡便开始奔跑在燃烧着的街道中。 周围都是崩塌的建筑，几乎看不出这条街道原本的模样，死龙的咆哮此起彼伏……不过所幸，安洁莉卡还没有遇到仙化种的死龙。 浓烟与火焰让到处看起来全都像是一个模样，在那样的废墟之间安洁莉卡几乎无法分辨方向与自己的位置。 发生了什么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早就不是天真小女孩的安洁莉卡当然心中有数，她已经尽可能的不去注意……那些被废墟所掩埋的残缺肢体。 但是，其中有些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不去注意到的。 “唔……好痛……” “老板娘！！喂，老板娘！！坚持一下，稍微坚持一下！我马上把你弄出来！” 在火焰与烟灰的缝隙之间望见了自己说不上熟悉，却也认识的人……安洁莉卡立即奔了过去。 下半身被压在了倒塌的房屋底下，服装店的老板娘痛苦的呜咽着。 “是……客人小姐啊……” 用手使劲撑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石料，可是却怎么也没办法将它从自己身上推开，因为血污而让脸几乎都无法分辨得出原来样貌的老板娘，在听到了安洁莉卡的声音之后，朝着黑发的少女望了望，虚弱的打了声招呼。 “你没事……太好了……” “不要说话了，老板娘！！你稍微忍着点，我马上把你弄出来！” 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别人有事没事，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因为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悲伤。 安洁莉卡两手托着压住了老板娘身子的石料，使劲向上抬起。 “喝啊啊啊啊啊啊！！！” 力气大终于派上了用场，爆发出了远比一般人要大得多的力量的安洁莉卡，成功的将那块石料从老板娘的身上抬了起来，推向了一边。 “没事了，老板娘，没事……没……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原本说着“没事了”想要将老板娘从地上扶起来的安洁莉卡，在看到她被石料压在下面的下半身以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了起来。 双腿乃至腹部……老板娘的腰部以下已经完全被那块沉重的石料给砸烂了，内脏流出鲜血遍地，断裂的白色骨头凸在血肉的外面，这样的伤势…… 已经早就超过了，能够“活下来”的伤势。 “老板娘……” 安洁莉卡哽咽着跪在了老板娘的身边，轻轻扶起了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双膝上。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们的错……我没能……没能做到……对不起……” 安洁莉卡泣不成声，而垂死的老板娘，则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靠在安洁莉卡的脸边，替她擦了擦眼泪。 “不是……客人小姐的错……真的有怪物……是我没听客人小姐的话……所以……不是你的错……” 即使痛苦，即使虚弱，即使已经命不久矣……老板娘还是对着安洁莉卡哭泣的脸，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明明说了……会保护你们的……我明明……”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安洁莉卡的眼角边滑落，滴落在地上，滴落在她怀中那位行将就木的少女的脸上。 “很多事情……不会像我们想得那么好，没关系的……客人小姐……我不会怪你的……” 呢喃着，眼神渐渐变得空虚了起来。 “客人……小姐……还穿着我的这件衣服啊……怎么样，是很不错的……衣服吧……我的手工……客人小姐……喜欢么……” 已经没有力气再抬着手了，老板娘的手，从安洁莉卡的脸边缓缓滑落。 “喜欢，喜欢！！老板娘的衣服最棒了！！我真的很喜欢！！所以……所以……不要……求求你不要……” 一把握住了老板娘的手，哭泣着的少女拼命哀求着，哀求那残酷无情的命运，可以对眼前之人网开一面……然而即使是她自己，也已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还会有所谓的奇迹出现。 “听客人小姐……这么说……真的……好……好开心……一直都没什么……生意……会称赞我的人……也不多呢……想要能……把店开到地面上去……想要去……更大的……更大的……城市里……开服装店……想要让更……更多人……穿上……我做的衣服……想要……” 已经不再看向安洁莉卡，老板娘空虚的目光中早已看不见任何的东西……终于，为了安慰安洁莉卡而摆出的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老板娘的眼角边，也如安洁莉卡一样，滑落了晶莹的泪珠。 “好遗憾……我的梦想……不可能……实现了……客人……小姐……好遗……憾……啊……” 那是怀中之人最后的呢喃与叹息，然而自己却出了哭泣之外做不到其他任何事情。 “连爱人……都没有过……想要……试试恋爱……的说……真的……好……遗憾……啊……我……我们的……城市……大家……” 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缓缓闭上。 “客人……小姐……” 在念出了那最后的话语之后，老板娘的头无力的偏向了一侧，生命最后的迹象……已经从她的身上全部消失了。 遗憾或是遗恨，本应怀抱着的小小梦想，本应能够在未来绽放的花朵，本应拥有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都本应拥有的……那小小的，名为幸福的未来。 生是祝福，世间万物皆是怀抱此番祝福降临于世。 死乃期愿，世间万物又都是怀抱此种期愿步入轮回。 然而我……然而唯有我们，不被祝福，也不怀期愿。 “闭嘴，闭嘴！！别再给我看那些幻象了！！” 就算自己不愿意，就算把小乌丸丢在一边……然而那些话语那些景象，依旧如涓流一般，涌入安洁莉卡的脑海之中。 你我的诉求，不过只是平稳而又安宁的人生。 小小的祈愿与小小的幸福，我们所寻求之物，不过只是简简单单的微小光芒，是怀抱着祝福降生于世的我们……理应拥有之物。 相信着世间理应美好的我们为了这样的诉求努力生活，然而世间对我等的回应…… 却是莫大的惨剧。 家破人亡的悲剧，流离失所的惨痛，山河破灭的结局……乃至于，就算拼劲全力想要哪怕只是活下去……也不被允许的，我的……或是，我们的人生。 这个世界没有温柔到允许哪怕这样一个小小的梦想能够实现，这个世界没有温柔到允许……哪怕只是这样一个人的生命能够延续下去。 微小的不幸能够轻易击溃微小的幸福，而庞大的不幸，则足以冲毁无数人平静且寻常的人生……幸福与不幸之间的天平如此的不对等，那么生在这种世界…… 到底要如何，得到幸福？ 我的选择，我们的选择，她们的选择…… 喰食人命的大怨灵，将国家引入动荡的妖刀四大天，唤来黄泉之世清洗世间的木花开耶姬，以及…… 跨越种种困难，携手相进却又相互欺骗，历经磨难最终超越天命…… 真正做到，超越命运驾临神位的……那两人…… 月读命…… 那么，对你而言这份天命又意味着什么呢？ 对你而言……你又会做出，何种选择呢？ 她的分灵她的创作她的投影，作为由她所创作出来的另一个世界中的她…… 你会选择，和她一样的路么？或者说…… 你还是根本……不会选择么……仅仅只是作为这个角色仅仅只是作为这个人物……将这段故事…… 如命运所定下般，走到结局。 由刀中所传来的讯息到此为止，那段幻觉一般的思念，突然就戛然终止了。 安洁莉卡费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自己的脑袋变得清醒了一点儿，然后…… 她的意识，便又回到了这悲惨的现实之中。 抱着能够称之为“友人”的人的尸体，如同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般再次失去了理应珍视之物的安洁莉卡，那份已然不能称之为悲痛的……与愤怒或者憎恨无异的情感溃堤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中的思念，那段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安洁莉卡看来……根本比不上眼前的惨剧。 她一下子便忘记了刚刚流淌在自己大脑中的思绪，为了怀中之人的死而放声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贝姬说的不是这样的，明明贝姬说了一定没有问题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赤红的鲜血，赤红的火焰……目之所及的一切，又再度染为了自己平生最为厌恶，最为憎恨的颜色。 到底还要看多少次这样的大火，到底还要看多少人所流出的，这样的鲜血。 我到底到底到底！！！还要成为多少人眼中的，最后的终末！！！！ 愤怒压倒了理智，悲伤淹没了心房，然而自己也知道，问题并不在于忒丝贝姬。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忒丝贝姬！！！！！” 然而自己除了咆哮着呼唤那个人的名字之外，又还能做到什么事情呢？ 火光之中，她的身影渐渐出现。 忒丝贝姬摇摇晃晃的从火与烟尘之间走了过来。 “安洁莉卡……” 干裂的双唇，遍体鳞伤的肌肤，散乱的头发与疲惫的双眼，摇摇晃晃的女神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摔倒的僵尸一样，朝着安洁莉卡一步一步的挪动了过来。 “忒丝贝姬！！！！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不是有你在么，不是你说的你能解决这一切么！！！为什么和你说的不一样，为什么和你说的……” 然而安洁莉卡很快便停止了咆哮，因为……那位女神的状态看上去，也已经明显不对劲了。 “都失去了……安洁莉卡……都失去了……” 自那干裂的双唇中吐露出了沙哑的呢喃，虽然向着安洁莉卡走来，但是忒丝贝姬的视线却溃散没有交点……她并没有看向安洁莉卡。 “家乡……亲人……同胞……所有的……一切……” “又一次，失去了……如果上一次没有记清楚的话，那么……这一次……呵呵……呵呵呵……” “真的是记清楚了，到底是如何失去的……到底是如何……” “全部都……又一次的……” 摇摇晃晃的忒丝贝姬痴笑了起来，见到那副情景，安洁莉卡也顾不得其他了。 她放下了怀中老板娘的遗骸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忒丝贝姬。 “贝姬！！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不要这个样子吓我……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正常一点，求求你正常一点好不好！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就算现在是这样，还是应该有很多人逃出去的……我们还有改变的……” 抱着忒丝贝姬的安洁莉卡努力安慰着她，并且拼命想着要如何改变眼前的局势。 就算自己不相信，但是为了忒丝贝姬……她还是想要能够找到可以改变未来的契机。 “没有机会了，安洁莉卡……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机会。” 然而女神的话语已不在温柔，那是自己在回到这段过往之前……早已听惯了的，忒丝贝姬那冰冷且不含感情的语调。 “机会什么的，不过只是我们的妄想而已，命运从一开始……就定好了我们的结局，看吧……果然来迎接我们了。” 忒丝贝姬抬起了头望向上空。 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抬起头的安洁莉卡所望见的，是……有着宛如绘着琉璃灯漆的万花镜般绚丽多彩的平面翅膀，身材修长形似长蛇一般的仙化种死龙。 死龙的双翼边缘，浮动着无数魔法阵的纹路。 “该死，这全都是，全都是你搞的鬼么！！！！” 向着上空的死龙发出最后的呐喊，然后，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便被淹没在了一片绚烂的光彩之中。 破灭（五） ==================== 相识的人一次又一次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根本无力改变那样的现实。 不相识的人一个又一个死在了自己的刀下，又或因为自己释放死龙的行为而惨遭劫难，自己却对那些事情熟视无睹，将一切都推给了“让自己变成这样”的命运。 我承认世间一切生灵均有行善的权利，也认可世间一切生灵，同样拥有着行恶的权利。 即为恶，既知恶，即是……愿意背负自己所犯下的罪，以恶行阐述人间大道，以恶意……论证世间正义。 我为光，我为影，我为代表了太阳，孕生天地的万物妃神，我同样也是，被谎言所替代的黑暗地母，那包容万死的死之子宫。 不分善恶撒下种子，不分善恶见证成长，不分善恶……期待收获。 然而，我将能够实现梦想的种子交于了你手，我将可以被称之为钥匙的那把刀交于了你手，然而你却…… 却只是将钥匙插进锁孔之中后，便连转动的勇气都已失去了。 原本你或许能够成为与她一样的人，原本你或许能够成为，和她不同但却也能做到如她一般的人，但是…… 安洁莉卡…… 命运或许确实给我们定下了面前的道路甚至定下了未来的结局，然而…… 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自己的信念自己的希望，并不是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推到“命运如此”之上…… 做出选择的始终都是你自己，决定要成为怎样一个人的，也始终都是你自己。 一直以来，你其实都是有机会的。 如果你希望，如果你愿意倾听，如果你愿意感受，如果你……愿意让自己的心中，与我……与我们有着同样的共鸣，那么…… 并非不可以将我们的力量借与你……但是…… 如果你自己选择沉沦了的话，那么…… 我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故事始终是你的故事，人生始终……是你们的人生。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只是坐在观众席上望着你们所演绎的故事，偶尔……稍稍插手其中而已。 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可能……这也是最后一次，在故事完结之前最后一次…… 将此思念，倾诉与你了…… 距离迎来结局的日子已不遥远，如果还无改变的话，安洁莉卡…… 这个故事，将会以…… 收尾…… 在意识苏醒之前，似乎梦见了什么事情，在睁开双眼之前，似乎听见了谁的声音。 然而等到睁开眼睛，那些如梦一般的幻觉，便再次消失不见，甚至，在自己的记忆中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安洁莉卡从地上爬了起来。 “贝姬，贝姬！！” 她使劲摇着身边另一人的身子。 黑暗的地底，唯一的光源是那些散落的晶簇所发出的淡紫色荧光。 城市的残骸依稀可辨，地底深处历经千年光阴，并未遭到风吹雨晒日光侵蚀的这处遗迹，姑且还保留着部分的原貌。 然而，能够被辨识出来的建筑，也就只有那耸立在一片黑暗之中的主塔……以及掩藏与黑暗深处的，十二道石门了。 石门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并没有任何将要开启的迹象。 被黑暗与淡淡的晶石荧光所包裹，让人在一瞬之间，似乎产生了“永恒”一般的错觉。 没有死龙的影子，那只绚丽的死龙早已不知去向。 同样，也没有除了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两人之外的，任何其他活物的气息。 千年光阴不过弹指一瞬，刚才还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如梦似幻令人不知所措，却又如此简简单单，便烟消云散。 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留一丝痕迹。 “贝姬，贝姬！！” 安洁莉卡抓着友人的双肩拼命摇晃，直到那位女神缓缓睁开了双眼。 太好了，她没事…… “安洁……莉卡……我们……” 忒丝贝姬的反应变得非常的慢，一点儿也不像之前给人的那种感觉。 她慢慢的转过头环顾四周，就像是想要找些什么一样的，凝视着在其中什么都没有的那片黑暗。 死龙并不在这里，也许是躲在了哪个黑暗的角落中等待着机会对二人进行偷袭，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安洁莉卡并不觉得有比刚刚更好的机会了。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她始终弄不明白……难道说，连那只死龙也仅仅只是幻象而已？ 弄不明白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就决定不去考虑那些事情了，毕竟……安洁莉卡并不擅长思考。 “我们……回来了……么……” 从她的话语中听不出悲伤也听不出遗憾，甚至听不出任何一种感情……她只是在缓缓陈述着，这无可更改的事实。 失去的不仅仅只是存在于那段过去之中的事物，忒丝贝姬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内心，这一次，也彻底的…… 如果这是针对忒丝贝姬精神的一次攻击的话，那么无疑是十分成功的，恐怕那位女神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燃起哪怕一丝，对于未来的期待了吧？ “贝姬！你振作一点！你看，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这么说很遗憾，但是这一定只是一场梦，你看我之前还受了伤现在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也一点事都没，所以我们之前经历的事情，一定都只是一场梦！虽然没有能够实现我们的愿望很遗憾，而且确实也很悲伤，但是只是梦的话……毕竟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能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对不对？所以全都只是一场梦而已，一定是那个死龙的攻击……一定是那样没错……” 疼痛的感觉与自己所受的伤全都消失不见了，原本还充斥着铁锈味道的口腔中现在也感受不到血的腥味，那让安洁莉卡非常确信，自己刚刚不过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与忒丝贝姬同做一场梦又不是第一次了，过去不就有过自己在梦中窥见那位女神经历的事情么？说不定是受到了那只死龙精神攻击的影响，令我们一起陷入了梦的世界之中。 触觉啊痛觉啊这种事情，在梦里其实也会有的不是么？至于大海云霞这种东西，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忒丝贝姬以前一定见过不是么？所以，就只是将她所见过的东西，将她所经历过的那段过去回放给我看，我认识的人也好度过的那几天也好，全部都是在忒丝贝姬的记忆中早已逝去的……只是梦中的人，一定都是那样没错的。 梦中的人梦中的事，虽然确实令人悲伤，但是如果这样一想的话，不过只是梦而已，拿到就没有什么好太难过的了。 “所以振作一点吧，贝姬？的确最后是个令人非常不愉快的噩梦，但是……既然已经过去了，那梦也只是梦，振作一点吧……我们还……”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 安洁莉卡还在想着要怎么让忒丝贝姬打起精神，可是对方却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贝，贝姬？” 被她这么一笑，安洁莉卡着实吓得不轻。 “安洁莉卡啊……” 那位女神抖着双肩嗤笑不停。 “在说梦话之前，你不先看看自己穿的是什么吗？” 就像是在看滑稽戏一般的望着安洁莉卡，那份笑意……颇显残酷。 确实没有注意自己的穿着，刚刚只是因为不疼了所以摸了摸本来受伤的地方，结果也没有伤口所以觉得一定都是幻觉没错……听到忒丝贝姬那么说以后，安洁莉卡缓缓低下头，借着那微弱的荧光，打量起自己身着的衣物，那是…… 细布缝制的短衫穿在身上感觉非常舒适，而套在外面的则是一件像是短夹克一样露出腹部的长袖皮衣，紧紧包裹着自己双腿与臀部的皮裤采用了大量皮带与金属扣作为装饰，套在脚上的，当然也是与衣服裤子同样材质的皮矮靴。 基本全为黑色的服饰与皮革工艺，是安洁莉卡最为喜欢的颜色与造物。 而那一套衣服裤子，正是出自…… “老……板……娘……” 安洁莉卡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人已故去，但是那身衣服……安洁莉卡最为中意也最为喜欢，与她自己非常搭调的那套服饰，并非梦境的现实，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套本应随着创作者的死而在过去腐朽的衣物，跨越千年光阴……如今正完好无损的，穿在了安洁莉卡的身上。 能够改变的现实，或许仅此而已了。 “不是梦啊，安洁莉卡，那根本不是梦啊……” “失去了，又一次失去了……是失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着，然后抱着安洁莉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无人的黑暗地底，在那片千年的废墟遗迹之中…… 再次失去了一切的女神与终于明白那并非梦境的少女……她们相互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如果这就是我们降生于世所必定要面对的命运的话，如果所有的命运都是像这样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那么…… 人们诞生在这个毫无幸福可言甚至连期待都不被允许的世界上，到底又有和意义呢？ 邪魔之巢 ================== 并不是很大的房间内，通过注入魔力而让晶石发光的灯台一闪一闪，将这里的气氛渲染的比起漆黑一片要更加的昏暗与不详。 从没有窗户这一点大概可以推测，这儿是位于地下的某处设施。 “所以说不是我的错不是么！！那个女的完全是怪物，怪物啊！！连卡特塔隆都被干掉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总是在找借口呢~维尔德，可是从结果来看，这儿失败的只有你一个不是么？” “啧！！” 性格猖狂的女人现在被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毕竟，之前的失败的确是无法推脱的。 就因为那个该死的黑发女人……居然害我要被这些家伙嘲笑…… 没错，她正是在之前诱拐人口想要进行人类献祭的邪教徒，而现在，她的身边又多了几人。 “皇都内的工作都在正常进行，我这边负责的事情一切顺利。” 正在做汇报的是一名脸蛋标致身材高挑胸部丰满的美女。 她的名字是琉华，作为女人在外表这方面可谓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然而唯有心肠却如毒蝎一般狠毒。 “骑士团里也安排了不少我们的人进去，对现状有所不满的人也有很多，要煽动起来的话，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另一名年轻的男性接过了话题。 “与我们合作的地方领主也都准备好了，有野心的家伙和受威胁的家伙，不管是哪种到时候还是都只能乖乖听我们的话。” 现在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如熊一般，胡须鬓角却如雪花般白的老人。 “原本这个时候，守卫也好骑士团也好，应该正忙着在各地搜捕放出去的诱饵……没错，也就是某个笨蛋负责的人类献祭……把尽可能多的防御力量吸引过去分散开来才是我们最主要的目的，结果嘛……被那个笨蛋给搞砸了啊？” 琉华还在嘲笑着她的“同伴”，当然，原本她们就没有什么同伴意识，完全只是因为利益一致才会聚集到一起。 原本就心怀恶念，不喜人间太平的人；贫民窟出生，为了向上爬而想方设法要将别人踩在脚下的人；快意世间，厌恶法律约束的人；家族破落，失去原本身份的人。 理由不同，然而目的一致。 “反正最后那边的骑士团不还是全灭了么！有差么！！谁知道会遇上正牌的龙之魔女啊！！不死都是命大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就算过了这些时候，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黑发的“魔女”，自己还是会忍不住浑身打颤。 那个时候侥幸从她面前逃脱，后来才知道，那个女人，正是传闻之中的龙之魔女。 甚至，之后的骑士团也被她给全灭了…… 正因为是打着她的名号招摇撞骗，所以最后才会被正牌找上门的么？当初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要是早知道的话…… “可以了，安静一些。” “是的，教主大人。” 室内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自黑暗中走了出来，统帅这群恶徒的首领，正是被成为“教主”的男性。 戴在脸上的金属面具即使是对这群手下也从未摘下，那名教主的真容传说从未有人亲眼目睹过。 到底是不是人类……在见到他的时候总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自然，作为恶人们的领袖，手段与见识自不必说，之所以会服从于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所具有的那份力量与相信那份力量能够带给他们期望中的未来。 “维尔德的事情确实是意外这也没有办法，起码这次事情让我们都能够了解到那名龙之魔女是怎样一个存在，想必未来继续打着‘魔女教’这个旗号的话，与她发生冲突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魄力。 “教主大人……恕我直言，既然我们是以‘崇拜龙之魔女’作为借口行事的话，就没有和对方合作的可能性么？” 提问的人是琉华。 比起对立的确是合作的好处更大一些，而且对方既然有那样强大的实力……尽可能的拉拢才是上策。 “不行，那样的人不可能会让我们轻易取走主导权，而且……完全毫无道理的疯狂并不是我所需要的东西，在未来的世界当中并不需要那样的存在，就算她真的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也不过是个强大的疯子而已。” “我们的目的，始终都是为了将这个软弱而又麻木了太久的国家取而代之。” 恶人有恶人的梦想，而那个梦想，或许宏远且壮大。 “各种各样的困扰如污泥一般令这个国家满身泥渍，如果不能将它们从身上拍落，终有一天会变成将我们全部掩埋的灭顶之灾，无能的皇帝，随意决定人类生死的神明，时时刻刻威胁着这仅存土地的死龙与魔物……权利必须交给更有能力的人来承担，为了面对将来的命运，必须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国家……由我，和诸位一起。” “在我们的引导之下，这个国家……将会迎来崭新的未来。” 所说并非妄想，那个被称为“教主”的男性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一种独特的魔力，让人们相信他所言的那个未来与他所许诺的事情，一定会成为真实的未来。 这个世界中天生就有这样的人，比起人格的魅力或许应该称之为言语的魅力更加恰当，人们也往往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人，即使……他会将他们，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了更加辉煌的明天。” “为了更加辉煌的明天！” 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似乎已经唾手可得了。 “哎呀，说的蛮好听的呢？看来哪个时代都不缺蠢人啊？不过这里作为藏身之处倒是很不错，那么咱就打扰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入口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什么人！” 干部们立即转身面对那位擅自闯入者。 来人是一名看起来颇有点娇小可爱的少女，水蓝色的秀发间如有水纹波动，一双碧蓝的眸子却似是某种水生的软体动物一样令人感到诡异。 “嘛，咱是来找找藏身所的，正好觉得你们这里不错~” 少女答非所问。 “外面的人呢？” 这儿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让人闯进来的游乐园，虽然从外面看不出来，但是其实地上的建筑中有着非常充足的守卫与教徒，居然会让一个小女孩来到建筑深处最为核心的这儿，怎么想都是不…… “当然是杀光了。” 然而，少女的眼中闪烁着邪光，她以天真无邪的口吻诉说着血腥的事实，并且，扬起了一直被她藏在身后的东西。 直到这时房间内的众人才发现，原来她还有一条尾巴。 与鳞族或者兽人……与任何所知的野兽的尾巴全都不同，甚至像是蝎狮那种魔物的蝎子尾巴，比起少女的都要逊色不少……那到底是怎样一条异形的尾部啊！ 比成年人的大腿都要粗壮几分，像是臃肿的触手一般自少女的背后延伸而出，那条与少女格格不入的尾巴顶端向外裂开，布满尖牙的口器，是属于少女的另一张嘴。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有人尖叫了出来。 “嘛嘛~刚刚是不是有人问咱是谁来着，啊，最近稍微有点注意力不集中，抱歉抱歉……果然这个时候还是该先做自我介绍才对……” 将手放在胸前的少女一脸天真的笑容。 “咱是莉莉丝，恶食王莉莉丝。” “恶食王？开什么玩笑，那种故事里吓唬小孩子的家伙怎么会……”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手却颤抖不已。 那名少女，那名披着少女外皮的异物，她所散发出来的是与“言语的魅力”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气氛。 名为恐怖的气氛。 “话说回来啊，你们这里还真的是很不错呀~就在城市当中也很方便，上面是建造在偏僻地方的倒闭酿酒厂，周围都冷冷清清的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一般而言就是废弃建筑吧？结果地底下挖了这么复杂的坑道，简直就像是鼹鼠一样呢！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藏身所啦，这些日子姑且就将这里当做咱的据点好了~” 莉莉丝喜笑颜开的拍着手。 “说什么把这里当做你的据点，你这个家伙把这当做什么地方了！别想活着……” “等一下。” 教主制止了想要动手的干部。 “你这么说，我能够理解为你是想要和我们合作的意思么？” 他向莉莉丝发出了邀请。 等一下，等一下，难道谁都没有发现么？你们这都是怎么了，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她可是，可是…… 那家伙可是怪物啊！！！ 这个时候，全场只有一个人正在因自己心中的恐惧不停地打着颤，甚至都已经到了失禁的地步。 那个人正是在之前已经体会过龙之魔女恐怖之处的维尔德。 正因为有过深切的体会，所以在面对相似之物的时候，才能够敏感的发现其中暗藏的危险。 那绝不是能够以言语沟通的生物，而是会将所有东西全部吞噬殆尽的恶魔……这个时候的选择根本不该是与她交谈，而是趁她还没有露出凶相，赶紧找机会溜之大吉。 可是，为时已晚。 “合作……啊啊，那个也不错，的确是在找人手~” 莉莉丝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因为就凭咱的话，就算完全恢复力量，要和天上的家伙们开战还是很难办，所以想要找些能够帮得上忙的帮手，很可惜之前被人拒绝了~不过你们要是有意向的话，试试看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嘛……” “太弱的咱可不需要，毕竟咱不想到时候还要带着几个拖油瓶，那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半弯下腰，扬起的尾巴顶端裂开了嘴。 “成为咱看得上的同伴，或者就作为咱的食物……来试试吧，邪教的诸位~” “喵，喵~~喵~~~~~” 伴随着那句话语，猫儿叫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从莉莉丝背后的入口处，大量与她有着相似相貌的女孩……以四足趴地的方式一拥而入。 “吃吧，咱可爱的孩子们哟。” 淫·邪的女王向着她的子民们下达了命令，喵喵叫着的“人形”们，眼中同时亮起了血红且邪恶的光。 “杀了她！！” 直到这时才终于明白其中恐怖，然而那对站在这里的人们而言也已经……太晚了。 人有行善的权利亦有行恶的权利，然而面对不论善人还是恶人…… 留在那位少女唇齿之间的，唯有血肉的甘甜。 邪魔之巢（二） ======================== “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昏迷的状态中苏醒，漆黑一片的视野渐渐恢复，首先映入自己眼帘的是…… 人的头颅。 断掉的颈部早已不再流血，就像是被抛弃的玩具一样丢在一边……不认识的人的脸孔突然就那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一瞬之间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然后，从那嵌在脸上的半片金属残留中终于认出，那原来就是自己的“教主大人”。 原来那家伙的面具，是被烙在了脸上的啊，怪不得从来不摘下来……或许是突然发生的变故令自己的大脑来不及处理所有的信息，在看到那颗头颅之后，自己所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这种东西。 然后…… 就像是老鼠或者其他一些小型啮齿类动物一样的细碎声音传入了自己耳中，伴随着不连贯的“喵，喵”叫声，整个空间内充满了……什么东西正在被啃食的声响。 发黑的血水在自己的手边与身下流淌，但是却绝不是来自自己身上的血，在明白了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后…… “哟，你醒了呀？” 少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千万不要抬起头，千万不要抬起头，千万不要抬起头看她，不要看别的地方！！！ 然而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视线慢慢从眼前那满是血污的地面上，从眼前那颗颇为有些可笑的头颅上挪开。 明明知道一定会后悔，明明知道一定会看见让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做个好梦的事物，但是却仍然无法停下将头抬起来的动作，这正是由于人类所具有的自我毁灭的倾向性以及，被那甘甜且恐怖的声音所诱惑的证明。 女性的残骸被细长像是绳子一样的触手以束缚着手腕的姿势吊了起来。 下半的身体以及不知去向，半截脊椎骨从腰部的截断处露了出来，就像是一条短小丑陋的惨白尾巴。 曾经丰满的胸部像是橘子皮一样的被剥开，黄白色的脂肪混杂着血液在那具残骸的表面形成了十分难看的污渍，左半边的胸腔内早已被挖空，只剩下惨白惨白的肋骨，与包裹着肋骨的皮肉。 颈脖与肩膀上满是咬痕，然而那咬痕所代表着的可并非是爱人亲昵时的轻咬，而是将整块的肉完全咬去的残酷暴行。 被撕裂到咽喉的下巴就那样仅靠皮肤与舌头一起挂在残骸的脖子上，曾经美丽令人嫉妒的那张脸庞，如今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右眼变成了流出血与脑汁的窟窿，唯一剩下的左眼之中，写满了女人临死前的痛苦与绝望。 那具残骸，正是自己一直以来都诅咒着让她不得好死的琉华，只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诅咒居然会以这样恐怖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坐在由木头箱子搭成的座位上抱着那具残骸，蓝发的少女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琉华的脸，然后舌头钻进眼窝，将左眼也挖了出来。 送入嘴中，满脸幸福的咀嚼着，然后将嘴靠近到新挖出的那个血窟窿上，像是喝饮料一样的吮吸起从中流出的血与脑浆。 因见识到了那份非人的光景而在一瞬间便失禁了。 血与肉的，人类的残骸就如同是肉店中被挂起的肉排一样……周围传来的那些啃食着什么的声音，不用说也知道是…… 就算以前杀过不少人也进行过人类献祭这样的邪恶仪式，然而，不过只是尸体的那些东西如何能与眼前的惨剧相比？ “不是一边被吃一边发出惨叫的话咱可提不起兴致呢，话说回来你也太弱了吧，直接就那么晕过去了？不过现在总算醒过来了……那，是不是说，咱可以开动了？“ 擦了擦嘴角，恶食的少女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邪恶与正义互相交战互相杀戮本应是非常正常的世间公理，然而那位少女的闯入却彻底打破了这一循环。 对于她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食物链中的一环，小恶被大恶所吞噬，然后站在恶之顶点喰尽世间一切的，理所当然便是……被冠之以“恶食王”之名的极恶非道。 也就是，那位少女自己了。 残酷甚至变态的癖好与她那异常的食欲完全匹配毫不突兀，清纯可爱的外表之下掩藏着的，是绝不被这个世界所容的庞大恶意。 或许终有一天这份恶意将会成为匹敌天理，与那名为“命运”的恶意相抗衡的最后信念，然而现在的少女……还未察觉到真正属于她的那条道路。 “求……求……放过我吧！！！求求您放过我吧！！！！” 以头抢地。 不停地用脑门撞着坚硬的地面，拼尽全力的祈求着对方能过饶过自己的性命。 尊严什么的简直可笑，谁会想要自己变成那种样子？被啃食而死的结局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接受的结局。 就算自己是两手沾满鲜血的恶人也一样，没有谁会喜欢那种死法的。 这个时候可不是考虑什么“恶有恶报”的时候。 “呀，求饶的倒挺快呢，明明是个邪教干部不是么？这么没骨气可是会缺少很多乐趣的呀~再说了，就算放过你，能给咱带来什么好处呢？” 邪笑着，同时用双手抓住了琉华残骸的头部。 就像是在拧螺丝一样，一圈一圈……莉莉丝把那具尸体的脑袋，就那样直接给拧了下来。 “又弱又没用，没资格成为同伴的话，那么就只能作为食物来填饱咱的肚子咯？当然啦，也可能有些其他方面能够派上用场，那么说说看吧……放过你的话能给咱带来什么好处，既然没有武力上的优势……魔法什么的呢？这个女人的魔法倒是用的蛮好的，不过还是达不到咱的要求，看你的样子……十有八九也不会吧？那么别的呢，既然是干部的话，总有一两样擅长的东西吧？头脑什么的就不需要了，咱也没有检测的办法……所以要是有什么特别能够帮到咱的特长的话就快点说出来吧，要不然的话……” 那颗头颅被丢到了自己的面前，轱辘轱辘，和教主的脑袋滚到了一起。 “你就要变成这个样子咯~” 莉莉丝笑着抬起了尾巴。 张开巨口一样的尾部顶端，露出了尖锐如匕首般的牙齿，腥臭的液体从那张嘴中流淌而出，其中满是死与腐败的气息。 “我能做的事情……我能做的事情……我……我……” 停止了磕头的动作，为了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而拼尽全力思考着自己能够办到的事情。 只有成为那位恶魔般少女的同伴才能保住性命，然而要达到她的要求…… 一张一合，莉莉丝的尾巴就像是张开了嘴的蟒蛇一样从木箱的座位上伸了下来，在地上扭动着，慢慢接近了它的下一个目标。 “我……我……” 尾巴从自己身边滑过，接着缠上了自己的脚。 一圈一圈就像是蛇一样将自己慢慢裹住，最后……死神的巨口几乎贴到了自己的脸上，能够非常清楚的嗅到自那张恐怖的口中所散发出来的，预示着自己很快便会化作一团烂肉的腐臭味道。 “说吧。” 少女用平静的口吻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食，食物！！” “是啊没错，你马上就要变成食物了。” “我能帮你带来食物！！” “豁？” 张开巨口的尾巴摇了摇，然后慢慢缩了回去。 “先问一句，你知道咱是要吃什么的吧？看到这幅光景了，好歹心里应该有点数吧？” 少女的表情略微有点儿诧异。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看到这副场面，看到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之后还能说出“会给你带来食物”这种话啊？如果不是脑子坏掉了的话那就真的是只有…… 啊啊，还真是卑贱的恶呢~ “没，没错！是人吧！！！要吃的东西，是人没错吧！！”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表情变得激动了起来。 是因为与死亡如此之近而产生的爆发反应，还是说是因为看到了这幅光景让脑子完全烧掉了呢？ 又或者……那个家伙原本就是个喜欢他人遭受残酷对待的恶人吧？毕竟是这种什么邪教的成员，正常人肯定是不可能的。 “是啊，所以呢？” 莉莉丝摆出了不屑的表情。 “不，不愧是恶食王！！和传说中的一样！！没，没错！！人！！我能给恶食王大人您带人过来！” “咱可不是来听你拍马屁的……咱的确需要吃人或者和人类差不多的类人种族，不过……要吃东西的话咱不会自己去抓么？为什么会需要你带人来？再说了，就凭你一个人，能给咱带来多少人？这儿完全没有必要相信你的话，也完全没有必要让你去给咱收集食物不是么？果然还是把……” “完全没有那回事！！恶食王大人您非常需要我！！” 那个矮小的女人居然这样大喊了起来。 “什，什么啊，突然变得这么激动，搞什么东西啊！” 被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的莉莉丝差点从箱子上摔了下来……看来，就算成为了吃人的恶魔，那名少女的性格其实还是非常胆小的。 “不是有句俗话这么说的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如果把窝边的草吃掉了的话，藏身的洞口就会显露无疑失去保护，这样一来就肯定完蛋了吧！！所以绝对不会去吃的，再方便也不会吃！恶食王大人，您，您也是一样的吧！之前……之前来的时候，说是要把这里当做自己的藏身之所，所以……如果在这边的城市中吃人的话，很快……很快就会被发现的吧！？您一定不希望那样的，对吧！” 泪流满面还是汗流满面呢？那个女人一边因为恐惧而哭着，一边颤抖着站起来，手舞足蹈的朝莉莉丝讲述着这些事情。 不过说的倒是没错，本来就是为了暂时性的掩人耳目不被天上的神明发现，毕竟才刚刚将整座格兰贝尔给……从那时算起已经差不多过去快一周时间了，虽然消息传播的比自己预想的要慢一些，不过那也是因为没有任何活着的人从那儿离开，而且这么重大的事件，王都一定也会想尽办法，不说是掩盖但总要找个能被人接受的说法吧？虽然很可能一个说法也找不到就是了……莉莉丝相信再过几天，大图书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消息，就要传遍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了。 况且还因为龙之魔女的事情，街道上的盘查变得特别的严厉，光是裹着斗篷的话绝对会被叫住检查，到那时自己的尾巴就一定会被人看见。 这样的尾巴可不是什么能够找借口搪塞的东西，毕竟长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收缩到最小的程度也是和胳膊差不多粗的一条触手，要是被发现，十有八九都会被当做魔物讨伐的吧？ 在这种情况下，城市里要再出现大规模的失踪事件的话肯定会进行搜查或者调来骑士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不是打不过但是真的要是被发现了的话又会引来天上的家伙们……他们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复活与所作所为，正在将自己当做一大威胁而行动着吧？ 所以这个时候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会暴露自己行踪的事了。 忍耐，一定要忍耐，在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一定要先学会忍耐。 “话是那么说没错，不过你能给我带来多少人呢？怎么保证你就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去做呢？虽然如果能够帮咱解决食物问题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放过你，但是出去之后立马出卖咱的可能性不也是很高的么？如果说是安全第一的话，那最先需要解决掉的，不就是知道咱在这里的你么？” “不会的，绝对不会背叛恶食王大人的！我在其他的地方也有一些门路，原本就擅长拐卖一类的事情，也诱拐了不少人做献祭，所以可以绝对放心！” 啊，是老本行啊~嘛嘛，这种人怎么说呢。 从本身上来说的话是自己非常厌恶的那一类，但是从功能性方面来说的话……既无耻也毫无善念，倒是非常符合自己的需求。 忠诚心什么的是不可能会有的，利益关系也不相符，但是……莉莉丝深知一点，那就是对方绝对不会对自己叛变，因为…… 对于人类的本质，我可是清楚的很啊。 “这样啊~不错！咱很中意你这样的人！” 一下从坐着的箱子上跳了下来。 “那么就交给你好了！今天是礼拜几来着……嘛，这周就算了，反正这儿暂时也够吃了，从下周开始每周六前带最少五人来咱这里，听明白了么？对了，既然有供应商了的话那咱对食物也多少要挑剔一下，女的女的，给咱带女性来~太小的就不要了，小孩子什么的完全不够吃，起码要十四岁以上的有点身材的，少女啊女人啊都可以但是年纪太大了的也不要！明白了吧，能做到么？” 女性的惨叫是下饭时最美的调味品。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能做到，保证能做到！！” 那双眼睛中属于自我的最后一丁点儿神采已经完全被疯狂与混沌所替代，毫无廉耻的抛弃了作为人类的底线与尊严，只是为了能够活命……么？ “很好很好，咱很期待哟？那么你可以走了，不用咱让‘孩子们’送你吧？自己认识路的对吧？穿过那扇门，自己走出去，能做到的吧？再见再见，下周见~” 莉莉丝象征性的挥了挥手。 “不过最后虽然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姑且还是再提醒你一句……万一要是背叛了咱或者没有带来食物只想着逃命的话……你的下场可就是这个样子哦？” 用手轻轻推了推自己身边那具被吊起来了的残骸。 “明白，明白！！！！我绝对会完成大人您交给我的任务的！！全都是为了恶食王大人！！” 那就是彻底崩坏的自我吧？ 邪魔之巢（三） ======================== “喵喵，喵喵喵？？” 矮小的女人离开之后…… 一只“猫妖”趴在莉莉丝的面前，喵喵的叫着。 “嗯？你问咱为什么放她走？” 也不知道莉莉丝是不是听得懂猫语，不过毕竟都是她产下的“孩子”，语言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障碍吧？ “很简单嘛~食物是需要确保的事项，另一点就是……” “被恐惧支配的人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人类自古以来最为原始的敌人，从始至终一直不愿承认的敌人，每一个人都需要面对的最大也是伴随着自己时间最长的敌人，它的名字便是恐惧。 对于黑暗的恐惧令人类发明了灯火照亮整个世界，对于孤独的恐惧，令人类成为了无法离开他人的社会性生物。 因为恐惧而进步，也因为恐惧而疯狂。 臣服于力量是对强权者最为简单的恐惧，而当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彻底压垮内心撕裂精神之后……人类往往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就像是，那个矮小的女人一样。 对于莉莉丝的恐惧已经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之中，铭刻进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处于恐惧的支配之下，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的行为。 为了缓解那份恐惧唯有尽其所能的听命行事，那甚至会让她成为一个比之过去更加冷酷无情，残忍乖戾的人。 所以，无须担心，恐惧是比起所谓的忠诚又或者友情这些褒义的词语，更加深入人心的情感，身为为人所恐惧的恶食之王，莉莉丝当然对此最为了解。 “喵喵？喵喵喵？？” “猫儿”还在继续地叫着。 “什么啊，你说这样的话呆在这里会不会很无聊？不能在这里筑巢么？真是的，当然不能在自己的藏身处筑巢啊！不然咱要找个藏身处做什么啊！不过，这么一想的确会变得很无聊……啊啊，好烦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咱在创造你们的时候，没有给你们追加这些功能吧？还是说毕竟是咱生下来的，所以智力其实也蛮高的么？哼哼，不愧是咱啊……好吧！既然你问题这么多的话，那就交给你一项光荣而又伟大的任务吧！！” 莉莉丝插着腰，伸出手指指向面前的“猫儿”。 露出了符合她那个年龄的女孩子才会露出的笑容，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少女却身处这间血腥的密室之内…… 本性未泯这种话谁都不会说，反而只会让人觉得这位蓝发少女的性格更加恶劣且喜怒无常。 “喵喵喵！！” 那只“妖猫”看起来也变得非常兴奋了起来。 “东南西北分得清么！” “喵喵！！” “什么啊，这都分不清么？那么左右手总分的清吧！” “喵喵，喵！！” “很好！不愧是咱的‘宠物’！” 兴奋的莉莉丝左手握拳，摆了个加油的姿势。 “那么，你给咱记好了！！出了这里以后往你的左边方向尽情奔跑，当然不要被人类给发现！除了休息之外就给咱一直那样跑下去！到你见到的第五座城市为止……一二三四五你能数的清的吧！！到第五座城市为止，在那里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开始筑巢！捕食人类生产同类，慢慢增加同伴然后把那座城市的活物给咱吃个干净！！明白了么！！能不能记住！来，重复一边，到底几座城市为止！” “喵！！！” 明明都是一样的喵喵叫声，为什么她能分辨出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很好！答对了！！那么去吧！出发！gogogo！” 这次是双手握拳了，莉莉丝一边喊着“加油”一边催促着她的“宠物”立即上路。 “喵喵，喵喵喵喵！！” 兴奋的叫着，那只被莉莉丝特别点名了的“妖猫”，转身朝着门口跑了出去。 希望她等下还能记得我说的是往哪边还有第几座城市吧……很明显，莉莉丝并不觉得自己生下的这些“宠物”们的智商有多靠谱。 “接下来嘛……就是无聊的等待时间了……离这儿远一点的话别人应该就会顺着那边去追了吧？能吃掉一座城市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没有咱的指挥的话，嗯……总之要先积蓄力量才行，这段时间里就安分的待在这边避避风头，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成为同伴的角色吧……真是的，就算咱是吃人啦，不过开的条件也很丰厚不是么？是不是宣传上应该再换换方式什么的呢，哎……好麻烦，咱不是那种善于思考的人啊，这种事情以前一直都是贝姬替咱……混蛋，混蛋，混蛋！！那个混蛋！！！！咱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还想起那个混蛋，还想着以前的事情，该死，该死……都去死吧，混蛋！！！” 明明刚刚在说出“贝姬”这个名字的时候，莉莉丝脸上还露出了有些回味的表情，但是立马她的情绪又变成了夹杂着闪雷的暴风雨。 对于自己的心中居然还对“抛弃”了自己的那个人留有余情这件事情，莉莉丝感到愤怒不已。 发怒一样的到处乱挥拳头和尾巴，将吊在边上的尸体残骸打成了一块一块的碎肉。 “喵喵喵？？” 周围的“宠物”全都害怕的缩在了角落中，生怕被莉莉丝愤怒的余波所波及，成为其他“同伴”的口中食物。 不过，就像是夏天的雷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发完了火之后，莉莉丝立即又恢复了她平时的笑脸。 “嘛，嘛……没事咱乱发什么脾气啊，再为了那种人发火，根本没必要的不是么，嘛，嘛……消消气，消消气，咱哟，消消气……” 一边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一边重新把被自己打散了的木箱椅子拼好，蓝发的少女坐在了它的“椅子”上。 “过来吧。” 对着那些“猫儿”这样招呼。 “自从上次以后，有些日子没做了，反正呆在这里干等也很无聊，在下一批能够让咱玩乐的‘食物’送来之前……” “来取悦咱吧~” 她对那些形如宠物的“猫儿”张开了双臂，然后躺在了由木箱拼成的椅子上。 “喵~~喵喵~~” 刚刚还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妖猫”，此时却如同发·情一般一个劲儿的叫唤了起来。 围聚在它们主人的身边，用舌头舔舐着主人的脚趾手指，然后跳上箱子，趴在莉莉丝的身上…… “哎嘿嘿嘿~” 伴随着少女的笑声，莉莉丝的那条尾巴从后面插·入趴在她身上的“妖猫”的下体，人类无法承受的尾巴几乎将那只“妖猫”的下身撕裂，然而……作为莉莉丝专门制造出来的“宠物”，它承受住了那样的异物。 “喵~~喵~喵喵！” 尾巴开始抽动了起来，“妖猫”的叫声也越发的高亢。 “一个个来，一个个来~都有机会，哎嘿嘿嘿~舒服吧，虽然很痛苦但是也很舒服吧~咱也很舒服，很舒服哟~~” 被自己的“宠物”们围着，任由它们舔舐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抱着趴伏在自己胸口吐出舌头喘息不止的那只“妖猫”，自己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迷离恍惚了起来。 在这间满是人类残骸，无比血腥的房间之中，淫·邪的盛宴，将会持续到不知何时方能结束。 ==================== # 第五卷 ==================== 哀思 ============== “贝姬，绷带和止痛药都不够了，我去买点回来……你有没有东西要我带的？” “不用了，你买点你自己需要的东西就好，钱放在桌上的袋子里了。” 在那之后半月有余，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回到了文明所在的城镇之中。 从沙漠的遗迹当中回来再次见到了地面上的城镇，那让安洁莉卡稍微有些“阔别已久”的感觉。 另外，当她们重新做好伪装进入城市之后，便立即知道了又一件惊天动地般的重大事情。 格兰贝尔已经不在了。 那座举世闻名的大图书馆，魔法与知识之城，更是那位活着的神话——三日月瞳的居所的城市连同她本人一起全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不留一丝残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任何人清楚，诸如“是那位魔女所研究的魔法引起了大爆炸”或者“受到了神明的制裁”之类的传言满街都是，甚至连“过去曾被英雄们讨伐的恶食王已经复活”这样的传闻都开始流传了起来……当然，其中也有“是龙之魔女的所为”这样让安洁莉卡背锅的流言。 拜托不要什么都扯到我头上好不好，我压根都没去过格兰贝尔！不过就算安洁莉卡想要喊冤，怕是除了忒丝贝姬之外，她也找不到其他人去诉说自己心中的苦闷了吧？ 至于忒丝贝姬，她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变回了过去那个毫无生气也毫无激情，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冰冷女神，以前偶尔还会对安洁莉卡摆出笑容……但是现在就连对那位少女，她都一笑也不笑了。 还以为过些时候能够多少抚平一些她心中的伤痕，但是看样子，想要依靠时间来解决问题那是不可能的了……毕竟，那可是上千年都没有能够抚平的伤痕，而这一次又被挖出来深深地再刻上了一刀……就连安洁莉卡自己也深陷于悲伤中难以自拔，更不用说本来就已经是那样的忒丝贝姬了。 也许稍微过些日常生活的话能够缓解一下情绪，但是自从回来之后忒丝贝姬甚至连血都没有叫安洁莉卡喝，左臂的打理也基本都是安洁莉卡自己一个人弄的，这让少女觉得她们二人间的关系是不是变得比以前更加冷淡了。 要怎么才能让忒丝贝姬心情好一点呢？安洁莉卡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也尝试性的问过对方类似的问题，结果得到的回答只有冰冷的眼神与“你要是休息够了，差不多就该去干正事”了的责备。 说的正事当然不是“今天晚饭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这种事情，而是“去给我把世界毁灭掉”的那个愿望。 虽然原本也是安洁莉卡自己的愿望，但是她也不喜欢这样被别人像是任务一样用那种口气硬逼着自己去做，于是，一方面想要让忒丝贝姬的心情变好一些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为了那样就什么都不顾的去顺着对方的心意，安洁莉卡陷入了有些两难的境地之中。 说实话，她现在已经并不是那么想要毁灭世界了，尤其是在经历过……那座城市的毁灭之后。 比起朋友的关系还要更加好一些的人在自己怀中死去，安洁莉卡觉得其实蛮不错的那座城市如同千年前的历史一样依旧没有能够守护得住，憎恨也好悲伤也好，如果那就是命运的话……安洁莉卡并不太想要去尝试改变亦或者对其复仇这种事情了，她现在觉得……或许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看不见了的话就不会悲伤了，只要不和谁产生联系的话，那就不会为了谁的死而伤心难过，也就不会再憎恨什么东西了。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起码那样，所有的事情就全都与自己无关了，不是么？ 但是，忒丝贝姬肯定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做的，而且……有忒丝贝姬在，自己也不想这样丢下她一个人逃向安宁的怀抱，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呢…… 还是先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算了。 不擅长思考的安洁莉卡最后还是只能叹着气拿起桌上的钱袋，想着“忒丝贝姬喜欢吃什么”这样的问题，虽然那个什么牛奶是绝对不可能有……但是普通的食物还是给她带点回来吧？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 “那个，贝姬……” 安洁莉卡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样子还是非常少见的。 “过两天，能陪我去扫个墓么？” 五年的时光转眼便过去，而很快，这第六年也差不多要走到头了。 已经多久没有回去看看她的坟墓了呢？不是自己不想去，是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脸去站在那个孩子的墓前，说一句“我回来看你了”。 当年离开那儿的时候，自己在孤儿院的遗址之上为依代做了一个简陋的墓穴。 将她的遗体与那本故事书，一同埋进了黑色的土壤之中，再用烧焦的木板和石块，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墓碑。 五年时间，或许当时的简易墓碑早就已经因为风吹雨打而散落，甚至连那个墓穴……安洁莉卡都不知道是不是还完好。 真的是没有勇气去站到她的坟前，毕竟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人。 过去为依代读着英雄物语的那个安洁莉卡早已不在，一想到这里，一想到自己成为了和杀死依代的那些混蛋没什么区别的人，安洁莉卡的内心就一直想要逃避，不敢去面对那个孩子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痕迹。 但是，自己不可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就像自己不可能一直这样拖拖拉拉，拒绝面对自己的命运，既然走上了那条道路那就应该有始有终，既然自己过去做出了选择……那就应该去完成当初的愿望。 哪怕是，最后会在黄泉彼岸被依代所唾弃……自己也要……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知道自己一直在犯错，但是，但是…… 我已经不可能回头了，已经不可能有改正自己错误的机会，不可能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了，我是龙之魔女，到死为止，都会是为人所唾弃为人所憎恨的龙之魔女，所以，只有将那个愿望实现，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我想帮你报仇，我也想要……帮忒丝贝姬，所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去陪我扫下墓吧，贝姬……就当是让我下个决心好了……那之后，就像之前一样……我们再想想办法，去完成你……还有我的那个愿望，好么？” 依代……那个孩子代表着作为正常人，作为一个心怀梦想的人的安洁莉卡，而忒丝贝姬，则代表了步入歧途，再也无法回头的安洁莉卡。 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自己永远都要和从前的那个自己挥手道别，这一次……去为依代扫一下墓，最后见她一次，然后就…… 就听忒丝贝姬的话吧。 其实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既然这个世界不让忒丝贝姬得到哪怕一点儿的幸福，既然这个世界不让我实现哪怕一点儿的梦想，那么……就算已经觉得无所谓，但是毁掉的话，也没什么太在意的感觉了。 因为，已经不在意了……啊…… 忒丝贝姬曾经说过，自己的心中与她有着相同的风景，那个时候否定了这个说法的自己，依旧还相信着自己的憎恨与复仇有其价值也有其目的，自己还相信着，自己能够背负自己的罪，与因自己而逝去的那些人们的死，然而…… 那不是自己的双肩能够承担的了的东西，在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自己也开始变得……无所谓了。 啊……终于，我连作为人的资格都失去了么？安洁莉卡的内心之中滴血不已，然而面对忒丝贝姬，她还是尽可能的保持着平静的笑容。 “随你的便吧，如果你觉得那样就能下定决心的话……我无所谓，安洁……只要能把这个该死的世界毁灭掉，我什么事都，无所谓。” 安洁莉卡觉得忒丝贝姬已经陷入了某种魔怔之中，但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到她的自己，最后也就只能选择这个最愚蠢也最不应该选的方案，也就是……按照她说的去做。 只要这样能让她心情好一些的话，安洁莉卡暗自这么想着。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与物，五年前还有在那段过去的历史中，一次次经历那样的人生，我已经只剩下，只剩下贝姬了。 愿意照顾我愿意帮助我，愿意将我当做朋友的人，就只有贝姬一个了，所以…… 所以我的愿望，也就只能是实现她的愿望了。 “嗯，好的……那说好了哦，过两天你就陪我去那边一趟，然后我就乖乖听你的话，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会陪着你的，贝姬，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绝对不会离你而去的，放心好了。” 最初如此安慰安洁莉卡的人是忒丝贝姬，但是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对于这样的状况，少女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拿上钱袋，走出屋门，最后不忘看一眼坐在窗边像是在发呆的贝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关上了门。 真是的，为什么老天就不愿意对她对我，对这个世界上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人，稍微好一点呢？ 相遇 ============== “该买的都买了，我的通缉令还是满大街都是啊，真是麻烦，好想换回原来的发色，不怎么喜欢染发的感觉啊……也不知道买的东西贝姬喜不喜欢吃，唔……这么久了居然还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明明我的她都知道，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差劲……” 拎着一袋杂货，安洁莉卡正走在回旅店的路上。 因为实在不知道忒丝贝姬到底爱吃什么，毕竟总不能自己去给她挤点那玩意冲牛奶喝是吧？所以安洁莉卡最后也就按着自己的喜好买了些烤串和夹饼……总觉得她喜欢吃的东西也太小市民了一些，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真是郁闷啊，什么好事都不会发生，我和贝姬这辈子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被这么对待，哎……” 不在贝姬身边的时候自己也喜欢发发牢骚，虽然看起来倒是挺蠢的，但要是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的话，安洁莉卡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喵~” 迎面跑过来一只黑猫。 “咦？” 黑猫大概是被安洁莉卡袋子里烤物的香气所吸引，绕着少女的脚跑了两圈喵喵的叫着，但是当安洁莉卡想要从袋子里拿出一串烤肉去喂猫的时候，对方却又跑开了。 这样忽近忽远的感觉，不论是从哪方面都和某人很相像。 “喵~喵~” 黑猫喵喵叫着跑进了边上的小巷子里。 手里拿着烤串，安洁莉卡想了想…… 唔，猫似乎也不错啊？有点想要带一只回去了。 对了对了，不是说有那个什么“动物疗法”么！可爱的东西，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要是抱着那个的话……或许能够让人心情好一点吧？ “喂喂，等一下啦……” 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居然想到“要是带只猫回去让贝姬抱抱的话，说不定她的心情能好些”这种搞笑一样的点子……当然了，也可能是贝姬总是拿“黑猫”形容安洁莉卡而让她产生了某些联想，手拿烤串的少女一口咬掉了木棒上的肉，将之丢到一边，然后……朝着小巷子跑了过去。 “等等我啦，来嘛来嘛，给你吃香喷喷的烤肉哦！和我回家好不好~喵~喵？” 步入巷中，一下子就化身为特大号黑猫的安洁莉卡学着猫儿“喵喵”的叫着，试图消除对方的警戒心好将那只黑猫给抱回去。 这份偶尔体现在安洁莉卡身上的天真与纯洁，如果能够…… 从一开始一直这样保持下来的话，那该有多好呢？ “喵？喵？唔，跑到哪里去了啊……” 拎着购物袋的安洁莉卡，在小巷中迷路了。 先不要说找到那只黑猫了，绕来绕去像是扭曲的血管一样的巷子，让安洁莉卡甚至都快要找不到自己回去的路了……才不是因为路痴搞不清楚东南西北，这种巷子第一次走的话，谁都会绕晕的啦！ 而且，这种小巷子，说实话安洁莉卡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地方，要不是刚刚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发抽了，她根本连看都不会看这种巷子一眼。 因为总觉得这种地方是充满了腐败气息的场所，不知是迷信还是什么原因，安洁莉卡感觉只要走进这种巷子，就绝对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再加上刚刚的还是黑猫，唔，不会吧…… “喵~喵~” 从前方传来了猫儿的叫声。 “在这里啊……” 拍了拍脸，将那种毫无根据的迷信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给拍了出去，安洁莉卡快步往前方的拐角处走了过去，想要最后再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用食物诱惑那只黑猫跟她回去。 “来来，来姐姐这里吧~给你吃好吃的东西哦~” 就像是个想要诱拐小孩子的犯罪者一样，安洁莉卡拿着一串烤肉，摆出了明显就在告诉别人“我有问题”的可疑笑容，接近了那传来猫儿叫声的小巷拐角，然后…… “喵？” 那个场景，就那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喵，喵？” 用嗓子发出了喵喵的叫声，正在进食的“猫儿”抬起了头，望着新出现的那名少女。 水蓝的长发，柔软的身体，立在脑袋上的猫耳以及与发色一样颜色的猫尾，四足的兽有着人形的模样，只从外表来看的话，那明明是三位长相相同，不知为何要赤身裸·体的可爱少女，然而…… 它们其中一只的口中叼着被咬去了脑袋的黑猫，而另外的两只…… 则叼着人类的残骸。 被开膛破肚啃的不成人形，数具人类的死尸所搭建的“餐厅”与“用餐”的“猫儿”，就那样出现在了安洁莉卡的眼前，令她毫无防备。 甚至手里还捏着那串原本想要用来引诱黑猫的烤串，不过…… 这几只大号的“猫儿”，看来是不会对那小小的一串烤肉感兴趣了，她们想要吃的，应该是…… “喵！！！！！” 松开了咬着食物的嘴，人形的兽或者兽类的人，那三只如猫一样的妖魔，冲着还在发愣的安洁莉卡扑了过来。 “啧，这是什么怪物啊！” 在对方扑到自己眼前之际终于缓过神来的安洁莉卡将手中的烤串直接刺向了最前方那只“妖猫”的眼睛。 “喵喵喵喵！！！！” 削尖的木棒笔直的刺入柔软的眼窝之中，那只有着美少女外表模样的“妖猫”发出了凄惨绝伦的叫声。 安洁莉卡一脚踢中了它的腹部，将它给踢到了一边。 “喵喵，喵！！” 紧随其后的是从小巷的墙上，如同蜘蛛还是什么诡异的虫类一样飞速爬近，张开嘴巴朝着安洁莉卡的脖子咬过来的第二只。 直接迎着那张开露出虎牙的嘴，从虚空中抽出了小乌丸横向一斩……沿着背脊的中线连同墙壁一起，安洁莉卡一刀便将那只妖猫一分为二。 被切成两半的身体掉落在地上，内脏与污物流的满地都是……然而，“妖猫”的尸体却还像是被切开还没有死去的鱼类一样不停的在地上扑腾着，用支离破碎的气管，发出了类似“喵喵”叫声的呼气声。 裸·露的肢体在地上蹦跶着，但是这可一点儿也没有色·情的感觉。 好恶心，虽然看起来和人类一样，内部结构也和人类一样……但是好恶心，以人类的身体做到这种程度的垂死挣扎，真的好恶心。 安洁莉卡用右手捂住了嘴，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自己不是天真的家伙，也没有少杀人……但是这样明明是自己把别人一刀两断了结果却能让自己想要吐出来的场景，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 “喵！！” 刚刚被安洁莉卡踢开的“妖猫”想要爬起来去咬安洁莉卡的腿，但是立刻……黑色的刀刃便从它的耳边滑过，将那颗脑袋给切离了脖子。 长发散落，少女容貌的头颅滚到了安洁莉卡脚边，然而…… “喵喵喵！！” 从那具头颅的口中，仍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猫叫声，并且……失去了脑袋的身体，就像是被切掉头的蟑螂一样没有立即死去，反而是手脚乱抓着爬向了安洁莉卡。 “该死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如果对安洁莉卡而言有什么比恶心更严重的话，那么就是现在她所感受到的，这个名为恐怖的感情了。 就算是龙之魔女也会害怕，不管是面对死龙还是骑士团都不曾流露出来的感情……她不明白这披着人皮的异形之物，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 “去死啊啊啊啊，离我远一点恶心的玩意！！！” 一脚踢飞了那颗猫叫着的头颅，同时举起刀，使劲朝着还在爬行中的无首躯体砸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直到把那具身体砸成了难以辨别的肉酱为止，安洁莉卡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刀。 为了消除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只有用这样的方法……该死该死该死，给我去死！ 终于，那具尸体不再动弹，而边上刚刚还在蹦跶着的两半死尸，也终于停了下来，像是一具正常尸体一样的，安安静静的躺在了那里。 至于第三只的“妖猫”，在安洁莉卡发狂一般剁着它同伴的死尸的时候，便早已不知去向了。 胆小的安洁莉卡 ======================== “贝姬，贝姬贝姬贝姬！！！” 安洁莉卡慌慌张张的闯进了门，她的这一举动让房间内的忒丝贝姬误以为是不是追兵来了。 少女慌张的神色在看到贝姬之后才终于有了一丝缓和，将购物袋丢到了床上，安洁莉卡大口的喘着气。 看来她是一路狂奔回来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被人发现了么？” 思来想去也就这一种可能了，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至于会让安洁莉卡慌张到如此地步吧？这种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不是那个，比那个还糟！不对，没那个糟，但是比那个要恐怖的多！真的把我吓死了，贝姬你听我说啊……” 一边拍着自己贫瘠的胸口好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一边坐到了贝姬的身边尽可能的靠着她，似乎只有那样才能让安洁莉卡感到安心一些……接着，少女便向自己的同伴诉说起之前诡异的经历。 “你说……和人长得一样的，妖魔？” 特意用了“妖魔”这个词而不是怪物魔物之类的，是因为看安洁莉卡的样子，十足像极了是撞见那些传说故事中吓唬人用的妖魔鬼怪。 “是啊是啊！！真的很吓人啊贝姬！” “我倒是很好奇什么东西能吓到你，老大不小了安洁莉卡，这种小女孩一样的表情不适合你的……总不是现在突然萌生了‘其实我也是个脆弱的妹子’这样的心情吧？” “你去死吧忒丝贝姬！和你说正经的啊！” 感觉被人小瞧了，不用感觉……确实是被人小瞧了。 安洁莉卡一下子又换上了一副气鼓鼓的表情。 “说真的啦，我第一次见那种东西，和魔物什么的完全不一样！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妖魔鬼怪的啊！！” “不不不，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妖魔鬼怪，一般而言如果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玩意’的话，基本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而产生的臆想与误会，安洁莉卡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不要做这种‘被树叶的影子吓了一跳’的事情出来……” 还是在小看人啊啊啊啊啊！！！ “谁会被树叶的影子吓一跳！！你这就是不相信我说的啊！我有骗过你么贝姬！能把我吓到的，肯定是真货啊！” 安洁莉卡拼命为自己的尊严而狡辩着，她可不想被忒丝贝姬当成是个胆小的笨蛋。 “什么真货不真货的，我就不吐槽你说什么‘想要给我抱只猫回来’了……来来，再把你刚刚遇到的仔细说一遍，是有人形外貌的东西……女孩子外貌的东西对吧？“ 虽然自己的心情非常不好，不过也不想让安洁莉卡继续因此而纠结下去，况且能够吓到她的东西，确实不可能是路边的阴影这么简单的玩意……于是忒丝贝姬决定还是帮那位一惊一乍的少女仔细梳理一下事情的经过比较好。 “嗯……” “首先，会不会是和某些有人类外形的魔物搞混了呢？比如像是尸体变成的尸鬼这种？” 受到魔力的影响而从坟墓中重新爬起来的尸体，虽然还保留有过去人类的外观但却是以血肉为食的魔物，说到“长得像人的妖魔鬼怪”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应该和安洁莉卡描述的比较像吧？ “不是的啦，我好歹分得清楚那些魔物长什么样子啊！尸鬼的话应该是腐烂的尸体吧，完全不一样的！” 安洁莉卡连连摆手。 “就算你说不一样……那再仔细形容一下你见到的东西？” 只是模糊的“和女孩子一样外表的妖魔”这种概念化的描述忒丝贝姬可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唔，就是，我想想看……大概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 “嗯。” “看上去还蛮可爱的，四肢身子都感觉软软的，稍微有点肉的那种……” “嗯。” “脸蛋也有点婴儿肥，眼睛大大的……” “嗯……” “没穿衣服，胸部的话比贝姬小一些，大概一手可握的那种……” “……嗯，好了我知道了，安洁莉卡……走吧，我带你去看医生。” 忒丝贝姬用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的目光望着安洁莉卡，后者立马急红了脸。 “我才不用看医生！你又把我当做脑子有病的人了吧！！是你叫我描述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一着急就会大吼可是非常大的缺点，这让安洁莉卡的话语听起来更加没有说服力了。 “行了安洁，我知道你喜欢女孩子，但是也不至于把自己喜欢的类型描述的这么清楚吧？虽然快天黑了，可是做梦也要分分场合，妄想到这地步已经很严重了，你还是和我去看看医生吧……” 当然不可能真的带她去看医生，只是说说而已。 “才不是！我没和你开玩笑啊贝姬！还有，还有……蓝头发的！” “嗯？” 听到蓝头发以后，贝姬明显有了不太一样的反应。 “蓝发？” 她就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一样望着安洁莉卡，不过后者似乎没有察觉到贝姬的意图。 “是蓝头发，还有猫耳和猫尾……牙齿的话，唔……虎牙很明显……还有，还有……唔……” 安洁莉卡正在拼命挤牙膏。 “哦，猫耳猫尾啊……” 在听到其他的描述之后，忒丝贝姬刚刚显露出来的一点儿兴趣立即消失了，她略微有些失落的转过头，望着窗外渐渐暗淡下去的风景。 “听你的描述，大概是兽人一类的吧。” “哎？兽人？不不不贝姬你别瞎说了，那种长得和人一样的怎么会是兽人，别欺负我见识少，说种族灭绝了我就不知道长什么样……我好歹也是见过真正的兽人啦！” 在那段千年前的过往当中，安洁莉卡遇见了某个不知名的兽人。 毛茸茸像是直立行走的大型犬一样的那个种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毛茸茸是关键！刚刚遇到的那些家伙明显是光秃秃！除了脑袋上的头发以外，哪里都没有毛！那里也没有！ 咳咳，咳咳…… “兽人也有很多种类的，特别是和人类多次混血以后就很容易生下与人几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后代，耳朵尾巴这一类大概算是种族特征所以能够保留，其他的都淡去很多了……毛发也好锐爪也好，这些都不会体现在身体上的。” 忒丝贝姬还是要比安洁莉卡见多识广。 “唔，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道理，就和精灵的混血一样对吧？但是兽人什么的不是也早就灭亡了么……” 感觉贝姬说的确实和自己见到的比较接近，或许有可能就是…… “种族是灭亡了没错，但是幸存者或者混血的后代，又或者被什么疯狂魔法师作为实验材料的标本啊血液啊，人工制造的类似产品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存在……毕竟，说是灭亡了但是还是有人活下来的种族……这里不就有一个么？” 望着窗外的脸上露出了凄惨的笑容。 “不，不是，贝姬……唔，对不起……” 安洁莉卡立即小声了下去，毕竟她现在最见不得贝姬的那副表情了。 “干嘛要和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东西而已，没所谓的。” 但是忒丝贝姬自己倒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如果说以前还会有一丁点儿悲伤难过之类，那么那些感情，也在那座被沙漠所掩盖的遗迹之中流淌光了。 “是，是这样么，是兽人的混血一类的东西么？唔，贝姬，兽人会吃人的么？” 安洁莉卡似乎是默认了贝姬的说法，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再多询问两句。 “看情况的吧，有些会袭击人有些不会，吃的话……都可以，没什么区别，毕竟它们种族的天赋就和野兽差不多。” 和野兽差不多啊……这样啊，那么会袭击人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毕竟是自己没有接触过的东西，第一次看到那么诡异的生物，真的以为是什么妖怪所以被吓到了……” 安洁莉卡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怕了。 “诡异？就算是和野兽一样的行动方式也不用说是诡异吧……” 不过，贝姬对安洁莉卡的措辞似乎稍稍有些疑问。 “真没想到啊，兽人原来是可以像蜘蛛一样在墙上爬的种族啊。“ “不不，就算高速奔跑短时间内能够在墙壁这种垂直地面的障碍物上行动，你说蜘蛛什么的也太……” “而且，兽人什么的生命力可真是顽强啊，头都被砍掉了，身体居然还能到处乱爬……” “不不不不，兽人的生命力的确很顽强，但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脑袋没了还……” 忒丝贝姬不再看向窗外了，她转过头，满脸诧异的盯着安洁莉卡。 “哎？不会么？但是明明……那，兽人什么的，会被从中间像是切鱼片一样从头到尾切成两半，还在地上咸鱼打挺蹦蹦跳跳好长时间才断气么？” 安洁莉卡眨了眨眼睛。 “你用你的小脑袋瓜子好好想想那种事情到底可能不可能啊！说到底也就是野兽一样的行动力和生命力，你说的都是什么程度的了啊！那不是蟑螂么！” 忒丝贝姬终于憋不住了，她也和安洁莉卡一样的吼了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种事情兽人根本做不到！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安洁莉卡被贝姬凶的一脸茫然。 “诶，做不到么？可是……可是你不是说那个是兽人么……” “……” 忒丝贝姬半边脸都在抽搐着，好不容易保持住了自己一贯的表情，她盯着安洁莉卡…… “你是说，你把它们一只砍了脑袋，一只切成了生鱼片？” “嗯。”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 “结果砍了脑袋的还能到处乱爬，切成两半的还能蹦来蹦去？” “嗯。” “……嗯什么嗯啊，那是什么鬼东西！！你把死龙的脑袋砍了它都要歇一阵啊！！” “所以我不是来问你的嘛！你不是说是兽人么！如果不是的话，我今天撞上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妖怪么，真的有妖怪存在么！” 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安洁莉卡再次开始了暴走，兽人的说法遭到了提出者自身的否定，所以那个玩意到底是…… 不，不是怕鬼！才不是因为自己怕鬼！喜欢黑的人结果却怕鬼，这不是要让人笑死了么！ “别叫了别叫了，你别乱叫了！好，好了！冷静一点儿好么，你冷静一点！我也冷静一点！来，深呼吸，一，二，三，大家都冷静一点儿好么！” 按着安洁莉卡的肩膀，忒丝贝姬尝试着控制现场的气氛……但是当她和安洁莉卡都安静下来之后，房间内似乎又因无声而充满了诡异的感觉…… 确定自己是真的撞到了什么妖魔鬼怪，背后冷汗直冒的安洁莉卡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情……那就是…… 不知道“被子结界”管不管用。 胆小的安洁莉卡（二） ============================== “别管你今天杀掉的到底是什么了，收拾东西赶快走人。” 好说歹说把那个想要用被子将自己裹成米饭团的胆小少女从床上拉了下来，忒丝贝姬指使着安洁莉卡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 “没，没错！这种闹鬼的城市谁呆的下去！” 比起裹在被子里，似乎离开是更好的选择，这么一想的话安洁莉卡立即有了动力……不过外面已经天黑了，不知道等下她出门的时候会不会……哭着跑回来抱着贝姬求她“等今晚过去再走好不好？”。 居然真的怕鬼啊，安洁莉卡……明明是只黑猫。 “你是真的没脑子还是装的没脑子，谁和你说是因为撞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才走的，好好想想啊，你撞见的场景……” 忒丝贝姬叹着气，对安洁莉卡摆出了没辙的表情。 “我能不能不想？” 但是那位少女明显不愿回忆那个撞鬼的场景。 “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抽你，安洁……照你说的，你去的时候正好是那些东西在啃食人类的尸体对吧？” “嗯……是的……” “然后，你把一只切成了两半，另一只砍掉了头对吧？” “唔，是那样没错……其实砍了头的那只还被我剁成肉酱了，唔……现在想想，我又要呕了……不好意思贝姬，我我我我去一下厕所……呕呕呕！！” 从厕所里传来了安洁莉卡呕吐的声音。 “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觉得恶心……哎，真是麻烦……你想，虽然你描述的和怪物一样，但是别人的外貌还是少女没错吧？” “那种东西才不是少女！虽然长得差不多没错……” 用毛巾擦着嘴角，安洁莉卡晃悠悠的从厕所里走了出来……看起来她刚刚不是装样子，是真的呕掉了不少东西。 “那就行了，像那种城市的角落里，一般死一两个人的话倒是不会有谁过问，但是现在就不同了，你想想看……被啃食的乱七八糟的尸体，一看就是被刃物切成两半的赤·裸少女的尸体，还有一具被砍了头还被剁成肉泥的少女尸体……这种超级猎奇杀人事件就算不想管也不可能装作没看见，血的味道可是很浓郁的，这么多惨烈的死尸马上就会被人发现，到那个时候就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恐怕会封锁城市严加盘查，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外来人员，旅店开房的记录上都有的吧？绝对会被查到的，那时候要是被询问，你能保证不露馅么？鉴于你上一次的表现，我认为……根本不可能不露馅！所以，与其等到那时候再大打出手暴露行踪，不如现在就趁早离开这儿。” 忒丝贝姬的分析分成清晰准确，如果再待下去的话安洁莉卡迟早会暴露，还是趁现在那条小巷中的“猎奇杀人事件”尚未引起骚动，在那之前迅速离开换个城市呆呆更加安全。 对了，要陪这孩子去扫墓……好像答应了她这样的事情…… 头脑中的思绪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对于安洁莉卡的某些感情与将所有感情全部抹杀的自我，明显起了某种的冲突，不过，作为主角的那位少女却还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这些事情。 最好就别知道，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刚刚还在“教育”安洁莉卡的忒丝贝姬扶着自己的额头，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 “贝姬，你没事吧？” 安洁莉卡关心的靠了上来。 “没事，稍微有点累了……大概是被你气到了。” 迅速的把话题转到了安洁莉卡身上。 “要是收拾好了东西的话，就走吧……我可不想等下在出城的时候被人给拦下来。” “唔，知道了啦……” 大包小包……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啦，因为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两人本来就没有多少行李不是么？ 最大的物件也就是安洁莉卡的那把刀了，不过对于能够用异空间收纳物品的她们来讲，基本上是不需要什么随身行李袋这种浪费空间的旅行道具。 “看起来还没有被发现吧……” 安洁莉卡的样子再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弓着背的黑猫，忒丝贝姬都想要说她是不是太提心吊胆了一点儿。 垫手垫脚猫着腰的姿势，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啊！你这样就算那些尸体不被发现，都会被人给拦住盘问的好不好！？忒丝贝姬刚想纠正安洁莉卡的走路姿势，可结果突然的一阵猫叫声，让那位少女…… “咿呀啊啊啊！” 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安洁莉卡抱着贝姬缩到了她的身后。 从贝姬肩膀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张望着，这实在有点……不太像是安洁莉卡的风格啊？ “喂，安洁？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只是猫叫而已你至于这样么？我现在怀疑你不是安洁莉卡了啊！” “你不懂你不懂，你根本不明白！” 死鸭子嘴硬的安洁莉卡一边躲在贝姬身后一边张望着…… “喵~” 又一声猫叫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一只有着褐色斑纹的猫儿，从左侧院落的墙壁上溜了过去。 “只是普通的猫而已啊，安洁……你能不能正常点？” 你就不要再改自己的角色设定了行么？你这样子别人都很难适应的啊？忒丝贝姬的眉头都快拧成八字了 “唔，唔……只是稍微有些敏，敏感……听到猫叫声就感觉又会遇到那些东西，啧啧……明明你说是兽人就好了我还能安心点，结果又否定掉了……没办法的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当然会害怕了啊，而且感觉砍也砍不死，万一真的和那个又黑又亮又迅速的虫子一样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一大堆的话，那要怎么办啊？各种讨厌的要素似乎都集齐了，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那玩意啊……贝姬你要是见过一次的话，你也会懂的！” 就是因为我不懂所以才觉得你奇怪啊，安洁莉卡你是不是把什么恐怖小说里的东西当成现实了？ 活了这么多年的忒丝贝姬虽然说并不关心下界的情况，不过好歹也不是白活的，见多识广肯定没错，她不知道的东西那就的确不太应该会存在……唔，那只大沙虫不算。 “好了好了，一只猫有什么好怕的，你真的是……快点走吧。” 拽着还想要往自己身后缩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大步流星沿着通往城镇外面的道路走去。 别有所思的忒丝贝姬 ============================ “喵~喵~” 明明已经快到天冷的时节了，但是沿路还是有许多猫咪在叫唤着。 怎么了怎么了，发·情的话不应该是天气热一点的时候么？以前根本没有留意过，但是现在每当猫儿的叫声传入耳中之时，忒丝贝姬都要扶着额头头痛一阵，因为…… 安洁莉卡好像只要一听到猫叫就会神经过敏一样的东张西望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暗的角落中窜出来吓她一跳。 一开始还嘲讽那位少女“你是不是胆子太小了”，可是越往后忒丝贝姬越来越没力气去“关心”安洁莉卡了，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受到了那位少女如此反应的影响，开始担心是否在黑暗中真的潜伏着什么不知名的诡异生物，正时时刻刻注视着两人的行迹。 “我都要被你弄得神经质了，拜托你真的给我省点事好么？” 才刚这么说着，安洁莉卡就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 该不会是受惊次数太多耗没电了吧？开玩笑，安洁莉卡又不是电动的…… “等一下，贝姬！” 安洁莉卡拉着贝姬的胳膊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干嘛啊一惊一乍的？你今天问题真的有点大哎？” “嘘，安静一些！” 搞什么鬼！是你拉着我不放的现在又叫我安静一点儿？我要不是看在你是安洁莉卡的份上真的早就抽上去了知不知道！？被安洁莉卡三番五次的弄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忒丝贝姬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 确实感情很淡薄了，但是被惹事还是会生气不是么？ 虽说如此，但是因为对方是安洁莉卡，所以贝姬勉强还是迁就了她的意思屏息凝神没有出声，侧耳倾听…… “喵~~喵~~喵喵~~” 又是猫叫声。 差不多该是发火的时候了，在这么下去安洁莉卡就要越来越放肆了，开什么玩笑搞什么鬼，弄了半天还是和猫叫过不去你是不是神经病了啊…… “不就是……猫叫么？安洁，你要是再这样就别怪我不……” “不是的，那个不一样！那个叫声不一样！这边，快点过来！” 憋着火的忒丝贝姬还没发作，倒是安洁莉卡先拽着她的胳膊跑了起来。 该死的什么不一样，你是不是还要分清楚到底是哪只猫在叫？总该不会说是你真的是这些猫的同类，能分得出猫叫声的不同和到底在说什么吧！ 但是，看安洁莉卡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果不是她的脑子真的在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撞到了哪儿所以出了点问题的话，那，说不定真的是…… “在这边。” 安洁莉卡的声音以及变得异常冷静了。 穿过城镇外围散落的民居与一些残垣断瓦，然后爬上了几乎就靠在城市边上的一座小山坡，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 墓园。 “喂，安洁莉卡……你不是想要到坟墓里去抓鬼吧？” 虽然依旧还是在揶揄着安洁莉卡，但是从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紧张到无以复加的感情透过安洁莉卡的手，传达给了忒丝贝姬。 不是吧……这么紧张，到底是…… 屏住呼吸，安洁莉卡没有说话，她甚至闭上了眼睛。 有些微凉的晚风告诉着人们现在的时节已经渐渐步入秋冬，再加上墓园静谧的环境与林立的墓碑，晚风吹过时不禁让人脖子后面直冒冷汗。 “喵~” 似有似无的猫叫声在这片黑暗的墓园中响起，凸显出格外的诡异与恐怖。 虽然墓地里有野猫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不如说这种地方本身就是这些小动物的集聚地，应该是非常平凡的事情才对，但是就算知道也还是不可能压抑的了心中的恐惧感，因为那便是人类所共有的，从出生以来就天生注定，绝对无法抛弃的几种感情之一。 因为没有看忒丝贝姬那边所以也不知道她的表情与反应，不过如果这个时候安洁莉卡有回头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从那位女神的身上读出一些不太一样的感情，当做日后用来与她开玩笑时的谈资吧？ “不对，不是这边……要更往那边一点儿。” 安洁莉卡皱了皱眉头。 这边那边，到底是哪边你能不能说清楚？在忒丝贝姬听起来似乎完全一样的猫叫声到了安洁莉卡的耳朵里好像就有了不同的意义，这到底算不算是那位少女的天生聪慧，不不，这种事情用聪慧是解释不来的吧？ 对了，她似乎能够操纵魔物，还能和马交流……如果说，这就是她蕴含于血液之中与生俱来的能力的话，那，也并不是不可能……能够分辨猫的声音。 对了，毕竟安洁莉卡她是……她的血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就说得通了。 能力的本质和你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在从物理性的支配转化成了通过理解进而操纵，这么说来的话，让安洁莉卡当马戏团团长应该很合适吧？莉莉……丝…… 混蛋，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会有这些想法，这种怀念的想法，这种充满人情味的想法，这种，这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不对，这不对，这一点儿也不像是我，不要对那个女孩怀有这种感情，不要对她……要不然的话，我……我…… 不行，自从从那儿回来之后就越来越感觉自己对她开始真的怀抱着……的感情，明明应该，再次失去的那段经历明明应该让我的心变得更加冰冷，可是为什么却，这种渐渐复苏起来的苗头……为了掩饰自己的感情都已经尽可能不去理会，尽可能告诉她也告诉我自己，我的愿望是毁……难道我真的，我真的开始把她当做我的……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 在我因为这些不需要的感情而产生改变之前，或许需要准备下一个……了。 因为安洁莉卡对猫叫声的敏感与她的行动而产生了许多联想，内心复杂的忒丝贝姬在这个时候所想的事情绝对不是安洁莉卡能够猜透的了的，而她，正毫无掩饰的将那些想法，表露在了自己的脸上。 收回前言，这个时候那位女神的表情与所流露出来的情感，完全不适合当做日后谈笑时的话题，如果这时候安洁莉卡回头了的话，那么也许她就……永远也不用再去追着猫叫声找什么东西了。 幸好，安洁莉卡此时没有回头去看忒丝贝姬的表情。 命运指引的方向 ======================== “在这边，贝姬，声音，是从这边传过来的声音。” 已经距离刚开始听到声音的位置隔了有不少距离了，忒丝贝姬真的好奇安洁莉卡到底是怎么听到她认为“不同寻常”的猫叫声的。 说不定是她脑子里的猫在叫吧？ 拉着贝姬的胳膊穿过了那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墓园，这个时候安洁莉卡你倒是不怕鬼了？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小教堂。 一般而言倒确实蛮搭调的，建在墓园边上的小教堂当然不是那种会用来举办婚礼的教堂，而是充当着类似墓园守望者的角色。 如果实在要说的话，那可能给予他人的感受就是……啊，原来这就是这座墓园中，最大的墓碑啊。 偏僻却并不远离城市，安静却也不算渺无人烟，平日中在这里工作的修道士与偶尔来扫墓的居民，注定与热闹无缘的这座教堂很少会有行人途经此地，从这一点上来看的话……姑且算是，满足了充当一个还不错的藏身处所需要的必备条件。 “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安洁莉卡驻足修道院厚重的木门前，而她拉着贝姬胳膊的手掌心中已满是汗水。 居然会这么紧张……那个令安洁莉卡都感到恐惧的“猫叫”声，到底出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口中？就潜伏在这儿么？当然，或许等下推开门只会看到大喊着“什么人”的修道士而已。 一般来说越是恐惧就应该越让自己离恐惧源远一点才对，这才是一个人类应有的正常反应，但是偶尔也会出现像这样的情况。 当恐惧已非人类的意志能够抗衡，当那份最为原始的感情压倒所有的理性，人类臣服于恐惧的脚下，开始承认甚至追求，那被恐惧所吞噬的未来……这是拥有着名为“自我毁灭”这一特性的人类所必然会走上的道路。 忒丝贝姬见过许多这样的人，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和安洁莉卡相遇之前，那个想要带兵讨伐死龙和安洁莉卡的领主了。 无法从数年前的恐惧之中走出来的那位领主最后选择了主动投入恐惧的怀抱，他的所作所为并非为了证明自己拥有着征服恐惧的勇气，而是彻底臣服于恐惧，迎接自我毁灭的表现……不过，忒丝贝姬不认为安洁莉卡也是这样的人。 安洁莉卡会被憎恨掌控，会被悲伤冲毁，也会怀抱着她那根本毫无意义的祈求，但是唯独……那位少女绝对不会被恐惧所支配，这是忒丝贝姬非常清楚的事实。 因为正是那样的普通人们夺去了她最为珍视的宝物，正是被上位神所带来的恐惧所支配着的人类，在安洁莉卡的面前夺走了依代的生命。 安洁莉卡因此而成为了带来恐惧的人……所以她哪怕死，也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受恐惧支配。 那么，为什么会来这里呢？如果一切都不只是安洁莉卡无缘由的幻想的话，那么怕那个“猫叫的妖魔”的安洁莉卡居然在听到声音以后主动接近这里，如果不是因为她被恐惧感给支配了的话，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安洁莉卡……你又想要充英雄么？” 忒丝贝姬的语气之中透露着不满的情绪。 安洁莉卡怔了怔，从被她握着的胳膊上明显的传来了那位少女疑惑又略带伤感的内心感情，然后，手松开了。 安洁莉卡抿着嘴唇，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忒丝贝姬。 “贝姬，我……” 明知是根本毫无意义的事情，明知这样的做法忒丝贝姬并不喜欢，明明上一次想要当英雄的结果，除了再次明白自己身为龙之魔女的事实之外就再无他物，但是，一而再再而三……或许那份英雄的梦想，就是安洁莉卡永远也无法割舍的下的死结。 “或许就，真的是那样吧……” 低着头，安洁莉卡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听到声音就莫名其妙的身体先动了起来，什么都没多想就觉得应该要找到发出声音的主人，如果还是之前的那些妖魔的话，就绝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或许就如你说的一样，我……大概还是想要充英雄吧……明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是却总在自己明白之前就习以为常的去做了……对不起，贝姬……我又让你失望了。” “失望什么的谈不上，只是再次明白了果然安洁莉卡就是这个样子的人……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叫你放弃这些想法，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如果不和自己要走的道路相违背的话，偶尔一两次这样满足一下你的小愿望我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既然都来了……进去吧，安洁。” 一味的指责只会适得其反，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节外生枝”，忒丝贝姬倒还算是可以接受，不过……也许也并不只是因为自己“可以接受这种事”。 那份无法否定的情感，已经因为那份情感的复苏，而决定将安洁莉卡…… 也许这就是我最后陪你做这种事情了，忒丝贝姬的心中此时正是这种打算。 当然，少女并不知情。 “谢谢你，贝姬。” 嗅着鼻子，眼中满是感激之情的安洁莉卡将那份“允许”当做了忒丝贝姬“友情”的象征，殊不知其实是……如同满足犯人最后遗愿一般的“仁慈”。 “那，等下也要拜托贝姬多帮忙了，说不定我会怕的动不了……” 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翼，安洁莉卡笑着揶揄着自己。 “当然，要是真的变成了那样，我会负责把你背回去的。” 忒丝贝姬的表情则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此时，抹平了心中所有感情的她，已经因为安洁莉卡的这次决定，而准备将这里……当做两人旅途所走过的最后地点了。 正好，边上就是墓园，也不需要太费劲了。 比起安洁莉卡在情绪高涨时所流露出来的浓烈杀意，永远也看不透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的那位女神的杀意，总是这样平淡无奇如同家常便饭令人难以察觉，但是却又如毒蝎的尾刺般，迅速而又致命。 “喝啊！！” 安洁莉卡一脚将那扇沉重的木门给踢的飞了出去。 一般人会这样么？简直就是在为了凸显自己“力气大”一样，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得到了贝姬的应允而心情大好，准备趁着这股劲把恐惧感彻底抛到脑后，迅速的解决将要面对的事件。 就像是冥冥之中突然传来的灵感一样，从一片猫叫声中分辨出了来自这儿的那不同寻常的叫声，引导着安洁莉卡走到这里的，或许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吧？ 不光是对于安洁莉卡而言，对忒丝贝姬也是同样如此。 如果错过了的话，未来的发展或许会于现在有所不同，如果错过了的话，那位女神或许要到不久之后才会对安洁莉卡心生杀意，如果错过了的话，她也许会继续重复着之前已经做过数次的行为…… 或许，那位女神就真的永远也不会从自己的悲伤之中醒来了。 妖魔 ============== 什么人也没有。 没有点灯，漆黑一片的小教堂中安安静静什么人也没有。 没有大喊着“是谁”的修道士跑出来质问二人为何不敲门就直接这样将门踢坏，也没有安洁莉卡“幻想”中的“猫叫着的妖魔”突然出现袭击二人，这儿所唯一有着的…… 就只是这片与黑暗融为一体了的寂静。 两排长凳座位整整齐齐，位于室内最里侧的神像在黑暗中看起来让人有点心里发怵，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恐怖元素”了。 虽然在神像旁还有两扇小门，不过那只是通往修道士房间的门与修道院的后门而已，这样小小的一间修道院并不存在太多的什么能够让人隐藏的空间，更不要说是怪物了。 没有怪物，也没有猫叫声，一切都只是出自安洁莉卡毫无根据的臆想而已，原本忒丝贝姬是觉得她并不是个会被恐惧战胜的少女，但是现在看来的话……也许，安洁莉卡早就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想，或者也和自己一样，真的发疯了吧？ “要去那个房间看看么？” 忒丝贝姬站在安洁莉卡的身后这么问，但是她当然不觉得修道士的那间小卧室中真的能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而且，就在她这么问的时候……忒丝贝姬已经瞄准着安洁莉卡的后颈，慢慢抬起了手…… 差不多是到说永别的时候了，安洁……在我被对你的这份感情彻底摧毁之前，你就怀抱着你的英雄梦想去陪伴那个孩子吧，这算是我对你的……最后的仁慈了。 即使含义不同，但是在忒丝贝姬心中，被她强压着但却也正逐渐明晰的那份感情…… 是名为“爱”的情感。 “那边的房间，去看看吧，希望这儿本来就没人，只是我听错了……不对！贝姬！！往上面！！弄点照明的魔法，快点往上面照！！！” 安洁莉卡突然尖叫了起来。 如果没有她的这突如其来的极端反应，可能下一秒倒下去的就会是她自己了，幸好，安洁莉卡敏锐的直觉在这个时候救了她一命。 被她突然的喊声打断了原本的想法，忒丝贝姬稍一走神，然后，原本是瞄准了安洁莉卡脖子后面的手又向上抬了几分，对准了漆黑一片的房间上方。 原本她与安洁莉卡都拥有不需要照明就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的视力，例如在没有任何灯火的遗迹之中，她们也并不需要“用照亮魔法”来提供额外的光线，但是现在……小小的修道院上方的空间，大概只有三层楼不到高度的修道院顶部，忒丝贝姬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看清楚那儿的情况。 就像是为了遮蔽他人的视线一样特意施加了一层雾霭一样，浓厚的暗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汇聚在房间的上方空间之中。 那究竟是什么……忒丝贝姬因为这不同寻常的景象，暂时放下了对安洁莉卡的杀心。 原本应会斩落安洁莉卡头颅的手掌间散发出光亮，对着修道院的上方空间，忒丝贝姬使用了能够提供照明光线的魔法。 散发着光芒的光球在忒丝贝姬掌间浮现，然而，原本应该能够将一整间屋子全部照亮的那颗光球，此时却似乎有些光亮不足。 不知道这究竟是汇聚在这里的黑暗太过诡异的原因，还是忒丝贝姬自己心情的原因。 断断续续的微弱光线勉强穿过了覆盖着上方的黑暗，揭露了在那片黑暗掩盖之下的小小一部分空间，不过……只需要小小的一部分就足够了。 忒丝贝姬微微眯起了眼睛，而与之相反，安洁莉卡则瞪大着双眼，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或许，这样的表情也充分说明着，擅长掩饰的忒丝贝姬和把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安洁莉卡，这两个人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不同。 在那片被微光照亮所揭露出来的一小部分空间中，在那原本应该是木头组成的三角形拱顶上，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两人所看见的是……应该能被成为残骸的人类肢体。 就像是屠宰场或者肉店里常见的那种一样，为了利于保存而在放干血液之后挂起来，如同过冬食物储备一般的干肉，而眼前的情形与其唯一有所区别的，就只有肉的原材料不同而已。 手臂，大腿，还有头颅……零零碎碎的人类“零件”数之不清。 被像是某些类似青蛙或者蟾蜍的两栖动物，或者是鲶鱼在干旱季节钻入泥中，从皮肤上分泌出来用来保护自己的粘液一样的半干涸物质层层包裹着黏在了修道院的拱顶之上，简直就如同一幅副恶劣到极致的人体拼图一般令人作呕。 见到这幅情景可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再也不能说什么“全都是安洁莉卡的脑内妄想”这种话去嘲笑她了。 位置偏僻的修道院非常适合作为藏身处，偶尔经过的行人与来这里扫墓的人们，都成为了那些黏贴在修道院天花板上的“拼图”，当然，从数量上来看的话，应该还包括自城市中捕食的人们。 一个个失踪事件看来不能全部都怪到那个假冒安洁莉卡名号的邪教头上，在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中也一样孕生着此前从未出现过的诡异魔物。 吃人的魔物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着，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那也只是限定于“会吃人”这样的定义而已……但是像这样子，并不只是简单的捕食而是将尸体储存起来，那些粘着尸块的粘液层简直就像是备好了食物的卵床一般，在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的注视之下，有节奏的“呼吸”着。 那是生命的鼓动，然而诞生自那之中的生命，绝非……人世间可以容忍之物。 那是注定将会喰尽全天万物的异形邪魔。 “喵~~~” 猫叫的声音，一瞬间响了起来。 “喵~~喵~~~~~喵~~！！！！！” 接着，便化作了此起彼伏的浪潮。 黑暗之中无数如忒丝贝姬掌中光球一般的光点亮了起来，然而那些并非是照明的魔法，而是……某些生物的眼睛。 如同拥有着夜视能力的猫科或者犬科动物一般，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的双眼之中，满是血腥与原始的欲求。 “喵喵喵喵！！” 诡异的猫叫声充斥着整个空间，笼罩着上方的黑暗逐渐褪去，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二人终于得以看清修道院的天花板上，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阿鼻绘卷。 层层叠叠的肢体就如倒吊的尸堆一般布满了整座修道院的三角形拱顶，就像是某些令人生厌的黑色虫类一般以完全不可能的方式，数十只甚至数百只的堆叠在一起，布满了那整个拱顶的是…… 有着少女外形的诡异生物。 猫儿一样的眼睛，猫儿一样的尾巴与耳朵，以及…… “喵！！喵喵！！！！” 猫儿一样的叫声。 但是猫绝对不会这样像蜘蛛一般倒着趴在天花板上，也不会像蟑螂臭虫一样全部都堆在一起，更不会……将人类作为食物，并且……在那尸堆之中产卵。 啪嗒，啪嗒，泡泡破碎般的声音伴随着那恐怖的猫鸣，有节奏的响了起来……从哪些粘满了尸块的粘液物质中，新生的“妖猫”一个接一个的钻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外表这一特点，也与难以分辨个体的虫类相似。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咆哮着，或是从天花板上一个接一个坠落，或是沿着墙壁，如虫子般爬行而下……本应姣好的面容却加上了以诡异方式扭动着的四肢，本应充满色气的裸·体却加上了这沾满了血肉的混合……猫元素的少女应该是人人喜爱的萌物，食人饮血如虫一般杀之不尽的妖魔却只应在恐怖故事中出现，完全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出现的情况将本来毫不相交的两种元素糅合在了一起，就如同劣质的恐怖片一般，让人只觉嚼之无味毫无深度，然而如果真的碰上了的话……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那可就真的是一出会让人吓破胆的恐怖片了。 妖魔（二） ==================== “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一边惨叫着一边将冲着她们二人扑过来的一只只诡异妖物斩成了碎片。 但是就算被切断甚至切碎却依旧还在扭动的手臂，失去了四肢，像是蛆虫一样在地上弓起来爬行的身体，以及就算与身体失去了连接却还依旧“喵喵”叫个不停的脑袋。 完全违背了作为生物应有的特性，这些看起来像是猫耳少女一样的东西完全只是披着“生物”这层外衣的，具有明显虫类特征的其他某些东西…… 也难怪安洁莉卡会抓狂了，如果把蜘蛛或者蟑螂放大几十倍的话，就算换个好看点的样子只要行动模式还是那样，我想也很难让人会喜欢的起来吧？ “太多了，先从这里出去，贝姬！！听到了没有，你在发什么愣啊！！” 小乌丸锋利无比吹毛断发，一刀刀斩断那些不断蜂拥而至的肢体毫无阻碍，然而，对方实在太多了。 就像是杀也杀不光灭也灭不完，发现一只就说明家里一定还有一百只的某些黑色虫子一样不停地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很快，安洁莉卡的周围就都是被她切下来的还在扭动着想要抓住她的肢体了。 真该感叹这座修道院天花板的质量是有多好，居然承受得住这么多妖怪的重量。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这些怪物们给淹没的，虽然剑术刀法都很不错，但是安洁莉卡面对这样一群又不怕死又不好杀的“妖魔”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况且，修道院的室内空间实在太小了，虽然对于挥舞刀刃来说地方倒还算大，但是，敌人利用墙壁与立柱从四面八方涌向自己，更有甚者直接从安洁莉卡的头顶上扑过来，再加上地上越来越多的，这样层层叠叠的一堆“肉”的话，再过不久怕是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挥舞刀刃需要空间，迎战大量的怪物也需要一个利于自己发挥的宽阔空间，起码退出门外，到外面的墓园里去的话都比待在这里要好一些。 但是，忒丝贝姬就像是根本不在乎现在的处境也根本没有听到安洁卡的话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眼见身后的入口马上就要被从墙上爬下来的那些东西用自己的身体给堵上了，安洁莉卡急的一把抓住了忒丝贝姬的手就要把她往外拽，但是……那位褐肌的女神却一下子拍掉了安洁莉卡的手。 “贝姬？？？” 安洁莉卡满面诧异。 现在可不是能够有空发呆的时候，片刻的犹豫都会断送掉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位女神就是这样不顾他人也不顾自己，只望着…… 那滚落在自己脚边的头颅。 “喵喵……” 姣好的容颜被血污所掩盖，但却也依稀能够辨识的出原本的模样，水蓝色的长发如果不是这样散在地上的话，很容易联想起过去所曾看见的，那波光粼粼的海面。 与发色颜色相同的瞳孔之中只有与野兽无异的原始欲望，这与忒丝贝姬所熟知的，理应出现在有着相同相貌的那名少女眼中的世界完全不同…… 一颗颗头颅皆是同一面容，一双双兽目之中，皆是相同的欲望。 一样的蓝发，一样的水蓝双瞳，一样的…… “莉莉……丝……” 忒丝贝姬轻语呢喃，望着那一地尸骸与“喵喵”叫着蜂拥而至的诡异生物们，她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转瞬之间那种呆愣的感觉从忒丝贝姬的身上消失了。 “这是……哪个该死的家伙搞的鬼！！！！！！！” 暴怒这一情感在这位女神的身上非常难以一见，但是很明显，忒丝贝姬现在正处于这样的情感之中。 不需要再压抑，不需要再掩饰，因为这份暴怒而被彻底冲垮的内心防线，源自于对那名少女的爱与思念。 与她有着一样外貌的妖物，与她有着一样发色一样瞳色一样面容的这些妖物，这种完全违背自然法则的东西究竟出自和人之手…… 不论是谁，胆敢以这种方式玷污自己的那位逝去爱人，这样的行为与出现在眼前的这些“造物”，忒丝贝姬都绝对不会轻易饶恕。 “该死的混蛋！！！！！！！！” 这是安洁莉卡第一次听到忒丝贝姬这样怒吼着，将自己的愤怒如此直白的宣泄出来。 接着，就不再是需要安洁莉卡去挥舞刀刃的时间了。 无数的风刃如四散而开的花瓣一般，在切断肢体的同时染上一抹鲜红的血雾，于是转眼间，安洁莉卡的视线便被大片大片的樱红所染。 “喵喵喵，喵喵喵喵！！！” 猫一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是，在大量的歼灭敌人的同时，忒丝贝姬似乎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身边还有人，向着四周无差别射出的风刃很显然，将安洁莉卡也算入了攻击目标之中。 那位少女不得不拿起自己的刀，为了不葬身在忒丝贝姬的狂怒之下而拼命抵挡着一道又一道很可能会把自己切成两段的风刃。 不过，光这样还没完，眼见风刃无法将所有的“妖物”全部打扫干净，忒丝贝姬立刻便调动了更多也更猛烈的风。 那份怒意化作了武器，自忒丝贝姬的体内流淌而出，磅礴的魔力波动为这整个空间带来了不可小视的影响，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空间碎裂声，被忒丝贝姬自我封印的那一部分属于“神明”的力量伴随着她高涨的怒意，开始企图冲破禁锢着自身的枷锁。 破天的狂风夹带着紫色的电光卷地而起，将血液将尸体，将仍在“喵喵喵”直叫唤着的“妖魔”，将木头的长椅石头的雕像，将铺在脚下的石板与维持着建筑物稳定性的立柱，以及……那丑陋血腥令人呕吐的拱顶，一起全部卷上了空中。 暴怒的龙卷风中不存在能够躲避的空间，那位女神盛怒之下的敌人，唯有迎来被千刀万剐的惨烈结局。 原本略带寒意的晚风此时则化作了一柄柄旋转的剃刀，暴露在那样的狂风之中，除了骨肉分离削成碎片之外，绝不可能还会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的狂风如同怒吼的巨龙一般宣泄着忒丝贝姬心中愤怒，同样怒吼着的那位女神，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有的魔力全部以“风”的方式倾泻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维持着狂风的魔力终于耗尽，也许是咆哮着的女神终于从愤怒中找回了一些自我，在“妖魔”的猫叫声已经消失很久之后，那阵狂风也终于停歇了下来。 修道院和墓园已经消失了踪影，忒丝贝姬面前所残留下来的东西连一点儿也看不出它们原本的模样了。 不管是肉还是木头还是岩石与泥土，所有原先存在于地表之上的那些东西全都消失不见……不，它们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换成了另外一种的存在方式。 变成了，那飘散满天如雾霭般的齑粉。 女神的心思 ==================== “贝姬……” 将小乌丸插在地上好歹总算是没被跟着那些“妖魔”一起被忒丝贝姬的狂风给挂上天，不过安洁莉卡的身上和脸上还是少不了的增加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所幸都是些皮肉伤而已，虽然手臂上有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不过好歹脸上的擦伤并没有让那位少女破相，染成白色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再加上不知是那些“妖魔”还是自己的血迹，安洁莉卡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贝姬……”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怨念。 “你下次要放大招的时候，能不能先吱一声？” 嘛，不过遇上这种情况可能也顾不得说那么多了吧？毕竟这幅景象太过于诡异和不正常了，贝姬她是不是也有些被吓到了？看她吼得那么大声好像是真的发怒了，也许那样做是为了把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压下去？唔，这样看的话，贝姬其实也有可爱的地方不是嘛？ 可惜安洁莉卡完全理解错了，嗯，应该不是可惜而是幸好安洁莉卡完全理解错了。 将忒丝贝姬毫无预警甚至把自己都卷进去了的大范围攻击理解成了“情急之下的必要措施”而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由此可见安洁莉卡是多么的信任她的那位“朋友”。 只是，这份比起友情要更深一些的感情，在对方看来是不是也一样呢？ 忒丝贝姬缓缓偏过头，用有些奇怪的目光望着那名倚着自己的刀，还在喘气的少女。 “安洁莉卡，你是知道这种情况……才带我来的么？” 话语之中满是如同即将破碎掉的冰面一般危险的感觉，那位女神冰冷的语气中透露着只要稍不注意答错一个字，就会立即丢掉性命的讯息。 但是，单纯到有些天真的安洁莉卡并没有能读出其中危险的讯号，她只是将那当成了忒丝贝姬平常的询问而已。 “这种情况？唔，是觉得会有危险，要是贝姬在的话能比较放心……也不是想到怎么样才拉着贝姬来的啦，刚刚我不是听到了叫声么？没想太多就直接，唔……对不起贝姬，要是早知道的话应该先做好准备的，到最后还是需要你出手……是，生气了？” 安洁莉卡小心翼翼的问那位女神，她的表情有点像是那种知道自己犯错惹父母不高兴了的孩子一样。 忒丝贝姬望着安洁莉卡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反应，这样无声的沉默让那位少女倍感煎熬。 终于，忒丝贝姬开口了。 “你该庆幸……我生气了。” 说完那句话之后她便不再盯着安洁莉卡看了，摇了摇头，将自己被风吹的有些散乱的长发重新理好，然后便朝着山坡下的路迈开了步子。 “是要去给你的那个小朋友扫墓对吧？我记得距离这边也就三五天的路，走吧。” “啊，是……啊！我来了，等等我贝姬……” 楞了一下的安洁莉卡这才反应过来，赶快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小乌丸收了起来。 用包着绷带的左手擦了擦脸上的伤口，然后便展露了开心的笑容。 太好了，贝姬不生气了，而且她还记得要陪我去给依代扫墓。 安洁莉卡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好了起来，以至于她直接就把刚刚遇到的那些妖魔鬼怪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抛到了脑后。 单纯的安洁莉卡总是有些没心没肺的感觉，如果不是遭遇了这些种种变故的话，她应该能够活的更加轻松一点吧？ 拍了拍自己的脸收起笑容，不然等下说不定又会被贝姬责骂了……安洁莉卡一路小跑着追上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忒丝贝姬，像是跟在鸭妈妈身后，懂事的小鸭子一样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忒丝贝姬的后面。 心中想着下次一定要能够自己解决问题不再依靠忒丝贝姬，心中想着下次一定会做些能够让自己的那位“友人”满意的事情，心中想着，等过几天站在依代的墓前，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甚至心中想着…… 自己会去努力实现那个，现在自己或许并不是那样渴求着的愿望，只为了……能够给那位陪伴着自己的孤独女神，一个有始有终的答复。 愤怒平息了杀意，或许也只是暂时缓解了这份污浊的情感。 在看到那些“妖魔”们的时候，当重新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孔的时候……疑问在心中升起，同时也带来了，某些名为“人性”的碎片。 安洁莉卡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要不要就这样把她处理掉……但是，如果有那万分之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的话，那…… 本来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又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中途作罢，上千年间早已一潭死水的心中，现在却重又萌生了各种感情的萌芽，不想承认那样的事实但却无法对其忽视不管，不管是想要杀掉安洁莉卡还是现在留她性命继续陪她一起旅行，全都是因为这样矛盾而又纠结，想要否认却又无法否认，正在渐渐崩溃的，掩盖了忒丝贝姬真意的那块面具。 如果，那个可能性真的存在的话，那我…… 我这千年间，到底……在做些什么……到底……安洁莉卡，她到底…… 这些妖魔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说，真的……是和你有关，你真的……没有…… 莉莉丝……我…… 没有让跟在身后的安洁莉卡看到，忒丝贝姬少见的抿着嘴唇，露出了有些犹豫又有些悔恨一般的表情。 破灭の齿轮 ==================== 几天后。 昏暗的地下室中，新鲜的肉块又多了不少。 对于带来了新一批“食物”的那个女人，莉莉丝还是感到很满意的。 这样持续的“供给”关系已经维持了将近两周的时间，每一次对方总能准时带来符合莉莉丝“口味”的“食材”。 用铁的钩子吊起来的女性残骸还有三具，那是莉莉丝准备留到下周的储备粮。 真不错啊，各种各样的地方都蛮合我口味的，不管是“食用”方面还是“使用”方面。 因为呆在这种地方只是一个劲的等待真的很无聊，所以也会从那些“食物”身上找些乐子，依照莉莉丝的残忍性格与变态嗜好，可想而知，在被吃掉之前，这些被不明不白带来了这里的女孩们经历了多么残酷的折磨。 “这么看的话，再多让那家伙活些时候吧~本来还想着把她也吃掉的，现在看来倒还蛮管用的~哈哈~只不过咱的小宠物们不知道在不在好好做事呢？这么久了也没点反应……一点儿也没觉得像是有哪里的城市被吃掉的样子啊？” 莉莉丝捏了捏拳头。 如果整整一座城市被她的“宠物”吃干净了的话，那么力量多少应该还会变强几分，不过现在完全感觉不到有那种苗头。 “该不会是忘了要干嘛一心在哪儿玩起来了吧？或者被人给干掉了？唔，这样有点头疼啊……” 呆在这种地方可并不是莉莉丝的本愿，她是想着能够尽快取得力量顺便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引向别的方向，然后好方便她自己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喵喵~” 房间内的“宠物”们凑了上来。 因为空间并不大再加上食物有限，而且也没有增殖的必要，莉莉丝一直将她在这儿的宠物数量保持在了五只。 “乖乖~你们也很闷吧~不过没办法，咱可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这个时候就是要忍耐啦忍耐……反正，和咱在那个该死的水底等待的时间相比，这么点小小的忍耐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就是了……” 莉莉丝抚摸着她的“宠物”的脑袋，表情愉快的这么说到。 “真希望快点有好消息呀，顺顺利利的去吃掉一两座城市的人嘛，下周再没消息的话，咱就只能自己去做啦，主要还是天上的那些家伙们一定正在看着地面寻找咱的踪迹，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好麻烦啊~这种狗屎一样的世界，怎么还不快点毁灭掉！” 坐在满是血迹的木头箱子上，抱着刚刚啃剩下来的一颗头颅，莉莉丝无聊的荡着双脚。 赤裸的双足小巧可爱，白皙的皮肤柔软光滑，水蓝的长发泛着波光，碧蓝的双瞳中光芒闪闪；略带一些婴儿肥的脸蛋无论怎么看都想让人上去多捏一把，青涩的胸中，怀抱着成长的希望。 少女的一切本是能够用尽这个世上所有美好之词来夸耀赞赏，然而那名少女，却又是应被这个世界上所有污秽之词谩骂侮辱的存在。 天真无邪的少女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自甘堕落成为残忍无情的邪魔外道……背负“恶食”之名的异形之物，与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一样，诅咒着这个让自己沦落至此的残酷世界早一日迎来毁灭。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有时候，莉莉丝也会想想这种事情，不过最后的答案几乎毫无例外的全部都是“因为是忒丝贝姬的错”。 抛弃了自己，背弃了自己的期望与等待，背叛了过去所立下的誓言，至始自终……都没有对自己伸出拯救之手。 冰冷，孤独，饥饿。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那个自己了，在那冰冷的海底，在那时间都毫无意义的静止空间中一点一点变成了不能以“人”相称的异形之物，成为了产下众多“妖魔”的“兽之母”，成为了……披着人皮的死龙。 再也回不去了，全部都是你的错，忒丝贝姬……拼命保持着自己的理智苦苦等待了你无数岁月，终于连最后一点能够被称之为“心”的碎片都被这份超越了时间的饥饿所侵蚀，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注定会将天地喰尽的恶食之王了，忒丝贝姬……过去曾经想要与你一起组建家庭，一起复兴我们种族的那个梦想，怀抱着那个梦想的少女，已经不复存在了啊，全部都是……你的错，贝姬。 用双手撑着身下的木头箱子，半仰着头望着黑漆漆的地下室天花板，莉莉丝神情恍惚的回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回想起了……自己还未成为如此邪恶之物之前的，那些美好的事情。 心情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甚至因此而开始怀疑“那么如今取回了理智的自己仍然这么做是否正确”。 当然，与安洁莉卡一样并不擅长思考的莉莉丝是无法得出答案的，她所能得到的就只有“因为只能这么做了啊”这样的自我肯定……或者说是自我暗示一样的“借口”。 “喵~喵喵~” 这个时候，从门口传来的猫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转头望向那边，看见的是自己前不久才派出到其他城市中去的那只“宠物猫”。 “咦，刚刚还在想着你怎么样了，居然回来了？好像没吃多少人吧？怎么回事？“ 朝着那只遍体鳞伤的“宠物”伸出双手。 “看起来是遇到了不小的阻碍啊，是中途被人发现了巢穴还是遇到了讨伐咱们的骑士团什么的？来吧，和咱说说看~” 因为方才所想的那些回忆，此时的莉莉丝显得比起平时要更加温柔一些。 当然，仅限于对待并不是“食物”的那些东西。 “喵喵，喵喵喵！” “唔，遇到了碍事的人？已经做好了巢穴也开始繁殖了……但是在捕食的时候被别人给撞见，结果还找到了你们的巢穴……被一锅端了？嘛嘛，也是常有的事情啦，诸事不顺十之八九什么的大概是这么说的吧？毕竟你们的战斗力说白了也就是生命力更加顽强的野狗而已，数量太少的话完全不能指望呢~” 又是只听着对方喵喵叫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对于自己“宠物”的失败，莉莉丝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太在意的。 反正时间还多，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有那么几次能够成功吧？莉莉丝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指示她的“宠物”去办事的。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似乎是在纠正还是在抗议什么一样，那只被莉莉丝“寄以厚望”的“妖猫”不停地喵喵叫唤着。 “嗯？你说已经繁殖不少数量了？上百只被两个人给干掉了……这样啊，那么看来对方也是有些水平的人了吧？是什么样的家伙？冒险者？骑士？魔法师？如果是有实力的家伙的话，咱倒是想看看能不能拉到咱这边来。” 上百只的规模也算不少了，虽然如果面对像是之前的蔷薇骑士团长伊格尼斯之类的话这点数量依旧还是不堪一击，但是对于一般的冒险者啊雇佣兵啊骑士啊这些家伙应该不至于会被一窝端。 更何况对方还只有两人，又不是真的说这些家伙们就是野狗……起码这能够说明，自己的“宠物”所遇上的人是有些实力的家伙。 正好想要增加战斗力的莉莉丝对此抱有乐观的期待，毕竟不可能人人都像伊格尼斯一样坚持自己的正义毫不动摇……这个世界上愿意接受腐化自甘堕落的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我自己不就正是这样么？所以如果能够拉到自己这边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这些“宠物”也不可能指望它们在和天上的家伙开战时能帮上什么忙。 “喵喵喵喵喵！” “嗯？女孩子呀？白发红瞳……姐妹么？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啊？别看咱是这个样子，其实对于普通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咱也很感兴趣呢？要是能开个女子会什么的，那可是期待满满呀~~” 说着明显是开玩笑的话语，如果不是身处这样血腥的场所之中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让不少人相信……莉莉丝朝着那只“宠物”张开怀抱。 “光听你喵喵叫的咱也听的不是很清楚，毕竟你们就只有这点智商，来吧……让咱直接看看你的记忆。” “喵喵~” 与莉莉丝有着几乎完全一致相貌，只是多了一对猫儿与一条尾巴的“猫咪少女”，开心的跳入了莉莉丝的怀中。 相互搂在一起，嘴唇轻吻，伸出舌头，纠缠在一起。 “嗯哼~” 发出了略带情·色意味的声音，闭着眼睛的莉莉丝似乎非常享受这一切的过程，然后，她将舌头伸进了对方的口腔之中。 如果是平时的话，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被当做是抱在一起正在舌吻着的两位少女吧？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莉莉丝的舌头不光伸入了那只“猫咪少女”的口腔中，还在继续向内继续延长……被自己当做舌头的那条触手，从对方的口腔上部直接刺破粘膜与骨骼，插·入了位于头部的脑髓之间。 “唔喵~~~~” 怀中的“猫咪”一阵痉挛，然而脸上却露出了幸福至极的表情。 一边分泌着能够让类人生物感到兴奋与快感的物质，一边汲取着那颗大脑之中保存有记忆讯息的部分，将之直接视觉化后，投射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 嗯嗯，咱看看咱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家伙干掉了巢穴~ 一开始出现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正在吃东西么？是用餐时间啊…… 接着，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看起来表情有些呆滞的高个子女性。 白发红瞳，完全符合之前所描述的外貌特征，不过…… 搞什么啊，一副蠢样，还拿着烤串耶？就这种人把咱的宠物给干掉了？ 看来，莉莉丝对于安洁莉卡的形象完全不满意。 不过之后，她立即就对此有所改观。 毫无拖沓的一道刀光将一只宠物切成了左右对称的两半，再一刀斩落了另一只的头颅。 唔，这样看起来倒还不错，不过一个劲的剁着宠物的尸体，怎么了，难道是有虐尸癖？不行不行，我是想要找点正常人的啦~特殊癖好什么的…… 有我一个就够了啦哈哈哈哈哈~ 开玩笑开玩笑，莉莉丝在自己的心里说着除了自己以外根本没人会听见的笑话。 不过你倒是挺机灵的嘛，看见同伴被秒了就立即开溜了？ 之后，视线开始变得昏暗。 一片漆黑的空间分辨不出具体的位置与场所，周围尽是血肉的尸块与有着同样样貌的“女孩”。 嗯，嗯，嗯……这么一看的话，的确已经繁殖了不少，再过几天的话应该就能够爆发性增殖了，唔，有点可惜的感觉，功亏一篑说的就是这个吧？ 接着，视线中又出现了刚刚的人影。 不过这一次变成了两个人。 其中一名白发的少女似乎在喊着什么，不过因为记忆所形成的投射画面并没有声音，所以莉莉丝也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了。 视线不停晃动着，大量的“同胞”冲向了进入空间的那两人，晃动的视线中满是断肢与横飞的血肉。 这样看的话那个拿刀的女孩的确水平不错，如果能够成为同伴的话，应该能给我提供一些帮助吧？另一人的话…… 视线移向了另外的一人。 会前一直站在拿刀的那个女孩身后并且还有些垂着头所以没有看清楚，但是突然间……那名女性也出手了。 看不见的攻击将一只只“同胞”切碎，终于因为夹带着鲜血而显出其形的那些攻击手段，是…… 这个是，风刃？ 是莉莉丝非常熟悉的攻击手段。 等一下，等一下……那个人…… 抬起手，同时那名女性也终于抬起了头。 白色的长发，赤红的双瞳……然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覆盖在其表面之上的伪装，根本不可能在莉莉丝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因为……那可是过去与莉莉丝，一起谈论着未来的长相厮守与美好祈愿的，那个爱人啊。 忒丝……贝姬…… 即使没有声音也似乎能够听见的，咆哮着的风便在其后掩盖了一切，视线暂时中断回归到了一片漆黑的画面之中，紧接着过了片刻，记忆的画面再次显现。 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走在前面，拿刀的那名少女似乎露出了笑容，然后追在后面跑了过去。 忒丝贝姬。 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 因为突然见到那张熟悉的脸而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错愕，直到此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忒丝贝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便是疯狂一般的暴怒。 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就这么在大地上么！！！！居然是你，在坏我的事么！！知道我活着么知道我活着么知道我活着么！在看到了我的宠物们的脸后，在知道了格兰贝尔的覆灭之后，知道我活着么！！ 没有想到自己的最终目标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那份憎恨瞬时间淹没了莉莉丝的心，同时还有…… 那个在你身边笑着的女孩是谁！！！！！！这样么这样么是这样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以为你最起码会遵守一族的规矩！结果，在抛弃了我之后…… 你这不是和其他女人过的很开心么！！！！忒丝贝姬！！！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宰了你宰了你宰了你宰了你，这就去宰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认为忒丝贝姬不光抛弃了自己，甚至违背了淫·魔一生只会有一位爱人的信条，莉莉丝的情绪已经抵达了暴怒的顶点。 “喵喵喵喵！！！” 怀中的“宠物”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但是莉莉丝丝毫不为所动。 她用双手按着自己宠物的头部两侧，接着用力，再用力。 “喵喵喵喵喵喵喵！！！！！” 两眼翻白，在一阵极度痛苦的嚎叫之后……莉莉丝怀中的那只“宠物”的脑袋，就像是西瓜一样的爆开了。 鲜红与惨白的“瓜瓤”流的到处都是，肉片与脑浆沾满了莉莉丝的双手。 长蛇一样的舌头缩回了她的口内，莉莉丝从她的木箱座位上站了起来。 “哈，哈哈……” 少女发出了歪斜的笑声，那副景象因为太过于诡异，甚至让她的另外几只“宠物”都吓得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宰了你。” 没有任何预警的吐出那具满怀憎恨的话语，同时，一只“宠物”被莉莉丝的尾巴从腹部贯穿。 “喵喵……喵喵……” 不知为何自己的主人会突然对自己动手的“宠物”呻吟着，腹部贯穿，被串在了莉莉丝尾巴上的那只“宠物”被尾巴慢慢的拖向了莉莉丝的本体。 “喵喵？” 抬起头似乎想要祈求主人的怜悯，但是眼神黯淡没有一丝光彩的少女抬起尾巴，将被刺穿的“宠物”从地上拽了起来，接着抓住她的两条腿一使劲…… 将那名与自己有着相似外貌的“少女”撕成了两半。 “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个时候终于理解到似乎大事不妙的“宠物”们一起开始了哀嚎四处逃窜着，但是…… “闭嘴，不许叫！！！不许逃！！！你们这些劣质的伪造品！！！！都给咱不许动！！！宰了你，宰了你，宰了你！！！” 但是却因为她们主人无情的宣告而全部待在了原地，甚至连叫声都不被允许，只能绝望的看着过去似乎还很温柔的主人，慢慢的走进自己。 “该死的忒丝贝姬，该死的冒牌货，该死的劣等品，看见你们就想要抓狂，全都长着咱的脸，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为什么会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变成生下你们这种东西的怪物！！该死的忒丝贝姬该死的忒丝贝姬，一个个一个个全都给咱等着等着等着，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温柔本是伪装，厌恶才是莉莉丝心中对于她的那些“宠物们”的唯一想法。 本应成为养育孩子的母亲，如今却成为了怪物们的“主母”，这些与自己有着一样面孔的生物们正是无时无刻不再告诉着自己，就算披着这层和过去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的皮，然而实际上自己的人生早已变成了根本不堪入目的东西。 却不得不依赖这些令自己厌恶的“镜子”去完成自己的愿望。 莉莉丝从来没有哪怕一次将这些对她唯命是从，并且最开始也是由她自己产下的“宠物”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然而因为需要依靠它们的力量并且再怎么说它们也是属于自己的，所以姑且表面上还是会装作一个温柔的主人。 但是，因为看见了忒丝贝姬以及与忒丝贝姬在一起的那名女性而暴怒不已的莉莉丝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厌恶，飞快扫过的尾巴将另外几只“宠物”全都扫的七零八落，断肢横飞。 “喵……喵……” 唯一一只受伤较轻的“宠物”趴在莉莉丝的脚边轻声哀嚎着，然而那名冷酷的少女却一把抓起了它的头，将它从地上拽了起来。 “说了不许叫，不许叫，不许叫！！！！” 用尾巴一次又一次反复穿刺着对方的腹部。 痉挛，失禁，口吐白沫，刚刚吃入腹中还未完全消化的人类肉片与自己的肉片还有内脏一起从被捅穿的肚子里流了出来。 莉莉丝用右手握住了它的脖子，用劲掐住，然后，抓着对方脑袋的左手猛的一提…… 连带着一截脊椎，那只猫耳宠物的脑袋就被莉莉丝直接从它的肩膀上拔了下来。 将被拔下的脑袋丢向上方，然后抬起尾巴张开了那张位于尾巴顶部的血盆大口，一口吞下了原本便是自那之中产下之物的头颅。 “呵呵，呵呵呵呵……” 在终于只有自己一个“活物”的血腥房间内，莉莉丝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来了，来了，咱这就来找你了，宰了你，宰了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家伙，真好，真是太好了，不需要那么麻烦了，不用去想什么办法了，居然直接就这样大咧咧的出现在咱的面前，真好，忒丝贝姬……” “等着咱，咱来找你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着，莉莉丝朝着地下室的出口走去。 袭来の恶食 ==================== 几年前还是树荫繁茂芳草遍地的小山丘，如今，不过只是短短五年时间便已只剩下，这一片黄褐色的荒原。 暴露在外的岩石与干涸龟裂的土地，虽然还未到沙漠化那样严重的程度，但是这片土地也已经，再也不可能恢复往日的繁茂了。 一片残垣断瓦勉强可以让人回忆起过去城市繁荣之时的景象，继而感叹如今这份悲凉之景有多么凄惨与可悲。 在并不是很远的地方新建起了城镇，试图弥补因过往而在这片大地之上所留下的伤痕……然而无论人类怎样去尝试弥补尝试掩盖，这片处于城市圈内部的荒原，还是显得格外的突兀与难堪。 荒凉的丘陵上，寒冷的风就像是在诉说那段悲哀的往事一般一个劲儿的呼啸着，伸出手，似乎能够看见那一夜，自天空中飘零而落的，那如雪花般的黑色死灰。 哀嚎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徘徊，曾经浸染着鲜血的这片土地，那份记忆，一直都未曾远去。 留在那时的人与留在那时的土地，有时候就算已经远离……但是自己，真的有从那之中走出来么？ 如果有的话，我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够这样厚着脸皮重新站在这儿。 在一处荒凉的土丘顶端，过去孤儿院的遗址前，安洁莉卡惊讶于那座小小的坟墓与墓碑居然依旧完好无损。 将一束鲜花放在了墓碑之前，她解开了束着马尾的橡皮筋，捋起被风吹散的长发，露出了，也许看上去与五年前并无二致的笑容。 只是那份笑容如今看来，其中几分凄凉几分悲伤，或许也只有安洁莉卡自己清楚。 “依代，我回来看你了。” 轻轻的，吐露出故友的名字。 “贝姬，能让我……让我一个人和依代待一会儿么？你先回去旅馆吧，我最晚到天黑之前就回来。” 安洁莉卡这样对忒丝贝姬说到。 之前的那座城市当然已经不存在了，那一晚，初生的龙之魔女任凭自己肆虐的疯狂与憎恨，让死龙毁灭了原本应在此处的一座城市……遭受死龙瘴毒的侵害，这片土地，也渐渐化作了寸草不生的荒原。 寄宿的旅馆是在附近新建成的城镇之中，努力维持着这附近几近崩溃的生态环境，就像是想要表达“人类的意志力一定能够战胜这样的苦难”一般不愿承认大地的颓废而建立起来的那座城镇，说实话，和其他城市相比……太过于缺乏生气了。 这样勉强建立的地方当然没有多少人会想来，结果就是城镇中几乎每条街道都是一派萧条景象，再加上种植业在这样的土地之上几乎难以展开，食物几乎全都要靠其他城市的补给……真不知道，这座新建的城镇到底能够支撑几年时间。 就算再怎么顽强再怎么不愿承认再怎么想要把这座城市打造成“人类意志”的象征物，可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对于这个无法自我维持的城镇，上层的人士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而停止再继续浪费物资在毫无产出的这里，等到那个时候，人们也就只能摇着头，哀叹的离开这里了吧？ “我知道了，那我回那边等你……早点回来。” 忒丝贝姬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厌恶安洁莉卡抱着自己过去梦想不愿松手的那副样子，但是，唯独悲伤……忒丝贝姬唯独承认了那位少女的悲伤。 因此也不想在这方面过多的纠结于安洁莉卡的心思，这里就顺着她的意思，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了。 然后，等到她扫完墓，等到她哀叹完，等到她和那位故去的小小朋友说完再见之后…… 就该去做正事了，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望了一眼少女孤独的背影，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不远处那座新建的萧条城市走了过去。 “那个时候，贝姬她也哭了呢……虽然没有流眼泪，但是我知道……她真的是在哭，第一次见到那样的贝姬呢，以前不是在哀伤着就是在冲我发火……但是啊，比起抱在一起痛苦，我还是希望她多朝我发发火，那样起码说明事情没有那么坏不是么？那一次真的，好难过。” 许久，许久，坐在已经看不清当初雕刻在上面的字迹的粗糙石碑前，安洁莉卡独自一人，讲述着她与忒丝贝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有趣的事情，惊险的事情，以及悲伤的事情，对着那座荒凉的坟墓与简陋的墓碑，对着安洁莉卡那名沉眠于黄泉彼岸的友人，她将那些并不久远的回忆一一讲述，同时也露出了或是悲伤，或是欣慰的表情。 “可惜啊，依代……” “结果我还是变成了这样的人，结果我还是，真的成为了“黑发的恶魔”，真的……很对不起，真的……” “只能帮你做这样一座墓，连来看你的勇气都没有，说着是想要为你报仇，可是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过只是陷入了憎恨的漩涡当中没法脱身……真的，很对不起……一想到你以前喊我安洁莉卡姐姐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来当你的姐姐……” 安洁莉卡慢慢站了起来。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说停手就能停手的了，一旦开始了就真的没办法回头了，就算会被你讨厌会被你觉得我是个混蛋……依代……” “唯有那个愿望，我想要帮贝姬……也是帮我自己，去完成它。” 并不是不能停下，在经历过种种事情特别是回到了过去的哈兰黛尔之后，安洁莉卡对于世界毁灭的欲望已经淡去很多，如果说让她放下仇恨去找一个隐蔽的住处安度余生的话，她并不是不愿意那么做，但是…… 那样忒丝贝姬就太可怜了。 安洁莉卡知道那位女神是出于相同的目的才会来帮助自己，但是在重回哈兰黛尔之后，她也充分理解了忒丝贝姬所怀抱的悲伤与痛苦。 就算只是目的相同并没有友情的因素，但是忒丝贝姬一路走来几次三番的帮助自己甚至救了自己，还因为自己的任性而陷入危险差一点儿就把命给丢了，这对于安洁莉卡而言是不争的事实……一直以来那位女神都没有舍弃自己，那么自己又怎能够在这个时候舍弃她，独自一人获得安宁？ 都已经走到如此地步，也不要想着什么再回头了……反正本就没有留恋的事物，那么，还是去帮忒丝贝姬完成那个愿望好了，安洁莉卡，她是这么想的。 “如果能够投胎转世到更加温柔一点的世界中去的话那就太好了，不是么？虽然不过只是我的幻想而已……下次见吧，依代……” “也可能，没有下次了。” 与故去的友人作别，安洁莉卡自己也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看望友人的墓，在心中下定决心，既是怀着无可奈何的悲哀，也同时是怀着一定会帮助那位女神的决心与期望，安洁莉卡朝着依代的墓碑，最后一鞠躬。 “再见，依代。” 再直起身，那张脸上已经不见了悲伤。 这个时候，就在安洁莉卡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背后有些响声。 安洁莉卡很轻易的就分辨出了响声的来源……因为自己已经听惯了贝姬裸足走路时踩在树叶树枝又或者沙土地上的声音了。 赤裸的双足走在泥土地上本来不会有什么声音，不过，这儿的土地特别干燥，稍稍一踩就容易裂开，并且砂石也不少，所以还是能听到些声音，而且……那阵轻微的脚步声这时候就像是故意发出来给她听一样…… “什么啊，我不是让贝姬你先回去了么，天都没黑呢，怎么又跑来找我了，难道是担心我会一个人偷偷跑掉？真是这样的话，我可就太伤……咦？” 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还以为是忒丝贝姬担心自己不守承诺偷偷溜走，安洁莉卡想着如果那位女神真的这么想的话那也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但是……当她一边揶揄着一边转过身时，她因为那阵熟悉的脚步声而以为是忒丝贝姬的人，却是…… “嚯，贝姬呢……不是和她相熟的人，她可不会允许这么叫她。” 一位有些眼熟的蓝发少女。 洁白的连衣裙衬托清纯，姣好的脸蛋略显天真，水蓝的长发与双瞳为那位少女增添一份平静而又神秘的美丽，和忒丝贝姬一样赤裸着双足站在地上，又让人感到一份夹带田园风气的质朴。 然而，于此最为格格不入的是，少女身后那条粗大的尾巴。 比起成年人的手臂都要粗上一圈，几乎都快和少女的腰一样了，似乎是覆盖着鳞片的尾巴来回甩动，犹如一条裹在少女身上的巨蟒一般，只是看着便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龇着嘴露出虎牙，那名少女的眼中满是不悦的神情。 而且，她的相貌……虽然现在穿着衣服也是站着，刚刚还说话了，但是她的样子……与之前的那些，那些诡异的“妖魔”几乎……完全一致。 “你是谁……是那些妖魔的主人么！” 一瞬间便明白了那名少女绝非什么良善之物的安洁莉卡，立即从虚空中抽出了小乌丸架在身前，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呵，咱的那些宠物，应该已经和你打过招呼了吧？说咱是它们的主人这倒是没错，好了，咱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这次换咱问你……” 双目之中寒光闪闪。 “你是忒丝贝姬的爱人么？” 剑拔弩张 ================== “贝，贝姬的爱人！！？？不不，我我我不是，你你你别瞎说……” 安洁莉卡一下子红了脸，像是个小女孩一样连连挥手，差一点儿连刀都拿不稳了。 这种简单明了的表现甚至让莉莉丝都皱起了眉头，用一副“你有病”的表情看着她。 “你这个表情还真是连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多亏了这个，咱现在都有点想抱着肚子笑了 ……连头发都染得和你一样颜色还贴了美瞳，和咱说不是那种关系你骗谁呢？而且就算不是，看你的样子肯定也有那种心思，样子这么蠢不可能瞒得过忒丝贝姬，如果不是也对你有好感的话，怎么可能还会和你走在一起！” 唔，感觉像是来抓小三一样了，这倒是让莉莉丝的形象稍稍有些变的……世俗起来？ “不不不头发什么的是有很多原因的，其实我这个也是染的本来是黑发来着……唔，要说知道不知道其实也应该知道，至于一起旅行还是有很……不对不对我在和你这家伙说什么啊！！看你的样子和之前那些妖魔一模一样就知道肯定有鬼了，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松警惕！” 不不不，说这么多还一个劲的脸红，你已经放松警惕到没边了啊安洁莉卡，就算这个时候再握着刀一脸警惕的盯着对方也弥补不了你刚刚的失态啦！ 莉莉丝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 “倒是觉得你有点意思，这样好了，原本是想拿着你的脑袋去给忒丝贝姬做个见面礼的……不过看在你这么搞笑的份上，咱给条活路走吧，反正你之所以会和忒丝贝姬在一起多半也是因为被她骗了……只要你从现在起离她远远的，咱就放过你。” 莉莉丝可不会天天都大发善心的饶人一命，说实话她的性格是应该用残酷无情来形容的。 之所以会觉得可以放过安洁莉卡也无所谓除了她真的觉得这家伙蠢的有点可爱之外，更加重要的原因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莉莉丝第一眼见到安洁莉卡的时候，她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说不出是哪里奇怪或者是哪里有所在意，但是一看到那个女孩她便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仿佛对方冥冥之中与自己存在着某些联系亦或者缘分方面……反正，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却实实在在明白有这么一种关系存在的奇妙感觉。 “那可真是谢了，不过我并不准备离开贝姬，而且别人的事情你好像也没什么资格管吧？你这个……吃人的妖魔。” 安洁莉卡总算是摆正了脸色。 “哦豁，咱没资格管呢，现在的小妮子嘴巴都这么硬的么……吃人的妖魔么？不过这个说的也没错~因为，咱可是恶食王呢~” 莉莉丝甩着尾巴，开始活动起五指的她已经渐渐进入了准备战斗的状态。 “那种骗小孩的东西我会相信么？” “等你被咱啃的就剩一个脑袋时候就会后悔自己早点应该相信了！可别怪咱没给你机会，自己不想活了的话，那么就把脑袋给咱去做见面礼吧！” 表情一下子扭曲了起来，嘴角咧开，瞪大的双眼之中浸透着淫邪的光彩。 高高扬起尾巴，手背乃至手臂上的青筋全都暴了起来，张开的五指指甲明显的伸长，半弯着腰，食人的兽姬蓄势待发，随时都准备好一跃扑向安洁莉卡，将那个愚蠢的小姑娘撕成碎片。 “等一下。” 当时这个时候，安洁莉卡却突然叫停了。 “怎么，难道现在有要求咱放过你了？” 就算是现在知道求饶也没用了！不过，安洁莉卡似乎并不是那个意思。 “妖魔找上门来自然没有逃避的道理，而且我的脑袋也没那么廉价好让人摘去，不过要打的话，能不能换个地方？” “哈？” 莉莉丝半眯着眼睛。 那束鲜花，那座墓碑……重要的人长眠于此，么？ 不想波及那块墓地，也不想在逝者安寝的地方大打出手，不想让那块地面沾染多余的鲜血……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说出那种话来吧？ 真好笑，居然会对杀上门来的敌人提出这种要求，更好笑的是，我居然还有这种心情。 “随你好了。” 莉莉丝收起了架势。 距离依代的墓地稍微有些距离的荒原之中，蓝发的少女注视着眼前那位已经架好了刀的“对手”。 “在这里就可以了吧？虽然有些多问一句……死之前，有没有什么想对忒丝贝姬那个混蛋说的话？咱可以帮你带一句。” 莉莉丝的样子显得颇为轻松，大概她始终都没有将安洁莉卡当做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对手吧？ “还真是充满善意的妖魔啊？” 从刚刚对方居然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换个地方”的要求，安洁莉卡开始觉得那只明显和之前的那些不太一样的“妖魔”是否有着更加复杂的人性。 “不要会错意，只是满足将死之人一两个遗愿而已，这是咱的宽宏大量而并非友善~” 摊开双手，莉莉丝笑了起来。 “所谓的上位者的余裕么？不过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有什么话我自己会去和贝姬说的，倒是你……” “你要是打算回贝姬身边的话，别用我的脑袋，去买点别的普通些的礼物不好么？” 安洁莉卡出乎莉莉丝意料的如此说到。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 从一见面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和莉莉丝一样，安洁莉卡也感受到了某种说不清的缘由，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在一起，剪也剪不断的“孽缘”一般，在她自己与眼前那名蓝发的少女之间，一定有着某方面奇异的联系存在，而当她说出“忒丝贝姬”这个名字甚至问自己“是否是忒丝贝姬的爱人”的时候，安洁莉卡便已经确定，她就是…… “忒丝贝姬的爱人……莉莉丝，对吧？” 安洁莉卡远比别人认为的要敏锐与聪明的多。 与恶食的交锋 ====================== “什么啊，居然知道咱的名字么？忒丝贝姬和你讲的？” 莉莉丝皱起了眉头。 以她自己的判断来看的话，她与忒丝贝姬之间的事情并不是“应该”对第三者去诉说的事情，没有人会也不该会把这种事情当做与另一人之间的谈资，特别还是和另一个对自己有所好感的人说这些……类似什么“我以前有个爱人叫做莉莉丝不过她已经死了”这种话要是忒丝贝姬真的说出来的话，那莉莉丝觉得这无疑是对自己的侮辱。 “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才知道了你的名字，放心好了，并不是贝姬有意说的，事实上她拒绝了我还给了我一巴掌……她一直很爱你，莉莉丝小姐。” 虽然语气非常诚恳，但是安洁莉卡的架势一点儿都没有松懈，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虽然那个人就是贝姬心心念念的莉莉丝，但是…… 她绝对不是贝姬过去爱着的那个温柔的少女了，唯有这一点安洁莉卡绝对不会认错……血与死尸的气味从那位少女的身上散发出来，对于在这方面一向很敏锐的安洁莉卡而言，那些气味已经太过于刺鼻了。 “虽然贝姬总觉得我是个笨蛋，大概你也把我当成了笨蛋……不过在有些事情上面，我也并没有那么后知后觉，比如你是谁，比如……你现在又是什么，虽然并不太相信你说的恶食王，但是……也许也不能就摇摇头当做笑话看待，最起码我觉得……你已经变成了不是人的某些东西了，莉莉丝小姐。” 安洁莉卡抿了抿嘴唇，继续保持着对莉莉丝的敬语。 “嚯，所以呢？” 而对方的态度却有些似是而非般的无所谓。 “要我说的话，我觉得贝姬并不会在意你到底变成了什么，而我和她也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想，要是莉莉丝小姐愿意回到贝姬身边的话……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的话，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我了解她的孤独和对你的爱，我也了解她的悲伤和那种失去了一切的愤恨，所以……虽然我确实喜欢着贝姬，但是在见到你的那一瞬间却还是突然有了一种‘太好了’的感觉和想法，或许我对贝姬的‘喜欢’也只是是想要贝姬能够从过去走出来仅此而已，莉莉丝小姐……请你回到贝姬身边吧，她已经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尽量选择着能够让对方心平气和一些的说辞去对莉莉丝表明“自己并无意争抢她的爱人，也尽可能的让对方明白……忒丝贝姬一直以来都深爱着她的事实。 “你说她，等了咱很久？” 然而，对于性格易怒，阴晴不定的莉莉丝而言，安洁莉卡的话语之间还是有地方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她的孤独算是个什么东西！！能和咱比么！！咱在那个该死的深渊中等了她几百年！！一直相信着她会来救咱，为了活下去连死龙的尸体都吃掉，就因为相信着她的诺言！！一直那么愚蠢的相信着那个混蛋，直到咱变成了这种东西！！！” 嘴角开裂直到耳边，露出了如鲨鱼一般的满口尖牙。 眼瞳扩大，眼角边的骨头裂开，形成了又窄又细的长条状眼眶。 手臂伸长，指甲宛如长刀般暴涨，背后的脊骨与肋骨凸起，化作一根根黑色棘刺刺破肌肤。 长长的尾巴高高抬起，张开了位于尾部顶端的血盆大口；细长的触手从少女的裙底伸出，将莉莉丝的双腿完全掩埋。 “你这……” 那样诡异的突变，连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安洁莉卡都还是目瞪口呆了。 “她等了很久？那么她不用等了！！！咱把你吃掉以后，马上就轮到她了！！！去死吧！！尾千本！！” 愤怒的异形少女将尾巴插入地下，转瞬之间，数以百计的岩刺拔地而起，就像是整块地面都被掀翻了一样的朝着安洁莉卡直盖了过去。 预料到对方肯定会动手，不过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大阵势。 安洁莉卡立即一边往后退，一边挥刀砍断一根根想要把她给刺成肉串的岩刺。 但是地面化作岩刺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安洁莉卡后退的速度，终于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变得不稳起来，一根根自安洁莉卡脚边穿出的巨大岩刺，令那名少女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跳到半空朝着下方还在不断“生长”的荆棘之海挥出一片片刀岚白雪，锐利的刀光斩断无数岩石的棘刺，但是转瞬之间，更多的尖刺便会立即填补上原来的空缺。 的确是和名字一样，如同千本尾棘一般覆盖范围广到令人咋舌的地面技能。 莉莉丝虽然得到了三日月瞳的魔法，却没有得到使用那些魔法的技巧，这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已经暴露无遗，因此，她自己也对此作了思考，对于她而言，究竟怎样使用这些从他人处得来的能力会更好一些？而现在的场面，便是她所得出的答案。 既然缺乏灵活运用的技巧也缺乏不拘一格的想象力的话，那么就以最原始的方式使用这些魔法的能力好了……就以，这样最简单也最暴力的方式。 暴力只会屈服与更加强大的暴力，那么就以自己这无可比拟的庞大魔力去单方面的宣泄单方面的碾压，以自己单方面的暴力去抹消所有技巧与智慧上的差距，只要这样的话不就好了？ 不用瞄准不用想着“这个魔法到底能做啥”这种蠢问题，只要保证每一次使用的都是这样铺天盖地没有死角的大范围歼灭魔法的话，敌人自然就没有可以迂回的空间了不是么？ 失去了立足之地的安洁莉卡处境显然变得窘迫了起来，不断砍断一根根比自己的腰都要粗得多的岩刺，还需要在那些随时都可能将自己戳个对心凉的岩刺顶端当做暂时的落脚点，她的样子就像是在那不断增生的棘刺林中，跳着颇为危险的舞蹈。 不会飞也缺乏大范围攻击手段的安洁莉卡，只能以这样落于下风的方式勉强应对着莉莉丝的魔法。 “看你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想也没有耐心等到那名少女耗尽体力，莉莉丝一跃而起冲入了战场之中。 比起安洁莉卡要灵活的多的莉莉丝在这依旧还在不断生长出新的岩刺的荆棘之林中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阻碍，赤裸的双足踏上尖锐的岩刺如履平地，莉莉丝甚至能仅以拇指足尖便立于岩刺之上。 这与处境越来越窘迫的安洁莉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给咱去死吧！！” 锐利的爪刀比起安洁莉卡的小乌丸都毫不逊色，猩红的血光闪过，无数爪光便如密布的围网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安洁莉卡席卷而去。 立即从原本立足的那根岩刺之上跳起，要是稍微迟疑一刻，安洁莉卡恐怕就要变成一片片切好的生鱼片了……大片大片的岩刺石林被莉莉丝的爪光切的粉碎，不禁咋舌那位异形的少女在攻击的模式方面，与忒丝贝姬颇有几分相像。 以小乌丸抵挡着奔袭而至，和忒丝贝姬的风刃一模一样的致命爪岚，同时向着莉莉丝做出反击。 在力量上要更占优一些的刀岚破开了密布的爪光向着立于岩刺顶端的少女直斩而去，但是发出轻轻的嗤笑声，那名有着明显的野兽特征的少女简简单单的便避开了安洁莉卡的攻击，在半空中一个空翻，然后如浮萍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了另一根岩刺之上。 虽然没有长猫耳猫尾，但是那名少女身体的柔软程度，倒是与她的那些“宠物猫”没什么两样。 从这方面大概可以看出，莉莉丝的祖辈中一定流淌着兽类的血脉。 “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这一招如何！！” 莉莉丝裙下的触手瞬时伸长，如一条条小蛇一样朝着安洁莉卡蜂拥而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和正常一些的对手交手，当然安洁莉卡可没空抱怨这些，在触手的顶部全都有着和食人鱼一样肉眼可见的细碎牙嘴，要是被缠上的话估计不消片刻，安洁莉卡就要变成一具森森白骨了。 切碎切碎切碎，就像是在切那道回味中的章鱼料理一样的切碎成群的触手，散发出的腥臭味道令安洁莉卡只想呕吐，恐怕她从此以后，这辈子都不再愿意再回想起那道本来很好吃的触手类料理了。 切断的触手截面，洒出的黑色脓血沾到了安洁莉卡的衣角，也沾到了安洁莉卡的肌肤。 被脓血沾染的皮肤异常的疼痛，没有被衣服覆盖到的皮肤上出现了如同烧伤一样大面积的伤口，这才知道，原来对方最为主要的攻击并非蛇形的触手，而是那带着剧毒的脓血。 赶紧想要与莉莉丝拉开距离的安洁莉卡不停地往后跳，同时用刀岚尽可能的将挥洒而至的毒血挡住，不让那些剧毒之物沾到自己的身上。 好痛，好痛。 灼伤的痛感刺激着神经，不会任何治愈魔法的安洁莉卡对此完全束手无策，不过幸好…… 对于早已承受了死龙瘴毒侵蚀的她而言，毒血所造成的效果也就仅限于灼伤表皮，造成这样的疼痛而已了。 眼见这样的攻击也没能起到效果，莉莉丝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尾巴如鞭子般横扫而至，将安洁莉卡脚下岩刺悉数扫断，接着在安洁莉卡再次跳起的同时，又一次的令地面冒出了无数竹笋一样的岩刺直插向半空中的少女。 “这种东西，才难不倒我！！” 大喝一声，安洁莉卡朝着自己的下方挥出了小乌丸。 漆黑的刀锋夹带杀意，所掀起的刀岚并非如此前般锐利无匹一刀两断，而是沉重仿佛一柄巨大的铁锤。 不是以“线”所做出的斩断，而是以“面”所做出的的碾压。 气势磅礴的刀岚将下方突刺而来的岩笋碾碎，甚至将地面砸的凹了下去……这一刀的强大破坏力彻底阻碍了莉莉丝流淌于地底之下的魔法能量，终止了她这持续不断的岩刺魔法。 终于拥有了能够立足的平面，安洁莉卡脚刚落地便立即向上架起刀，因为……莉莉丝的尾巴随后便如砍刀一般的朝她劈了下来。 小乌丸承受住了莉莉丝尾巴的垂直攻击，吹毛断发能够将沉重的钢铁都一下子切断的刀刃在与对方的尾巴相交之时却没能斩断甚至斩伤那条尾巴，这不禁令安洁莉卡感到了一丝危机的信号……对方的身体强度看来远在自己之上。 只是接住了莉莉丝尾巴的攻击并不能算是成功防御，因为那位少女在甩出尾巴的同时，自己的本体就像是陀螺一样的旋转了起来，伴随在尾巴的一次攻击之后的，便是莉莉丝以自己的身体发动的二次攻击。 尾巴与刀刃相交作为支点给予了她足够的支撑力让其完成身体的回旋，就像是一只滚动的犰狳，莉莉丝以人肉弹丸的方式，如同顺着尾线回滚的溜溜球般从空中撞向了还在和她的尾巴较劲的安洁莉卡。 当然，要是撞上的话那可不是软软的一团肉……露出双爪高速回转着的莉莉丝就像是一台收割机一样，只要被蹭到一点的话，最轻大概也是缺胳膊少腿，肯定不会是完整的一个人了吧？当然要是直接撞上身体的话，那安洁莉卡的下场肯定就和被吸入了绞肉机里没什么区别，立马就会变成一大片四散而开颇为壮观的血肉之花。 下手如此狠毒，看来莉莉丝一招一式都的的确确是想要把安洁莉卡往死里打。 当然，安洁莉卡也不是吃素的，就算自己不愿意她也好歹是被称为“龙之魔女”的角色，不可能这样简简单单就被对方一击必杀。 使劲拨开了莉莉丝的尾巴，接着对准那枚即将砸到自己头上的肉质弹丸，像是打棒球一样使劲一挥小乌丸。 锐利的刀锋与高速旋转中的双爪碰撞在一起迸射出无数火星，刺耳的尖鸣犹如用刀子在玻璃上飞快划过一样，让人难以忍受想要立即捂住自己的双耳。 最后，被安洁莉卡以全力挥出的一击击飞，那颗致命的肉弹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双爪插入地面如猫般趴伏着，撕裂的血口从手指掌间一直蔓延到了两臂之上，方才的碰撞，几乎将莉莉丝的两条手背从中间完全扯碎，但是那位异形的少女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件事情。 转眼间，血肉的伤口便迅速愈合，而与此同时，没有让安洁莉卡喘一口气，下一轮的攻击便接踵而至。 飞速的朝着安洁莉卡扑了过来，以伸出尖锐尾刺的尾巴朝着她进行连续的突刺。 小乌丸挡住了莉莉丝化作长枪的尾巴，但安洁莉卡变不出第二把小乌丸……面对身体右侧出现空档的安洁莉卡，莉莉丝毫不犹豫的以自己还未完全复原的爪刀刺了过去。 然而，安洁莉卡同样也没有一丝犹豫，她立即用自己的右臂直接挡住了莉莉丝的爪刀……细长的指甲刺穿安洁莉卡的右臂，从臂骨间穿过，鲜红的数枚凶刃，在距离安洁莉卡面部不到数寸的距离停了下来。 鲜血直流，疼痛难耐，但是，安洁莉卡成功用自己的一条手臂钳制住了莉莉丝的左爪。 “你这家伙！！” 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这样不惜自损的莉莉丝稍一分神，她的左腹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击。 身材方面明显占据优势的安洁莉卡用膝盖猛击与自己缠斗在一起的莉莉丝的侧腹，令那位少女发出了难听的呕吐声。 但是莉莉丝并没有就那样轻易退缩结束与安洁莉卡之间的缠斗。 “你这家伙啊啊啊啊！！！” 用右手的爪刀接住安洁莉卡的小乌丸，腾出自己的尾巴……那条骇人的大蛇立即迂回到了安洁莉卡的背后。 尾巴从安洁莉卡的背后竖起，尖锐的尾刺缩了进去，顶部腥臭的巨口再次张开。 “看咱直接把你从头开始吃个干净！！！” 莉莉丝的尾巴一下子膨胀了起来，原本比成年人手臂都要粗的尾巴又增大了一圈，现在，比安洁莉卡的腰都要粗的那条“大蛇”，已经到了足以直接将她给吞进去的程度了。 对准安洁莉卡的脑袋，莉莉丝的尾巴从上往下咬了下去。 腥臭的气味扑面而至，死亡的巨口眼看就要将安洁莉卡整个儿吞下……不顾自己的手臂被插入其中的锋利爪刀撕扯的血肉模糊，安洁莉卡立即强行斜过右臂，用右手接住了小乌丸的刀柄继续制压莉莉丝的右爪，同时松开左手，一把抓住了朝着她咬下来的尾巴口部。 “没用没用，那咱就先收下你的这条手臂了！” “你想得美！！！” 尾部的巨口咬住了安洁莉卡的左臂，然而，却没能像莉莉丝想的那样一下子就把少女的手臂给直接从她身上撕下来。 “你的手是？？？” 咬合上去的感觉异常的奇怪，就像自己咬住的完全不是生物的肉体，而这刹那间的诧异也给了安洁莉卡足够的时间。 “啊啊啊啊啊！！！” 安洁莉卡大喊着，用自己的左手抓着莉莉丝尾巴的口鄂部分，用力将她……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力气大也蛮有用的，不是么？ 与恶食的交锋（二） ============================ “哈，哈……” 安洁莉卡气喘吁吁，而在不远处……被她刚刚抓着尾巴甩飞了的莉莉丝，正眯着眼睛重新打量起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女。 “你的那条手臂，蛮有趣的嘛？” 刚刚咬上去时候的感觉就已经非常奇怪，现在，出现在眼前的事物更加证实了莉莉丝的猜想。 原本包裹着那条手臂的层层绷带松落下来，露出了被掩藏在其下的，安洁莉卡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那一部分身体。 那条覆盖有黑褐色死皮的畸变左臂。 “死龙病么？啧啧，这可是奇迹呢~受瘴毒感染这么严重，你居然没有死？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成为咱的第一个同类也说不定！有点中意你了啊？” 莉莉丝的脸上似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连她的尾巴也开始上下摇摆了起来……如果那样的动作放在动物身上的话，应该是代表心情很好的表现。 “我可不想成为你的同类，莉莉丝小姐……我劝你最好还是正常一点比较好。” 如果是小猫小狗的话当然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对方可是莉莉丝……虽然与她此前并没有什么接触，最多也就是从忒丝贝姬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但是经过刚刚的一番交战安洁莉卡便可以从中看出……那个有着少女模样的异形之物，她的感情也好还是内心也好，绝对已经坏得不轻了。 恐怕比起自己或者比起忒丝贝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不禁开始感慨，为何人人都是怀抱着这样病态的内心在这片大地之上苟延残喘。 理应美好的事物，理应美好的回忆，理应美好的人生，让那位少女与忒丝贝姬的回忆差距如此之大的原因，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我们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就走错了路，还是说错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而是……将如此残酷的命运赋予了我们的这个世界？ “虽然我不清楚你和贝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莉莉丝小姐到底遭遇了哪些事情，但是我想莉莉丝小姐和贝姬之间应该有着不小的误会……不然，有什么事情的话坐下来好好说不行么？其他的我不敢保证，可贝姬……她对你的感情绝对没有任何变化。” 安洁莉卡的话让莉莉丝原本还露着笑容的脸孔再次变得狰狞了起来。 “嗯哼，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这些了？还真是善良的小姑娘，但是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善良也是会刺伤别人的么？说什么贝姬贝姬的，看你的样子，大概也是被她给骗了吧？比如会走在一起的理由，多半是她说会帮你治好你的死龙病之类的？” 莉莉丝用鼻子发出了不屑的出气声。 “虽然是有那么说过但是理由并不是那个！” 而安洁莉卡则急红了脸辩解着，她不希望自己与忒丝贝姬之间的关系被人误解，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莉莉丝与忒丝贝姬之间的障碍。 虽然的确喜欢着忒丝贝姬没有错，但是安洁莉卡并不是那种喜欢争抢什么的女人，而且因为她的天性使然……她也希望着忒丝贝姬能够有一个好一些的未来，比如…… 让贝姬和她曾经的爱人相聚，这种只存在于梦幻当中的结局如果真的能够实现的话……安洁莉卡自己其实也足够心满意足了。 对于帮助了自己许多的忒丝贝姬，她是真心祈求着对方的愿望能够实现，对方的内心能够重燃对于人生的希望。 “是不是也无所谓了，干脆痛快点吧，咱觉得你应该能够成为同伴，所以就让你选好了……你有什么愿望不？咱可以满足你哦？” 虽然表情变得不太好看，但是或许是因为在见到那条手臂之后明白了对方在某些方面有着与自己一样的经历，莉莉丝此时依然给了安洁莉卡选择的权利，试图将其争取为自己的“同伴”。 “愿望什么的……毁灭世界这种愿望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虽然并不是真的想要回答，但是被问了还是就这样说出来了……从这方面看安洁莉卡的性格的确有些老实过头。 “啊哈！毁灭世界么？这不是个很有意思的愿望么？那么既然如此的话，来做咱的同伴才更有效率一些吧？反正咱也不喜欢这个世界，所以让咱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怎么样？” 莉莉丝倒是蛮中意安洁莉卡的那个愿望的，因为对于现在的她自己而言也有着类似的行为倾向。 “条件不会是让我帮你杀了贝姬吧？” “嘿！你很聪明嘛！” 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到底要怎么想才会觉得自己会帮她杀掉忒丝贝姬？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贝姬啊，你的这位爱人真的很难搞啊，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她和你的回忆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呢？总不会是你日思夜想的擅自把回忆美化了吧？ 安洁莉卡在心中叫苦连连。 “那就抱歉了啊，这种理由还不能让我背叛贝姬，不如说什么理由都不行……况且现在让我一个人的话，我也不怎么想要实现那个愿望了……莉莉丝小姐，真的不考虑坐下来和贝姬好好谈谈么？那么最起码我会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的，所以……现在我当然也不能被你杀掉啦。” 被刺穿的右臂好痛，被撕咬过的左臂也好痛，全身上下差不多没有一块不疼的地方了，而莉莉丝看上去完全没有受什么伤，两边的实力差距其实很大安洁莉卡自己也心知肚明，但是并不能因此就在对方的面前显露出怯懦的感情。 “那可真是很难办呢~好心给你选条活路自己不愿意的话，那也不能怪咱不留情面咯？贝姬反正肯定是要死的……你这么想死在她前头的话，咱就成全你好了！脑袋什么的想想也不是一定要的东西，这次就换个魔法试试吧！！” 来了，下一波的攻击要来了……安洁莉卡集中精神，准备迎接又一轮的狂风暴雨。 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贝姬觉得我太晚还没回去就过来看看……因为知道逃走或者取胜对自己而言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足够“坚韧”以及……忒丝贝姬没有把自己给忘了。 “你就给咱化作齑粉吧！！” 心情转变如此之快，在安洁莉卡拒绝了莉莉丝的提议之后再次将其视作了“一定要杀死的人”，蓝发的少女这一次没有采取近距离攻击的方式，而是向一开始一样，再次鼓动起自己体内那股磅礴的魔力……向着安洁莉卡的方向，轻轻吹了一口气。 起初因不明白她到底是在做什么而迟疑了一下，等到终于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死灰一般的白霜自莉莉丝的脚边向着安洁莉卡的方向迅速蔓延，转眼间，地面之上竟已是一片灰白之景。 知道大事不好的安洁莉卡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向后躲闪，但是白霜蔓延的速度显然比起安洁莉卡要快上不少。 两侧甚至身后，安洁莉卡因为之前一瞬间的迟疑而错失了唯一能够逃脱的机会，而现在……她已身处不断缩小包围圈的白霜之间。 “啊哈哈哈哈！你逃不掉了！就这样变成齑粉吧！！” 莉莉丝的笑声与讥讽听起来有些尖锐且破碎的感觉，那当然不是因为对方的嗓子出了什么毛病，而是因为传播声音的空气…… “咔嗞”“咔嗞”，周围不断传来了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实际上，那是由空气中的水分在瞬间凝结成冰晶又瞬间碎裂所发出来的。 安洁莉卡当然知道莉莉丝所使用的魔法绝不仅仅只是地面上的一层白霜那么简单，恐怕，那只是对方的魔法在掠过地面这一实体之后所留下来的唯一能够让人肉眼可见的痕迹，而从莉莉丝所说的“把你变成齑粉”以及地面和空气的状况来看，这个魔法其无法窥见的本体，应该是……只要碰到就会立即变成碎片的超低温。 人体所能承受的最低温度是多少？人体暴露在超低温之中多久就会死亡？安洁莉卡当然不知道，但是，面对危险安洁莉卡一向具备着的警觉令她立即明白，那逐渐毕竟的白霜圈绝对是碰都不能碰的。 四周均被包围，上方的话……也不知道要到多高才能多开这股致命的寒流，况且安洁莉卡也不会飞，光靠跳跃她并不觉得真的能够躲开莉莉丝的魔法。 如果只是火焰或者岩刺这种有形之物的话那倒还好解决，起码依靠格挡依靠剑势能够支撑片刻，但是……面对“寒冷”这样完全无形的东西，安洁莉卡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将有形之物化作冰晶粉末，天地冻结甚至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一同抹消，比起令万物凝滞的绝对零度都要更胜一筹，所经之处唯余一片虚空……那正是宛若佛语“摩诃钵特摩”所释一般的红莲地狱。 如果要让某位异界的神明见到这幅场景的话，应该会感叹起“样子一样的蓝发少女果然连必杀技都一样”了吧？ 在这样下去真的就会变成连渣都不剩的齑粉了，虽然没有实际见识过这股寒气的威力但是安洁莉卡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知道，只要碰到一下自己绝对会变成渣都不剩的齑粉……介于这点，安洁莉卡只好做出自己唯一的选择。 将小乌丸插入地面，然后向着那柄黑色的刀刃之中倾注自己所有的力量。 虽然不会魔法，但是安洁莉卡的身体之中也一样流淌着充满魔力的血液，将那之中的魔力抽取出来，以野蛮而又强硬的方式注入自己的刀中，那或许是安洁莉卡除了因忒丝贝姬的强行教学而掌握的，创造出那个用以收纳武器的空间之外唯一所会的“使用魔力的方法”了。 坚固的刀身承载着安洁莉卡那并不安定的魔力，并且将那不断向着自身当中灌注而入的魔力以波的形式，朝着刀身插入的地面四周扩散而开。 “喝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在白霜逼至安洁莉卡面前几乎马上就要将它吞噬之时，伴随着少女的一声爆喝，她脚下的地面，整个儿的炸开了。 就像是地火喷发岩浆涌动一样，厚实的地表本体被从内往外掀开，以安洁莉卡为中心向着四周排山倒海一般的爆散而开。 被掀起的岩石与泥土在飞散到白霜覆盖的地面之上的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安洁莉卡的眼前，那正是固体因为瞬间的超低温而化为粉末的现象。 但是接下来，那股足以掀开地面的能量爆发所形成的暴风搅乱了逐渐逼近的寒流，尚未抵达能够将无形之物也一同吞噬的境地，在与安洁莉卡所释放出的能量相撞之后，肉眼所不可见的寒流终于显露出了它真正的面貌。 伴随着刺耳的炸裂声，无数冰晶在一瞬间出现，青蓝，洁白，透着幽光的冰晶看上去异常美丽，然而，在下一个瞬间，所有的冰晶又全部都碎裂，爆散。 那正是安洁莉卡所掀起的能量波动在接触到那股寒潮之后行至末路的结局，但也多亏如此，原本朝着安洁莉卡包围而来的寒潮被彻底搅乱了方向与流动……万物冻结的极寒最后渐渐消去了其冰冷的威能，弥漫于空气中的白雾是那致命的魔法最后所留下的一丝残迹。 “哈，哈……” 勉强算是抵挡住了这无形的魔法攻击，安洁莉卡扶在自己插入地面的小乌丸上，大口喘着气，然后，她突然感到了一阵几乎令自己瞬间昏厥的窒息。 为了形成足够驱散寒潮的波动而抽出自己身体内的魔力，其后遗症是显而易见的……浑身上下如痉挛般抖个不停，呼吸困难视线模糊，甚至，连再次握起自己的刀都做不到了。 搏命的一击勉强挡下了这一次的攻击，但是下一次呢？以现在安洁莉卡的状态……她或许已经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该死，快动起来，快动起来……握住刀，快点把刀拔出来啊……我的手，可恶……动起来啊，我的手！！ 就算在心里如此呐喊，但是安洁莉卡颤抖着的双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尝试着重新握住小乌丸的刀柄，但是最后她却发现……自己现在如果想要站立，都只能靠倚在那把如拐杖一般的刀上才不至于直接跌倒在地了。 该死。 千年の恋 ================== “居然能够挡下来，连咱都没想到呢！值得称赞值得称赞，不过，看样子你好像快要不行了？连站着都费力了吧？” 莉莉丝毫无疑问的看出了安洁莉卡的窘迫处境。 “不过，一而再再而三，就算看起来已经快不行了，但是既然连咱的魔法也能抵消掉，你的力量与那把刀的确还是需要忌惮的，虽然咱看起来是这样子，其实还是很胆小慎重的哟？所以，不管你变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有力气挥刀，就让咱在远处慢慢折磨死你吧！” 看来莉莉丝完全不想给安洁莉卡一点儿机会。 该死，那个混蛋真的是个疯子啊！！忒丝贝姬！！我快要被你的疯子爱人搞死了啊！开什么玩笑啊，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被一个莫名其妙就找上我的疯子给干掉，你的那个爱人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忒丝贝姬！！ 抬起了尾巴，尾端的巨口张开，青绿色的光开始在其中汇聚。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吐息，安洁莉卡拼命想要抬起双手架起刀，或者迈开双腿向哪边躲一躲，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了。 这种几乎只有意识是清醒的却无力控制身体的状态，对于那位少女而言是多么残忍而又痛苦。 “去死吧！！！！” 莉莉丝咆哮着，同时她的尾巴也朝着安洁莉卡喷出了与死龙无二的青绿色吐息。 毒火夹带着腐败的恶臭扑面而至，而安洁莉卡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束青绿的光芒朝着自己…… “我才不在多少时候，你怎么又惹上奇奇怪怪的人了？” 在毒火的吐息即将淹没自己之时，翠玉的短弯刀将那道火光自中间一分为二。 从安洁莉卡两侧穿过，腐毒的火焰在地面上燃烧着，而她的面前……手握弯刀挡在安洁莉卡面前的那位女神，她的背影看上去依旧是那样柔美也依旧是那样，让人感到安心。 “还在想着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才离开了多久你就又遇上麻烦了？能不能让我稍微省心点儿？” 忒丝贝姬的语气中不无嫌弃的意思，她对于总是做不好事情要自己出手帮助的安洁莉卡的的确确是感到了一丝不耐烦，但是，那更多的则是源于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逐渐复苏的某些情感。 安洁莉卡，她是我的……一旦这种想法开始生根，忒丝贝姬就无论怎样都没办法将之停止下来了。 “贝姬！！” 完全没有在意忒丝贝姬嘲讽一样的语气，安洁莉卡惊喜的叫了出来。 刚刚还在祈祷只有忒丝贝姬能救一救我了，结果居然真的就来了……这也算蛮幸运的了吧？但是，情况还是很危险，因为那个人是…… “贝姬，她是……” 安洁莉卡刚想提醒忒丝贝姬，但是对方好像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好久不见啊，贝姬。” “这个声音，你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的……” 因为刚刚是直接飞过来的，而且一看到安洁莉卡似乎正处于危难之中便立即做出行动挡在了她的身前，所以对于对方到底是谁自己也没有多注意。 更何况，巨大的尾巴，扭曲的面容，蠕动着的触手……莉莉丝如今的样子已经与忒丝贝姬记忆中的那名少女大相径庭。 但是，声音没有变，不管外貌与形态发生了何种改变，记忆之中尘封已久的那个声音，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是……这不可能……” 忒丝贝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浮现而出的那个名字。 收起了裙下的触手，尾巴也垂了下去；凸出的棘刺缩回皮肤之内，裂开的嘴角渐渐合上……转眼间，那名异形的少女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因婴儿肥而稍微显得的有些肉嘟嘟的脸蛋令人垂爱，洁白的连衣裙上虽然沾了不少污渍但仍衬托出少女一副清纯模样，赤裸的双足踩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之上却纤尘不染，双手背在背后稍稍向前探着身子，蓝发的少女眯起眼睛，露出如阳光般明媚温暖人心的笑容。 “好久不见，贝姬。” 她这样向忒丝贝姬打着招呼。 “莉莉……丝……” 瞪大双眼，丢掉了手中的弯刀向前伸出双手，颤抖着，步伐缓慢的朝着少女的方向缓缓走去。 无法再怀疑自己的眼睛与耳朵，无法在怀疑那个声音到底是出自何人之口，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何人的模样，那个名字从忒丝贝姬口中脱口而出。 曾几何时魂牵梦萦，无数日夜在脑海之中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悠悠岁月弹指千年，早已不抱希望也早已认清了现实接受了现实，将对于她的思念压在心底走上了另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然而却在这时……遇见了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奇迹”化作了“现实”出现在自己面前，忒丝贝姬的大脑之中因这突如其来的命运所展现给自己的“垂怜”而变得一片空白。 如同婴儿一样吱吱呀呀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如同初学走路的幼子一样颤抖着跌跌撞撞的，向着那呼唤着自己的“奇迹”伸出手，慢慢走了过去。 “忒丝贝姬！！！！” 奇迹所带来的幸福感实在太过于庞大，乃至于令忒丝贝姬完全听不见她身后之人的呼声。 “莉莉丝……莉莉丝……真的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脸上露出了希望与期待的表情，脸上露出了欣慰与满足的笑容。 “是的哟，你没有看错，贝姬~就是咱哟，带着这种乡下口音的说话，你除了咱之外就不认识别的人了吧？咱就在这里哦，就在你面前哦~咱啊，回来找你了哦~” 清纯可人的少女微笑着，她的样子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莉莉丝！太好了……做梦都没有想过居然能够再见到你……太好了……” 本应已经无法再流出眼泪的双眼之中此时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哭着笑着，忒丝贝姬伸出双手就像是想要拥抱对方一样，慢慢朝着莉莉丝走了过去。 “忒丝贝姬！！！别过去，别过去！！！那家伙想要杀了你！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莉莉丝！！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在忒丝贝姬的身后拼命呼喊着，但是离她越来越远的那位女神却像是聋了一般压根儿没有对她的呼喊做出任何反应。 忒丝贝姬已经听不进任何其他的声音了，她的眼里只有莉莉丝，她的耳中也只有莉莉丝的声音。 “该死，贝姬你这个蠢货！！！” 安洁莉卡大喊着，然而忒丝贝姬依旧不为所动。 莉莉丝的脸上，挤出了嘲弄一般的笑容。 “对，就这样过来吧，贝姬……很久没见了，好久好久，久到咱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年了，一直一直都想见你，一直一直……” “咱都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宰了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蛋！！！！！” 终于，忒丝贝姬走到了莉莉丝觉得合适的距离，一下子便撕破了那张清纯的面具，凶相毕露的莉莉丝用长长的尾巴向着毫无防备仍旧一脸欣慰表情的忒丝贝姬扫了过去。 能够和安洁莉卡的小乌丸打的不相上下的那条尾巴犹如一条钢鞭，被直接扫到身体的话恐怕就算不会一下子分成两段，最起码也要骨肉尽碎一命呜呼吧？ 利用了对方的心理让其毫无防备，莉莉丝对着自己曾经的爱人痛下杀手，那份膨胀的憎恨此时显得异常鲜明了起来。 而忒丝贝姬却毫无反应，根本没有能够从见到自己“逝去爱人”的喜悦之中回过神便眼看着那条尾巴朝着自己扫了过来。 “忒丝贝姬！！！” 身体被撞到了，然而撞到忒丝贝姬的却不是莉莉丝的尾巴。 千钧一发之际，安洁莉卡终于稍稍能够掌控一些自己的身体……她想都没想，就直接那样朝着忒丝贝姬撞了过去。 将忒丝贝姬撞向边上，接着，自己便代替了忒丝贝姬，成为了那条尾巴命中的对象。 尽管已经用小乌丸尽可能的挡住莉莉丝的尾巴，但是尚未完全复原的自己根本没有和对方相抗衡的力量，小乌丸脱手飞出，而安洁莉卡……被莉莉丝的尾巴命中，像一颗炮弹一样飞向了一边，惨叫着划过大约三十多米的距离，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啧，多管闲事的白痴！！少来碍事！！！！” 因为安洁莉卡的行为而气愤的破口大骂，其形象与刚才清纯的表现判若两人。 忒丝贝姬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幸而莉莉丝此时光顾着怒骂那名妨碍了她的少女，并没有立刻再对忒丝贝姬做出攻击的举动，于是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位女神终于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 罪孽の果 ================== “为什么？你是蠢的么，居然问咱为什么！？？” 莉莉丝嗤笑不停。 “抛弃了咱的背信弃义的家伙，居然问咱为什么要杀了你么！！难道还幻想着咱扑入你的怀中笑着和你说咱回来了？？做梦也要有个限度吧，忒丝贝姬！！！” 那是与方才温柔的声音完全不同的尖锐嗓音，那是与方才清纯的面容完全不同的扭曲脸孔。 “抛……弃……？不是的……莉莉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 没有去管用身体帮自己挡下了莉莉丝那一击的安洁莉卡，忒丝贝姬望着那名与自己记忆之中完全不一样的爱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她完全不知道莉莉丝到底在说什么，而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对方狂怒到无以复加。 “不知道咱在说什么！？你可真是记性好啊！！！” “是谁准许你擅自认为咱已经死掉了的！！！！明明说好了一定会守护好咱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从来没有来找过咱！！！！” 身体再度开始了异变。 四肢扭曲，黑褐色的棘刺从关节与背脊的部位伸了出来，嘴角裂开露出尖牙……曾经的少女，再次化作异形的怪物。 “与死龙之王的尸骸一起坠落在那片冰冷的海域之中，无法分开也无法逃离，奄奄一息的咱相信着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来找到咱，为了能够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将死龙的尸体当做维持生命的食物吃掉了……日日夜夜日日夜夜，在那片连时间的概念都不复存在的冰冷海域之中思念着你期待着你盼望着你，可是结果，直到咱连自己的理智都无法继续保存下去为止，你在哪儿呢忒丝贝姬？成为了神明是不是让你感觉良好，还是说你连你口口声声说的最亲爱的爱人究竟是死是活都不愿去亲自确认一下，就擅自认定咱已经死掉了呢？结果只是把咱当成一个麻烦，现在没有了更轻松不是么！！！” “不，不是……莉莉丝……不是那样的……你……你听我……” 想要辩解却开不了口，忒丝贝姬哭着，手足无措的望着她的爱人，然而那副流不出眼泪的表情，却让她看起来颇为的可笑。 孤独的等待最后换来的确是数十乃至数百年令人发狂的折磨，为了活下去而吞食了死龙之王的尸体，最后成为了比之死龙更加怪异的存在……相信着忒丝贝姬也爱着忒丝贝姬，决战之日以自己的一己之力为她与她的同伴争取时间的莉莉丝，最后在那个冰冷的深渊之中等来的并非自己的爱人，而是讨伐她的五位英雄。 丧失了理智也丧失了意识，成为诞下无数异形之物的怪物之母的她……如今伴随着那被取回的理智一同回到莉莉丝胸中的，并非爱意而是名为憎恨的漆黑情感。 过去有多么爱着忒丝贝姬，过去有多么期待着忒丝贝姬来拯救她……那么现在，莉莉丝就有多么恨着那位女神，多么渴望着，亲手将忒丝贝姬抽骨扒皮，令她不得好死。 究竟是何时这份爱意转化为了如此恨意……就连莉莉丝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 “去死吧，忒丝贝姬！！！你的那个莉莉丝早就已经死掉了！！！咱现在，就只是为了宰了你才活着啊啊啊啊！！！！” 对准了仍旧还在不知所措的忒丝贝姬，料定对方根本不会做任何抵抗，莉莉丝抬起尾巴同时张开了嘴……在她裂开的口中与张开第二张嘴的尾巴顶端，青绿色的光球开始渐渐凝聚。 “咯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死龙的咆哮相似的吼声，伴随着那人类绝对无法发出的破碎的声音，两道青绿色的光柱从莉莉丝的口与尾部顶端迸射而出，在她的面前汇成一道，朝着忒丝贝姬直射而去。 没有躲也没有闪，甚至连象征性的抵抗一下都没有做，忒丝贝姬只是直愣愣的望着那道冲自己射过来的青绿色吐息，望着那道致命的死光临近自己的面前，然后…… 与另一道同样颜色的光柱撞在了一起，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 沿着一条焦黑的痕迹，青绿的腐火在地面上燃烧，而原本……那道破坏的痕迹之中，应该躺有忒丝贝姬残缺不全的尸体。 为什么。 直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某样甚至远比莉莉丝更加重要的事情，某个甚至比起莉莉丝……都理应更加重要的人。 为什么…… 尘封的感情渐渐复苏，朦胧的意识逐渐清晰。 那位少女努力许久想要让忒丝贝姬重拾过去的情感最后却只得无功而返，甚至惹来了女神无端的杀意……然而，在见到了自己过去的爱人，在见到了莉莉丝并且知晓了她尚且活在这个世界上之后…… 属于过去的那个忒丝贝姬的那些情感，终于开始一个劲儿的从自己心底不断喷涌而出了。 一直以来不愿承认的感情，一直以来被自我所否定掉的感情，一直以来…… 自己对她，犯下的罪。 忒丝贝姬慢慢回过头，望着趴伏在地上抬起左手的安洁莉卡，而后者……对她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贝姬，不要死。” 面色惨白，为了帮忒丝贝姬挡下那一发吐息而使用了左手的力量，本就已经因莉莉丝的尾击身负重伤的安洁莉卡，此时更是因为瘴毒的侵袭而几近丧命。 然而，她所关心的人却并非自己，而是忒丝贝姬。 自己的人生早已一片惨淡无论以何种方式死在哪里都不足为奇，但是那位来到了自己身边帮助了自己许多的女神，不论她到底出于何种目的…… 如果以我的人生能够让她获得哪怕一丝幸福的话，那我也已经满足了。 “安……洁……” 呢喃着，就像是在自己心中因那感情的纠葛而做着最后的斗争，自己一直以来都明白但也一直以来不愿承认的，对于那位少女的感情以及她……究竟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放声大喊着安洁莉卡的名字。 终于，属于能够被称为“人”的情感在忒丝贝姬的心中终于苏醒，而伴随其一起苏醒的……是沉重到无以复加的罪孽感。 “安洁莉卡！！！” 她呼喊着奔向倒在地上的那位少女，用手扶起她的身子，以治愈的魔法拼命挽救着安洁莉卡那正不断流失的生命。 “坚持住，安洁莉卡！！都和你说了不准你用这只手的为什么不听话！！！坚持住！！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安洁莉卡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向着那正遭受瘴毒侵蚀的身体内注入对抗瘴毒的能量与生命力，忒丝贝姬哽咽着……为了那位一心一意只为自己着想的少女，流下了两行清泪。 干枯的心中重新注入清泉，忒丝贝姬再一次拥有了流泪的权利，然而却再刚刚取回这颗心的同时，便要为了……为了安洁莉卡而…… 她甚至完全没有顾得上莉莉丝。 如果这个时候被莉莉丝从背后袭击的话，忒丝贝姬可以说是毫无防备了，然而……本应无比憎恨忒丝贝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死她的机会的莉莉丝，此时却没有那么做，反而……莉莉丝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 “你说……什么……” 她张大着嘴巴，像是缺氧的鱼一样一开一合，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你到底……在说什么……” 莉莉丝开始不停的往后退，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诧异于恐惧的表情。 “你叫她什么，忒丝贝姬！！！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她的名字为什么是安洁莉卡！！她为什么会叫安洁莉卡！！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咱在问你，为什么那个女孩的名字是安洁莉卡！！！” 莉莉丝一边后退一边咆哮着，但是，专注着为安洁莉卡治疗的忒丝贝姬并没有理她。 “咱在问你话！！忒丝贝姬！！为什么她叫安洁莉卡，为什么她是安洁莉卡……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的……虽然经过了交血的仪式，但是直到那一天到来咱和你都没有……说好了要在战争结束以后才……那么为什么！！！！！” “那个女孩的名字会是安洁莉卡，会是……” “我们女儿的名字！！！咱在问你话，忒丝贝姬！！！！” 莉莉丝绝望的尖叫着。 扭曲の祈 ================== “说起来，既然是爱人了，那么果然应该要个孩子了吧？” 缩在忒丝贝姬的怀中，莉莉丝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躺在主人温暖怀抱里的小狗一样。 “说是那么说，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果然还是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在要个孩子比较好吧？现在怀孕的话，上战场就太危险了，而且就算生下来了，在这种环境里的话……实在不是多乐观的啊。” 长长的胳膊环抱着莉莉丝小巧的身姿，忒丝贝姬用下巴抵在了少女长着蓝色长发的脑袋上。 怀中的少女用头顶蹭着自己的下巴，发出了“嗯~”的声响。 “说的也是呢，不过战争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嗯，只要我们再加把劲的话……很快就会结束了，总攻马上就要开始了，只要封印了死龙之王，一切就全都结束了……” 忒丝贝姬回应着自己怀中爱人的问题，并将她搂的更紧了。 “没事的，莉莉丝……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们一定都能活到战争结束，相信我吧……到了那个时候，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吧。” “嗯~” 怀中的可人儿又蹭了蹭忒丝贝姬，蓝色的发丝让她鼻底有些痒痒想要打喷嚏。 自己与自己的爱人同为淫·魔，因为种族的关系双方都可以让对方怀孕，也就是两人都有着生下对方孩子的资格。 曾经繁荣的一族时至今日只剩下最后二人，但是若能够以二人之力复兴整个种族的话…… 也许未来，也并不是那样惨淡不是么？ “那，现在就为咱们将来的孩子先起个名字吧~如果是男孩的话……” “等一等，等一等，莉莉丝……我们会生男孩子这种前提本身就很奇怪吧？” 不论自己的爱人是什么种族，淫·魔生下的后代只会是自己的同族，只有女性的种族绝对不会生下男性……这是非常基本的常识。 “啊哈哈哈，对哦对哦……” 莉莉丝在忒丝贝姬的怀中打着哈哈。 “那，女儿的话，要起个什么名字呢……贝姬？” “唔，你知道的，打打杀杀我可以，这些事情我不擅长的啦……还是你来起吧。” 忒丝贝姬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这个时候的她……仍旧还会为了某些事情而害羞。 “这样啊，咱想想咱想想~~~~” 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莉莉丝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 “哎嘿，有了！” 她突然欢快的喊了起来。 “安洁莉卡，就叫安洁莉卡怎么样？咱和贝姬的女儿，不管是谁生的，总之第一个的话，就叫安洁莉卡吧！” 因为并没有所谓的姓氏，所以淫·魔的孩子往往并没有随父母命名的习惯，所以也很难从名字上看出谁和谁是一家人。 “安洁莉卡么……可以呀，这个名字听上去很不错，嗯……只听名字的话，感觉会是那种淑女的类型吧？” 抱着莉莉丝摇摇晃晃，忒丝贝姬看起来也对这个名字相当满意。 “是吧是吧~” 莉莉丝得意的踢起了双脚。 “那就这样决定啦~咱们以后的孩子，名字就叫安洁莉卡啦~” 幸福，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在这战火飘摇不知明日生死何方的世界之中，也依旧有着这样能够让人沉浸其中的幸福，期待着未来的美好与祝福，两位少女闭上眼睛，一起陷入了对未来，对爱人以及对家庭的遐想之中。 这是在千年之前，发生在莉莉丝与忒丝贝姬之间的一段小小的插曲，是属于她们二人的，一段幸福的回忆。 然而…… “咱在问你！！！为什么她的名字会是安洁莉卡！！！！！” 尖锐的声音就像是用金属物品划过玻璃时的声音一样刺耳。 莉莉丝的咆哮并没有得到回答，忒丝贝姬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在为安洁莉卡治疗着伤势。 不断向后退去，摇着头，几乎要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莉莉丝不停尖叫着“为什么”，最后终于…… “忒丝贝姬！！这事咱和你没完！！！你给咱等着！！！” “这千年里你到底在做什么，咱会弄清楚的！！！等咱搞明白了，会回来和你算账的！！你给咱等着！！！” 她最后丢下了那样的威胁，然后便立即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就像是逃离这儿一样的，跑掉了。 于是，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之上，就只剩下…… “没事的，没事的……不会让你死掉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安洁莉卡……” 哭泣着的忒丝贝姬，与依旧不省人事的安洁莉卡。 如果这样就是结局或许也算是一种幸福 ============================================ 醒来的时候，忒丝贝姬守在自己的床边。 “贝姬……” 嗓子异常的干燥，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不在疼痛。 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多少有点不听使唤，没办法很好的撑起身体。 “安洁莉卡……” 那是安洁莉卡第一次，见到她的眼泪。 “贝姬……怎么了啊，干嘛哭了……你居然会掉眼泪，弄得我都不太好意思了……唔……我睡了多久？” 再次尝试坐起来失败之后，安洁莉卡伸出右手想要替忒丝贝姬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忒丝贝姬紧紧握住了安洁莉卡伸出去的手，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一直哽咽着没有说话。 望着那样的忒丝贝姬，躺在床上的安洁莉卡似乎感到了某些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的视线，转向了木头顶的天花板。 是在旅店里么……从感觉上来看的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身体似乎……并不是因为休息久了才不听使唤的吧？看来……是这样么……我已经…… “贝姬。” 注视着天花板，安洁莉卡喃喃着。 “老实告诉我吧……我……” 那双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采，安洁莉卡非常平静的，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还能活多久？” “安洁……不会的，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 忒丝贝姬的样子看上去怎么样都无法让安洁莉卡将她与之前的那名女神联系在一起。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拼命想要安慰安洁莉卡，忒丝贝姬的表情之中充满了软弱的悲伤，但是……也正是因为那样，安洁莉卡觉得…… 她的身上，终于有更多能够被称为“人”的特性复苏了。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是该替你高兴还是一起流眼泪了，贝姬……老老实实和我说吧，不用再安慰我的……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了解。 大限将至……这样的感觉安洁莉卡已经能够清楚地感受的到了。 之前为了从莉莉丝的攻击之下保护忒丝贝姬而身受重伤，恐怕从那时起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吧？然后，又为了抵挡那道致命的吐息而使用了左手的力量，时至今日，恐怕死龙的瘴毒早已经由血液遍布自己全身上下，自己体内残余的来自于辉水晶的力量再也无法抵抗这样大规模的侵袭……何时会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红着眼圈。 “要是调养好的话，最多还有……两到三年……” 忒丝贝姬的声音低了下去。 两到三年么，比想象中的……还要短上不少啊…… 本该繁花似锦的年纪，却要早早逝去的结局，这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就是了。 “那就，不能再这样躺着了……还有要做的事情，得在我死之前……赶紧做好不是么……” 这一次，身体终于勉强回应了安洁莉卡的呼唤，用手臂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安洁莉卡似乎是想要从床上下来。 “不能磨磨蹭蹭了，贝姬……那个愿望，我还得，在那之前得快……” 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其他足以支撑自己继续下去的事物存在了，所以，即使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忒丝贝姬，最起码，在命尽之前要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但是，她现在也知道莉莉丝还活着了，那也许贝姬已经改主意了吧？这样的话我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呢…… “安洁莉卡！！！” 但是出乎安洁莉卡意料的是，忒丝贝姬突然大喊了起来。 褐肌的女神强硬的按着安洁莉卡的双肩。 “不要这样，不要再这样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一定会找到让你康复的办法的，所以不要这样了……毁灭世界什么的，放弃吧……求求你，放弃吧……我们不要再继续那个愿望了好么？” 忒丝贝姬哭着……恳求着安洁莉卡。 “我……我在皇都附近的山上买过一座小屋，虽然小了点……但是那边风景和环境都很好，我们去那里……去那里住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好么？我们一起……住到那里去……不要想什么毁灭世界了，憎恨也好复仇也好……安洁……把那些统统放下吧……我们，我们……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就那样生活下去……好么……安洁……好么……求求你了……我会照顾你的……我会……会……补偿……求求……你了……” 这份软弱，让自己眼前之人丝毫不像是之前的忒丝贝姬。 是因为遇到了莉莉丝么？是因为遇到了莉莉丝，才让深藏于她心底之中的那些被遗忘了的情感，终于显现出来了么？ 虽然不是因为自己，但是安洁莉卡还是为此感到高兴，并且……也为那位女神居然会如此关心自己而感到高兴。 “好啦好啦，别哭鼻子了啦贝姬，像个小孩子一样……那就这样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真好啊，就算自己大限将至…… 对于像我这样作恶多端的人而言，能够以这样的方式迎来结局的话，不也还算不错么？ 少女的笑容纯真而不染一物，望见那副笑容连时间都仿佛定格，然后开始倒流，直到一切事物全都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五年前，那张温暖到令人想要打个瞌睡的长椅之上。 梦的起点亦是终点，从那安宁祥和之地所开始的这一切，最后……没有复仇也没有憎恨，最后就让这一切……也在安宁与祥和之中结束掉吧。 安洁莉卡，轻轻的拥抱了依旧还在哭个不停的忒丝贝姬。 最起码，并非没有收获，不是么？ 掩藏在洁白无瑕之下的是。。。 ====================================== “终于找到你了，怪物！这一次你可别想再逃走了！！！” 声音自上方传来。 两名男性，一名女性……三名上位神明自天空之中降下，只为了消灭那只为害世间的恶兽，或许……也是为了自己争得功名。 “一，二，三……嗯哼，就三个人么？连天使都没带，还真是不把咱放在眼里啊？” 然而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中，莉莉丝发出了猖狂的笑声。 “咱当然不会逃走了，因为……咱可是正等着你们来啊！！！！” 异形的少女双瞳染上血色，开裂的口中，嘶吼着不似人声的破碎音域。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不管是作为自己的职责还是作为能够让自己更上一层的功绩，讨伐像这样为害世间的恶兽都是以神明自居的人们理所应当的分内之事，但是…… “区区三个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家伙就想要来讨伐咱，太愚蠢了！！” 血如雨，骨成灰，高高在上的神明，被那只恶兽轻而易举的撕成了碎片。 古往今来英雄诸多，然而古往今来，倒在成为英雄的路上，化作了那些理应被讨伐之物们的口中食粮的人们……亦是如同那沙海之中的黄沙一般，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功成名就千古流芳，或者身死惨败尸骨无存……而显然，没有带着天使的军团也没有通知其他人，想要将之当做自己的“功绩”而妄自挑战莉莉丝的那三位上位神的结局，便只能是后者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不要杀我！！” 被莉莉丝的尾巴缠住身体，带着能够立即返回瓦尔哈拉的传送环的右手也被莉莉丝以禁锢法术钳制，女性的上位神只能毫无尊严的哭求着。 她的两名同伴……一名被烧为焦炭化作了插在大地之上的漆黑木桩，一名被冰刃千刀万剐，绽放成一片片，红白相间的血冰之花。 “放过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么？” 莉莉丝笑着将脸贴近了被自己的尾巴束缚住的那名女性上位神。 “那就把嘴张开来吧。” 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为了保命，那名女性的上位神乖乖的张开了嘴。 莉莉丝用尾巴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抱着对方，开始了缠绵的舌吻。 最开始的时候是湿哒哒的亲吻声与少女淫靡的呓语，但是马上，那名上位神拼命扭动起被莉莉丝的尾巴束缚着的身体。 眼睛上翻直至全部都只剩下眼白，嘴角边上泛起泡沫，发出“嗯嗯啊啊”声音的嘴巴完全无法合上抽搐着，就像是被电击一样不停抽搐着，直到最后…… 莉莉丝松开尾巴倒了下去。 “嗯。” 女神轻轻抱住了莉莉丝倒下去的身体。 “稍微，有一点儿……” 眼球就像是失去了连接着的神经与血管一样在眼眶中不断翻动，如同赌博机上不停变换的号码图案，直到……向赌博机内投入硬币的赌徒摇出了一对粉色的爱心。 “好了好了，现在好了。” 瞳孔之上覆盖着粉色爱心形状的虹膜，女神露出了与莉莉丝别无二致的笑容。 “还是第一次这样尝试，不过看来没什么问题了……意识的转移很成功，不愧是咱，啧啧~” 自夸着，虽然声音没有变，但是自称与口癖已经完全变成了莉莉丝的模式。 “让保存有自己意识的寄生虫侵入脑部吃掉脑子，然后寄宿其中充当新的大脑，可以可以，咱真聪明……这样一来就可以尽情的去用别人的身体而不用担心其他什么问题了，嗯……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可能不能太久，寄生虫大概还能活个一天两天吧？呈现在赶快去……看看忒丝贝姬那个混蛋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吧~” 怀抱着“自己”的身体，莉莉丝吹了声口哨。 “喵~” 不一会儿后，猫叫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几只莉莉丝的“宠物”不知从哪儿就这样冒了出来……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它们已经如同某些虫类一样，作为新加入的生物角色，真的繁殖开了吧？ “把咱的本体藏到安全的地方去好好照看着，要是弄坏了可饶不了你们。” “喵喵喵~~！” “猫儿”欢快的叫着趴在了莉莉丝的面前，占据了女神身体的莉莉丝，将她原本的身体放到了趴在她面前的两只“宠物”的背上。 “去吧，别弄坏了……不然，就得用你们的身体了。” “这里好像和咱以前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啊？” 踏出传送门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洁白的城市。 也许用城市来形容这里并不恰当，因为比起城市，这儿缺乏了许多必要的“气息”与“气氛”，简而言之也就是没有人们“生活”的感觉，所以即使建筑确实很多，充其量最多也只能叫做是“建筑群”而已。 “成功成功，人情冷漠最好了，这样就不用多什么麻烦啦~” 为了自己成功的潜入而小声欢呼着，莉莉丝大步走上了那看似洁白无瑕的街道。 “这边？不是不是，好像是这边吧？唔……该死该死，哪里看上去都一个样，这种地方鬼住的下来啊？啧啧，虫子吃掉的记忆保存状况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人情冷漠真是太不方便了，不过咱也不可能去找人问啊，这不就暴露了么……” 靠着墙边努力把自己的身子缩进阴暗一点的小角落里，莉莉丝看起来很不习惯这种宽敞洁白，一览无余没有太多遮掩物的环境。 瓦尔哈拉的大道之上能见到的人非常之少，能看见的最多的就是和街道建筑一样洁白的那些天使……说实话莉莉丝都快被那些白色的家伙们晃的眼睛都花了，但是她又不可能去找个谁问问“去忒丝贝姬那儿怎么走”，万一遇上认识这具身体的其他“神明”的话……这里对莉莉丝而言可是敌人的大本营啊？ “这边！这边肯定没错！三柱神什么的，就算记忆很模糊但是好歹有个方向！反正一定是最大的建筑物，就是前面没有错！” 你不想想万一撞见其他两人的话怎么办么？当然了，如果会想的话她就不是莉莉丝了。 左转弯，再过一个左转弯，接下来还是一个左转弯。 莉莉丝觉得自己是在转圈圈，不过好歹她总算是适应了自己这虚构大脑中模糊不清的记忆画面。 “好像就是，这里吧？” 模糊不清的记忆将她带到了一栋纯白的塔形建筑面前。 从唯一的入口进去之后便是宽广的大厅，但是当莉莉丝想要在向内部深入的时候……她一头撞上了某种东西。 看不见但是摸得着，直到自己一头撞上才知道有“什么东西”存在在自己面前的空间中。 那是一堵令人难以察觉的透明屏障。 “什么鬼东西啊？” 莉莉丝不满的抱怨着，她伸出手轻轻接触刚刚把她撞了个满头包的屏障，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能从哪边绕过去……在这样的大厅里放一堵这样的屏障是什么鬼，巴不得别人往上撞么？ 可是结果，直到她摸到墙边也没有摸出屏障的入口在哪里，当手指轻触屏障表面之时泛起淡淡如水花一样的波纹，从那波纹延伸的方向与形状来看似乎……整个大厅都被这面屏障给封死了。 “搞什么鬼，不会出问题了吧？” 莉莉丝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撞上了什么防卫系统还是说自己已经暴露了，刚想大事不妙就转身跑路，可就在这时候…… “滚回去，天界神的狗！！” 怒吼声从屏障对面传了过来。 看来不是隔音的嘛？ 掩盖在洁白无瑕之下的是。。。（二） ============================================ “这个从何说起呢，总之是有这样那样非常多原因的，不过为了防止搞错了咱先问一句……这儿是忒丝贝姬的地方吧？” “不是的话难道是你家么！隔三差五就喜欢来找茬，滚回去滚回去，忒丝贝姬大人的地方不准你们这些天界神的狗进来！” 看来是没跑错…… “所以说咱不是杰安特的人啦，干嘛弄个屏障堵在这里，很不方便不是么，让一让行么，咱有事的啦……” 自己也不喜欢杰安特，以前就一直觉得那家伙狗眼看人低，在这一点上到算是同仇敌忾？但是现在明显对方妨碍到自己了，这就让莉莉丝很不高兴……不过为了能够不引起太大动静的通过这道屏障，她还是尽量好言好语……不对，笑里藏刀。 “滚回去，滚回去！安洁莉卡就因为你们这些家伙……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都是你们这些混蛋害的……忒丝贝姬大人也不见了……已经五年了……两个人都不见了，那一天我要是跟着去的话……那一天我就应该去和安洁莉卡一起的……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和天界神那个王八蛋一起滚蛋吧！不许你们进来！忒丝贝姬大人的地方我才不会让你们这些混蛋弄脏！” 前面说话的时候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甚至夹带着哭腔，但是马上又高了起来……那名有着亚麻色长发的女孩明显是在鼓着劲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怯懦软弱的那一面。 这样么，这个人原来应该是贝姬的下属吧？莉莉丝从他人那里掠夺来的记忆中，好歹有着关于这方面人员构成的情报。 做忒丝贝姬那家伙的下属真是倒霉，但是看样子这孩子倒是很重视那个混蛋……还有安洁莉卡。 是朋友么？在那两人都离去以后独自一人守在这里不让别人接近，而且看她说的，似乎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的离开也和杰安特那个混蛋有关系，这样的话…… “那个什么，你先冷静一下听咱说好么？咱真的不是杰安特那家伙的手下，至于你信不信不要紧，但是咱想问你……” “你知道忒丝贝姬为什么离开这里么？你知道忒丝贝姬一直以来有在做什么事情么？或者说，你知道忒丝贝姬在地上的世界做些什么嘛？如果有的话请你告诉我，或者我也可以……” “和你交换一下关于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现在的情报。” “你说有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大人的情况！？？” 那个女孩的表情明显动摇了。 “啊啊，是那样没错，之前才刚见过她们……所以咱想要知道，她们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关于忒丝贝姬这些年来在做些什么事情，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和我说一下么？” 屏障后的人犹豫了一下，然后…… “我不知道忒丝贝姬大人在做什么，我也不相信你的话！赶紧离开这里！” 嘛，忠犬属性有时候很麻烦不是么？ “你啊，一味地这样‘快离开快离开’只会像这堵屏障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拒绝在外面不是么？如果真的关心那两个人的话，就应该去积极地调查在她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给予帮助不是么？光是捂着耳朵缩在这里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要是你真的想要帮她们的话……就让咱进去！” 说完之后，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瞪了好一会儿。 直到莉莉丝都觉得眼睛有点疼了的时候…… “……真的不是天界神让你来的？” 那名少女这样问了。 还好还好，总算有进步了…… “虽然咱的人格大概不值什么钱，不过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那咱就以咱的人格发誓好了……咱想要知道忒丝贝姬这些年来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这是和她们两人现在的处境息息相关的重要事项，所以如果你也想要帮她们的话……那就先帮下咱吧。” 要是再这样还不让莉莉丝进去的话，她就准备换个办法试试了，如果可以说她还存在类似“真挚”之类的感情表述的话，那她现在无疑正是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于是，良久之后…… “进来。” “还真是让咱惊讶，这么坚固的屏障……是你的能力么？话说回来，在这种地方你做这种事真的没问题么？别人也不找你麻烦的？” “你好烦人。” 穿过大厅，塔内部的空间比莉莉丝想象中的都要大一些。 自己唠唠叨叨的行为看来是引起了对方一定程度的反感，停下脚步，那名少女白了自己一眼。 “感觉和以前时候不太一样，是错觉么？” 带着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莉莉丝。 “啊？以前咱来过么？” 难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原先有和这个女孩认识？这样可能就不太好办了，如果需要的话果然还是先把她给…… “你都忘了自己来找过几次茬了？连自称也变了，明明就是天界神的走狗……难道真的撞坏脑袋了？” “撞，撞坏脑袋……啊哈哈哈，是那样没错，大概撞坏了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莉莲娜……” 虽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对方眼神里的怀疑明显越来越严重了，莉莉丝觉得自己得赶紧想个办法岔开话题。 “说起来这里就你一个？空荡荡的感觉有点寂寞啊……” “我寂不寂寞用不着你管，这里当然就我一个所有人，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从刚刚就觉得奇怪特别是为什么你这家伙态度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你到底是谁，在里面的……不是伊莉丝吧？” 那已经不是怀疑而是确定的目光了。 啊咧，原来和我的名字就差一个字呀？这下总算是知道这具身体叫什么了，不过这样不是就暴露了么…… “算了，反正也和我没有关系，讨厌的家伙们多死点才好……你刚刚说的关于你目的的那些话，是真的没错吧？” 在“还是杀掉吧”这样的心情浮现之前，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却自己主动无视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谁”这样严重的问题，或许对她而言，这种问题根本及不上“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是否平安”来的更加重要。 忒丝贝姬，你一定要把和你有关的人全都害成这种样子么？看到那名少女以“无所谓”的表情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莉莉丝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她的那位“爱人”。 “这边。” 站在一扇门前，莉莲娜停下了脚步。 “这边就是忒丝贝姬大人的房间，至于你问的……忒丝贝姬大人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我并不知道。” 莉莲娜低垂着眼帘。 “咦，不是吧？她走了之后你没有找找有关的东西么？忒丝贝姬她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么多年来的日记肯定不可能塞得进储物空间，一定有放在哪里……或者平时的时候她也没说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么？” 对于对方的表示，莉莉丝感到非常惊讶……明明一副对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异常关心的样子，可是却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么？那平时她们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啊！ “忒丝贝姬大人……其实根本不会和我说什么话，也不会流露出自己的感情……安洁莉卡……我也不知道她最开始是从哪儿来的，总是说些自己的理想也不管我到底听得懂听不懂，还喜欢一头蛮干，我觉得她有些太自我为中心……但是……” “她们对于我而言都是无可替代的，或许也因为作为忒丝贝姬大人的下属，我能接触到的人仅仅只有她们而已……但是，就算只是那样，都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将忒丝贝姬大人和安洁莉卡当做了我的朋友！！！就因为，就因为那件事情……她们都一个个，先后离开了这里……就剩下我……忒丝贝姬大人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是嫌我碍事么……我想好好守好她们的家，我想好好守好她们的归处，我想……我想……” 说着说着，莉莲娜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在这片洁白的城市中一个人呆了太久，在这座时间停滞的塔中一个人呆了太久，无论是安洁莉卡还是忒丝贝姬走的时候都没有带上她……但是将她们视作了自己朋友的那位少女，还在为了她们而尽着自己最后的职责。 守护好她们的归处，即使她们，或许并没有将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归处。 对于安洁莉卡五年前离开瓦尔哈拉的事件，从这具夺来的身体记忆中莉莉丝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所以也明白了对方为何如此敌视天界神杰安特和他的手下……明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位神却这样明显的对上位者流露敌意，真不知道她这些年在这儿，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当然，在莉莉丝的印象中，那个被称为天界神的天使……绝对没有这样容忍异己的慈悲。 “嘛，嘛，也别太难过了，日子总要过不是？那个什么，大概咱也不怎么会安慰人……总之忒丝贝姬的房间就是这里吧？她走了以后你没有检查过么？” 本来是想要安慰安慰对方的，但是结果莉莉丝却发现了自己言辞贫乏的事实……而且也觉得这种行为和自己现在的角色人设不太相符，所以就干脆的放弃了。 “忒丝贝姬大人离开之后我有整理过房间，但是关于你说的什么日记之类的我并没有看到，而且就算真的看到了我也不可能会去乱翻忒丝贝姬大人的东西……” “那咱现在去乱翻没关系么？” 大眼瞪小眼……莉莲娜揉了揉被泪水浸湿的双眼。 “只许你找找看，乱翻的话就杀了你……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咦，你不和咱一起么？” “不了，我想一个人稍微静一静，要是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再告诉我吧……还有关于你说的忒丝贝姬大人和安洁莉卡的消息，之后也全都告诉我……她们现在……平安……无事吧？” 那双期待但却又害怕的双眼，令莉莉丝有些不敢直视。 希望能够听到一个好消息，也希望自己隐隐约约感觉到的，关于那位忒丝贝姬大人所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这样的期待无疑是如同蚂蚁们将希望寄托于漂浮在激流中的树叶上，是绝对不可能……平安到最后的可悲期望。 “抱歉，说不上是平安。” 莉莉丝瞥过视线，不敢再望着那双充满了希望的双眼。 “这样啊……” 声音低落了下去。 “虽然说不上来，但是感觉你是和忒丝贝姬大人很熟的人……你去看看吧，要是能发现什么线索，就请告诉我吧。” “好的。” 莉莉丝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并不长的甬道以及位于甬道尽头的又一扇门。 那边就是忒丝贝姬的房间了吧？莉莉丝正准备往里走的时候…… “你等下也是要离开这里的吧？到时候我能和你一起走么？” 从边上传来了这样的话语。 莉莉丝稍稍想了一下。 “嗯，没问题。” 那并不是谎言与欺骗。 掩盖在洁白无瑕之下的是。。。（三） ============================================ “这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太单调了吧？？” 莉莉丝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哑口无言，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于单调和朴素了。 原本瓦尔哈拉这里的建筑就给人一种整洁的感觉，用完全与莉莉丝所知的一切都不同的材料所建造的建筑不论内外都是一片洁白，这原本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 像这样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装饰的白色房间，就让人觉得有些头晕了。 不大的单人床上铺着薄薄一层床垫，简单的木头书架上什么都没有放，靠近窗口的地方同样摆着一张没有任何装饰品在上面的白色书桌……除此之外这间房间内，就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了。 从窗口望出去的话，只能看见一片片模糊不清的云海……住在这种地方到底要怎么生活，光是每天早上醒过来盯着一片白的天花板自己都能疯吧！那家伙不是满擅长画画的么，以前她的房间里不是放了好多画？怎么现在也没见挂点画在这里啊？就算封笔了，其他日常生活品总该放点吧？还是说都被外面那个女孩收走了？？她不是说没乱动忒丝贝姬的东西么！感情你压根没东西能让别人乱动啊！！！ 这比我之前呆的那个地下室还不如不是么！！那里我好歹还挂着点“人体艺术”啊！！莉莉丝望着根本没什么东西好让她“找一找”的白色房间一脸抓狂的表情。 “咱费了这么大劲跑这种鬼地方来可不是为了看一间这么蠢的屋子！” 气的使劲一踢脚，结果小拇指正好撞在了床的支柱上……莉莉丝疼的抱着自己受伤的脚一边哇哇大叫一边原地单脚跳蹦跶了起来。 “该死的忒丝贝姬！” 把这一切都归咎到了自己过去爱人的头上，莉莉丝差一点就要开始砸东西了，幸好，她现在的身体并没有那条甩起来破坏力十足的尾巴。 “在哪里，在哪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藏起来了，到底在哪里！” 蹲下身子往床底下望去，莉莉丝就差一点就要趴在地上了……再怎么说忒丝贝姬也不可能把什么东西藏床底下不是么？虽然那看起来好像是这间屋子里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了。 当然，与预料中的一样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灰尘的没有…… “姆姆姆！！！” 憋着火气，莉莉丝又转到了那张书桌面前。 小小的一张书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藏起什么东西来的样子，起码如果忒丝贝姬还在坚持写日记的话……这么一张书桌肯定塞不下持续记录了上千年的那些日记本。 不过，那张似乎是从地上长出来的，与瓦尔哈拉其他建筑同样材料的书桌上，倒是有些东西引起了莉莉丝的注意。 在那张书桌的桌面上，排列有一排方框一样的凸起物，将手指轻轻按上去以后，在那些小小的方框中便出现了一些数字。 很明显，那除了是密码锁之外就不会是其他东西了。 “哦豁，这不是有藏东西嘛？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摆在这种显眼的地方，是真的不怕被别人看到？” 说显眼什么的，你最开始不也没注意到么？ 当然，对于为什么书桌上会出现这种密码锁以及这个玩意运行的原理到底是什么，莉莉丝完全没有去想……瓦尔哈拉本身就和她所认知的世界结构完全不同，这里除了整齐洁白之外更充斥着某种“机械”的概念，而那些东西……恰巧是莉莉丝这个机械盲最头痛的了。 所以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咱看看咱看看，小时候也经常和贝姬她玩数字游戏呢……这种简单的排列，四个数嘛？嗯，把姓名的字母拆成数字……不不不，应该不会那么麻烦吧？说到四个字不就只能是日期了么？没有年份的话就是月份和日子吧！以前好像她也是喜欢这么排的，简单简单~” 一屁股坐到了书桌上，莉莉丝侧着身子开始摆弄起那个四字的密码锁。 “嗯，咱想想看，这种时候果然是要从生日开始吧？忒丝贝姬的生日……” 啪啦啪啦，莉莉丝马上就按好了四个数字……不过，不管是密码锁还是这间房间都什么反应都没有。 “嗯哼，果然不会这么简单嘛，那……咱的生日？” 感觉像是稍微有点害羞的样子，这次没有像刚刚那么快速的按下去，而是带这些犹豫，一个字一个字的拨动着，当莉莉丝输入了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算咱自作多情了啊忒丝贝姬！！！！” 明显的，莉莉丝的眼中开始泛起红光了…… “除了生日还会是什么！那阿姨的生日！？咱妈妈的生日……这个更不可能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不过莉莉丝还是接连输入了两个数字……当然，一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姆姆姆！！咱最讨厌玩数字游戏和猜谜了！！！” 谁刚刚说自己很擅长的来着？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一起开始学画画的日子！一起偷偷拿阿姨的内衣穿的日子！第一次去地面上看海的日子！啊啊啊啊，记性好真是对不起了啊，该死的忒丝贝姬！！！” 啪啦啪啦啪啦，那张桌子感觉快要被莉莉丝给按塌了。 “那，死龙出现的那一天！！也不对么！！” 啪啦啪啦不停按着密码锁的手指突然停住了，莉莉丝咬着嘴唇…… “和忒丝贝姬，定下‘血之仪式’的那一天……” 慢慢的，颤抖着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了下去，在最后的那枚数字之上，停留许久，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的，按下去。 良久之后…… “忒丝贝姬姬姬姬姬姬姬姬姬姬姬姬姬！！！！！” 一直到自己几乎因为呼吸不过来而断气为止，莉莉丝都在拖长了嗓子大喊着忒丝贝姬的名字。 那当然是因为，再输入了那串对莉莉丝而言代表着重要意义的数字之后，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咳，咳咳，气死咱了，气死咱了……当初真是咱眼瞎了……咳咳……” 拍着明显比自己原本的要大不少的胸脯，莉莉丝不停喘着气。 “连这个都不是的话，该死的忒丝贝姬到底拿什么做的密码，该不会根本就不是日期吧？名字变换什么的，不要啊，那个咱真的猜不出的啊……唔唔唔，那千龙之战结束的日子行不行！” 门打开了。 在输入那串数字之后，靠近床边的那块墙壁向内移动，然后往左边打开了……原本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痕迹的墙面上，现在出现了一个入口。 莉莉丝呆呆的望着新出现的那个入口。 “去尼玛的忒丝贝姬。” 然后这样小声骂了一句。 千百年来，这份黑暗于心中延绵不绝 ========================================== 沿着新出现的通道向内走的时候有明显的下坡感，刚刚穿过大厅走到这里来的时候则是在上坡，虽然幅度不大但是可以感受得到是有一些在转圈的感觉，所以现在也就是在以相同的幅度往回走了吧？原来如此……这座塔内的回廊是双重螺旋式的，也就是说在塔的中心原本以为是支柱的部分其实是另一座小型的塔。 这样往下走的话很快就会回到大厅的位置，之后……或许就会深入瓦尔哈拉的内部了吧？ 虽然外面是一片整洁的白，但是里面是什么样子的莉莉丝可从来都没见过，像是这种有着“机械”感觉的巨型物体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那可不是莉莉丝的小脑袋瓜能够想得出的。 “总觉得，有些不好的感觉……” 毕竟藏有秘密就说明了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存在，这对无论是谁来说都是一样的……在一片黑的通道中慢慢向下走，扶着的墙壁上传来了明显凹凸不平，就像是在墙上铺着某些管道一样的触感。 “都是些什么啊……” 等到脚下也传来了和墙壁相同的触感之后，莉莉丝发现自己也已经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那是一间并不是很大，就像自己之前呆着的那个地下室一样的房间，并且和忒丝贝姬上面的房间一样，这里的设施非常简单。 脚下的地面并不平整，从房间的地下以及四周墙壁下延伸而来，组成了这让人感觉有些无从下脚的地面的，是密密麻麻犹如蛇窝一样的管道，其中有金属的，也有大概是橡胶一类的。 而连接着那些管道的终端，位于房间正中央的则是一座莉莉丝根本叫不出名字来的设施。 金属的底座下连接着大量的管道，而那座设施的主体则全部都是由玻璃制成的。 大概三米多高，直径有一米左右的玻璃罐……从莉莉丝的角度来看的话，大概就是那样的东西而来。 “这是啥，金鱼缸？” 完全不同机械的莉莉丝望着那个玩意儿，根本想象不出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忒丝贝姬应该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养鱼吧？ “搞什么啊，咱想看的又不是这些破玩意，说到底这是个什么东西？所以说机器这类的，咱最讨厌了啊……” 摸了摸玻璃的罩子，把脸贴了上去，在那光洁的玻璃上压了一个大脸印……实在弄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莉莉丝最后只得放弃继续探究这台机器的用途，转而搜寻其他的线索。 “找到了找到了，这不是有嘛！” 马上，从房间一角传来了莉莉丝欢快的呼声。 摆在那儿的是几张散乱摆着的木质书桌和书橱，像莉莉丝这样的人只要稍微看一眼那些书桌书橱便知道，那些东西的上面都施加了防护性质的保存类魔法。 没错了，这些里面装的一定就是忒丝贝姬的日记了，莉莉丝如此确定到。 从小时候起她的这位青梅竹马就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凡是大事小事都喜欢全部都写在纸上，就算是后来长大了，莉莉丝也总是能看见从战场上回来的忒丝贝姬趴在桌前写啊写的。 自从死龙之战结束后千年有余，如果她的那个习惯还没有变的话……那么或许这些日记就是唯一能让他人知晓，忒丝贝姬这些年来究竟在做些什么的关键了。 以及，那个安洁莉卡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咱来看看吧，你这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鬼。” 拉开了书桌的抽屉，其中果然放满了样式不一的笔记本。 保存的魔法仍旧还在起着作用，令这些历经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纸质物品不至于腐朽……不过，如此之多的数量要一一阅读的话还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希望能够快些找到关键性的所在，莉莉丝随手从中取出了一本翻了开来。 “今天，我失去了莉莉丝，她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稍微有些泛黄的纸业上，只有这样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什么啊……” 鼻子稍微有点酸酸的感觉。 “看起来还是有把咱放在心上的嘛，虽然不可能就这样说原谅你了……嗯哼。” 多少露出了一些笑容，莉莉丝将日记本继续往后翻。 “今天，我失去了莉莉丝，她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然而，当她看到第二页上的这行字时……莉莉丝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了。 “喂喂，这算是什么……意思啊……” 完全笑不出来了，对于和刚刚一页上一模一样的这行字，莉莉丝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这可不是能够继续感慨自己的爱人还真是把自己放在心中的时候了……莉莉丝连忙向后快速地翻动起那本日记本，然而…… “今天，我失去了莉莉丝，她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每一页上，都只写着这样的一行字。 “搞什么搞什么搞什么！！！” 有什么非常不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的感觉在莉莉丝的心中蔓延而开，那是关于她的爱人，关于忒丝贝姬的，非常，非常，非常不妙的某些事情。 这样重复每一天每一天写下一句话的行为绝对……不正常。 “这些日记，该不会……该不会都是……” 放下了手中的日记本，莉莉丝望向那满满一抽屉日记的眼神中，已经，明显透露着……名为恐惧的情感了。 “今天，我失去了莉莉丝，她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一本，两本，三本，莉莉丝拿在手中的日记本……每一本每一页上，都只写着同样的一句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莉丝像是怕感染疫病一样的丢掉了自己手中的日记本。 恐惧的情绪在自己心中蔓延，而恐惧的源头，则正是那些记载了只有一句不详话语的日记本。 “啊啊啊啊啊啊啊，搞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忒丝贝姬，搞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不再只是一本一本的看，快速翻开一两页以后便立即丢掉，接着将整个抽屉都拉了出来摔在地上，成堆成堆的笔记本散落一地，偶尔翻开的页面之上，唯一的记载便是…… “今天，我失去了莉莉丝，她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莉丝现在只想拔腿逃离这间该死的房间，离那些该死的笔记本越远越好。 一抽屉又一抽屉，很快笔记本就在莉莉丝的面前堆成了小山，发出凄惨的尖叫，快要被那些笔记本那句话给逼疯了的莉莉丝直接将几张书桌书橱给砸了个稀巴烂，然而那并不能阻止她……被那一句宛如自己墓碑一样的话语所包围。 最后，在最后的一张书桌中……原本以为还会是同样状况，拉开了抽屉的莉莉丝只看到了一本日记本。 颤抖着拿起了那本日记本，敏感的莉莉丝似乎察觉到了这一本和之前的那些不太一样……她颤颤抖抖的，又是害怕再见到那些文字又是想要寻找到不一样的记叙，怀抱着这样的心情，莉莉丝翻开了手中这最后一本日记的第一页。 “我终于意识到，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了多少岁月，我也终于意识到，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我的身边，沉浸在悲伤的情感中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我想要试试看，自己是否能在其他地方找到一些作为‘人’应有的，也许该说是‘乐趣’的东西吧？毕竟，人不可能将‘活着’作为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不是么？” 看到这里，刚刚一直屏着呼吸的莉莉丝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吓死咱了，真的吓死咱了，简直就像是恐怖片一样……还好还好，总算有点不一样的了，这下总算能好好写日记了吧，忒丝贝姬？” 时间能够抹平伤痕让人淡忘过去的痛苦，对于沉浸在悲伤中的人来说，时间无疑是最好的解药……当然，如果她……还有救的话。 莉莉丝向后翻看着那本日记。 “她的血融于我的体内，经过‘交血的仪式’的我们彼此体内都流淌着对方的血液，所以我觉得，以这个为条件的话应该就可以了，仿照着那些无性繁殖的天使们增加同伴的方式，我弄来了一台同样的培养槽。” “培养槽……是说那个那个机器啊？” 莉莉丝转过头望了一眼静静矗立在房间正中心的那座大型玻璃罐。 接着，她又翻了一页。 “抽取了我的血液，当然，她的血液也一定包含在了里面……灵魂溶于血中，千古万代的血缘由我们的种族一一传承，遗传的基因已经全部包含在我们的血液之中，所以……我和她，我和她的孩子，也一定……就算不经过怀孕，也一定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创造出来。” 看到这里，莉莉丝愣了愣。 “忒丝贝姬，你是……想要……” 她突然想到了那位少女。 “难道说，她是……不，不是吧……难道咱……” 快速地向后翻动着日记本。 “经过几次失败之后，终于能够成功的制造出胚胎了，望着那个在培养槽中慢慢成长的女孩，我的心中也一定有着‘这就是我和莉莉丝的孩子吧’这样的想法……应该是这样，没错。” “比起正常的成长速度要快上不少，才短短两年时间，那个用我和莉莉丝的血所制造出来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这段时间里，我很少有再写日记，不过今天……该是她睁开双眼的日子了，所以也就这样，先记下来吧。” “关于这个孩子的名字，莉莉丝早就已经替她取好了……我们的女儿，安洁莉卡。” 手指轻轻抚摸着记述着那些文字的纸业，不知不觉，眼中流下泪水。 “安洁莉卡……是咱的……咱和贝姬的……孩子……” 莉莉丝喃喃着。 千百年来，这份黑暗于心中延绵不绝(二） =============================================== 后面的日记，大多都是在记录着安洁莉卡的成长。 其中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就像是亲子日记一样的温馨内容。 “是么，这样总算是从悲伤中走出来了么？养育孩子的话……可是，可是……” “那个孩子被咱……被咱……” 回想起在荒原上的那场战斗，当时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拼命想要杀死的那位少女，便是“安洁莉卡”。 灵魂源于血液，传承流淌于一脉相承的血缘之中，毫无疑问，莉莉丝承认了那个被忒丝贝姬以这样的方式所制造出来的少女，是自己的孩子。 然而在并不知晓实情的情况下自己出手伤害了那个孩子，这是莉莉丝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接受的……早已堕落至此的莉莉丝，就算是要杀忒丝贝姬也根本不在话下，但是唯独对那个孩子，对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那个孩子…… 视线变得模糊了。 泪水从眼中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即使并非自己的身体，然而还是对寄宿其中的意识产生了反应……莉莉丝赶紧抹了抹眼角，继续翻看着那本记载了安洁莉卡点点滴滴的日记本。 教导安洁莉卡学习剑术，告诉安洁莉卡世间各种情形，望着她成长，望着她渐渐成为了一个，完完全全走在“正道”上的，能够令每个母亲为之自豪的女儿。 吶，贝姬……我是不是也可以称为像你一样的英雄？那名女孩这样问着……在莉莉丝手中的这本日记本中如此记录了下来。 能够看到她的笑容，能够明白她的感受，能够明白她所追求的是何种理想，那些景象那些以日记的方式记录下来的回忆，就仿佛出现在了莉莉丝的面前一样，清晰而又明确。 忒丝贝姬隐瞒了自己是安洁莉卡母亲的事实，将她教导成了一名怀抱着正确理想的少女，从这方面来看的话，虽然缺少了一些亲情，但是忒丝贝姬所作的事情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毕竟那个孩子的来历多少有着不可告人之处，然而，当莉莉丝这么想着并且翻开了日记本的下一页的时候，在那上面则写着令她顿时如坠冰窟，毛骨悚然的一行字。 “今天，我亲手把安洁莉卡杀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 莉莉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行字是真的……之前还宛如温馨的亲子日记一样的这本日记本，一下子便变得和那些记载了自己死去的那一日的那些日记一样恐怖起来……莉莉丝强忍着立即丢掉这本日记本的想法，继续翻开了下一页。 “这一次，我又开始制造我们的孩子，有了上次的经验，第二次明显顺利了许多。” “孩子的名字，当然还是安洁莉卡。” 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啊这算什么啊！！！莉莉丝在心中拼命呐喊着，她不理解忒丝贝姬到底在做些什么，还是说这只是她记叙在日记本上的一个恶意的玩笑而已。 接着，继续往后翻莉莉丝又看到了一段又一段和之前的日记没什么太大区别的亲子日记，然而再翻过十多页之后…… “今天，我第二次亲手，把安洁莉卡杀掉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 突然一阵无力的疲惫感侵袭向莉莉丝，她跪倒在一大堆散乱的日记本堆中，望着那本摊开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日记本……流下了绝非感动的泪水。 “这到底算是，什么啊……忒丝贝姬，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你到底……” “在对咱们的女儿做什么啊……” 和并不知晓实情才将安洁莉卡视为敌人的莉莉丝不同，忒丝贝姬正是一手创造了安洁莉卡的“母亲”，但是记叙在这本笔记本上的那一行残酷字句，却与母亲这个词完全无关。 之前明明记载的都是那些温馨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却能在最后突然变成这样，而且……第二次…… 莉莉丝立即往后翻看，果然…… 在那之后，是第三次。 一页一页，一字一字，一句一句。 一刀一刀，刻在莉莉丝的心中。 六次反复，六段记叙，六位……以安杰莉卡为名的少女以及六个…… 同样只有一行字的结局。 恶魔也会落泪，残忍无情以人为食的魔女，在她心中的爱情早已变为恨意之时，因知晓了这个世间尚有继承了自己血脉之人存活于世，替代了那份原本纯良的感情在心中萌生，令她唯一割舍不下的，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对于那个孩子的“亲情”。 源自于自己的天性，也源自于自己种族的天性，然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于是终于明白，不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忒丝贝姬，亦或者是安洁莉卡而言…… 我们早已经没有了，能够握住未来的所有可能性。 “在杀死第六个安洁莉卡之时，站在她的尸体前，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她，回想起她满怀希望又充满信任的对我说，未来是否能够变得与我一样……这样的问题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过程，我已经经历了六次。” “于是，我也终于明白，在自己的心中早已根本塞不进任何其他的东西了……莉莉丝的死，带走了我的所有。” “爱也好恨也好，即使是面对形同亲出的自己的孩子……即使是亲手杀死了那些信任着我的孩子，我的心中，甚至都不会泛起一丝波澜，所以我终于明白……” “啊啊，原来我的心，早就已经坏掉了啊。” “如果在那一天随她而去的话，我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吧？可是，我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活下来，所以这，也是对我的惩罚吧？以前经常听人说活的太久人就会变成不是人的非物，看来是那样没错了。” “于是，我做了最后的决定，既然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珍视也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事物了，那么干脆……就让这个把一切都从我身边夺走的世界，给毁灭掉吧。” “对了，这件事情就让安洁莉卡来做吧，让我的，让莉莉丝的……让我们的孩子，来做吧……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而我自己……因为缺乏动力也缺乏情感，真的要实施起来的话恐怕需要耗费不知多少光阴，所以……就让我们的孩子来做吧……孩子继承母亲的愿望为母亲报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所以，我又做了一个安洁莉卡，这已经是第七个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这也应该是最后一个安洁莉卡。” “说起来，为什么每一个安洁莉卡虽然外表会有所区别，但是她们的愿望和理想，她们为人处世的做法与自己的观点，都会一模一样呢？灵魂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于血缘之中么，还是说 ……不论经过多少次，继承着那些理想的那个灵魂，都要转世成为‘安洁莉卡’呢？这样的结果之中是否有其特殊的含义……这对我而言，似乎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很快，第七个安洁莉卡就像之前的那些孩子一样迅速的成长着，同时也像之前的那些孩子一样，继承了那成为‘英雄’的梦想，而我……” “为了将毁灭世界的愿望植于她的心底，决定要让她体会到与我一样的痛苦与绝望。” “让她亲近人类，果然她便立刻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她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自己珍视的人与物，有了为之努力的目标与清晰可见的道路，于是接下来……我悄悄开启了在那座修道院附近封印死龙的石门，接着用结界将那只低级死龙囚禁在石室之内，再让安洁莉卡去执行她的任务，单纯的她对此没有任何怀疑，依旧还在与我说着‘她的愿望’。” “之后，我把死龙在我们到达之前先行出现了的‘事实’透露给了杰安特，果不其然，厌恶人类的那个家伙，很快便向那附近派出了清扫部队。” “依照安洁莉卡的性格，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去救她的那个朋友……我了解她，毕竟这已经是第七个了。” “努力吧，安洁莉卡……如果你能够挺过今晚的话……但是就算不行也没有关系，毕竟……我的时间多得是，在这个世界被瘴毒侵蚀毁灭殆尽之前，我还有很多次的机会去重复这样的过程。” “那个孩子做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这已经是距离安洁莉卡离开这儿之后的第几个月了？最近，我似乎越来越记不清东西了……” “似乎在地面上的北边有她的消息，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已经过去了大概有四五年了吧？我的安洁莉卡依旧还活着，不过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我想她可能也活不了太久了，所以是时候了……” “该是我去她的身边，帮助她实现那个‘愿望’的时候了……我唯一清楚的就是……她的心中，现在一定有着与我一样的愿望。”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这个地方写日记了，我想以后恐怕也不会再回到这里来……给一切都做个了解吧，等着我吧，我亲爱的……” “安洁莉卡。” 这是记录在日记最后的字句。 在看完那本日记本后，莉莉丝跪在地上失声良久，接着终于…… “忒丝贝姬！！！！！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这只恶魔！！” 爆发了。 “居然敢，居然敢，居然敢！！！！！！居然敢对我们的孩子……做这种事！！！！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宰了你，忒丝贝姬！！！！！！！” 这个世上唯一如今唯一能让莉莉丝珍视，唯一能够让她为之动情的人……恐怕就只剩下那个与她虽非亲生但却血脉相连的安洁莉卡了。 抱着日记本，莉莉丝踉跄着站了起来，然后冲着离开这间充满了不详气息的房间的出口奔了过去。 千百年来，这份黑暗于心中延绵不绝（三） ================================================ 在漆黑的回廊中奔跑，前进的方向又变成了向上的通道。 终于离开了被黑暗所包裹的密室，再次回到了一片纯白，简简单单的房间之中……然而莉莉丝并没有就此停下。 在她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这样的不详……虽然从视觉与残酷程度上绝对比不上她所造就的人间地狱，但是……这儿的压抑程度与在这其中所孕育而生的恶念，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冲出门，经过长廊，在门口并没有看到那个编着亚麻色辫子的女孩，于是便径直朝着大厅跑去，想要在不遇到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这座该死的白色城市。 然而，脚步在刚进入这座塔的大厅之时停下了。 洁白的地面之上多了一抹刺眼的红色，鲜艳的血滴正沿着剑刃的尖端向下滴落，而失去了生命的躯体，正被那把剑刺穿胸口，高高挑起。 “这几年在这儿和我作对也就罢了，多亏了诺亚大人的慈悲才能活到现在……居然又把肮脏的虫子给放了进来，这下可是万死也难逃其咎。” 样貌英俊的青年用力一甩手，被他手中的长剑所贯穿的那具尸体便向垃圾一样甩到了一边。 那个女孩，是安洁莉卡的朋友……望着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尸体，莉莉丝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她使劲咬了咬牙。 “杰安特。” 洁白的双翼象征纯洁，英俊的样貌惹人遐想……然而莉莉丝非常清楚，那个披着“天使”外皮的家伙，内在到底是多么的恶劣。 天界神杰安特，天使一族的领导者，亦是屹立于心怀救世之愿之人身侧的世界的守护者……如果没有偏离正道的话，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 “在那个里面的是莉莉丝没错吧？” 感受到了向着自己投来的轻蔑目光，但因为考虑到了实力间的差距，莉莉丝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记得咱，咱是不是该感动一下？” 对那个长着翅膀一头金发的家伙，莉莉丝向来没什么好感。 “本来都已经忘了，结果又要记住你这个肮脏的淫·魔……真是令人不快，前些日子，把格兰贝尔毁掉的人就是你吧。” 一甩长剑上的鲜血，杰安特将脸转向了莉莉丝。 “所以是要和咱兴师问罪咯？” 可以的话真不想和那家伙扯上什么关系，虽然原本是决定要在杀了忒丝贝姬之后顺带也宰了他没错，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根本办不到…… “还真是变成了怪物一样的东西，和你们这些肮脏的家伙很配呢……不过那座城市毁掉了倒是不错，要不是诺亚大人不允许，我早就想把那里夷为平地了。” 纯洁之物容不得一丝杂色污染，暴政之人容不下任何反抗的声音，那座由大魔女三日月一手建立，屏蔽了天空监视，颇有些与其分庭抗衡意味的城市，正是这名天界神眼中最大的“杂物”。 从这方面来说的话，莉莉丝倒是帮了他一个忙。 “为什么要活下来呢？如果在那时候就死掉了的话，姑且还能作为牺牲了自己的英雄吧？结果现在变成了这幅更为肮脏的样子，居然还踏足这座圣城，实在是太不洁了！” 这就和喊着“你死掉才是最好了”是一样的吧？听别人对自己这么说当然不可能高兴的起来，不过只是这样的话，莉莉丝倒也不是不能忍耐。 “那还真是抱歉了，咱马上滚可以吧？看在咱以前也做了那样贡献的份上，这次就当没看见行不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时候和对方起冲突明显是不理智的行为……虽然因为安洁莉卡的“朋友”就那样死在自己面前让莉莉丝多少有些想要把杰安特给活剐了的冲动。 但是要忍住，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任务是带着这本日记本离开，虽然这个身体死不死都无所谓，但是要是不能带走这本日记本……下次可就没有在这样来这儿逛一圈的机会了。 “滚吧。” 幸好，对方似乎还是给了莉莉丝一条生路，也许的确是看在往日她所付出的牺牲之上，也或许只是觉得……在这里杀死像莉莉丝这样的存在，是会玷污这座洁白的城市，吧？ 反正不管怎么说，看起来自己是能安全撤退了。 虽然是个惹人厌恶的家伙，但是好歹还不会使用说着让你走然后从背后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莉莉丝赶紧抱着笔记本向着大厅的出口处小跑了过去。 路过的时候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心中百感交集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像忒丝贝姬在知晓了莉莉丝尚存于世之后恢复了人类的感情一样，在知道安洁莉卡与自己的关系之后，莉莉丝多少也……将她那颗早已破碎的人心，多多少少拼回去了一些。 杰安特你给我等着，总会轮到你的。 “忒丝贝姬还有那个安洁莉卡，再加上你……蛆虫就该有蛆虫的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呆在地上，要不是诺亚大人的仁慈，我早就去把那两个家伙给清理掉了，现在加上你正好凑齐了，安安分分的去你们该呆的地方呆着，再让我看到的话，你们这些垃圾就别想有下次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说了这些话。 莉莉丝倒是对那些对她自己的谩骂一点儿也不在意，但是…… “说起来，诺亚他怎么样了？” 忍不住了。 走到了门口的莉莉丝突然出声了。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嘛~” 莉莉丝满面笑容的转过身。 说我也好说忒丝贝姬也好都可以忍，但是说安洁莉卡……忍不住了。 莉莉丝已经彻底将那位少女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看待，残酷的恶魔，拥有了名为母性的那一面。 “你以前不就是诺亚的狗嘛，这么多年了有没有给你这个听话的小宝贝什么好处啊？果然还是想和那家伙去滚床单对吧你个死基佬，不过天使咱记得下面可是什么都没有的，那可怎么办呢~光用嘴的话~~~爽的起来不~？” 以超高速的语速快速说完之后，对着还在发愣的杰安特抛了一个媚眼……然后立即脚底抹油加速开溜。 莉莉丝在白色的大道上急速飞过，而她的身后…… “你这只该死的臭虫！！！！！！我要宰了你！！！！！“ 伴随着暴怒的吼声，一道道白色的光柱从莉莉丝的身旁擦身而过，逼得她不得不左躲右闪。 终于缓过神来的天界神，如同一头暴怒的野猪般冲了过来。 啧啧，忍不住的后果看来很严重，自己非要给自己增加难度就是这个下场吧？但是都说到自己的孩子了……怎么可能忍得住啊！！！ 头也不回的在白色的大道上高速飞行，虽然很想看看那个该死的天界神现在是怎样一副气急败坏的脸孔，但是莉莉丝还是在幸灾乐祸和自己的小命之间选择了后者。 离开瓦尔哈拉的传送门就在眼前了……不过，最好还是不要选那边。 一边躲闪着身后不断袭来的光柱，莉莉丝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瓦尔哈拉的操控权在那家伙的手里，要是这个时候往传送门冲过去，到时候对方切断或者控制了传送，又或者直接把那玩意关闭了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所以说机器这种玩意什么的根本靠不住，人还是得靠自己的两条腿不是么？ 选择的目标是大道尽头的平台，从那边直接跳下去就好……飞行的魔法和短距离传送的魔法自己都会，只要离开了这座白色的城市，自己应该是能够安然撤退的。 其间也有其他的一些“神明”出现，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他们也并没有立即便参与进杰安特对莉莉丝的追杀之中，这倒是让逃亡的少女稍微松了口气。 被前后夹击可就不妙了，幸好没有变成那样的局面……离开瓦尔哈拉的平台就在眼前，和这座该死的城市说再见吧！！ “该死的臭虫！！！！” 身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又是数道光柱自莉莉丝身边擦身而过。 稍微有些躲闪不及，手臂与大腿都蹭到了光柱的边缘……一瞬间，那些地方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缺口，连血液都被瞬间蒸发了。 疼疼疼，还好身体不是自己的……但是疼痛的感觉还是自己的啊！果然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完美，要是能只有意识没有痛感就好了……真的痛死了！ 不过莉莉丝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减缓速度，她一个猛冲便朝着平台的边缘撞了过去。 这下子就再见了您吶！！！然而逃脱的喜悦并没有能够持续太久，就在她刚刚离开平台的一瞬间……光柱吞没了莉莉丝左侧的半身。 该死，还是被打中了。 一瞬间被剧烈的疼痛感所淹没的莉莉丝，她的第一反应依然还是用右手紧紧抓好那本日记本。 只有这个，绝对不能有事！ 下坠开始了，左边缺了一大块的莉莉丝在半空中转过身，正面对着从平台上追了过来，对自己举起了剑的杰安特。 “白~痴~” 拉长了音调做了一个嘲弄的鬼脸。 于是一瞬间，肩膀，大腿，腹部，胸口，无数光箭贯穿莉莉丝全身上下，与此同时，怒吼着的天界神将手中的长剑斩向莉莉丝的头部…… “传送~” 依然笑着，在剑尖将头部切开的最后一刻念出了“传送”的话语，因为离开了瓦尔哈拉而不再受到其的约束，在愤怒的天界神眼皮底下，原本应该被一剑切成两半的那个臭虫……莉莉丝她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混蛋！！！别让我找到你！！！！” 天空之上，至高的神明愤怒的咆哮着，却也无可奈何。 “喵~喵喵~” 在某处洞穴的入口附近，猫叫着的“少女”们拖来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残缺不全的尸体甚至都看不出到底是不是人类了，左边的身体被削去，全身上下除了到处都开着洞之外，还因为从高处落下而变成了和被挤压的面饼没什么太大区别的状况。 唯有那具尸体还算完好的右手，紧紧地将一本染血的日记本扣在自己的胸前。 “疼死老娘了……疼的都要尿出来了……” 莉莉丝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咧着嘴从洞穴中走了出来。 看起来，就算是那具身体彻底死亡，转移了自己意识的寄生虫也一起死去，意识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可是疼痛的余韵，似乎还一起继承了过来。 只能算是自己学艺不精了吧，如果能够更加细致的操纵魔法的话…… 那么，接下来……“ 半蹲在尸体的边上，使劲掰开了那具尸体紧握着日记本的右手。 “只是表面沾上了些血，基本没什么损伤么……” 将日记本拿在手里，莉莉丝的身边环绕着“喵喵”直叫的“宠物们”。 望着自己手中的那本日记，莉莉丝的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决定了要做的事情，不如说只能这样去做，一想到因此而会产生的结果，莉莉丝的眼中便满是悲哀的泪光。 明明，稍微觉得就算不要继续这样下去，试试看能不能做回一个正常人也还不错，明明，觉得如果那个孩子能够接纳自己的话……明明在心里是这样泛起了一丝丝希望的涟漪，可是自己…… 却又决定要将那份希望亲手摧毁。 这是别无选择的结局，这是已经行至此地的我们…… 只能面对的结局。 如果早一点知道的话，如果再早一点的话，或许我们都还有选择的余地，或许我们都还有能够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余地，可是现在…… 将日记本抱在胸前，莉莉丝蹲在地上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再次的相见 ==================== 树木郁郁葱葱，山林之间流淌着清澈的泉水，栖息着诸如野猪一类的野生动物。 泥土的芳香与树叶腐朽的气味混杂着，伴随雨后清新的空气一并吸入肺中，稍许走动踩到几根断枝，旋即便有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儿自树冠上展翅而飞，甚至还可能会有一两只幼鹿跳出树丛。 这是在黄沙漫天的城市圈外围根本不可能看得见的景象，然而在这里，在这靠近王都的城市圈中心，这片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望见的大地之上最初的景色，还依旧留存于此。 而就是在这样的被树林与溪水环绕着的山间，有一座小小的木屋。 距离木屋不远处的山崖正好能够眺望整座王都的全景，半晚时分在这儿望着远方那漫天的红霞不可谓不是一种浪漫的“享受”，比起说是猎人的小屋要更加“奢华”一点也温馨一点的这座小屋，正是……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两人现在的安身之处。 自忒丝贝姬在安洁莉卡床边哭着求她与自己一起安稳度日的那一日起，如今已然过去半年有余。 “安洁，有看见我的钱包么？” 忒丝贝姬在书桌和沙发间东翻西找。 和以前见到的风格不太一样，不知道是因为时值冬季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那位褐肌的女神居然有好好穿着遮体的衣服。 “前两天你放在床头柜那边了吧？” 坐在沙发上的安洁莉卡提醒了健忘的女神。 和以前也不一样，不再穿着那些黑色的皮革衣物而是改成了看上去非常宽松的毛线织物，披着用以御寒的羊毛披肩，安洁莉卡的样子与以前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除了似乎更加瘦削了一些之外，她给人的感觉好像也变得更加柔和了一点……眼中的憎恨与火焰早已不见，如今在那双黑色的瞳孔中，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平淡如水一般的温柔了。 因为居住在这样并没有什么访客的山林间，所以也就不再需要染发做伪装……安洁莉卡的头发与瞳色，也早就恢复了最初的黑色……然而那位黑色的少女比起当初为了复仇而一意孤行的魔女，或许更加贴近于在早一些时候，当憎恨的种子还未在心底埋下之时的，属于她最初的那个姿态吧？ 安稳度日，平平淡淡……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自己最后的余生，在朋友亦或者是家人的陪伴下，走完自己最后的道路……安洁莉卡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并且也只剩下如此安宁的渴求。 忒丝贝姬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钱包。 “我去城里给你买点药还有生活品，可能要晚一点回来……晚饭想吃什么？我买回来给你做。” 掂了掂钱包，感觉钱应该还够用不少时候，忒丝贝姬走到门口，一边穿起出门用的长靴一边这样问安洁莉卡。 “清淡一点的吧……能给我带点酒回来么？” 安洁莉卡微微笑着，但是忒丝贝姬则板起了脸。 “不行，都说了你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喝酒的。” “哎~~不要嘛~~~就一点，就一点好么，贝姬？我已经断酒一个多月了，都听你的话吃清淡的食物了，多少让我喝几口酒嘛……” 坐在沙发上的安洁莉卡居然撒起了娇，以前喝起酒来一杯接一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因为喝醉了而被忒丝贝姬穿上晚礼服拉去……咳咳，还是记得很清楚。 安洁莉卡也不是说是喜欢喝酒到了什么地步，只是觉得人生当中要是连这样的调味品都不能再碰的话，那无疑是少了许多的乐趣。 况且…… “那看情况吧……我出门了。” 忒丝贝姬最后做出了些许的让步。 “一路顺风。” 安洁莉卡依旧微微笑着。 况且，就算好好调养，我又还有多少时日呢？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在忒丝贝姬的面前表露出这样的想法的。 半年……过去了么…… 忒丝贝姬走后，安洁莉卡坐在沙发上，望着被布置的非常温馨的室内稍稍有些走神。 铺着毛绒地毯，在床头和沙发上都摆着一些毛线织物的小屋看起来就像是为了尽可能的让人觉得暖和一些，虽然空间并不大，但是这儿的确给人以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 那都是忒丝贝姬为了安洁莉卡而布置的。 回想起半年前的时光，安洁莉卡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明明距离自己那么近的那些日子，现在却又好像摸也摸不到，望也望不着。 寄宿在这颗心中的感情趋于平静，在人生这段最后的时光中终于拥有了安宁的时刻……这让安洁莉卡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到头来，全都还是一场空……只是在最后，像我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拥有这样的结局，这已经算是，好的一方面了吧？ 恨也好爱也好全都无关紧要了，因为那份不公的“天理”而在黑暗之中行走的那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从此波澜不再，安稳度日。 身体比起以前已经要差了许多，连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真的已经时日不多……但是精神却比以前要好上不少。 多亏了如此，身体内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从来没敢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够这样安静下来的安洁莉卡，对她而言，在忒丝贝姬的陪伴之下走完这最后一小段路程，大概已是足以称之为“幸福”的事情了吧？ “对了对了……扫下地吧……” 大概是不想总让贝姬照顾自己，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安洁莉卡就总想要做点什么……既然现在贝姬不在，那自己就多少把屋子打扫一下好了。 虽然并没有什么好打扫的，不过“自己得做点事”这么想着的安洁莉卡还是扶着沙发的把手，颤颤抖抖的站了起来。 可以看出她的腿脚已经不太方便，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快捷迅速的感觉，在与莉莉丝相遇的那一天，她不仅只是因为使用了自己的左手而遭受瘴毒深度感染，还因为替忒丝贝姬挡下莉莉丝的尾击而脊椎受伤……如果从受伤程度和医疗水平的角度来看的话，她现在能够走路都已经算是奇迹了。 或许，那是出于少女特有的坚韧，才令她勉勉强强能够支撑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或许是因为这半年来与忒丝贝姬在一起的生活……或许是这安宁而又温馨的环境，令少女的伤势得以缓和。 “扫地扫地……干脆再把窗户都擦一遍吧……唔……” 家务活真的很不适合安洁莉卡，大大咧咧的她以前可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不过现在……向往着安宁的黑发少女拿起了扫把和抹布，开始上上下下的忙活了起来。 但是安洁莉卡还没有忙多久，敲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座山林间的小屋平时根本不会有谁来拜访，虽然偶尔也会有猎人路过，不过忒丝贝姬早早就在小屋附近设下了能够迷惑他人的法术结界，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安洁莉卡如今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安洁莉卡用扫把当做拐杖向响起了敲门声的小屋门口走去。 “贝姬么？是忘了带钥匙么……来了来了，等一下……” 想着大概是最近越来越健忘的忒丝贝姬忘记带家门钥匙了的安洁莉卡没想太多便打开了屋门，然而，出现在门外的人却让她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莉莉丝……” 那正是让自己变成今天这幅行动不便的样子，也正是因她才让自己提前迎来大限之期的蓝发恶魔。 再次的相见（二） ========================== “忒丝贝姬不在对吧。” 不知为何，莉莉丝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一丝犹豫。 安洁莉卡想要立刻关上门，但是她知道那么做也根本没什么用……半年前自己就不是莉莉丝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自己都变成了这样，对方要杀她的话，在贝姬不在的现在简直易如反掌。 应该是特意挑了贝姬不在的时候才来的吧？ 看到那位忒丝贝姬过去的爱人，安洁莉卡面色有些发青……她尝试着向屋内蜷缩起身体，虽然她自己也知道，那样做根本不可能会让自己在那只食人恶魔的威胁下变得安全一点。 但是出乎意料的，莉莉丝并没有伤害安洁莉卡，她站在门口，看起来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事情一样抿起了嘴唇…… “能让咱进去么？” 最后，她这样问了。 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真的顺着那句话让她进来了。 看着坐在沙发原先自己位置上的莉莉丝，安洁莉卡一下子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是做些什么了。 “我……那个，我去给你泡茶。” 只得拿出了待人接客的基本礼仪。 其实从心底里，从来没有恨过那位少女。 “那个，莉……莉莉丝小姐？忒丝贝姬她……现在不在这儿……” “咱知道。” 默默地抿了一口安洁莉卡泡的茶，莉莉丝抬起眼睛望了一下做到了对面椅子上安洁莉卡，然后又像是有些害怕一样立即收回了视线。 总感觉她有哪儿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这样么……” 独自面对莉莉丝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害怕，安洁莉卡裹了裹自己的披肩，将双手压在胸前……小屋内现在的气氛稍显有些尴尬。 “说起来，莉莉丝小姐……你……是打算回来么？” 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的安洁莉卡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既然对方没有再向上次那样想要杀了自己，那么莉莉丝找来这里的理由……也许是想要回到忒丝贝姬的身边了吧？ 失去了往日的锐气，但却多了一份温柔的内在，然而安洁莉卡的那份温柔，却仍旧刺痛着莉莉丝的心。 “没有那个打算。” 继续抿一口安洁莉卡泡的茶，莉莉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看到安洁莉卡的样子……她又变得难以开口了。 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的那个少女，因为自己……而命不久矣的那个少女，因为自己…… 对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做到冷酷无情，唯独对她……对知晓了，身为自己女儿的她…… 莉莉丝退缩了，事到如今，她开始犹豫是否要将那本日记本交给安洁莉卡，是否要来打破那位少女……最后的一丝安宁。 在这里的话还能够收手，在这里的话……还能够留给她最后一丝希望，最后一丝安宁，即使只是虚假的谎言，即使那个人并非是如她所想一般的“朋友”，但是……都已经走到这个田地，干脆还是……还是让她多少不要再被这残酷的命运…… “回来吧，莉莉丝小姐。” 然而，并不知道莉莉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安洁莉卡，微笑着这么说了。 在知道莉莉丝现在对自己并无加害之意后，安洁莉卡鼓起勇气……为了她人的幸福，而这样说着。 “如你所见，我并不是忒丝贝姬的爱人，而且我……大概也时日无多了。” “当然，我也并没有因此就记恨莉莉丝小姐，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你变得和忒丝贝姬回忆中的完全不一样，我想我自己……可能也深有体会吧？但是……” “我想，既然现在莉莉丝小姐能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我面前听我说话的话……那，回到贝姬身边……也不是不可以了吧？毕竟，你们过去是相爱着的两个人，对吧……” “我的话，大概也撑不了很久了……虽然说确实是喜欢着贝姬，但是我绝对不会碍你们事的 ……而且，我死了以后的话，总觉得……贝姬会很孤单，要是莉莉丝小姐你肯回来的话，我相信她并不会计较你到底变成了什么样……走错了路也不是不能改，从现在开始好好对待彼此的话，也是可以……对吧？” 并不是非常善于言辞的安洁莉卡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那些话语编织出口，不夹带任何的私心只是单单期望，在自己去世之后忒丝贝姬还能够得到一般人所能获得的幸福。 虽然时隔千年，但是既然两人都能过活在现在……那么不管到底如何憎恨又或者成为了什么样的怪物，如果能够好好依靠彼此的话……也并不是不能再一次从头开始，吧？ 那份温柔如此美丽，昔日的魔女放下了自己的憎恨重新拾起了过往那些点点滴滴，然而也正因为此……才令莉莉丝的心格外的刺痛不已。 “够了。” 她低着嗓子，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愤怒与悲伤。 “莉莉丝……小姐？” 安洁莉卡还有点不愿放弃劝说莉莉丝的想法，但是对于听着那些话的人而言…… “咱说够了！！” 莉莉丝猛地站了起来，她的眼中燃烧着非常明显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都变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安洁莉卡不明白为什么眼前那位蓝发的少女会如此的愤怒，她颤抖着向后蜷起了自己的身子，露出了有些害怕的表情。 早就已经不是过去的安洁莉卡，现在的少女连拿起小乌丸的力量都没有了……放在刀鞘中，用布裹着的那把刀一直都摆在房间的书桌旁，自那天之后便从未用过。 类似回忆一样的片段，安洁莉卡也再也没有见到过了……刀也会选择自己的主人，于是也明白，没有资格再握起那把刀的自己，已经被小乌丸所抛弃了。 放下了刀的少女已经没有了任何护身的手段，不再用刀的安洁莉卡，只是一名普通的黑发女孩，理所当然，会对发怒的莉莉丝感到害怕与恐惧。 莉莉丝看着露出了那种表情的安洁莉卡，看着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用毛绒的披肩将自己的脖子和肩膀裹得紧紧的，像是想要将头给缩进去一样的安洁莉卡，看着那个……因为病痛的折磨而身形瘦削，行动不便乃至时日无多的安洁莉卡，看着那个…… 虽非亲生，但却是自己女儿的安洁莉卡。 她眼中的愤怒消失了，莉莉丝轻轻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嗅了嗅鼻子，然后深吸一口气。 “原本都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想就这样走了算了……但是果然，还是看不下去……咱自己不能够允许……这种事情……”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似乎沾染了血迹，封面有一半都变成了暗褐色的笔记本。 ”这本日记是忒丝贝姬的日记，咱就把它放在这里……咱和你先说好，看不看的选择权在你自己……如果你决定打开它，那么……你就连这最后一点安宁也不可能拥有了……如果你不想打开它的话，那就等忒丝贝姬回来，把这个交给她……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这些之后，莉莉丝将那本日记本放在了两人之间的矮桌上，接着，她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推开木屋的房门，没有回过头再往还在发愣的安洁莉卡一眼，只是…… “对不起……都怪咱……如果不是，这么晚了的话……对不起。” 莉莉丝以对方几乎很难听见的声音如此言语之后，便推开屋门，垂着头，离开了这座温馨的小木屋。 散华 ============== 的树叶渐渐变少，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起来……在距离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两人栖身的小屋不远的地方，正是能够眺望王城全景的山崖，而忒丝贝姬所要寻找的那位少女……正站在那儿，望向远方的天空。 “安洁，你在这里啊……” 忒丝贝姬轻轻喘了口气，因为没有在屋里看到安洁莉卡而高高悬起的那颗心总算是能够放下了。 大概是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欣赏一下傍晚的天空吧？这里的风景的确蛮好的，平时忒丝贝姬也经常会扶着安洁莉卡一起来这里看风景，但是因为担心腿脚不便的少女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忒丝贝姬总是不让她一个人来……或许这次就是趁着自己外出，所以一个人使性子走来这里了吧？ “安洁？在看风景么？晚上天气要变冷了，我们回去吧？虽然不是啤酒，不过我给你带了些甜酒和酒味巧克力回来哦？你应该会喜欢吃的……走吧，我回去给你做晚饭，今天有烤小羊排哦？” 虽然说是要吃的清淡点，不过多补充些肉类营养对于安洁莉卡的身体还是有好处的……为了安洁莉卡着想，忒丝贝姬在食谱上已经可算是尽心尽力了。 “是么……好想尝尝看啊……” 站在山崖边上望着背对忒丝贝姬，黑发的少女这样说着。 漆黑的秀发伴随着晚间的微风轻轻浮动，让少女与这傍晚的山林以及远方的天空，共同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安洁莉卡缓缓转过了身，正想要走过去扶她过来的忒丝贝姬，却因此而突然愣住了，因为……在转过身的安洁莉卡怀中，她清楚地看到了…… 那本理应待在天空之上的，属于自己的日记本。 “贝姬，这是你的笔记本吧？” 黑发的少女眼中，噙满悲伤的泪水。 “为……什么……那本……日记……会……” 望着哀伤的少女，望着少女抱在怀中的日记本……忒丝贝姬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今天你走了以后，莉莉丝她来过了。” 从安洁莉卡的语气之中，已经听不出她现在到底是怀抱着何种心情了……唯有那双黑色的瞳孔，无时无刻不在吐露着她的悲伤。 “这本日记是她给我的，虽然我知道偷看别人日记是件不好的事情……但是，对不起，贝姬……我已经把这本日记全都看完了，这个字迹……看过你写日记的我，认得是你的字迹。” 安洁莉卡松开了怀抱，她将那边染上血污的日记本丢到了忒丝贝姬的面前。 “贝姬……我……我是想要相信你的……因为……因为这个是莉莉丝，是莉莉丝她交给我的……” 低垂着眼帘，安洁莉卡的声音现在开始变得颤抖了起来。 “因为是那个莉莉丝，所以所以是骗局……是那样的可能性才更高吧？我是……是想要相信贝姬，一直在让自己冷静……所以，所以贝姬……” 抬起的眼帘之中，在那双黑色的瞳孔中盘旋着痛苦与微弱的希望，犹如在暴雨夜中那盏微弱的灯火一般，甚至已经微弱到……根本不需要去吹灭了。 “贝姬只要你说这是假的……是莉莉丝伪造的，你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就愿意相信你，只要你说没有，不管到底是不是有没有我都愿意相信你……所以，贝姬……告诉我这只是莉莉丝的诡计而已，告诉我……这不是你写的日记。” 忽闪忽灭，在她眼中的那盏微弱灯火……已是少女最后的希望。 “我……我……不是……不是那样的……安洁……我……我是……” 然而，少女却没有了能够握住那束微光的最后机会。 所有的道路全都消失不见，微弱的灯火，在少女的面前熄灭了。 忒丝贝姬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问题……没有必要，再去问她那本日记到底是真是假了，这已经，不重要了。 被黑暗所包裹的少女，此时却觉得异常的轻松起来。 “贝姬……你害得我好惨啊。” 仰望天空，流下清泪，一片死灰的瞳孔之中…… 没有怨恨也没有不甘……只是悲伤，只是叹息。 “安洁！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别过来，你别过来，忒丝贝姬！！” 忒丝贝姬想要先跑过去把安洁莉卡从山崖边上拉回来，但是少女却大声的制止了她。 “你不要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颤抖着，双手放在胸前的安洁莉卡……被她那双悲伤的双瞳注视着，忒丝贝姬的心中顿时五感交杂，满是说不出的苦楚滋味……然而那也是自己的自作自受，自业自得。 “真是好笑啊，贝姬……我一直把你当做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一直以为是你在为我付出，结果却是……这个样子么……” 晚风中的少女，染上最为凄凉的色彩。 “如果是在半年前的话，我一定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可是现在，我已经……已经连拿起刀的力量都没有了，我的样子……现在一定……好可笑吧……” 什么也做不了的这幅无力的样子，失去了锐气的这幅普通人的样子……就算现在想要再向忒丝贝姬报仇雪恨，安洁莉卡也已经失去了她能够倚靠的所有……她已经，什么都办不到了。 “我真的，和白痴一样……真的就……相信了你……” 揉着眼睛，安洁莉卡抽泣不止。 “忒丝贝姬……我……我……” “你也好莉莉丝也好，我知道你们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就和过去的我变成了现在这样一样……不管是不是人为的，都是有原因的……所以我能理解……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 “我不能原谅你，我永远都不能原谅你！把我的人生变成了这种东西，把依代的人生变成了这种东西！！我恨你，忒丝贝姬……可是……” “可是……我也爱你……” 与忒丝贝姬共渡多少风雨，几经波折的旅程中了解了那位女神的点点滴滴，萌生于依靠的爱情在安洁莉卡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不论对方，究竟与自己有着怎样的血缘关系，也不论对方……到底是否正是一手造就了自己悲惨人生的仇敌。 心中的那份念想自己无法否定，也正因为如此……悲伤才会如此摧残着安洁莉卡的心。 自己爱着的那个人，自己恨着的那个人，无法亲手报仇雪恨，甚至无法，对她吐露恶言。 然而也永远，无法原谅。 “我知道，你是想要赎罪……你这样陪着我，是想要补偿我……真是好笑啊……” “如果不是遇见了莉莉丝的话，我至少还有更多的时间，身体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如果不是遇见了莉莉丝，知道她如今还活在世上的话……你也不会重新拥有人心，意识到自己对我到底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真是……好笑啊……忒丝贝姬……吶……” “我究竟，是你的什么？恐怕那句话你从一开始……就根本说不出口吧？” 安洁莉卡，你是我的……每一次说到这句话都没了下文，安洁莉卡也不止一次笑着揶揄忒丝贝姬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然而现在想来，真正的答案却是如此令人心寒。 “我的梦该醒了，忒丝贝姬……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悲伤的脸上没有憎恨，只有终于走到尽头迎来解脱的释然。 “所以，就这样吧……不能陪你到最后了，抱歉啊……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礼物，忒丝贝姬……所以就……” 多少思念，多少倾诉，最后化作，一丝余愿未了的寂寞。 “把那个愿望，当做我最后的礼物……让它……继续下去吧，对不起，贝姬……” 流着眼泪，对着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对着那个让自己的人生成为了如今这番模样的始作俑者，对着那个，陪伴着自己拼命想要弥补过错的女神，对着那个…… 创造了自己，理应被自己称为“母亲”的人。 “永别了。” 安洁莉卡，最后轻轻说出了那三个字，然后…… 她用她的左手，插入了自己的心房。 包裹在绷带下，死龙化的尖锐手爪，非常轻松便刺入肌肤，贯穿心脏。 于是，黑发的少女在晚风的吹拂之中，背朝着悬崖陨落而下……一如象征着她自己的那颗陨星，从天空之中坠落。 我的人生，大抵就是这样的东西吧？永远都在坠落，永远都在…… 好在，再也不必面对这样的人生了。 如果，那个时候的梦能够继续做下去的话，该多好啊…… 阳光灿烂树影婆娑，在那张温暖的长椅上，闭上眼睛小憩片刻，黑发的少女，做着稍显男子气概的英雄美梦。 时光不再，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时候，永远也不再有……围在长椅边上，听自己念那些故事的孩子，永远也不再有……将那份梦想，继续下去的机会了。 五年前，半年前，终于……到了现在。 从始至终的谎言，从始至终的骗局，自己的一生是如此空虚的东西，自己的梦想……是如此空虚的期望，但是，终于不必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美梦同时也是最为残酷的梦，因为那是自己，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怀抱着那份从始至终，总也无法放下来的梦想…… 永别了，忒丝贝姬，永别了…… 这个世界。 泪水划过，伴随着自胸口渗出的血滴一起，成为飘散在峡谷之间，那为了少女的辞世而飘飘起舞的幻蝶；模糊的视线中天空越来越远，少女闭上眼睛，以她最后的叹息，与这对待自己如此残酷的世界诉说诀别。 如果能够，回到那张长椅上，继续，那个温暖的梦的话……那该有，多好啊……那个梦……我……好……不甘心啊…… 伴随着这份思念的，是少女的生命如花朵凋零一般散华而去的事实。 “不要啊啊啊啊啊！！！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哭喊着奔向悬崖边，想要立即跳下去追上坠落中的安洁莉卡，但是…… 生长六翼，漆黑的巨龙自悬崖下腾空而起。 不详的身姿包裹在紫色的雷闪与漆黑的浓雾之间，张开巨口……不属于人间任何一种声音的破碎音域，令大地与天空颤抖不已。 跪倒在悬崖边的忒丝贝姬，直愣愣的望着窜入了天空的黑色巨龙，直愣愣的望着……那在天空之中迅速盘旋起来的漆黑漩涡。 那是曾几何时自己见过的身姿，那是曾几何时……自己与其以命相搏的存在，那是…… 死龙们的……王。 凄惨的咆哮在天空之中合成一曲末日的合奏，大地震颤……黑色的影子，不断从山崖远方一个接一个的升入天空。 比起夜幕更加浓厚的黑暗遮蔽了天空也遮蔽了月光，在这片无星之夜的笼罩之下…… 被延迟了千年的挽歌，这个世界的末日…… 千龙之战，终于再度降临于此。 直至世界毁灭为止 ========================== “为……什……么……” 跪在悬崖边，忒丝贝姬呆愣愣的望向天空。 黑暗盘踞其中，逐渐成型的死龙群……聚集在了这个在世界的中心，人类的王都之上。 黑色的旋风摧枯拉朽，成群的死龙在那座宏伟的城市之中任意肆虐，只一小会儿……忒丝贝姬的视线，便被绿色的毒火所覆盖。 火焰在王都中燃烧，在大地上蔓延，冲天的火柱，甚至直达天边，直达云霄……将这个世界中最后一点充满生机的场地，染为一片腐败的地狱。 “安洁莉卡……为什么……” 为什么死龙之王会……为什么，是安洁莉卡……为什么她会…… 忒丝贝姬不理解也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包括安洁莉卡在自己面前自杀落崖，她的大脑完全处理不过来如此之多的事情，以至于她一直只是那样呆愣愣的跪在悬崖边，直到…… “忒丝贝姬！！！！你这个该死的混蛋！看看你做的好事！！！！！” 洁白的光，划开混沌的天空……拥有着洁白羽翼的神明，带领着他的军队降下人间。 “忒丝贝姬，你这个混蛋！！因为诺亚大人的仁慈才能在地上苟且偷生的你们这些个垃圾杂种，居然，居然！！！！” 天界神那英俊的容貌此时扭曲的如同恶鬼一般，看来他是打心底中厌恶着忒丝贝姬等人的存在。 “在去消灭死龙之前，先给我把这个背叛了诺亚大人的家伙宰了！！！” 杰安特咆哮着，伴随着他的命令……诸多上位神明与他一起自天空中降下。 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和对方讲和，而且忒丝贝姬也根本没有那个心情。 安洁莉卡……安洁莉卡……她的大脑之中，现在只有那个名字不停回响，不停盘旋……深深印在，她的记忆乃至灵魂深处。 于是，面对着这绝对劣势的数量差，面对着那个与她同为三柱神之一的天界神……明明自己还自我封印了体内辉水晶的力量，然而忒丝贝姬却只是…… “别惹我，杰安特……我现在的心情很糟。” 冷冷的说出了这句话。 “去死吧，你这个贱人！！” 强烈的光，在这暗云笼罩的山谷之中绽放。 火焰，雷鸣，激流，强光……如天灾般降临，扫清一切阻挡在眼前的敌人，神明所到之处，理应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然而…… 灾厄臣服于更加强大的灾厄，力量被更加强大的力量所压倒，所有的一切……在那阵风的面前，全都，没有任何意义。 梦想与生命，职责与意义，努力与背负，神明应当守护之物与身为神明的骄纵自傲，所有的一切……全都在那阵风的面前，被吹散，被卷走，消弭与世间，成为了，无人问津之物。 “这不……可能……” 翠玉的弯刀贯穿胸口，高傲的神明满身血污……然而他的对手，却依旧连一点儿伤都未受。 忒丝贝姬的眼中没有杰安特的存在，那虚幻的双眼……始终注视着远处的天空。 拔出插进了天界神胸口的弯刀，失去了生命的躯体，依然瞪大着不可置信的双眼，缓缓倒在了忒丝贝姬的脚前。 一共四十九位……瓦尔哈拉中全部的上位神以及理应与忒丝贝姬平起平坐，并且因为辉水晶而更胜一筹的天界神……不消片刻，便悉数倒在了那柄翠玉的弯刀，以及忒丝贝姬所掀起的……将这尘世间一切存在与意义尽数消弭的荒风之中。 万物侵染，凄天荒地，心中景象越是凄凉，那股荒风的力量……越是无可匹敌。 这份悲伤无人可以分享，所见之景，成为了唯有自己才能一睹的绝景。 你与我理应心怀同样的景象，然而现在……那份悲伤，又成为了我一个人的东西，安洁莉卡…… 那份孤独如此凄凉，以至于令如今的忒丝贝姬，步入了这万葬不踏的境地，成为了这天上天下，独此一人，真正背负神之名的……怪物。 再一次的跪倒在悬崖边上，望着远方天空中那聚集的龙群，望着已然毁灭于如潮水般的死龙群下的王都，望着……那拥有六翼，巨大的黑色身影，忒丝贝姬……她抬起了握着翠玉弯刀的右手，将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安洁莉卡……” 哭着，表情崩坏……一直以来都无表情的那张脸上，这一次…… 终于写上了忒丝贝姬她真正的心意。 “对……不起……” 没有拯救的办法，没有弥补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自己唯有…… 划开肌肤，划开血肉……在切开自己脖子自刎前的一刹那…… “哟，忒丝贝姬……你这是想自杀么？” 赤裸的双脚踩踏着死尸，小巧的脚掌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了两串鲜红的足印。 “莉莉丝……” 放下了抵在自己咽喉上的弯刀，忒丝贝姬转过头，眼神之中满是复杂的感情。 直至世界毁灭为止（二） ================================ 曾几何时两手相携两肩相依，曾几何时许下诺言天长地久，曾几何时…… 共同度过的时光历历在目，一起畅享的美梦犹忆心中，许诺与彼此的那个未来…… 却成为了，如今这幅模样。 “莉莉丝！！！为什么要把那本日记给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咆哮着。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为什么？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因为咱不允许，不允许这种事情！！！不允许她……不允许那个应该是咱和你的孩子的安洁莉卡，她的一辈子都活在你的谎言之中！！！！！” 莉莉丝的咆哮气势更甚忒丝贝姬。 “你知道那个孩子在咱来的时候都在说什么嘛！！！本来还想着干脆就这样走了算了，就算是谎言，好歹让她度过最后一段安稳的时光……可是她说的都是你，她在意的人，是你啊忒丝贝姬！！！被你欺骗了一辈子，被你害了一辈子，到头来还蒙在鼓里，对把她伤成了那样的咱说什么‘回来吧’这种话，咱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啊啊啊啊啊啊啊！！！！！” “咱不能接受像她那样的孩子永远沉浸在你的谎言中，不能接受像你，像咱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够得到他人……得到我们孩子的同情与怜悯，咱不接受！！！！！” 那张脸上，挂着微笑，然而却与平时在莉莉丝脸上所见到的残酷笑容有所不同…… 那张笑脸，同样透露着凄惨的光彩。 “所以，来面对事实吧，忒丝贝姬……咱们早就是不可救药的人了，连同那个孩子的份，来一起面对现实吧。” 明知如此只会通往破灭，然而还是选择了如此的道路……因为自己比起忒丝贝姬更清楚，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受人所爱的资格，也没有…… 成为谁的母亲的资格。 “就算那样，就算那样……就算那样也不应该让她知道这些！！！我在努力了，我在努力弥补了！！我能治好，我一定能治好她的死龙病，我一定能弥补的了我亏欠她……” “你什么都弥补不了，别做梦了吧忒丝贝姬！！！！错的人不是咱而是你，安洁莉卡，那个孩子的一切，全都是被你夺走的你知不知道！！！！” 莉莉丝咆哮着打断了忒丝贝姬的话。 那根本不是能够弥补的罪孽，那根本不是通过努力……就能够获得原谅的错误。 忒丝贝姬因为见到了莉莉丝而从纠缠了她千年已久的疯狂中摆脱出来，但是，安洁莉卡呢？那个孩子所失去的一切……忒丝贝姬能够偿还的了么？ 当有史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为“母亲”，当有史以来第一次，以看待自己孩子的目光看待安洁莉卡，当有史以来第一次…… 终于，感受到了自己对安洁莉卡，对之前的那些安洁莉卡……自己对她们的人生，到底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想要弥补，想要千方百计的弥补……然而，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资格，这根本不是说什么“我想要弥补你”就能够弥补的了的。 莉莉丝不允许这样的自欺欺人，不允许忒丝贝姬在犯下如此之多的错误之后，还能够如常人般安享这份安宁与来自安洁莉卡的爱……即使，忒丝贝姬自己的内心每日每夜都婉如刀割。 “忒丝贝姬啊，有时候，咱就会想，当初选择和你结为爱人，是否是正确的选择呢？” 摊开双手向着忒丝贝姬展开怀抱，浅浅的笑容挂在脸上，莉莉丝的思绪，追忆千年的过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份爱就变为了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怪在了你的头上……贝姬，那个时候，因为战争因为种族的灭亡，因为朝不保夕的每日因为随时都可能失去彼此的每一天，我们在对方身上只看到了彼此的优点便把那当做了全部……然而我们，却没能发现彼此性格中的那些致命缺点。” “咱的妒忌，咱的残忍，咱那破罐子破摔，寻求自我毁灭一般的过激精神反应……你的狭隘，你的执拗，你那为了重视之物而忽视其他一切的疯狂……如果那个时候能够真正认清彼此的模样的话，那么或许……在各退一步留有选择余地的同时，现在这些悲剧，或许也不会发生了吧？最起码……” 笑容的背后，深藏无奈的叹息。 “那个时候……在死的时候，真应该和你说一声‘不要为咱难过’而不是‘救救咱’啊。” 没能握住的那只手，没能拯救的那个女孩，没能守护住的那句誓言……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昔日单纯而又美好的诺言成为了心中挥之不去的魔咒，反反复复在梦中重现的那个场景…… “把那个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当一切全都平息，当自己在天空之上的那座白色城市中醒来，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并不是为了安洁莉卡……而是在更久远的过去，当自己失去了莉莉丝之时所发出的悲鸣。 面对着，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求救的莉莉丝，面对着，自己曾经发誓要守护的那名少女……无能为力的自己，最后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她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从那时起，原本美好的一切全都成为了自己扭曲内心的食粮，过去的祈愿与一同度过的时光越是美好，那份扭曲的疯狂，也就越发的变本加厉。 “到时候了……咱和你，曾经是悲剧的主角，但是也成为了……他人悲剧的始作俑者，所以，到时候了……来还债吧，忒丝贝姬。” “如果咱说，安洁莉卡还有救……你会怎么办呢？” “安洁莉卡……还有……不，不可能的！！她已经被死龙病完全感染，变成了死龙之王了啊！！那个样子，到底要怎么才能够有救啊！！” 忒丝贝姬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完全停止不了自己的哭泣，完全停止不了自己的眼泪……就仿佛是淤积了千年已久一般，如今，那些泪水如溃提般涌出，根本，停不下来。 “很简单哟？心脏是死龙的核心，如果能够找一颗特别的核心替换给安洁莉卡的话，应该就能够恢复了吧？” 望着跪地哭泣的忒丝贝姬，莉莉丝的语速依旧不紧不慢。 她一直保持着微微的笑容。 “特别……” 透过朦胧的泪眼，忒丝贝姬一脸茫然的看着莉莉丝。 “是啊，特别的……比如说，正好吃掉了死龙之王的尸体，成为了这样一个能够保持着人形的姿态与自己意识的……咱这只人形死龙的心脏。” 指尖轻轻，按在了自己青涩的胸前。 “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么？咱啊……和无法分开的死龙之王残骸一起被那个封印魔法丢到了七海的尽头，在那个时间停滞的空间中，期望着你的拯救，为了活下去而吃掉了死龙的残骸，于是自己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变成了异形的怪物……这个身体这颗心脏，都是与死龙无异的东西。” “为什么安洁莉卡会成为死龙之王呢？咱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又或者，这正是我们血脉相连的象征吧？贝姬你知道么？仙化种的死龙只有一个种族能够成为，那就是……我们啊。” 莉莉丝平静的说出了惊人的事实。 “所有的仙化种死龙全都是我们的同胞，贝姬……也只有我们的种族，才能成为仙化种的死龙，咱可没有骗你哦？或许这正是我们一族血脉之中所蕴含的力量的体现吧？所以，安洁莉卡能够成为死龙，咱也能够……死龙之王的身体成为了她的躯壳，不过心脏，仍然在在的胸中跳动……所以，去给她吧。” “咱的心脏可以压制住暴走的瘴毒令她能够维持人类的样子与自我，虽然最后还是会成为和咱一样的东西，但是……那对她而言，已经是唯一的拯救方法了不是么？而且，她也有需要去偿还的罪，咱并不认为这样子对她而言是过于残忍的事情，所以，来吧，贝姬……” “是时候偿还咱们的罪了，用咱……或者你的死来偿还，挖出咱的心脏去给安洁莉卡，或者……让咱就在这里把你吃掉。” 那份微笑，依然未曾改变。 “你要……我……把你……不可能，莉莉丝！那种事情不可能！！！” 忒丝贝姬哭喊个不停，从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儿以前的样子。 用莉莉丝的心脏能救安洁莉卡，那就意味着……要让终于再次见到面的爱人再一次去死。 而且还要是自己亲手去杀了她，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贝姬，既然为了咱你可以玩弄那个孩子的人生的话，那么为了那个孩子，你也应该可以杀了咱，不是么？” 不顾忒丝贝姬的哭泣，莉莉丝继续言语着。 渴求破灭的少女，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了在这个行将破灭的世界之上，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留下最后的一丝……能够被救赎的可能。 “虽然这么说有些懦弱的感觉，不过啊贝姬……”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咱对你的爱成为了如此的恨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咱的心变成了如此扭曲的东西，将所有的错全都怪在了你的头上？为了活下去而吃掉了死龙之王的尸体，然而伴随着这样的行为不仅仅只有咱的异化，还有着如同诅咒一般，永远也无法消除的饥饿感……” 那份诅咒方是其恶食的正体。 “要疯了，好痛苦，无时无刻……这份饥饿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咱，只有……只有饮下温热的血液，食下鲜活的肉块……只有喰食生者的血肉，才能暂时缓解这份痛苦，啊啊，这果然就是，这个世界的诅咒吧？渴求着破灭，渴求着喰食所有活着的生灵，这份痛苦，想必也会伴随着咱的心脏，一起继承给安洁莉卡吧？但是，咱无法忍受了，咱已经支撑不住了……原谅咱这个自私自利的人吧，贝姬……” 拯救安洁莉卡的手段同时也是将纠缠着自己的诅咒转让给安洁莉卡的手段。 无法承受的痛苦那个女孩是否能够代替自己承受下去，莉莉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希望她能够获得拯救，也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解脱。 两全其美的办法根本没有，诸事顺利的处理方式根本不存在……我们的选择，就只有在坏和更坏之间找一个较轻的而已。 “如果你哪怕还对咱残留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怜爱之心的话，那么……就让咱解脱，把咱从这具身体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好么？” 不管是作为莉莉丝还是恶食王，蓝发的少女都已经……太累了。 悠久的寿命，延绵的恨意，如果可以的话……什么都，不想要继续下去了。 千年之前祈求着能够被忒丝贝姬所救的少女，如今，一切的拯救对她而言都已经太晚了…… 无法获得救赎的她如今渴望的……只有从这份不死的饥饿感中获得解脱，由自己…… 曾经，最爱的人亲手所给予的解脱。 仅此而已。 那份凄美的笑容，没有任何人能够不为之动容。 “莉莉丝……” 眼泪不再流淌，忒丝贝姬望着莉莉丝，然后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颤抖着吸入一口气，然后，用手拨开了额前挡住了视线的长发。 翠绿的弯刀，已然握于手中。 “莉莉丝。” 瞳孔之中已无悲伤，因为明白了，那是自己唯一可以走的路……那也是唯一，能够随了莉莉丝的心愿，又能够拯救安洁莉卡的方式。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慢慢走出一步，两步……然后转换为了疾跑。 “莉莉丝！！！！！！” “就是这样，忒丝贝姬！！！！！” 翠玉的刀刃划开一道青绿的光影，同时，莉莉丝也卷动起她那大蛇般的尾巴。 互相高喊着对方的姓名冲向对方，曾经深爱着彼此的两位少女…… 如今，为了夺去对方的性命而全力以赴。 雨，开始下了。 直至世界毁灭为止（三） ================================ 比人的身体要有着更多的肌肉结构，莉莉丝的尾巴所能做出的动作远远超过人类的手臂或者腿脚。 让尾部的上半截进行收缩，伸出，收缩，伸出……这样简单的动作以毫秒为单位重复进行数百次，那么所呈现出来的景象，便是犹如疾风暴雨一般的骨枪连刺。 这可是人类仅凭双手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速度与强度，即使是忒丝贝姬……也不可能。 贯穿地面，已经不是留下孔洞的程度而是直接将大片的泥土全部都搅了个天翻地覆，一排排茂密的树木在那样的疾风连打下从中间断裂，又在还未倒下时便再次承受了数十次的穿刺，直接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大块木屑。 放弃了魔法的优势，莉莉丝正竭尽自己所能，以自己如今的这幅身体……去面对过去那个，自己只能望其项背，永远走在自己前面的人。 从尾部顶端伸出，长长的骨刺只要哪怕命中一次也足以夺走忒丝贝姬的性命；疾风的尾枪擦着脸颊刺过，落下的雨滴，如时间静止般滴落在尾枪的顶点。 血滴飞溅，从唇边传来了铁锈的味道，那是，只一个瞬间两人交手时的画面。 然后，彷如倒带再开，时间的流动恢复了正常……肉眼所不能及的超高速穿刺在雨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向着那阵吹拂于大地之上的风，发起了无数次的攻击。 划开逐渐增厚的雨幕，翠玉的闪光将莉莉丝尾枪的攻击轨迹稍作偏离，反手握住弯刀，沿着尾巴的本体，翠玉的弯刀在那柄“长枪”上划出一道火星。 如钢铁一般坚硬，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没能切开那条尾巴，莉莉丝可不会给忒丝贝姬一点儿多余的机会……长枪转做钢鞭，一甩尾巴，忒丝贝姬便被抽飞了出去。 历经百战的女神当然也不会就这样便轻易倒下，在空中调整好了身体的姿势，以如猫一般轻盈的体式四肢着地，翠绿色的瞳孔，始终没有移开那柄追随着自己而至的骨枪。 在忒丝贝姬落地的瞬间便已至面前，距她的面孔不过数寸距离。 又一次如猫一样向上弹跳，令莉莉丝的尾枪从自己身下穿过，半空中的忒丝贝姬借助自己操控风的能力，直接向着对方的本体冲了过去。 为了追击忒丝贝姬而伸长的尾巴看来并不能够比风一般的女神更快一步缩回到莉莉丝的身边进行防御，翠玉的弯刀转眼之间便已朝着少女的头部劈去……其中丝毫不夹杂任何拖泥带水的感情。 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忒丝贝姬便会变得心无杂念根本容不得其他的情感……她那摧残了安洁莉卡一生的疯狂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而现在，为了去抓住唯一可能能够拯救安洁莉卡的机会……她又一次，将过去唯一珍视的那份感情，冰封进了心底的最深处。 为了拾起某件东西而将其他的事物全部摧毁，现在又为了被自己摧毁的事物而将此前千方百计想要拾起的东西毫不留情的捏碎……总是在这样的渴望与抛弃中重复着无限的轮回，那份悲伤，不禁令人觉得是多么的面目可憎。 虽然尾巴不能够及时作出防御，但是莉莉丝当然也没有坐以待毙……尖锐而狭长的指甲在锋利的程度上毫不逊色与忒丝贝姬的弯刀，恶魔舞动她的爪刃，撕开滂沱雨幕，划出五指黑光。 雨水沾湿秀发，长长的头发黏在一起，湿哒哒的粘在了额头的前面，甚至遮住了一半的眼睛，然而，无需特意拨开，因为下一个瞬间，在自己的爪刃与忒丝贝姬的弯刀相交之时……爆散的狂风，便将额前那恼人的长发给一下子吹开了。 沾染无数无辜者的鲜血，喰尽无数无辜者的未来，食人的魔女恶贯满盈，然而她的瞳孔在此时，却是那样的清澈。 如泛起涟漪的碧波，如倒映着幻月的潭水，如那…… 在青天之下，沐浴着日轮光辉，于表面浮起一层淡淡的金色薄膜，在目之所及的遥远彼方，水天相隔一碧万顷的……澄净大海一般。 爱已消逝，恨亦长眠。 这是赎罪，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并且也不配得到救赎之人，为了赎罪而做出的最后选择。 没有喰尽天地的豪言壮语，没有流转千年的爱恨情仇，如今，令自己这样的“恶”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唯有…… 自己作为“母亲”的，这份如大海一般温暖的感情。 恶魔的心中拥有了名为“母爱”的温暖，于是恶魔试图……在最后，拾起自己成为“母亲”的资格。 “忒丝贝姬！！！！！” 咆哮着那个理应成为安洁莉卡母亲之人的名字，澄清的大海，掀起了愤怒的漩涡。 黑爪流光月下狂舞，暴雨之中，蓝色的恶魔鼓动杀意，以其绝强的力量，一击屏退忒丝贝姬的弯刀。 五指扫过，划过点点雨滴，刹那之间，便形成一道水刃，朝着忒丝贝姬的咽喉飞速袭去。 架起弯刀挡下了这次的攻击，然而立即，另外两道水刃便切开了腹部与肩头的肌肉。 透明的水刃染上红色消失在忒丝贝姬的身后，不给女神喘息的机会，莉莉丝的尾巴，也已经从侧后方席卷而至。 面前是锐利的爪刃，身后是直指脊背的尾枪，处于莉莉丝的两面夹击之中，忒丝贝姬的处境岌岌可危。 刹那之间，荒风呼啸，就像是从那具纤细的身体之中爆发而出一样的狂风以摧枯拉朽之势，硬生生的逼退了已至面前的锐爪与尾枪。 混淆视野，凄烈的荒风撕裂大地与天空，也撕裂了莉莉丝的身体。 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然而身体所受之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没有后退，向着那正肆虐与大地之上的狂暴飓风伸出了手。 啊啊，就是这样的感觉，如此怀念的味道。 和那个时候，多么相像。 血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震耳欲聋的雷鸣在耳边咆哮，无比猛烈的风暴撕扯着全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肤，伸出手想要触碰屏障另一侧的那只手，换来的却只有骨肉尽烂的结局。 无法触碰的指尖，没能握住的手，没有得到拯救的人生，再也无法相见的彼此。 怀抱遗憾，心怀怨恨，从此踏上了与光明背道而驰的那条道路的……不仅仅是没能获得拯救的自己，也有没能够拯救自己的那个她。 明明应当成为英雄，明明应当被万世传唱，明明应当，成为流传百世的传说与令人向往的故事…… 那到底是谁的错，或者，是否我们根本并没有错，有错的……只不过是这个令我们得不到拯救的世界而已。 一错再错走错了千年的路程，一错再错……甚至让那个错误，在我们的下一代身上延续。 如果那个时候能够，如果那个时候能够，如果那个时候能……然而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没有能够回到过去的时光机器，也没有能够预见未来的奇迹道具，有的只是，走在当下，也错在当下的可怜世人。 啊啊，如果能够让我再来一次的话…… 刹那的思绪刹那的分神，毫不在意自己的双手被那狂风撕扯的血肉淋漓，莉莉丝在这生死相争的刹那，因这幅景象与千百年前的那一日如此相像而稍稍的，对自己的人生以及自己一路所做出的选择，感到了后悔……也正是这稍稍的分神…… 划开遮蔽视野的风墙，翠玉的弯刀朝着莉莉丝直斩而下。 迟一刻才反应过来的莉莉丝立即抬起了尾巴想要挡住那把迎着自己脑袋劈来的弯刀，然而…… 在那一刀上，背负了太多，在那一刀上，倾注了太多。 全心全意或者说是一意孤行，当心中只有唯一目标看不见其他东西之时，忒丝贝姬在她的刀上，付诸了自己能够付诸的全部……那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痴狂。 与某人的杀意相似，与彼岸异界的某位驾临天地登上神位，一刀裁断万物分离的少女相似，与……写下了如此故事，欢喜残酷物语的那位“作者”相似的，一刀两断。 切开比钢铁都要更加坚固的骨质皮肤，解开散发着腥臭味道的畸形血肉，忒丝贝姬……一刀斩断了莉莉丝的尾巴，同时，那柄翠玉的弯刀也终于迎来了器物所定的寿限，在忒丝贝姬的手中，化作了碎裂的点点粉尘。 血水如柱，血雨如柱，天空上落下的豪雨与从尾部断口喷出的污血混在了一起，将这对所有人都已经残酷至极的雨夜，渲染成了更加惨不忍睹的模样。 “尾巴，啊啊啊啊啊，咱的尾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强烈的剧痛冲击着莉莉丝的大脑，终于令她无法再继续冷静的与忒丝贝姬战斗下去。 比起人类的身体拥有着更多肌肉也拥有更多神经，并且也因为坚固的外皮保护而从未受过伤的那条尾巴一旦受伤，传达给莉莉丝的痛感便要比单单身体受伤强上百倍千倍。 更何况，即使早已异变，但是尾巴对于原种族是淫·魔的莉莉丝而言，还是她重要的性器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份强烈的痛感令本就性格软弱的莉莉丝根本无法自制。 莉莉丝抱着只剩半截的尾部，倒在积水的泥地上一边惨叫着一边滚来滚去，而她的爱人，斩去了莉莉丝尾巴的忒丝贝姬，对此却只是冷眼相看。 她用力猛踢了一击莉莉丝的头部，然后跨坐在了失去战意的莉莉丝身上，用左手按住了莉莉丝的脸。 “啊啊，啊啊啊！！！” 伸出双手胡乱乱抓的莉莉丝在忒丝贝姬的手臂上留下了数道血痕，原本她应该能够以自己的爪刀切断忒丝贝姬的手臂乃至身体，然而，承受着尾巴切断的剧痛，她现在却无法办到那样的事情。 仿佛要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灾祸与罪孽全部浇灭掩埋的豪雨仍在持续不断的下着，远处依然传来无数死龙那震天动地的咆哮。 早已被雨水打湿，遮在眼前的长发令人无法从忒丝贝姬的表情中读取任何信息。 “不要，贝姬，不要！！！” 被她按在身下的莉莉丝，发出了凄惨的哀嚎。 “好痛，好痛啊，贝姬！！就救咱，就救咱啊啊啊！！不要，不要啊……” “果然咱还是想要活下去，求求你让咱活下去吧！！就算变成了怪物，就算要吃人……咱还是想要活下去啊！！！好痛，好痛啊啊啊贝姬！！！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救救咱……还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还有，还有想要和你一起实现的未来，求求你……” 莉莉丝的惨叫不近人声。 “让咱活下去吧，贝姬！！！！” 那是最后的真情流露，是眷恋世间，不舍离去的最后哀求，掩盖在那副食人魔女表面之下的莉莉丝的真实，是一名软弱而又胆小的少女。 渴望解脱的魔女却又害怕死亡害怕疼痛，想要拯救安洁莉卡的“母亲”。却也不愿如此轻易便离开自己眷恋的这个世间……即使世界，对待自己是如此残酷。 和千年前一样，单纯的只是想要能够活下去，单纯的只是想要……能够和自己所爱的人走在一起，仅仅如此的小小祈愿，仅仅如此的……小小奢求。 然而注定，无法实现。 忒丝贝姬的右手，插入了莉莉丝的胸膛之中。 瞳孔收缩，从嘴巴与鼻子中冒出血水…… “不……要……” 临终前的呢喃是如此软弱，以至于被莉莉丝的鲜血所染红，却又立即被如柱般的豪雨所冲刷干净的那个人……根本，没有传入她的耳中。 右手离开了莉莉丝的胸膛，同时一起离开的……还有那颗，仍在跳动着的脏器。 忒丝贝姬……挖出了莉莉丝的心脏。 直至世界毁灭为止（四） ================================ 倒在自己脚边的少女早已气息全无，被挖出一个窟窿的胸口，还在持续不断的流淌着腥臭的污血。 但是很快，血液的痕迹便会被雨水所冲刷，消失不见。 莉莉丝的尸体，就倒在那里……千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能够再见的爱人，倒在了，自己的手下。 对她的哀求毫不动情，亲手……给予了她如此凄惨的死法。 一而再再而三，渴求着某物又轻易地丢弃了某物，自己的罪孽，正是源自于这份毫不珍重，却又想方设法以其他借口来掩盖的“不自知”。 然而，已经没有能够悔过的选择了，自己唯一可以做的，自己现在唯一能够去做的，就只有……就只有按照莉莉丝所说的，按照这莉莉丝所写下的剧本，去用她的心脏…… 拯救安洁莉卡。 展开双翼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忒丝贝姬抓着仍然在自己手中跳动的那颗异形的心脏，冲着远处混沌天空之中，那被无数死龙包裹着的巨大黑影直飞而去。 “别挡路！！！！！！” 忒丝贝姬在形状各异的死龙群中如一支银箭般一往无前。 划开重重雨幕，颤动的大气化作银白的风镰，将一头头死龙斩断，切碎……天空之中降下血雨，银白的死神跨越千年的时光，再度登临今日的这片战场。 “喝啊啊啊啊啊啊！！！！！” 狂风肆虐，重散了层层叠叠的死龙阻碍，终于，最后的目标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只比起任何一只死龙都要更加巨大，生有六翼彷如漆黑色城寨一般，笼罩在一片黑色雾气与电光之间的死龙之王。 安洁莉卡。 电光穿过风的阻碍，轻而易举的便将忒丝贝姬的翅膀化为灰烬，差点从空中就那样落下去的女神，立即操纵着风包裹着身体，令自己能够继续飞翔。 弯刀已经不在手中，能够依靠的现在唯有……自己这份在过往的千年之中，为了守护所爱之人的誓言而反复磨炼直至神境的力量。 呼啸的狂风在忒丝贝姬手中化作长枪，无数风枪朝着死龙之王的胸口贯穿而去。 风枪击散了黑雾，令那只巨兽流动着紫电的表皮暴露在了外面，而面对着冲自己飞过来的忒丝贝姬，张开巨口，死龙之王的吐息，将整片天空化作燃烧着紫色火焰的漩涡。 与一般死龙的青绿色毒火完全不同，毁灭性的吐息所喷出的紫色火焰，即使没有载体，也能够在空中燃烧。 被卷入其中的死龙纷纷化作灰烬，暗云笼罩豪雨如柱的天空，一下子便成为了紫色的火之地狱。 那股火焰的威能，甚至是忒丝贝姬的风都无法与之抗衡，炙热的火焰地狱之中，风儿……停歇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人却依旧向前。 脸上全是烧痕，浑身上下遍体鳞伤，甚至……整条的左臂都消失不见，然而忒丝贝姬，并没有丝毫的停滞。 左肩的伤口露出白骨，就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又或者，对于那颗已经麻木了的心，任何疼痛都不再会起作用了。 此生此行唯有一个目的，此生此行唯有一个愿望，那是残留于心中的最后一丝渴求，那是……令忒丝贝姬掀起着最后一股风儿的，唯一的挂念。 荒天咆哮凄风獠牙，最后的最后注入自己全部也是最后的力量，冲破燃烧于天空中的紫色火海，忒丝贝姬……一击贯穿了死龙之王的胸口。 巨兽的咆哮几乎令身体震得粉碎，无法扑灭且永不停歇的紫火，燃烧着自己的肌肤与血肉，头发与骨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竭尽全力的高喊着，以风掀开了黑色巨兽那如同钢筋一般的肌肉，将被保护在肌肉下的那颗心脏，暴露在了灼热的空气之中。 忒丝贝姬将手中莉莉丝的心脏……朝着比自己的人还要大的，那颗跳动在死龙之王胸腔之中的心脏压了上去。 血肉融合，就像是互相吞噬对方一样交融在一起，无数细小的肉芽纠缠凝结…… “吼吼吼吼！！！！！” 眼前的巨兽，最后一次发出那令天空都为之震颤的咆哮，然后…… 渐渐缩小，渐渐缩小……如同回归母体的胎儿一般渐渐还原成最初的形状与大小，黑色的雾气渐渐散去，死龙之王消失不见…… 忒丝贝姬用仅剩的右手，抱住了那名与黑色无比般配的少女。 “安洁莉卡！！！” 从眼角划过，模糊视线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忒丝贝姬望着怀中的少女，露出了复杂而又单纯的表情。 是后悔，也是欣喜……是无法面对，也是期望将来，然后…… 从天而降的光之矛，刺穿了忒丝贝姬的身体，将她射落大地。 鲜血染红视线，被光矛死死钉在化作了废墟的王都的地面上，望着死龙散去的天空，望着，自天空中出现的那个人……望着代替了她，抱起了安洁莉卡的那个人…… 努力伸出右手，像是想要把安洁莉卡抢回来一样的…… “诺……亚……” 无数的光矛刺穿忒丝贝姬的身体，手臂，大腿……最后，贯穿了女神头部的光矛终结了一切的念想，令所有的期望化作云烟消散而去，将忒丝贝姬的尸体，牢牢钉死在了这片大地之上。 就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仿佛就是为了洗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罪孽与悲哀，连绵不绝的暴雨，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这座已是废墟的城市。 死龙之王消失之后，盘踞在这片天空之上的死龙已经悉数散去。 血与火全被豪雨所清洗，尸体累累的废墟之间缺乏了缺乏了一丝血腥的气息，却更多了一份凄凉的感觉。 赤裸的双足一步一步，在重重雨幕的重压之下，朝着前方一步一步，慢慢前进着。 长长的蓝发披散在肩头，因雨水的关系而沾湿，遮住了额头与眼睛。 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在废墟之间，跨过被累叠着无数尸体的街道，跌倒在尸堆之中，然后，又缓缓地爬了起来。 一步一步，跌倒无数次爬起无数次，到了最后，几乎是以在地面上慢慢爬行的姿势，一点一点，靠近了，靠近了…… 那宛如死城的丰碑一般，被光之矛钉死在地面上的忒丝贝姬。 攀着忒丝贝姬那被贯穿的身体勉强站起身子，尝试着拔出插在她胸口处的光矛，在尝试无果之后……淡淡的蓝色光辉，与掌间浮现。 魔法的力量终于将那柄光矛消去，接着，是下一根，下下一根…… 一点一点，一根一根……倾尽自己最后的残存，将那些贯穿了忒丝贝姬的光矛，一根接着一根的消去。 最后，从光矛的束缚中解放，那具千疮百孔的尸体，终于躺倒在了大地之上。 慢慢趴在忒丝贝姬的身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侧到耳边，低喃自己最后的嘱托。 “赎罪吧，忒丝贝姬。” 然后，咬上了那具尸骸的脖颈。 多少过错多少罪孽，如果真的能够被这样的大雨洗刷一番便随之而去的话，那么这个世道，也太过简单太过轻松了。 雨水能够洗去痕迹，能够冲刷血液，能够熄灭火焰……但是雨水，永远也不可能洗的去人所犯下的罪，永远也不可能抹的去，因此而在心中所留下的伤痕。 人之心何其坚强，即使面对不堪的命运也能够昂首挺胸，然而人之心又何其脆弱…… 不过小小一个楔子，便能够让心，染上如此浓厚的黑。 那是无法偿还的债，那是无法赎清的罪，那是永远都不可能……从中苏醒的噩梦。 睁开因流入雨水而刺痛着的眼睛，望着那片涌动着浑浊色彩的天空，感受着倾倒在自己身上的雨水的冰冷，与自己背后……那片坚硬大地的触感，不可置信一般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明明应该死去了，明明应该在那个时候，被光枪贯穿身体而死，虽然让安洁莉卡恢复了原样但是在最后被那个诺亚……可是为什么…… 于是看向，倒在自己怀中的那具尸骸。 就像是将体内所有的水分都抽空了一样，即使暴露在这如柱的豪雨之中也无法向那具尸体之中填补哪怕一丝水分……干枯的白发与只剩下皮肤包裹着的骨头，瘦小如同老人一般的那具尸体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的面容，然而…… 被贯穿的胸口与被斩断的尾根，在那具尸体上，依旧残留着鲜明的特征。 “莉莉丝……” 一下子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当体内的那股热流开始逐渐起反应时，才知道为何……为何自己，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 不愿死去的灵魂拖着已经死去的身体，从自己死去的山崖之上，一路……来到了这座废墟之城。 为了自己所爱之人，为了自己所爱着的，那两个人。 渴望解脱却也恐惧死亡的少女鼓起勇气面对终末，或许原本就算失去心脏也可以继续活下去的这条性命，将要为了自己的“爱”而付出。 恶贯满盈喰食人命的魔女，同时也是胆小软弱却能够为了“爱”而不顾一切的少女。 这是我们种族的特性，这是我……身为淫·魔，理所应当走上的道路。 无论自己是善是恶，自己都应为了这份爱而燃尽最后一丝生命。 为了拯救已经死去的忒丝贝姬，为了治愈她那千疮百孔的身体，为了将最后能够拯救安洁莉卡的希望，托付于唯一有此能力的人…… 行至末路的结局如此惨淡，最后我们或许面对的都将是无可奈何的悲剧，但是，即便如此…… 灵魂溶于血液，伴随力量，寄宿其中。 曾经被英雄们毁去身体，但却仍能仅凭血魂重返世间的那份执念，如今为了他人……甘愿放弃自己生的机会。 一脉相承的血缘，延绵不绝的传承，千古相传的……这份血与魂。 我等是通过自己的血繁衍后代的种族，于我等体内源远流长的，是这千百年来不断繁衍不断进化，吸收了无数种族优点的血之传承，魂之轮回。 如今这个世上，能够称得上一族的，只剩下我与你二人，而此后…… 便只剩你一人了。 赎罪吧，忒丝贝姬。 莉莉丝，将自己体内所有的血，将其中所有的力量与灵魂，包括那份如跗骨之蛆一般的饥饿诅咒，悉数给予了忒丝贝姬……她让忒丝贝姬，成为了这千百年来无限堆叠，那位于血脉尽头的最后一人。 血轮回的终点，是名为“忒丝贝姬”的外道之神。 直至世界毁灭为止（五） ================================ 用仅剩的单手抱着莉莉丝干枯的尸骸，忒丝贝姬如来时的莉莉丝一样，一步一步，蹒跚的在这片废墟之中，朝着她“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沿途遍地都是死尸与残骸，偶然间，在那些尸骸之中，瞥见了有些眼熟之物。 剑断弦崩，铠碎玉落，废墟的一角中，是那三人残缺不全的尸骸。 在那宛若洪流吞噬万物的死龙之潮中，勇气与信念，抱负与志向……所有的一切，也只能像是这样，成为了毫无意义也毫无价值的遗憾与叹息。 笼罩着王都废墟的暗云，这毫无停歇迹象的暴雨…… 无数灵魂的消散，无数逝者的哀叹……恐怕此后永远，都不会消去了吧？这片天空…… 再也不会迎来云开日出，阳光普照之日了。 暴雨之中，在已经半毁的小木屋之前，忒丝贝姬正跪在地上，用手挖着地面。 “不行啊，铲子……得找把铲子，没有铲子……” “就不能给莉莉丝做个墓啊……” 忒丝贝姬神情恍惚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着小屋走去。 推开屋门，因为受到之前山崖上战斗的波及，原本温馨的小屋已经被毁去一半，卧室的部分完全消失，残缺的木头天花板根本顶不住如此的暴雨，小木屋已经在坍塌的边缘岌岌可危了。 室内就像是被泡在了池塘中一样满是积水，勉强还算干燥的地方，就只剩下依旧有天花板遮着的小部分客厅了。 “铲子……铲子在哪里……” 忒丝贝姬茫然的，寻找着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铲子……不过最后，她还是在客厅的沙发背后，找到了能够用来挖坑的铲子。 上一次用这个的时候，是和安洁莉卡在门口附近一起种苹果树……一想到这里，忒丝贝姬就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绞痛。 她捂着胸口喘息着，不经意间，她的视线又望见了落在客厅地板上的某件物品。 因为有天花板的支撑而奇迹般的未被雨水淋湿的，一本笔记本，一本……并不属于她自己的笔记本。 黑色的封皮一看便知是谁的喜好，那本笔记本…… 是安洁莉卡的日记本。 忒丝贝姬颤抖着双手捧起了那本轻巧的日记本。 薄薄的本子并没有多少重量，从厚度来看似乎也记录不了太多的事情，然而…… 忒丝贝姬，慢慢翻开了安洁莉卡的那本日记。 今天是我第一次写日记，总觉得要把自己想得给写下来这种事情多少都有点奇怪，到底要写什么我也没想好，真不知道贝姬她是怎么坚持这个习惯的……不过实在要说点什么的话，那就是，我似乎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我想让忒丝贝姬她笑出来，发自真心的笑出来。 今天我和贝姬被沙虫追着飞了一路，贝姬的那个表情真的好笑死了，哈哈哈哈哈……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是要记下来日后好用来嘲笑她咯！ 之前看到了让人恐惧的大海，不过今天……我看到了超级棒的海面哦！居然和贝姬一起回到了她过去的故乡，怎么说呢，果然还是怪怪的吧！？淫·魔什么的，呆在这种地方我总觉得有点不安全耶？ 认识了新的朋友，也重新认识了贝姬的种族，看起来淫·魔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吧，其实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除了第一天让我喝了杯……不对，为什么把这个写下来，这样不是每次翻起来就会想到那个么？啊啊啊，不管了啦！ 人生第一次表白被拒绝了，伤心难过想哭嘤嘤嘤。 开玩笑的，写下这句话的人一定不是我……早就想到自己一定会被拒绝了，只是…… 看到贝姬悲伤的样子就觉得难受。 贝姬她哭了，虽然没有能流出眼泪，但是她哭了，抱着我嚎啕大哭的贝姬……那还是我第一次在她身上，见到如此伤心欲绝的表情。 没能改变过去，没能拯救贝姬的故乡，如果，我能够变得更强的话…… 比起毁灭世界，我更想要能够帮到忒丝贝姬。 那个冒充我名字的邪教似乎没什么动静了耶？反倒是我的通缉令还是有好多啊，啊啊啊，好想把头发洗回去原来的颜色啊！ 前两天我遇到妖怪了，真的是妖怪！贝姬还不相信，结果和我一起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还不是一样一脸呆样！虽然是解决掉了，但是总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今天说好要去和贝姬一起给依代扫墓，这还是我五年来第一次回到这儿，说实话，我现在依旧不敢去面对依代，不敢去站在她的墓前……因为我明明，都不能再当她的英雄了啊…… 不过有贝姬陪在身边还是给了我不少勇气，希望今天回来之后……我能够不再这样犹犹豫豫，能够给自己的未来，一个决定吧。 上一次写日记，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呢？不好的感觉每次都百发百中，真是让我觉得……好厌倦啊…… 果然，那些妖魔的主人，忒丝贝姬的爱人……莉莉丝还活在世上。 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忒丝贝姬似乎有了不小的改变，但是我……可能就要…… 嘛，悲观也是没什么用的，贝姬她居然主动和我说要一起找个地方住下来哦！ 住的地方很舒服，空气也很清醒，山崖那边能够望见大片大片的天空与云霞，还能够一睹王都的全景，总而言之环境很棒，作为隐居的场所没有任何能够挑剔的地方！ 只要住下来就绝对赚了，为了多赚一点…… 就算是为了贝姬，我也要，尽量多活一些时候啊…… 和贝姬一起在门口种了几颗苹果树的幼苗，因为我现在手脚不太方便了，所以其实都是她帮着我种的…… 来年春天幼苗就应该能长大了吧？但是要等到成为树木结出果实…… 希望自己能够撑到那一天吧…… 我也知道，贝姬买给我吃的那些药其实根本没什么用，每天晚上，身体里还是痛的好厉害，皮肤稍稍一碰就浑身刺痛，身体的情况也不允许我再生什么病，就算是小小的感冒受凉都不行了…… 我最喜欢的衣服可能这辈子永远也没办法再穿了吧？但是，为了尽心为我调理身体和照顾我的忒丝贝姬，说什么也不能这样简简单单就认输……只要一想到她悲伤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必须得活下去才行。 我会陪你的，贝姬……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又孤孤单单一个人的，贝姬…… 我会加油的。 时间过得真快，这本笔记本似乎也快用到完了，所剩的页数大概今年就能把它写完了吧？这样下次就要贝姬去城里帮我买新的了，一定还得是黑色的才行…… 贝姬啊，以后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看到我的日记…… 可不要哭鼻子哦？ 不过擅自翻动别人的日记，这种事情可是会受惩罚的哟？本来就不是写给你看的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本日记反正最后会被你看到，所以就写在这里了！ 今天，莉莉丝小姐来了，贝姬，你正好不在家…… 莉莉丝小姐把你的日记给我了，对不起，说着不该看别人的日记，可我还是没忍住。 贝姬……原来我，一直活得像是个小丑，对么？ 忒————我————你———— 最后的那句话显然被涂改了无数遍，无数黑色的划痕掩盖了原本的字迹并且还伴随着大滩的墨渍，并没有淋到雨的这本笔记本上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墨渍…… 那是在书写之时滴落的泪水，化开了凝结的笔墨。 被掩盖的自己，少女写下却又划去的那些字…… 忒丝贝姬，我恨你。 在人生的最后，在知晓了忒丝贝姬所做的一切之后，明明已经写下却又将其涂去…… 心底善良的安洁莉卡，尽管无法原谅忒丝贝姬的所作所为，但却也已经…… 无法，对她如此简单的说出“我恨你”了。 那是少女的温柔，是她即使面对如此残酷的命运也依然保留到了最后的，属于她曾经存在于世的，最后的证明。 “安……洁……莉……卡……” 捧着日记本的双手颤抖着，记载了少女美好祈愿与为了他人所努力存活的这本日记……与自己，与自己写下的那满是罪恶的日记本，是多么截然相反的善恶两面。 将身心交付于黑暗，摧残了他人的人生却毫不自知的人，与因为无奈而走上黑暗的道路，但却在心中仍旧保有光明期盼的人。 在安洁莉卡的这本日记本面前，自己……是多么的…… 不堪入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言的悲呼划破天际，浸没于这冰冷的雨夜之中。 小小的墓碑竖了起来，坟土之中，埋葬着自己曾经最为深爱的那位少女。 雨，终于停歇了……无星的暗夜之中暗流涌动，似乎正象征着这个再次迎来死龙之潮的世界，正逐步走向命中注定的灭亡。 忒丝贝姬跪在莉莉丝的墓前。 泪水已经流干，那颗心，又一次的沉入死灰之中，然而这次…… 身体之内，是源自于莉莉丝之血的力量流动，也是源自于莉莉丝之血的……那份诅咒。 站了起来，然后……异变，终于在忒丝贝姬的身上发生了。 象征着身体之内那被自己所封印的最后一丝辉水晶的力量消散于无，血的力量与诅咒同时在体内奔涌不停，于是忒丝贝姬…… 展开双翼，但是那双翅膀，却并非过去如同蝙蝠翅膀一样的那一对。 有着规则且棱角分明的平面造型，闪烁着如同七彩玻璃一般的流光幻彩，异形的双翼，自忒丝贝姬的背后展开。 从指间足尖开始，比起原本肌肤那健康的古铜色要更加深暗，紫黑的颜色转眼之间……成为了那位女神新的肤色。 身体之上原本白色的纹路被更深一些黑色所代替，小腹上的淫·纹，发出了淡淡的紫色光芒。 黑色的指甲变得更长，成为了和莉莉丝一样的爪刀。 如滴入清水的墨汁一般，浓郁的黑色在忒丝贝姬眼中泛滥，终于，如火一般通红的红玉，代替了原本翠绿的瞳色，在那对全黑无白的双目之间明亮了起来。 血泪流淌，自忒丝贝姬的脸侧划下两道清晰的血痕；拥抱漆黑，最恶的堕神由此而生。 怨念恋怜，我由中生。 此世清秋，墨染朱华。 黑色为底赤红雕琢，扇动双翼，赤红的血蝶自那眼中纷纷而飞。 舍弃人身舍弃人道，超脱因果不入轮回。 这番怨恨这番诅咒，憎恨着自己……犯下如此之多不可饶恕的罪孽。 这番执念这番疯狂，为了自己那最后仅存于世的所爱之人，即使，自己并没有去爱她的资格。 这是行至末路的最期，是将生命燃烧至最后一刻，心怀即使转世轮回也无法消弭的执念之人方能踏入的，万劫不复的领域。 我为恶，是为最恶，将以无数人的灵魂，继续吾之一生。 我为黑，是为最黑，将为这世间的一切，渲染吾之色彩。 多么可笑，无法洗清的罪与无法偿还的债，在这破灭的尽头居然成为了令我登上神位的力量，尽情享用着这份奔腾与自己体内的痛苦，将所感受到的一切，化作一段段，诅咒的叹息。 漆黑的火焰，缠绕着自己异变为爪刀的右手，燃烧在自己，血玉般通红的瞳孔之中。 跨越了此世彼岸的隔阂，继承于那千年血轮回之中的全部传承，背负诅咒也背负罪孽，无法了断的生命，终于以这样的面目获得新生。 那是，足以匹敌天地神佛，以这世间一切生者灵魂为食，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之中最强也最恶的…… 大怨灵。 展开异形的双翼，忒丝贝姬……飞上天空，冲入了那片混沌的暗云之中，向着…… 那高高在上，凌驾于云端的洁白之城，忒丝贝姬如飓风一般席卷而去。 “把……安洁莉卡……还给我！！！！！！！！” 终焉 ============== “阻止她！一定要拦住她！！诺亚大人正在施行封印之术，一定要在完成前把她……把那个怪物拦下来！！” 位于天空之中的洁白城市，瓦尔哈拉自从千年的那场死战之后，这千年间第一次……被血所染红。 没有悲鸣没有呼喊，有的只是一具具四分五裂，惨不忍睹的尸体。 白色的羽翼染为赤红，浸没在自己的鲜血之中，一具具天使的尸体，成为了装点这座无聊城市的最后一抹色彩。 原本所有能够成为战力的上位神都已经随着天界神杰安特一起前去征讨忒丝贝姬但却以全灭收场，如今能够保卫这座城市的，就只剩下杰安特治下的天使与在忒丝贝姬面前根本成为不了任何战力的下位神了。 “滚开。” 张开五指爪刃，漆黑的旋风旋即便将街道与建筑，将所有挡在面前的阻碍与生命，切碎切碎，全部切碎……在那极恶的魔神面前，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撑的上哪怕一秒。 大步流星踏上已然不再洁白的大道，径直走向位于瓦尔哈拉北端的最后之所。 “这里不能让你过去，境界神……不，现在已经是灭界神了吧，忒丝贝姬！” 挡在最后的大门面前的，是有着洁白双翼，少女模样的天使。 “真是可惜，真是不公，明明杰安特终于死了，第一次拥有了自我的意识，成为新的天使之长，想着终于能够将事情带往正道……可是要面对的，确实这样的局面。” 少女苦笑着。 天使是拥有蜂巢意识的生物，其中只存在于一体拥有自我意识的“支配者”，而其他所有的天使，皆是听命于其的“下位者”。 一旦拥有自我意识的“支配者”死去，那么在剩下的“下位者”之中，立即就会有一名诞生新的自我意识，成为蜂巢的中枢，亦即是新的“天使之长”。 杰安特错了，他错的太离谱了，要将那个错误纠正过来，要让天使们，重新回到他们原本应该站在的位置上去。 守护者，传承者，记录者……被创造的三个种族，被赋予了使命的三个种族，被托付了未来的，三个种族……当这场吞噬一切的灾厄再来之时，我们应当身处的位置，是愿意挺身而出，怀抱救世之愿的人的身侧，而不是这样……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知晓世界的秘密，知晓一切的秘密，想要改正那早已走歪了的道路，想要扭转岌岌可危的未来，然而……已经没有机会了。 “滚开。” 忒丝贝姬朝着少女抬起了手。 “我也想要滚开啊，真是的……可是，就算错误，现在也只有诺亚大人的封印术，能够挽救这个行将破灭的世界了……真是的，真是的……” “好不容易拥有了自我的意识，明明还想要尽情讴歌自由的生命啊，真是的……这就是所谓的，事不如人愿吧？忒丝贝姬！！！不会让你过去的！！！！” “那就去死。” 黑色的旋风扑面而来。 双手紧握长枪，竭尽所能想要拦住那道黑色的破灭之风，然而，遗憾的是，少女力有不逮。 “好……遗憾……” 怀抱着那份遗憾，少女消逝于那黑色的破灭之风中。 爪刀一划，少女用生命所守护的那道大门，便在黑色的爪光之中崩毁了。 跨过门的废墟，忒丝贝姬进入了……这最后的希望之地。 “诺亚。” 站在忒丝贝姬面前的，是一位苍老的老人。 “你变老了，诺亚。” “那也比变成你这堕落的模样要好得多，忒丝贝姬。” 忒丝贝姬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那名与自己相识多年的战友。 在今天之前，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诺亚是什么时候？不知道，不记得了，到底过去了多少年的光阴，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上一次见到他时……还不是这番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模样。 那时的诺亚，应该还是一名强健的青年吧…… 人类的寿命拥有极限，即使获得了辉水晶的力量暂缓天寿……然而千年的时光，也已经太久，太久了。 “把安洁莉卡还给我……就放过你。” 那已经是忒丝贝姬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所做出的最大妥协。 毕竟，与杰安特不同……过去一起并肩作战过的那名男性，确实有恩于自己与莉莉丝，而且和他之间，也有着某些过往的情愫。 “不可能，如今安洁莉卡……是唯一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钥匙。” 老人手握权杖，即使苍老……那副面容，也依然充满威严。 “不会让你阻碍封印的，忒丝贝姬。” 没有回话，忒丝贝姬抬起头，朝着高悬于空间上方的那个物体……那口石棺望去。 “是在……那个里面么……” 张了张五指，看来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夺回安洁莉卡。 “住手吧，忒丝贝姬！！就算恢复了人身，安洁莉卡也已经成为了死龙之王！只要将她封印，现在那些被释放出来的死龙也会一同重新被封印回门内，千年的时光……这个世界，能够再次得到千年的时光啊！！” 即使残破，即使奄奄一息，即使已经满目疮痍……也依旧，还残存着生的希望。 生命的坚强足以让人们在创伤后的大地之上重新建立家园，千年时光的允诺……也许能够为救世的悲愿，提供时间上的缓冲。 将那早已注定的破灭之时，再次向后推延千年，再次……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拯救这个世界，重头来过。 “所以，你才默许了我做的事情，对吧？你就是在等着这一刻，等着……那个孩子成为钥匙，是么？” 诺亚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座白色城市的主人，所有神明们的统领，被冠之以救世主之称，在千年前也的的确确拯救了这个世界的那名男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那黑暗房间中的所作所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对安洁莉卡所犯下的种种罪孽。 然而为了救世所必须背负的牺牲，那个男人……默默的允许了这一切的发生，不闻不问，只在最后……从自己的身边，将安洁莉卡夺走。 “欠那个孩子的人是你不是我，忒丝贝姬！！！起码在最后让她发挥作用，能够成为拯救世界的钥匙……也算是了却她的心愿了！！！” 安洁莉卡梦想着能够成为英雄，如果以这样的方式作为自己的结局，或许，对她而言的确算是了结了那份不愿舍弃的心愿。 “住口，诺亚！！！把安洁莉卡还给我！！安洁莉卡，安洁莉卡……安洁莉卡，她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孩子！！！！” 终于，将那句话说出了口，终于，愿意面对自己与安洁莉卡之间那无法回避的关系。 “你根本没有资格成为谁的母亲，忒丝贝姬！！难道你为了她，想要牺牲这整个世界么！！” 然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能够被称作为“母亲”……是她，从一开始便舍弃了安洁莉卡。 于是将安洁莉卡与世界的存亡放在天平之上比较，诺亚很明显的选择了后者。 “我有没有资格不用你多管闲事，这个世界毁不毁灭我根本不关心……把安洁莉卡……”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已经无需再言。 手中权杖化作光之枪，苍老的救世之人，迎着那道黑色的飓风……迎着那象征着灭亡的堕落邪神，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忒丝贝姬，不要……不要毁了……这……最后的希望……不要……毁灭这个……世界……” 权杖碎裂，光枪折断……倒在忒丝贝姬脚边的血泊中，被爪刀斩去了半边的身体，临死的老人怀抱着无法达成的悲愿，吐出了最后的呢喃。 然而，化作怨灵的女神对此不闻不问，她张开翅膀，径直飞向了空中的那口石棺。 爪刀插入石棺的缝隙之间，用力撑开了闭合的棺盖…… “安洁莉卡，安洁莉卡……我来了，我来救你了……我……” “我……来了……” 黑发的少女，正静静躺在那尊封印之棺中。 为了不让自己的爪刀碰伤少女而轻轻的，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将那名少女揽入怀中，忒丝贝姬抱着安洁莉卡，默默地哭泣着。 太好了，没有事，安洁莉卡没有事…… 呼吸均匀，心脏与脉搏的跳动也能够感受的到，太好了……她……还活着……太好了…… “我来了，安洁莉卡……没事了……都没事了……” “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好不好……我会弥补的，我会好好弥补的……所以……安洁莉卡……” “我们重新……开始吧……” 自己那已经变作爪刀的手想要抚摸却无法抚摸，在这座白色的城市之中，在这座已经一片死寂的白色废墟之中……忒丝贝姬，抱着安洁莉卡……哭泣着，哭泣着，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她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 一周之后。 在昔日五位英雄讨伐仙化种的死龙，挫败拜龙教阴谋的圣山之上，在这整个世界最高的巅峰之上，忒丝贝姬，怀抱着黑发的少女，静静地坐在此地，俯望着眼前那片洁白的云海。 “忒丝贝姬。” 身边的空间稍稍颤动了一下，然后……那个女人，便出现在了那里。 “天照御姬。” 没有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忒丝贝姬只是这样静静地给予了答复。 于是静静地，两人一起注视着那片云海。 “为什么……”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忒丝贝姬先开了口。 “为什么……安洁莉卡……她……” “醒不过来……这是……为什么……明明还活着，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为什么她……就是醒不过来呢……” 怀中的黑发少女依然静静地沉睡着，就如同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一样，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忒丝贝姬的怀中。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封印的时候对灵魂造成了什么损伤，也许是……她根本不想再见到你，吧？” 是因为封印在石棺之中又或者是从死龙之王变回安洁莉卡的过程中对灵魂造成了什么不可逆的伤害导致无法醒来，还是…… 即使生命依旧，但是灵魂却不愿醒来，不愿再面对……将自己的一生变成了这番模样的忒丝贝姬，或许这一种的可能性，要更大一点吧？ “我是个……很差劲的人吧？” “诚然，虽然比不上我的母亲大人，但是你也的的确确是我所见过的人们当中，最差劲的那一种了，当然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忒丝贝姬。” 真想要见识一下能够比忒丝贝姬还要差劲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世界快要完蛋了，恐怕你已经是这个世界中最后还活着的人了吧？如果不算安洁莉卡的话……” 带着狐狸面具因此而看不出天照御姬此时到底是何种表情。 “你是来和我告别的么？” 爱怜而又悲伤的望着怀中的少女，忒丝贝姬想要哭泣……却已是流不出一点眼泪。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能够变成大怨灵了啊，我那边的某个人要是知道了的话，说不定还会为同类增加了而高兴……我说忒丝贝姬，你要不要来我这边的世界？” “你的……世界？” 忒丝贝姬抬起了头，困惑的望着天照御姬。 “嗯，是个和这儿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是个就算如你，也一定能够获得安宁的世界……怎么样，要过来么？” 天照御姬向着忒丝贝姬伸出了手，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而忒丝贝姬……她再次低下了头，望着怀中静静沉睡着的少女。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有资格获得安宁么？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有资格，独独一人获得拯救么？谢谢你的邀请，天照御姬……但是这儿，这个世界……这是莉莉丝埋骨的地方，这是安洁莉卡沉睡的地方，这是……她们曾经深爱过的……地方……我……” 话语哽咽住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贝姬……那么，只能说后会有期吧，看来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天照御姬轻轻划动指尖，一道传送门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是后会有期，而是永别吧？” 忒丝贝姬苦笑着，并没有望向对方的方向。 “是么，随便了……拜拜。” 踏入门中，传送门旋即关上……于是这个世界之中，又只剩下忒丝贝姬，与她怀中的安洁莉卡了。 远处的云海之间，明亮的光亮了起来。 比起太阳的光芒要更加耀眼的光，将云海，将天空，将自己所能够看到的一切，全部……化作了一片洁白的颜色。 于是知道了，那正是象征着世界毁灭的光，那正是这个被死龙所摧残的世界，终于迎来终末的最后一缕光线。 “安洁莉卡，看啊……安洁莉卡……” “我们的愿望……你的愿望……这个世界，终于……终于毁灭了啊……安洁……”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 “安洁，莉莉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对不起……” 伴随着那道强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全都消弭，吹散，永远的……消失不见了。 ==================== # 第六卷 ==================== 某对姐妹的午休时间 ============================ 出云山顶，如浮空走廊一般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永夜之下，神明栖身与这座至高的神殿之中，当然……除了神明之外，这儿还住着其他的人，比如说…… 神明的孩子。 “小夜子大人……奈阿大人她还没有用膳么？” 望不见尽头的走廊，一扇又一扇洁白的纸门，站在某一扇拉开的纸门前，有着蓬松尾巴，狐狸的妖魔少女眯着单眼，皱起了眉头。 她的手中捧着一盘餐具与食物。 米饭，蒸鱼，飘着海带片的豆腐味增汤，腌萝卜……看上去虽然颇有点简陋的感觉，不过这就是这儿的标准伙食~ 是前几天那两位公主大人说想要减肥才特意这么做的。 “从昨天中午开始就一直没吃饭呃，而且关着门连我都不让进……似乎是在憋气……” 纸门的另一侧，看上去几乎是与安洁莉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的少女扶着额头叹气连连。 “身为奈阿大人的姐姐，我觉得小夜子大人应该多尽一些力才行，这已经不是减肥了而是绝食了……要是今天午饭再不吃的话，我想我有必要告诉月读命大人这件事情。” 一边这么说着，狐狸的少女一边将手中的托盘交给了对方。 “只有那个还请高抬贵手啦，小玉，千万别去和母亲大人说……我会劝奈阿她吃饭的啦。” 接过托盘，小夜子走回室内，小心翼翼的将食物放在了桌上。 “那么，我晚上的时候再来看看。” 摇着尾巴，被称作“小玉”的狐狸少女离开了房门口，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再次叹了声气以后，小夜子拉上了纸拉门。 “我说奈阿，不管怎么说好歹吃个饭呗？” 铺着榻榻米的和式房间内，御伽姐妹中的姐姐，御伽小夜子靠在内侧的一扇门边，将脸贴在门上……似乎是想要听听门内到底有没有什么动静。 “我说奈阿，我们现在不是在自己的秘密基地而是回家里住了耶，还有一周就要放暑假了，你也不想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在这时候惹母亲大人发火吧？万一整个暑假都被禁足什么的……对吧？不管怎么说还是来吃个饭呗？虽然我很想说‘不过就是小说而已嘛’但是我知道说了你肯定更生气……算姐姐求你了，绝食对自己可不好，先出来吃个饭吧？” 一秒，两秒，三秒……过了好一会儿，那扇门的背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靠在门边的小夜子已经有了想要破门而入，把自己那个正在以绝食抗议的妹妹给立即揪出来的想法……不过最后她还是叹气了。 飘着海带片的豆腐味增汤上冒着缕缕的热气，要是再不吃的话，很快就会因为变凉而味道不好了…… “奈阿……” 倚着门，最后下定了心思，抬起右手……一柄入鞘的刀，便出现在了小夜子的手中。 黑色的刀鞘与安洁莉卡的倒有几分相似，只是不知鞘中的刀到底是何模样。 “天羽羽斩我放在门口了，下午我要去和水梦姐学习剑术，所以你如果想要拿来做什么事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要是被母亲大人发现了的话……就尽管往我身上推吧。” 等到小夜子离开了一会儿之后，那扇关着的门慢慢拉开了一条缝。 先是透过门缝望了望，确定了自己的姐姐大人真的已经离开之后…… 顶着一头蓝发的脑袋冒了出来。 “真是的，姐姐大人太宠奈阿了……这样不是就只能以身相许了么？” 御伽姐妹中的次女……御伽奈阿终于从她的小房间里跑了出来。 吃完的饭碗摆在面前，御伽奈阿双手合十轻轻说了一声“我吃饱了”。 拿起放在门边上的天羽羽斩，一下子，那柄刀就化作星光融入了奈阿的体内。 “暂时这样放着应该没问题吧？奈阿都没有开口，姐姐大人居然主动把天羽羽斩借给奈阿……呜呜呜，太感动了！明明对姐姐大人来说，是奈阿在耍小孩子脾气而已……以大人的气量包容小孩子的奈阿，不愧是姐姐大人！” 明明除了自己之外房间里谁都没有，但是蓝发的少女还是自言自语越说越激动。 “好！剩下的就是去要那个了！虽然很不想和那家伙见面……但是没问题的，奈阿会搞定一切的！” “这个故事才不能这样结束！就算母亲大人没有意识到……奈阿也绝对不会让我那些可爱的妹妹们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掉！” 不不不，奈阿……你已经是两姐妹里的妹妹了……请不要给小夜子再增添什么新麻烦了…… 如海水一半碧蓝的瞳孔中闪烁着星星，少女斗志满满……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和什么人“战斗”就是啦~ 在那段神话完结之后的时光 ================================== “木花开耶姬殿下，有客人找您。” 侍女以非常标准的三指伏地姿势跪在门口。 “嗯？是优子么？反正来我这儿的‘客人’也就只有她了，真是的，来找我的话就不需要让侍女通报，直接进来就行了……” “不是幻天大人，是……奈阿公主殿下。” “啊？” 因为那位从来没有踏足过自己这座创界殿的客人，木花开耶姬——寺月枫稍稍出了下神。 “枫~阿~姨~~~~~” “你滚。” 蓝发的少女张着双臂冲进了房间似乎是想要对寺月枫来个拥抱，不过后者非常不耐烦的用手掌抵住了少女的脸。 哎呀胳膊没别人长~抱不到了~ “谁是阿姨，瞎叫什么。” 语气之间总有股不耐烦的感觉，大概是觉得对方叫自己“阿姨”是叫老了？ “那个什么，对了！就是成熟的感觉！像寺月枫你这么成熟的人，让我这种小孩子叫姐姐什么的太不合适了，只能，只能叫阿姨了不是！！那，那要是这个不行……对了对了，因为和母亲大人是那种关系，所以……干妈！干……” 认亲开始！ “去去去去，谁是你干妈，这种话去和琉华说说就好了，谁和你那两个老妈是什么关系？再乱叫我直接把你从这儿丢出去了哦？” 但是显然寺月枫不是延命寺琉华，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抓着奈阿的脸就把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一边那么说着一边朝着窗口走去。 窗户下面就是万丈悬崖了……不过把这个小闹腾丢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等，等一下！枫……枫姐姐！奈阿叫姐姐了还不行么！！好歹我是公主耶，不能这么对奈阿的！” 拼命挣扎手锤脚踢，最后一口咬住了寺月枫的手，这才终于挣脱了那只魔掌。 立即向后跳了三步远离那扇窗户。 “管你是不是公主……真的好烦耶，你姐姐比你懂事多了好不好？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长话短说快一点，虽然我闲到发慌，但是也不想陪小孩子闹腾！” 揉着沾上了奈阿口水的手掌，非常嫌弃的用宽大的袖子将被奈阿咬过的地方擦了一遍又一遍。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那奈阿就直奔主题了！就是，就是那个！寺月枫请把你的能力借给奈阿用一下吧！” “结衣，送客！” 寺月枫非常不给面子的喊起了自己的侍女。 “等，等一下啊！！别这么直接就赶我走啊！起码让奈阿把话说完啊！” 见到对方这个样子的奈阿显然慌了神，她一边慌慌张张的拦在门口对门外寺月枫的侍女说着“不是不是我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边扭头冲着寺月枫哇哇直叫。 这样看来的确是个小孩子没有错，虽然她的体型外貌与她的母亲沙耶一样，应该尚不及萝莉或者幼女，只能算是稍微小了一点的少女……不过看来她的内心还是所有沙耶同款造型中最小孩子的嘛~ “反正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马上你们不是要放暑假了么？所以只能是那个了，真没想到……居然想要用我的力量来作弊这种事情，你的那两个母亲大人没有好好教育你学习应该少走些歪门邪道的么？” “哎？” 寺月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嗯嗯”点着头，但是奈阿则完全傻掉了。 不对不对，完全不对！ “就是因为知道我的能力能够改变因果，所以才想出了这种办法吧？就算考了几门零分都不怕，既然知道了考卷的问题，那么再回到过去考一次的话，怎么样都能合格了……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我要去给你们老师……给那个煌火美月打报告的哦，小公主殿下？” 怎么想都有些诡异的画面呢？昔日势不两立的寺月枫与煌火美月……唤来黄泉灭世的木花开耶姬与拼上性命想要阻止她的炎天的妖刀……在这数百年后的今日，变成了“你的学生不乖哦？想要靠我的力量回到过去作弊”“嗯？会这么想的，是不是奈阿啊？”这样的情况？？？ 这世道变得也太快了吧？ “没有啦！不是那个，别去和美月老师打报告啦，她一定会告诉母亲大人的！！奈阿没有想作弊！就算是零分也是奈阿凭实力正大光明考出来的，要作弊当时就做啦肯定不会到现在才再来一次！” 虽然说得好像堂堂正正，但是零分真的没有关系么？ “哦豁，看来还真的有零分啊……你的暑假是不是要泡汤了？” 看来是有关系的。 “不管奈阿暑假的事情啦！！姆姆姆！！！听人说话啦，寺月枫！” 奈阿涨红了脸，嘟嘟嘟的冒着气。 “一直在直呼我的名字啊，看来是要教教你什么是长幼有别了……算了，说吧，到底什么事……虽然差不多我也猜到了。” 歪着脑袋俯视着与自己身高差了有二十多厘米的奈阿，和奈阿的母亲御伽姬子一样高达一米八的寺月枫，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摸摸那个脑袋捏捏她的脸的想法。 “就是，就是那个啦……母亲大人不是写了本小说么……就是，不太喜欢结局，所以想……想要改一改……” 奈阿突然变得扭捏了起来，在寺月枫的面前对着两手的食指，低着头小声说着话。 “那你去当个同人作家好咯？想要什么结局自己写不就行了，来借用我的力量干什么？我可不会写小说。” 如果只是想要看到自己喜欢的结局的话，这倒是个好主意啊？ “不行的啦，只是奈阿写的话不行的啦，奈阿的力量没有那么强，光靠写是做不到改……” 奈阿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我说，你这么做被你的母亲发现了的话，就不光是打屁股了你知道么？想要让尚不具备资格的‘世界的雏形’成为真正的‘世界’，想要改变在那个雏形的世界中，尚未有资格进入‘轮回之道’的那些人的人生……就算你的母亲大人现在并不知道那个‘雏形世界’的存在，但你要是真的改变因果去动她的小说的话，御伽姬子先不谈到底会不会在意自己女儿改写自己的小说，沙耶她可是一定会对你的所作所为有反应的……你明白这件事情的含义么？” ”哎？哎哎哎哎哎？？？？？” 奈阿一脸震惊的抬起头，傻愣愣的望着俯视着自己，表情严肃的木花开耶姬。 “哎个什么哎啊你……就你那点事情以为能瞒得过我么？我说奈阿，你是真的想要和你母亲作对啊？” 奈阿的母亲月读命，乃是沙耶与御伽姬子二人的灵魂融和一体之后形成的神明之姿，所说之语将成现实，所写之字诞生世界，而且，支配着黄泉彼岸，将所有由此中诞生的世界与生命视作了自己的“所有物”的那个母亲大人，对于有人擅自动了她的东西……一定不会就这么一笑而过的。 连同为三柱之一的木花开耶姬——寺月枫她也不清楚奈阿的母亲大人，特别是那个沙耶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奈阿真的擅自更改了那本小说的话，那么这样的行为绝对不会被当做“女儿的玩笑”，而是实实在在的向自己的母亲竖起“反旗”。 予以那个世界以承认……寺月枫当然知道奈阿并非是出于无聊的圣母心见不得悲剧的故事，而是在她的心底真的存有反叛自己母亲的意图，以及想要……帮助在灵魂上与奈阿她自己有所牵挂之人的那份心思。 但是就算自己想要帮奈阿，寺月枫也百分百肯定，昔日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沙耶，现在至少已经不逊于自己……更不要说还加上一个在这种事情上绝对听从沙耶意思的，比起沙耶要更强不少的御伽姬子了。 对于现在的她们而言，随手摧毁掉几十上百个世界简直就和喝口水一样没什么区别，要是真的有那个意思的话，现在这个世界也早就玩完了……不如说寺月枫可以肯定最起码沙耶有那个意思，只是为什么她还没有动手按她所想的开始重新塑造这个世界，这其中的原因或许就和这对突然出现的“女儿”，御伽小夜子和御伽奈阿她们有关吧。 “所以，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嘛？” 虽然这个世界到底会不会被毁掉和寺月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也并不在意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们，不过…… 作为长辈，对于自己的后辈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知道。”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足以证明觉悟，双眼之中没有一丝犹豫的奈阿与之前那副小孩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不光是“她们”的人生，也是我的……是我，向着那已登临神位的二人，证明我所说过的，那一句话。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借你一些好了。” 叹了口气，然后，寺月枫从自己的左手掌心中间抽出了一根约两指长的木刺。 “想要让谁重来一次的话，就让她把这个插进自己的胸口就行了，这样就能够回到她的因产生的那个时刻……也就是在故事中最初登场的时候，这样可以了吧？“ 作为寺月枫所操控的龙华树的一部分，小小的木刺中包含了能够逆转因果的力量。 “可以了……谢谢，寺月枫……” 没想到最后寺月枫会这么简单就把力量借给自己用，奈阿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那根木刺，在谢过对方以后，转身往门口…… 突然，肩膀上搭上了一条手臂，寺月枫从背后将整个人压在了奈阿的背上，靠在奈阿的耳边，用低沉的语气…… “对了，我说奈阿，有件事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唉唉，啊？” “这个天照御姬，你能不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哦豁，完蛋。 “那那那那个怎么会知道的！” 奈阿开始冷汗直冒了。 “不是说了么？我·很·闲·的！所以，会找些书看看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挂在奈阿肩膀上的胳膊，寺月枫的手中拿着一本小小的口袋书，而那正是……奈阿的母亲御伽姬子用“御影璐伽”的笔名所写的小说……的r18版本。 咳咳咳，市面上流通的有删除了大量h场面的普通版和完全未修剪的r18版本两种哦？ 已经不是冒冷汗了，御伽奈阿现在就像是在蒸桑拿一样的满面大汗。 “因为奈阿你和我不是多少熟，所以可能也不太清楚我这边的状况，是吧？如今日轮殿还为了那个人而空着，在几十年前随随便便就那样死掉的那家伙，虽然人品并不怎么样但是似乎是把我当朋友看的……那么，这样随随便便冒用逝者的身份，小奈阿你……是不是有些欠教育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奈阿下次不敢了！！！！！！” 完全不敢侧过脸看寺月枫到底是什么表情的奈阿，一边喊着对不起一边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呼，真是个不知道安分的小闹腾。” 站在自己的居室里，寺月枫再次为了这个自己的“晚辈”而叹了口气。 “自从她们捡到那两个孩子到现在，也过去五年了么？原本这个世界应该会在那一天就结束掉的吧？结果因为那两个孩子……那么，她们之中谁才是呢？姐姐把心脏让给了妹妹，在异形之母的腹中重新受肉重生，成为了他人模样的那对姐妹，拥有太阳祝福的人是小夜子，而且看奈阿的样子大概也知道点什么，嗯哼……黄泉彼岸没有你的灵魂沉睡，自那黄泉之中诞生的三千世界也没有你的转世，那么，如今的你到底在哪里呢？哼哼，就想躲着我对吧？反正，那对姐妹总归有一个人会是你吧？现在看来是小夜子的几率应该大点，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没有了你的记忆，还是说在故意隐瞒了……” 视线转向了放在室内不起眼的角落，裹了厚厚布条，只露出赤红柄端的那个物品。 轻轻拉开布条，让被包裹的物体展现了其全部的样子，那是一柄，镶嵌着鎏金色彩的赤红大剑。 “天丛云剑还在我这里，醒来的时候只看到由这把剑构成的结界，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么？明明从来也没有把你当做过朋友，明明你应该是我最憎恨的那种神明……就算要我挖遍三千世界也要把你给揪出来，别想着转世轮回就能躲过去……” “天照御姬~” 根之国 ================ “呼呼呼，果然寺月枫超级难缠，吓死奈阿了……不过还好，想要的东西倒是很容易就到手了，这下子，就一切ok了！” 从半山腰的创界殿一路溜回了山顶的月辉殿，奈阿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大口喘着气。 “接，接下来就是人选问题了……安洁莉卡的话不行，让她带着记忆重来一次怕不是得劈了忒丝贝姬，嗯……忒丝贝姬也不行，她太死脑筋了……” “哼哼！果然！要成为主角的……还得是和奈阿同款型号的人才对呀！” 要按先后分的话，你才是沙耶的同款不是么？而且在你前面还有个水梦小姐耶…… “桔梗，红叶！” 摊开面前的小说书，两枚枫叶书签，静静地躺在奈阿最后所看到的，故事结尾的书页上。 “目标确认！条件确认！通向未来的回路啊，在我面前……咳咳咳，跑串场了~~~哎嘿~“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吐了吐舌头，然后再一次…… “黄泉之门，开启吧。” 两枚书签在奈阿的面前发出了猩红的光芒。 “怎么回事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咱不是应该死了么？这里如果是死后的世界的话，那是不是也太……” 意识从黑暗的混沌中复苏，莉莉丝揉着眼睛，傻愣愣的望着她如今所处的“世界”之中。 脚下的并非地面，而是一望无际的平静水面，如镜面一般反射着天之光彩的水面呈现出淡蓝与淡红相互交织，融为一体的色彩，而在水面的远方，那似乎永远也不可能走的到的尽头处，如初升太阳一般从“海平面”上升起的光亮球体，散发着一点儿也不刺眼的柔和光亮，以镜中的倒影作为半身，呈现出了完整的球体。 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到底是初升还是未落？似乎这儿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了一个将明未明，将暗又未暗的特殊时间。 水面之中耸立着无数如御柱一般的柱状山岩。 山岩的表面覆盖着青绿色的苔痕，而在那高出水面数百米的顶部，时不时的飞过一群又一群，从下方完全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种类的鸟儿。 尝试着向前……当然莉莉丝也不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哪儿算是“前”，姑且就把那个“太阳”的位置当做前方，莉莉丝尝试着稍稍像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脚尖轻触水面，确实有踩在水里的感觉，但是，薄薄的水面甚至不及莉莉丝的脚踝。 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因为莉莉丝的走动而打乱了平静的水面。 是和踩在地面上没什么差别的感觉，莉莉丝抬起头望着那云霞明灭，半光半影的天空…… “这要是死后的世界，是不是也太……和想的太不一样了？” 怎么回事啊，我这种人不是应该下地狱去的么？还是说……地狱其实就是这种平静的样子？ “和想象中不一样么？因为，这儿是按照母亲大人的意愿，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黄泉彼岸夜之食原，欢迎光临母亲大人治下的死之国度，莉莉丝小姐。” “你，你是那个时候的可疑人物！” 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声音，转过身的莉莉丝叫了起来。 “说别人是可疑人物还真是失礼啊。” 脚底之下的水面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摘下戴在脸上的面具，和风的美人儿对着莉莉丝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稍微陪我走一段路吧。” 天照御姬走在前面，莉莉丝保持了一小段距离跟在后面，就这样，两人在那碧波万顷的水面之上，朝着不止何处才是终点的前方，慢悠悠的前进着。 “那个……” 在保持了一会儿的沉默之后，莉莉丝先开了口。 “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她们怎么样了？” 自己最后的选择，自己最后的期望，自己将一切交付在忒丝贝姬的身上，期望着她在最后，能够最起码拯救安洁莉卡的人生。 “她们都死了……虽然忒丝贝姬有救到安洁莉卡，但是怎么说呢？安洁莉卡大概是不想被她救吧？所以一直醒不过来……最后，忒丝贝姬抱着沉睡的安洁莉卡，和世界一起迎来了毁灭。” 走在前面的人声音没有一点儿悲喜的变化，似乎只是在阐述一段事不关己的事实而已，但是，跟在后面的莉莉丝，就不可能还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你骗人！！！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骗人！！！” 她撕扯着自己的脸开始了尖叫。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么，莉莉丝小姐？” 身死人亡，一无所有的莉莉丝早就没有任何能够再失去的东西了，就算骗她，也不可能再从她身上得到任何的好处，这一点莉莉丝自己也心知肚明。 而且，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料定了可能发生的结局，在将那本日记交给安洁莉卡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未来几乎是肯定会发生的一切。 能够拯救那个孩子的几率微乎其微，就算将所有的一切托付给忒丝贝姬，但是，就算那样能够战胜命运的机会，依然渺茫到令人不敢相信。 只是不愿承认，只是在亲耳听到那个答案之前一直存有幻想，只是在亲眼证实那个结局之前，一直不愿相信那就是她们……是一直努力到现在的我们，最后的结局。 “呜呜……呜呜呜呜……”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水花声与呜咽声，天照御姬回过头……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咽声转为了嚎啕的大哭，莉莉丝跪在水面上，如孩童般止不住的哭泣着。 作为世界而存在的故事 ============================== “好点了么，莉莉丝小姐？” 在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之后，哭泣的少女终于呜咽着站起了身子。 一边嗅着鼻子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碧蓝色的双瞳以因长时间的哭泣而显露出微红的色彩，哀恸的少女颇显凄凉的美感，而这如镜面一般水天相隔的湖面，更是让那份美感更显朦胧的虚幻。 “哭完了的话，就继续走吧。” 然而，天照御姬对此却并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她只是静静地等着莉莉丝的哭泣停止，然后，朝着前方继续迈开了步子。 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涟漪在二人的足下扩散着，扩散着…… “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在哪里……既然都死了的话，她们也应该……应该在这里才对吧！” 如果这里真的是死后的世界的话，虽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是，如果大家都死了的话…… 那么理所当然应该能够在这个世界重新见面不是么？ 胸中再次燃起了小小的期望火焰，但是立刻便被对方无情的话语所浇灭。 “抱歉，她们来不了这里……我只款待了你一个人进入这儿。” 前面的脚步似乎停了下来。 “来，来不了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死后的世界么？为什么还要你款待什么的？” “因为啊，你们本是无资格进入此地者啊。” 回过头，天照御姬的脸上挂着淡淡的，不知是否能算笑容的表情。 “没有，资格……说，说的也是啊……像咱，像我们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怎么会有资格……在这种安宁的世界中……”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对此天照御姬却摇了摇头。 “不是那样的，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善人还是恶人，生前不管是大富大贵还是经历了极为悲惨的一生，所有的生灵死后，它们的灵魂，都会回归到这个‘黄泉’之中，说你们没有资格，并不是说你们是恶人所以就不能到这里来……我的意思是，你们并无能够进入此地，静待轮回转世的……能够被称之为‘灵魂’之物。” 天照御姬一字一顿，但是她的说明却让莉莉丝胸中燃起怒火。 “什么意思！说我们没有灵魂什么的……你这个家伙，想要侮辱咱么！” 一路走来的历程虽然早已误入歧途太远太远，然而那依旧是凭着自己的意志一路走来的一生，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背负自己的付出，一句“没有灵魂”就将莉莉丝的个人意志全部否定的话，那无疑是对少女最大的侮辱。 天照御姬又摇了摇头。 “如果用这个说法让你引起了不快的话，那么我在此道歉，我所说的‘灵魂’，并非所谓的人的意志，也不是在你我心中所怀抱的种种期望；我所说的，是能够承载个人的记忆与作为个人存在证明的‘核’，在死后从现世进入此地，然后静待轮回转世的‘魂’，很遗憾……你，忒丝贝姬，安洁莉卡，不光是你们三个，身处你们世界中的所有人，都没有能够转世的‘魂’，所以也全都没有进入这里的资格，如果你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你们的世界并非完全的世界，而是类似于‘碎片’一样的‘世界的雏形’……” 天照御姬身处右手轻轻抬起，摊开手掌……忽明忽暗，在那掌间上所呈现出的，是星辰明灭的雾状星云。 一转手，星云便消散在了天照御姬的掌中。 “黄泉乃是死之世界，由死而生轮回不断，千万世界由此中诞生，也最后将会回归黄泉的怀抱，所有世界中所有生灵，均是如此出生，如此死亡，如此轮回，但是，你们的世界不一样，你们的世界并非由这黄泉之中诞生，而是由我的那位母亲大人，所书写的故事中诞生的……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的话，就是……” “你们的世界，是我的母亲大人所写的故事。” “故事？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莉莉丝疑惑的眯起了眼睛，看来，天照御姬所说的事情对她来说有些过于难以理解了。 “这个嘛，你看，你以前应该也会看看故事书吧？比如在你们那儿最著名的那个《五英雄物语》对吧？和那个是一样的道理，莉莉丝小姐你们所处的那个世界，你们所经历的一切，甚至是你们心中的那份希望，全都是……以文字书写与纸上之物。” 天照御姬的右手中多了一本小小的书本，她轻轻翻看书页……记叙着文字的那些画面，便以虚像的形式出现在了莉莉丝的面前。 一页一页缓缓翻动，那些文字，在莉莉丝的眼前流动。 有安洁莉卡的故事，有忒丝贝姬的故事，也有自己……堕为恶食王的故事。 从开始到结束，从千年前的铺垫到最后迎来的终结；从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的再度相遇到五年前的回忆，从她们一路走来的旅程到最后，忒丝贝姬的罪行大白于天下；从自己再次复苏到在最后，将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过去的爱人……那些文字，记载了莉莉丝所知也所不知的，关于她们三人始末的点点滴滴。 “这，这些是……这些是什么！你，你……你偷窥我们！把，把我们的事情都写下来了？？？” 望着那些不断变换着的书页的虚像，望着天照御姬手中那本快速翻动着的书，莉莉丝的表情逐渐变的惊恐了起来。 “不是‘把你们的事写了下来’而是‘在写下这些之后才有你们的事’。” 对着一脸震惊缓不过神来的莉莉丝，天照御姬合上了书本。 那些书页的虚像消失了，但是，莉莉丝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呢，有两位母亲大人，御伽姬子和妇随夫姓的御伽沙耶，写下了你们的故事的，是御伽姬子。” “母亲大人是神明，是和你们世界中的那些所谓神明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存在，是支配着这片黄泉之地的夜之神明；母亲大人所说之话即为真理，母亲大人所写下的文字，便是事实 ……一直以来都喜欢写点色情的官能小说的那位母亲大人御伽姬子，某一天突发奇想，以自己和沙耶为原型作为故事的主角，尝试着写了一本中长篇的传奇类故事……那本故事书，就是你们的世界。” “即使母亲大人自己对此毫无自觉，即使母亲大人对此并无本意也毫不知晓，但是，身为神明的母亲大人以自己与自己的爱人作为原型本身便是凝聚了‘神性’的举动，随着写下的那些文字，些微的力量于笔下流淌而出，夹带着微乎其微的灵魂的碎片，构成了所谓‘世界的雏形’，也就是，你们所在的世界了……这样说的话，莉莉丝小姐你能够明白么？” 静静地，等待着莉莉丝的回答。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 “开，开始么玩笑！！那岂不是说，岂不是说！！！！！！！！” “咱，咱……咱！！！！咱和安洁莉卡，忒丝贝姬！！！所做的所有的事情，所怀抱的所有的感情，所期盼的所有的未来，全都是，全都是……咱的感情，咱的想法，全部……全部都只是别人写下的事情，全部都只是按着别人写下的事情去做，全都是这样虚假的玩意不是么！！！！！我们，我们！！！只不过是你……是你母亲的纸上人偶么！！你是这个意思么！！！！！” 莉莉丝咆哮着，她的尾巴呼啦啦的甩了起来……看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扑上来找天照御姬拼命。 自己一路走来的人生，自己怀抱的小小期望，自己所坚信的事情自己所爱着的人，心中的恨意与心甘情愿堕为恶兽的选择，如果这一切这一切全都只是，只是因为“写故事的人这么写了”而已的话，那自己，自己胸中的这份感情……到底算是个什么？ “如果你想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说‘就是这样’……我尝试着向故事内添加一些稍微不同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改变你们的未来，结果所有的一切还是按照故事的既定方向发展，就算只是没有留意到的残片，母亲大人的抑制力还真是强啊……不过我想，虽然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但也是具备了‘雏形’的世界，你还是把母亲大人所写的故事发展，当做束缚着你们的‘命运’比较好，至于你心中怀抱的感情究竟是何物，你自己又究竟是何物，这种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答案不是么？”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所以你才说，是和我们这些低次元不同的存在么……” 那张脸孔，就像是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一样的表情，但是，突然间，莉莉丝 冲向了天照御姬。 就当天照御姬自己都以为对方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而精神狂乱，想要对自己发动攻击的时候，莉莉丝却又突然地……在天照御姬的面前跪了下来。 “求求你……求求你去和你的母亲说说……只要结局，只要结局……最起码，只要结局稍微改一改吧！！咱无所谓，但是，但是最少……让安洁莉卡，让那个孩子，不要……不要那样就草草结束……让忒丝贝姬……让她，还有能够赎罪的机会……求求你了，既然是你的母亲大人写的故事的话，那就求求她把结局的部分改一下吧！给她们一点机会，给她们一点机会就好，求求你了！！！” 抱着天照御姬的腿，揪着她长长的衣摆，莉莉丝哭求着……为了她至今依旧深爱着的那两个人而毫无尊严的哭求着。 丝毫不把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的魔女，喜好残酷虐待的恶毒本性，以人为食不知悔过的恶食王……仅仅只是邪恶根本不足以形容的那名少女，然而…… 就算是至恶，同样也心怀挚爱。 如果这一幕被那些因莉莉丝而惨死的人们看见的话，不知他们的心中究竟会作何感想呢？会宽恕作恶多端的恶魔，还是对其不屑一顾，百般唾弃呢？ 望着那张哀求着的脸，望着那张对自己给予了最后希望的脸，望着那张……与自己的母亲大人御伽沙耶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张脸，天照御姬…… 用右手轻轻捧着莉莉丝的侧脸，为她擦去脸边的泪痕，然后，推开了对方抓着自己衣摆的手，不发一言的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而在她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莉莉丝也如同木偶一样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继续向之前那样一前一后的，朝着不知何处才是终点的前方走了过去。 她低垂着头，就像是万念俱灰一般的无精打采。 御伽奈阿 ================== “到了。” 终于，天照御姬停下了脚步，而在不远处的水面上，则耸立着一道在莉莉丝看来无比诡异的风景。 那是由两根漆成红色的柱子所搭建起来的，如同门一样的东西，那是并不存在于莉莉丝的知识记忆中的事物。 鸟居。 “那是鸟居……你知道么？在我们的世界，在我的国家之中，鸟居被用来当作分割阴阳境界的‘门’而存在着，鸟居的这边是现世，另一边则是彼世，走过鸟居就进入了神明的居所，所以在神社的门口，一定都会有这样的一个鸟居存在……当然大部分都只是人类的臆想而已，不过，那边那个是真的……莉莉丝小姐，我就送你到这儿吧。” “穿过那个，你就能够步入轮回之道了。” 天照御姬伸出右手，向着莉莉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轮……回……” 就像是老旧的复读机一样，莉莉丝将那个词重复了一遍。 “没错，本来像你是没有资格步入轮回转世重生的，不过，我给了你这个资格……通过那座鸟居，我可以保证让你忘记如今的种种过往，在我的国家中转世为人。” “有疼爱你的父母家人，有充满欢笑的童年，有伴随着青涩回忆的成长，然后遇到能够一生相守的爱人……生下孩子，养育孩子，从为人子女变成为人父母，一家三代和乐融融，度过匆匆岁月，无数春夏秋冬……两鬓微白子孙满堂，最后带着对爱人与孩子的爱，在满足与幸福之中与世长辞，再次来到这里，然后开始下一段的人生……如此循环如此反复，我能够保证……在接下来的轮回之中，你能够拥有平淡但却幸福，普通但却安宁的，无数个一生……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那副温柔的笑容之中并无虚假之物。 “安宁的……人生……” 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真正值得自己去爱的人，并非按照他人所写下的故事而进行的未来，安宁与希望，平静且幸福的一生……只要经过那座鸟居，只要经过…… 自己就能够，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必再成为受人唾弃受人憎恶的妖魔，不必再忍受这在自己体内如跗骨之蛆一般几乎令自己失控发狂的饥饿诅咒，不必再纠缠进忒丝贝姬千年的罪恶之中，千方百计最后却依旧以悲剧收场，不必再…… 我，可以重新为人。 那是希望的许诺，是能够让自己这被闭锁了的一生通往未来的道路。 莉莉丝摇摇晃晃的，向着那座鸟居走了过去。 平静的水面之上荡起涟漪，在这黄泉之世中，舒爽的清风吹了起来，令着片湖面不再如镜面般平整。 微小的波涛冲刷着赤裸的足尖，站在鸟居门口，莉莉丝…… “不是这样的吧……” 咬着牙齿，吐出字句。 “不是这样子才对吧！！！不应该是这样子才对吧！选择呢，给咱选的东西呢！！不应该只有一个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未来才对吧！！会带咱到这里，会‘特意’招待咱一个人来这里的理由，不应该只是这样说什么‘我给你的礼物’而已才对吧！！！” 莉莉丝猛的转过了身。 水蓝的长发伴随着清风微微飘扬，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因长时间的哭泣而显得通红的那双眼睛与绯红的脸颊，更是让人胸中泛起爱怜之心。 站在这样的水面之上，站在这样的鸟居之前，这样的少女以这样的方式，喊出了自己心中，那不愿放弃的话语。 悠悠千年比不过少女的执着，生死轮回洗不净少女的回忆；期盼中的愿景，就算够不着也要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的未来…… 在这如此安宁如此平静的彼岸之中，那位少女毅然决然，拒绝了自己获得安宁的权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照御姬高声的笑了起来。 “果然是你啊，不愧是你啊，真不愧是……莉莉丝小姐你啊！！致白之中才能诞生致黑，纯洁到无可救药之人堕落起来，才能够如你一般邪秽不堪！！真的，不愧是你啊！如果是安洁莉卡的话肯定会头也不回的走进那座鸟居，如果是忒丝贝姬的话肯定会不愿进入却也不会再提出别的问题，徘徊在这黄泉之中成为一缕孤魂，但是，只有你！！在拒绝了的同时还向我索求选择的权利，真不愧是……” “奈阿我所最中意的妹妹啊！！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奈阿也就得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啦！！” 一下子改变了语气的天照御姬吓了莉莉丝一条，但是，这样还不算完。 一挥衣袖，高挑的和风美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 “寻遍三千世界也寻不见，找遍天上地下也找不到！比太阳更加耀眼比星辰更加明亮！集母亲大人的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就是我……全宇宙最最最可爱的美少女，御伽奈阿啦！” 不，你就是个超级吵的小闹腾。 对眨着眼睛亮着剪刀手，摆起了pose的奈阿，莉莉丝张大了嘴，好像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一样。 等了半天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莉莉丝…… “你你你你你干嘛变成咱的样子！！！！” 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 “不是奈阿变成了你的样子哦，这个就是奈阿的样子~因为不想被母亲大人发现所以装成了其他的人~呼呼，不如说那样讲话都快憋死奈阿了！” 蓝发的少女蹦蹦跳跳的靠近了明显是在害怕着往后退的莉莉丝。 “这个外貌呢，是继承自奈阿的母亲御伽沙耶的外貌，因为是女儿所以和母亲长得差不多没什么问题吧？莉莉丝你呢~则是奈阿的母亲御伽姬子以沙耶作为原型所创作的故事角色，所以外貌也沿用了母亲大人的样子……另外，安洁莉卡则是御伽姬子以自己作为原型创造的角色，所以安洁莉卡其实就和创造了你们的故事的御伽姬子一个样哦？顺带一说奈阿还有个姐姐~她继承了御伽姬子那边的样貌所以和安洁莉卡也是很像的哦？” 莉莉丝快被奈阿绕晕了，这是什么啊？一号机二号机三号机么！！！？原来世界上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有这么多？？？ 而且你这家伙的性格原来这么能闹腾么！真的是看了就头大啊！对着那个向自己蹦跶着小跑过来了的“御伽奈阿”，莉莉丝唯一想到的就是…… 拔腿就跑。 不过，还没等她开跑，奈阿就已经先一步的蹦过来了……你是袋鼠么，是袋鼠么？这么能蹦跶！ 不知道对方想要干嘛，除了推开之外是不是用尾巴先给她来一击比较好……类似的选项正在莉莉丝的大脑之中犹豫不定，但是奈阿…… 她抱住了与自己有着相同样貌的莉莉丝。 轻轻的拥抱，轻轻的抚摸着莉莉丝的后背，轻轻的，在莉莉丝的耳边…… “没事的，不要怕……姐姐来帮你了。” 神明寄与的希望 ======================== “姐……姐？还，还要耍咱么？都说了咱没有……” 莉莉丝否认着。 “不是哟，不是的哟，就算你不认，可是这就是的的确确的事实哟？作为以母亲大人自身为原型而写下的角色，拥有着继承自母亲大人哪儿而来的灵魂的碎片，在灵魂的层面上毫无疑问你们都是母亲大人的孩子，所以也就是先到一步的奈阿的……可爱的妹妹们。” “你，安洁莉卡，忒丝贝姬……你们三人都是以两位母亲大人的形象与性格，还有掩盖在外表之下的恶质内涵而创造出的角色，所以你们三人，都是奈阿的妹妹……奈阿虽然不喜欢悲剧但是还不至于为了一本小说的结局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但是，这个的意义不一样……姐姐想要帮助自己的妹妹，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分开拥抱，奈阿按着莉莉丝的双肩，与她双目对视。 “但，但是……这种说法，根本……太过分了吧，这样强硬的说法……” 红着脸，莉莉丝偏过头，移开了与奈阿对视的视线。 “还记得么，莉莉丝？” 已经不是叫“莉莉丝小姐”而是如关系亲密一般的直呼其名了。 “你向我索求的，你向我许愿的……回到过去的道具与能够知晓未来的道具。” “那个是……” 有些畏缩的，莉莉丝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这个给你。” 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了自己的手中，那是一根如纤细的锥子一般长长的木刺。 “这个是……” 疑惑的望着奈阿的双眼。 “你想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交给你咯~” 奈阿的眼中笑意涟涟。 “这个是……咱想要的……不不不不是吧，这种东西也太随随便便了，起码弄个正经点的来糊弄咱吧……” 那根木刺大概也就一指见长，说什么是能够回到过去的道具和能够预知未来的道具，再怎么样也太……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木之枝’哦，奈阿好不容易从某个人哪儿要来的，当然具体过程你就不要多问啦……那么，莉莉丝，奈阿再确定一次。” “你拒绝步入轮回，拒绝获得安宁……也想要，去拯救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即使……这个愿望到头来依旧只是一场空，即使最后，依旧还是只能不甘的倒在母亲大人所编写的‘故事’亦即是‘命运’之前，你依旧还是想要去尽自己的最大可能……拯救她们两个么？丑话说在前面，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下一次了，你很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仅此一次获得安宁的机会，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将一切都投入到那渺茫的可能性之中么？” 这一次，莉莉丝没有躲开奈阿的目光，她直视着那对于自己一模一样的水蓝色双眸，一字一顿的，给出了她的答案。 “那当然。”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对我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 能够与她们的人生相提并论。 自己笑了，一想到这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面前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蛮横的称作是自己姐姐的蓝发女孩一样的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的话，就让作为姐姐的我来教你几句话吧。” 奈阿的鼻子翘了起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起来，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自己的“大道理”了。 “第一！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作为坏人就没有资格追求幸福这种话就是放屁！没有什么因为自己作恶多端就不能怎么怎么样这种说法，选择要走什么路，永远都是自己的决定！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积极的去面对将会发生的事情，不要自怨自艾，只要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第二！命运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要去改变的，而是应该要去战胜的！所谓命运便是自世界诞生之前就已存在，直至世界毁灭之时依然源远流长的恒久之物，是不以人的意志为左右，不可能会被轻易更改！对于不存在命运规划之中的事物，命运也就是那所谓的‘理’会以各种方式修补微小的裂痕，想要以此来动摇其本身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要打倒它！不是奢望命运的垂怜，而是用超越了命运的力量将它揍趴在地上才行！以上！就是姐姐我要告诉你的话！” 说什么揍趴在地上，要是真有那种力量的话也不用这么辛苦了不是么？但是，莉莉丝还是因为奈阿的发言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虽说是能够重来一次，不过也只能从‘在故事中登场’的时候开始重来，还记得么？我已经帮你存过档了~以那为基础，就可以让你们的世界重新再来一遍。而莉莉丝你回到的时间点，应该就是在那座大图书馆中吧……之后不管怎么样，就看你的咯。” 奈阿退后了两步，笑盈盈的望着莉莉丝。 “咱知道了……那，这个要怎么用？” 对了对了，还没有把那根木刺的使用方法教她。 “对着胸口插下去就行了。” “插，插下去？？？这么长会死人的吧！” 毕竟胸部还没有丰满到那种程度，插下去的话肯定会到心脏了吧？ “你都已经死了哦？” “说的也是额……” 莉莉丝尴尬的笑了笑。 “一路顺风……成功了的话，下次招待你们来奈阿这边的世界玩~” 简简单单的承诺，简简单单的祝福。 “那……咱要是，要是成功了的话！咱就叫你姐姐！” 红着脸，对于那名与自己在灵魂上有所相连的少女，对于那位对自己伸出了援手的少女，莉莉丝最后……能够给出的报答，也就是这样的一声“姐姐”。 “一言为定咯？那奈阿我可就等着听你喊我姐姐啦~” 明媚的笑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宇宙无敌”。 下定了决心，于是分别之际也近在眼前。 最后一次与那名和自己除了尾巴之外几乎有着相同外貌的少女对视，然后，用左手掌抵着那根木刺…… 右手掌压在左手背上，双手一用力，莉莉丝将那根木刺，就那样压入了自己的心房之中。 双眼失去神采，瞳孔扩散失去焦点。 如死灰覆盖一般的那双眼睛望向天空，莉莉丝仰面倒在了湖面之上。 溅起小小的水花，未等水面的波纹扩散而开，莉莉丝的身体，便沉入了明明连脚踝都不及的湖水之中。 微小的涟漪渐渐平息，湖面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完整如同一块巨大的镜面般，映照着这似暗非暗，似明非明的天之色彩，不远处的鸟居，也依旧静静地耸立在湖水之中，就仿佛不论人世几何，此处的景色从始至终……永远都是如此一副平静的画面。 “差不多你也该回去了吧？虽然说帮你掩藏了行踪，但是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月读命知道了……而且我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真的掩藏好，还是她已经知道了只是没在意……” 当莉莉丝消失以后，就在奈阿望着那平静的湖面与鸟居似乎若有所思的时候，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吓得她浑身一个抖机灵。 “吓我一跳，还以为母亲大人来了……原来是干妈呀~” “唉，你还真就这么叫上瘾了。” 不知道从哪儿就跑来了这么一个干女儿，大怨灵——延命寺琉华默默地叹了口气。 “干~妈~~” 两人正并着肩走在平静的水面上，嘛，虽然奈阿的脑袋顶才到琉华的肩膀。 “别叫了好不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其实已经默认了不是么？ “你还真敢做啊，要是被御伽姬子发现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不怕不怕，干妈会帮奈阿顶着的对不对~” “少来，我才不想因为你去和那个疯子打一场，不对，光是让她知道你喊我干妈的话，八成就要提刀来找我了……” 不是八成，是十成十~和琉华抢了一辈子沙耶的御伽姬子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去管琉华叫干妈呢？ “反正干妈如果真的愿意打的话，又不是打不过姬子妈妈~” 奈阿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一边走着一边“哎嘿嘿”的望着琉华。 “很麻烦的啊，各种意义上……” 总是有事没事就被御伽姬子追着砍的琉华其实并不是真的打不过御伽姬子，至于为什么老是不还手……其中原因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这样子，御伽姬子那边倒还好说，大不了就是骂你一顿再来找我打个架……主要是沙耶那边啊……” “你这样做会被视作对她的意志的反叛，我不认为那家伙真的对自己的女儿就有什么‘包容之心’，你知道么？” 看似无害的那个沙耶才是最危险的，通过与御伽姬子的灵魂合一，终于驾临神位的她所追求的乃是永恒不变的常世之景，绝不允许任何人胆敢破坏她的美梦。 人对于神只能服从，顺者昌逆者亡是沙耶意志的体现，而对于自己的女儿……深知对方本性的琉华并不觉得她就会因此而网开一面。 “知道哦，就是因为知道才这么做的哦？总有一天奈阿会站在自己的母亲大人面前，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事情哦？” 然而奈阿却不为所动。 “站在她的面前么？我能问一下，现在说这话的……是谁呢？” 稍稍低着头望向自己的这个“干女儿”，知晓事实始末的琉华，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奈阿可不是其他什么人，就是小夜子姐姐最可爱的妹妹奈阿哦？” 天真无邪的笑脸下，隐含着为了将来那命中注定的一日到来之时所下定的决心与信念。 “呼呼，那就算是这样吧，只希望小夜子她最可爱的妹妹，不要给她这个当姐姐的添太多麻烦咯……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吗？我反正没什么事，可以陪陪你哦？” “那就去奈阿的房间里一起等一下吧~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应该一会儿就会有结果了~” 奈阿拉起了琉华的手，而后者也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任由那个无论何时都兴高采烈的小闹腾牵着自己的手，两人就这样向前走着，慢慢消失在弥漫起了雾气的，那一片平静的水面之上。 二度的开始 ==================== 意识消弭与混沌，再自冰冷的深渊之中，伴随着泡沫浮上海面。 阳光温暖，风平浪静，然而却知道，这里并非我的归宿。 拒绝了如母亲怀抱一般温暖的海水，向着荒凉且又贫瘠的荒漠……自深渊之中归来的泡沫浮动着…… 即使只是碎片，即使只是故事……即使只是，那真正沉睡于深渊之人做梦之时所产生的，渺小到毫无价值的泡沫…… 我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我也有自己…… 想做的事情。 背负恶食之名的少女，再度…… 以自己的意志，二度踏上了这片为她所恨……也为她所爱的大地之上。 “做了个怀念的梦啊。” 从梦中醒来的三日月瞳像猫一样的在那张宽大柔软的椅子上蜷缩起了身子。 红色的瞳孔中，目光注视着放在自己桌上的那个小瓶。 又吃了那样的东西，但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能够继续借用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与天命，为了，有朝一日终于能够实现故去友人们的梦想…… 我还必须，继续活下去。 “三日月瞳。” 略微有点尖的女性的声音响了起来，三日月瞳警觉的抬起头。 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静静的图书馆中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存在。 “是谁，出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能够不让人察觉的潜入这里的家伙绝非善类，对方可绝对不可能只是来和自己打个招呼这么简单。 魔法的能量已经在三日月瞳的右手指尖啪啪作响。 “咱……现在的话，你并不能见到咱，总之，先看一下镜子，然后冷静的和咱对话，可以么？” 先看一下镜子？这是什么意思……不对，难道说是！！！ “恶食王！！！是你么！！” 那个声音沉默着没有作答，但是三日月瞳早已心中有数。 “居然仅凭血魂也能苏醒么！但是这种情况我也早就想到过了，既然能封印你一次……” “也能封印咱第二次，对么？请你冷静一些吧，三日月瞳……不然的话，又会变成和上一次一样的结果了。” “什……” 正准备施展封印法术的双手突然停下了，之后，无论三日月瞳再怎么努力，她的手也根本不听使唤。 不仅如此……双脚迈不开步子，甚至嘴巴都没办法张开，连嗓子里都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难道，难道说…… 细密的汗珠从三日月瞳的额上流了下来，她的眼中，渐渐染上了绝望的色彩。 “你的身体已经不是你的东西了，早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前就被咱吃光，成为了咱的一部分，现在你仅存的就只有大脑中自我意识的这片小小区域……好了，关于背景介绍咱说完了。” 那个声音出自自己的口中，那些话语是以完全不受自己意志控制的那张嘴说出来的。 该死，该死……不要，不要就这样，就这样结束掉……怎么可以，都走到这里了，怎么可以在这里结束掉！三日月瞳眼中的绝望越来越深，然而……那个声音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 “接下来，咱会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你，算咱求你，请冷静的，冷静的平复一下心情，然后，使用能够进入意识的魔法……因为这样子很多话都没办法说清楚，所以就来意识之海中吧，咱有事求你……当然，如果你试图叫人或者使用封印术的话，咱就立即取回身体的使用权 ，听明白了么？那么，咱先给你十秒钟的时间缓一缓理解一下咱现在说的东西。” 什么……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三日月瞳一下子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了，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十秒钟很快便到了。 就像是身体内有什么开关被啪啦一下打开了一样，差一点摔倒在地上的三日月瞳，又一次取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深呼吸，深呼吸，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冷静。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危机，一定要冷静下来才有可能从中找到获胜的方法。 不过只是身体被夺去了而已，只要意识还在，身体这种东西用什么都无所谓，想要做的话，做多少个都可以。 关键是那个恶食王，它对自己的侵蚀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如果连意识也……但是，听它刚刚说的话，似乎不单单是威胁，又包含有其他的意思。 这个时候如果向别人寻求帮助或者再尝试用封印魔法的话，恐怕就不会有第二次获得身体操控权的机会了吧？不过，明明已经得到了自己的身体却还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说明对方也一定有某些原因或者目的需要如此行事才行。 意识之海么……进入和睡眠没有什么区别的潜意识之中，以毫无防备的姿态面对彼此，恐怕，对方所寻求的东西就在自己的意识之中，所以才没有轻易下手吧？ 那样正好，为了活下去而研习百年的魔道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就算只是意识，只要冷静下来，要对付那只怪物的手段还是有许多种。 “谁怕谁。” 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靠着椅背，三日月瞳闭上眼睛。 “看我再灭你一次。” 二度的开始（二） ========================== 浮起泡沫，沉入意识。 使用类似催眠的魔法让自己得以潜入深层意识的世界。 意识的世界一片漆黑，宛如那片漆黑且浑浊的死海一般令人感到不快与恶心。 “来了么？” 察觉到某人的意识进入了这片漆黑的“海洋”之中。 “别动……我可事先说好了，别耍什么花样，不然就把你从意识层面上给抹掉！慢慢转过来！” 出现在了莉莉丝的背后，三日月瞳用手指着背对着她的少女。 完全遵从了对方的命令，莉莉丝慢慢的转过了身。 意识的世界中只有自我的意识存在，因此少女的身体不遮一物。 水蓝色的长发轻轻晃动着，洁白的肌肤在这片漆黑的世界中微微透着荧光，如有水纹波动的瞳中映照着海之色彩，略带一些婴儿肥的脸庞也为她添加了不少可爱与清纯的感觉。 一手可握的青涩胸中孕育着梦想，稍带一些肉感的四肢与胴体也并没有什么突兀的感觉。 在她的身上唯一会让人感到不快与不协调的，就只有那条粗壮的尾巴了。 “怎么回事，和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啊，恶食王？” 如果不是有那条明显异类的尾巴存在的话，三日月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是咱。” 那是不管如何改变也无法摆脱的恶名，那是不管如何清洗身体，也已经如胎记一般永远也无法洗去的污渍。 “那个时候的咱为了活下去而吃掉了死龙之王的尸体，因此失去了自我的意识……现在这个样子，是咱原本的样子……除了这条尾巴。” 吃掉了……死龙之王的尸体……但是，那样子的话，岂不是和我…… 就像是读取了三日月心中想法一样，莉莉丝点了点头。 “是的，吃掉死龙心脏的碎片以此来获得咱的力量，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因为咱的缘故才会产生的……你的身体，也是这样被咱一点一点侵蚀，成为了披着人类外皮的异物。” “住口！我的意志是我自己的东西，怪物就不要信口开河！！我提问你回答，再多说多余的东西立马就把你灭掉！” 被对方触怒了的三日月显然不能够接受自己的意识其实早就受他人左右这样的说法，她抬着手指气势汹汹。 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有什么打算，但是在这里，在这片意识的海洋之中……自己的胜算绝对是比对方高的。 封锁意识的法术，抹去意识的法术，在这片领域之中自己能够使用的法术并不需要依靠身体，不需要用到真实的手也不需要用到真实的嘴，只需要……依靠着自己的意识便可。 让自己进入这里的对方等于放弃了她最大的优势，就算如此也还是这样做了……三日月想要弄清楚那个“恶食王”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百年之前没有能够有这样的对话，过去自己所面对的只是一头来自噩梦的怪物，但是现在…… 我想要明白，我们的人生，我们的意义……我们那拯救世界愿望的价值，究竟是什么。 “首先，你是谁……我记忆里的恶食王，可不是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生。” 这里是意识的世界，是褪去所有的伪装，展现自己真实的世界……所以，自己所面对的那个少女并非是对方的伪装，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 “咱是莉莉丝，恶食王莉莉丝。” 看着莉莉丝那异常正经的表情，三日月不禁嗤笑了起来。 “哦豁？莉莉丝是么？还特意加上了恶食王，怎么……当怪物是不是觉得很过瘾？” “咱是恶食王，恶食王是咱，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咱不会舍弃自己的过去也不会对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视而不见，而且……为了活下去，咱还会继续以他人的人生为食。” 一旦背负了就不可能能够再有从自己的肩上卸下来的机会，就算所有的一切能够重新再来一次…… 恶食王这个称呼，也是我永远都将继续背负下去的，自己的罪与罚，如若舍弃，那么自己不过就只是一个因“无知”而犯下“罪恶”的，普通的”愚蠢之人“了。 “哼，说的倒是很像个恶人没错……那么我问你，既然已经侵占了我的身体，为什么还要特意用这种方法见我？特意把意识的世界暴露在我的面前，不知道这样做让我很容易就能把你抹消掉？你……想要在我这里寻求什么东西？” 恶食王对自己有所企图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才值得让对方做出这种将自己的存在置之险境的举动……三日月想要明白自己与同伴们在数百年前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敌人。 “全部。” “全部？” 但是，莉莉丝的回答让三日月一下子没有弄太明白，她微微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莉莉丝的回答…… “哈？” 她发出了轻蔑的声音。 “你脑子有毛病吧？在这种状况下说想要我的全部？你觉得我会给你么？要不跪下来求我一个看看？痴人说梦也要有点自知之明啊，在现实世界的话直接夺走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但是跑到意识世界里来说要我的全部？疯了吧你？在我把你给抹消掉之前……最后再问一下理由好了。” 看来没什么再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咱想拯救这个世界。” 然而，最后的答案却完全出乎三日月的意料之外，在听到那句话从莉莉丝的口中说出之后，她有些茫然的瞪大了眼睛。 “哈？？？” 态度更加轻蔑了。 “我的耳朵没出问题吧？我没听错你刚刚说的是什么吧？” “没错！咱是想要拯……啊啊！！” 没等她说完，一道电光贯穿了莉莉丝的左腹部。 意识的世界中并不存在实际的身体，但是，在这儿受到的所有伤害都会体现在自己的意识层面上。 如果在这里死掉的话，那么自己的意识也就彻底不存在了。 不再受到被莉莉丝所侵蚀的肉体束缚，只有意识的三日月瞳在这个世界中……可是要比莉莉丝强得多。 因为并非实际的肉体，所以伤口也并没有流出血，但是，莉莉丝还是捂着被开了一个大口的腹部半跪了下去。 意识的痛苦远胜于身体的痛苦。 “开什么玩笑，说什么蠢话。” “你这种东西，居然说要拯救世界？？开玩笑也给我有个度啊！！！” 指尖闪着电光，愤怒的三日月瞳瞄准了莉莉丝的头部。 “这种谎话也想骗人？你这个把大海都给吃干净了的怪物，你这个杀死了我同伴们的怪物！开什么玩笑还拯救世界？这种白痴蠢话骗的了我么！” 咆哮着的三日月准备给莉莉丝最后一击，但是，跪在地上的少女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瞳孔中所闪烁着的坚强却令她向后退了一步。 “别开玩笑了……” “你的眼里才不该是这种神采！” 又一道电光击穿了莉莉丝的左肩，令她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然而眼中的光芒却依旧未变。 “咱……没有开玩笑……咱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咱……” “是从已经毁灭了的未来中回归之人。” 瞳中的色彩依旧，那是绝非说谎者能够拥有的明亮色彩。 “开什么玩笑……” 三日月呢喃着。 于是趁此机会，莉莉丝开始叙述起她所经历过一遍的，那被毁灭了的未来。 继承下去的意志 ======================== “世界……毁灭了……” 不远的未来，世界被名为安洁莉卡的龙之魔女与境界神忒丝贝姬所毁灭。 需要处理的讯息太多，如果那只是对方的谎言的话……这个最为可能的可能性在三日月看来却是几乎可以首当其冲立即排除掉的。 太详细了，详细到根本不可能是谎言的程度。 “具体是什么时候。” 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 “从现在开始大概一年不到。” 两个半月后自己将会与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相遇，然后大半年之后……这个世界将迎来毁灭。 那是在上一个轮回中自己所经历的“现实”。 “骗人！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自己孜孜不倦所寻求的救世之道，自己不惜借助仇敌之血的力量也要延长的这份天命，为了将友人们的遗愿继承下去，教给后世的人们“活下去”的方法……明明已经差不多快要能够摸索出那条道路了…… 居然现在和我说，还有一年不到这个世界就会毁灭了！？给我开什么玩笑！！！还是那个恶食王说的！！！ “回到过去什么的这种魔法从来没有听说过，退一万步讲就算存在，为什么不会到你自己的过去……偏偏选择的是这个时点！” 自己也是钻研魔道数百年的人了，但是能够回到过去的魔法根本就从来都没有能够实现过，要是真如那个恶食王所说她是从未来回到现在的话……那既然有那个能力，为什么不选择更早的过去，选择…… 在她还未成为恶食王之前的过去，选择更加容易改变世界也更加容易拯救世界的时刻？偏偏是……这个将我的身体全部霸占了的时候？ “咱也不知道，那个力量是神给咱的……能够回到的只有现在这个时点，而且也只能用这仅仅一次而已。” “实在要说为什么的话，按照她的话来说……这里，是咱在故事中登场的时候。” 莉莉丝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自嘲。 “故事？” 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什么事情非常不妙的感觉。 “是啊，我们所有人的故事，我们所有人按照顺序登场的故事……在这个，被神明所编写的故事书中的，早已被写定下来的故事，要是和你说的话，你一定不会相信吧？” “这个世界……只是神明所写的故事书这种话。” 那之后，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三日月瞳。 “居然有这种事情？说是谎话未免也太……和我们世界不同，真正有创造世界能力的神明……故事的世界，灵魂的碎片……虽然似乎是天马行空一般的幻想，但是既然是修习魔道之人，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东西……未知永远比已知要多得多，人所能理解的世界并非这个世界真正的‘自身’这种事……” 已经不再拿手指对着莉莉丝了，三日月捏着自己的下巴不停自言自语着……看起来，她是很容易沉入到个人的世界中而忘记眼前局面的那类人。 “信息太多了，要是真的相信你说的话，那无疑需要重新开始做许多准备……虽然我并不相信你这个‘人’，但是对于这些‘话’我倒是还保持着可以相信的态度……你说你在上一个轮回中吃掉了我，是吧？” 莉莉丝点了点头。 “吃掉了我获得了我的力量，但是因为缺乏使用魔法的技艺而不能够让那份力量完全为自己所用，所以这一次……你来恳求我，把我的记忆和力量，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主动让给你，是这么一回事么？” 莉莉丝再次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是为了防止对方误会什么一样，她立即开了口。 “是那样，但是也并不是需要你怎么样，只是说……希望你能够帮助咱，身……身体的话，咱可以将你的意识转移到其他的备用身体中去，或者把这具身体还给你，咱转移过去也可以！只是希望你能够协助咱，用你的知识与力量……” “太麻烦了。” 三日月冰冷冷的打断了莉莉丝的解释。 “说到底，你这家伙可是个十恶不赦的怪物，就算说的是真的，但是要说拯救世界什么的根本无法信任……姑且再问一句吧，像你这样的怪物，是为了什么而想要拯救世界？” “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咱所爱着的两个人……为了拯救她们的人生，咱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长久的对视，通过那双瞳孔，互相确认对方心中的决意。 “所爱的人么……真好啊……有可以爱着的人，为了爱着的人，恶魔也能变成人么？真好啊，可是……恶食王……” “我，却没有能够爱着的人了啊！！！我所爱的同伴们，在百年之前就已经被你夺走了啊！！你这该死的恶魔！！！” 明明是那样的恶魔，明明是那样的怪物，然而却依然有着……可以去爱的人？ 给我差不多适可而止一点！！ 我的同伴，我的朋友，我的我的我的，我所爱着的人们！！和我一起立下誓言，和我一起怀抱希望，将我从黑暗的道路上引导向了光明的道路的那些人们……我所爱着的他们！！！ 已经全部不在了啊！！已经全部，被你这只怪物给夺走了啊！！！给我差不多，适可而止一点啊！！ “那件事情，咱……” “给我闭嘴，你这个混蛋！！” 绝对不会原谅夺走了我同伴们生命的你。 “难道你觉得我会就这样说‘好啊，那么我来帮你吧’这种话么？用脑子想想好么！！可能么！！！你这个该死的怪物！！做什么梦呢！！” 不能饶恕，绝对不可能饶恕。 不管如今的那个恶食王到底是什么样子，不管如今的那个恶食王到底所怀抱着怎样的心情……难道就因为她想要拯救世界，我就能够宽恕她的所作所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怪物就给我好好的当个怪物，恶魔就给我好好的当个恶魔！！要是恶人也能有被救赎的机会，要是像你这样的恶魔，也有能够重新再来，能够走上光明道路的机会，要是像你这样的恶魔，还能够去拯救世界成为被人们传颂的人物！！！！那还要好人做什么，那还要英雄做什么，那还要我们这些……拼上性命与你这样的恶魔战斗的人做什么！啊？你说啊！！！！怎么可能，会给你这种机会！！” “为了拯救世界而死在你面前的他们，我的同伴们生的意义与死的意义……如果你这样的家伙也想着拯救世界了，那他们所付出的一切，他们所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啊！！！” 因为我是“正”而她是“邪”，我是“光”而她是“暗”，我是“英雄”而她是“恶魔”，因为我们必定也必须要永远处于对立的立场之上，不然的话…… 那么那些因她而死的人，那么我的那些被她所杀的同伴，他们的灵魂，又该何去何从？ “咱，咱……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英雄，也没有想过要被人们传颂，也没有想过……咱能够成为什么‘好人’！！咱说过了，为了活下去咱还会继续吃人，咱还会继续咱的恶行！咱不奢求什么救赎也不奢求什么重新来过，咱想的就只有……去挽救她们两人的未来！是啊没错，咱是怪物是恶魔，是十恶不赦，不能也不该被饶恕的恶魔！但是……谁规定恶魔就不能去拯救世界，谁规定恶魔就不能有所爱之人！咱是恶魔也只会是恶魔，站在咱对面的是英雄也只能是英雄，正邪不两立的道理咱比谁都要明白，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善人有善人的信念，恶人有恶人的尊严，如果放下了这些东西，那么就会堕落为连“恶”都不配再背负“愚人”，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成了与那凛然盛开与黑夜之中嗜血而生的“恶之花”截然不同的，出于“愚蠢”而犯下的罪行。 然而，即使如此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即使如此也有想要拯救的人生……无论人到底是善是恶，可是人心中所珍视之物却并无善恶之分……它们的价值，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就像是奈阿所教给莉莉丝说的“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善恶有报，谁规定恶人就不能心怀救世的悲愿”。 “哼，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这样好了。” “你把你的一切全都给我，让我去拯救世界不就好了？只要有了你所经历过的那个‘毁灭了的世界’的记忆，我这边办起事来也会轻松许多吧？不管是论能力还是技巧还是智谋，我想我都比你这个怪物要好得多，所以这样不才是最轻松的方法么？如果你真的想拯救世界的话 ……那么就交出你的一切吧！” 对调了立场，三日月向莉莉丝索取全部。 “你的记忆，你的经历，你的存在……把你所拥有的全部交给我，这才是最正确的方法吧！” 一心一意为了拯救世界而努力百年，一心一意，为了继承同伴们的理想而独自支撑百年。 我才是，更加有资格站在那个立场上说这种话的人，比起夺去了大海也夺去了无数生灵性命的那只怪物，我才是，更有资格背负那个愿望的人。 当然，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指望对方真的就将自己的全部都交出来的话那也不过只是为了羞辱她的玩笑话而已。 就算怀抱着同样的愿望，自己与那个恶食王也绝对不可能一起走上同一条道路……世界并非非黑即白如此明确，但是许多时候…… 灰色太模糊不清也太暖味不清，如果任凭所有的事情都以灰色来含糊过去的话，我们要如何面对为了铺就这条道路而牺牲的那些人们？ 所以，非黑即白，我们所选择的立场一定要是如此这番才行。 反正原本，就是抱着抹消恶食王的意识这个目的才来到这儿的。 “你发誓。” 睁大了眼睛，半跪着望向三日月的莉莉丝，她低下头又抬起头，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有些发抖，在经过了一段时间这样纠结而又让人难熬的沉默之后，她终于开了口。 “你发誓。” “哈？” 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你发誓！！发誓会去救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发誓会拯救她们的人生！！咱就把所有的全部都让给你！！” 满含泪水，向求死地，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令意识灵魂也消弭与无，也想要将拯救那两人的希望，寄托在比起自己更有可能实现的人的肩上。 如果这是谎言是骗局的话，那未免也太……令人无奈了。 看着那样的莉莉丝，看着眼中含着泪水却又满含期待的莉莉丝，看着甚至可以舍弃全部，也 那样喊着让自己“发誓”的莉莉丝…… “什么啊，为什么和我们在那种地方死斗的怪物……” “是这种货色啊……” “给我好好……当你的怪物啊……” 一下子，感觉自己就没有了什么力气。 继承下去的意志（二） ============================== “你发誓。” 睁大了眼睛，半跪着望向三日月的莉莉丝，她低下头又抬起头，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有些发抖，在经过了一段时间这样纠结而又让人难熬的沉默之后，她终于开了口。 “你发誓。” “哈？” 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你发誓！！发誓会去救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发誓会拯救她们的人生！！咱就把所有的全部都让给你！！” 满含泪水，向求死地，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令意识灵魂也消弭与无，也想要将拯救那两人的希望，寄托在比起自己更有可能实现的人的肩上。 如果这是谎言是骗局的话，那未免也太……令人无奈了。 看着那样的莉莉丝，看着眼中含着泪水却又满含期待的莉莉丝，看着甚至可以舍弃全部，也 那样喊着让自己“发誓”的莉莉丝…… “什么啊，为什么和我们在那种地方死斗的怪物……” “是这种货色啊……” “给我好好……当你的怪物啊……” 一下子，感觉自己就没有了什么力气。 “算了，拿走吧……转移意识重新弄个身体什么的太麻烦了，我也不可能会去帮助‘大恶’如你，所以，就让你拿走吧。” 没有看向莉莉丝，而是望着上方……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像是放弃了长久以来一直坚持的某些东西。 “真该死，如果那时候知道我们面对的居然是这种东西……真该死。” 再次叹了口气，三日月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拼上性命，死斗的终焉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消灭恶魔拯救世界……结果那个恶魔，却是能够露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语的家伙。 搞什么啊，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英雄战胜魔王这样不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可是为什么到头来，我们付出了那么多终于战胜的，却是这样一个…… 该死的家伙。 “你说……让咱拿走……” 连莉莉丝都一下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为何会突然就这样转变了态度。 三日月现在看上去就好像一副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的样子。 “是啊，话还要我说第二遍么？” 再一次与那双水蓝色的瞳孔对视，三日月红色的瞳中倒映着经历漫长时光的沧桑。 “突然觉得没什么所谓了，突然觉得没什么动力了，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实在要说的话……” “连你这样夺走众多生命的怪物在如今都能够有爱着的人，而在那时阻止了你的我……事到如今却连‘爱’是什么一种感情都忘记了。” “为何连身体都灰飞烟灭却还能仅凭血魂留存于世甚至控制他人的身体，原来如此……那份执念的根本，就是爱么？还真是可笑的一件事情啊。” “在孤独中渡过悠悠岁月，埋首书籍之中数不尽春夏秋冬，不论是生活也好还是感情也好，从那一天起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涓涓流水一样从我的指缝中全部流走，到最后……什么都没能握住。” “继承了同伴的遗志……可是我这样真的算是么？像我这种……杀死了自己同伴的人，真的有资格继承那份遗志么？一直以来都如此惶恐着，就像是为了逃避那份罪责一般的，将自己所有的心思全部放空……也许始终以来，所谓的拯救世界，只是我作为逃避杀死了皇鳶希的借口吧。” 数百年前，在七海的尽头，死斗终焉，最后活下来的，应是两人。 然而……其中一人已因亲手杀死被莉莉丝寄生控制的姐姐而发疯发狂。 不忍自己的友人作为拥有无限寿命的鳞族，在此后的岁月中都沉浸于杀死亲生姐姐的罪孽与丧失心智的疯狂之中，三日月在最后……将自己的魔法，指向了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友。 独自一人，拥抱那份不灭的血魂，拥抱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天命。 “我累了也倦了，如果能够解脱的话……在看到恶食王居然是这个样子的人之后，突然就觉得好像也无所谓了，没意义就没意义吧，反正这个世界上毫无意义死去的人……也不差我们几个了。” “反正这份天命，原本就是你的吧。” 结果到最后，我们几个活着的意义也好还是死去的意义也罢，全都还是……弄不明白。 只是一场如水中映月一样的幻影么？只是一场，如泡沫般一戳就破的白日梦么，只是…… 到头来，我们几个的所作所为，就是这样毫无作用的东西么？ 不，绝对不是那样，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所怀抱的愿望，我们所付出的全部……我在这百年间不惜让瘴毒污染自己的身体也要借用的这份天命，因此而延续下来意志，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发誓吧，现在轮到你来发誓了。” 如那即使神形俱灭也不愿散去的血魂，我也有……就算失去一切，也想要传承下去的事物。 “发誓会继承我的愿望，发誓……会继承我们，继承与你在绝海之中相杀的，我们五人的遗志。” 三日月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份天命，我就交还给真正能够背负它的人肩上吧。 恶食王……莉莉丝…… 曾经牺牲自己拯救了世界的，最初的，龙骑将。 我知道，你的事情。 “要咱……发誓？” 莉莉丝的表情看上去很困惑。 “啊啊，是啊……趁着我现在还没反悔，发誓吧……发誓你会继承我们的愿望，发誓你会拯救这个世界，发誓……你会将我们的意志继承下去，那样的话，就把我的全部让给你。” 话语变的温柔了许多。 “只，只要咱发誓就？” “是啊，只要你发誓就行……或许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适合我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永远埋在那些书里一步也不要走出去……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被他们再强行拉出图书馆一次。” 眼角湿润，三日月用手指擦去了流下的泪水。 明明，是意识的世界……明明连血都没有，可是为什么……会有眼泪呢？ “咱……发誓……” 莉莉丝缓缓站起身，她竖起右手掌，用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咱发誓，会尽自己所能拯救这个世界，咱发誓，会继承曾经与咱在绝海之中死斗，消灭了咱的五人……克莱德·戴尔，汉斯·布伦顿，皇铃音，皇鳶希，还有……三日月瞳的遗愿与意志，将那份，给予世人‘活下去’的方法与勇气的梦想……由咱来担负。” 有所求必要有所允，向人索要某物，便需要为人背负某物。 淫魔之血源远流长，其中寄宿着我等的魂与灵，寄宿着我等的，千年传承与悠远记忆。 与我等相同，人类，鳞族，精灵，以及在这片大地上曾经存在过的许许多多的物种……或许，他们并不会像我们一样是由血缘传承一切，但是…… 一代又一代，一世又一世……传承下去的意志，继承下来的希望，积累不断，由一辈又一辈的祖辈为了自己的后代所开拓出来的那条名为“活下去”的道路……点点星火寄于心中，而终有一日，那份飘零的星火将会汇聚在一起……成为足以燎原的熊熊烈焰。 这是我等，是虽然种族不同，是虽然善恶有别，是虽然互相立于彼此的对立面上……唯有这份被寄托于彼此的传承，在我等的心中，皆寄宿于我等的心中。 因为我等……正是活在这个世界，活在……这片大地之上的生灵，是努力前行，为了自己所珍视之物而拒绝了破灭的命运……孜孜不倦于这千疮百孔的尘世之间探求救世之道…… 我与你，不论是丢弃了自己立场的“卑贱的恶”还是永远也不愿与我同流合污的“高贵的善”，我与你，与你们，我们选择的道路……是一样的。 继承下去的意志（三） ============================== 三日月向着莉莉丝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手掌，与莉莉丝竖起的右手合在了一起。 相合的掌心，想通的心意，相同的梦想。 不论我们的颜色，是黑，还是白；不论我们的立场，是为人敬仰的“英雄”，还是受人唾骂的“恶魔”……唯有这份意志，将会继续流传下去。 “拿走吧，唯一的要求只有，在最后……请让我做个好梦。” “咱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交代，简简单单的点了点头。 托付于那双柔弱肩膀的，则是无法以重量衡量的，延绵百年的救世宏愿。 是时候，交还这份天命于它真正的主人了。 最后的一次对视，水蓝色的双瞳与赤红色的双瞳，在彼此的瞳孔间所看见的…… 是一样的景色。 于是消散……在这片意识的世界中化作泡沫，在交付出自己全部的同时，永远的…… 消弭与这片漆黑的汪洋之中。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数个世纪过去，这份天命，却仍未断绝。 孤独么？寂寞么？因为杀死了同伴的罪而惶恐么？ 很少有能够做一个好梦的夜晚，埋首书中也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暂时从孤独与罪孽的牢笼中逃离片刻。 在拯救世界之前，谁能来先拯救我呢？ 啊，是啊，人是离开了那里，但是……也许我的时间，已经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停留在了那冰冷的海底，与死去的同伴们……一起永远的，留在了那儿。 啊啊，就像是泡沫一样，在漆黑一片的水底，浮动，破碎，怀抱美梦，却永远也抵达不了阳光照耀的海面之上……是这样的……吧？ 好冷，好黑，好寂寞，好孤单……大家全都离我而去了，大家全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而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抛弃了”。 这份天命不属于自己，自己本应在那时……与大家一起离开人世。 无法在应该死去的时候死去的灵魂最终只能渐渐腐朽，无法在理应终结之时终结的天命，成为了束缚着自我的枷锁与镣铐。 孤独的岁月望不见尽头，少女于黑暗中哭泣着。 “求求你们，不要……只丢下我一个人……” 那是自己，软弱的真实。 “你在说什么啊，瞳。” 一只手，伸到了少女的面前。 抬起头，因哭泣而变得朦胧的泪眼中望见的，是只在梦中出现，那遥远百年久未望见的……自己友人的笑脸。 “大家这不是都在等你么？” “鳶……希……” 黑暗之中投下一束光亮，故去的同伴们，出现在了少女的眼前。 “鳶希……铃音……” 少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的友人们。 “汉斯……还有，还有……克莱德……你们……大家……是梦么……这是，我的梦么……” “谁知道呢？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可是在这儿等了你很久了，瞳。” 弯着腰，笑意盈盈的鳞族少女将手伸到了三日月瞳的面前。 “等……我……大家……都在等我……么……” “可是，可是……我……我把你……是我把你……” 捂着脸，泪水决堤而出，自己没有资格……去握住友人的手。 “是啊，不过……我没有怨恨你哦？反而应该感谢……你让我解脱了吧？一个人忍受孤独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瞳？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也要像你一样忍受如此长久的疯狂，我一定……是做不到的吧？没事了，已经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我们的遗愿自有继承它的人去继承，所以……” “是时候安心离去了，不是么？走吧……还像以前一样，我们……五个人一起。” 像那个时候一样，像过去许多次一样，五个人，一起踏上未知的旅途。 “走吧，瞳。” 不仅是皇鳶希，其他几人也一起这样微笑着招呼三日月瞳。 “大……大家……” 使劲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幅景象是真实的，犹犹豫豫着不敢伸出手……但是皇鳶希主动的去抓住了三日月瞳的手。 “你看，不是骗人的……是我不是么？” 掌间的温度，泪水的湿度，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握住他人的手了呢？ 即使这只是梦，即使这只是，沉眠与深海的怪物在做梦之时所呼出的水泡，是稍纵即逝，一戳就破的幻想，但是…… 这份温度，绝非虚假之物，这份自自己友人的掌心间传来的温暖，绝非……虚假的幻觉。 “鳶，鳶希……大家……” 破涕为笑，三日月瞳站了起来。 “走吧。” 皇鳶希拉着三日月瞳，走向了在前方等待着的友人们。 “还要不要坐到我肩膀上来？” “你去死啦……” 就像那时候一样，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就像昨日的重现一般…… 擦着眼泪，笑着，和友人们拌嘴嬉笑，一起肩并肩……在这片黑暗之中，迎着那束光芒，不再恐惧也不再感到孤独，与久等了自己的同伴们一起…… 踏上那遥远的旅途。 继承下去的意志（四） ============================== “算了，红色也不错。” 站在落地镜前，扒着眼皮，莉莉丝注视着镜中自己那变为了红色的瞳孔。 继承的意志……么？ 莉莉丝闭上眼睛笑了。 双手放在脑后使劲一捋，水蓝的颜色立即染上了扬起的发丝。 粗壮的尾巴从背后伸了出来，仰起头微微张嘴深吸一口气，三角形的尖锐牙齿也隐约可见的藏于唇后。 再次睁开眼睛注视镜中的自己，面貌全变的莉莉丝……只有那双眼睛的色彩，不是自己本色的水蓝，而是，继承与三日月的红色。 “果然变不回去了么？那就这样好了，真是的，心情居然变得有点像是千年前刚开始和贝姬一起上战场的时候，那种紧张又激动的心情了……这么像个小女孩的话，可不是现在的咱啊。” 对着镜子又叹了口气，莉莉丝左右摇了摇头。 那么，开始吧。 从今日开始到世界毁灭为止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但是，等到那时当然是不行的。 从今日开始到遇忒丝贝姬她们相遇为止，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如果按照上一次的经验的话，哪里就是转折点了。 忒丝贝姬对安洁莉卡犯下了残酷的罪行，但是后者对此却毫不知情……如果太早让安洁莉卡知道真相的话她一定会和忒丝贝姬拼个你死我活，可如果太晚让她知道的话，就像上一次一样……早已对忒丝贝姬产生了无法割舍的眷恋之情的那位少女，恐怕依旧会选择自杀作为自己唯一的出路。 得找个正好的时间点才行，得找个……安洁莉卡既对忒丝贝姬产生了感情，又不至于陷得太深因此而自暴自弃的时间点才行。 果然……还是在上次，我们相遇的那个时间点才行吧？没错，在那片荒原上，在安洁莉卡所重视的，那个孩子的墓前……在那里告诉她真相，在那里…… 改变她们二人的命运。 不对，不是改变……是把那该死的命运按在地上死揍！用你的话是这么说没错吧？异界彼岸如今一定也在注视着我们的……那个“姐姐”。 哼，行了，那么开始吧。 打定主意之后，莉莉丝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自己所拥有的时间，就是到那时为止。 “好了，该做正事了……小的们，给咱出来！” “喵~喵喵~~” 从书架的阴影中与夹角处，猫叫着的“少女”们一个接一个的爬了出来。 如果是经历过上一个轮回的安洁莉卡的话，她一定对这些与莉莉丝几乎一模一样的那些“少女”心有余悸。 看似姣好的容颜只是披着的皮囊而已，那些“少女”实际上却是贪得无厌的“恶食的怪物”，是除了外貌之外与人类根本没有任何相同点的邪魔外道，只要莉莉丝一声令下，它们立即便会去捕食人类并且无限繁殖自己的同类，成为一股能够将一切吞没的恐怖大军。 现在在这儿的，都是之前……在还不是莉莉丝而是三日月瞳的时候，在“角色从故事中登场”之前，作为故事的铺垫，寄生在三日月瞳体内的莉莉丝的血魂操控着那位少女所产下的“子嗣”。 以及，在这座城市内不断发生的有人失踪的案件，其实都是因为自己……罪行的受害者们，早已化作了自己腹中的食量，甚至连昭示着那肮脏罪行的白骨都没有剩下。 莉莉丝心知肚明，在这篇“故事”开始之前，在自己作为“故事”中的“角色”登场之前，自己早就已经侵蚀了三日月的身体，用那副身子，犯下了数之不清的罪行。 而且，日后还将继续下去……并没有改过从善的想法，因为自己的食物，只能是……人那鲜活的生命。 不过现在自己让这些“宠物”们出来可不是为了去捕食这种事情。 “好了好了，快点动起来！” 莉莉丝拍着手掌。 “给咱去把这座图书馆里，所有封面上带有历史，死龙，千龙之战，世界起源，神明，古代崇拜，世代，嗯……总之先把带这些字的书统统给咱找过来！” 要拯救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的话，不拯救这个世界是不行的。 必须让一切都踏上正轨，必须战胜那被写下的，神明所喜爱的残酷结局。 百年的探求，三日月瞳抓住了其中某些至关重要的线索，如今，那些记忆与知识全部都被给予了莉莉丝。 就像是将两人的人生相互重叠一样，记忆之中既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也有那位少女所经历的一切。 与自己的死斗以及与她们五人的死斗，记忆中的那场死斗以两种不同的角度展开，令莉莉丝一下子有些恍惚与茫然，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当然是莉莉丝了……” 她又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便坐在了那张宽大的椅子上。 像三日月瞳经常做的那样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起身子，让自己整个人像是一只猫一样，缩到了那张柔软的椅子上面。 “等着咱吧，安洁莉卡……” “就算不认咱这个母亲也没关系，咱一定会……拯救你的人生……” “还有忒丝贝姬你这个蠢货，咱也会顺带着救一下的……” “等着咱吧，一定……一定会办到的。” 在“宠物”们将自己所需的书籍悉数叼来之前，尚有时间小憩片刻。 闭上眼蜷缩在宽大的沙发椅上，嘟哝着自己所爱之人的名字，在脑海中……将由他人处继承而来的全部学识与记忆一一梳理，细细统合。 不一样了，现在的咱和上一次的咱可不一样了。 等着吧，不管是要拯救世界还是拯救你们两个，咱一定能够办到。 一定。 未来孕育于祸兽胎中 ============================ “三日月大人，您已经一天都未进食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因为那位大魔女三日月瞳已经一整天都没有按铃让下人将准备好的饭食送入图书馆，所以担心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骑士团长亲自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踏入未经许可决不允许一般人进入的图书馆。 当然，因为负责警卫的骑士团都是自己的手下，所以根本也不可能有谁拦着自己，所以破坏规矩的下场顶多就是……等下被三日月大人发一顿火吧？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惹得那位大人发火了，毕竟……从学生时代起，自己就是那位大人的亲传弟子。 这么想的话是不是有点太有恃无恐了一些？不过，等到伊格尼斯推开门踏入图书馆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群裸·体的“女孩子”正叼着书本，以野兽四肢着地的方式跑来跑去。 “喵~！” 看到有人进入这个密封的空间，不少“女孩子”都松开了咬着书的嘴，抬起头望着伊格尼斯，发出了猫儿般的叫声。 “什，什么情况！！！” “三，三日月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一般人望见这个场景，怎么都不能继续保持冷静了吧？ 一群长得一样的女孩子什么都不穿的在你面前像动物一样跑来跑去什么的…… “你就当都是格雷姆行了。” 从被书籍堆得满满都看不见后面人的书桌那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格，格雷姆！！？那应该是石人吧！” “换个造型呗，女孩子养眼一点不是么？” 确实比起毫无特点的石头人要养眼一点，不对，这已经太过了！起码穿上衣服吧！ “三日月大人？您的晚饭……” “带过来了的话随便找个空的地方放吧，咱现在没空。” “咱？” 自称似乎不一样了，而且声音的语调也有明显的变化，骑士团长伊格尼斯满腹疑虑的绕到了被城墙一样的书籍环绕起来的书桌后面。 “三日月……大人？您的样子，这是……” “不是三日月，是莉莉丝。” 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蓝发的少女抬起头，推了推架在耳上的那副眼镜。 薄薄的镜片后，赤红色的瞳孔一闪一闪。 “莉……不不，是三日月大人吧？您着到底是……” 当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事情，也不可能就这样让对方轻易相信，他那名“三日月大人”已经不在人世。 莉莉丝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面前摊开的那些书本之上。 “算了，就当是吧，换个造型变变心情，这个理由可以吧？” 如果要全部都说清楚的话，那么两边大概也就要动手了……莉莉丝不觉得对方会和自己这个“夺走”了三日月瞳一切的恶食王坐下来好好谈谈。 那名骑士团长的实力，在上一次莉莉丝就已有所领教，她可不想现在这么快就像上一次一样的和对方大打出手……最起码，也要等把这里所有自己需要的信息都找齐记到脑子里之后再说。 “换换心情……” 看起来，对方还因为见到的场景太过匪夷所思而处于疑惑当中，虽然可能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三日月大人”是不是除了外形和口癖之外哪里不太一样了，但是也正因为那仅仅只是“疑惑”而让他变得犹豫不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表态才对。 “地图有么？离这里最近的遗迹……帮咱那份地图过来。” “遗迹？三日月大人是要调查遗迹么，那么我马上组织调查团……” “不用了，拿份地图过来……” 莉莉丝又一次抬起了头，注视着依旧满面不解的骑士团长。 “咱自己去。” 莉莉丝看了看摆在自己左手边的地图。 “大概他很快就会回过神来了吧？” 现在自己说什么对方还会遵照着做什么只是因为那个骑士团长还没从如此令人惊讶的变化中缓过劲，等到他稍微冷静一下仔细想想的话，应该马上就会发现“那个人一定有问题”了。 嘛，不过自己也不打算待到那时候，一天两夜，虽然还有许多连翻都没来得及翻的书，不过大体上需要用到的东西自己倒是都记住了。 抬眼忘了眼前那依旧和小山一样多的书堆，莉莉丝叹了口气，她摘下眼镜，将两脚翘到了桌子上。 “果然还是有很多让人疑惑的地方啊，而且，像咱这种人说拯救世界什么的，简直就像是个讲笑话的小丑不是么？不过，主要是这些东西……” 拿在手里的书是有关于过去各种种族信仰的神明以及可能存在的“过去世代”的历史研究书。 “三日月瞳她明显察觉到了某些东西，经过数百年的钻研，她明显已经抓住了某些线索，让骑士团去开启石门讨伐死龙不光光只是因为咱的侵蚀控制了她让她去吃死龙的内脏，还有其他方面的因素……” “如果她所推论的事情是正确的话，那么在久远的过去，应该存在着所谓的上一个世代，也可能存在着许多的上一个世代，上上一个世代，但是那些世代毁灭的原因……果然，只能去门的后面寻找了么？而且，特意和神明崇拜联系在一起，虽然不是不理解信仰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但是这样是不是也说明……世代消亡的原因是和这些过去的神明崇拜，或者神明本身有关呢……” 种族所信仰的神明并非如今居于天空的“神明”，而是流传于更加久远的过去，从人们尚不知晓死龙为何物的历史长河之中不断累积不断传承下来的，属于久远过去的回忆与传说。 但是，神明崇拜并不会无缘无故的产生……人类崇拜神明的过程也是认知自然认知世界的过程，在其中不乏有将许多自然或者非自然的现象以及先辈们描绘为神明的过程，如果说在这些当中存在着来自于过去的讯息的话，那么很可能…… 关于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的线索，就在那些古老的神明崇拜之中。 这是从三日月的记忆中读取到的信息，但是，她的研究也仅仅到此为止，因为……更下一步的研究方案，三日月她迟迟未能将之实现。 那便是，得到死龙出现的那些“门”后面的讯息。 门那一侧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至今仍未有人知晓，只有能够得到确切的讯息才有可能将所有关联的线索全部汇聚起来，然而……虽然也有过勇者冒着生命危险踏入门内，又或者操控有着监视传达功能的“格雷姆”进入门中，但是那些尝试全部都以失败告终。 从来没有人能够从门内返回，而监视与操控傀儡的魔法在傀儡进入门内的那一刻起也都全部失效，就如同魔法从根本上被什么东西给切断了一样。 所以果然…… 只能亲自过去看一看了。 莉莉丝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因为，那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能办到的事情。 因为她的身体与死龙并无区别，既然死龙能够从门的那一侧过来也能化作瘴气返回门内的话，那么理所当然…… 人形的死龙当然也能够通过那道门，见识一下门后的另一番天地。 看来，得到了这幅躯体也不全是坏事，不是么？ 未来孕育于祸兽胎中（二） ================================== 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出发之前嘛，果然还得先处理一下你们这些家伙啊。” 莉莉丝望着那些在自己周围跑来跑去的“猫儿”们。 把这些家伙留在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全部带出去的话，虽然说能够当做一些战力，但还是太勉强而且也太招摇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自己需要带些“宠物”当做备用，不过不需要这么多。 果然还是先把多余的处理掉吧。 “好了好了，别跑来跑去了。” 莉莉丝拍了拍手掌。 听到莉莉丝的掌声，少女模样的“宠物”们都停了下来，她们抬着头，一对对蓝幽幽的瞳孔全都注视着自己的“主人”。 “吃吧，互相吃掉对方吧，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咱就给予她奖励，开始吧。” 少女露出了残酷的笑容，那份本性即使经历着二度的人生也始终没有改变。 恶食的怪物并不会在意自己不关心之人的死活，甚至可以说……那些凄惨的死，是最能够慰藉她扭曲心灵的乐趣所在。 “喵喵！！！” 遵从与莉莉丝的命令，除了畏惧她们的主人之外不知恐惧是为何物的“少女”们，对着彼此露出獠牙，扑了上去。 于是，鲜红的盛宴在莉莉丝的眼前展开，望着那副地狱般的光景……蜷缩着坐在沙发椅上的少女，露出了颇为开心的笑容。 遍地尸骸断肢之间，最后剩下的，还活着的“宠物”就只有一只了。 “喵~喵喵~” 发出了虚弱的猫叫声，失去一条手臂，脸被啃去一半，肚子也被撕开的那只“宠物”，跛着脚挪到了莉莉丝的椅子边上。 “很好很好，就是你了吧？那么，按照约定就给你奖励好了~” “给予你从四足的兽变为两足的人的奖励。” 魔法的光辉笼罩着唯一的“幸存者”。 “喵喵，喵！？” 第一次站了起来，用两脚直立的“宠物”望着自己的双手与双脚，兴奋不已的直叫唤着。 当然，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恢复了。 “好了，这样的话你也就像个人了吧？嗯，既然是人的话，那么也得有个名字才行……让叶吧，就叫你让叶好了。” 莉莉丝“嘿咻”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喵喵喵！” 为了得到了名字而欣喜的叫着。 “嗯，不过既然不再是用四只脚的野兽了，果然还是需要穿个衣服的吧？” 四足爬行给人的感官是诡异，但是如果站起来用两条腿走路还是这样裸着身子的话，那未免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虽然莉莉丝和她的“宠物”应该都没有所谓的羞耻心就是了。 稍微想了一下以后便挥了挥手，魔力的丝线从莉莉丝之间流出，按照她所设想的模样，编织起不存与此世之间的衣物。 那是从那个天照御姬，也就是奈阿身上得到的灵感，是与她所穿的衣物非常相似，但是要简单不少的服饰，如果让奈阿看到的话，她一定会认出那件衣服的名称。 那是一件短款的和服，是在这个世界中并不存在的样式。 衣服轻飘飘的落在了让叶的身上，莉莉丝亲自帮她整好衣领，然后系上腰带。 和服的下摆刚刚好能够遮住让叶的大腿根部，不过只要稍稍一抬腿的话，那下摆内的春光无疑便会露个一干二净。 而且，敞开式的领口也只需要少女稍稍弯腰便能看清里面的全部……总觉得，这件衣服穿上去以后，让叶的色情度一点儿都没有减少反而因为“欲露还羞”而提升了许多。 看着穿成了那个样子的让叶，莉莉丝满意的点了点头，鼻子朝天发出了自豪的“哼哼”声。 “哟西，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出发！” 莉莉丝你的万无一失到底是在指什么地方呢？ “里面的打扫就麻烦你了，大概三天左右的时间，有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带着让叶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似乎是等在那里的伊格尼斯。 面对着明显想要问什么的骑士团长只是如此草草交代了两句，莉莉丝便带着让叶离开了。 虽然对方暂时还是将自己当做了“三日月大人”，不过，等到他见到图书馆内的那副场景，应该也不会继续处于那样的困惑之中了吧？ 我为恶，是为至黑，因此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假以她人之名……只要继续，将我当做是恶便好。 英雄的立场理应站在怪物对面才行，这是为了给所有以此为道路付出牺牲的人们一个交代而无论如何都必须如此的“规矩”。 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应该就会是那样了吧？虽然……还有要拜托给他去做的事情。 好了，在正式行动之前…… 就让已经饿了这么久的我，先吃晚饭吧？ 黑夜笼罩的城市内，从一条偏僻的巷子中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半掩着的屋门内传来了血腥的气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因为好奇心而推开那扇屋门走入室内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因正在发生的景象而尖叫不已。 刚刚才拖过的地板染上大滩血渍，洗碗池中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碗碟堆在一起，涓涓水流从通水的管子中一个劲儿的涌出来，因为没有人去关上而漫过池顶，将碗橱柜和地板全都打湿了。 在这家小小的餐馆中，本应正在打扫店内洗刷厨具，结束一天营业的年轻夫妻二人迎来了他们今天最后的客人，也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客人。 让叶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而莉莉丝……她正靠着一张桌子坐在地上，大口咀嚼着被撕裂的血肉与骨头。 尝试着吃了一些饭食，但是那根本无济于事，果然要填饱我的肚子……只能是这温热的血与肉。 恶食王还是那个恶食王，一点儿也没有变化……因为清楚地明白这一点而在一瞬间感到无可奈何亦或者自惭形秽，但是，那样的感情立即就被吞噬血肉的快感而掩盖了下去。 人在这世上便是建立在牺牲其他生物的基础上才得以延续生命，那么，非人之物以人的性命作为食粮延续自己的未来，这或许也是完全合乎情理的事情吧？ 为了能够将这条“救世”的道路继续走下去，必须以如此的“人命”作为自己的食量消解腹中饥渴不至于让自己因此而发疯，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真不知道如果让世人来选的话，他们是否会愿意接受这样的“救世”，还是说，只要不轮到自己头上的话不管是牺牲谁也没有关系？ 不过我并不会在意，因为我从来都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也不想当什么英雄，是和我的称呼，永远都只会也只能是“吃人的恶魔”，所以放心好了…… 恶行还会继续，道路也会继续，如若当终有一日这个世界真的因我而得到拯救之时…… 在记载这份壮举的史书上所书写的，必定不会是我的名字。 门之后的世界 ====================== “这个遗迹还真小啊。” 在离开格兰贝尔之后按照地图走了大约三个小时不到，莉莉丝就找到了目标的那座遗迹。 以规模来说算是很小的那种了，似乎坐落在人类王国附近的遗迹都是这样的大小，而且数量也并不是很多……所以在以前，也就只有人类这边还能以自己的力量消灭出现的死龙吧？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哼。 和忒丝贝姬一样，莉莉丝也并不怎么喜欢人类……不如说因为她会吃人，所以要她喜欢会被自己吃的种族，在自我伦理的限制下稍微也有点太难了。 这不是什么瞧不起之类的问题，而是如果因为自己喜欢谁所以不会吃谁而其他的就无所谓的话，莉莉丝自己会觉得对其他人不公平……遇到自己是人类的不幸，自己所代表的那份灾祸不应因个人的好恶而改变，莉莉丝所能做到的“公平”就在于当她肚子饿了的时候能够给予每一个与她相遇的人“公平”的残酷命运。 “还真是令人无话可说的恶意。” 对于自己的这份自觉，莉莉丝自嘲般的轻轻哼了一声。 当然，现在自己要做的可不是在这里因为看到遗迹而想起了这些事情，进而感到自我厌恶……自己可没那么多时间把精力放在这种感怀伤秋的闲思上面。 不知不觉就已经站在石门之前了。 “所以一会儿应该怎么办呢……” 视线瞄向了站在自己边上歪着脑袋的让叶。 “喵？”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主人正在盯着自己，让叶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嗯……怎么说呢……虽然不知道门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用寄生虫控制这家伙的身体进去应该安全一些，但是……这家伙太弱了啊，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万一直接就被秒杀了怎么办……” 莉莉丝瞄着让叶叹了口气，这让后者脑袋上的问号变得更多了…… 以门的对面是充满瘴气的空间作为假象比较合适，莉莉丝自己或者她的那些“宠物”都可以不受瘴气的影响这点是能够进入门后最基础的保证，但是，既然是那些死龙们出现的地方，那边的空间除去瘴气之外也绝对是危险异常的地方，这样一来的话，自己的“宠物”能够发挥的作用就太小了，用寄生虫将意识转移到让叶身体里，操纵她过去的话，弄不好才进门就会被秒杀掉，这样一来就完全是在白费功夫。 必须能够保证在那边的空间进行较长时间的活动，遇上危险也能够尽量解决，这样一来的话…… “果然还是只能咱自己去么。” 嘛，自己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一样可以留有保险的后手，只是不知道那边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地方……希望起码是正常的，有地方让自己踏足的世界吧？ “让叶，过来下。” 招呼着自己的“宠物”，不过，因为赋予了她成为“人”的资格，所以也应该不算是“宠物”了吧？只是要让莉莉丝把让叶当做是自己孩子的话，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喵喵喵~” 让叶“喵喵”叫着，两脚一蹦就跳到了莉莉丝面前。 虽然是能够用两脚行走，而且似乎表情比起之前也丰富了许多，不过，只有语言依旧还是“喵喵喵”。 大概这辈子也就只有莉莉丝能够听懂让叶在说什么了。 “乖~” 摸了摸让叶的头，然后捏了捏让叶的脸，最后，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稍稍张开嘴，莉莉丝一口亲了上去。 “喵呜~~~” 好像是有些被吓到了一样的发出了“喵呜”的声音，不过很快便沉浸入了粉红色的氛围之中。 向后稍稍抬起左脚，声音渐渐软了下去的让叶，甚至主动抱住了莉莉丝的身子，不过……这样缠绵的气氛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 让叶的眼睛突然急速收缩起来，抬起的足尖也如造电击般不停抽搐着，松开了抱着莉莉丝的双手，扭动着想要离开……但是，缠住了她腰部的尾巴并没有给让叶这样的机会。 相互亲吻的嘴角边冒出了白色的泡沫，那显然是不正常的事情，让叶的身子往后倒过去，但是即使这样莉莉丝还是没有给她与自己分开的机会，她压着让叶的身体，强硬的搂着让叶的肩膀和后背。 “呜，呜呜……” 让叶发的声音听上去颇为痛苦，伴随着如同干呕一般的咳嗽，大量的白沫从她与莉莉丝接吻的嘴角边冒了出来。 终于，莉莉丝分开了与让叶贴合在一起的嘴，同时，她缠着让叶腰部的尾巴也松开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让叶立即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她用双手扒着自己的嘴，将手指伸入口中拼命搅拌着，似乎是想要从自己的咽喉里面把什么东西给挖出来一样。 但是，结果只是让她发出了更加猛烈的咳嗽，以及因干呕而从鼻子和嘴中流出了不少的胃液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但是刚刚压迫着自己喉咙乃至食道的感觉依旧还有残余，通过接吻的方式……那个“主人”将什么东西送入了自己的体内，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胃中蠕动着。 坐在地上全身发着抖，让叶抬起了满含泪水的眼睛，不解的望着她的“主人”，亦或者是“母亲”。 “连这种表情都学会了呀？看起来还真像是个人了。” 只是莉莉丝并没有对让叶的视线有所回应。 她转过身去面对着石门。 “这样就好了，备份应该是万无一失了，接下来……开始吧！让叶，去边上呆着。” “喵呜……” 虽然刚刚才遭受了一番那样的待遇，不过让叶依旧还是很听话的一个人缩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不论莉莉丝对她做了什么事情，可是只有莉莉丝的命令是不会也不能够违抗的……这是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经被“设定”好了的东西。 “芝麻开门！！” 在看到让叶已经找好位置躲着了之后，莉莉丝站在石门前抬起右手大喊了一声。 当然，那句咒语只是开玩笑而已，真正起作用的，是被她带在右腕上的，三日月瞳所制作的那条手链。 百年以来孜孜不倦的探求，仿照着天上神明们的道具所制作的，在里面埋藏了极少量不知从哪儿得来的辉水晶的那条手链，与忒丝贝姬交给安洁莉卡所使用的手环一样，拥有着开启石门的力量。 尘封的石门缓缓开启，接下来，便是已经看过无数次，几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的…… 丑陋的怪物登场的画面了。 “你呆在这里别乱跑！听清楚了么！” 死龙刚一出现就用尾部光线将那只怪物给烧了个干净的莉莉丝比起死龙还要更像是怪物吧？ 给让叶下达了“原地待机”的命令之后，她就趁着石门尚未关闭的空档，一咬牙一挺胸，向着那散发出混沌光彩的门内走了过去。 踏入门中的时候稍稍的犹豫了片刻，不过，也只是犹豫而已。 向前的脚步并未停下，很快，莉莉丝便消失在了那一片混沌的光彩之中。 而当莉莉丝刚进入那之中不久，伴随着隆隆声响，石质的巨门便合上了。 “喵？” 黑暗的遗迹内，只剩下让叶一个人，因为听从莉莉丝的命令而抱着两腿，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里。 门之后的世界（二） ============================ “嗯……嗯嗯……嗯……嘿呀。” 莉莉丝伸了个懒腰。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嘛？除了……这儿简直就像是泡在瘴气里一样以外。” 过来得时候还在想着门后面究竟是怎样一个诡异的空间，可结果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莉莉丝觉得有些普通过头了。 脚下也有能够踏足的地面，而且从触感来说的话，好像也就是普通的岩石与砂砾的感觉……放眼望去，莉莉丝如今所处的这片空间，是一望无际的荒凉之地。 也就只是那样了，荒原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稀奇的地貌，把这种地形作为“门后的世界”实在是太一般了些，不过，这里的空气与正常世界中的并不相同。 空气中确实存在着能够呼吸的氧气成分，但是……与之相比的瘴气浓度实在是过于庞大了。 将视野都染成了淡紫的颜色，浑身上下因为暴露在高浓度的瘴气中而感到一股令人恶心的粘稠感……这种程度的话别说呼吸了，只要稍稍接触，像人类这种生物应该就会立即腐坏而死吧？ 浓稠到这种程度的瘴气几乎不可能以防护性的魔法抵抗，怪不得那些想要探明门后世界的人们从来没有一个能够带回哪怕一丝信息……只要踏入这里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人就已经被溶为一滩血水了吧？ 格雷姆……石人傀儡的话倒是应该能够在这种环境中运行一段时间，但是…… 莉莉丝摊开手掌，一簇冰结的莲花在她掌间汇聚。 魔法确实能够在这边的世界起作用，莉莉丝用自己的魔力雕琢而成的那朵冰莲就是最好的证据，那么，令监视魔法失效的东西应该并非瘴气，而是…… 莉莉丝回过头，望了一眼她身后那已经闭合上了的石门。 耸立在荒原之中的石门就如一座饱经风霜的墓碑一般，散发出孤独而又凄凉的气氛。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闭合器吧……” 将手放在内侧的石门上，莉莉丝很快便得到了结论。 因为接受了三日月的所有知识与技艺而令她对和魔法有关的事情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莉莉丝很快便从那座石门上找到了能够截断正常世界魔法的原因。 “原来一组是两道门啊，这边的和那边的……闭合上的话就像是闭合器一样将这边的空间与那边的空间完全截断，所以需要维持的法术也就不管用了么？不过，自律类型的应该还能在这儿运作吧？只是在这种瘴气中，根本没可能撑到下一次门开就是了。” 不管用什么材料制作付上了怎样的防御魔法，自律的格雷姆之流在这片空间中最多也不过只能撑的上十来分钟而已，根本不可能等到下一次的门开……而且，莉莉丝觉得就算是用特殊道具连续打开石门令格雷姆快速返回，能够带回去的讯息…… 除了附着在格雷姆表面，那会立即置人于死地的瘴气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吧？ 嗯，所以才会一直对“门后的世界”和“死龙的源头”一无所知啊，想要调查这片空间是在是太难了，当然~~~~ “在瘴气中完全没有问题，把瘴气当氧气呼吸的咱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咯！” 披在这幅人类外表的皮囊之下的到底还是死龙的躯体，人形的死龙莉莉丝……可是对这致命的环境完全不怕的~ “不管怎么说，这里也太荒凉了一点儿吧？虽然知道瘴气能够腐蚀大多数的物体，但是这种世界……怎么说呢，像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世界真的有它存在的意义么？” 找到了像是山丘意义稍微高一点儿的地方，莉莉丝在爬上那座小山丘后环顾四周，如此自言自语到。 之所以没有飞行的原因不是因为不能飞，而是因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高高飞在天上无异于暴露自己的行踪，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存在，这么做的话就太危险了。 不过，莉莉丝的担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样形容这个世界的话应该很贴切。 天空中，黑色的瘴气如台风来临时候的云一般涌动着，至少从下方的话看不见有任何星辰的存在，目之所及的荒原之上，除了个别如墓碑般林立的石门之外，就只有…… 趴在石门的门口，一动也不动的死龙了。 和想象中的情况区别有点大，莉莉丝尽量在自己的脑中整理着情报。 因为瘴气的腐蚀而令世界中没有什么东西存在这点倒是可以接受，但是那些死龙又是怎么回事呢？这边应该是死龙的世界吧，可是，既不是在天上飞也不是在地上爬，只是那样静静地趴在石门的前面一动也不动……还真的变成“死”龙了？ 莉莉丝有尝试着靠近其中的一只看看情况，但是就算走到对方的面前，那只死龙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是因为将自己当做了同类还是其他什么情况？总之，这样一点反应都没的情况实在是太奇怪了。 莉莉丝努力回想着自己在自己的世界中见到的那些死龙……它们可没有一个是这样懒洋洋的趴着的啊？明明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不得了，该怎么说呢，好像感觉现在自己看到的这些死龙失去了生物性一样？ 嗯……又是一个值得思考的疑点啊……在充满了理应是如自己的“能源”一般的瘴气的环境中是这样失去了生物活性的样子，到了瘴气稀薄的世界中确实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啊，生物活性么…… 但是，死龙明明不能够被称之为“生物”吧？唔，这也是先入为主的想法……如果将对方当做生物看待的话，或者，最起码将对方当做“具有生物特征”的事物…… 不对，难道说是……是“遗留有生物性象征”？就像是解刨青蛙一样，青蛙明明已经死了但还是能够因为神经性的痉挛而不停抽动，如果那个表现不光是在神经上，而是能够留存于“某种”生物的遗骸上的话…… 保留了过去特征的躯壳是吸收瘴气的容器，当到了瘴气浓度更低的世界时残存的生物活性才开始显现，又因为体内瘴气的关系才变得……如果这么一想的话…… “脑壳痛。” 想这么复杂的事情果然会头痛，就算吸收了三日月的知识与技艺……莉莉丝本质上还是一个笨蛋没错呢？ 敲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尽可能的想要把自己看到的东西整理成一条能够推断出某些要素的线索，一边又为自己脑袋瓜的不中用而感到叹息，就在这个时候，莉莉丝瞥见了从那厚厚的瘴气云层中出现的某个物体。 涌动着的浓厚瘴气就像是从天空中倾倒下来一样的从上方直灌下地面，因此而稍微变得薄了一些的瘴气云中，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的东西存在……为了能够看清楚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莉莉丝向着更靠近一些的方向跑了过去。 门之后的世界（三） ============================ 门之后的世界（四） ============================ “喵？”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蹲在角落中的让叶站起了身子。 她左望望右望望，表情变得异常的不安，接着，她向着那道石门走去。 “喵，喵！！！” 手指抠着石门拼命的刮着，声声猫叫尖锐而凄惨。 紧闭的石门上很快便平添数道血痕，让叶继续惨叫着，跪在了石门的面前。 “喵喵，喵！！！喵喵喵！！！” 敲打着石门，甚至用额头去撞，让叶的双手和额上很快变成了一副鲜血淋漓的模样。 “喵喵喵喵喵！！！！” 无法人言的猫儿不停叫唤着，然而这个世上能够明白她所想要表达意思的人，恐怕就只有莉莉丝而已，所以现在，这份痛苦注定无人知晓。 终于，不再敲打石门的让叶倒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肚子开始在地上打滚了起来，而她的腹部也明显较之先前要肿胀了不少。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就算不通人语，但是那份痛苦也能够从这凄惨的哀嚎之中体会的到，在让叶那不断鼓起犹如孕妇一般的腹内……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喵喵喵！！！！！！” 仰面躺倒在地上，腰部弓起几乎拧成了九十度的形状，让叶的腹部已经大到她自己用双手都无法抱住。 “喵……喵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伴随着那声与人几乎一致的惨叫声，让叶那鼓成了气球一样的肚子终于破开了。 一只手，从让叶的肚子中伸了出来。 接着是脑袋，身体，双腿，尾巴，浴血的人形自让叶的腹中破腔而出，而那个人形，正是…… 莉莉丝。 洁白的肌肤上满是鲜红的血液与被撕成了破烂的内脏，莉莉丝晃了晃脑袋，甩动自己的头发抖掉了身上和头上的内脏碎片。 捋一捋长发，歪着脑袋嗅了嗅身上的血腥臭味，莉莉丝向前走了两步，踏出了那一滩血肉之中。 “嘛，从结果来看好像还不错，这个方法也成功了……不愧是咱。” 异形之物的转生之宴，当自己的本体身亡之时，借由事先埋入宿主体内，保留有自己意识的寄生虫于那血肉子宫中再次诞临……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新的“个体”当中，虽然是初次的尝试，但是从结果上来看非常成功。 嘛，这种尝试总是伴随着风险的不是？虽然莉莉丝也不知道如果不成功自己要怎么办……不过既然成功了那就万事ok不是么！ “啊，哈，哈！” 满身鲜血的裸·体少女翘着鼻子，仰天干笑三声……果然，如果除去那残酷的性格的话，莉莉丝的本性还是很像小孩子的。 “好了好了，转生也成功了，要记住的家伙也记住了，赶紧回去查查看到底是……嗯？你还没断气么？” 莉莉丝转过头，望着瘫倒在自己的血肉与脏器之中，肋骨胸骨悉数粉碎，上半身和下半身几乎完全分离只剩一条脊椎相连，即使如此，却还一息尚存的让叶。 “喵……喵……” 一片死灰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浸没在鲜血中的让叶虚弱的叫唤着。 莉莉丝眯起了眼睛。 “豁？” 拖长了尾音，莉莉丝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是因为给予了你‘人’的资格么？像咱求救……真是不可思议，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些家伙，有‘想要活下去’的意思……” 反正都成那样了，已经很好地完成了“生下我”这个任务，那么作为道具也可以这样丢着了……就算生命力异样的顽强，都这样了顶多也就是再撑个一两分钟吧？ 看样子莉莉丝大概原本是想要不理奄奄一息的让叶径自离去，但是……她刚走出两步之后，又一次回过了头。 “如果想要拯救世界却连这点怜悯之心也没有的，真的能够拯救她们的未来么……还是说，咱的心中仍有迷茫……” “罢了，就当两清吧。” 莉莉丝朝着血泊中惨不忍睹的让叶走了过去。 “喵喵？” 睁开眼睛，不解的叫唤了两声。 抬起双臂，盯着自己的手望了一会儿，然后又移开视线，望着自己那白嫩嫩的腹部…… “喵？” 让叶的脑袋上好像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喵喵喵，喵喵！！” 然后，她立即跳了起来，冲着靠在墙边的莉莉丝大声的不停喵喵叫着。 “好了好了，别叫了……不是你自己说想活下去么？现在咱把你修好了。” 令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复原所消耗的魔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得多，这让莉莉丝感到颇为的疲惫。 不止是魔力，恢复魔法可不是能起死回生的什么“奇迹的小药丸”，莉莉丝为了让那具身体复原，甚至消耗了自己不少的血液。 果然好想闭上眼睛睡个好觉，消耗这么多救了个压根没用的角色，完全划不来啊…… 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说起来，你们都算是咱生下的，但是，咱永远都不可能会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反而因为你们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咱到底是怎样的一只怪物，而且，还顶着和咱一样的脸……所以，说实话，咱对你们并没有任何的好感。” 那是莉莉丝的心里话，虽然平时看起来她对她的那些“宠物”们似乎是抱有近似于“主人”的好感，但其实从之前几次毫无怜悯的突然残杀这些与自己模样一致的“宠物”就可以看出，她的心中其实对她的这些“子嗣”究竟是怎么看的。 莉莉丝，永远也无法将她们像安洁莉卡一样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但是这次…… “咱生下了你，但是，你也生下了咱……咱无法成为你的母亲，咱也不会认为你是咱的母亲，那就这样两清了吧，救活你以后，就和咱没关系了。” “让叶……从今以后，你就不必听从咱的命令了，不管是想要做四足的兽还是两足的人，从今以后，就随你自己喜欢。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再见，让叶，你自由了……不过咱想，咱们以后应该是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之后，莉莉丝便扶着墙壁，慢慢朝着遗迹的出口处走去了。 “喵？喵喵？喵！？” 让叶在她的身后不停叫唤着，但是，莉莉丝一直都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 少女很快便消失在了一片漆黑的遗迹之中，石门之前，就只剩下四下张望，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让叶了。 “喵喵？？” 在自己的叫唤得不到回应许久之后，让叶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主人了。 虽然，还不知晓所谓“自由”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第一次…… 以自己的意志而并非为了遵从某人的命令，让叶迈开了步子，顺着莉莉丝消失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脚步渐渐加快，然后变为了小跑，在漆黑的甬道之中，向着露出微光的那个出口…… 终于，离开了一片黑暗的遗迹。 遗迹的入口处当然也早就没有了莉莉丝的身影，让叶停下了步子，然后抬起头…… 有生以来第一次，将自己的目光从主人与猎物的身上移开，转而投向转而注视，沉醉于那流淌于黑夜之上的，灿烂星川。 纠缠在一起的孽缘 ========================== 再次回到那座图书馆中的时候，已经有人先自己一步等在里面了。 “你在啊？别告诉咱是在这里欢迎咱回来的。” 对于有人在图书馆中等着自己这件事情，看起来莉莉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还亏得自己是用了隐匿行迹的魔法避开守卫悄悄进来的，结果不是没意义了么？ “你到底是谁。” 骑士团长伊格尼斯，看他的表情就能够明白…… 他已经不再将眼前的那个少女当做是自己的“三日月大人”了。 “莉莉丝，恶食王莉莉丝……一开始不就说了么。” 对于对方的提问以及那似乎都已经剑拔弩张的气氛毫不在意甚至连看都没看伊格尼斯一眼，莉莉丝绕过了那位骑士团长，走到了书桌的前面。 桌上和桌子边上依旧还堆着她离开时的那一大堆小山一样的书本，莉莉丝随手从中找出几本之后，开始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恶食王早就已经……” 对方不是三日月大人这已经是能够确定的事实，原本应该在看到少女的一开始就这样认为，但是……因为刚开始看到的场面实在太过于让人震惊，居然令自己都顺着那个少女的气势就这么下来了，但是，在她离开之后，那张书桌前的大厅地面上……那片尸堆，可真是够触目惊心的，也多亏了看到那样的景象，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彻底否定了“那个女孩其实是三日月大人”的这一可能性。 不过，说自己是恶食王什么的也太…… “没和你开玩笑，咱也没空开玩笑。” 从书本之间抬起了眼直视伊格尼斯，于是对方第一次发现，那名少女的双眼与三日月瞳是多么相像。 “咱离开的那个晚上，城北应该有人失踪了对吧？虽然治安不是由你们负责的，不过这些东西总会上报给你……失踪的是经营一家小餐馆的夫妇二人，咱没说错吧？” 这种事情，为什么她会知…… “除此以外，之前隔三差五就有上报的失踪案其实都是咱做的，顺带一说，刚刚回来的时候在北门那边吃掉了正好遇到的几个学生，虽然不知道名字不过明天肯定哪个学院又会来通报有学生失踪的事情吧？不相信咱说的话那就等明天看看就知道了……其实在看到咱留在这儿的那些‘宠物’的尸体时候，心里不就应该已经有了几分答案了么？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或者不敢相信，还有，如果你要问你的三日月大人去哪儿了的话……” “虽然可能形式上有些出入，咱把她吃掉了。” 在听到那句话后一时没有能够反应过来，接着，直到愣了有差不多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才终于…… “你这个混蛋！！！！！” 伸手握住背在背上的大剑剑柄，燃烧起火焰向着莉莉丝的脑袋砍下去……在正准备那样做之前。 “白痴，你是想把这里全给烧掉么？这里可是图书馆，要烧给咱去外面烧去。” 将书扣在桌上，莉莉丝的冷眼让伊格尼斯暂停了手上的动作。 “你说什……”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么，伊格尼斯，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既然能胜任蔷薇骑士团的队长一职，那么当然不会是只有肌肉的笨蛋武夫，不如说精通魔法的你应该有着过人的才智与理解力才对，那么咱说的话你也应该很容易明白，况且咱的时间很紧，所以，就不和你叙述详细的过程，直接告诉你结果。” “咱要拯救这个世界，这也是你的三日月大人托付给咱的事情，如果不是笨蛋的话就不要再罗里吧嗦的问‘为什么’‘开什么玩笑’这种蠢话！” “开……” 刚开口就发现自己想要说的已经早就被对方给封死了，伊格尼斯……稍微有点因为这个完全出乎自己预料的恶食王而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咱做的事情怎么样咱自己知道，是怪物啊还是人类啊，说着什么梦话呢什么诸如此类的事情……咱明白就行了，可以吧？有的事情看过程有的事情看结果，咱是恶食王，咱会拯救这个世界，这就是现在能够得出的结果，所以不要在这些上面浪费时间了……” 莉莉丝再次拿起了手里的书，翻开一页朝向伊格尼斯。 “如果理解了的话那就来告诉咱……虽然记得样子也找了几本书，不过记录都是些既含糊又简短的讯息，根本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果，你既然是精通魔法的骑士团长，想必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在你的必修科目里……知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哪儿的神明崇拜中的角色？” 莉莉丝的手指，指着书页上的某一张手绘风格的插画……说是插画可能也不太确切，正确而言，那应该仅仅只是一张草图。 在一个圆形的球体上面，画着勉强能够看出是女性的简陋脸孔。 “……” 现在的情势发展实在有些太出人意料了，这根本不该是按照正常情况双方应该拿起的“剧本”。 那名自称是恶食王的少女，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气势过于惊人，以至于伊格尼斯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骑士团长脸上复杂的表情，大概是在心中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最后…… “柯美妮亚，赫塞萝丝……在不同种族间有不同的称呼，是作为古代神话信仰中的次要神明广泛流传的女神。” 在到底该怎么办的无数选择之中，男人最后选择了这样的答案。 不是因为头脑转不过来就顺着对方的气势接下去了，而是…… 那双眼睛，与三日月大人太过相像……不是说颜色，而是指，在瞳孔间闪烁着的某些光芒。 “豁？为什么不同的种族会信仰相同的东西？” 莉莉丝眯着眼睛。 “不是不同种族信仰相同的东西，而是关于古神话的记叙原本就是将不同种族信仰着的相似之物融合在一起所编写的……在人类之中是母与子的守护神，在兽人当中则是代表繁殖的次级神，在精灵之中是大地与腐叶的女神……崇拜着相似又在职能上相近的神祗，于是将那些零散的信仰融汇到一起，编写成了在遥远的过去之中流传的神话体系。” 数千年前的世界到底是何种样子莉莉丝不得而知，不过，世界的发展总是从前向后的。 在遥远的过去文明想必还没有发展到如今这幅样子，也远不及千年前的那个时代繁荣昌盛……那时的各个种族信仰着原始却不成体系的神明作为最初的偶像崇拜，而伴随着文明的进步与种族间的交流与融合，那些信仰最后渐渐融汇在一起，形成了能够称之为“体系”的古代 “神话”。 “还有么？有关于这个玩意的具体信息么？” 莉莉丝没有称那个为“女神”或者“神明”而是“这个玩意”，从这之中，骑士团长已经能够读出那位少女似乎对记录于纸上的古老神话抱有抵抗的心理。 “具体的……关于次级神祗的记录本来就不多，不过，倒是有一个种族将其作为主要神明，或者说是作为‘创造神’崇拜。” 伊格尼斯思考了一下之后如此开口。 “那，那个种族是？” “如果你真的是恶食王的话，那么……那个种族可谓和你颇有渊源又不共戴天，明白了吧？” 在这里没有正面回答莉莉丝的问题，因为作为与“恶”相对立的人，自己不想完全顺着对方的意思。 不过只是这么说答案也很明显了。 “不了个是吧……” 莉莉丝的脸开始抽搐了。 “鳞族……啊……” “这比告诉咱是哪个灭亡了的种族让咱去挖遗迹更麻烦啊……” 双手撑在桌上，莉莉丝垂着脑袋哀叹不已。 这可真是孽缘啊，不如说……孽债啊。 那个因为自己而几近灭绝的种族，那个因为自己而被迫离开了栖息的家园，来到陆上定居的种族…… 开什么玩笑啊！！这样怎么可能去问她们“能不能帮帮忙”啊！！更何况皇鳶希和皇铃音也是自己杀的啊！！！！！自己理所当然的是那个种族的头号仇敌，这种事情不管经过几千年都不可能会有所改变啊！ “嘛，不过，你倒是很配合嘛？这么容易就相信咱的话了？” 因为头痛而扶着脑袋惨笑着的莉莉丝望向了男人。 “和相信还是不相信没有关系，要说为什么的话，可能的确是在气势上被压住了吧，不过……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 “虽然三日月大人看起来很懒散，但是她的心中其实一直都燃烧着火焰，而在你的眼中，我能够看到和三日月大人一样的色彩，如果说我相信什么的话，那么我相信的，大概就是那团火焰吧？但是……这并不足以成为让我饶恕你所犯下的罪行的理由，如果你的的确确，是那个恶食王的话。” 相信了并不代表就能够承认，食人的恶魔永远也不可能这样正大光明的行走在青天白日之下，自己更加不可能……就这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三日月瞳是否将一切托付给了那个披着少女外皮的怪物这点不得而知，但是……三日月大人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而导致如此结果的凶手，显然就是那个家伙。 作为三日月瞳的弟子，当然不可能原谅这种事情。 “嗯哼，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做？” “在天明之前从这座城市中消失，不然的话，就由我亲自来讨伐你。” 对着男人认真的表情，莉莉丝噗嗤一下，轻轻的笑了起来。 “好好好，咱走，反正本来也是准备要走的，拯救世界这种事情，光窝在图书馆里可不行不是么？和你打什么的就免了吧，上次是运气好，真的打起来……怕是打不过你咯。” 反正原本就打算要离开这儿去拜访一下和自己有着“缘分”的那个种族，这种程度的逐客令倒是完全不算是什么事，不过说到被那个骑士团长讨伐什么的……上一个轮回中自己也被打得很惨，这次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正面对战的话，就算现在拥有了三日月瞳的魔法技艺，要和伊格尼斯打莉莉丝最多觉得也就是五五开的程度……那家伙的实力不管放在那个时代，都是实打实能够被冠之以“英雄”之名的强啊。 虽然上次是可惜了，不过这次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的话就好了。 “这样也好，只是有时候界限这个东西啊，不是那么容易就划得清楚的……这个你拿好。” 黑即是黑，白即是白，虽然一直以来自己也都一直想要贯彻这样的立场，但是……有的时候，我们自己的立场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了的，特别是……明明是“黑”的自己想要去做“白”的事情，而为了达到那样的结果，身处“白”之中的人，又不得不与自己合作。 当想做的事情一致的时候便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划分界限，无奈地叹了口气，莉莉丝将某个东西抛给了伊格尼斯。 “这个是？” 用手接住了那枚如胸针一般大小的棱形晶体。 “单向通讯用的魔法水晶，你拿着，咱会有事情找你的……另外，派点人手去给咱找两个人。” 莉莉丝完全不给对方一点儿质疑的时间便接着说下去了，这种强硬的气势实在是有点令人无奈。 “两个女人，都是高个子的那种，白发红瞳，当然是伪装……一个是古铜色的肤色另一个是普通的肤色，穿着什么的不清楚，不过都属于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出众外貌，稍微认真找一找就能看找到的吧？现在这个时间的话，大概在沙漠边境的城镇里吧。” 考虑到时间的话，这几天她们应该会在那边出没，只不过具体是哪座城市就得让别人去找找看了。 “褐肌的那个是境界神忒丝贝姬，另外一个没胸的是龙之魔女安洁莉卡，记好了。” 莉莉丝轻描淡写的报出了那两人的名字。 “境，境界神？？还有龙之魔女！？” 但是显然别人可不能把她的轻描淡写当做耳边风了，那两个名字刚一出口，伊格尼斯就无法再保持冷静了。 “嗯，没错，所以监视的话要小心点，她们两个可都是很敏感的……多派点信得过的人去，不同的城市换不同的人，也不要过于接近，如果她们去做什么了的话也不需要跟着，只要能够掌握她们大体上去了哪儿就行，暴露了的话肯定会死翘翘，所以注意点知道了么？还有，不管她们做了什么事情也不要干涉或者凑合进去，只需要行踪的报告就行……她们两个也是拯救世界的关键所在，事情别搞砸了。” 没有她们就没有“拯救世界”，当然莉莉丝并没有把这些也全都告诉面前的那个男人。 从现在开始到两个月后相遇为止的这段时间内，莉莉丝想要知道她们二人的动向，特别是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因为这次没有毁灭格兰贝尔，因为这次没有派出自己的“宠物”去其他城市繁殖，所以也就不会与安洁莉卡相遇，那么这样是否是会改变原本发展的世界线，莉莉丝必须确保这一点不出太大差错。 所以需要知晓那两人具体的动向。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能够正确的估计形势并且做出决定的人，要不然也成不了三日月瞳的弟子，那样的话，只告诉这么多就可以了。 “尽量小心点，当然咯，你那边都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要咱来提醒这些事情，不过咱还是要说一声，万一搞砸了说不定世界就要玩完了，那……拜拜~有事咱call你~” 莉莉丝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甚至还对伊格尼斯挤了个媚眼，她就那样推开了图书馆的门走了出去，留下伊格尼斯一个人……对着手中的通讯水晶抽动着半边的脸。 “什么叫有事call我……” 对那个顶着“恶食”的称呼，理应成为自己死敌的少女完全无语。 虽然是单向的通讯水晶没错啦，也没说会照着莉莉丝的意思去办不是么？这家伙到底搞什么啊，这种不把别人当一回事自说自话性格的女人……还真是很恶劣啊！ 还真是，和三日月大人一样…… 纠缠在一起的孽缘（二） ================================ “站住，如果没有提前约好的话，这儿不允许人类进入。” “不对，看她的那条尾巴……那家伙不是人类！”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 面对着那明显异于常人的蓝发少女，几名手持长枪的女性面面相觑。 位于皇都之内偏僻一隅的领事馆占地面积并不算大，而就是这座建筑物，成为了昔日拥有整个海洋的一族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栖身之地。 可恨，可憎，可怜，与天地一般悠久的长寿却要寄人篱下不知直到何时，与其说是因为他人的善意而得以拥有这样一块“领地”，不如说不过只是作为彰显人类作为大地主人的“宽宏”的道具摆设而已。 古老的种族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留存着自己种族的火种已是难能可贵，只是，不论在外人亦或者自己看来……这种生活，都像是把自己放在博物馆的陈列柜中一样，不管如何想要维护种族的尊严与否，那样强硬的态度都显得颇有些荒唐可笑了。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恶食王的话…… 那片蔚蓝的大海，如今也不会被染上如此污浊的黑色，我们的家乡……也不会变成这小小的一座洋馆。 那个该死的恶食王。 “那个什么，那就谁去通报一声你们的主母，说是有人拜访？” 本来是想要偷偷溜进来的，但是没想到隐蔽用的法术居然对对方完全无效，才刚刚翻进围墙还没进门……莉莉丝就被发现了。 这叫灵视啊还是看破啊？对幻觉类法术的抗性居然这么高，不愧是战斗种族……就算如今生活的条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种族的特质依旧还保留着么？ 不过看上去，这些人似乎是新生代吧？也不知道如今还有多少当年的鳞族存活于世，虽说拥有无限的寿命，但是活在这个世上总会有些不如人愿的地方，更何况背井离乡如此多年……不过还能有新生代诞生最起码证明种族还依旧保有复兴的希望，不像我的…… “来拜访的人会用法术掩藏自己翻墙进来么！而且那条尾巴，根本没听说过有哪个种族会是这样……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嘛嘛，咱不是什么可疑人物，脾气不要这么暴躁嘛~咱有很重要的事情，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来的，所以拜托通报一声？” 莉莉丝满脸堆笑，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双手不停的上下摆着……不过，说什么不是可疑人物这点，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 “拿下。” 长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劈头盖脸的戳了过来。 你这不是拿下是弄死才对吧！？ 要死了啦，遇上鳞族的这些家伙果然会变成这样不是么！？ 对于那个种族的记忆，停留在千年之前的大战之中……作为，曾经互相并肩作战的战友。 主动来到地面上帮助着人们与死龙对抗，对缺乏食物的陆地城市输出了大量的食物援助，同时充当着当时多种族的联盟军中最为有力的后盾与前锋，多亏了她们的支援，才渐渐令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转向了较为明朗的局势。 和鳞族因为相互争夺地上的领土与男性而战斗的时代莉莉丝作为淫魔并没有经历过，对她而言那个种族在许多意义上都只有好的一面，更何况，当时鳞族的领导者皇天伊可谓对莉莉丝和忒丝贝姬二人有恩，最后甚至也是她牺牲自己的生命挡下了死龙之王近距离的吐息才得以保护住瓦尔哈拉，并且让莉莉丝成功控制住那头巨兽……再次回忆起那些过往的事情，莉莉丝的心中便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然而自己对那个有恩与自己的种族犯下了几乎将其灭绝的大罪。 成为恶食王之后莉莉丝并非没有记忆，虽然意识已经完全陷入漆黑之中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暴走，然而就像是醉酒之人一般，莉莉丝依旧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感受到自己用这双手这张嘴这条尾巴，以及受到自己操控的，那些由自己产下几乎填满了大海的“子嗣”们所犯下的所有罪恶。 疯狂并不是借口，是自己默许了那份疯狂……不如说，是自己期望着那份疯狂将一切淹没。 这样就不用再在痛苦的饥饿与对忒丝贝姬的爱恨之间，煎熬渡过这望不到尽头的岁月了。 喰尽了大海将鳞族赶上了陆地，杀死了前来讨伐自己的两位鳞族公主，也借她们之手获得了解脱，那么，如今站在这里的自己，对于这样一个与自己有着漫长渊源的种族，自己又是如何看待的呢？莉莉丝并不能确实的将自己放在一个明确的立场上。 感激，愧疚……然而作为自己唯一能够成为的“恶食王”，在自己的心中，又决不允许这样的感情萌生。 恶人并非不能悔改，然而极恶如我如若悔改…… 便是对那些受我之害之人的忘却，是对那些……勇敢的站在我的面前将我讨伐之人的侮辱，所以我…… 绝对不会悔过，绝对不会愧疚。 “好像也没那么厉害啊。” 躲过了左右两柄长枪的戳刺，莉莉丝压低身子猛冲向一边，一拳打在了其中一名守卫的肚子上，同时扬起尾巴，抽中了另一人的肩膀。 发出有些沉闷的惨叫声，那两人便倒在了莉莉丝的身边。 已经手下留情了的结果不至于伤及性命，不过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再爬起来拦着莉莉丝了，但是，这样的情况和莉莉丝想象中的倒是有些出入。 自己记忆之中的鳞族绝对不会这么简简单单便被这种程度的攻击所打倒，不如说，那个精通“武”的战斗种族，会被自己这样半吊着的武学体术打倒在地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衰退了么……” 能够延续已经不易，战斗的天赋逐渐衰退，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一想到这些事情又全都是因为自己，莉莉丝的眼中便闪烁起了复杂的光。 到底还要与多少自己在过去所犯下的罪孽相遇呢？如果换做是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的话，她们在清醒之际，断然是无法承受这些来自过去的孽债的吧？ 幸好，自己和她们不同，是一个绝对不会自暴自弃……也绝对不会因为自甘堕落便悲伤不已跨不出步子的人。 有时候还真是佩服自己的这副铁石心肠与残酷本性啊，拥有这样本性的我，在千年之前到底是怎么样才会想要庇护那些人类的孩子们的啊？自己已经回忆不起来，温柔的那个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让咱见你们的老大，不然咱就要打进去了！” 在打倒了两名守卫之后，莉莉丝站在前院中间朝着挡在洋馆入口处的其他人这样大声的喊着。 纠缠在一起的孽缘（三） ================================ “你这家伙！” 站在门口处的守卫见到同伴被莉莉丝打倒在地显然着急了，但是自知自己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的她又不能就这样放着莉莉丝不管，结果不知道该是去向洋馆里的人报告情况还是继续这样拦在前面的守卫似乎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里交给我，你去向母亲大人报告有侵入者吧。” 有人从洋馆中走出来了。 高挑的黑发少女颇具凛然的英姿，让莉莉丝在一瞬间将她与安洁莉卡的形象相互重叠在了一起。 不过，虽然算不上有多少料，那位少女的胸部也比安洁莉卡丰满了不少。 “公主殿下！可是，那个家伙……” “没关系，说了交给我了。” “明白了。” 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便让守卫进屋去报告情况，手握长剑，与安洁莉卡颇有几分相像的少女对着莉莉丝怒目而视。 “居然连入侵者都有了，看来我们也被人越来越小看了啊。” “公主……” 莉莉丝眯起了眼睛。 刚刚的守卫叫她是“公主”，要是没猜错的话……不会吧，应该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如果是真的话，那还真是…… 不得不感叹命运是多么喜欢用这种恶意的玩笑来捉弄人了。 “是啊，还算是个公主，怎么了？我可没有较弱到提不起剑那种程度。” 将莉莉丝的呢喃当做了对自己的嘲弄，少女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你们两个没事吧？” 没有立即对莉莉丝展开攻击，而是先蹲下身子，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同伴。 “非常抱歉，公主殿下……被贼人打倒这种事情，令一族蒙羞了……” “没关系，辛苦了……你们先退下吧，这儿交给我。” 扶起被莉莉丝打倒在地的两名守卫，让她们退入洋馆……期间，那名少女一直都是背对着莉莉丝毫无提防的。 再将自己的两位同胞送入洋馆之中后，关上门，少女终于转过身子双手握剑，对莉莉丝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感觉咱才是被看不起的啊？” 对于对方将后背暴露给自己这一点，莉莉丝觉得那个少女是不是太自以为是或者太大意了。 “你对我的同胞们手下留情了对吧？那么我也会手下留情的。” 看来，她的确对自己的实力有着不小的自信。 “对咱这个怪物手下留情？” “我到不认为只凭一条尾巴就能认定别人是怪物。” “哼……真是愚蠢的想法。” 莉莉丝嗤之以鼻。 明白了，那个少女的自信并非来自于真正拥有能够支撑起她的一切的力量，而是来自于这样近似于愚蠢的天真。 “因为鳞族看起来都一个样，姑且问一句，今年你几岁？” “尚有一月成年，不过事先提醒你，不要把我当小姑娘看。” 架起剑与自己右肩平行，剑尖指向莉莉丝……那是直刺的架势。 “鳞族的成年……十七啊，啧。” 连年龄都一样……和那两人开始旅途的时候一模一样，该死。 这可很是孽缘了。 “可以开始了么？当然，如果你现在打算转身离开的话，我不会阻拦你。” 摆好架势的少女看起来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具备在莉莉丝面前也能够游刃有余的实力。 “随意。” 莉莉丝摊着双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然而她的心中，实际已经是在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翻搅个不停了。 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少女，应该正是…… 正是死于自己之手的，五位英雄中两名鳞族的公主——皇鳶希与皇铃音…… 是她们那，在出生之前便早已天人永隔数百年的妹妹。 该死。 命运这个东西果然除了用来诅咒之外便一无是处。 锋利的剑刃向着莉莉丝的脸直刺过来，不躲不闪，以双手指尖如舞蝶般轻点着剑刃的锋口，莉莉丝如同舞台上的舞女一般，以那锐利的剑锋支撑着自己身体全部的重量，抬起双腿一个空翻，落在了少女身后。 剑是好剑，可是人…… 直刺的速度算得上快，准头也还说得过去，但是也就只是那样而已……这种程度的剑士满世界要多少有多少，说不好听的，最多也就是够的上二流的边线而已。 是因为说了会“手下留情”所以有所保留，还是说她原本就只有这种水准呢？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保存下来的种族延续的星火，实在也太过于微弱，过于渺茫了。 莉莉丝一抬尾巴，朝着背后的少女甩了过去。 身后的少女连忙转过身子，用剑勉强挡下了莉莉丝的尾巴，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见到对方这种反应的莉莉丝不禁皱起了眉。 已经用力够轻了，还是这种程度么？剑势也没有太大力道，别说斩断了，这力气连尾巴的皮都蹭不破，虽然不是说要拿她去和忒丝贝姬或者安洁莉卡相比，但是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也实在…… “可以了，只有这种水平的话，就别站在咱面前了……实在要咱说的话，别说什么手下留情了，太丢人现眼了。” 莉莉丝向着少女冷眼相对。 强者有强者的活法，弱者也有弱者的活法，过往的荣耀如果真的已经无法再度拾起了的话，那么还是脚踏实地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不足，活在当下，更加小心翼翼的努力积攒微小的成果更，这样加现实一些。 “我……很丢人现眼么……” 眉头紧凝，双眼之中满是自嘲的神色，少女的脸孔蒙上了一层忧郁的面纱。 “果然在外人看来，也是这样吧……但是……” “就算是那样，也没有被人小看的道理！！” 那是种族的自尊，还是少女自己的自尊？莉莉丝在那名与安洁莉卡颇有几分相似的少女眼中，只一瞬间，她望见了火焰，望见了……不愿熄灭的火焰。 那种表情那种眼神，自己已经看过无数次，自己早已知晓其中所蕴藏的含义。 不需要思考，敏感的莉莉丝因为少女眼中的色彩而立即向后跳开，同时，她的肩上与胳膊上，都不同程度的多了几道血痕。 少女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感受不到她的杀意，甚至根本看不出她有出过手。 倒是没有瞄准要害，是因为之前说过会“手下留情”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对那眼神有了反应的话，恐怕现在自己的肩膀和手臂都会因为斩伤而大出血了吧？不过…… 刚刚让自己负伤的攻击到底是什么？ 是魔法么？感受不到魔力的痕迹，那么是剑术？不可能的吧，就算自己资质平平并不精通，但是再怎么看对方也不会是达到天上的境地，出手连自己都无法看清的程度啊？自己刚刚遭受的攻击，到底是什么？暗器？还是诅咒之类的？ 而且一开始没有使出这连自己都看不透的攻击，恐怕是因为并没有想要用的意思吧？如果不是自己刚刚说她“丢人现眼”的话……藏了一手么？虽然只是这样的话，并不能够真的就让那个少女成为什么出类拔萃的角色，不过…… 莉莉丝开始重新评估起那个被自己形容为“不入二流”的少女。 “就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丢人现眼吧。” 而对方也提起了剑，再次摆出了直刺的架势。 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样璀璨的瞳孔……不管是出于无谓的自尊，还是看不清形势的愚直，不管怎么样，一个人能够让自己的双眼焕发出那样的神采…… “真好啊，或许这就是能够成为英雄的资格吧？”莉莉丝在心中如此想到，她的心思不禁回到了百年前的过去，那些曾经站在她的面前，在眼中同样燃烧着如此火焰的那五人身上。 “真是，像她们。” 莉莉丝微微的扬起了嘴角。 “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和你们说了，如果有人来的话先通知我么？怎么又打起来了！” 就在莉莉丝准备因望见了少女瞳中的色彩而顺着自己“向往破灭”的性格真刀真枪的大闹一番的时候，有人从洋馆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与眼前少女一样的黑发，可能比起莉莉丝来还要稍微矮上一些的娇小女性让人不禁会对她是否已经成年感到怀疑，不过…… “母亲大人。” 见到那名女性出来，少女立即收起了自己的剑。 过去所留下的伤痕 ========================== “所以是什么事情？入侵者？这倒是好久没有过了，会来这种地方的家伙，你……” 没有看自己的女儿，而是看向了莉莉丝。 在莉莉丝看来这种情况最起码是不是应该先问一问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受伤之类的才对？起码以她的角度看来的话，那对母女之间似乎缺乏了一些必要的亲情，再加上刚刚那名少女自嘲一般的呢喃了“在外人看来我也是……”这种话，就不由得莉莉丝不去想象是不是她与她的母亲间有着什么隔阂了。 “莉莉丝？” 在看到莉莉丝尾巴的时候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是，当莉莉丝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那个女人，居然报出了莉莉丝的名字。 “你……认识咱？” 对于现在居然还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莉莉丝也感到很惊讶。 而且还是鳞族……难道是…… “我是天依的妹妹皇凝汐，千龙之战的时候见过几次吧？虽然你大概对我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我倒是还记得你的脸……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那条尾巴……” 说到这里，对方皱起了眉头盯着莉莉丝看了好一会儿。 “让她进来。” 似乎是用力的咬了咬牙齿，然后，便转过身朝屋内走去。 “活得长有时候也能有好事发生。” 皇凝汐将莉莉丝领入了洋馆二楼的一间房内，看房内的摆设，似乎是用来当作招待人的客厅使用的房间，不过…… 莉莉丝可以看出摆在桌上的那些茶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很久都没有什么访客来了，我这边差不多都快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一些老面孔。” 原本地方就很偏僻，虽说是在皇都之内但其实差不多有一种“被隔离”了的感觉，偏偏就算是这样也不得不将此处当做自己最后的栖身之所……就算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都清楚如今这幅凄凉的景象是多么令人悲伤。 “以前咱和你见过么？” 跟在皇凝汐的身后走入房间，莉莉丝眯着眼睛略微的感到了一些疑惑。 “虽说见过两三次，不过也就一面之缘那种程度吧？那个时候主事的是姐姐，你们对我肯定没什么印象了……” 背对着莉莉丝走到房间中间，皇凝汐叹了口气。 “最后和死龙之王决战的时候，在地面上率领部队的人就是我……那个时候仰望着天空中的大家，心里倒是有种说不出的羡慕，姐姐牺牲以后……我就成了一族的主母了。” 千年前的事情了啊……悠久的时间悠久的回忆，但是，作为千年前的往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种族渐渐衰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种族曾经栖身的大海成为了那种模样，她的心里，一定比谁都要更加…… “那个时候其实很羡慕牺牲了的姐姐，因为对我们这样的种族而言，大家都差不多有些英雄情怀，能够以自己的生命去为他人开拓出道路这种事情，对我们来说，应该是‘值得自己去做’的事情……你也一样，莉莉丝小姐。” 与一般“美人鱼”给人们的印象有所不同，鳞族在过去是被称之为“战斗种族”的好战种族，曾经对陆地发起过数次侵略战争，因为种族中只有女性，所以也与莉莉丝的种族淫魔有过不少关于“爱人”方面的摩擦，这样的种族，或许对她们而言，力战而死换来他人幸福的结局，并非是自己不能接受的末路。 “听说在决战的时候是你控制了死龙之王为大家拖延时间最后牺牲了……我想那样子，一定也是称得上‘英雄’的结局，对吧？” 那并不是对于莉莉丝结局的嘲笑，而是真心实意认为“以那样的方式结束”是应该被称为“英雄式的结局”。 当然，莉莉丝自己并没有什么英雄梦想也没有那方面的憧憬，对于她而言以那种方式与忒丝贝姬分别……她一万个不情愿。 “也许是吧，咱到没什么想法，不过，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就好说多了，其实，咱是来想要请你帮……” 原本还在纠结于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求得帮助，不过既然是过去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记得自己的人的话，那么应该是好办事多了吧？可莉莉丝才刚一开口…… “我啊，以前一直觉得活得久了其实是种折磨，对我而言人生当中唯一的好事情，就是自己的孩子降临于世，你明白么？就算离开了大海，就算曾经繁荣的一族沦落到这种地步，但是，当我的那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和一族的未来，或许也并不是那么灰暗的东西，但是……” 皇凝汐打断了莉莉丝的请求，并且……她的话语，让敏感的莉莉丝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人活得久了，有时候还是能够遇到好事的，比如能够……” “亲手宰了你这个该死的恶食王！！！！莉莉丝！！！！！！！！” 果然，这个世上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不光认出了我是莉莉丝，也认出了我是恶食王么？ 当冰冷的长剑刺穿自己做肩胛骨，将自己钉在墙上的时候，莉莉丝的脑中却只想着“恶有恶报”这句话。 “请等一下！咱确实是恶食王没有否认的意思！但是现在咱……” 忍着疼痛强行挣脱了贯穿自己左肩的长剑……以自己的肩膀被整个切开为代价。 在皇凝汐的下一次攻击还未到来之前，莉莉丝想要尝试着让对方停下来，起码只要暂时停下来就好。 “那不就好了么！” 但是皇凝汐根本不给莉莉丝说话的机会，她猛跃过来，拔起插在墙上的长剑，对着莉莉丝的脖子就那样砍了过去。 当然不可能白白让对方砍掉脑袋，莉莉丝伸长右手的指甲，以爪刀拦住了那一剑。 “咱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谁管你是来做什么的？我只想要把你给千刀万剐！！”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位母亲，可以心平气和的与杀害了自己孩子的凶手坐下来好好谈话呢？就算能够原谅莉莉丝将鳞族一族几乎毁灭的罪孽，皇凝汐也绝对不可能原谅……她杀害了自己孩子的罪孽。 “咱真的有事情求你！！” “给我去死吧！！没想到我真的能够等到这一天，没想到我真的能够亲手，亲手替我的孩子报仇！！！” 一剑扫开莉莉丝的爪刀，皇凝汐的剑术与之前称呼她为“母亲大人”的那位少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给我偿命吧！！” 利剑再一次刺向自己眉间，莉莉丝在地上一个打滚躲过了致命的一剑，接着，她想要暂时与对方拉开距离，起码让自己能够有时间将话说完，所以，她选择了向着房间的门口冲过去，然而……门在她的眼前扭曲了。 不仅仅是门，还有地板，墙壁，天花板，沙发，桌椅，那些久久未有人使用的茶具……全都开始扭曲，然后就像是融化了一样的消失不见。 “这是？？” 脚下已经不再是能够立足的地面，而是…… 吞噬万物的汪洋。 “绝界——风暴之潮。” 暗云笼罩的天空电闪雷鸣，深暗色的大海卷起漩涡，顷刻之间便将莉莉丝吞没其中。 “将这世界上最后的海潮之景，作为你的葬身之地吧，该死的怪物！” 鳞片就像是护甲一样覆盖着小部分的手臂与颈脖两侧，盘起的头发散开，黑色的流苏飘荡与风暴之中，驾于惊涛海浪之上的是…… 手持双剑，有着如传说之中“美人鱼”一样鱼尾下半身的战士。 那样的姿态，才是身为“战斗种族”的鳞族真正应该拥有的姿态。 过去所留下的伤痕（二） ================================ 即使是在千龙之战中也未被波及的那片大海，就算是死龙，在大海的面前都渺小的如同落叶一般，似乎只要稍稍打起一个漩涡，就能够将那些肮脏又愚蠢的事物，全部都吞入其中，化作泡沫。 自己的家园令自己无比自豪，自己也无比爱惜着这样的家园，为了守护这片蔚蓝的家园，自己的姐姐曾经率领着族人，来到陆地上与其他种族并肩作战，最终击退了那名为“死龙”的威胁。 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玷污这样的汪洋。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海中充斥着异物的杂音。 异形之物渐渐充斥着广阔的海洋，生机盎然的碧蓝色大海，渐渐因那些东西们而化作了一片漆黑，散发着腥臭味道的漆黑死界。 喰尽海中的一切，以自己的尸骸填满了整片海洋，曾经如母亲的怀抱一般温暖的海水，如今只剩下冰冷且粘稠的死寂。 为了守护家园而奋勇战斗，然而在那数之不尽的异形之物面前，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第一次明白了，原来就算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海洋……也有它力有不逮之时。 为了种族的延续而带领着所剩不多的族人们离开了已被漆黑所染的故乡，将自己眼中最后的那片回忆之景，与无可奈何的不甘一起，深深埋于心中。 数百年的积淀，再加上自己的女儿先于自己而去的悲伤，终于，在痛苦与悲伤的螺旋之中，那份回忆，终于化作了这世上唯此一见的绝景。 “你就葬身在这最后的海潮之中吧！” 驾驭着狂暴的风浪，皇凝汐高呼着，将自己那沉淀了数百年的积狠与不甘，化作了这片记忆的大海之中，最为凶狠也最为致命的狂潮。 “咱知道你想要宰了咱，但是现在能不能先冷静一下让咱把话说完！！” 莉莉丝从汹涌的海潮中冒出了头。 刚刚被漩涡给卷到了海中，不过莉莉丝当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立刻驱使着魔力让自己摆脱了海水的束缚，一下子便突破到了海面之上。 以青蓝色的魔法阵作为立足点的莉莉丝看上去就像是站在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一样。 “咱想要拯救世界，因此有事情想要问你！！咱知道咱和你之间有着不可能和解的血仇，但是能不能等咱先把咱要做的事情做完再……” “谁管你想做什么？不如说，看到你的样子我基本都能够猜到你经历了些什么事情才变成了恶食王，但是，那又关我什么事？拯救世界也好毁灭世界也好，只要能够给我的女儿们报仇雪恨……我管他世界到底怎么样干什么！！拿命来吧，恶食王……莉莉丝！！！！” 皇凝汐不是三日月瞳，她的愿望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仅此而已。 不管莉莉丝是“黑”还是“白”，从她是“恶食王”的那一刻起……皇凝汐与她之间，就绝对没有任何调和的可能性了。 “啧。” 也明白了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对方停手的莉莉丝，咂了砸嘴，然后不再言语……她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攻击之上。 乌云密布，雷鸣电闪，暴雨狂风。 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相互对视，没有言语的二人……当照亮了这片黑暗水域的闪电划破天际之时…… “喝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一同向着彼此冲去。 虽然莉莉丝能够以魔法阵作为立足点，但是在这片海域之上，皇凝汐无论速度还是控制力都要更胜一筹。 驾驭着滔天巨浪的“美人鱼”，以那遮天蔽日席卷而来的水墙，向着莉莉丝直接碾压而去。 水是温柔的，然而水也是残酷的，当水的“量”增加到如此之多的时候，当平静的海面不再平静，在这暴风雨的夜中掀起风浪之时……无论海面上有着什么，是渔船的小舟还是跨洋的巨轮，其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被残酷的“水”之力量撕裂砸碎，成为沉眠与海底之中的泡沫碎屑。 更何况，对方只是区区肉体，要与这狂暴的海潮向较量的话……莉莉丝似乎还是要略逊一筹。 海浪卷过，那渺小的人儿便消失不见；区区肉体想要能与海潮相抗争，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这样被吞噬殆尽，然而…… 她并非别人，而是莉莉丝，是曾经喰尽了七海的恶食之王。 海啸的浪潮之间，青绿色的光将那厚重的水幕融出一个孔洞；在海潮还未能够合拢的瞬间从那之间穿过，踩踏着此起彼伏，一波接一波的浪潮，莉莉丝张开血红色的爪刀，向着皇凝汐猛扑了过去。 长剑隔开莉莉丝的爪刀，双剑的防御滴水不漏。 在“武”的层次上比起莉莉丝要不知高出多少，更何况还因这现在所身处海潮结界而占尽天时地利，皇凝汐当然不可能给莉莉丝任何的机会。 雷鸣之下，碧玉的双剑与激流汹涌的海潮交辉相应；巨浪之上，美丽的人鱼舞起轻盈的剑舞。 侧身避开血红的长爪，雷光照耀，湿润的长发之下，因愤怒而变得赤红的眼瞳之中，燃烧着的是与这片大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不灭明焰。 为了自己的族人，为了自己的故乡，也为了，自己逝去的孩子。 再一次，在自己的胸中燃起了火焰，面对着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敌手，倾尽自己所能，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展现于此时此刻。 誓要诛杀那背负了“恶食”之名的少女。 双剑轮舞，如曲轴般旋转，激起一连串的浪花阻碍视线。 于是，当水花散落之时，待到下一道雷鸣响起之际，伴随着因划破天空的电闪而再度变得明亮起来的这一瞬间，冰冷的长剑，斩断了恶食之王的左腕。 略带一丝腐臭气息的鲜血从断腕处喷涌而出，然而顷刻之间，便融没与浪花之间。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不到用那只怪物的血将这片大海染红为止，还远远不够！ 更快，更强，更加愤怒！就和这，咆哮着的大海一般！ 掀起一层层海浪阻碍莉莉丝的视线，卷起激流摧毁让莉莉丝能够在这狂浪之中立足的魔法阵，破开水壁，青白的剑影铺天盖地，令人猝不及防。 不给她恢复左腕的机会，不给她从自己面前逃离的机会，甚至不给她使用魔法的机会。 对于莉莉丝而言，那是足以比肩忒丝贝姬的剑舞。 想要用尾巴从侧面做出牵制，却被对方非常轻易的一剑扫开；想要修复被切断的左腕，然而在那星罗密布的剑影之间却根本腾不出空子；想要后退想要使用魔法，但是……情形已经严峻到哪怕只是开口吐露字句的瞬间，自己便会被那两柄双刃轻易的斩下头颅。 境由心生，此番风浪便是皇凝汐心中最好的写照，此番剑舞，便是与这狂暴的景色最为相配的终曲。 剑道极意人之顶点，此时此刻，仅在倾付与手中双剑的“技”这一点上，皇凝汐已经明显超越了莉莉丝所认为的“最强”的忒丝贝姬。 虽不足以劈天裂地，但却能削去莉莉丝的右肩，虽不足以划分虚空，但却能够刺穿莉莉丝的侧腹，虽不足以一剑裁断阴阳昏晓，但却足以一剑切开莉莉丝的脸孔与左眼，肩胛与胸口。 虽未能如某位异界之神一般，依凭自己的剑技抵达神域，却也是立足与“人之剑”的顶峰难逢敌手。 自然，莉莉丝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白刃战中取胜。 左腕，右肩，腹部，左边的眼睛脸孔肩胛直到胸口……遍体鳞伤几无完肤，独目的视线中一片血红，被风浪大幅度的消耗了体力，疲惫不堪的身体再也无力招架皇凝汐的剑岚。 再一剑扫过，切开莉莉丝胸肋的剑锋几乎将她横着砍成两半，惨叫声被雷鸣与浪潮的声音盖过，莉莉丝用右手捂着胸口下方的巨大伤口，再次以尾巴对着那在风浪间忽隐忽现，手持双剑不停紧逼的“美人鱼”发起了猛烈的一刺，试图以此能够暂缓对方的剑势，令自己得到片刻的喘息之机。 然而，尾巴顶端的骨刃沿着光滑的鳞片擦了过去完全没有能够对皇凝汐的攻击起到任何的阻碍，紧接着迎接自己的，是一击又沉又重的刺击。 包裹着如潮汐般磅礴的力量，尖锐的刺击化作了沉重的铁锤，将莉莉丝的胸骨完全粉碎。 遭受重击的少女向着后方被打飞了出去，然而，皇凝汐的攻击依旧没有结束。 激流的龙卷通天彻地，仿若忒丝贝姬所掀起的荒风视觉化了一般，迎着向后倒飞过来的莉莉丝，从海面上升起的三股水龙卷从三面合围，将她夹入其中。 风与水二者，谁的力量要更强一些？呼啸的荒风与这席卷天地的激流，究竟是何者更具破坏力，根据毁灭性？虽然答案可能无法通过比较得出，但是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一旦被卷入其中的话，定然将面对万劫不复的处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在平静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是如镜面湖泊般柔和的景象，水在狂怒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则是如眼前这片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卷起滔天骇浪似要将一切悉数吞没的景象，然后，如果连这样的景象也不足以形容这奔流的水之威能，在水因他人的力量作用下而逆反自然应有的规律呈现出它本身并不具有的姿态之时…… 被包裹在那连通天地的水龙卷之中，便是犹如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绞肉机中一般，千刀万剐，骨肉分离，直至连同血肉骨髓在内的所有一切全部分崩离析魂消形散为止，这刀割凌迟之刑都永远不会停歇的千刃地狱。 过去所留下的伤痕（三） ================================ 残骸落入大海，犹如灵魂回归母亲的怀抱。 与波涛汹涌的海面不同，越是往下坠落，大海便越是安宁。 也越是黑暗，越是冰冷。 仅存于回忆之中的这片海洋并没有实际的生物存在，因此，黑暗的海底便也显得更加寂静。 死时若能如此安宁，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永远沉眠与这片黑暗的水底，不失为一个能让自己不再面对现实的归处。 婴儿哇哇啼哭着降临人世，当离开之时，却是这样的安静。 没有一点儿噪音的干扰，因为水的浮力而以非常慢的速度向着黑暗中渐渐下沉的残骸，一串串的气泡，向着依旧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浮而去。 好……安静……好……冰冷…… 但是自己习惯了安静，但是自己习惯了冰冷，但是自己早已经…… 习惯了这样如同死地一般的深渊。 时间停滞，没有温度，没有水流，在那片位于七海尽头的空间之中，在那片除了自己空无一物的绝海之中……自己像这样子，早已度过了数不清的悠悠岁月。 这片黑暗的拥抱或许能够给予他人最为安宁的死亡，然而…… 对于早已习惯如此的我来说，这里……不是结束之地。 终于，残骸下沉到了位于深海底部的海床之上。 如果能够就这样躺在这儿，结束一切的话，如果就这样能够偿还我所犯下的罪的话…… 如果……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个世界上…… 根本没有以区区一死便能一了百了的便宜买卖啊！ 泡沫浮上，沉眠与深渊之物做着成为了“人类”的美梦；怀抱冰冷与寂寥的千年踏上陆地，深渊的化身一点一点，以无数人的人生与经历，在自己心中，描绘着名为“少女”的模样。 以那真正配得上“深渊”二字之人为蓝本所描绘出来的我，不过只是“深渊”的复制品，模仿品而已，就算做着同样不可能实现的幻梦，就算同样怀抱着水中幻月一般的悲怜……那些东西，就真的是存在的么？就真的是……我出自真心所梦想的么？ 被他人当做故事所描绘的这个世界，复制着他人人生与梦想所描绘的我的一生，这个舞台，我所扮演的角色…… 你以为，我会以，这种借口当做脱罪的理由么！？ 摇摇晃晃，吐出大量的气泡，如残骸一般的少女，在海床之上站了起来。 我没有资格成为“深渊”，然而我……也是自那深渊之中，漂浮不停，向往着海面，向往着蓝天白云温暖阳光，向往能够以自己的双足踏上大地的……来自深渊的泡沫。 就算仅仅，只是泡沫而已。 不是他人的复制品，不是依照别人模样所描绘的故事配角……我以我自己的意志背负我自己的罪，我以我自己的意志…… ”咱是恶食王，到死都是恶食王！！！别以为能这么轻易干掉咱！！！” 成为怎样的人是我自己的选择，踏上怎样的路，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看着吧，那千方百计想要让我低头服输的命运，看着吧！那在遥远彼岸，书写下如此故事，欢喜着残酷悲剧的所谓神明！ 如今，我就站在这里，面对我自己所犯下的那永远无法洗清的罪孽，并且…… 绝不回头。 “真是令人惊异，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杀掉你呢？都变成这样破破烂烂的样子了还不行么？是要砍掉头，还是碾成肉泥，或者烧成灰你才会死呢？” 漆黑一片的水底，通体洁白的双剑散发着幽幽的银光。 没有立刻便对莉莉丝展开攻击，皇凝汐停在了离她不远处的海床上。 双腿化作尾鳍，拥有美人鱼一般流线体型的皇凝汐比起莉莉丝，显然更加适合在这片水域之中行动。 “谁知道呢？那种事情咱也不知道，说起来，你的女儿其实已经把咱杀掉了呢，不过就是在最后用了点小伎俩，通过寄生的方式让她们互相残杀起来了呢！” 被刚刚的水龙卷削去血肉只剩骨头的大半边脸正在逐渐复原，莉莉丝对着皇凝汐露出了嘲讽一般的笑容。 在下沉的时候，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快速修复那千疮百孔的身体，现在，虽然还依旧破破烂烂到处都露着骨头，但是好歹……能让自己有气站在别人面前这么说话了。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给我变成这海底的藻屑吧！！！” 莉莉丝的挑衅发言显然激怒了皇凝汐，那条“美人鱼”双剑一挥，紧接着，平静的海底便开始涌动起不安的暗流。 “死！！！！” 肉眼不可见的变化在这海底发生，完全没有给莉莉丝躲避的时间，当然……在这宛若对方手心之中的深海内，大概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她躲避。 当察觉到那个变化的时候，自己在那一瞬间就已经几乎真的化作这海底的藻屑了。 “咳咳啊啊啊！！这是！！！” 双膝跪下，脊椎差点直接折断，头与膝下的海床几乎只有一纸之隔，就像是背着重若千斤的什么物体一样，莉莉丝在刚刚的一瞬间就差点被直接压成了海床上的一滩肉泥。 而且，重压还在持续着没有消除，身体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就像是即将崩溃一样，从口中吐出的血水，全都变成了稍纵即逝的鲜红泡沫。 不过，莉莉丝也已经清楚，在这片海底以及自己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是水压。 随着水深越来越深水压也会越来越大，当然莉莉丝自诩自己的身体足够强韧，在这种深海之中应该还不至于会因为水压出现什么异样，不过……正常的水压当然不可能这样像是背在背上的山一样直接从上面压下来，这是受到皇凝汐的操控而集中在一块儿，增强了数十倍的高浓度水压攻击。 无形的流体往往比看得清形状的固体有着更强的破坏力，莉莉丝现在算是知道这一点了。 作为应对的方式，立即在自己脚下升起了紫色的魔法阵。 “这种……东西！！啊啊啊啊！！！！” 以双肩抵抗着无形的压力，莉莉丝慢慢直起了腰。 过去所留下的伤痕（四） ================================ “哦？反重力的魔法阵呢？想用这种东西来对抗我的水压么？” 一眼就看出了莉莉丝脚下的紫色魔法阵是何种魔法的皇凝汐不屑的轻笑了一声。 的确，以那种程度的魔法想要对抗在自己操控下的水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能够做到暂时稍稍缓解已经是非常难的事情了……只需等到那个恶食王在水压与维持魔法阵的双重消耗之下弹尽粮绝，立马就能让她变成一堆藻屑。 当然了，皇凝汐知道的事情莉莉丝当然也知道，苦苦支撑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坐以待毙，唯一的选择就只有…… “传送！” 以反重力的魔法阵为自己从水压之中拉扯出了一丝空档便立即使用了短距离的传送术，出现在了…… 皇凝汐看都没看一眼，甚至在莉莉丝说出“传送”之前就已经先一步有所行动，她持剑的右手直接向着自己的背后刺去…… 直接捅穿了莉莉丝的腰部。 这个时候才慢慢回过头，对着满眼惊异的莉莉丝嘲讽一般的笑着。 “这么简单的攻击模式，我会看不穿？” 使劲一甩自己的剑，将腰侧被对着开了个大洞的莉莉丝就像是一块用来擦剑的抹布一样，丢到了不远的海床上。 不等莉莉丝爬起来，一柄利剑便刺穿了她的肩膀……皇凝汐以自己下半身的鱼尾压住莉莉丝的身体，将她牢牢地压在了海床上。 想要通过尾巴做出反击，然而早一步便看穿莉莉丝意图的皇凝汐立即操纵起水压……无形的压力强压住莉莉丝最后的武器，让她的尾巴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那么，我是该切掉你的脑袋，还是刺穿心脏？莉莉丝……我要做哪样，你才会死？” 冰冷的长剑指着莉莉丝的额头，皇凝汐似乎已经稳操胜券，然而……莉莉丝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是啊，笑什么呢？” 身体没有变得七零八落都已经算是奇迹了，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之下，莉莉丝的表情看起来却是颇为的轻松。 “你应该会后悔了。” “哈？我需要后悔什么？” 莉莉丝的话语在皇凝汐看来稍微有点不可思议了，即将刺穿那个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恶食王的脑袋，她的心中明明只有欣喜之情，又怎么会后悔？ “后悔没有在海面上杀了咱……在哪里你占尽天时地利，咱的胜率连一成都没有。” “所以呢？现在有什么区别么？” 皇凝汐不认为现在的情况有任何的区别，那个莉莉丝在这种情况下再怎么看都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在这深海当中自己不是更加占据优势？ “现在就不同了，虽然对你来说可能更加‘如鱼得水’吧，不过，这儿没有令咱无法立足的风浪，没有让咱无法集中精神的雷电，没有从四面八方不停袭来的海潮，最重要的是，这里有能够让咱立足的地面……而且，这儿让咱想到了某个地方。” 莉莉丝依旧笑着。 “是么……那就死吧。” 那副笑容无论如何都让自己觉得有些“害怕”，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皇凝汐决定不再和莉莉丝废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她脑袋给刺穿再说。 长剑对着莉莉丝的脑门刺了下去，然而，微笑着的少女却张开了嘴……比皇凝汐的剑更快，有着锋利尖端的触手从她的口中弹了出来，直射向皇凝汐的面门。 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会因为这样的突然袭击而被刺穿头部，但是，皇凝汐毕竟还是走过了千年的路程，从那场灭世的战争之中活下来的战士。 千年的时光没有消磨去她的一生武艺，对恶食王的憎恨更加令她从未放下过对自己那几近苛责的要求。 因此立即反应过来的她仰面向后避开了那阴险的一击，但却也因此剑势一偏，长剑没能刺穿莉莉丝的脑袋，而是刺入了她头边上的海床上，而这时候，在想要夺走莉莉丝的性命似乎就没那么容易了。 莉莉丝的肋骨刺破肉体，就像是棘刺一样的刺了出来……在那样压着莉莉丝的身体的话只能是自己被这一根根犹如尖刀一样的肋骨刺穿，别无他法的皇凝汐只得选择了从莉莉丝身上离开，一甩尾巴将自己弹向了十米开外的远处。 “呵呵呵呵，是不是开始后悔了？” 莉莉丝嗤笑着站了起来。 “该死的怪物！！” 那已经不是“人”了，虽然本来就没把莉莉丝当作人看待，然而……现在对方的样子，连形状都已经不似“人形”了。 脸颊裂开，嘴巴像是蜥蜴一样大大张开，吐出了触手的舌头；背部弓起，腰部两侧全是一柄柄以自己肋骨形成的骨剑……莉莉丝晃动着尾巴，发出了如毒蛇般“嘶嘶”的声音。 “是啊，咱是怪物，是恶食王……这是咱自己选的路，那么到死为止，咱都只会是怪物，也只会是恶食王……皇凝汐，在海面上咱不可能赢得了你，但是在这里……这儿，和咱以前一直呆着的地方真的很像。” 肋骨慢慢收了回去，嘴巴也合上了，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样子变回了人形的莉莉丝，在她的心中，渐渐浮现起了过去的景色。 那片不存一物的凄凉景色。 “海洋大概是你的地盘吧，不过说到深渊……其实咱和这种地方的相性也不错，那就试试看吧……” 时间静止的空间，寒冷至极的深渊，没有水，没有温度，没有……除了自己与那具死龙的尸骸之外的任何东西的，那片绝海。 就像是在创造世界之时遗忘了某个角落一样，在位于七海尽头的那个空间之中，什么也不存在。 围绕着那个区域的海水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倒灌而下呈现出瀑布般的景象，被大海所隔离出来的那个空洞，在“海之瀑布”的最底端的那个名副其实的深渊之中……伴随着时光的流逝与死龙瘴毒的折磨，理智渐消，爱意成恨，一切美好的事物，悉数成为了缠绕着自己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这个世界上最为恶毒的诅咒。 那是自己，作为“恶食王”的起点，也是自己……故事的开端。 诞下数之不尽的异形妖物，喰尽七海之中的一切只为缓解那永远也无法满足的饥饿，自己不光是和眼前的皇凝汐，更是与这个世界……有着无法消解的血海深仇。 厌恶么，憎恨么？那并不是犯下如此之多罪孽的自己能够拥有的感情……那么，如果给我一次机会回到那个时候，是否会做出其他的选择？比如……自行了断？ 不，我不会，给我一千一次一万次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继续活下去。 成为“恶食王”是我自己的选择，对于这条注定不会被任何人所接受的道路，自己……唯有这点，无怨无悔。 啊，是啊……因为只有这样……我现在才能够站在这里，我现在才拥有…… 能够去拯救她们的可能性啊。 那份凄凉在自己看来并不凄凉，那份悲伤在自己看来并不悲伤，那份孤独，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啊啊，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并未谋面的某人的模样，浮现出了……那位少女的思绪与心境。 异界彼岸，拥有着相同相貌的自己的“原型”，与邪魔外道的自己完全不同，为了他人幸福而挑战命运唤来奇迹的那个“少女”…… 白雪之下藏污纳垢，怀抱着逝水一般的淡淡哀愁，期望这个世界上最为寻常幸福的梦想有时能够歪斜扭曲到不可思议的境地；同样，淤泥之中孕生白莲，怀抱着这份摒绝一切的凄凉悲伤，注定无法拥有幸福的这颗心，却也能够为了爱而燃尽自己的所有。 原来如此，自己，是与那个“原型”如同表里一般，如同镜中倒影一般的，相反的两面。 与为了不再失去而让世界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与自己的爱人共享永恒的她不同，我所期望的事情，是…… 即使注定在最后依旧还是只能以永别收场，但是这一次…… 一定要微笑着，对她，对她们，对我所爱着的人们，说一句“请好好活下去”。 心静如水，心平如水……于是属于自己的那份景象，终于得以呈现与自己手中。 “绝水剑。” 血液承载灵魂，白骨铭刻记忆。 右手插进自己的腹中，抽出了自己的脊骨。 白色如鞭一样的骨头变换着形态，似是在模仿着自己对手手中武器的样式……一柄洁白的长剑，诞生于莉莉丝的手中。 以自己的骨所铸造，流淌着自己的魂。 过去所留下的伤痕（五） ================================ “居然把自己的骨头……你这家伙还真是拿出来了适合怪物的武器啊。” 见到对方居然能够抽出自己的骨头铸造成剑，皇凝汐不由得咂了砸嘴，她的话语中满是厌恶的态度。 “嗯，是这样没错呢……是很适合咱的武器，虽然咱一点儿也不懂什么剑道。” 这算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拿起剑这样的武器吧？莉莉丝耸了耸肩。 脊椎骨被拔出的部分也已经复原，刚才对方没有继续进攻倒是给了莉莉丝不少的时间调节自己的身体情况，现在…… 已经足够了。 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就像是一名剑道的初学者一样，用力的将其挥下。 于是，伴随着那样简简单单满是破绽的动作…… 大海，分开了。 “这是搞什么鬼东西！！！！” 皇凝汐完全不顾自身尊严的这样叫了出来，因为在她看来，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明明是在深海之中，然而，流动的海水就像是被切开的豆腐块一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阻碍着水体的流动，将它们硬是向着前后左右“拨开”了。 从上到下分割开来，海水退去露出深藏于之下的荒凉海床……随着莉莉丝将她的剑挥下这一动作，一片没有海水的区域就这样被创造了出来。 任凭皇凝汐再怎么操纵水流，但是海潮……就是涌不进现在她与莉莉丝所身处的这片区域之内。 放眼望去，四周尽是百米高的水墙……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在海的中央挖出了一块空洞一样。 不得已，皇凝汐立即将自己的尾鳍变回了双脚。 “该死的……怪物！！！！！” 不在是不屑与嘲讽，那句话中满是愤怒与……悔恨般的不甘。 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把这个怪物解决掉，混蛋！ 是什么原理莉莉丝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莉莉丝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好像是这样没错反正把剑挥下去就对了”。 毕竟脑子不聪明，有的事情也没办法强求不是么？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自己做到了。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再翘着鼻子自鸣得意一下“不愧是莉莉丝”？ 当然，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虽比不上自己的“原型”手中那柄能够万物冻结天地凝滞的逝水剑，但是，依自己的心向所形成的这把绝水剑，一样有着“隔绝”的力量，这份力量，正是对于此时自己所面临的险境最为有帮助的力量。 将海水隔断便能够让双方来到同一起跑线上……也就是，以双脚站立的这片，海床所化的“大地”之上。 对方的天时地利现在已经被自己消除掉，那么接下来，就是各凭本事的时候了。 “皇凝汐，咱现在最后再和你说一次，咱是来找你帮忙询问一些事情的，咱想要拯救这个世界……不管你答不答应还是愿不愿意，咱都要达到这个目的。” 莉莉丝的态度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再好不过，解除这个结界然后告诉咱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咱就只能杀了你，然后直接提取你脑袋里面的记忆了。” 凶狠，毒辣，残酷……莉莉丝的本性便是如此，然而，还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然后，你的族人们一定会为了给你报仇而来找咱麻烦吧？所以……咱在杀了你之后就会马上杀光她们，当然还有你的那个女儿……咱要做的事情不能出任何差错，当然不可能任由你的族人和孩子干扰咱，你明白么？”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你们一族的存在了……还有你这最后一个女儿……反正她的姐姐也是咱杀的，相信咱，咱不会介意再多这么一个的……这不是威胁，只是在和你陈述事实。” 以冰冷的语调述说着极为残酷的事情，为了达到自己“拯救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的那个愿望，莉莉丝……不惜犯下任何的罪行。 或许只有这一点，她真的与自己的那个“原型”完全一致。 “你这个怪物！！！！！” 莉莉丝的话几乎让皇凝汐彻底失去理智，被激怒到无以复加的她挥舞着双剑，朝着莉莉丝猛冲了过去。 就算失去了海洋的庇护，自己的剑艺，依旧还是人之顶点，日下无双。 就算不依赖天时与地理，就算要自己以这人类的双腿去站在地面上……自己也能够，堂堂正正的从正面击溃那只怪物。 用自己手中的剑，用自己这传承千年的一身武艺，为了自己的孩子报仇。 “喝啊啊啊啊啊啊！！！” 手中双剑闪着流丽的寒光，脚步急急，如一只翻飞的灰燕般躲过莉莉丝以尾部的那一张嘴所吐出的数道青绿色吐息，大喝一声，电光火石之间，皇凝汐将剑朝着莉莉丝直劈了过去。 比剑术，我比不过她。 比武艺，我更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若是在海面上的话，根本没有我的还手余地，就算是在能够站立的海底……一样都是被她压着打根本喘不过气，但是……这里不同了。 没有了水，海床不过就是陆地而已，我和她一样……都以这双腿，站在这片地面之上。 双剑锋利，可我的爪牙与我的剑也绝不差她；武艺高强……可我的这幅身体，足以补平我与她之间的差距。 剑光缭乱，她的剑，的确是如忒丝贝姬一般天下无敌的顶峰之剑，可是…… 人类技艺的顶峰，真的能够超越我这怪物的身体么？ 力量，我更强，速度，我更快。 堂堂正正，没有输的道理。 刀光剑岚纷飞缭乱，然而莉莉丝的尾枪连打也丝毫不逊于那漫天的剑影。 拥有更多肌肉的尾巴，无论力量还是速度上，比起双手都要更胜一筹。 坚硬的尾巴表面本就对自己的本体起到了非常优秀的防护效果，就算挨下数次斩击也完全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而可以随意切换角度，比起双手要灵活许多的那条尾巴所发出的刺击，更是无比刁钻令人难以招架。 就算有几剑没有防住，被刺穿肩膀砍伤手臂也根本没有关系，怪物的身体远比人类要拥有更强也更坚韧的生命力，这正是莉莉丝面对皇凝汐时最大的优势。 莉莉丝可以撑得下十剑二十剑，可是皇凝汐……只要被莉莉丝的尾枪命中一次，她的生命就会宣告结束。 愤怒，狂喊，她心中对我的憎恨，完完全全的体现在了她的剑上。 感情是能够成为力量的催化剂，是能够推波助澜，令一个人的力量更上一层的最优的燃料……不论是悲伤也好，愤怒也罢。 这正是拥有“心”的万物之灵们所拥有的独特的权利。 然而，感情也会成为将力量完全发挥出来的阻碍。 就算自己并不精通剑道，但是自己也明白无论是那一种武艺，无论是魔法还是体术，其本质都应该是一样的。 心，技，体……只有当这三者处于一个调和的状态之时，人才能够发挥出其最大限度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极限，然而，当其中某一方面过于靠前狂奔不止的时候，人往往会因此而忽视许多问题，变得盲目而又不自知。 就如同现在的……她一样。 那份愤怒犹如烈火，燃烧干柴提供能量，然而被燃烧的干柴，正是受到愤怒驱使的她自己。 原本应是天下无双的剑，现在虽然速度更快力道更强，然而因为愤怒……剑的轨迹变得单一到连我这种不通剑道的人都能够轻易看穿。 心，技，体……因为愤怒过于旺盛，她的心将另外两者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变化的剑技不再存在，流丽的剑闪攻击模式又太过于重复……原本应是人之顶点的剑姬，如今却只是如同依样画葫芦一样，不断重复着机械性动作的“影子”。 颠倒了主次，人成为了剑的傀儡，将一切交付于自己的心，但是却被那颗愤怒不已的心拖拽着一路狂奔，没有了停下稍作歇息，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 这本是她最后能够赢过我的机会，可惜从始至终，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这大概并不是什么觉悟战胜了觉悟，意志战胜了意志这么令人感到光荣的事情，纯粹只是因为我运气比较好，也纯粹只是因为我有着这幅可以依赖的身体吧？ 看来，还能够，我还能够，继续走下去。 过去所留下的伤痕（六） ================================ “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不论砍下多少剑都没办法对那条尾巴造成切实的伤害，而对于莉莉丝的本体所造成的又都是一些不轻不重，马上就能够恢复的损伤，而自己却还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那条该死的尾巴……这样下去最终的结果就只会是自己弹尽粮绝，力竭而败。 必须尽快分出胜负，这样的想法与心中的愤怒糅合在了一起，令皇凝汐将全心全意都放在了进攻之上。 利剑错开莉莉丝的尾枪，用剑锋顶着尾巴的前端，将剑路奋力向上挑起，以右臂的肌肉筋腱几乎被自己拉断为代价，终于，伴随着一串飞溅的血花，那条碍事的尾巴终于被自己从莉莉丝的面前给拨开了。 “啊啊啊啊啊！给我！去死！！！！” 对着防御露出了巨大空档的莉莉丝，以左手的剑横着斩向她的头部。 这一剑一定能够取下那只恶魔的首级！！ 莉莉丝的反应速度显然没有皇凝汐那么快，而且并不精通剑术的她除了那条尾巴之外，无论做什么都似乎是要慢上一拍……如果这个时候还是爪刀的话或许能够更得上节奏，但是现在莉莉丝的右手握着的是她并不能够熟练使用的“武器”，等到莉莉丝反应过来想要用绝水剑去接下皇凝汐的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冰冷的剑锋近在咫尺，皇凝汐的眼中似乎已经能够看到她的仇敌被斩落头颅的模样，然而…… 莉莉丝稍一侧头，用自己的牙齿，咬住了那柄锋利的长剑。 剑刃切开了莉莉丝的嘴角，然而这种程度的伤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上下颚猛一用劲，那柄剑，便在莉莉丝的口中粉碎。 怪物的身体就有怪物的用法，怪物的战斗……自然该是怪物的样子。 直到这时，皇凝汐才终于明白“怪物”二字到底包含着何种意义。 再想用右手的剑去砍莉莉丝的身体已经太迟了，对方就算再怎么慢一拍，这个时候也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而且……为了挑开莉莉丝的尾巴制造出这一瞬间的空档，自己的右臂，已经几乎是完全残废的状态。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莉莉丝长剑一扫而过，击飞了自己手中的剑，接着，那条尾巴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受到重击的身体倒在了地上，这个时候……胜负早已不言而喻。 如果，没有这么急于进攻的话，又如果，能够在海面上就解决掉她的话…… 那只怪物说的没错，自己的心中此时的确已经后悔万分，然而，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的便是能够令后悔的人重来一次的机会。 冰冷的长剑插在了自己的脖子边上，现在，轮到自己成为被压在下面的那一方了，而绝地翻盘的机会…… 望着那燃烧着血红色彩的双眸，皇凝汐清楚的知道…… 根本没有那样的机会。 “帮咱，还是让咱杀光你们一族，选吧。” 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压在皇凝汐身上，用剑插在她脖子边的海床上，就像是随时会切下的斩首台一样……莉莉丝语调冰冷的这样说到。 “你这只该死的怪物，恶魔！！！！！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今皇凝汐能够做的，也只有这样的痛骂了，痛苦的泪水，从无力为自己女儿报仇的她的眼角边滴落。 “啊啊，是啊……咱是怪物，是恶魔，是杀人不眨眼，还以人为食的邪魔外道，这一点咱比谁都要清楚，所以，尽管唾骂咱诅咒咱憎恨咱，这样做是对的，你们有这样的权利……只要是心中还存有一丝正气之人，就不该和咱这样的怪物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所以，选吧……是为了你的坚持而死然而大家一起去下面团聚，还是与咱这个杀害了你女儿的凶手合作，快选……咱的时间可不多。” 犯下了那么多罪行的自己如果这个时候要说什么做个好人之类的话那就未免太可笑了，莉莉丝虽然不聪明，但是这一点她还是能够分的清清楚楚的。 恶人就该有恶人的样子，怪物就该是怪物的模样，不需要什么洗心革面还是乞求原谅，我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底。 威胁，逼迫，并且也做好了将对方杀死乃至将这鳞族最后的栖身之地化为血海的觉悟，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恶道”的少女，以此作为了自己人生与存在的证明。 “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被压在身下的皇凝汐咬牙切齿。 “用不着你说，回答呢？” 而莉莉丝无论表情还是话语依旧冷若冰霜。 “这个选择无论对谁而言都是最好的。” 莉莉丝从皇凝汐的身上站了起来，走到一边。 现在，周围的景色恢复了原本房间中的样子，随着皇凝汐解除了心像结界，汹涌的暴风之海也便随之消失。 要么被莉莉丝杀掉以后自动解除，要么自己主动解除……最后，皇凝汐还是选择了后者。 心中憎恨，万般无奈……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然而自己败与她手的事实却是如此残酷。 是一死了之还是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族人与……自己最后的这个孩子，到底要选哪个，那就根本不用说了。 该死，该死，该死！在心中无数次唾骂着那恶魔一般的少女，也在心中无数次唾骂着，向她屈服了的自己。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咬着牙齿，声音恨恨，血红的双眼之中，写满了不甘的痛苦与怨恨。 “没什么，问你点东西。” 明白自己究竟带给了对方多么大的痛苦，正是由于自己知晓了自己作为“母亲”的事实方才选择了去拯救那两个人的人生与这个世界的莉莉丝，同为母亲的她，非常清楚，自己对皇凝汐而言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然而，即使如此，为了自己的愿望，自己还要带给她更加庞大的痛苦。 “问题？” “嗯，很简单的问题……” 莉莉丝站到了沙发的后面，故意与皇凝汐拉开一些距离……虽然这么做并不会让对方的心情变好一点，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应该不会想要和一个杀害了她女儿的凶手离得太近吧？ 接着，莉莉丝伸出自己的左手，画了一个简单的魔法阵。 她将手伸向那个浮在空中的魔法阵，然后，就像是被魔法阵截断了手臂一样，莉莉丝的左手从手腕处完全消失了。 当然，那并不是莉莉丝把自己的手给弄断了，那个魔法阵只是连接着她创造出来的的“私人储物空间”的入口而已。 像是在摸索着什么一样眯着眼睛，然后，莉莉丝从她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本书。 “听说是你们种族崇拜的神明，告诉咱这个玩意的事情。” 莉莉丝将书翻开，指着其中一页上的某个图画，这样问到。 纸页上，以潦草的笔迹画着勉强能够辨别出是女性的面孔与圆形的球体，并且配备了一小段语焉不详的说明文字。 在门的另一侧所见到的雕刻着女性面孔的巨型球体，记录在册，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复合了多种普遍信仰的次级神明…… 先前从伊格尼斯那儿得知这应该是被鳞族所崇拜的主要神明，所以才会来到这里，向着或许能够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古老的种族寻求自己所追寻的答案。 “来吧，告诉咱关于这个的一切吧……这就是咱来这里的目的。” “伊邪那美？” 皇凝汐望着那张画看了好久之后，扭着眉毛报出了一个名字。 一方面是自己心里依旧还是对于屈从与莉莉丝有着莫大的不甘与痛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完全不知道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搞什么鬼。 “衣鞋……屑……那……那……” 就像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语言一样，莉莉丝读了半天都没有拼对那个名字。 这么说来的话，好像和天照御姬什么的感觉上是一个地方的名字？当初读那家伙的名字时候也是这样完全是陌生的发音…… “不会读别读了，所以呢，有什么事？” 眉头越拧越深，皇凝汐是真的不想和莉莉丝多废话一句，无法为自己的孩子报仇的她现在只希望那个该死的恶食王赶快从这儿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也不要让自己再看见那张脸。 “什么什么事……这个玩意是你们鳞族崇拜的主要神明吧？告诉咱关于这个什么……什么……一邪……纳妾……那妹的事！” “和你说了读不对就别读了！！” 对于自己种族所信仰的神明被自该死的莉莉丝读错名字这种事情皇凝汐可是非常气恼的。 不知道她的目的，自己的种族与她之间有着深仇大恨那个蓝毛少女又不是不知道，特意跑到这儿来问这些东西，她到底是想要干嘛啊！！作弄人么！？？ “嘛嘛，多读两遍总归能拼对的啦……反正咱本来说话的口音就带着乡下土味，就别纠结咱的读音了，快点说关于这个东西的事情吧。” 莉莉丝的视线开始飘了，似乎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对于自己的乡下口音问题，比如那个怎么也纠正不过来的自称之类的，她其实还是有些小自卑的，当然，这种普通人一样的感情流露放在“恶食王”的身上，只会让皇凝汐对她感到更加的厌恶。 “伊邪那美女神，我们一族传说中的创造神，美神，与其兄伊邪那岐是二位一体的双子神，表为伊邪那美，里为伊邪那岐……” 这种设定之类的怎么样都好，我希望能够听到一些真的有用的信息！莉莉丝在心里不停的吐槽着，不过表面上她倒还是姑且在耐着性子认真听对方的话。 “在我们的神话传说里，世界是伊邪那美所创造的，她赋予了我们一族美丽的鳞片与尾鳍，将物产丰富的美丽大海赐予我们以安身……够了！！问这种事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看起来倒是对方先憋不住性子了。 将莉莉丝的问题视为了对自己与对一族的挑衅，皇凝汐已经完全是怒不可遏了。 看来是那种喜欢发火的类型啊……才怪，单纯是因为自己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太恶心别人了。 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该问的总得问出来，莉莉丝叹了口气。 “咱都说过咱是想拯救世界了……这个先不谈，问你个问题，你相信你们神话里的神明是存在的么？” “你是在戏弄我么？神话故事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相信是真的了！” 现实主义者啊……还以为活得久的人都是浪漫主义者呢。 “那么，咱说咱见过你们的这个什么伊邪那美，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次，莉莉丝的读音一点儿没错。 “开什么玩……” “在门的那一边，咱见到了哦……一模一样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与对视的时间了。 “开……玩笑的吧？” 过去所留下的伤痕（七） ================================ “你觉得咱跑到这里来是要和你开玩笑还是故意惹你生气呢？咱也不喜欢遭人恨，真的可以的话咱立马就滚得远远地不让你看到……所以，咱可是在和你说正事。” 莉莉丝一字一顿的说完了那些话，皇凝汐望着她，表情变得愈发的纠结起来。 “你说你……见过……伊邪那美……在……那些门……你进去了？” 从来没有人知道死龙出现的那些石门之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因为从古至今所有探索门后世界的方法都以失败而告终，但是…… “是啊，进去了，那边可是把瘴气当空气吸的世界呢，不过咱没关系，因为……” “咱是名为‘恶食王’的死龙嘛~” 话虽然说起来轻巧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不过或许只有莉莉丝自己知道，这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需要背负怎样的东西。 莉莉丝不欠这个世界什么，她有资格憎恨乃至毁灭这个抛弃了她并以巨大的恶意对待她的世界，但是，莉莉丝依旧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 毕竟是曾经从同一个战场上走过来的人，虽然莉莉丝并没有明确的向皇凝汐说明自己的遭遇，但是那名女性也显然猜得到七七八八，关于莉莉丝的背负与她的觉悟，皇凝汐当然也能够明白……虽然，永远也不可能会原谅。 “那么，假设你说的确有其事……在门的后面，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终于不再把莉莉丝的问题当做是挑衅，皇凝汐开始强压着心头的愤怒，与她安安稳稳的谈论起关于那古老传说中的真相。 “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的话……伊邪那美，我们信仰的女神居然是瘴气的源头……不可能，不可能的，再怎么样这种事情也太荒诞不经了……” 捏着下巴，皇凝汐显然陷入了纠结的思考之中。 “信也好不信也好，咱只相信咱看到的……反正本来就是古代的神话传说，说不定还掺杂了上一个世代中的东西，所谓无风不起浪不是么？在古代启蒙时期的各个种族总是把各种自然天灾当做是神明，说不定……你们的崇拜也是由此而来呢？如果那个吐着瘴气的玩意儿算是天灾的话。” 莉莉丝的话语中虽然略带一丝讥讽的感觉，但是她说的并没有错。 不论哪个种族，当时代还处于原始的启蒙时代之时，人们常常会把各种自然现象当做是“神明的旨意”来看待。 塑造出虚拟的偶像崇拜，这便是神话最初的开端……如果说关于鳞族所崇拜的那个“伊邪那美”也是如此的话，那么或许就是因为在古老的过去……莉莉丝所见到的门后面世界中的那个玩意真的曾经出现在这片大地之上，又或者是有着从过去已经消失了的时代之中流传下来的关于那个东西的记叙一类。 毕竟鳞族是拥有不老寿命的种族，似乎这种保存古代记录的事情最适合她们来做了。 “还有么？关于这个伊邪那美的具体一些的讯息？” 莉莉丝继续追问。 “具体的讯息……这种多少年前的神话传说……对了，相传伊邪那美是诞生自夜之食原的外界之神……” “外界之神？” 莉莉丝眯起了眼睛。 对了，夜之食原这个词也有印象，是……那个时候的…… 黄泉彼岸夜之食原，欢迎来到母亲大人治下的死之国度……那个天照御姬，是这样说的没错……这两者间会有联系么？还是说是和那个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自称是自己“姐姐”的那个人有关……无论如何，一个并不是这个世界之中的地方词汇不会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冒出来…… 莉莉丝拼了命的转动着她的大脑，使劲往那并不是多少灵光的思维齿轮上挤了一盒又一盒的润滑油。 “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奇怪，连皇凝汐都皱起了眉头，像是正在看什么搞笑的东西一样了。 “等一等等一等，咱在想东西……” 莉莉丝摆摆手……这个时候可不能停下，一旦被打断了思维，凭自己的脑子要想再把线索连上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是阴谋么？其实这一切都是那个蓝头发的家伙的阴谋？不不我也是蓝头发……应该不会是那样，因为当时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没有必要绕这样的一大圈再在自己身上图谋着什么东西，除非她所求的是那之外的……比如是“自己的行为所会引发的后果”这种事情……但是，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也不觉得那个自称是自己“姐姐”的“御伽奈阿”是那种性格的人，虽然一个人是好是坏不能这么简单判断……唔…… 从另一点开始思考的话，这个世界是“御伽奈阿”的母亲“御伽姬子”所写的故事，那么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应该是以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还有我自己为核心的“一段故事”，关于“这段故事”的“背景设定”应该是作为“主角”的我们所了解的“范围以内”才对，不然单单一个某明奇妙与“故事”并不关联的“设定”就会显得太过于突兀了……也就是说，作为“御伽姬子”所创作的“异世界小说”，理应不会出现与她自己的世界有关的“设定”才对……那么，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让“夜之食原”与“伊邪那美”这种完完全全不是这个世界中的词语出现的呢？ 不对，“御伽姬子”所写的“小说”也就是我最开始的“世界”已经“完结”了，作为“故事”的“结局”，是世界毁灭的“badend”，在那个“故事”中并没有出现这些“不同的设定”，起码在我的认知中没有，如果这样想的话…… 现在我能够重来一次的这个机会已经偏离了“御伽姬子”原本的“故事”，如果将这当做是“故事的延伸”也就是如同另外一种可能性的“选择歧”的话，那么作为原本为被揭示的“故事”的“背景补充”，并不是由“御伽姬子”所写而是由某个其他人续写并且添加了一些东西的话……如今这个世界这段对话，也依旧还是“故事”的话…… 我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那些东西了，现在正在续写这段“故事背景”的人，是自称我“姐姐”的“御伽奈阿”没错。 她的目的并不是别有所图，而是……作为她母亲的“小说”，如果想要改变“结局”，那我所要面对的“命运”太过于模糊不清，归根到底在原本“设定”中可能完全不存在真正能够拯救世界的方法，所以……将那份“命运”实体化，以“补充设定”的方式添加进这个“故事”之中的话，既不与她母亲的“故事”冲突，也能够让模糊不清的“命运”变为我看得到，打得倒的“敌人”，这样……是她正在帮我么？ 我在原本的“故事”中没有与“皇凝汐”见过面，或许，在她母亲的“故事”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为了让我所做的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是“御伽奈阿”正在创造“故事中的角色”么？ 我们的世界是流淌于纸上的故事，正在不断续写的故事，也成为了我们世界新的可能性……是这样没错吧？那么，一定有某种讯息是要传达给我的，在这里一定是有某种重要讯息，是要传达给作为“故事主角”的我的！ “还有么！不管是与这个伊邪那美有关还是与神明崇拜有关，只要是与过去有关的讯息，还有么！记录之类什么一定有的吧！能让咱看一下么！！” 莉莉丝神情激动的样子似乎激起了对方的反感，皇凝汐轻轻“哼”了一声。 “啊，有啊，当然有啊，记录什么的……” “那就让咱……” “早几百年前，就被你这个混蛋全都毁了啊！！要看就自己去找吧！在我们的故乡中！！” 才刚刚勉强按压住的怒火，又因为莉莉丝急于求成的口不择言而瞬间喷发了出来。 那是当然的事情了，过去的痕迹，历史的长河，神话时代的故事……记录着古往今来无数事迹的书籍等等，不论是为之自豪的海底宫殿还是传承数千年的记叙文献，早就已经因为莉莉丝的恶行而与故土一起沉埋与那片漆黑的死海之底了。 毁掉了鳞族家乡的人是莉莉丝，现在却来对残存的这个种族索求曾被自己毁灭之物……这样的行径未免太过于厚颜无耻了一些。 “不过，说到保存记录的东西，倒是有一个……在离开故乡的时候，我带出了一枚记录水晶。” 想了一下之后，皇凝汐又补充了一句。 “记录水晶？” “是啊，记录水晶……我们一族有将珍贵的讯息保存在水晶中当做宝物流传的习惯，那枚记录水晶传说是从世代开端之时一直流传下来的，就像是一族之宝一样的存在，所以在离开故乡的时候我也顺带就带上了……” “那么，水晶里的内容是！？” 莉莉丝像是看到了某种希望一样两眼发光。 没错了，这个一定就是“重要的讯息”。 “都说了是一族之宝了，就像放在宝物库里最重要的东西一样，你没事会想要去动那种东西么？我当然没看过里面的内容！” 皇凝汐瞪了莉莉丝一眼。 “那样的话，现在就拿出来看一下！” 好不容易找到了可能存在着的重要讯息，莉莉丝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看一看那个什么记录水晶里的内容！ “可以啊，可以给你看看，不过嘛，我想想看啊……那颗水晶，也就这么大小，放在这边这个插台上就能够将里面保存的内容放出来……” 皇凝汐抬起右手，用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下水晶的大小，然后走到房间一角的玻璃柜边，拍了拍那个堆满了书籍的柜子。 在那些书籍的边上，正摆着一个小小的底座，看来那个就是皇凝汐所说的“插台”了。 “不过啊，那个水晶现在不在我手边，至于在哪里嘛……” “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女儿们平息了这座皇都中的内乱，又在遥远的圣山顶上讨伐了仙化种的死龙，回来之后，我和她们说‘可以了，已经足够了，不管是想要证明自己还是成人礼，你们都已经做的足够多了，回来吧，不要再出去冒险了，这一路走来你们一定也有了心上人，就一起回来吧’……嗯嗯，没错，我是这么说的，当时的话……我还记得很清楚……” 不好，一谈到自己的女儿，气氛又变得很不对劲了……莉莉丝就算再笨，她也多少预料到接下来皇凝汐会说什么了。 “可是结果我的两个女儿却说什么要去夺回大海，将一族失去的未来全部夺回来这种话……开什么玩笑，她们两个都是被小小的胜利和英雄式的梦想冲昏了头脑……为此还和我吵了一架，不允许她们出去的我就把她们两个锁在了这个房间里……想要等她们的脑子稍微冷静冷静以后再好好谈谈……可是……可是……” “她们还是趁我不注意就溜了出去，走的时候，还顺带带走了那枚记录水晶……也许是想要当做护身符，也许是想要对我这个拦着她们的笨蛋老妈开一个恶劣的小玩笑……然后，然后就……再也……再也没有……能够回来……” “你问我那个记录水晶在哪儿！？它在哪儿你自己最清楚，恶食王！！把它带出去了的我的女儿，我的两个孩子！！被你给吃了啊啊啊啊啊！！！！！” 悲伤盖过愤怒，那声心碎的呼喊是那样的凄惨，那样的悲哀。 “等，等一下！确实杀死了你女儿的凶手是咱没错，但是咱没有吃她们！而且，在那个时候，她们是堂堂正正的赢了咱，毁掉了咱的身体！只是在最后，咱用卑鄙的方法杀死了她们！” 五位英雄以命相搏，最后终于将那只喰尽七海的恶魔斩与剑下。 最后的战斗与那流传后世的故事，本应以英雄们的凯旋而宣告结束……然而，莉莉丝凭借着自己那近乎不灭的血魂寄生，即使在自己身亡之后，依旧杀死了其中的三人。 而剩下的两人中，皇鳶希其实是被三日月瞳……这件事情，莉莉丝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皇凝汐比较好。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的遗体，现在应该还在……那个地方。” 自己从那儿走了出来，但是，包括三日月在内，与自己战斗的那五人的命运，却永远停留在了那片死寂的绝海之中。 “别胡说八道了！就算是那样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 “没有胡说八道！囚禁着咱的绝海是时间的概念完全不存在的，不会有任何变化的空间！就算过了几百年也好，一定……还是……和那时候一样的……在那里……沉睡着……” 越说到后面，莉莉丝的声音就变得越小了下去……因为站在她的立场上，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皇凝汐说这些事情。 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不受惩处，和被害者的母亲讨论被她杀死的女儿们的遗体如何了？开什么玩笑啊，世上有哪个母亲能够接受这种事情？ 皇凝汐看着莉莉丝，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她现在到底是在愤怒还是悲伤，接着，皇凝汐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扶着放有“插台”的那个柜子，闭上眼睛，将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好一会儿时间。 莉莉丝似乎听到了嗅鼻子的声音，然后…… “去把我女儿们的遗体带回来，到那时如果记录水晶在的话，我就给你解读其中的内容。” 皇凝汐的话语听起来异常的平静。 “一言为定。” 点了点头，莉莉丝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就那样转过身，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是母亲大人认识的人啊？” 从会客室出来走下楼梯的时候，遇见了一看就知道是等在那儿的少女。 莉莉丝眯着眼睛看了看她。 “皇铭月。” 大概是有点自来熟的意思，少女竖着左手朝莉莉丝打着招呼，顺便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名字蛮好听的。” 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貌，莉莉丝点点头，然后径直朝着洋馆出口的方向走了过去……不过，皇铭月看起来倒是不死心的想要再和莉莉丝搭上两句话。 “和母亲大人说了些什么？” “自己去问你的母亲不就好了。” 推开了洋馆的大门，结果那个女孩还跟在自己的边上。 “母亲大人会和我说这些事情就好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是母亲大人过去的熟人么？” 从皇铭月的话语之间似乎可以听出她和她母亲间的关系算不上太好。 “看起来你也有不少不称心的地方……熟人说不上，仇人肯定算。” 莉莉丝轻轻叹了口气。 “旅馆还是哪儿，要我送你么？” “不了……比起送咱去哪儿和向咱打听什么这种事情，咱觉得你最好还是去陪陪你的母亲。” 走出洋馆前的院子，站在门口，莉莉丝回过头望了一眼那名与安洁莉卡有几分相似的黑发少女。 “为了你自己着想，别和咱扯上关系。” “什么叫别扯上关系……一个两个，都这么瞧不起我。” 站在门口，望着那个浅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笼罩下的街道尽头，皇铭月轻轻的嘟哝了一句。 “母亲大人有任何事情也不和我说，以前也好现在也好，母亲大人的眼里从来都只有我那两个从未见过的‘姐姐’，果然是嫌我太弱小太丢人，根本不能继承一族的传承对吧……可是，这也不是我想要这样的啊……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不要出生才比较好……” 大概是觉得自己被莉莉丝也瞧不起了的缘故，一边低声埋怨着的皇铭月一边踏上了通向二楼的阶梯，准备照莉莉丝所说的那样，去看看自己的母亲大人。 皇凝汐还没有从会客室中出来，这似乎有些不大正常……当然，长这么大皇铭月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会过几次客人。 “母亲大人？” 她轻轻的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自己的母亲正跪在地上，将上半身趴到在沙发前的矮桌上……伴随着双肩微微抖动，母亲啜泣的声音传入耳中。 “母亲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 啜泣转变为了悲切的哭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皇凝汐用自己的额头撞着面前的矮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铃音，鳶希，对不起啊啊啊啊！！！妈妈没能力给你们报仇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啊啊啊，我的孩子啊啊啊啊！！！” 鲜红的血液从额头的伤口处直流不停，然而皇凝汐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力不从心的悲痛，无法为自己孩子报仇雪恨的不甘以及自己甚至屈服与那该死的恶食王的威胁，要与杀死了自己孩子的凶手合作的自责与憎恨，令皇凝汐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快停下，母亲大人！！！！” 皇铭月冲了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使劲不让她再用自己血流满面的脑袋去撞那张矮桌……不知道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母亲和那个有着诡异尾巴的少女究竟谈了什么内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什么也不知道的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像这样，紧紧地抱住她的母亲了。 ==================== # 第七卷 ==================== 英雄的追忆 ==================== 坐在海崖边，莉莉丝眺望着那一片漆黑的死之海洋。 那片混沌的死界无声控诉着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昔日蔚蓝的大海，那荡起波涛，闪烁着天之色彩的绀蓝境界……将这美好的一切尽数摧毁的人，是自己。 令人恶心令人反胃令人恐惧，这片泛滥着污浊之物的漆黑之沼已经成为了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噩梦，甚至筑起了长长的沙堤来遮挡这片不洁之地……然而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挪开自己的视线。 无论自己是多么的不想承认，最终自己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起点，回到了“恶食王”的诞生之地。 啊啊，是啊……望着这片浑浊的黑色，莉莉丝的心中感慨万千。 是吃掉了死龙之王的残骸，是数千个孤独寒冷的昼夜交替，是在绝望与痛苦的腐蚀，然而……自己的起点，并不是能够推脱给这些因素的。 恶食王就是我，是我自己……选择成为了这样的怪物，是我自己，选择走上了这样的道路。 我这一身罪孽恐怕就和面前这片污浊的海洋一般，是永远也不可能清洗干净的了吧？ 莉莉丝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嘛，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从来都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只要……我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就好。 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翔空界！” 操控着魔法的能量，青蓝色的光包裹着莉莉丝的身体升上天空，蓝发的少女，向着黑色大海的远方飞去。 “总有一天，一定会让这片大海恢复原来的模样！” 站在海崖上，满面豪情壮志的少女握着拳头按在胸前，做出了如此的宣言。 “没错！把那个什么恶食王从海里赶出去，不对，消灭掉！一起加油吧，姐姐大人！” 在她的身边，另一名与她容貌相近的少女同样也信心满满的握着拳头。 乌黑的长发与如夜空般明亮的眸子，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够在两位少女的手腕以及脖下甚至眼角边上，发现不少覆盖着体表皮肤的鳞片……小片一些的例如在眼角边上的就像是淡淡的粉装一样，而大片一些的，则就和鱼鳞没什么区别了。 这是鳞族所拥有的表现在身体表面的典型标志，那两位少女，正是自从鳞族因恶食王的威胁而离开了昔日故乡的大海之后，时隔近百年才终于迎来的，新生的“公主殿下”。 不知从哪儿来的怪物喰尽了海中的一切，无力回天的鳞族只得离开了养育一族千百岁月的故土，来到了陆地之上重建栖身之地，然而，生活环境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使得原本几乎不会自然死亡的鳞族人口大规模锐减……必须使用自己并不习惯的双脚来代替原本的尾鳍，生活在满是风沙缺乏水分的陆地之上，靠以前根本不会去吃的地上动物的肉维持生命，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根本不可能有真正习惯得了的那一天到来。 新生代的出生率也是从这个时候起降低到了一个令人绝对无法接受的程度，如果不是鳞族本身就是没有寿命概念的种族的话，很可能在那时就会因为常年维持在零这个数字的出生率而让好不容易拥有了新的“家园”的鳞族就此灭亡。 幸而，在与这折磨着一族的地上环境相抗争这么多年之后，终于有新生代开始降临人世。 为了能够给自己的族人提供一片较为安全的栖身之地而与当时的人类贵族联姻的皇凝汐，成功产下了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女儿。 新生儿的诞生象征着希望，象征着种族延续的未来终于能够望见点点的星火……而在这对孪生的姐妹肩上，同样也承担着来自母亲来自一族的期待与重责。 皇铃音与皇鳶希，自小开始便在母亲皇凝汐的教导之下勤加学习一族传承下来的武学与魔术，历史与文化……对于自己从未见过那片大海故土的向往，也是在那时便已深深扎根与她们的心中。 之后，待到终于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之时，遵从一族流传至今的古老传统，踏上了证明自身担负的成人之旅。 等到孩子们完成她们的旅途，就将一族的未来交由她们掌握，这本是皇凝汐作为一个母亲也作为一族之长的想法，然而…… 在旅途中结识了新的友人，一同面对重重险境共渡难关，击败了以当时的王国宰相为首的拜龙邪教拯救了人类的国家，随后更是在遥远的圣山之上讨伐了邪教所制造的仙化种死龙……英雄的功绩为人所歌唱，然而英雄自己，却还有着一件未尽的心事。 那便是，藏身于这片漆黑之海下的，那名为“恶食王”的邪恶怪物。 将一族的未来与故乡从那只怪物的口中抢回来……年轻的少女们在心中埋藏着这样的雄心壮志。 当然，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办到的事情，要面对那只喰尽七海的恶食之王，绝对是比起邪教与死龙都更加危险万分的局面，但是，作为自己，作为少女们最大的信心来源，是…… “你们两个别站在那边犯傻了，看着那种海面就不觉得难受么？肉快烤好了，要不要吃啊？” 从海崖下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来咯~” 是与自己一同前行的同伴。 两位少女一前一后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架起的火堆边围坐着少女们的友人。 “放心吧，大家都和你们在一起。” 克莱德·戴尔，皇铃音与皇鳶希在旅程最初所遇到的第一个同伴，以加入守护王国的皇家骑士团为目标的青年拥有着努力，坚强，严格律己等诸多优秀的品质，除此之外，他的剑术更是胜过两位“公主殿下”。 最初的因缘便是由于皇铃音与克莱德在剑术比试上的败北令其的自尊心受挫而起，不过到了现在，在一同经历诸多风雨之后，那份受挫的自尊心，也早就变成了对青年的恋慕之心了。 “不过你们妈妈好像没同意吧？不要紧么？小孩子惹大人生气可不好，说不定还会怪我们带坏了她的女儿，要不你们还是回家去吧哈哈！” 一跳两米高，皇鳶希对着说话的壮汉就是一击飞踢……虽然一点儿用都没有。 比起人类更像是小型化的巨人，堆满肌肉的健硕躯体根本不用出手就能让不少对手吓得丢掉武器……远近闻名的钢铁佣兵团团长汉斯·布伦顿，才不会因为“小女孩子”的飞踢而受什么伤~ “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下么？真的都是一群长不大的家伙是不是？皇鳶希这种脑子里面少根筋的也就算了，我说你们不是真的打算陪着一起发疯了去找什么恶食王吧？” 坐在汉斯的身边几乎被巨汉那庞大的身躯给完全挡住，白发赤瞳的少女挑起了眉毛，露出不满的表情。 最后的一位同伴，三日月瞳。 “你才少根筋！小矮子！” 皇鳶希显然不喜欢自己被人叫做“脑子里少一根筋”。 “不许叫我小矮子！你也没比我高多少！！” 事实上三日月的确是队伍中最矮的，而且放到一般人当中的话，不到一米六的她也的确还是算比较矮……当然，本人是绝对不会喜欢有人这么说她的。 “咿呀呀啊啊！” “姆姆姆姆姆！” 十指相扣……当然不是那种会满天飘花瓣的画面……三日月瞳和皇鳶希互相抵着对方的双手，滚来滚去的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 “鳶希和瞳的关系真是好啊~” 皇鳶希的姐姐皇铃音见到这幅情景，用左手托着自己的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你个鬼啊！！！！” 还在地上打滚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英雄的追忆（二） ========================== “好了好了，说正事了！！” 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乱糟糟的全是灰，三日月瞳好不容易才终于和皇鳶希分开了。 因为体型比对方“娇小”的关系，所以基本上一直都是她被压在下面……吃了一脸的灰，三日月瞳现在已经恨不得直接用大火球去糊她的那位“好朋友”皇鳶希的脸了~ “你们真的打算去和那个什么恶食王打啊？疯了么！就当是出来郊游一次看看这片恶心的大海，吃完这个篝火烤肉套餐以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不好？” 三日月瞳坐在温暖的火堆边上，可是她一点儿也没有兴致去向她的那些同伴们一样，去吃那些用木棒串好插在火堆边上，烤的滋滋冒油的烤肉。 火光与烟熏的人脸颊红红，但是比起通红的脸蛋更让人不得不注意的则是……三日月瞳眼中的焦急之色。 “都跑到这里来了你还在说什么啊……当然是要去了……” 拿起一根串着大块烤肉的木棒，一口咬下满嘴油……和从海中搬到陆地上的老一代鳞族不同，皇鳶希很喜欢吃这些烧烤的食物。 习惯了地上的生活，习惯用脚走路而不是用尾鳍游泳，习惯吃煮熟了的肉类与蔬菜而不是生鱼……虽然说习惯生存的环境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有的时候也会突发感慨，如果这样什么都习惯了的话，那么自己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了呢？ “什么当然当然！铃音你也不管管你妹妹的么！还是说你也真的打算去？” 三日月瞳拿皇鳶希完全没辙，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抛向了她的姐姐……但是，并没有能够回应瞳的期待，皇铃音闭着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的。” “在做什么白日梦，你们这对姐妹……开什么玩笑啊！” 三日月瞳一下子变得异常激动了起来……那是当然的事情，因为现在那对姐妹或者说在这里的五个人，包括三日月瞳自己在内……他们所想要做的事情，在她看来是和送死没什么区别的事情。 “就不知道事情有可为也有可不为的么！还是说真的打赢了几次实力悬殊的对手就开始洋洋得意蹬鼻子上脸了？要做别的事情我没意见，可是你们这是准备去送死知不知道！要逞英雄也不是这么逞的！这两个和恶食王天生有仇的家伙就不说，你们也不劝劝的么？怎么还一头劲的跟着来了！克莱德！！你早就能加入骑士团了吧！没必要在这样子和个冒险者一样到处跑了吧！！去和皇铃音结婚过日子不好么！” 最后一句话让那位正在喝水的青年直接把水给喷出来了。 “等一等等一等，话题为什么会跳到那个！？结婚什么的也太……我还没……” 话说到一半就觉得脖子后面一凉，克莱德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现在正在释放出杀意的人是谁…… 皮笑肉不笑的两姐妹正像瞄上了猎物的野兽一样，死死的盯着他。 ”结婚什么的没想过？是变心了么……” “敢不和姐姐大人结婚的话，我就把这家伙给……” 碎碎细语传入耳中，那个可不能当没听到啊！要不然的话说不定真的哪一天就会被捅死了……一开始怎么没看出来，原来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还有病娇的成分啊？ “那个什么，我只是觉得陪着铃音做些她想做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好啦……” 一边说着一边稍微斜过一些视线望向皇铃音那边……从姐妹两仍在闪着红光的眼睛看来，危险好像还是没有解除。 赶紧想想接下来要说什么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挨柴刀。 “唔，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经过那么多次的战斗之后对名誉还是地位这种东西就没什么追求了，能不能加入骑士团都没什么两样……我只想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挥剑而已。” 是自己的心里话没错，虽然说有一半是因为气氛已经到了不说不行今晚柴刀的地步了所以才会这么说没有错……嘛，反正只要是真心话那就不管怎么样都没有错不是么？ 再次瞄向那对姐妹的方向……与刚刚从背后都冒出杀气的模样不同，皇铃音现在已经一脸灿烂的笑容了。 好险好险，警报解除了……不知道以后要是结婚了会不会还天天是这个样子耶？ “只会说漂亮话有个毛用啊啊啊啊！！！你要陪她的话陪着去逛公园不好么非要陪着寻死是什么鬼啦！！” 但是咋呼个没完的三日月瞳还是没有停下，那是当然的咯……漂亮话是说给自己女朋友听的，又不是说给三日月听的…… “喂！你也说点什么啊，大猩猩！你的佣兵团不是都和骑士团合并了么，你应该也成了有着不低地位的人了不是么！为什么还发这种疯啊？再说真的要消灭什么恶食王的话，调动一下骑士团总可以吧！” 大概是知道不可能说的动恋爱中的笨蛋，三日月将希望寄托给了自己的“搭档”汉斯身上……或许该是“坐骑”？ 毕竟经常坐在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头的巨汉肩上嘛，每当那个时候就能感受到什么叫做“高瞻远瞩”了~ “调动骑士团什么的没可能的啦，其实我是被打发来的哦？” “怎么会……” 听到对方一脸无所谓的说出了这种话，三日月瞪大了眼睛。 “毕竟现在合并了，真的再让作为佣兵老大的我参事的话，骑士团不就要分裂了么？上面那些人可不想真的让我有什么权利，毕竟不是‘自己人’啊……不过我也没所谓啦，现在也不用再带着自己的佣兵团了，可谓是无事一身轻，你们想去哪儿冒险，就带上我这个老大粗一个咯？” “去死啦一点用都没有尽是废话啊啊啊啊！！！” 看起来自己最后的“盟友”也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三日月气的一脚尖踢了上去。 “啊啊啊好痛！！” 但是汉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倒是三日月抱着自己的脚开始了原地单脚跳的表演。 脚尖踢到钢板的感觉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虽然是钢板一样的肌肉就是了~ “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你去死吧！原始人，大猩猩，超合金怪人！” “不哭不哭哦？”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脸关切表情的巨汉和抱着脚乱跳着还使劲憋着眼泪的娇小少女，似乎形成了一副很有笑点的画面。 “我说姐姐，小矮子该不会是对大块头他有意思吧？” “谁知道呢~” 而坐在火堆另一边的两姐妹则开始了悄悄话。 “不管怎么说，从尺寸是是不是会不太合适啊？” “谁知道呢~” 悄悄话似乎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你们别以为我没听见啊啊啊！！！真是的，一个两个怎么都这幅样子啊啊啊，真的气死我了啦！！！！” 真的要哭出来了，三日月瞳后悔自己没有带点安眠药或者镇静剂出来……不过就算带出来了也没什么用吧？看这情况，自己干脆还是直接一罐子药全都吃下肚死了拉倒才比较好…… “好了啦不要哭了啦？小矮子你擦擦眼泪嘛？” “都说了不是小矮子，不是小矮子，不是……呜哇啊啊啊！！！” 真的哭出来了。 英雄的追忆（三） ========================== “所以……不要去了好不好……” 三日月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她使劲的嗅了嗅鼻子……因为本来就是红色的瞳色，所以也看不出哭的红红的眼睛，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红色瞳的一大好处？ 虽然平时都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其实五人组中最容易哭的人就是三日月她自己啦~着急的时候和拗不过别人的时候，经常容易像这样直接哭出来的特点，倒是非常有女孩子的风范？ “就算你这么说……” 望着红着眼睛（虽然本来就是红的）的三日月瞳，众人都面露难色。 “为什么非要去和那种不知道底细的怪物打？就为了帮你们两个夺回已经没得救了的大海，还是为了满足你们的英雄梦想？适可而止一点啊！就算没有地位不是英雄，一起过平静的生活不好么！？我只是想……只是想，能够和大家一直在一起啊……” 大家都没有说话，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抽泣声，燃烧的树枝在火堆中，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瞳……” 最后，还是皇铃音开了口。 “大家一直在一起这样的想法，对我们来说是不公平的啊。”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是心知肚明，却没法说出口的事情。 “你是妖精的混血，汉斯和克莱德是人类，而我和鳶希则是鳞族……寿命上的长短差异是无法填补的，我们注定不可能……一直这样在一起，哪怕……大家都是这么希望的。” “就算我和克莱德结为夫妻的话，他也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就算瞳你能活上两百年，可是和我们相比还是……太短暂了……像母亲大人那样的，可是从千龙之战之前就一直活到现在了……” “活着的时候能够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可是总有一天朋友们都会一个接一个离我们而去，这是身为鳞族必定会遭遇的未来……所以这个想法，对我们而言太过不公平了。” 皇铃音低垂着眼帘，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可是，就算那样……要我们陪你们去……送死……这种事情，不也……太不公平……” 享受开心的时光然后先自己的友人而去，将余下的悲伤全被留给友人承担的确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是，就因为会变成这样而要自己的朋友陪着自己去追求莫名其妙的“英雄梦想”甚至因此很有可能葬身海底，这样的行为又怎么能够算得上是身为朋友应该会做的事情？ “瞳是那样看我们的么？因为自己种族的仇恨所以想要拉着朋友，不管不顾的去送死？” 三日月瞳的眼神变得躲闪起来，因为这个，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这还真是让人有些伤心，不过毕竟也的确是这么做了，所以被你这样看待应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或者，我换一个说法吧，瞳……你觉得，这片漆黑的大海，什么时候会蔓延到陆地上来呢？” 皇铃音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爱哭的同伴。 “到地上……你是想要说，恶食王总有一天会来到地面上么……但是，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如今恶食王早就已经沉寂多年，海中堆满了那些异形子嗣的尸骸，也许以后也会就这样一直沉寂下去，就算真的有一天又活性化了，也不用现在……” “那么要到什么时候呢？” 透过摇曳的火光，皇铃音脸上的温柔笑容依旧不变。 “像是魔法啊怪物啊之类的东西，瞳你肯定懂得比我多，你也肯定明白，那只吃掉了整个海洋的怪物，是不可能这样一直沉寂下去的，那么……那一天是哪一天呢？未来总会有需要面对它的时候，总会有它离开深海来到陆地上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再战败的话，这次又要往哪里逃？天上么？” “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我想要尽可能的在自己知道的时间里，解决掉可能会在未来才会发生的灾祸，毕竟，现在有你们在我们的身边，而以后……我不知道能不能再有可以与自己一同面对这些问题的同伴。” 并非只有幸福可以一起分担，能够一起面对绝境危险，能够成为彼此的支柱，出于种族观念的不同，恐怕只有这样的人，对皇铃音与皇鳶希两人来说才是能够称得上是朋友。 “而且，也不光是这样子……正因为恶食王的威胁是会在未来中必定发生的，而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你们还在不在了……所以，瞳你觉得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是留给自己的孩子，孙子……是留给自己的后代去解决去面对要更好一些么？” 皇铃音提出了一个三日月根本没有想过的问题。 “孩子……” 对于少女而言，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太过于遥远了，就和……恶食王的威胁一样遥远。 “喜欢上一个人的话，总会想着要和那个人结婚生子，有了孩子的话，一定也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能够平安，这一点，我想不管是人类还是鳞族还是妖精还是其他种族，大家都是一样的吧？现在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也打算要和他结婚……瞳你有喜欢的人么？” 话题一下子跑到了三日月瞳极端不擅长的领域。 “说，说那种事情……” 原本就因为火光与热量而有些发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起来，看起来三日月还真的有喜欢的人。 顺带一说，见到三日月露出了那种表情，坐在皇铃音边上的皇鳶希用诧异的目光在三日月与汉斯之间飞速切换着…… “想要留给自己的孩子好一些的生活环境，这应该是每个母亲共同的心愿吧？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就算不能够重新回到大海的故乡之中，最少也能够在地面上安安稳稳的过着平淡的日子，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我不希望，将这个夺走了我们祖辈故乡的祸患，留到我们子孙后代的时代，继续夺走她们的幸福……像我们这样的不老种还好说，也许到那个时候还会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尽可能的庇护她们，但是，瞳……假如有一天你有了孩子，你的孩子又有了他们的孩子，而受到寿命约束的你没办法在遥远的未来陪伴他们一起共渡难关的话，你会想要……把这一定会在某一天喷发的休眠火山，留给自己的后代去解决么？” 皇铃音静静地等待着三日月的回答。 白发的少女将脸偏向一边。 “都发展到考虑孩子了么……用这种说法，真是卑鄙。” “是啊，总是想要有人和我一起分担这些东西，我一直都是一个卑鄙的人。” “所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咯？真是过分，为了这种疯狂的念头居然拉朋友一起……唉，大概是寿命差所造成的观念差吧，对你们来说……不是一起过平稳的生活而是一起燃尽生命，这样的关系才是朋友对么？” 三日月瞳叹了口气。 “早知道说服不了你们回头了，本来还指望男性的两位能冷静点劝劝你们的，结果一个个都这样，算了……” “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被火焰熏得红红的脸上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所谓不打无准备的仗，现在既然一门心思只想要去和那个怪物打，那就把我知道的情报和你们说吧……恶食王，大概是仙化种的死龙。” 英雄的追忆（四） ========================== “咦，你的态度转变的有点快啊，瞳？” 身边的巨汉望着少女的表情明显透露出几分关切。 “没所谓，反正早就知道肯定会是这样，我又不可能真的丢下你们不管……那只能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咯？” 满脸不悦但是也并没有多做什么抱怨，三日月瞳将她的身体背靠在了结实的肌肉上。 “这样还蛮舒服的，好了，我来和你们说说吧……” 看起来少女倒是蛮享受这个“靠背”的。 “等一下小矮子！连我们都不清楚，你为什么会知道，恶食王是仙化种的死龙？” 对于一直坚持喊自己“小矮子”的皇鳶希，三日月瞳抛去了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鳶希你的鱼脑袋看来是记不住事情了啊……都忘了我在和你们成为‘朋友’之前，是做什么的了么？” 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 “都忘了我可是师承宰相卢瑟，拜龙教的第二把手了么？” 几度相杀几度死战，作为曾经支配着皇国之暗的邪教“拜龙教”中第二把手，三日月瞳在成为英雄的同伴之前，更是一位令众人大吃苦头的邪性魔女。 只是知晓了这个世间有着比起钻研魔道更加温暖的，名为“感情”的炙热火焰，才令昔日冷酷无情的魔女背叛了自己的恩师，牵起虚无缥缈的羁绊之线，转身投入了与邪教为敌的正义一侧，成为了五位英雄中的最后一人。 回忆起过去的那段时光，仿佛是在看与现在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每当想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三日月瞳总是会露出似有似无的苦笑。 “在这方面我所做的研究，绝对比你们了解的要多得多，不过既然要说的话，就从最开始说起好了。” 三日月稍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汉斯的身边，肌肉铁塔一般的巨汉好像也对少女这样亲密的行为并不感到介意……皇鳶希的眼皮开始跳了。 “在我还在拜龙教的时候，和师傅一起做过许多研究，其中最主要的研究就是如何能够人为的制造仙化种死龙这一课题……大家都知道，仙化种的死龙基本上是只存在于传说故事里的怪物，对吧？” 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漫长的讲述。 “门的那一边到底蕴藏着什么东西这个谁都不知道，但是关于死龙的记载可是千古流传而且还时常出现骚扰着皇国的周边地区，比起普通的和异变种这种感觉上就很低位的纯粹怪物，仙化种死龙一定是存在的物种，这一点是母庸置疑的，只有得到了那种超出规则外的强大力量才有能够与天空中的神明一战的资本，为此，我们一直在进行着将过去的传说再现与世的研究。” “传说仙化种的死龙是有感染了死龙病的生物以极低的概率异变而成的，没错吧？所以……那个时候就做了很多的实验，动物也好魔物也好，还有人类也好……嗯嗯，好像这一段我以前没和你们说过？” 确实没说过……听到人体实验这种话题，三日月的同伴们都瞪大了眼睛，从他们的脸上的表情中多少都流露出了一些厌恶或者反感的意味。 “嘛，坏人肯定会做和坏人身份相符的事情啦，这一点我没什么好回避的……毕竟以前一心追求魔道上的究极，根本没有在乎过对其他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连这样的我你们都能够接纳，有时候想一想都会觉得……欠了……不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鼻子稍微感到有点热，又想要嗅鼻子了……这一定是火堆太温暖的缘故！说着说着差点又动感情了的三日月连忙把那份情感给憋了回去。 正因为原本是那样的人，现在才比别人更加容易展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名为“同伴”的星火羁绊融化了魔女心中的坚冰，从未接触过如此温暖之物的她面对这份在自己心中燃起的崭新情感，到底该怎么对待感情与同伴，这些事情让三日月瞳就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不过现在并不是把那份感情表露于外的时候。 “说道实验，你们猜最后怎么样了？本来想着就算几率再怎么低，重复几百次一千次，总也能看到一些苗头吧？但是结果……进行了好几年的实验无一例外全部失败，根本连异变的迹象都看不到，被瘴毒感染了的生物无一例外全部都腐化死亡了。”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可怕到令人胆颤的地步，不过，就算是现在，能够毫不在意的说出这些话来的自己，或许也依旧还是没有摆脱“魔女”这个头衔吧？ “经历如此之多的失败之后也开始明白实验中一定是缺少了某些关键的因素，除了感染死龙的瘴毒之外或许还有其他重要的一环才能够导致异变的产生，出于各种方面的考虑，我们也开始寻找新的素材……寄希望于能够在现实中寻找到已经遭受瘴毒侵袭而依然存活的生物，于是，在这个前提之下，我们找到了某样新的素材。” “就是海里的那些东西~” 望着鳞族的姐妹二人，三日月轻轻的笑了起来。 “那些东西，是指……” 三日月点了点头。 “嗯，没错，就是恶食王的那些子嗣……在这片漆黑的海面下，堆满了那些异形之物的尸骸，很容易就能弄到手的素材。” “那些怪物？你，你们拿那些东西？？？” 皇鳶希张大了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是啊，做研究就是要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多试试才行嘛~” 漆黑深渊中堆满了异形之物的尸骸，说起来也并不是太难得到手的素材……只是根本没有人回想要去那片海面之下捞这些玩意就是了。 有着类似于人类的躯体构造以及明显是为了适应水下环境而长出的尾鳍与腮状的呼吸器官，将见到的一切全部吞噬殆尽，如同蟑螂一般不断繁殖最终将大海塞满了的那些怪物……在吃光了海中的所有活物之后没有能够来到陆上，而是基本全部死在了海底之中，以自己的尸骸将大海化作了腥臭的墓场。 那些怪物如果吃掉同伴再生下新的子嗣的话是不是能够以单一族群进行无限繁殖的循环这一探究似乎也没必要做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的摆在了那里……不过，那些尸骸还有其他的用途。 “对尸体进行研究，提取了其中留存的少量血液组织之后进行分析，意外的发现了其中包含着与死龙的瘴毒相同的成分，于是在假设这些恶食王的子嗣是感染了瘴毒的存活体之后开始新的研究，用这些从尸骸中提取出的血液代替原本的死龙瘴毒，再次进行数百次的人体实验……从那只中，看到了崭新的可能性。” “有大概百分之九十七左右的实验体都和以前用死龙的瘴毒时候一样很快就死了，不过剩下有百分之三左右的实验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身体畸变，虽然之后也都很快死掉了，但是出现这种情况就已经是向前一大步了……嘛，这个你们大概都不爱听的吧。” 稍稍扫了一眼，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友人们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所以三日月很快便结束了关于实验的话题。 “我就直接说结论好了……通过之前反复的试验能够得出几点结论，第一就是恶食王的这些子嗣与死龙的关系非常密切，虽然以前并没有见过类似的，但是死龙原本的形态就千差万别，所以基本可以推断出恶食王以及其子嗣应该是某种有着增殖手段的特殊个体，另外一点结论就是……仙化种的死龙并不光光只是感染了瘴毒，而应该是某个特定种族感染瘴毒才行，从恶食王子嗣的血液样本中我们分析出了与目前能够采集到的所有种族的血液并不相同的血液细胞，但是具体是在过去消亡的哪个种族则因为缺乏对比所以无法分析的出，之后尝试着将血液与瘴毒分离之后重新调整比例，加大不明种族血液的含量用以替换原本实验体自身的血液，终于成功制造出了仙化种的死龙……当然那已经是我离开教团之后的事情，成果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就不再说了。” 在遥远的圣山之上，拜龙教最后的遗产与野望伴随着英雄们的征程而宣告破灭，然而那只仙化种的死龙如今想来也依旧让人手脚发冷，不寒而栗。 差一点就有去无回了，那只怪物的力量完全不是此前所讨伐的普通死龙能够比拟的，如果说，恶食王也是相同的东西的话…… “所以，你觉得恶食王也是仙化种的死龙，而且还是某个在过去灭亡的种族个体？” “不是我觉得，是结论，能够推倒出的结论就是这个没有错。” “好讨厌小矮子这种说话方式啊……” “那就去多锻炼下你的大脑吧！” 又开始和皇鳶希吵起来了……不过虽然一副谁都不服气谁的样子，但是其实她们的关系很好？ “不管是什么死龙，有些东西都是通用的……比如腐毒的吐息，异常坚韧的生命力，身体异变多加小心攻击的范围，以及……” “心脏是弱点。” 笑容在火光的照耀下略显妖艳，娇小的少女散发着邪性的美感。 “怎么样，这下子原本看不到摸不着的虚幻恐惧是不是多少有了些实体的感觉？” 一旦下定决心要去做某事的话那么就会抛去所有的顾虑，既然知道劝不动自己的朋友们那就只有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去尽可能的帮助他们，三日月瞳现在的模样，与之前呜咽着央求大家一起回去的样子判若两人。 “谢谢你，瞳。” “不客气，想谢我的话……就发誓大家会一起活着回来吧。” 微微笑着，然后露出了疲倦的表情。 “吃了烤肉差不多也想要睡了，今天就这样吧，先睡觉了……喂喂你别动嘛，给我靠着又不会少块肉。” 看起来，三日月是准备就那样靠在汉斯身上睡一晚了……铁塔般的巨汉望着自己身边娇小的少女，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苦笑。 “姐，姐姐！！” 见到这幅情景的皇鳶希立即靠到了她姐姐的耳边。 “我们再去找个男性入队好不好？” “为什么啊？” “不然这样不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落下了么！！六个，凑成六个人行不行！你们都两对两对的啦！” 在自己姐姐的耳边不停抱怨着，可是对方却没把妹妹的话往心里去，而是站起来，从行礼中翻出毯子之后坐到了恋人的身边轻声说着“我们也像那样靠在一起睡好不好”这样的话…… 连最亲的姐姐也背叛了自己，皇鳶希像是条缺氧的鱼一样张大了嘴巴，完全说不出一句话。 英雄的追忆（五） ========================== 站在海崖上遥望着一片漆黑的混沌深渊。 “不管看多少次都还是会觉得浑身难受啊。” 有的东西是永远也不可能习惯得了的。 “等下还要看很久，觉得不舒服就把眼睛比起来好了……恶食王栖身的地点是传说中大海尽头的异空间‘绝海’，用飞的都不知道要多少时候才能到。” “绝海”原本就是从未有人到达过的，只存在于故事当中的魔境，不过，与这似乎也同样只存在于故事当中的恶食王相配起来的话，倒是多了几分真实的色彩。 “反正要说的话昨天晚上也都说过了，我就不啰嗦什么东西了……出发吧。” 现在，三日月正拿着一根比自己身高还要高些的魔杖，这样的武器让娇小的少女颇有传统魔法师的感觉。 这可不是在玩角色扮演。 “翔空界。” 青蓝色的光环绕在几人的身边，魔法的力量让身体脱离大地的束缚，慢慢的浮上天空…… “喂喂等一下！这里就我一个人不会魔法么！？克莱德你什么时候会飞的！？” 稍微一走神，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同伴们都开始浮上天了……汉斯立即嚷嚷了起来。 “唔……之前铃音有教过我一些……” 精通魔法的三日月自不必说，皇铃音与皇鳶希姐妹也都对这些辅助类的魔法比较擅长，不过现在连以前除了剑术之外就根本不懂其他事情的克莱德也学会飞行了……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不会的感觉，好像和皇鳶希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对象的感觉蛮像的？ “瞳！你也教下我这个？” “去死啦，你这身材看起来像是学魔法的料么？” 对于直接叫名字的那个亲密称呼，少女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不过这似乎也印证了某人关于配对的那些臆想……浮在空中，三日月轻轻挥了挥自己的魔杖…… “哦哦，飞起来了！” 青绿色的光旋即围绕在巨汉的身边，令他的身体也开始渐渐离开脚下的海崖。 初次的飞行经验令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的喊了起来。 “带着人飞可是很累的……你给我安静点！” 虽然是用吼的……不过因为体型的差距，那种感觉不管怎么样都只能是“娇吼”了吧？ “到底还要飞多久……下面只有黑糊糊的海，真的快要呕吐了……” 一开始还能稍微聊些话题，但是在经过大半天之后……气氛已经变得非常压抑了。 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黑色海洋实在是太令人感到不适，可就算不看下面往前看……海平面的远方依然还是漆黑一片。 “真可怕，如果世界毁灭了的话，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谁知道？反正那时候你和我肯定已经死了。” 嘛，气氛压抑的缘故大概也有“三日月根本不会聊天”的因素在里面吧？ “那个是？” 漆黑的海面上有一个明显的缺口。 胶质般的黑水沿着无形的障壁向下流淌，在海面的中心硬生生的挖出了一个巨大，深不见底的空洞。 “怎么看都很奇怪吧……那个就是，绝海？” 浮在空中的五人望着下方的巨型空洞。 如果是以前大海还是大海的时候，这儿的尽管应该是非常壮观的环形瀑布吧？然而现在，充满了海洋的黑色胶质状粘稠物完全溅不起一点儿水花，它们以缓慢，沉重，令人压抑的速度，就像是半凝固的岩浆或者是融化了的黄油一样，慢慢的从海的表面向着深不见底的空洞中倾泻。 “七海交接的尽头，由壮观的海瀑所隔离出来的深不见底的绝界……唔，要是传说没错的话，大概就是这里吧？” 过去壮观的传说变成了眼前这样污秽肮脏的模样多少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不过或许如今这幅样子，才更符合真正有去无回的“绝界”吧？ “那家伙一定就在这个下面……上吧。” 没有回头路的绝界行，向着深渊义无反顾迈出的这一步。 为了在遥远的未来这个世界真的能够成为一个让幼苗也能够茁壮成长的美好的世界，为了将笼罩在人们心头数百年挥之不去的阴霾彻底铲除，这份重担不应托付于下一代，而是，让一切都在……我们这一代结束。 飞跃广袤的污浊之海，莉莉丝沿着数百年间风景未变的黑色障壁缓缓下降。 头顶上的空洞已经消失不见，太阳的光芒根本触及不到这不知道要向下多少米的深渊之中。 回忆着源自于三日月记忆之中，五位英雄们的最后之景，莉莉丝的心中百感交集。 铲除邪教，也封印了如同恐惧象征一般的恶食王……他们的确做到了，在他们的那一代结束大部分盘踞在这个世界上的黑暗，将一个更加好一些的世界，留给了后世的人们。 为了他人所挥舞的剑刃，为了未来所踏出的脚步，以自己的生命在世界的历史之中刻下了消去黑暗散发光辉，鼓舞着人们向前迈进的浓厚一幕……英雄之名，当之无愧。 而曾经的英雄，现在就…… 沉眠此处。 脚尖终于碰到了能够称之为地面的东西，在经过漫长的下降之后，莉莉丝来到了深渊的最底部。 “就是这里了……” 点点魔力聚集指尖，无光的深渊中，青蓝的光蝶展开翅膀翩翩起舞。 暗淡的荧光为这漆黑一片的世界提供了少许的光亮，令人的肉眼得以看清五指开外的环境以及自己脚下，那彷如被擦不干净的污物涂抹了一遍又一遍的海岩地面。 时间静止的世界，千百年间从未有过变化的这个囚笼……也是昔日自己与前来讨伐自己的英雄们，以命相搏的舞台。 原本的话，当海洋还是海洋的时候，这个空间的上方应该是有旋涡状的激流封锁整个区域让人无法离开……不过当海水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之后，漩涡也消失了。 剩下来的，就只有一层厚达数百米，如同膜一样的黑色粘稠物质覆盖在这片空间的表面……虽然能够从上面下来，但是想要离开的话是无法通过物理手段，而只能用定位好了坐标的远距离传送一类的方式才行。 以前也是这么离开的……被封印在三日月瞳的身体中，与她一起离开了这个囚笼。 尽是些过去的回忆，莉莉丝摇了摇头，努力将那些东西赶出自己的大脑。 总是哀叹过去的时光可不行，人也好世界也好，之所以会愿意付出牺牲，可是为了能够向前走的。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呢？” 望着眼前沉眠与此的四具尸体，莉莉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英雄的追忆（六） ========================== “杀了我，趁我现在还能够压制住它的灵魂，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啊！！姐，姐姐！！冷静一些，我和瞳能帮你的……我们能帮你的！瞳！快想想办法，求求你快想想办法！” “没有用的，已经晚了……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就在我的脑子里回荡，我能感受到它正在一点一点侵蚀我的一切……已经晚了，鳶希……回不去了，我……我们……克莱德和汉斯都被我，被我给……杀……我们回不去了……” 丢掉了手中的剑，摇摇晃晃，抱着头的少女止不住的哭泣着……然而她的嘴角却开始渐渐歪斜了起来。 抽搐不止，口角边涌出白沫状的口水，眼球违背自身的意志，也开始一颤一颤的向上翻起。 在她的脚边，倒着曾经许下终身的那位挚爱。 而在更远一点的黑暗之中，则是壮汉被拦腰斩断的遗骸。 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自己的未来，断绝了。 “杀了我！！快点把我杀了！！就在我的脑袋里面，趁我现在……把它暂时压制住的时候……把我和它一起杀掉！！鳶希！！！” 永远，永远，永远……永远只能，留在这漆黑一片的死地之中了。 对不起。 对着自己的妹妹露出了悲凉的笑容，然后…… 封魔的利箭正中眉心，化作一道光矢穿透了少女的头颅。 真的，对不起。 明明应该已经赢了。 明明已经将那个怪物杀死了。 明明，连它的身体都烧成灰烬了。 明明是我们赢了，明明是我们……我们…… 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回去的……明明我们应该……一起回去的…… 明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啊啊啊啊啊！！！ 跪在地上，皇鳶希歪着头，喉咙间不断的发出“啊啊”的单调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望着自己姐姐的尸体，望着被自己亲手射杀的姐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扯着自己的脸颊，少女发出了痛不欲生的绝叫。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鳶希！！我在这里，你冷静一些啊，求求你冷静一些！” 三日月从后面抱住了不断惨叫着的皇鳶希，用力按着她的双手不让她继续撕扯自己那已经血肉模糊了的脸颊。 同伴，喜欢的人，友人一个接一个的在自己面前逝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不行，我一定要坚持住，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坚持住，如果连我都失去理智了的话…… 要带鳶希走，最起码要把鳶希带回去……就算，就算…… 可是，这样真的就行了么？ “啊啊，啊啊……” 连吐字都不连清了的皇鳶希浑身都在颤抖着，三日月使劲抱着她的身体努力想要让那位少女能够稍稍缓和冷静一些……可是她发现，自己依旧什么都做不到。 自己没办法压制住力气远比三日月要大得多的皇鳶希，她又开始用双手撕拉着自己的头发与肩膀上的肉…… 杀死了形影不离的亲生姐姐……在自己姐姐的哀求下，亲手射穿了她的头…… 就算把鳶希带回去，又能怎么样呢？结果不会改变……这份痛苦的悲伤，永远也不会消失。 “求求你，冷静一点儿……我知道很痛苦，很痛苦……可是我真的求求你了……冷静一点儿，鳶希……” 一边哭求着怀中的同伴能够冷静一些，但是自己也知道那种恳求根本无济于事毫不现实……对于皇鳶希而言，她的未来或许伴随着那夺取自己姐姐生命的一箭，也已经永远的断绝在这里了。 不由想到皇铃音所说的话。 “希望大家永远能够在一起对我们而言是不公平的事情。” 不由得羡慕起生命短暂的人类。 无论幸福也好不幸也罢，短短几十年便能够宣告完结怀抱幸福安心入眠，又或者终于摆脱了不幸的纠缠，然而，对于她们来说呢？对于拥有着无限寿命的鳞族……对于皇鳶希来说，又会怎么样呢？ 她的未来已经变成了彻底不可能恢复的漆黑一片，这件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算现在在这里安慰着她，可是真的有用么？在未来长久到近乎无限的岁月之中，她真的……能够从亲手杀死了自己最亲密的人的这一悲伤中走出来么？ 三日月不知道答案，她甚至……根本不敢去想这件事情。 自己的寿命大约在两百年左右，这段时间里自己还可以陪着皇鳶希说不定能让她好转起来，可是，以后呢？能够保证在自己闭眼之前……她能够变回原来的那个鳶希么？ 不可能了，已经没有机会了，当我们选择来到这个该死的地方的时候…… 或许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未来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搂着颤抖不止，疯狂撕咬着自己双手的皇鳶希，三日月抬起头……望向了自皇铃音的遗体之中渐渐升起的，那赤黑色的液体结合。 就是那个，把铃音给…… 明明胜利了，明明如同约定好的那样，五个人除了受了些伤之外，基本都平安无事了。 明明能够，一起回去了…… 比想象中的要瘦小也比想象中的要更弱一些，虽然的确很惊险……但是我们，确确实实的战胜了那只名为“恶食王”的怪物，可是……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 在自己和皇鳶希一同构建返回陆地的传送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不详的声响，等到回过头来就发现……自己的同伴，有两位已经不在人世。 提着染血的长剑，皇铃音朝着我们扑了过来，但是在长剑即将刺穿皇鳶希的时候，她的姐姐停住了…… 向后退去，丢掉了剑，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之后，哀求着皇鳶希将自己射杀。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底是怎么样……被那个怪物给……寄生…… 给了恶食王最后一击的人是皇铃音，之后，恶食王的躯体便被三日月用魔法的火焰烧尽了。 但是，现在漂浮在那儿的那个东西是血块……很明显，那不是皇铃音自己的血。 是在刺穿恶食王心脏的时候被喷出的血给沾到了么？或许，不光只是喷到了身上……那个时候大声吼着将剑插入了恶食王的胸膛，说不定还吃下去了许多溅出的污血…… 仅凭一些血液，就？？？ 不死不灭的执念，灵魂寄宿与鲜血之中，历经千年岁月的血轮回……仅仅只是一滴血，也铭刻着自己的魂……将沾染到的一切同化，无形之物的转生之宴…… 如此庞大的意志，究竟是如何……就算形体消亡，只剩下这么一点儿血液残存人间，也……也能够…… 这样的存在根本闻所未闻，那份血魂之中，到底凝聚着怎样的意志，到底包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烧了它……烧了它……” 怀中的皇鳶希颤抖着，她望着那浮起的血块，不停的呢喃着。 双手十指已被自己咬的可见白骨，然而少女似乎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停念叨着“烧了它”并且同时从嗓子间发出诡异的类似笑声一般的颤音。 那是不该留存于世间之物，如果不在现在将其烧尽，总有一天，寄宿与其中的恶意终会弥漫于大地之上，吞噬世间万物生灵……皇铃音之前说的没错，这是不得不解决掉的祸患，绝对不能留到未来我们子孙后代的时候再说，可是…… 大家，都已经…… “我知道了，我来处理掉它……没事的，鳶希……马上就没事了……” 松开了抱着同伴的双臂，三日月瞳，在自己的心中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感到不可饶恕的决定。 因为对未来有所期盼，所以活着有活着的幸福，但是如果未来变成了这样的东西的话…… 或许唯有解脱，对她来说才是能够避免不幸的唯一途径了吧？ 没事的，我来背负就好，没事的……全都由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好。 这样就……公平了吧！！！ 魔杖已经断掉，不过自己也不再需要那个了。 “马上就结束了，鳶希……噩梦马上就醒了……” 三日月向后退了两步。 “大家一定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一起的……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眼中浮起泪光，指尖闪烁火花。 “一起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知道那已经成为了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这份遗憾，这份悔恨，这份懊恼与这份悲伤……如果注定无法走出去的话，在这样永无天日的黑暗之中慢慢腐朽不是你应得的结局……就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吧。 我是在黑暗的道路上走过的人，我的双手早已沾满无数人的鲜血，英雄的头衔不适合我，如果一定要有人来承担这一切的话，就由我来吧。 也许，是我的经历让我更倾向于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做出这种……最坏的选择吧？如果是铃音的话，她一定会说“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够好起来的”这种鼓舞人心的话吧？或者是那个肌肉笨蛋的话……一定是……“躲在我后面吧”这种……这种……让我…… 可是，没有办法，因为是我，所以只能做出这种选择……我对未来不抱期待，也对人们所说的“希望”不抱幻想。 将我从“黑”染成“白”的那份“温暖”，已经，已经…… 不在了啊……所以…… 把皇铃音的命也算在我头上吧。 没事的，比起你我更加坚强，比起你我更加冷酷，比起你……我更加适合做一个“杀死自己同伴”的恶人。 指尖指向的，不是漂浮于黑暗之中的血块，而是……自己友人的后背。 就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皇鳶希在这个时候，慢慢回过了头，她的脸上还挂着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的绝望表情。 然而，在看到三日月的时候……她的表情，变成了更加奇怪的笑容……如果那被泪水沾满，瞳孔扩散失去神采，整张脸被绝望所扭曲了的样子，也能够称之为“笑容”的话。 她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因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困惑。 “瞳？” 那是皇鳶希最后的话语。 火光穿透她的胸口，黑发的少女表情终于不再扭曲。 她带着似有似无如同解脱了一般的微笑，倒在了三日月前方的地面上。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如今，所有的痛苦都只由我一人承担。 红色的魔法阵围绕着我与那不详的血块，令它渐渐没入我的胸中。 一瞬间，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混乱的记忆全部涌入了我的身体之内，冲击着我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令我的大脑几乎不能思考。 我将我自己的身体，作为了封印恶食王这最后血魂的场所。 我没有选择烧去这害死了我同伴的血液，凭我的封印到底能够支撑多久……我自己也并不清楚。 也许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也许自己的选择在将来的某一天，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更加庞大的灾难，也许……那个恶食王，会因为自己的这个选择而从这监禁之地来到陆上，在未来的某一天中，将整个世界喰食殆尽，然而…… 正如我所说，我并非生于光明之中的人，黑暗的过往令我所有的思考都更加倾向于更坏或是更加黑暗的一面，这或许是我最大的弱点，但也是我…… 就算失去了你们，失去了我所爱的人与爱着我的人，失去了那唯一的令我的心脏能够跳动的“温暖”，也绝不会……绝不会就此认输的动力。 这份力量这份执念，这份寄宿与血液之中，即使神形俱灭也不愿消散的悲伤祈愿，这份历经千百年岁月流传的血之轮回……恶食王的力量，淫魔的血脉……龙骑将……莉莉丝……忒丝贝姬……这份记忆…… 由我来，继承下去，由我来，传承下去，由我来，背负下去。 这份天命，不会让它断绝…… 教给世人活下去的方法，教给后世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赖以为生的手段…… 朋友们的愿望，就由我来传递给千百年后真正能够背负起它的人，以这借来的不死寿命作为桥梁，以我自己的身体与生命作为薪柴，我会将这份“拯救世界”的天命…… 在久远的将来，转交给它真正的主人。 这片静谧的空间恒久不变，时间的概念不复存在的深渊之底中，往日的思念在此处静静的回荡。 心怀何种愿望而来到这里，又是背负何等悲伤杀死了自己最为亲密的友人。 最后，又是以怎样的觉悟，将自己的这份血魂带去了大地之上。 莉莉丝站在四具遗体之前，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沉淀在此的悲伤，沉淀在此的绝望……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唯有自己得以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延续自己的路途……而英雄们，却永远沉眠于此。 虽然不是非常相信命运或者天道这种东西，但是这样恶无恶报的天理循环，让身为“恶”的莉莉丝自己都觉得是否太过于不公了一些。 如果按照上一次的情况来说的话，重新自由了的自己再次犯下数之不尽的恶行并且最后也导致了世界的毁灭……人们的希望与祈愿变得毫无意义，怀抱的勇气与觉悟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那正是这个世界未来真正的走向……如果知道结局会是那样的话，三日月瞳她是否还会做出如此的选择？ 也许，得知真相的她会疯掉吧？但是…… 这一次，不同了。 虽然是更改了原本的剧本，虽然是像作弊一样的又重新再来了一次，但是…… 那份“不惜牺牲自己也想要向后世传达某些意志”的觉悟，确确实实的……传达给了我。 站在遗体前，莉莉丝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如果知道最后是由我来继承这份意志的话，他们到底会作何感想呢？我没有成为英雄的资格甚至连是称之为“人”都不配，所以……现在的你们会鄙夷我么？ 以命相搏，以血染血，无论是征讨的英雄还是被讨伐的恶魔，无论是以利剑还是利齿……在这样的相杀之中，是否，你们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理解我的人呢？ 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自嘲笑容。 怎么可能，白痴一样……既然是敌人就不要试图希望对方能够理解自己，这种像是想要赎罪还是想要逃避责任一般的想法，如果真的这么认为的话那自己就根本不配站在这些遗体们的面前。 百年时光悠悠岁月，沉眠此地的英雄们的模样，与往日并无多少区别。 轻轻抚平滞留与脸上的悲伤，莉莉丝为四具遗骸合上久睁未闭的双眼。 还真的是……过去了很久啊…… 虽然由我来说可能不会被你们所接受，不过还是…… 请安息吧。 那条被你们所拓展出来的道路，如今……我正如过去的你们一样走在上面，并且也如你们一样，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将那“为了后世而拯救这个世界”的愿望实现，没错，为了我的后代，为了继承了我与忒丝贝姬血脉的那个孩子…… 交给我吧，虽然就算我这么说，你们肯定也不会笑着说“那就交给你了”就是了。 莉莉丝再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好了，回去吧……虽然晚了几百年，不过，该是时候回去陆上了……这里不适合当做安眠之处，还是给你们另找一块墓穴吧。 冰晶聚集在遗体们的身边，包裹着英雄们的遗骸，渐渐形成了四具冰棺。 接着，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涌动着奇异光彩的孔洞，那四具冰棺就这样没入了孔洞之中。 魔法的运用似乎更加熟练了，不管是从概念上的冻结还是用异空间收纳更多的物体，莉莉丝都已经能够将之使用的更加得心应手。 在这里的话，时间停滞流逝，所以即使死去也依旧能够保留着百年前的样子，但是出去的话就不一定了，而且还要带到皇都去……还是这样比较保险一点。 手中攥着一串项链，那是莉莉丝刚刚从皇铃音的脖子上解下来的遗物。 即使是在这片漆黑的空间之中，项链上的小水晶柱无需阳光的照耀也依旧散发着醒目的荧光……皇凝汐所说的保存水晶，就是这个吧？ 闭上眼，攥紧手心按在胸口，深吸一口气，接着轻轻叹气，最后…… “虽然有不少话想和你们说，但是咱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所以……走吧，回去吧。” “传送的魔法也不是那么方便的啊……” 出现在了海崖边上的莉莉丝这样嘀咕了一句。 需要有坐标才能进行远距离的传送，还需要花大量时间和魔力构筑传送门，而且还容易受到各种事物的干扰所以一般只能选择野外荒地作为目的地来使用，想要方便的直接传送到城市里的话……果然还是不太现实。 而且，因为这是三日月瞳用过一次的魔法所以自己才能够将之再现，不然的话，莉莉丝觉得自己可能要不知道被传送到哪儿去了……虽然魔法方面有长进了，不过冒冒失失的性格倒好像还是没变。 “接下来就是回去弄清楚这个里面的讯息，然后准备对应的方法了吧？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就好……” 距离原本与安洁莉卡忒丝贝姬她们相遇的时间还有不少的余裕，莉莉丝只希望中间不要多出什么差错……从时间上来看的话，她们现在大概已经回淫魔的故乡去了吧？ 虽然不知道在那个故乡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按照“故事”的走向来看的话，绝不会只是单纯的什么事都没发生……毕竟，一切都是某个该死的神明为了自己的喜好所编写的故事不是么，那就绝对不会有没有意义的内容出现，是这样的吧？ 她们有她们需要经历的事情，现在就暂时由着她们去吧。 拍了拍脸颊，自己给自己鼓足干劲的“嗯”了一声，莉莉丝向着前方迈出了脚步。 物语的延续 ==================== 颤抖着，呜咽着，用手轻轻，拂过自己女儿的脸庞。 数百年来总是会在自己的梦中出现的面孔，数百年来自己无论多么的思念，也永远都不可能再见一面的面孔…… 昔日离去的时候，因为吵架而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如今归来……却是如此，即使再怎么抚摸孩子们的面庞，她们也不会再睁开眼喊自己一声母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跪在自己女儿们的遗体边上，皇凝汐痛哭不止。 小小的葬礼在一族最后的栖身之地举行，百年时光终于回到了家的姐妹，与她们的友人一起被安葬在洋馆后的一片空地下。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如今游子终于回归，而迎接她们的，唯有自己母亲的泪水。 默哀，悼念，无声的悲伤笼罩着这座人丁早已不兴旺的洋馆，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连莉莉丝都有点想要一走了之不要再在这里给别人平添悲伤，不过，因为自己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所以就算明知自己是在刺激那位悲伤的母亲，也不得不这样继续站在她的面前。 “好了，按照约定，告诉咱这里面的东西吧。” 葬礼结束后再次回到了接待客人的房间中，莉莉丝将那枚小小的棱柱水晶交到了皇凝汐手中。 被恶狠狠的瞪着的莉莉丝故意摆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这个时候不能退缩也不能心软，就让我当个坏人坚持到底吧！ 没有多说什么，皇凝汐从玻璃的橱柜中取出了那台底座一样的仪器。 把底座放在了桌上，然后将棱柱状的水晶从底座顶部的小口中插入，最后，按下了底座上的某个开关。 “以此记录，传达于吾等后世种族。” 于是，深沉的男性声音，自仪器中响了起来。 “作为吾等所托付之未来，此水晶保存于记录者之手，待危机席卷重来，后世之种族为其所困时，为其指示道路，将吾等所不拥有之‘希望’，托付于寻求拯救世界之法之人手中。” “届时，期望救世之人请携带此水晶，与知晓吾等文字之记录者，以及立于其侧之守护者同行，于继承者之地，接受吾等所托付之试炼。” 伴随着那阵男性的声音，几道光芒从水晶中射出，在房间上方的空间中构建出了一副如星空般的地图，其中，闪烁着明目色彩的光点所标注的地方是…… “哈兰黛尔？” 那是莉莉丝无论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过的答案。 之后，光芒便黯淡了下去，插着水晶的底座也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嗯嗯嗯嗯嗯……” 莉莉丝紧眯着眼睛，左手食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咱说，这个你们以前真的没看过？” 明显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几百几千年从来没人看过也太不科学了吧！！ “不知道，也许前人有看过……可能以前和淫魔族打仗就是把讯息理解成了要去征服那片区域吧。” 皇凝汐回答的时候态度还算平静，或许是觉得怎么样都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在最低程度上勉强愿意和莉莉丝合作了吧？ 鳞族与淫魔在莉莉丝所不了解的过去时代中确实多有战事，这种说法倒也不是说不通，虽然莉莉丝还是觉得两个种族打仗只是为了抢男人而已…… “记录者……说的是你们？” 换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皇凝汐稍稍沉默了一会儿。 “以前在文献中的确也有这样的称呼，我以为是因为我们活得久经历的事情多，所以类似‘活化石’一样的称呼。” 这个再怎么说都不对吧，你以前是这么脱线的角色么？莉莉丝开始用两根手指抵着自己脑袋左右两侧的太阳穴了。 “或许吧，就和你说的一样，我们的种族再过去的确有着记录者的称呼，那又怎么样呢？活得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就真的能够一件件都记得么？正是因为我们不会衰老，所以过了这么多年，那些平淡的温馨的普通的记忆全都已经模糊了，剩下来的，都是刻骨铭心的伤痛！也许我们的确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被赋予的职责，但是你们呢？如果这个讯息属实的话……你们作为继承者的职责又是什么？要是记得的话，还有必要来这里问我么？” 那段讯息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是透露出来的内容却有许多，而那些内容所涉及到的遥远过去，又是现在谁都不知道的时代，如果在那个时候，自己的种族或者别人的种族，真的有着什么被托付的“使命”的话…… “忘记了”这种话，其实也不是那么令人匪夷所思的。 千年岁月的流转，从战乱的年代到享受着平静而又安逸的生活，再到令一切全都破灭的千龙之战……悠悠岁月之间有太多我们所不知道的过去成为了历史的尘埃，被遗忘在那条长河之中，这是完全可以想象的事情，所以莉莉丝也并没有再对此说些什么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按讯息所说的做吧……你和我去一趟哈兰黛尔吧。” “不去。” “啊？” 非常简洁的回绝了莉莉丝的要求，皇凝汐将那个底座一样的仪器放回了橱柜中。 “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和我无关……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冰冷的语调冰冷的表情，那个人如同将自己冰封进了冰块中一样不近人情。 或许，随着自己孩子们的遗体归来，燃烧在皇凝汐心中最后一丝的“希望”的火苗，也那样随风而去了吧？ 但是这可不是莉莉丝所期望的回答。 “等一下！这个不管怎么想都是非常重要，与世界存亡息息相关的事情吧！既然记录水晶是由你们一族传承下来的，那就说明这也是和你们的种族有关的事不是么！说不定到时候需要用到你们的知识，反正不管怎么说和咱走一趟！” 莉莉丝语速飞快，看她的样子是有点着急了……毕竟，要去哈兰黛尔的话，时间可就不多了。 “没兴趣，世界怎么样就随它去好了。” 但是皇凝汐依旧不为所动。 “拯救世界可是你女儿们的愿望！！！” “她们为了这个愿望已经死了！！！还不够么！！！给我从这里滚出去，恶食王！！！” “你不要逼咱做些不想做的事情，皇凝汐！！！” “想做你尽管去做啊！！别想要我再帮你任何事情！反正我的‘希望’已经没有了，大家一起去死好了！！！！” 一言不合，两个人便开始对吼了起来。 已经对未来不抱希望的皇凝汐，不愿对未来放手的莉莉丝……善良的人冰封了内心自暴自弃，而邪恶的人却努力想要为世界带来一个光明的结果。 “那样的话，让我去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我和她去就行了吧，母亲大人。” 少女步入屋内。 “铭月！？？？” “母亲大人。” 走进房间的少女对着她的母亲点了点头。 “如果是那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让我去吧……正好我也到了需要进行成人礼的年龄了。” 鳞族的传统是在一族孩子即将成人之前，用一段能够被书写下来称之为“勇武传”的旅行来证明自己已经“成年”。 从道理上来说，皇铭月应该没什么错，但是……很显然，这根本是她的母亲不可能能够接受的了的事情。 “不要胡说八道了！你偷听我们说话？？？” “在门口听到一点儿……母亲大人你们声音那么大，想不听到都难。” 皇凝汐刚刚和莉莉丝对吼的时候，两人声音确实大到差不多满屋子都能听到，这也就怪不得自己的女儿偷听了吧？ “出去……这儿没你的事。” 不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多掺和进自己和莉莉丝的恩怨之中，但是……那名少女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没关系的吧，母亲大人……就让我去好了。” 用平淡的语调提出了自己的母亲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要求。 “你给我开什么玩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 因为身高的缘故，比自己的女儿要矮了不少的皇凝汐仰着头望着自己的孩子，并且伸出双手拼命按住她的肩膀。 “我当然知道……但是总要有人去不是么？而且我觉得……这样的旅行应该很适合作为……” “你给我闭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给我出去！这不是你应该掺和的事情！” 皇凝汐松开手，指着敞开的门对自己的女儿怒吼着。 “我不！！” 但是，很有可能是自己记忆中这个女儿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样叛逆的眼神回瞪自己，用这样的强硬的态度和自己说话。 “母亲大人在意的永远只有姐姐们，可我从以前就连姐姐们的面都没有见过！我有努力，我有拼命努力想要能变得和母亲大人心目中的，我素未谋面相隔了几百年的姐姐们一样优秀，可是母亲大人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姐姐们是母亲大人的‘希望’，所以姐姐们逝世了对母亲大人而言就是没有了‘希望’，那么我呢，我在母亲大人心目中的位置呢！！为什么总是不肯多看我一眼，连最起码的成人礼都不让我去做！就因为，就因为我不够优秀，不够像过去的族人们那样优秀，不够像我的姐姐们那样优秀，所以在母亲大人眼中，是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么！！” 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如此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将自己淤积在心中十几年的不甘与叛逆，毫无保留的倾泻了出来，那么，可想而知的结果就是…… 啪。 左边的脸颊红通通的一片，侧着脸，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这就是母亲大人的回答么。” “不……不是的，铭月……不是那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不……” 皇凝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为自己刚刚没有忍住怒气而第一次打了孩子而后悔，但是也为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开口，如何安抚她心中的不甘而感到苦恼。 并不是不爱她，而是…… “让她跟咱去吧。” 一直没有机会插话的莉莉丝终于开口了。 “你这该死的怪物说什……” “这不是蛮好的么，不说锻炼锻炼，她也需要机会接触一下这个世界吧……咱可以对你发誓，绝对不会伤害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怎么样带出去的就一定会把她怎么样还给你，可以么？” 这些话由自己来说虽然是最最不合适的，但是却也不得不由自己来说。 即使会让那份针对自己的恨意继续流淌。 “你当我会相信杀害了我孩子们的凶手么！！！！” 皇凝汐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了。 被莉莉丝逼迫，又与自己最后的女儿产生了矛盾，而且看样子……自己的女儿也根本不在乎那个莉莉丝是不是恶食王。 或许因为年代的关系，新生代的鳞族对于“恶食王”这个概念根本没有什么了解，就算看到姐姐们的遗体，对皇铭月而言，也不过是没有实感，缺乏亲情纽带的“其他人”吧？所以，皇凝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不是么？让你的孩子和咱走，要不让你的孩子死在你眼前……咱并不喜欢总是做个坏人，不过如果必要咱也不是不会去做，反正不管怎么样咱都要带个你们的人去哈兰黛尔，你最好考虑清楚这一点。” 莉莉丝稍微顿了一顿。 “不管是要告别还是别的什么，最好快点……咱在你们家门口等你。” 说完，莉莉丝便转身朝门外面走去，而她的那句话，显然是对皇铭月说的。 “该死的恶食王，杀害了我的两个孩子，如今还想要带走最后一个么！！你这该死的恶魔，莉莉丝，你一定会下地狱去的！！！！” 从背后传来了皇凝汐带着哭腔的怒骂，但是对于早已习惯那些辱骂之词的莉莉丝而言，根本连回头的必要都没有。 莉莉丝背靠着前院的门柱没等多久，就有人从洋馆中出来和她打招呼了。 “哟。” 皇铭月多少给人有点自来熟的感觉。 “……” 莉莉丝望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也是别人的母亲，也知道皇凝汐此时的感受应该有多么的痛苦，但是她的这个女儿，似乎根本没有把那当一回事。 到底是多么没有现实感才会这样……虽然也是莉莉丝强逼皇凝汐做出这种选择，但是看到皇铭月一点儿也不在乎的从洋馆中走出来和自己打招呼的样子，她还是不由得为那位母亲感到可惜。 “走吧。” 算了……让这个孩子认识现实的机会还有很多。 物语的延续（二） ========================== 夜色下的街道算不上安静，通宵营业的酒场中不时传出吵闹的声音，三五个酒客摇摇晃晃成群结队的在街道上游逛又或者是在小巷中呕吐，这样的场景对于繁华的王都而言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 毕竟是大城市，和那些天一黑街上立马就变得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了的小城镇根本没法比。 一前一后，两位少女走在这样的街上，不免于这样充满酒臭味的街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你妈还真的肯让你跟咱出来啊……” 想到那位少女居然主动要求和自己这个“种族的仇人”一起出去，莉莉丝都不由的为她的母亲感到悲哀。 该说是心大呢，还是真的就对自己的种族自己的亲人一点都无所谓？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你好像拿我的命逼她了吧？” 从身后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不过倒是没有在这方面要怪你的意思，毕竟我总算不用再看母亲大人的脸色了……从这点上也许还要谢谢你才对。” 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少女，确定她说的并不是讥讽的反话。 然后心中多少更增添了一些对她的失望之情。 “感谢咱这个杀害了你姐姐，差点把你们一族毁灭了的凶手？脑子没问题吧？” 话语中不乏鄙夷之色。 不管是怨恨也好还是厌恶也好，这些感情莉莉丝都完全能够理解也能够接受，但是，就算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为莉莉丝而悲伤欲绝，就算亲眼看到自己的姐姐和她们同伴的遗体被送回那座洋馆下葬……居然还能够说出“还要谢谢你”这种话……如果是莉莉丝的女儿的话，她真的会想要上去抽她两个耳光。 就像安洁莉卡如果会原谅自己原谅忒丝贝姬一样，这种事情不光无法想象，更是莉莉丝无法接受的。 “就算你这么说……隔阂感太大了，根本体会不到什么憎恨之类的感情。” 身后的少女依然是无所谓的语调，莉莉丝都快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所谓的“自尊”了。 “可能很难表达出来吧，一般人大概也难以理解，觉得我这样是不是太不自爱了……但是，我要说的是……我真的体会不到那些与我相隔了几百年的东西。” 从背后传来了叹息的声音，莉莉丝不禁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那位理应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鳞族少女。 “恶食王……先不说我信不信你是那个传说中的恶食王吧，关于我们一族的敌人，关于我们一族如何从海中来到了陆上，关于过去的荣耀与辉煌，关于我姐姐们的事情……我全都是从故事书上看来的。” “母亲大人不会和我讲也不愿意和我讲，她对我没有什么要求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我……其实有的时候我是希望她能够更加严格的对待我，让我最起码有‘这个人是我的母亲’这样的感觉，但是，怎么说呢……对于母亲大人，我并没有那样的实感，我从她那里，感受不到‘在意’的目光。” “或许真的是嫌我太弱小太丢人，与她之前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姐姐们相差太多吧？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有努力学习，也有努力锻炼，但是母亲大人依旧不肯在我身上多花一些心思，这样就算被说成是‘丢人现眼的东西’，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 “在陆地上出生的我连大海都从来没有见过，明明我们鳞族应该是生活在水中，下半身是尾鳍的模样，可我……我甚至都没有哪怕一次将这双腿变回尾鳍的机会，不如说，现在就算给我那样的机会……我也根本不会变了吧？很可笑不是么？已经和人类没什么两样，所以母亲大人才不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对吧？那与其在家里当个碍眼的摆设……不如出来，就算是和恶食王一起也好，我想要尝试着寻求……我能做的事情。” 少女的叛逆自有她产生的原因，正是出于少女对于自身价值所怀有的那份“自尊”，才造就了皇铭月如今看似毫无“自尊”的行为。 想要得到母亲的承认，想要让自己的母亲认同自己是与那素未谋面的两位姐姐一样的……是她的孩子。 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双亲往往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一言一行，都关系到自己的孩子究竟会成为怎样的人，又拥有着怎样的心灵，从这一点上来说的话，莉莉丝自觉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当安洁莉卡的母亲，当然……忒丝贝姬也没有。 来源于皇凝汐长期的“忽视”而让眼前的那位少女所产生的“自卑感”与“受挫感”一直都未能消解，这是她与她母亲之间隔阂之所在，但是……那也是因为少女并不了解她的母亲对于她所真正怀有的感情与期望。 因为知晓了自己“母亲”的身份而选择重头再来的莉莉丝，她非常明白这一点。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咱也不多说什么了。” 只是不知道，那些话由自己来说究竟合不合适……还是说，应该让那位少女自己苦恼，自己不甘，自己寻求答案，然后再在这样成长的过程之中逐渐了解她母亲的心情？这样的过程，是否是每一个孩子都必将经历的阶段呢？莉莉丝回忆着自己的童年，但却因为那段回忆早已过于模糊而只能摇头苦笑。 “在问个问题吧，让你许愿的话……你有什么愿望要对神明说的么？” “我想要能够成为一个令母亲大人感到骄傲的女儿。” 那根本无需考虑是否是碍于面子而随口撒下的谎言，从那句话中莉莉丝明白了少女的心中对于母亲的爱戴与正因为这份爱戴才让少女更加无法忍受母亲“忽视”自己的现实。 “虽然大概也算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叛逆和不懂大人心……不过，你这些话应该去和你的母亲说而不是咱。” 她这么说着，然后继续向前走。 “说起来，咱也有一个女儿……虽然不知道她肯不肯认咱这个母亲就是了……” 那句话倒是引起了身后的少女不小的震惊，毕竟莉莉丝从外貌上来看的话年龄完全是十四到十六岁左右的年纪，根本不像是应该有孩子的年龄……不过，想到恶食王作为百年之前的传说，天知道到底活了多久的莉莉丝会有孩子这件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皇铭月这么想着，并且像是确定了自己想法一样点了点头。 “要咱来做母亲，肯定是比你的母亲要差得多，咱的孩子嘛……拿来和你比咱自己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呵呵，这么看其实咱也蛮失败的，但是啊……就算是那样，不管是你的母亲还是咱，最为牵挂的事情绝对是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咱可以和你打包票，所以很多事情你也不要怪你的母亲了……她是因为爱你才会那样‘无视’你的。” 皇铭月不理解莉莉丝所说的话，但是此时的她并没有选择反驳而是选择了沉默。 “嘛，也不早了，赶夜路的话没那个必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发去沙漠边境吧……你认识王都哪儿有不错的旅馆么，皇带鱼？” “皇带……鱼？？？” 对于自己的这个新称呼，皇铭月愣了一愣……接着，少女少有的涨红了脸。 “我不是带鱼！！！” 因为之前不论是在前院交手的时候还是洋馆中她与她的母亲争吵的时候，除了有些自来熟之外，皇铭月留给莉莉丝的印象都有些太平淡了，所以，在回头见到少女的那副表情的时候……莉莉丝还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你也能有这样不错的表情啊……那就决定以后也这么叫你了。” 物语的延续（三） ========================== 机会好好教育下你到底该怎么看咱，不过，说不定能够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也不错……毕竟这样可以少掉许多纠纷，咱可是发誓不会让你受伤了……这次送回去的，可不能是尸体啊。” 似乎说了很恐怖的话，暗示着“如果有需要的话也许会打破自己的誓言”这样的含义在内，不过皇铭月倒是没有把那个当做一回事。 “今天好好洗个澡哦？到边境大概要两三天时间，然后进沙漠了的话可就没澡洗了，咱是无所谓，不过不知道你们鳞族受得了那样的环境不……” 毕竟是亲水的种族，沙漠对于鳞族而言可谓是天然的屏障一样难以长久居留的地区。 “没关系，我也没娇贵到那种程度，反正都和人类差不多了，能够保证饮用水就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之后的路途也得好好计划一番，不过现在就先享受这暂时的悠闲好了，神经一直紧绷着的话也难以成事……这么想着的莉莉丝抱着枕头翻了个身。 “哎呀。”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在室内居住所以也不太注意这方面的关系，放松了的莉莉丝舒展开自己的尾巴，结果一个不小心打落了摆在床头柜上的杯子。 “哦呀哦呀，咱也有点不太小心啊……” 虽然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去捡被自己碰落的杯子，不过很不幸的是木质杯子的柄端部分已经完全断掉了。 “这个是不是要赔钱了？” 不是别人说你啊莉莉丝，这样鸭子坐在床上晃着尾巴，拿着坏掉的杯子一脸苦闷的样子……真的怎么看都和恶食王联想不到一块儿去啊？ “把那个给我看下。” 皇铭月向莉莉丝伸出一只手，看她那有点无奈又有点关心的表情，总觉得是拿莉莉丝当自己的妹妹了？确实奈阿也把莉莉丝当做妹妹……果然是因为普通时候的莉莉丝具有妹属性么…… 将坏掉的杯子与柄端递给了皇铭月，莉莉丝换了个姿势盘着腿坐在床上，抱起和抱枕一样粗的尾巴，把脸半藏在了自己的尾巴后面……不要再卖萌了啊？ “这个简单。” 用双掌托着杯子与柄端，皇铭月用轻松的语气这样说着，然后…… 淡蓝色的光圈包裹起她手中的那两个物件，就像是互相吸引一样，杯子与柄端相互结合在了一起，然后，一个完整无缺，带着把手柄的木杯就出现在了皇铭月的双掌之中。 “哦哦！这个厉害！是魔法么？” 恢复一类的魔法自己也会，修复这些小物件什么的倒是可以做到，但是莉莉丝总觉得皇铭月所用的那个和自己所知的魔法有着一些差异。 “不是魔法，算是我的天生能力吧……我能够追溯物体的时间，将它们以更早一些的状态呈现出来……” “不过对活物没有用，死者的话虽然可以起作用，但是也只能让身体上的创伤什么的消失，没办法做到复活，而且根据物体的大小与要追溯的时间长短还需要消耗不少的体力……嘛，就是这种没什么用的能力，如果只是要修复的话，魔法可以更简单的做到，所以我的这个能力，最多也就是平时拿来修修这种用魔法的话太浪费的小物件了。” 皇铭月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个能力并没有什么用，不过莉莉丝倒是一脸“哦？”的表情望着她。 “感觉是能发挥大用处的能力呀？” “那么能在哪儿发挥呢？” “这个咱倒是一时想不到，额……” 这段对话以莉莉丝最后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而宣告结束。 “我去洗澡了。” 耸耸肩，皇铭月走进了盥洗室。 “那咱等你洗好再洗吧~” 莉莉丝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呈大字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的她，脸上又露出了在想着什么心事的表情。 “说起来，你出门有带多少钱？”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大概是作为睡前的聊天，莉莉丝这样问皇铭月。 “母亲大人有要给我钱，不过我没拿……旅费用自己平时省的零花钱应该够住这样的旅店一周左右吧？另外我还带了不少碎宝石和水晶。” 皇铭月似乎是想要给莉莉丝“自己能够自力更生没必要问家里要钱”这样的印象。 “姑且问一下，这家店住一晚要多少？” “算成银币差不多双人间八百吧，我已经付过钱了。” 进门的时候是皇铭月付的钱。 “好贵！这就是大城市的物价么……不过这么说你也就只带了万把块不到啊……” “货币是差不多万把块吧，不过水晶和宝石……” “笨蛋，那些东西又不能立即换成钱，拿去付款别人也会因为怀疑而拒收啊……需要找专门的店进行验证本来就很麻烦，况且还要看别人愿不愿意收，你当是哪儿的小说，只要拿出高价值的东西就能换成钱么？” 碎水晶和宝石虽然有着一定的货币价值，但是并不是可以拿出来直接用的，如果要买东西的话，直接把那些当做付款给商家无疑是行不通的，就算想要先兑换成通用的钱币，那也需要去专门收购这类物品的珠宝店一类的店铺进行验证与交易……而要不要收那些碎水晶和宝石则完全是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想法……掏出值钱的东西就无论哪儿都能换到钱这种事情，只存在于未经世事的年轻人幻想之中~ 再说，如果一下拿出太多的话，很有可能还会被追究其来历，虽然皇铭月鳞族的身份作为掩护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但是无论何时都缠着一条大尾巴的莉莉丝可就没那么容易摆脱别人的追问了，到时候不说杀什么的，肯定还是得大打出手多惹一身麻烦……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是莉莉丝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唔……” 看来，皇铭月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所以说你就是条皇带鱼……真是的，你不会武器都没带吧？” “才不是带鱼……武器肯定带着的啊！” 这个应该不用莉莉丝操心，再怎么说自己的武器肯定还是带着的……毕竟又不是真的是出来郊游…… “唉，不知道钱够不够呢……咱手头差不多有个十二三万的样子……” 从大图书馆离开的时候莉莉丝可是为了日后可能的开销带足了旅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富婆呀？ “有那么多钱还不够么？” 要住店的话就算是皇都也能包个半年了，作为旅费来说皇铭月觉得莉莉丝带的钱已经完全足以应付各种情况，不过，躺在床上的少女还是“不行不行”的摇了摇头。 “一般而言是够了，不过啊……从这里去边境的话大概两三天，然后去沙漠中的哈兰黛尔，说近也不近，说远的话，刚好是探险队能够到达的，位于沙漠之中的最远距离。” 莉莉丝仔细地计算着时间与距离，以及……将要花费的金钱。 “用飞行法术过去根据速度不同大概要一天半到两天的时间，你会飞么？” “不会。” 早猜到了。 “那么假设咱带着你飞，毕竟不是像贝姬那样能够自由操控风，用魔法带着人的话肯定快不起来，那差不多就是要两天时间，来去路上最少四天，再加上到了哈兰黛尔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水晶中的讯息也没有明说，如果是需要耗费时间的话就不知道得多久……哦对了，那个水晶你带出来了吧？” “……带了……请不要总把我当成傻子或者小孩子，莉莉丝小姐……我顶多算是第一次外出所以准备不足……” 看来莉莉丝总是担忧一些基础的问题引起了皇铭月不小的不满~ “嘛，对咱来说你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不过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飞行魔法需要消耗一定的魔力，虽然负担对咱来说并不算大，但是考虑到之后可能会面对种种情况，能够不消耗最好还是不消耗，而且，两个人飞过去的话，如果需要花费的时间较长，到时候食物也没法保证……” 说道食物的时候，莉莉丝半睁着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 “所以，咱觉得最稳妥的方式是找一支冒险者的旅队送咱们过去，咱算了算，坐驼兽车的话，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沿着海岸线走的话大概是五到六天的时间，来回就要两周……虽然时间增加了三倍左右但是相对的也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并且可以运送足够的水与食物，如果在目的地还需要花费时间的话也不怕到时候物资短缺……另外就是如果到时候需要有什么东西要带回来的话这样也比较方便，毕竟虽然咱能用储物空间来存放一些东西，但也不是万能的，总比不过驼兽车能够运的多……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觉得呢？” “额……我觉得……那个什么……这方面我没有经验，也没有考虑过……对不起。” 皇铭月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考虑不足，并且用被子蒙住半张脸以掩盖她因为羞愧而泛起的红晕。 “嘛，这种事情不是有经验也不太会考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原本指望你能多带点钱出来……比较雇佣冒险者的旅队需要的钱可不少，能够去哈兰黛尔这么远地方的基本都是十人左右的大型团了，十二三万说实话有点不太够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咱也不太清楚行情应该是多少就是了……” 莉莉丝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抱着自己的尾巴侧着身子，面向另一张床上的皇铭月那边。 “你母亲真的很爱你哦？” 突然就换了话题。 维持着平躺的姿势稍稍侧过头，皇铭月的视线与莉莉丝相交。 鳞族的少女并没有接话。 “晚安。” 而莉莉丝看起来也没有将那个话题再继续下去的意思，她冲着皇铭月说了句“晚安”之后，便又翻过身子，背对少女裹进了被子之中。 “晚安。” 礼节性的回了一句之后，皇铭月不再看向莉莉丝，而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之后，才像是终于决定不再想某些心事一样的闭上了眼睛。 旅行 ============== 三天后，位于沙漠边陲的小城中。 “真服了你了，换洗的衣服都不带就出门的么？大事小事一件件，咱又不是你妈妈！真的是条皇带鱼么！” “对……对不起……还有……我……我不是带鱼……” 经过三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沙漠边境，结果皇铭月又因为没有带换洗的衣物而被莉莉丝说了一大顿。 个子比莉莉丝高不少的皇铭月站在莉莉丝面前低着头憋红了脸，一副做错事情了的表情。 缺少出门经验的她直到出了家门才终于知道有许多东西都得自己提前做好准备，不过，从现在起开始认识自己的不足与“未成熟”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莉莉丝可能要多操心一些了~ “算了，你自己有零钱的吧？沙漠里就别想什么洗澡了，一来一回加上在那儿可能要花费的时间，最多总共两周的替换衣物，鞋袜……全都自己去买好！咱去公会那边看看能不能招的到旅队，等会儿你就直接回旅店，要是再漏卖什么必需品的话，咱就把皇带鱼几个字写在你脸上了！知道了没有！” “知……知道了！！！” 可能是被莉莉丝的威胁给吓到了，皇铭月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叹了口气，年过近千的莉莉丝真心感到带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 “招寡单一份，谢谢~” 踮起脚尖，莉莉丝趴在柜台前向着里面的服务员索要招寡冒险者旅队的表单填写。 裹着一件厚厚的斗篷用来盖住自己尾巴的莉莉丝，她的穿着在这儿倒是显得不那么异类，毕竟是沙漠边境，为了抵御风沙而穿斗篷的一眼望去满地都是……不过，不管是个子还是脸蛋看上去都像是未成年少女的她，还是多少会引来一些“你是哪家孩子”这样的目光……比如那个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她表单，还是去另外发布一则“寻人启事，走失儿童”这样布告的公会服务员。 当然，最后在莉莉丝不满的瞪眼下还是递了一张表单给她。 “写好了的话就贴到那边的招寡板上去，也可以直接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接你的单……不过哈兰黛尔啊，一般来说十三万是有点不太够。” 柜台的服务员看了一眼莉莉丝写好了的招寡单后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莉莉丝挠了挠头……钱果然不太够么？不管了，总之先找找看有没有旅队愿意接吧，实在不行的话再另外想办法。 虽然有不少理由但是其实都是为了让“要找旅队”的那个说法在皇铭月那里听起来更加说得通一些，但其实真正的原因…… 莉莉丝在心中苦笑着。 是自己不想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吃了啊。 “走一走瞧一瞧，有没有去哈兰黛尔的旅队啦！” 拍着招寡板，莉莉丝像是街头的小贩一样吆喝了起来。 酒场一样的公会大厅中当然少不了许多在这儿喝酒又或者是在等生意的冒险者，随着莉莉丝的那声吆喝，不少人向这边看了过来。 只是，在见到莉莉丝那副稚嫩的样子之后，似乎没多少人将她当成一回事……这让少女不禁气的直跳脚。 “哈兰黛尔啊……小姑娘怎么会要去那种地方……” “钱太少啦！” 其间总算有两三人走过来看了一眼招寡单之后，结果又这样嘟哝着坐回了酒桌前，看来，莉莉丝的招寡并不怎么顺利。 一方面是相貌年幼的莉莉丝实在不能给人以“正常的雇主”这样的印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开出的价格并不怎么适合她想要去的地方。 与其花费几周时间去远在沙海之内的地方做一次前途未卜的长距离冒险，不如多接点城市附近容易处理的单子更加简单安全……更何况，那个长距离冒险的报酬也并没有丰厚到能够打动这些冒险者的心。 “唔，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好找啊，咱又没时间多等几天……” 稍微有点着急了的莉莉丝开始原地团团转了，她一边在脑内飞速的算着距离理应与忒丝贝姬安洁莉卡那二人相遇的那一天还有多少日子，一边反复思考着有没有其他方法能够确保自己在维持“理智”的情况下走这么一段有点长的旅途。 那可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毕竟自己就算想要否认，唯有这一点是无法避免的……这份……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的饥饿……如果长时间得不到进食的话，最坏的可能就是令自己无法保持理智，到了那时候…… 皇铭月十有八九就真要成莉莉丝嘴里的带鱼刺身了，这可不是件好笑的事情……起码对莉莉丝而言这一点都不好笑。 就算用飞的来去加上在哈兰黛尔可能需要消耗的时间最乐观的考虑也要五天以上，莉莉丝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强的自制力还是忍受力，所以……莉莉丝要带人去哈兰黛尔那么远的话，就一定要准备好“食物”。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在莉莉丝差不多打算放弃招寡旅队的主意，准备另想办法的时候…… “十三万，有点少啊……小姑娘想去那么远的遗迹做什么？” 有人向她搭话了。 对方是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与健壮之类的词语无缘的精瘦男性，当然，莉莉丝很清楚一个人的实力如何当然不能从外表健不健壮来判断。 “啊啊，你有兴趣接咱的委托嘛？去那儿是出于个人的理由，价钱的话，唔，还可以商量商量，你们几个人？” 莉莉丝显然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等来有接委托意向的家伙，管他靠不靠谱，总之先试试看啦！ 没有立即回话，就像是在判断莉莉丝作为委托人是否能够信赖一样，那名男性眯着眼睛打量着莉莉丝稚嫩的脸庞，他很可能是在犹豫向莉莉丝这样看上去可能都未成年的女孩子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想要去遥远沙海中的遗迹……毕竟，不符常理的状况就一定说明其中暗藏着某些不可言明的因素，在“是否要接这样的委托”之前先判明那样可能存在的危险性也是作为冒险者必须具备的要素之一。 “五人，三辆驼车。” 在那样考虑了一会儿之后，男子给出了回答。 “五个人……有三辆驼车？” 不过莉莉丝对此倒是略感有些惊讶，不光是人数比她预计的要少，而且拥有的车辆还比正常来说要多一些。 “没办法，前些日子龙之魔女的讨伐团基本全完蛋了，我们本来是十人以上的队伍，现在就剩下五人了，驼兽和车辆一时也卖不出去，总不能放着白养吧？” 原来如此，安洁莉卡做的好事么……莉莉丝不禁在心中想念起她的那名“女儿”。 也就两个月前，在边境的某座城市附近曾有过一场讨伐龙之魔女也就是安洁莉卡的作战，其结果便是讨伐队的覆灭以及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的相遇……那是故事的开头，或许，也是这个世界的起点。 眼前的这个男人毫无疑问，原本应该是隶属于参与那次讨伐的，更大规模团队的一员，而现在，因为那场讨伐行动的失败导致团队的减员乃至濒临解散，然而原本属于团队的例如驼车之类的财产却因为难以转让出手而不得不继续维持目前的状态，如果想要重新振作招寡新人的话……无疑又是需要资金的事情。 果然世界上不论做什么事还是要看钱啊，莉莉丝对此又有了更深刻的感悟……幸好自己并不拜金~ 不过既然原本就是大团的冒险者的话，从资质上来说应该是靠得住的，当然，前提是对方并没有骗人。 不过这种事情去公会前台问一下的话就能知道，在这里显然也没有骗人的必要，除非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什么都不懂的“离家少女”，想到这个的莉莉丝不禁又想到了另一位真的“什么都不懂”的离家少女……那只皇带鱼也不知道买没买好东西。 “这样啊，那……最低，最低……要多少？” 虽然想要很豪气的说出开多少给多少，无奈莉莉丝的钱袋实在有些捉襟见肘，当时离开格兰贝尔的时候也没想到会需要消费如此巨大的金额，不然的话，她肯定会多“顺”走些财产。 一个人上路和带个人上路要的花销真是天差地别呢？ “食物和水我们这边可以提供，算上驼兽的饲料费，最少加到十六万的话，我们就接这个委托……哈兰黛尔我去过三次，可以保证旅途过程没有任何问题。” 好像也没有漫天要价，起码在莉莉丝觉得，五人三车的话这个价钱还是蛮合理的……虽然她还是付不起。 “唔，那么，额外的部分能够接受其他的等值货币么？咱的现金就只有十三万多点……可以用碎宝石和水晶作为多余部分的支付方式么？肯定只多不少！” 皇铭月带出来的那些碎宝石之前莉莉丝有看过，虽然不是太懂这方面的行情，不过多少还是对成色方面略知一二的莉莉丝估计那袋碎宝石水晶的价值以正常交易来看的话，起码不会低于五万。 那只皇带鱼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宝石和水晶？” 但是，听到莉莉丝说的话之后对方却露出了明显有什么疑虑的表情。 “我说大小姐……说碎水晶还是宝石什么的，该不会是赃物吧？” 态度比之刚才有了明显的改变。 会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年轻的女孩子开出大笔金额的委托，还携带着列如珠宝一类高价值的非通用货币，怎么想都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 比如偷了家里钱的大小姐，又或者是偷了雇主钱的女仆……总之现在就绝对是会往那方面去想的情况。 “当然不是啊！” 莉莉丝连忙摇着脑袋想要努力澄清自己并不是对方想的那样，不过看起来她的努力所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先不说我相不相信你，这种东西少量还好，价值好几万的话要出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作为工会委托金的话用珠宝做抵押肯定需要给出来历的证明，反正凭你这样的小姑娘再怎么说人家也不会相信那是你的东西吧？就算说是私下给我们，但是万一到时候被发现是赃物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总之，如果不能用流通货币的话……” 看起来。因为知道莉莉丝无法给出一个令人满意而又有安全性的金额数字，对方也是一副准备撤了的样子。 “请等一下！” 说什么都不想要放过这个机会的莉莉丝罕见的表达出了主动的态势，用双手拉住了男人的手。 “请等一下……如果，如果碎宝石什么的不行的话，那……还有其他方法……要不要听一下？” “其他方法？” 实在不觉得莉莉丝还能有什么办法变出钱来。 “不太方便在这儿说，稍微……过来一下？” 旅行（二） ==================== “把我叫到这种地方到底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公会边上的小巷中，男子一脸不悦的表情。 “先说好，难以兑换的物品和疑似赃物的非流通货币我是不会收的。” 不方便在公会大厅里说的东西……依男人来看的话多半就是一些“如果拿出来了就会引人怀疑”的物品吧？这样看来的话，那个想要去沙海遗迹之中的大小姐疑似盗窃的可能性又变得更大了…… “就是……” “如果可以的话，剩下的钱能不能用咱的身体来支付？” 望着说出了那种话的莉莉丝愣了几秒钟之后…… “神经病，还以为是哪来的大小姐……你找其他人吧。” 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在脑子有问题的娼妇身上。 “等一下啊！” 看到对方转身就走，莉莉丝显然有些急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脑子没问题吧？不说别的，你的钱最少都差了三万啊？就算去娼馆都可以包个上乘的女人一两个月了，干嘛要浪费在你身上？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钱，不是你这种蠢女人，懂么！” 用自己的身体来抵债也就意味着要在这个女人身上花掉本应由她支付的不足的那些委托金，开玩笑么？三万耶？脑子坏了才会在女人身上花这么多钱。 王都那种地方的物价先不说，周边城市里一般点的娼馆一夜能上千的就已经是少有的高档货了，又不是真富得流油还包女人，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花这么多钱？出了有钱人的娱乐之外，会觉得这种事情“很正常”的，恐怕就真的只有脑子有问题的女人了吧？不如说连娼妇好歹都知道自己价值多少，不会要求超过自身价值的钱财，而以为自己的身体可以值得起这么多钱的人，不是自视甚高就是真的傻得没救，当然看样子，那个小女孩是属于后者。 “所以请等一下！咱会告诉你咱和其他人的不同！绝对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体验到的事情。” 但是莉莉丝依旧不依不饶的拦在了男人的身前。 “你在说什……” “先说好，可不要大喊大叫哦？” 露出微笑的莉莉丝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解开了一直套在她身上的那件都拖到了地上，明显不怎么合身的大斗篷。 “你，你这家伙是！！” “嘘！不是说了不要大声嚷嚷么？被别人知道的话，咱可是很难办的。” 一直缠在腰间的尾巴伸展开来，莉莉丝竖起食指靠在唇边，意思着让对方保持安静。 “咱不是人类……哈兰黛尔，是咱的故乡，如果这么说的话，你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摇晃着尾巴，莉莉丝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咱可不是什么大小姐，咱是淫魔哦。” “你这家伙，是魔物……” “真没礼貌，什么魔物啊……所以说了，咱是淫魔哦？” “别开玩笑了，那条尾巴是怎么回事！” 像是大型蜥蜴才会有的那种粗壮尾巴不停的晃来晃去，不过从表面来看的话，那条尾巴倒是非常有滑溜溜的感觉。 也许比起大蛇，或许要更像某些水生的鳗鱼一类吧？当然，现在莉莉丝的尾巴顶端并没有张开，所以给人的感觉也“只是一条粗大的爬虫类尾巴”而已。 “确实，咱的尾巴多少有点不太能被人接受，不过我们淫魔本来就是会和各种各样的生物产下后代的种族，从遗传来看的话大概是咱的祖辈中有这样的生物吧？” 随便编了一个似乎说得过去的谎话。 “谁会信你的鬼话，说什么淫魔，那都是几百年前就灭亡的种族了！怎么可能到现在突然还 ……” “常有的事情哦？比如像精灵虽然也灭亡了，但是混血种不还有许多么？这样的例子想要找的话，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哦？再说，咱的种族本身就是‘混血’的种族，会有那么一两个后世遗留下来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哦？” 用这种说法的话，似乎也不算是说谎？多多少少都触及了一些确实的信息，这让莉莉丝一点儿也没有“在骗人”的负罪感。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虽然依旧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是那个男人显然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 “这个世界上可是有许多‘不可能’的事情存在的，咱作为淫魔，是为了回到一族的故乡才想要雇佣旅队，当然，之前提到的‘用咱的身体支付不足的报酬’如果你能够接受的话……” “别看咱的样子可能青涩了些，咱可以保证能够带给你们……这辈子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体验的到的快感，毕竟咱的种族即使早已灭亡，在那些方面的事情却还能在传说故事中留有一席之地，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咱能带给你的，绝对和一般的娼妇大不相同吧~” “当然，只要不介意咱的这条尾巴的话~” 想了想，莉莉丝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瞳孔间浮现起诱人的漩涡，作为淫魔，莉莉丝天生就具备了能够诱惑他人的魅力，虽然她并没有对此有过深入的了解，但是在不经意间，这样的魅力也依旧会时常显露出来，勾引起他人对那份青涩所怀有的情欲。 莉莉丝笑盈盈的望着男人，而男人也望着她，在这样似乎是充满了某些不可言明的因素的对视之后…… “我去和我的同伴商量一下。” 那个男人终于给出了令莉莉丝感到满意的答复。 “真的假的，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也太……你不是真的准备少收钱去那么远的地方吧？就算说有女人什么的，但是……” 过了一会儿之后，男人回到了小巷中，并且还带来了他的同伴。 大概他是已经将莉莉丝的事情与同伴们说过了，但是，望着那名有着异样尾巴的少女，其他几人还是觉得实在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一下子说是淫魔什么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相信，虽然那个少女的确……看起来就和人类不同，废话，哪个正常人会长那样一条尾巴。 遇到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先把那个女孩抓起来再说？最近的世道确实不怎么太平，先就有那个龙之魔女了，现在又……但是，对方开出的报酬似乎又真的有些无法拒绝，特别是在作为男性的那个层面上来说。 “有怀疑的话，支持先验货哦？试试看到底是不是和一般的人类女人不一样~” 一边说着挑逗的话语，一边半弯着腰，轻轻将自己连衣裙的领口向下拉……那副姿势是非常寻常的女性勾引挑逗他人的姿势，但是放在模样青涩的少女身上的话，就更加凸显出一股带着危险色彩的色情气氛。 “来去加起来路上最少要十来天，三万的话五个人平均一下每天也就五六百而已，其实不是很贵不是么？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再体验，只存在于故事书和传说之中的事情，如果错过了不会很遗憾么？要不是咱非常急着要去哈兰黛尔的话，可不会这样出血大放送哦？” “前提是你真的是……那条尾巴怎么看都不像传说里的淫魔。” 有尾巴的种族在传说故事中并不占少数，但是像那样粗大的蛇尾，恐怕也只有爬虫类生物又或者海鳗之类的东西才会有了，这可与在故事中常能见到的那些淫魔大不相同。 “故事总有夸大和美化的成分嘛，其实咱的种族尾巴有很多样式的~当然，咱也承认咱的尾巴在种族当中也属异类，比起其他人纤细的尾巴确实丑了点，为这件事咱也有点自卑……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不是么？要做的话又不是用尾巴做。” 说的的确没有错，只要不让人知道你的尾巴还能张开来的话……拖着一条虽然粗大但也能说是“肉嘟嘟”的尾巴的少女看起来确实有点怪异，但是那样却也为她增添了一些在寻常人类身上无法找到的可爱因素，不过要是莉莉丝张开她的的尾巴的话……那就不是可爱而是恐怖了。 当然，现在正在问心无愧的“骗人”的莉莉丝肯定是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的。 “怎么说，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但是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吧？十三万虽然少了可是还是有的赚……”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啊，现在城市附近根本没什么委托，能一下子入手大笔金钱的单子可不多见……” “要不是因为那个龙之魔女的话，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捉襟见肘的状况……” 背对着莉莉丝的五个人开始了小团队的讨论会，这种时候倒是让莉莉丝觉得男性之间的友谊倒是蛮牢靠的嘛？起码除去利益相关的话，男性似乎比较不会像自己或者贝姬那样，因为感情方面的事情就变得扭曲起来……嘛，这就是性别不同所带来的思考方式上的不同吧？ “说下具体的条件吧。” 讨论的结果显然是莉莉丝想要看到的。 “途中的饮用水和食物由我们提供，当然如果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自备，有其他要求么？” 虽然这种几个大男人把一个小女孩围在巷子里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犯罪，不过其实不是那样的哦？ “咱没什么条件，唯一的要求就是‘不拖延’，除了突发状况之外，不允许用任何借口拖延路上的行程，这点能做到么？” 契约是双方的事情，那么条件和代价也是由双方共同决定的，并不是哪一方就一定需要迁就另一方，既然对方能够接受自己“用身体替代缺少的部分金钱”的话，那就表明双方在契约上是有着对等的地位，莉莉丝当然有资格提出自己的要求。 “那是当然。” 答复很简单。 “那么，咱就说下具体的……咱这边一共加上咱一共两人，当然‘用身体支付报酬’的人只有咱，没问题吧？” 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把那条皇带鱼牵扯进来，这是在最开始就要确保好了的事情。 不过……用身体什么的，这种事情自己也好久好久没有再做过了，以前这么做的时候还是为了……回想起那可能只有自己与忒丝贝姬还记得的过去时光，莉莉丝的心中一阵绞痛。 “两人么？那另外一个人是？” “鳞族哦，你们也不想惹上那种锱铢必报的种族吧？万一对她出手的话，别人家里可是要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哦？”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虽然鳞族在这个时代或许已经只能用“仅仅是还存在着”来形容了，不过关于她们那有着强烈报复心与如同领地意识一样的性格还是在世间广为流传的。 “哈，哈哈……那种女人谁都不会想要惹的啦……” 所以，明明有着最为上等的容颜却常常不受待见的原因，大概也就是源于她们过于偏激的性格吧？不过这样也蛮好的，起码出门在外能够多一点安全的保证。 “那最好不过了，出发时间的话越快越好，如果可以的话……咱希望明天就能够出发。” “那么明早五点，一起去公会确认契约以后就出发，可以么？” “没问题。” 相互确认着彼此的要求与条件，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了。 “沿着海崖的安全路线前进，白天的时候尽量赶路，太阳落山后扎营，吃完晚饭休息一会儿……提供服务的时间从八点到十一点，可以吧？” “就三个小时么……” “喂，这可是在赶路不是住店耶？晚上不睡觉第二天是不想走了么？而且你们还要有人轮流守夜吧？总不还想着玩通宵吧？” “说的也是……” 在长途的旅行当中，休息可是很重要的一环，毕竟原本的目的就是“护送莉莉丝两人到哈兰黛尔并收取报酬”而不是“和看起来未成年的少女玩几个通宵”，至于莉莉丝所提出的额外的支付手段只是附带的东西而已，要是因为那个而忘记本来目的的话可就要连钱都收不到了。 “另外咱也会些魔法，如果途中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咱也可以帮上忙。” 想了想之后，莉莉丝还是透露出了一些个人的信息。 “让雇主动手的话我们就太有失水准了，这方面就请放心吧。” 不过，看起来男人们对自己的实力还是颇有信心的。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一听到莉莉丝会魔法就过来拜托她的话，那只能说明团队的不可靠，所以，拒绝了莉莉丝的提议这才反而是能够让她安心的选择。 最后，莉莉丝对有所“期待”的男人们报以微笑。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见。” 她重新裹上了那条不合身的宽大斗篷，再确认自己的尾巴已经被好好的遮住之后，莉莉丝与他所雇佣的冒险者小队道别，从另一端的出口离开了这条小巷。 “搞定！累死了！还以为找不到人愿意带咱们去了，还好最后运气不错！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没有？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漏掉的！明天早上五点就要出发，你可给咱早点起来！今天早点睡，千万别像是个想要去郊游的小孩子一样晚上睡不着觉，听到了没有！毛巾什么的今天也都准备好，还有洗澡的时候好好擦一擦，等下要十几天二十天没澡洗的，知道么！” 旅馆中，莉莉丝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叮嘱个没完，而皇铭月……则像是只小雏鸡一样的点头点头再点头。 大概是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事情全都嘱咐了一遍之后，莉莉丝总算是停口了，真怀疑她是不是因为现在多了一个旅伴而稍微变得容易激动了一些，或者说……其实她是那种比较擅长关心别人的类型？ 瞄到了皇铭月似乎在低着头偷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嘛？” 因为体型上有所差距，刚刚莉莉丝对着皇铭月训话的样子确实蛮好笑的，不过，鳞族的少女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在取笑莉莉丝。 “感觉……莉莉丝小姐比我的母亲大人更有妈妈的样子。” 莉莉丝稍微的有点愣住了，望着说出那句话的皇铭月，她挠了挠头，然后背过身子翻到了床上。 “真是条没脑子的皇带鱼。” 抱着自己的尾巴，莉莉丝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她对于那句话到底是觉得讨厌亦或者喜欢，只是……从少女的眉眼之间，似乎透露出淡淡的忧郁。 旅行（三） ==================== 清晨，拖着还半睡不醒的皇铭月，莉莉丝与之前愿意接手她的委托的冒险者们在公会门口碰头，办完所有的手续以后，她又拖着还昏昏沉沉一副没睡醒样子的皇铭月上了驼车，直到走出城市三四里路，皇铭月才终于“嗯？这是哪里？”，那副样子真是让莉莉丝又好气又好笑。 要去沙漠中长途旅行的话，马匹显然是不合适的选择。 有着比牛要更大一些的身躯，体表覆盖着大量毛发，四足的偶蹄类食草动物驼兽是在沙漠边境的城市间最为常见的“好伙伴”。 硬要说的话，驼兽看起来可能和披上了毛皮的无角犀牛比较相像。 能够耐受炎热的高温与缺水的环境，性格温顺又体力充沛，常常被用于运送大量货物与长距离旅行的拉车工具，几乎浑身都是优点的这种“好伙伴”除了体积大比较占地方之外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 因为食量很大所以导致伙食费很花钱。 “三只呢，要养这么多也很不容易的啊……开销方面来说的话。” 坐在摆满了水罐与杂物，三辆驼车中最后一辆的里面，掀开后面的布帘，莉莉丝忘了一会儿外面的沙漠之后就把脑袋给缩了回来。 一片沙尘茫茫的环境也没什么好看的，虽然对皇铭月来说可能就不是那样了，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的少女无论是对什么都鼓着一份好奇心。 车队的右边是高出不少距离的土丘，隔着那道如同防沙墙一样的土丘对面，就是那片漆黑的海域了……莉莉丝突然想知道，如果皇铭月看到那片海的话，她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别突发兴致的去那边看才好，要不然的话……谁也不想清理被吐了一地的车内吧？很麻烦的…… 因为速度较慢的关系，驼车不像马拉的货车那样晃晃悠悠，不过以这样的速度莉莉丝非常怀疑她们到底能不能在五天内赶到哈兰黛尔……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好，尤其是对于自己而言。 “那个，莉莉丝小姐？从刚刚开始好像就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你说了什么嘛，皇带鱼？” 因为在想着这些事情，所以一不留神，莉莉丝好像完全把自己的旅伴给忘在一边没有注意到了。 皇铭月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莉莉丝没有听她说话，还是莉莉丝坚持称呼她为“皇带鱼”。 “就是我说，我们这样子会不会很危险？” 皇铭月用非常认真的眼神望着莉莉丝，然而后者却一头雾水。 “危险？怎么了，什么地方危险……是说沙漠还是说什么？” “所以就是说，我·们·现·在·这·样！” 一字一顿，而且为了表明自己的认真甚至还捏紧了拳头……但是皇铭月那个认真的样子不管怎么看，莉莉丝都只想抱着肚子笑。 “现在怎么了？” “就是那个啊，不不，我虽然知道莉莉丝小姐很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换成一般人的话现在这样不是很危险么？跟并不认识的一群人去远处的遗迹，而且冒险者之类的好像也没什么信誉吧？就这样子的话，处境不是会变的很危险么？” 双手在胸口两侧有节奏的上下挥拳……不行，真的要笑了，这个动作不适合你这种看起来又高又帅气的女孩子做啊？像我这种可爱的还差不多…… 皇铭月的外观似乎和她的内心有点不太搭调，也许是生活环境中缺乏与母亲也就是长辈的交流而造成的影响？ “嘛，你是说被绑架还是被卖掉之类的吧？” 想了想，莉莉丝觉得对方说的大概是这件事，而黑发的少女也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不是没有那种可能……不过一般来说的话是不用担心的。” 就当做旅行中的聊天好了，也该教教这个孩子一些出门在外的处事方法与经验之谈。 “首先呢，我们用来支付报酬的钱并不是直接交给这些人，而是保管在公会那里的，像这种护送或者旅行的委托，需要在大概规定的一个时间范围内，由委托人与被委托人一起去发布委托的公会声明‘已经完成了委托’，这样才能领取委托报酬，就是说如果到时候只有他们回去而咱不在的话，那么就是一分钱也领不到的~” 莉莉丝一边说着一边“嗯嗯”的点着头，一副因为能够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的知识而翘起了鼻子，自鸣得意的模样。 “然后还有其他情况，就拿这次来说吧！咱支付的报酬是十三万，但是把咱们卖掉的话……毕竟是年轻漂亮的美少女，价格应该是高于这个数的~” 额，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而且会说自己是美少女什么的也太……虽然的确是没错啦…… “但是，那样随之而来的也有非常多的麻烦，超过了限定的日期却没有去公会表示完成委托或者取消委托的咱上哪儿去了？如果这些冒险者露头了的话，一定会被这样追问，那么要怎么编借口呢？委托人死了？那为什么你们没事？如果是委托人自身原因死亡，比如病死的话，那么最起码的遗体在哪儿？如果是在委托途中因为遭遇危险而死的话……那是不是你们这些人丢下了委托人逃跑了？这种方面的问题可是很多的，稍微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马脚，就算暂时能够混过去也会被扣上‘委托失败导致委托人死亡’的帽子，以后也基本别想能够接到什么委托了……至于干脆不露面的，那公会就会根据具体的情况判断是‘小队全灭’还是‘冒险者背叛了委托人’，同时通知各个城镇的其他公会机构与城镇的守卫组织，一旦发现了没有来‘结束委托’的冒险者在其他地方出现，又或者有人举报呀还是比如咱们的家属来问情况的话，那么这些人马上就会变成公会发布的‘赏金委托’的对象，日子可就不好过咯……毕竟现在能够生活的区域并不算大，各种地方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可能去沙漠的遗迹里躲一辈子吧？” “所以，除非真的判断出‘将这两个女孩子卖掉’能够获得的收益远远大于可能面对的危险与日后的应付，不然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行为来的……毕竟安安稳稳的赚钱总比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来得好不是么？再说奴隶啊还是女人啊，想要买卖的话有各种合法的渠道，真想通过这个来赚钱的话就别当冒险者了，犯不着为了赚那点钱就把脑袋给交上去啦~” 虽然稀少的鳞族少女加上本该灭绝了的淫魔，能够卖出的价钱绝对是值得赌一赌的……不过对于原本就是为了能够重建团队才追求金钱的人而言，真那么做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了的味道……当然莉莉丝也欢迎他们那么做就是啦，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饱餐一顿了不是？说笑的，现在还得靠他们运送自己和那条皇带鱼去哈兰黛尔…… 说完了一大堆的话之后，莉莉丝又“嗯嗯”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副“你懂了没有”的表情望着皇铭月。 “额……好像，有道理……那……水里会不会下药什么的？” 看来还是没懂。 ”嘛，你要不放心的话，水和食物都让咱先过一遍你在吃就行了。“ 拧开身边的水罐口子，莉莉丝抱着罐子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 “哈，讲了一大堆话也口渴了，正好喝点水……里面没加东西，你要不要喝点？” 虽然说在沙漠里应该要节约一些，不过对方准备给她们的饮用水倒是蛮充足的，莉莉丝觉得凭她们两个女孩子也基本不可能喝到“水危机”这种情况。 “唔，我暂时不用了……那个……我是不是有点傻？” 总算问了个好问题耶？当然咯，你傻透了。 “是有点……不过也不能那么说啦，出门在外小心一点是应该的，比如你自己一个人的话，就绝对不要这样和一堆不认识的人出去，也应该提防着陌生人提供的水和食物，这一点没错的啦……因为有咱在边上所以不用这么注意，反正什么事情咱都会搞定的，但是以后你一个人出门，各种各样的地方都要多想一想多考虑一下，小心谨慎是绝对没错的。” 虽然是很傻，不过皇铭月考虑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错，莉莉丝也肯定了这一点。 不过这次皇铭月没有回话，又开始红着脸低下头了…… “怎么了，又低着脑袋了？咱又没说你……难道是不好意思了？” “不是……就是觉得……莉莉丝小姐……嗯……这样和我说这么多，我蛮开心的……总觉得莉莉丝小姐……比母亲大人更……” “你又来了，别继续说下去。” 莉莉丝打断了皇铭月的话，并且，她的声音一改之前的欢快，变得冷淡了起来。 皇铭月惊讶的抬起了头。 “你最好弄明白一点，咱不是你母亲，也不是什么‘比你的母亲更像母亲的人’，咱是你的仇人是你的敌人，虽然也不是想要你旅行的时候整天给咱摆一副苦大仇深要死要活的脸看，但是你还是最好在心里给咱想明白，别说什么没有实感还是距离太遥远……你的姐姐们是咱杀的，你的同胞们是咱杀的，你之所以如今觉得自己更像人类那都是因为咱，你的母亲会流泪……全都是因为咱！你最好给咱把这一点搞清楚了再和咱说话！知道了没有！” 自己的罪业不允许被宽恕，特别还是来自于那个与自己有着最为深厚逇血仇的家族。 自己可以和皇铭月说说笑笑，但是自己绝对不允许对方真的将自己当做友人又或者是像她说的那样“比自己的母亲更像是妈妈”的角色，从这一点上来说的话，莉莉丝也的确很矛盾。 一方面是发誓不会伤害那位少女，并且也想要让她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的这段旅行中尽可能的开心一点，这是出于莉莉丝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亦或者是她同样也身为母亲的那一面，亦或者只是她觉得“没必要弄得太复杂”这样的考虑而做出的决定，但是另一方面，她身为对方理所应当的血仇对象，并不想要让那位少女对自己怀有什么更加特别一点的感情……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忘本，不然就真的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莉莉丝在这方面又是一个相当传统相当守旧的人。 “我……知道了……” 望着莉莉丝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解与可能是惧怕的成分，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因为怕莉莉丝发火所以才这么说的……反正可以肯定的就是，她的惧怕绝对不是对于莉莉丝作为恶食王或者是作为她的家族仇人这个身份来的。 “嘛，算了……反正你年龄还小，很多东西都要慢慢来……对家人的态度从敬畏到叛逆，然后经过岁月洗涤才会慢慢开始理解你母亲的做法……这种过程基本上每个人都会经历，所以也不用太在意，一般来说……时候到了自然就好了。” 有的事情强求不得，特别是在对孩子的教育上……如果，如果事情不是变成了现在这样，如果能够以更加普通的方式，成为一个普通的母亲，好好教育安洁莉卡的话……莉莉丝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那个孩子或许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她的母亲吧？比起她来说的话，皇铭月的状况其实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好了好了，也不要说这些沉闷的话题了，为了缓解旅途中的无聊……来玩抽鬼牌吧！”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旅伴保持一个好心情，莉莉丝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副扑克牌。 “哎？玩游戏么？” 眨了眨眼睛，皇铭月显露出了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对于“娱乐”的兴趣，这倒是让莉莉丝蛮高兴的。 不管是她也好还是贝姬也好，或者安洁莉卡……除去自己与忒丝贝姬最开始的童年时光，她们在“理应作为孩子接受他人照顾”的年龄段中全都没有能够体会到诸如亲情或者友情这样的东西，在这方面心中总是像缺了一块一样的莉莉丝，因此而对于“孩子”有些母爱泛滥了。 于是，在罩着厚厚的粗布，吱吱呀呀响个不停的车厢中，两名少女暂时忘记了各自的烦恼，开始了抽鬼牌的游戏。 旅行（四） ==================== “怎么都是咱输？？？” 从早上玩到了中午，又从中午玩到了天黑，当然其中也玩过许多其他游戏比如搭牌桥或者二十四点之类的，但是只要玩到抽鬼牌就基本上都是莉莉丝一个人在使劲的输，这让她有点不解……明明从经验啊心机啊这些东西上说的话，应该是自己更有优势一点啊？ 其实，原因在于莉莉丝虽然脸上表情不变，但她好像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尾巴正在老老实实的反应着她的心情……那根大蛇一样的尾巴当莉莉丝的手牌好时就不停地左右晃悠，而当皇铭月准备抽牌的时候，只要对方的手停留在鬼牌上面，莉莉丝的尾巴立马就会像电线杆一样竖直……别人都说看脸色，到了莉莉丝这儿就变成了看尾巴，这样不输才叫没有道理吧？ “嘿嘿，嘿嘿嘿……” 皇铭月倒是一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好了好了，都玩了这么久，天都快黑了呀？真是一玩起来就不知数了……差不多也该歇歇了，吃晚饭吧。” 差不多也到这个点了。 晚饭是很随意的大杂烩，停下驼车就地扎营，架起锅子燃起柴火，然后把一堆乱七八糟的肉类与蔬菜放在一起煮了一大锅。 没有什么调味料的杂煮吃起来的味道也非常奇怪，根本煮不烂的肉干与半生不熟的菜根嚼在嘴里的感觉味同嚼蜡，不过身在荒漠之中，也不可能要求更好的东西了……莉莉丝原本还以为晚饭是只有肉干呢。 但是，看皇铭月的样子，虽然一样对难以下咽的肉干与菜根感到没辙，不过，人生中第一次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点，和并不相识的冒险者以及大概觉得是朋友的莉莉丝围着火堆吃这样“难以下咽”的晚饭，倒是让她再次感到了新奇与能够称之为快乐的情感。 这是自己在家里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体会到的事情，不认识的人们有说有笑，莉莉丝也频繁的向自己搭话还讲了不少笑话……在家的时候，即使和母亲在一张餐桌上共同进餐，可是自己基本上都没有见她有笑过，也基本上从来没有过“母亲主动向自己搭话是为了讲故事”这样的事情发生。 “嘿嘿嘿……” 又开始露出奇怪的笑容了，连莉莉丝看皇铭月的表情都变成了“你真的没问题吧”这样了…… “好啦，吃也吃饱了，早点睡吧！虽然平时在家这个点肯定不会睡觉的，不过出门在外也没什么好做的事情，早起早睡身体才会好，要咱给你讲故事么，还是唱唱催眠曲？虽然咱自信自己唱歌不怎么好听。” 在用过晚饭回到车厢中之后，莉莉丝铺开一条毯子，一边说着“别看白天热，沙漠晚上可是很冷的”一边把毯子盖在了皇铭月的身上，而对方则小声咕哝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过只看这样子的话，倒是感觉她们之间很有一副家人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了敲车厢外面。 “差不多到时候了吧？” 从外面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听到那句话后，莉莉丝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毛。 “搞什么嘛，这么急……” 轻轻叹了口气，她又换上了另一副微笑着的表情。 “咱去和他们商量下之后的路程，你先睡吧。” 摸了摸已经裹着毯子躺下的皇铭月的额头。 “乖哦。” 临下车之前，莉莉丝还补了这样一句话……这让准备睡觉了的少女差点笑了出来。 好奇怪，从那个理应是自己一族仇人的莉莉丝身上，自己却感受到了比自己母亲要多得多的，自己理解之中的“母爱”。 本来以为这次的旅程不说艰险起码应该不会像这样其乐融融，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不过，奇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两手抓着毯子的边缘，将毯子拉到了盖住自己嘴角的位置上，鳞族的少女躺在车厢中，面带微笑的闭上眼睛。 “咱又不会跑，这么着急干嘛？没看到咱还在哄别人睡觉么？咱可不想让她知道这种事！下次不许这样直接来叫咱，等到时间咱自己会过来！” 而在先头的第一辆驼车车厢中，莉莉丝正压低了声音，不满的嚷嚷着。 虽然中间隔了一辆车，并且还有驼兽休息时的鼻音掩盖，不过莉莉丝还是不确定在这样万籁俱静的夜晚中，这儿的声音到底会不会传到皇铭月的耳中。 “你们自己商量下吧，一个个来还是一起咱都可以，不过先后顺序就你们自己定好了，在这种地方休息说不定就会碰到夜行的魔物，总得有人在外面守夜不是么？” 是那样没错……不过好像谁都没有想过要让别人先的意思？看着那五个人大眼瞪小眼，感觉马上就要吵起来了的样子…… “要不你们玩，咱去守夜？” 莉莉丝其实觉得，真的能这样的话也不错啦~ 最后，以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决出胜负，商量好先去守夜的三人郁闷的离开了车厢。 莉莉丝觉得这几人是不是有点太小孩子气还是没长大的感觉？明明都二三十岁的人了耶？嘛，不过这样子的“友谊”倒是让她觉得蛮有意思的。 “那就开始吧，咱的话，只要能插的地方随便哪里都可以，挑你们喜欢的来就好，粗暴点也没关系，不过有一点先说好，因为是在沙漠里根本没法洗澡，所以不许射在外面！特别是头发上！！这个很重要！咱不想弄得一身气味，粘乎乎的擦不干净！” 一般来说的话，关于外面还是里面是不是说反了？ 轻轻脱下那件穿了不少时候的白色连衣裙，赤身裸体的少女露出了魅惑的笑容。 “来吧。” 旅行（五） ==================== “昨天晚上莉莉丝小姐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怎么了？” “唔，没什么……就是睡得模模糊糊好像感觉莉莉丝小姐过了很久才回来的样子。” “大概是你睡蒙了吧？” 莉莉丝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皇铭月的问题，心里只希望对方不是真的一直在等她回去才睡觉……那样的话可就不太妙了？ 不过看昨天莉莉丝回去的时候皇铭月都已经睡得在说梦话的情况，她应该很早就睡着了吧？ “唔，是那样么……” “是的啦，咱回来的时候你都在说梦话啦，吸着大拇指在梦里喊‘妈妈’什么的……” “不对！绝对没有！我不可能那样！” “有的哦？真的有的哦？” 皇铭月昨天晚上的梦话倒是蛮有意思的，在梦境中呢喃着“妈妈”的少女给人留下了不同以往的印象。 “绝对不可能！” “有就是有哦？咱又没理由编谎话骗你~嘛，其实你蛮在意你母亲的不是么？” “……” 皇铭月涨红了脸不说话，看她那用有点埋怨的眼神盯着莉莉丝的样子，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定会堵着自己的嘴以防再说什么梦话了。 “超棒的啊，没想到真的是……昨天晚上……” 这个时候，从驼车前座的位置上传来了这样的对话，莉莉丝立即从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与桶的空隙间窜到了车厢前面，拉开挡风的布，对着坐在前座上赶车的冒险者大吼了一声。 “喂！！在说什么鬼东西！说过的话忘记了么！kiiiiiiii！！！” 咬紧了牙齿，莉莉丝用嗓子发出了不知是猫科动物还是蛇类一样的威胁声……虽然那声音的感觉和“姆姆姆！！”没什么区别，好像还蛮可爱的就是了。 之后，似乎是对方立即就道了歉……莉莉丝拉上挡风布，慢慢的退了回来，摇摇头轻轻“哎”了一声。 “怎么了？” 皇铭月露出了关心的表情。 “没什么……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在前面尽说些少儿不宜的话……万一教坏了皇带鱼怎么办……” 莉莉丝看起来似乎是在关心皇铭月的节操教育？虽然别人在说的多半是和她昨天晚上有关的话题…… “我不是小孩子！成年了，完成这次旅行我回去就成年了！” 按照传统的话，鳞族的成年划分并非按照年龄而是按照是否完成了作为成人仪式的“旅程”，毕竟是不会衰老的永生种，这样也是很正常的。 “是是，不小了不小了~” 莉莉丝打着哈哈，尽快将这个话题给带了过去。 “还有好几天的旅程，万一觉得无聊可就没办法了，为了应对这种状况……今天就来玩大富翁吧！或者五子棋？选一个吧。” 就和昨天的扑克一样，莉莉丝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了一整盒游戏棋盘……女孩子的裙下其实是秘密的百宝袋？ “唔……我要大富翁！” 老实的遵从了自己的欲望，皇铭月伸出手指着大富翁的游戏盘的样子……确实很像小孩子。 不过这里还是要再提醒一下的就是，皇铭月本人看起来可是一位有着一米七以上身高，会让人觉得“靓丽”并且也具备了“帅气”成分的少女哦？嘛，当然也没人说过外表就一定要和内心一样就是了~ 又是一天的结束，就这样，旅行到了第三天，自己再拿出什么新的游戏玩具的时候，莉莉丝明显感觉皇铭月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还以为是少女对这样整天都待在狭小的车厢中，连洗澡都没得洗的长时间旅行感到了厌烦，想着和她说再多忍耐一些时候吧……可是结果晚上莉莉丝回车厢睡觉的时候，才刚刚躺下…… “莉莉丝小姐。” 侧着身子裹着毯子，明明应该之前就先哄睡了的皇铭月这样叫她了。 莉莉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你醒过来了么？” “我一直没睡，莉莉丝小姐。” 令人尴尬的沉默在那句话之后弥漫了开来，虽然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但是莉莉丝还是寄希望于，自己做的事情能够瞒过皇铭月。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但是，看对方的问题……似乎是瞒不过去了。 “你在问什么呀，咱不知……” “我不是小孩子了。” 翻了个身，皇铭月把脸朝向了莉莉丝……虽然车厢内一片漆黑，但是完全适应了黑暗环境的莉莉丝，在皇铭月的脸上看见了清晰的泪痕。 看来，她独自一人在车厢中的时候，一定是想了许多……也哭了很久。 是为我么？莉莉丝的心中，流过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暖流……即使对她而言，这样的感情是她自己拒绝接受的。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莉莉丝小姐……如，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是钱不够的原因的话……是我……” “你不要会错意。” 莉莉丝打断了皇铭月带着哭腔的话语。 “确实是因为钱不够的关系，但是也是因为咱急着进行这趟旅行所以选择了这种方法而已，况且……” “咱在成为恶食王之前首先是淫魔，像这种事情对咱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和进食没什么区别的事情而已，咱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过去也有过相似的回忆，因为那件事情还和忒丝贝姬……是这样么，为了我自己的执拗，我总是在做令他人感到伤心的事情……或许真的，我的天性就是如此吧？ “但是……和种族没有关系吧！果，果然……做这种事情果然很奇怪不是么？不管怎么说，这都应该是，是和自己爱的人……才……才会做的事情不是么……” 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连莉莉丝都忍不住要笑场了。 “你有爱人么？” 于是就对皇铭月发起了突然袭击。 “哎？额……唔……没……没有……” 皇铭月被莉莉丝的问题呛的一时语塞。 “咱有哦，另外，咱也有孩子哦，虽然不是咱亲生的，但是的的确确流着咱的血……所以，在知道自己成为了母亲的那一刻开始，咱就觉得……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可以让咱的孩子能够不说开开心心，最起码也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活在一个不必每天担忧着何时会迎来灭亡的世界中，也不必每日再为那些哀伤与仇恨充斥着自己的内心，咱就觉得……无论是什么事情咱都可以去做。” 莉莉丝面朝着皇铭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那副表情并非是对皇铭月，而是当莉莉丝在心中想起自己的“孩子”之时，充斥着那颗本应完全变质了的腐坏心脏的感情，是曾经身为“人”时，名为莉莉丝的那位少女所怀抱着的，被冠之以“母爱”的幸福。 盲目的母亲或许是适合于形容莉莉丝的词语，甚至，她自己就知道自己的那份盲目，但是，就算如此……恶食的怪物也想要仅仅扮演好自己这最后也最不协调的一个角色。 “莉莉丝小姐……有……孩子么……” 皇铭月瞪大的双眼中还闪烁着未干的泪花。 “嗯，如果按正常年龄来说的话，比你大一点……咱的孩子叫安洁莉卡哦？怎么样，很好听的名字吧？” “嗯……嗯……” 皇铭月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顺带一说，咱的孩子就是那个龙之魔女哟？” “嗯……嗯……啊啊啊？？？？” 差点跳了起来。 “变成那样也不怪她，毕竟她的母亲……咱和忒丝贝姬都是那样的人，不过，也不是为她犯下的错开脱的意思，只是，咱觉得……” “就算咱是坏人，咱的爱人是坏人，咱的孩子也是坏人……可是，这和咱想要做个母亲，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尽力创造出一个未来，和咱的这些想法没有关系吧？就算是这样的人，就算以后也要一直当一个这样的怪物，但是……这和咱‘是母亲’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莉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也足以证明她的内心其实正在经受非常巨大的波动，以及……她或许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可以实现的未来。 “但是，就算那样……这种事情也……” “咱无所谓哦？况且，对咱来说本来就只是‘进食’而已。” “……” 皇铭月没有再说话，她望着莉莉丝好一会儿，然后，换成了仰面平躺的姿势。 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开口，直到连莉莉丝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之后…… “莉莉丝小姐，你说如果是我的母亲的话……她会愿意为我做……也不是说这种事情，就是想说……她会愿意为了我而付出么……” “蠢问题。” 莉莉丝半闭着眼睛，在毯子中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了一个球。 “不是，就是……莉莉丝小姐之前说……我的母亲其实很爱我，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所以，为什么？” “……” 莉莉丝闭上了眼睛，发出如同小动物一样的细微呼噜声，在这样稍稍的小憩了一会儿之后…… “有的东西……应该你自己去想办法搞清楚，由外人，特别还是咱这个混蛋来说……并不合适，不过，既然你都问了的话……” 真不知道她刚刚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在你看来似乎是受到了冷落的待遇，正是因为你的母亲爱着你的证据，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的话，那么原因大概是……她在害怕吧。” 莉莉丝最后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那句话。 “害……怕？” “嗯，害怕着会失去你。” 可以察觉到莉莉丝那边的被窝中一阵稀里嗦啰的小动静，她似乎把自己的尾巴抱得更紧了。 “害怕，会失去……可是……这……这根本说不通……为什么会……” “你确定要问咱这个造成了这一切的元凶么？” 没头脑，不知道看气氛，问最不该问的人……莉莉丝有着作为“恶”的觉悟，但是那也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会对自己所犯下的错毫不在意。 背负自己的罪走下去，那停滞在千年之前的身心才能获得成长，然而每一次重新面对自己所犯下的罪孽，都会让莉莉丝感到对命运的无可奈何。 即使少女对此并不知情，但是皇铭月她自己，正是映照着莉莉丝所犯之罪的镜子。 “你的姐姐……是咱杀的……居然就这么问咱……真的是条没有脑子的皇带鱼。” 莉莉丝沉默了一小会儿。 “你觉得你的母亲冷落你是因为你不像你的姐姐那样优秀是吧？但是让咱来说的话……成为这样普通的人，正是你的母亲对你怀抱的最大的期待。” 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姐姐很优秀，优秀到足以杀死咱……就算被迫离开了故乡来到地面上，也依然按照你们种族的传统磨炼技艺踏上旅程，并且以足以书写为传奇故事的伟业证明了自身的价值，可是……她们已经不在了啊……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足够优秀与孩子在自己身边，这两样要选哪一个？咱觉得无论是哪一个母亲都会选择后者吧？如果不是因为她们那么优秀，如果不是因为一族的传统，甚至，你的母亲大概会觉得……如果不是那时候和她们吵了架，把她们锁在屋子里所以激发了她们的叛逆心的话……对于你的两个姐姐，你的母亲，大概比起责怪咱……其实她要更加在责怪自己吧？” “活的短有活的短的好处，活得久也有活得久的坏处……从千龙之战之前一直活到现在，自己的故乡变成了历史，自己的族人只剩下这最后的一片栖身之地，自己的孩子……只能看着她们的遗体归来，你有想过你母亲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么？” 皇铭月沉默不语。 “对你怀抱期待，但是怀抱的绝不是‘超过你的姐姐’或者‘建立何等丰功伟业’这样的期待，而只是……期望你能够‘就算像个人类一样也要好好活下去’的期待……你难道，连这点都不懂么？母亲总是这样，总是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来爱自己的孩子，但是，一旦有任何事情证明‘自己的方式是错误的’并且那个错误影响到了自己的孩子，母亲就会开始变得畏首畏尾，想要为孩子做些什么但却又不敢做，生怕自己会再次犯错……因为对母亲而言，自己的孩子，是无论什么东西都替代不了的无价之宝啊……” “你的母亲不敢对你有什么苛刻的要求，她甚至不敢责骂你的任何错误，只怕你像你的姐姐一样，因为一时的冲动离开家就再也无法回去，她只能这样，想要说又不敢说，想要爱却又不敢爱的，这样将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中……所以你知道么？你自己的这个’和咱一起出来’的选择，对你母亲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咱可是在让她从‘看着你死在她眼前’和‘帮助咱’之间选一个啊，明明……你应该都听到那些话了。” 说完之后，莉莉丝松开了自己的尾巴，她爬起身子，从边上的水罐中为自己倒了些水喝。 而边上的皇铭月……则开始了啜泣。 “真的……么……你说的是……真的么……可是……明明……只是你的假想吧……莉莉丝小姐，你根本，不知道我的……” “咱不知道你的事情，但是咱知道你母亲的心……因为和你的母亲一样，咱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再次闪烁着泪光的双眼望着靠着箱子半坐着，正在喝水的莉莉丝。 “可是，可是……我只是，只是想要能……让母亲她……以……以我为荣……” “孩子在任何时候都是母亲的荣耀，她并不想要你做任何事情来证明这一点……只是想要你，能够平平安安，不受约束也不用背负一族重担……就这样像个普通人一样……只要能够……安稳的活下去就好了。” “可是……可是……可是我以为……我以为她是……可是……” 最后，皇铭月攥着毯子的边角，就那样哭了起来。 “等回去以后，你这条皇带鱼可得真的记得，好好和你母亲道歉啊……” 莉莉丝又叹了一口气。 旅行（六） ==================== 之后的几天中，两人没有再次提起这一夜所说的话题。 白天的时候莉莉丝依旧拿出了各种各样打发时光的游戏道具和皇铭月一起玩，但是对方不论是态度还是表情都与最开始的两天有所不同，明显的能够感受得到少女的低落以及没有再将莉莉丝当做自己同龄人看待的那种些微的疏远感……虽然这倒是莉莉丝想要看到的结果。 晚上的时候依旧还是皇铭月先睡，莉莉丝到很晚才会回车上……明明知道这个时候皇铭月依旧还是醒着没睡着，但是两人间也没有再向那一夜一样有过任何的对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第五天，比起和皇铭月一起玩游戏，莉莉丝似乎很多的时候开始把自己弄得像是个冬眠的蜥蜴一样的，卷着尾巴裹起身子，缩在一堆箱子中间一动也不动，直到晚上才松开了尾巴走下车。 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再睡到皇铭月边上，而是依旧保持白天的样子，卷着自己的尾巴在一堆杂物箱中冬眠。 就这样，在时间来到第六天上午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他们这次旅行的目的地。 荒凉的岩山依旧还未被完全沙化，然而周围的景色早已不同以往，在岩山的最底下，便是进入地底城市哈兰黛尔的入口了。 “你们之前有来过的吧？是多久前了？” 好像是恢复了精力，莉莉丝率先跳下车厢。 “两三年前吧。” 哈兰黛尔虽说是大型遗迹，不过能够被搜刮的东西早就被搜刮完了，回到这种地方来探险纯粹也只是出于“自己身为冒险者应该去看一看这种遗迹”以及接受那些以及调查团的委托而已。 “这样啊……皇带鱼，喏，火把你拿着去前面看一看……从这儿一直往前走，尽头处应该有通向地底的大洞与沿着大洞边沿螺旋而下的石道，你去看看那边的路是不是还完好，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就把驼车也拉过去……毕竟也不知道要在里面花多久时间，把车子和驼兽留在外面的话不太合适。” “……我知道了。” 拿起火把朝前走去，身后传来了“我可没有听说还要在这儿呆上几天啊”和“又没说一定，况且就算那样你们不还是可以拿咱……”，皇铭月使劲摇摇头，想要装作自己并没有听到那些话后面的内容。 这种事情一定有哪里不对。 举着火把照亮前面的路，一边向前走一边在心中反反复复的这样告诉自己。 像这样刻意支走自己一样，皇铭月觉得就算自己是个笨蛋也多少知道莉莉丝她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那些夜晚一样，一想到那种事情，皇铭月就觉得“这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算莉莉丝自己不觉得不对也不行，就算莉莉丝说自己本来就是淫魔也不行……反正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对皇铭月来说，是一定不能接受的事情，一定，一定是有哪里错了。 在那个晚上和自己说了那些话的莉莉丝，亲切的对待自己的莉莉丝，明明告诉了自己开导了自己，让自己认清了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与应该如何去对待母亲……明明，莉莉丝她也是一位母亲……所以，这种事情一定不对，这种事…… 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向莉莉丝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所以这几天与她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起来，但是…… 不行，果然还是不行……无论如何自己都接受不了这种事，不知道的话是一回事，但是知道了却当没看见的话……自己的心里始终会有所芥蒂，还是应该……回去告诉莉莉丝。 皇铭月摇了摇头，丢掉了手里的火把，然后回过头，向着出口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莉莉丝小姐！做这种事果然还是不对！不管怎么说，既然知道了的话我都不能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蒙混过去，所以还是……莉莉丝……小姐？” 皇铭月一边这样喊着一边小跑着回到了入口附近，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却与她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以至于她一时之间张大了嘴，完全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救……救命……” 血与肉，骨与骸，折断的武器散落在地，撕碎的肉块就像是壁画涂鸦一样黏在洞口的墙壁上 。 巨蟒一般的尾巴将成年的男性整个儿卷在半空中，从被不断压缩的肺部吐出空气与最后的“救命”二字，然后，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音，男性的身体被彻底挤烂。 血液从尾巴间滴落，再次加大了裹紧尾巴的力量之后，就像是在挤压一颗烂柿子……鲜红的“果汁”如泉涌般，流入了那名“怪物”贪婪的口中。 松开尾巴，将那具被自己彻底挤干了血液的尸体丢在地上，然后张开了尾部顶端的巨口，将其从头开始整个吞下，接着，莉莉丝又趴下身子，埋头啃食起另一具较为完好的尸体。 只不过一个片刻的功夫，在皇铭月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莉莉丝就已经将她所雇佣的五名冒险者全部杀死，并且已经吃掉了其中的三人。 “嗯~啊~~” 经过如此漫长的煎熬，恶食的野兽终于得到满足……从血肉的盛宴中抬起了头，莉莉丝发出了充满色情意味，心满意足的叫声。 所谓觉悟与牺牲并不是如此低廉之物 ========================================== 好久没有这样饱餐一顿了，嗯，差不多有一周了。 忍耐这诅咒一般的饥饿几乎到了令自己理智崩溃的程度，不过幸好……总算是赶上了。 要是再晚一点的话，再晚一点的话……自己大概就真的会把那个孩子给吃掉了吧？ 并不是因为怜悯或者慈悲心所以才不想伤害她，纯粹只是出于自己对自己发下誓言。 能够赶上真是太好了，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食言，不过，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如此美美的饱餐一顿更加令人感到舒适与愉快呢？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要撕开那个孩子的腹部，在保证她不会立即死去的情况下，将里面的东西一点儿一点儿的全部掏出来。 啊啊，昨天一整天自己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为了不将其确实的付诸于行动，才会那样尽量避开那个孩子……差点，就真的忍不住了。 血肉的礼赞，临死之时的嚎哭，白色的，红色的，一切都变成，鲜红一片的……啊啊，红色的，温暖的，捧在手心中的花朵，啊啊……流入喉头，在腹中孕育的生命，温暖，我的身心……红色的，红色的……吹散了，全都吹散了……苦闷与困扰，消失不见，所有的，全都……变成一片鲜红，鲜红…… 为之着迷，为之沉醉，如同毒瘾一般，为着血肉的圣餐如痴如狂。 并不是我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将自己的罪推脱给命运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没有理由责怪那位将我等的世界塑造为如此残酷物语的神明，因为与她一样…… 残酷的故事与血腥的结局，一样为我所爱。 我…… 我生来就是，这样残酷的怪物……就算没有变成恶食王的话，在我那漫长的人生之中，最后也一定，会留下如此的恶名与暴行吧？ “莉……莉……丝……小姐？你……在……在做……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皇铭月才呆呆的，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声音以后，莉莉丝从尸体之间抬起了头。 ”什么啊，怎么回来了……真是只不听话的皇带鱼。” 洁白的连衣裙上染满鲜血，赤红的妆容为莉莉丝青涩的面容更增几分妖艳与诡异的美感，红色的瞳中映照着的是比起双瞳更加鲜红的色彩……灵与肉，血与骨，食人者将这一切伴随着曾经生而为人之时的向往与梦想，尽数吞入了自己的腹中。 舔了舔嘴唇，莉莉丝转头望向皇铭月，稍稍晃动指尖，青蓝的光点缠绕在身上，清洁用的魔法一瞬之间便将连衣裙上的血污洗净。 “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幕的，找个借口叫你先离开，等咱收拾干净了就追上去，然后随便编点类似‘他们还是驻扎在入口处比较好，我们先进去’这样的谎话骗骗你，等到离开的时候再想其他办法……算了，既然回来了那咱也没办法了……等咱收拾一下这里，很快的。” 莉莉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被皇铭月撞见她的“行凶现场”而感到尴尬或者是想要辩解什么。 “你……在做……到底……在做什么……” 皇铭月依然呆愣愣的重复着那句话。 “嗯？就和你看到的一样……咱在吃饭啊？其实本来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像以前那样，通过吸收精气来填饱肚子，可是结果完全不行……想要缓解咱的饥饿果然还是只能吃人，说实话昨天咱都差不多快要准备把你给吃了，还好今天就到地方，要不然咱可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了……吃完这些再撑个一周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等咱一下就好……” 一边叹着气一边怂了怂肩，看莉莉丝的样子，她似乎还想继续埋头去啃食那堆尸体……不管怎么说，这都已经在皇铭月的接受范围之外了。 就算再怎么不敢相信，这个时候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你骗了我么！！！！！” 少女怒吼着拔出了剑。 “哈？咱什么时候骗了你？” 但是，莉莉丝却对少女所说的一无所知，她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你！！！” 愤怒，无可比拟的愤怒，被背叛了的愤怒从心中燃起，即使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火红的愤怒，在黑色的瞳孔中燃烧。 “那个时候说的话，你和我说的那些，你……你骗了我么！！你这个，你这个……” “吃人的怪物！！！！” 咆哮着喊出了那句“怪物”，皇铭月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向莉莉丝。 然而，莉莉丝的表情却变得愈发的冰冷，她转过身正对着皇铭月，眼中不乏轻蔑的神色。 “这么说的话，你不要告诉咱……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搞清楚事情？” 红色的血爪从莉莉丝的指尖上一下子就窜了出来。 “咱是恶食王，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吧？在幻想什么呢？在误会什么呢？除了人之外，咱还能吃什么东西呢？杀害亲人的凶手，杀害族人的凶手，这种事情，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么？你到底……在给咱误会给什么劲！！！” 同样也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只是莉莉丝发火的原因与皇铭月完全不同。 “就算路上确实对你照顾了点，可是连这点东西都分不清么！！你不是应该在知道咱是这样的怪物这一前提下，才跟咱出来的么！！现在说什么骗了你……别和咱说什么没有实感，你这只蠢货！” 莉莉丝不介意别人将自己看作任何低俗的存在，但是她非常介意别人在明知她是恶食王的情况下却还对其抱有“幻想”。 “当咱是你同龄的朋友？还是当咱是你长辈？比你母亲更像母亲的人？说笑的话就算了，你居然还真的给咱来劲了？”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坏人可以做好事也可以怀抱美好的期望，但是坏人绝对不能变成好人。 是什么样的货色就一辈子是什么样的货色，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就一辈子都要背负什么样的罪行，没有什么已经够了也没有什么我能改变，曾经现在未来……在所有的因果之中我的模样早已命中注定，不允许自己也不允许别人对其怀有“你不是这样的人”这种非分之想……不允许，用这样的看法来玷污我所背负的一切。 以为那位少女是虽然没有实感但也了解这些，明白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才做出了选择，以为那位少女，是怀抱着勇气与觉悟踏上这段旅程，然而……现在看来，那并非勇气也并非觉悟，会对莉莉丝抱有“生而为人”这种想法，以为她是“平凡的少女”这样绝不可能的事情的，只可能是出于愚蠢与盲目的无知。 因此，对皇铭月所怀抱的事物感到轻蔑，对皇铭月所幻想的，所自顾自认为莉莉丝是她的什么人又或者彼此之间应该有什么信任之类的东西存在乃至于现在的行为是对其的背叛这一想法嗤之以鼻。 “我要杀了你！！！” 然而，少女却根本没有理解莉莉丝的心。 自顾自的认为又自顾自的以为，明明知道其作为恶食王的事实却对此视而不见，那份没有实感的“友谊”又或者“依赖”，如今终于因那自说自话的“背叛”，化作了愤怒的冲动。 “就凭你？就你那三流的剑术还想杀了咱？” 不屑的嘲笑更加激起少女的怒火，即使只是以“愚昧”作为柴薪的火焰，在愤怒的吹息之下，也能够燃烧旺盛……然而，那团火焰最后的下场，往往只是将燃起愤怒的本人烧为灰烬而已。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踏上，这趟旅途的理由！！！” 向往的故事与作为一族情愫的英雄情怀，为了证明自己而踏上的旅程，那不安的血脉在自己的身体内沉睡，如今，却以错误的方式躁动着。 “嚯？” “为了像我的姐姐们一样，为了像我的母亲所期望的那样！！姐姐们没有完成的事情由我来完成，我要杀了你！！你这只吃人的恶魔！！！！” 在心中鼓动的正义感，澎湃而出的使命感。 身在家中第一次走出门，从未有过的体验与从未知晓的名为“邪恶”之物的存在，如果说过去这些不过只是故事中没有实感的“过去”，那么眼前这幅场景与那站立在血水尸骸之间的恶魔，便是将何为“邪恶”与“正义”教给了皇铭月的“现实”。 毫无疑问，莉莉丝是“恶”，而站在她的对立面，誓要讨伐她之人，便是所谓“正义”。 简单明了的关系，简单明了的心境……也是简单明了的愚蠢。 “虽然和你母亲保证了不会伤害你……不过看样子，你这只皇带鱼真的有点欠教育，给咱做好挨揍的准备吧。” 甩动着粗大的尾巴，莉莉丝跨过了她身前的尸体，张开五指，血红的长刃背向洞口的薄光，显得颇为阴森可怖。 “去死吧！！怪物！！！！！” 战胜心中的恐惧，认为这样便是战胜过去那个不成熟的自己，相信着自己的“正义”，此时也确实的在心中鼓起了勇气并且也怀抱着觉悟，皇铭月挺起剑，直冲向朝她缓步走来的莉莉丝。 所谓觉悟与牺牲并不是如此低廉之物（二） ================================================ 利剑擦着尾巴偏开了目标，莉莉丝毫不留情的朝着皇铭月一爪抓去，在慌忙架起剑格挡的少女肩上留下了几道不浅的伤口。 “喝啊啊啊！！” 大声呐喊着为自己鼓气，忍耐着疼痛再次向莉莉丝挥剑砍去，或许这对于初次经历如此痛楚并且也是初次在心中萌生了赌上性命这样觉悟的少女而言，她的表现尚算不错。 但是，那对莉莉丝而言，对拥有着压倒性实力差的她而言根本是无关紧要，不值一提的东西。 挥剑的速度不错但是缺乏准确度，力气很大可是却没法熟练的操控剑身，充其量也只是“用很大的力气很快的挥剑”这样的程度而已的攻击在莉莉丝看来根本是不堪入目的东西，甚至，莉莉丝觉得皇铭月的剑术甚至都比不上并不精通剑道的自己。 那名拼尽全力却连一道伤痕都不能给自己留下，反而在自己尾巴的随意抽摆下左躲右闪狼狈不堪的少女与一流根本沾不上边，就算说是二流也不过勉强，只不过是凭借自己比起一般人要更好一些的身体素质才能够以更快更强的力度挥剑的她，的的确确不过是三流的水平。 努力过，也一直都想要变强，莉莉丝知道那个少女虽然愚笨，但是绝对不是偷懒的类型，此前将“成为母亲的荣耀”当做自己愿望的她绝对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努力过许多时候，但是……这并非只是没有继承一族剑术的传承才导致少女的剑术无比粗糙，虽然莉莉丝不想明说，但是大概……这便是她受到天资所限，无论怎样努力也就只能打到这种“摸到二流边角”的水平而已。 可惜么？或者该说可悲么？但是，这也是世间非常平凡的准则而已，芸芸众生何其繁多，在“人”的范畴之中登峰造极之人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能够迈入“神”的境地……更多的，则是就像眼前的少女一样，虽有憧憬虽有努力，但是到头来也不过只能是“平凡的人”。 不管到底是出于愚蠢还是出于正义感，只是凭她的技艺，要论英雄……皇铭月完全不够格。 在明白了对方的剑并无隐瞒而是“只有这种程度”，不想再和她多做什么纠缠的莉莉丝稍微加大了力气，一尾巴就把皇铭月连人带剑一起抽飞了出去。 “太弱了……你成不了像你姐姐们那样的人。” 比起安慰比起夸奖，比起“没有关系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成长”这种出于善意的谎言，莉莉丝认为让一个人“认清事实”，才是人生道路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用剑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虽然莉莉丝刚刚只是稍微加大了力度并没有想要真的把皇铭月给一尾巴抽散架，但是那名少女显然也因为难以招架而精疲力尽，喘气不断。 “怎么……能……输给你这种……怪物……” “哼，一厢情愿的时候叫咱莉莉丝小姐，现在就改口叫怪物了？像你这种没脑子的家伙，咱可是最讨厌……也最看不起了！” 对于那名少女，莉莉丝稍稍感到了一丝厌恶……如果换做之前的话，莉莉丝可以肯定自己会立马将她给开膛破肚，吃个一干二净。 但是现在不行，自己就算再怎么堕落，只有自己发下的誓言一定会去遵守，而且……现在的自己，也并不想在除了“必要的饮食”之外再有无谓的残杀，所以，就算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就算是自己讨厌的人，因为“有必要”所以自己就必须耐着性子“忍耐”那份“年轻的愚蠢”。 “差不多也该清醒清醒了吧？还要继续纠缠下去么？再这样浪费咱的时间的话，咱可要下重手了。” 本来就是因为要带个累赘所以才多费了这么多时间还多准备了这些“食物”，虽然也是因为必须要带一个鳞族过来才行，但是莉莉丝希望那个累赘好歹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是谁在浪费谁的时间……不过看皇铭月的样子，她可不在乎莉莉丝的时间。 也没办法，第一次见识了如此血腥与充满邪气的恶，根本不可能还会在想着“莉莉丝小姐想要做的事”，谁叫我是这样的一只怪物呢？从这一点上来说的话，皇铭月她似乎又没有犯什么错。 会这样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本身就是充满正义感的行为，单从这一点上来讲的话，莉莉丝并没有指责对方的资格。 “还没完……我还没有输！！” 该表扬少女的不屈，还是嘲笑她的愚蠢？但是皇铭月不管怎么说都还是确确实实的，再一次 站了起来。 “星天……开门！！” 高喊着，将剑插入地面，瞬时间，光华流溢，灿烂夺目。 星辰在头顶盘旋，天河在脚下流淌，灿烂的夜空在一瞬之间绽放而开，将莉莉丝与皇铭月包裹其中。 “哦？还留了一手啊？这倒是满新奇的……是结界么？” 星辰的虚像穿过了自己的身体，虚拟的星天环绕在自己左右，对于这样可谓灿烂且又瑰丽的景象，莉莉丝不禁发出了“好美”的赞叹。 虚拟星象图……非常少见的魔法类型。 在合适的星辰之下诞生寄宿着星辰之力的幼子，星辰所指引的道路是必将经历的宿命……因此而得到预见未来之力的人被称作“星见”，比如远在异界彼方，曾经引来黄泉之祸，职掌生死轮回的某位神明……但是，很显然皇铭月得到的是其他的某种力量。 将那星天之景以结界的方式展现在地面之上他人眼前……那么，这个结界的效果是…… “除非我倒下，不然你绝对不可能从这个结界里出去。” “这不是搞笑么！！？” 莉莉丝差一点就把口水给喷出来了。 用粗大的尾巴抽向结界边缘的部分，从像触电一样被震开的结果来看，大概确实是难以通过蛮力突破的那种结界，但是……这个东西完全没用，要问为什么的话…… 那当然是因为要打倒皇铭月实在太简单了啊！！！这算什么啊！作为结界中心的皇铭月自己和被结界关住的敌人可是在一起的……难不成她还觉得，就这样把我关起来的话就能打赢我？ “难得了这么漂亮的结界，还以为会有一点新意，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首先让咱教会你这个世间的强弱差距是有多么无情吧！” 准备以“不会置人于死地”的程度给那只笨蛋皇带鱼好好上一课，不过……就在莉莉丝准备将她的想法付诸于行动的钱一刹那，有什么东西……切开了她的脖子。 所谓觉悟与牺牲并不是如此低廉之物（三） ================================================ 没有能够察觉到的攻击，更不要说看到轨迹，甚至都没有感受到任何魔力的波动……但是自己的脖子，确确实实的被切开了。 没有到掉脑袋的程度，只是柔软的脖颈口被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理所当然，带着腥臭味道的血液一下子从伤口处喷了出来。 暗红且带着腐败像是什么东西烂掉了一样的气。味莉莉丝的血可不是正常人的血。 气管和动脉全被切断，莉莉丝立即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尽最大可能向后退到了结界的边缘……因为不清楚自己受到了何种攻击而提高了警惕性的莉莉丝就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半弯着腰瞪大眼睛一副雷达全开的样子，充分发挥出她原本那胆小谨慎的性格。 想起来了，之前在那座洋馆前门第一次遇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两人的交手被她的母亲所打断，但是，在最后她似乎是使用了什么东西伤到了自己，那个时候并没有太在意，但是，现在看来，这就是她隐藏着的“杀招”吧？ 就在这因为警惕而犹豫退缩的片刻之间，身上再次被切开了数道伤口。 狭长的口子并没有能够贯穿身体或者斩断四肢的破坏力，但是莉莉丝依旧看不出，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对方到底是如何攻击自己的……在这样下去，怕是还没得出个结论自己的血就要给放光了。 很麻烦啊，就是因为这样才变得麻烦了起来……因为自己，不能把她给杀了，也不能打成个半死啊…… 不光是因为自己已经发誓不会伤害皇铭月，还因为接下来很可能有需要她派上用处的地方，因为这种事情而在攻击上必须留情，可就过这不就变成自己被单方面殴打了？这样的切割伤倒是和忒丝贝姬的风刃很像……试试能不能用什么先把那看不见的攻击挡下来吧！ 浑身上下都在飙血，差不多变成了个血人的莉莉丝抬起手，在自己身体前方构筑起了一面巨大的魔法屏障。 “这样总能挡一下吧……呀！！” 还没安心两秒钟，自己的手指便被切断了……虽然不能够切断脊椎手臂这些较粗的骨头，但是看起来切切手指头……还是能做到的？ “咿呀呀呀啊！！” 莉莉丝疼的直叫唤。 “该死的到底什么玩意啊！！！” 眼见防御魔法好像没有效果，莉莉丝开始狂躁的乱窜了起来。 对着不知道轨迹的攻击左躲右闪，并且迂回着朝皇铭月冲了过去……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先把那个熊孩子打趴下来再说！ “不知道么？那么我来告诉你好了……这是沿着星辰的轨迹发动的攻击。” “星辰的轨迹？” 因为一瞬间的迟疑，冲刺的速度减慢了。 “比如……现在你前面的那个。” 星天之中星辰环绕，由无数光点所组成的星云与星座如同大海之中的鱼儿一样，在这片星辰之海中缓缓“游动”，虚拟的星象不光盘旋在自己的头顶与脚下，同时也……在身边在眼前，只要伸出手，那些虚构的光便会穿过自己的身体，犹如梦幻一般，但是……如果这正是皇铭月那不可视攻击的轨迹的话……那莉莉丝真的是无处可躲了。 在她冲刺的前方，不如说是因为没能停下脚步而已经冲了过去，接触到了她的身体并且穿透过去的虚拟星象，是由一大堆星星所组成的团状星云，于是立刻……莉莉丝感受到了自己腹部被切开的感觉。 不是那种一刀划开就让肠子流出来的伤口，而是像用小匕首一刀一刀反反复复的左右切割一样所造成的无数道细小的切口。 “咕唔！！” 虽然皇铭月将攻击的手段告诉给了莉莉丝这一点看起来很愚蠢，但是也能够明白她的用意，因为就算知道了手段……在这星辰漫天环绕周身的结界之中，也根本不可能有躲避的方法啊！ “切！！” 似乎是改变了尽快拿下皇铭月的主意，毕竟这样乱冲乱撞的时候都不知道要穿过多少虚构的星云，说不定还没跑到皇铭月面前自己就先被切成一条一条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莉莉丝再次选择了防守。 “冻结吧！” 当然不能把皇铭月给做成冰冻皇带鱼，所以莉莉丝冻结的是自己的周围。 在结界中竖起结界，洁白透明的寒冰在莉莉丝周围竖起，然后再她的头顶合拢变成了小型冰山的模样，将莉莉丝整个人给护在了内部。 被冰封了起来……当然不对，看莉莉丝在冰中眼珠子直转的样子，冰山的内部应该还留有一定的空隙。 对着这样坚实的“要塞”，皇铭月皱起了眉头。 从虽然频繁但却并不能够以一击之力造成巨大创口的攻击方式来看，皇铭月的“不可视攻击”并不能够击毁坚硬厚实的物体，从自己竖起坚冰包围自身之后皇铭月一直迟迟没有再进行攻击这一点来看的话，莉莉丝觉得自己的推论并没有错，剩下的就是…… “给我从里面出来！” 少女露出了焦急的态势大喊着，如果那不是她的装模作样的话……莉莉丝的视线转向了下方。 现在，正有几道光穿过厚实的冰层与自己的身体，看样子，这片虚构的星空并没有收到莉莉丝唤来的冰层阻隔，依旧按照自己原有的样子徘徊旋转，遍布四周……不过，看到那副景象，特别是穿过自己身体的那些虚拟星辰之后，莉莉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的翘起了嘴角。 “哼哼……试试看吧。” 将自己的计划付诸行动，冰墙在一瞬之间爆散。 四散而飞的碎冰如同散弹一样令皇铭月不得不挥舞着剑将其一一挡下，同时，一阵低温的白雾也在这星辰的结界之中弥漫而开，为这虚构的星天又增加了一份如梦如幻的美感。 当然不是赞美这份美丽的时候，见到妨碍着自己的冰层已经消失，皇铭月立即对莉莉丝发动了攻击，但是……划开几道血口，莉莉丝却笑着捏起了指尖。 “哼哼，原来是这东西啊……说什么沿着星辰的轨迹，你这家伙撒起谎来倒是脸都不红一下呢！” 发出了有些令人讨厌的“kikiki”的笑声，莉莉丝右手的食指与拇指轻轻捏着某样东西，那是……小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鳞片？ 皇铭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而莉莉丝却一脸得意的说个不停。 “哼哼哼，果然是这样没错啊，没想到居然会把自己的鳞片当做攻击手段，长见识啦！明明虚构的星辰一样可以穿透咱的冰墙但却没有继续发动攻击，那时候就觉得应该是物理性的攻击方式，一定是有什么咱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啦！这个结界除了能够把人困在里面之外，如此多的虚构星辰也太让人眼花缭乱，在这种光源超级多的地方根本不可能看得见快速飞舞的鳞片，不过，用咱的霜雾给这儿稍微下降些亮度，飞舞的鳞片也因为沾上了白霜而变得更厚也更慢了，这下就看得见啦！说什么沿着星辰的轨迹这种话，也是想要让咱做出错误的判断吧？收回咱的话，虽然你的剑术是三流的，不过其他方面……努努力倒是可以进得去一流。” 剑术不行就在其他地方想办法，体术不行就再其他地方想办法，魔法不行就再在其他地方想办法……自己唯一拿手的事情除了修修补补破损的物品之外就只剩下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结界，既然如此的话就只能在这上面想办法。 利用虚拟观星图中炫目的光彩来阻碍视线，掩盖藏于华丽外表之下的真正攻击，通过将覆盖在自己身体诸如手腕关节等部位上的，鳞族特有的如鱼鳞般鳞片从自己身上撕下，向其中注入些微不会让人察觉得到的魔力再令它们在展开结界的那一瞬间浮在空中，最后，利用自己“让无生命的物体还原”的能力，令那些小小的鳞片以肉眼不可视的高速沿着原本扩散出去的轨迹向自己飞来，这样密集的鳞片飞行最后就形成了“结界内的另一个结界”。 只要速度够快的话用纸都能够划伤手指，更不用说原本就边沿锋利的鳞片，一枚枚混杂在绚烂星光之中的鳞片就这样变成了致命的刀阵，虽然单发的威力并不算大，但是对敌人肉体连续不断的小型切割也足以致人死地。 资质确实平庸但是也不是没有能够弥补的办法，在技巧甚至谎言上能够欺骗对方取得优势的话，或许这就可以成为那位少女自己的战斗方式，虽然莉莉丝的原意应该是褒义的称赞，不过看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怎么样都像是在贬低皇铭月…… “混蛋混蛋混蛋！！不会输给你，绝对不会输给你这种家伙！！既然这样的话……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你干掉！！” 感到自己被嘲讽的羞愧化作愤怒令人热血上涌，很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大声说过话的皇铭月此时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将自己并不是很擅长的“控制魔力”一股脑子全部输入到了结界之中。 星辰变得更加闪亮，炫目的光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诞生，喷薄数万光年的星河之光，明灭，聚变，塌缩，再归于沉寂之前闪耀起自己最为灿烂的光芒，然后，以足以诞生新星的威能，在一次猛烈的爆炸中迎来自己的终结……这是星辰亦是宇宙的循环，同时也是这模拟着夜空的“虚拟观星图”最后的终结技。 虽然远远比不上真正的行星毁灭之时的力量，但是这片虚构的星空，依然能够以自爆的形式将围困在星图内的所有化为灰烬。 “你发什么神经病！！就算炸不死，这可是在山洞里！！你想被活埋么！！” 将自身也卷入其中的自爆攻击莉莉丝并不觉得凭皇铭月的本事能够安然无恙，就算在结界自爆之中勉强活了下来……接下来因为爆炸所引起的洞窟内崩塌也绝对会把她给活埋掉的。 “无所谓！！只要能有你这个怪物陪葬就好！！我现在……能够理解姐姐们的想法了！！” 即使用错了方向也依然是燃烧至旺灵魂，人生当中又有几次能够像这样，在自己的心中涌起即使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去完成未尽之事的激情与觉悟呢？ “突然发什么疯，你不要命了啊！！” 莉莉丝也顾不得什么防御了，急忙朝着皇铭月冲了过去。 “赌上性命，付出一切，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我的姐姐们，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如果以自己的死能够诛杀大恶，如此才是被世人所赞颂之英雄！！这就是，我的觉悟！！！” 英雄的故事源远流长，一族的传说宛如这虚构的星空一般斑斓点点，但却也如同这片虚构的星空一样，就算伸出手去，也不过是穿透自己的掌心，永远也无法触碰。 那些过去那些往事，那些尘封数百年已久的传说与荣耀，由自己的姐姐们以自己的人生所书写的，名为“英雄”的物语。 那些故事从幼小的童年一直听到自己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伴随着自己的成长，那些故事也成为了永远铭刻在自己心中，闪烁着虚幻光芒的，并无实感的骄傲与……实实在在，每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就会从心中涌出的，那份自卑。 人有应该去做的事情，我们都有自己应该成为的未来，这明明是从一生下来开始就命中注定的事情……可是，拥抱星辰的祝福降临人世的我，我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能够成为的人……在我的前方是我永远也成为不了，永远也比不上她们闪耀的“姐姐”，能做的事情……同样，我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永远比不上姐姐们的“伟业”……那么，我作为母亲的女儿，诞生于世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真的只是作为一个平凡的人降生的话，我或许并不会感到这样的悲哀，但是，我是作为“姐姐们”们的“妹妹”，“母亲大人”的“女儿”，“鳞族”的“公主”，我……在这些光环这些头衔之下，我……不可能，不为自己的“不中用”而感到悲哀。 一直以来都觉得，或许自己的人生就要这样恍恍惚惚的一过百年，甚至根本不明白，永生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根本用不了百年千年……不过只要再过个十几年，我大概就会完全被这些内心的“悲伤”压垮自己的自尊心，一直以为……自己的一辈子或许就像这样，晃一晃也就看得到头了，但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并不是我有所改变，而是命运……我终于看见了命运所赋予我的，由那星辰所连接所指引的，我应该去做的事情与……我应该成为的人。 这是我的机会，是我一生一次的，成为能够与我的姐姐们比肩的人的机会，成为……令我母亲为之自豪的女儿，替姐姐们替族人们替母亲大人，报仇雪恨的机会。 就算付出性命，就算要付出自己的一切！！只要，只要能够，能够将那只怪物！！！ 可是…… 她却说过，我的母亲…… 希望的并不是这些…… 我…… “你这蠢货！！！！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前面和你说了那么多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没有人……不管是你母亲还是你的姐姐，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会觉得‘就算自己死掉也没关系只要能做成事就好’的啊！！说什么英雄，你这个白痴！！！” 顾不上闪避依旧还在飞舞着的鳞片，被削的满身创口的莉莉丝一边大喊着一边冲到了皇铭月的面前。 “闭嘴！！你这个怪物！！才不会听你的话！！！” 双手握住剑柄，将长剑使劲朝着莉莉丝刺了过去。 不躲不闪，任由剑刃贯穿自己的腹部，莉莉丝扑向皇铭月，将她一把抱住。 长蛇般的尾巴猛地缠了上来，将皇铭月的身体与莉莉丝一起裹了起来，心中想着这大概就是自己的最后一刻，皇铭月催动了全部的魔力，将这片星天…… “传送！” 在爆炸的前一刻，莉莉丝大喊出了魔法的简词。 —————— （明日后日，无更了啦！！！） 故事的起点 ==================== 距离哈兰黛尔入口处不远的高空中，灿烂的爆炸为天空渲染上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光彩，令这数百年间不生一植的荒漠，似乎多了那么一点儿生机。 在那场爆炸发生之后，某个物体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用尾巴将自己与皇铭月缠在一起保护了起来的莉莉丝最后用传送的魔法将两人一起送上了洞穴外的半空中，不过就算这样似乎也还是脱离不了那个该死的结界，于是……就变成这样在天空中爆炸的灿烂景象了。 摔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发出了有点像是柿子被捏烂时所发出的软乎乎的声音，接着又滚了两圈，最后……包裹着两人的尾巴一圈圈的松开了。 腹部上还插着皇铭月的剑，遍体鳞伤的莉莉丝滚到了一边，而皇铭月…… 躺在地上，紧咬嘴唇拼命忍耐即将溃堤而出的眼泪。 “疼死老娘了……” 破破烂烂的莉莉丝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然后一点一点拔出了把自己肚子给捅穿的剑。 走到皇铭月身边将剑丢在她的手边，然后用脚轻轻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少女。 “喂，没死呢？” 自己可不是那么好性子的人，都被伤成这样了也不可能再和对方好声好气的说话了……说实话要不是不能这么做，莉莉丝真的想要用尾巴把皇铭月整个儿吞下去了。 “没死的话就给咱爬起来，还有事情要你做呢！嚯啦，快点！” 打也打完了，这个蠢货总该认识到自己到底是什么程度了吧？可千万别再喊着“你这个怪物”爬起来继续不依不饶了，人该有自知之明虽然用在这里可能并不确切，但是莉莉丝还是觉得，皇铭月至少得知道“应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才行。 “这到底算什么……” 少女躺在地上喃喃着，看她那副样子，莉莉丝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得要自己拖着她走路了。 不会打算就这么躺在地上赖一辈子吧？ “这到底算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保护我！！！去死，去死，为什么不去死啊！！明明都宁愿付出性命了，为什么不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这样子活着，这样子……被你这个混蛋救下，这种活法……才不想要，才不想要……让我像姐姐们一样啊……明明，明明……那样我的人生就有意义了……凭什么，凭什么你这种家伙……就是打不赢啊……凭什么啊……” 躺在地上的皇铭月呜咽着，一点儿也没有想要站起来的打算。 身上虽然多少还是受了点伤，但是那点和莉莉丝根本没法比的伤压根不可能影响的到她的行动能力……不想站起来的原因完全是出于心理。 无论自己赌上什么都不能够战胜的莉莉丝，明明“正义”应该站在自己这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的“邪恶”，如此的天理与皇铭月原本所坚信的“世间公理”相差甚远，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像姐姐们那样的英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令自己母亲自豪的女儿……这样的结果，令少女本就脆弱的内心几近崩溃。 “你问凭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咱比你更强，这是很简单易懂的道理，然后，你说这种活法不是你想要的……你他妈的给咱脑袋放清楚点！！” 莉莉丝抓着皇铭月的脖子将她从地上一把拎了起来，然后一嘴巴子又将少女扇倒在了地上。 真不知道她是想让皇铭月站起来还是继续躺着了。 但是，那副暴怒的样子……除了以前在心心念念想着“宰了忒丝贝姬”之外，倒是真的很少看见。 “别以为咱真的就不会揍你了！！说什么愿意付出性命就应该怎么怎么样，你当性命是那么方便的东西么！！一个两个都不拿命当命，既然这么不珍惜那就别说咱会吃人啊！！这个世界上没有，没有……没有谁会觉得‘自己的命丢了也无所谓’的啊！！！你这蠢货到底懂不懂！！说什么英雄说什么令母亲自豪……你以为那种东西是值得拿命去换的么！！你的姐姐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你这蠢货！！” 将那个少女，与自己的孩子……与安洁莉卡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因为都是母亲，因为都是女儿……自己或许因为愧对安洁莉卡而无法开口的事情，却可以对她开口去说。 “不会听你的鬼话！像你这种东西，像你这种怪物又怎么可能知道！！” 捂着被莉莉丝一耳光抽的通红的左脸颊，皇铭月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大喊着。 “就是因为咱知道！就是因为咱明明知道可是没办法才变成了这种怪物！！你这个白痴！！大家都在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你的姐姐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还是咱也一样！！就算再怎么想要能够活下去但却没办法活下去的那种感受你明不明白！！白痴，弱智，蠢货！！有着牺牲的觉悟站在咱面前那叫勇者，觉得拿自己的命就可以和咱同归于尽，那叫白痴！！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死掉了的话，自己身边的人，关心自己的人……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会被你的死慢慢侵蚀，心也会随着你而慢慢死去，这种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咱死了，咱的爱人，咱的孩子，才会变成现在那副样子啊！你的母亲不也一样么！！！你这蠢货才活了多少年，才渡过多少春秋，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么……小屁孩子就不要和咱说什么愿意付出生命这种话！！你这只没脑袋的皇带鱼！” 因为走过那些路所以知道，因为经历过那些事情所以知道，因为自己，正是“英雄们付出生命所讨伐的怪物”，所以怪物……最明白英雄们的心。 没有人在一开始就抱着要付出自己生命的想法，以死去换取未来的结果并非人们的期望，而只是在最后迫不得已之际，将未来托付给后人的手段……临死之时的绝望，这个孩子根本不懂。 多少希望多少祈愿，多少幸福多少梦想，只在那一瞬间，化作了永远也无法实现的幻影，伸出手去拼命呐喊却得不到救赎的结局……莉莉丝无法容忍，皇铭月因为年轻的冲动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管不顾的那种心态。 “凭什么说我！！明明就是只装成人类的吃人怪物，你有什么资格说……” 少女依旧不依不饶，或许在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莉莉丝小姐，有的只是一头吃人嗜血的怪物。 “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怪物！！！！” 伸出尾巴内的锥刺，向着皇铭月的脑袋猛地扎了过去……少女因为猛烈的冲击而再度倒在地上，尖锐的骨枪刺穿了皇铭月头部……边上一些的地面。 莉莉丝红着眼睛……愤怒在一瞬间平息，所剩下的只有悲伤与……对自己过去所度过的，那些身为“人”之时的岁月的怀念。 我不是喜欢才变成这样的……我不是因为喜欢……才变成这样的…… 被那句话刺伤了心，或许也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令自己更像是“过去”的那个自己，莉莉丝……就算早就对自己说过无数遍“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和“我是个怪物”，可是现在……红着眼睛双肩发抖，慢慢将自己的尾巴收回来的莉莉丝，真的无法再抑制……或者说欺骗自己“我真的没关系”。 背过身子丝毫不在意皇铭月很可能会再爬起来捅自己一剑，莉莉丝背对着那名毫不知情也毫不懂事的少女，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被人憎恨被人厌恶被人讨伐，明明这些事情都已经全都经历过了，而且也有着以后也会这样的觉悟，可是，可是……“我不在意，没有关系”这种话只是骗自己的谎话，怎么可能……就真的会觉的“无所谓”呢？ 怎么会觉得变成怪物也无所谓，怎么会觉得付出生命也无所谓，怎么会觉得死了也无所谓……怎么可能，有人会觉得“就算这样只要别人能够幸福我就无所谓”啊！！ 吃人的恶魔憎恶自己成为了这样的怪物，牺牲了自己的英雄后悔着自己的牺牲，祈祷着如有可能一定要再来一次绝不重蹈覆辙……为了自己的所爱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少女，虽然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然而……却又比任何人都惧怕死亡，惧怕着“第二次与心爱之人的永别”。 莉莉丝，正是这样充满了矛盾，却又逼着自己不得不向前继续走下去的少女。 “和你说说……咱的事情吧，在咱……变成这样的怪物之前的事情。” 用手腕擦去眼泪，莉莉丝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对这个愚笨的女孩说这种事情，多半是因为自己…… 真的，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安洁莉卡的影子吧？因为羞愧而感到没有资格，不可能会对安洁莉卡说的话，不可能真的厚着脸皮去让安洁莉卡喊自己一句母亲……但是，如果能够对其他人，对和安洁莉卡一样的某个孩子去说的……也许…… 也许，能够带给自己一些“赎罪”的安慰。 “不过首先……也别躺在这里晒太阳了，和咱回洞里去。” 想了想觉得似乎在这样的荒漠中似乎也不太适合讲故事，莉莉丝晃了晃尾巴，朝着入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皇铭月，虽然并不想要听莉莉丝的话，但是她自己也感觉得到，就算要与“那只怪物”势不两立，但是在这种状况下再拿剑上去拼死拼活好像又有点太小孩子气了一些……身处如此广袤的荒漠之中哪儿也去不了的她，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最后还是只能捡起地上的剑，咬着牙齿……在过了一会儿之后，也走向了洞口处。 “坐吧……咱打扫干净了。” 满地的血肉尸骸已经不见了踪影，想也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被怎么“打扫干净”的。 驼兽拉着车厢安安静静的趴在洞口，似乎对它们的主人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丝毫不感到关心……莉莉丝就坐在靠近入口内的一块石头上。 她用尾巴拍了拍边上的石头，示意皇铭月坐下来……不过倔强的少女并不打算听莉莉丝的话，而是满面怒气，气鼓鼓的提着剑与莉莉丝保持着一段距离，就那样如同一根电线杆一样站着一动也不动，双眼死死盯着无奈叹着气的莉莉丝。 “算了，你喜欢站着就站着吧……咱不强求你，只是希望你能多少配合一些，所以咱就把以前的事情说给你听，至于听过之后你怎么看待咱那是你自己的决定……只要能够帮助咱顺利的做完这次要做的事，那就行了。” 两手撑着下巴，稍稍梳理一下心情……莉莉丝的故事，以一声长长的叹息作为开端。 忒丝贝姬与莉莉丝 ========================== “忒丝贝姬！！贝姬回来了么！贝姬在哪里！？忒丝贝姬！！？？？” 莉莉丝与一大群人一起站在城门口，迎接远征归来的队伍。 垂头丧气的人满眼望去比比皆是，因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而变得格外泥泞的道路让人觉得就算只是往前走几步路都很艰难，哀愁的氛围与几片肮脏的云彩笼罩在城市的上空之中，这样压抑的气氛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忒丝贝姬！贝姬！！” 与其他迎接队伍的人一样，莉莉丝慌慌张张的喊着，喊着自己期待归来之人的名字。 负伤的军人，摇摇晃晃无精打采的模样……这已经算是最好的那一类了。 更多的，缺少了身体的某些部件，或是由战友搀扶，或是躺在运送伤员的担架上，当然……还有许多…… 躺在那由瘦弱的马匹所拖回来的运尸车中。 “忒丝贝姬！！” 无视了个子不高的莉莉丝，被失落感所笼罩着的队伍缓缓进入城中，周围传来了或是与幸存的亲人相拥而泣，或是在尸体堆中认出了自己孩子的……截然不同的两种哭声。 “忒丝贝姬！！你在哪里，贝姬！！” 体型娇小的少女拼命想要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去寻找那个名字的主人，然而人群却把她挤得东倒西歪，就在莉莉丝发出最后一声喊声，因为拥挤的人群与这压抑的窒息感而即将哭出来的时候……一条胳膊从人群中伸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我回来了，莉莉丝。” 有着褐色的肌肤，长发如雏鸟一般淡黄的忒丝贝姬，虽然从脸色上来看就能知道她有多么疲惫，但是，对于自己唯一的“同族”与“友人”，忒丝贝姬还是露出了，能够将对方心中的那股压抑吹散的温柔笑容。 “贝姬！！！” 喜极而泣的莉莉丝哭着与忒丝贝姬抱在了一起。 自从世界各地被那如瘟疫一般的死龙侵袭已经过去三年，从最开始的幸灾乐祸甚至趁火打劫到现在的日薄西山，作为这个世界上“类人种族”最后的壁垒……人类的王国如今也已经岌岌可危。 一座座城市的沦陷，一片片土地的丢失，绿色的毒火燃尽天空与大地，黑色的龙翼遮蔽日月星光，几乎没有人不相信，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已经行将就木。 一次又一次组织起联合了各个种族的远征军向着死龙肆虐的地区东征西讨，然而能够收获的却远远比失去的要来的少的多，随着一次次战事的势力，最终，连能够安身之处也已经所剩无几，所有的一切，都在被渐渐逼入死角。 王的血脉已经断绝，统帅与将领早已离世，如今依旧组织着人们不放弃希望的，是一位从战争中脱颖而出的青年，然而，那份希望到底能否成为现实，看如今这城门口远征军归来的惨淡样子，便能知晓一二。 忒丝贝姬亦是远征军中一员。 与完全没有战斗天赋，连拿着武器都吃力跑几步就开始喘，根本上不了战场的莉莉丝不同……作为淫魔一族中的返祖种，忒丝贝姬那惊人的战斗天赋已经令她从一众人等之中脱颖而出，成为被死亡的阴霾所笼罩的战场上，那划破被黑翼所笼罩，充满绝望的天空的，一颗启明之星。 银白的死神是那位看起来与“银白”二字并不沾边的少女如今的称号，皆因为她在战斗之时所唤来的狂风，令飞舞与空中，撕开重重龙翼的少女远远看起来，犹如一枚银色的利箭……被那阵风所庇护着的战士们，无不对那死神的称号怀抱敬意与感激。 然而即使如此，世界的前景也依旧渺茫，这不是单凭一己之力便足以回天的战斗，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然而人们，比起绝望也更加愿意，将希望寄托在名为“英雄”的存在身上，于是顺应着时代，忒丝贝姬也从最开始被人类所唾弃的异族，成为了如今象征着希望的英雄……每每回想最开始所遭受的那些不公对待，她都会对此唏嘘不已。 而莉莉丝除了每次忒丝贝姬上战场时都会非常担心她的安危之外，对此倒是感到蛮开心的。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嘛！贝姬你是英雄了呀！” 她总会这样兴高采烈的像是个老妈妈一样在忒丝贝姬的身边念叨着这些话，都快把贝姬的耳朵给磨出茧子来了……不过，身为英雄确实能够得到不少的优待，比如如今两人住的地方也从之前的贫民窝中搬到了有着独立房间的军部高层宿舍，以及最关键的是……在这因土地缺失与人手不足而导致粮食日渐不足的冬季，忒丝贝姬也依然能够享有远高于最低限度的食物配给。 莉莉丝可没有……不过作为忒丝贝姬的“家属”，不她还是能顺带着沾上点关系，反正不管怎么样，虽然可能食物的量并不丰盛，但也轮不到她饿肚子就是了。 世道虽然艰难，或许这个世界都已经没有了未来，但是只要一回到两人寄身的房间之中，似乎所有的寒冷与绝望都被隔绝在了墙壁的外面，战火与死龙，一切的烦恼全都与二人无缘，如若这样的时光能够天长地久，那或许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吧？ 莉莉丝与忒丝贝姬（二） ================================ 一回到两人住宿的宿舍房间，忒丝贝姬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不过可以肯定她早就已经劳累过度，身体几乎快要垮掉。 莉莉丝赶忙摇着尾巴坐了过去，帮她按摩起了肩膀……因为“英雄”这个头衔的关系，两人并不需要在人前掩饰自己淫魔的身份伪装成人类，虽然有时候在这样并不大的房间中翅膀确实会因为占地方而收起来，不过尾巴可并不需要。 和忒丝贝姬或者其他淫魔那种常见的柔软三角形尾尖不太相同，莉莉丝的尾巴尖整个儿就是一根大约一指长的硬刺，因为自己的尾巴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为此而羞愧的莉莉丝以前曾经无数次尝试把她的尾巴尖给掰软一点儿……不过效果么当然是一点也没有的啦~随着年龄的增大，虽然依旧对此耿耿于怀，不过她也开始接受了“自己有着一根又硬又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尾巴”这个事实。 虽然其他人……如今只剩下忒丝贝姬了，明明从哈兰黛尔逃出来的时候，还有不少同族在一起…… “吶，贝姬……这次作战怎么样？” 想着赶快找个话题和贝姬聊聊天以冲散自己对于种族的悲伤思绪，莉莉丝一边为褐肌的美人按着肩膀，一边选了个应该最能说上话的话题。 “不是太好，就算杀了不少死龙，可是只要门还开着，这又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这次死了多少人，反正回来的你也都看到了吧……北边的城市虽说是收复回来了一些……好几座都不行了，被腐蚀的太厉害了……剩下还能够利用的，大概这两天就会把一部分先遣军转移过去吧……附近的形式还算凑合，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一锅端，差不多也就那样了……” 内容异常悲观的答案令对话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了起来，莉莉丝恨不得立即抽自己两巴掌……明明城门口的样子都看见了，叫你还选这种话题去烦贝姬！ “不不不不说这个了！！贝姬你你你累了吧！咱再帮你多按按！” 立即勤快的帮忒丝贝姬按起了背……莉莉丝那副慌张的样子虽然贝姬没有看到，不过趴在床上任由根本不会按摩的少女胡乱按着自己背部的贝姬却还是露出了笑容。 “好了啦，你都按得我的痛死了……” 不过再这么任由她按下去的话，说不定自己还没被死龙干掉就要先一步腰椎骨折而死了……在终于忍不住疼痛之后，忒丝贝姬翻了个身，打断了莉莉丝的“按摩”。 “唔……” 莉莉丝红着脸，摆着双手摇来摇去，一副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的尴尬表情……忒丝贝姬轻轻的又笑了几声。 “好了啦，反正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呗……你呢，我不在的时候还好么？没有被谁欺负吧？” 莉莉丝的性格不像自己这样要强，况且，一些人对于什么事都做不了的莉莉丝能够住在这样相对于杂乱的市区要高级得多的地方本就有不少微词，再加上作为淫魔的习性还必须要适量的“进食”……忒丝贝姬在外面的时候，心心念念全都是“莉莉丝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是不是被谁欺负了”。 一起长大又一起经历诸多困苦的那个孩子，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是为了能够让她平安的活下去……这是当同族一一逝去，只剩两人相依为命之时，莉莉丝在心中所发的誓言。 “没有没有！没有人欺负咱！” 莉莉丝急急忙忙摇着头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乡下口音浓重的自称也很可爱……忒丝贝姬在心里这么想着。 “那，生活方面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者说想要改善的地方？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个英雄了，在这方面要求些想要的什么东西，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哦？” 微笑着眨了眨眼睛，忒丝贝姬的心里其实满心期待着莉莉丝能和自己要求点什么愿望……能够满足那位少女的愿望，对忒丝贝姬而言便是最大的幸福。 “唔，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这里又干净，墙也不会透风，被子又厚实又暖和，还有能洗澡的卫生间，已经很好了……唔……实在要说的话……” “那个……吃的东西……稍微少了些……” 红着脸的莉莉丝羞涩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吃的……怎么了？” “因为贝姬不在，所以说给咱的食物会少一些……当，当然！够吃还是够吃的啦，就是，就是……” 也许是不想被忒丝贝姬当做大胃口的女孩子？莉莉丝快要把脑袋给埋到看不见了…… “减少配给了么？这样啊，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多拿点兑换票给你留着，那样你就可以直接去换吃的，不会被用什么借口减少补给了！莉莉丝你还在长身体，多吃一点是应该的……现在饿么？你等一下，我马上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忒丝贝姬立即从床上起身，朝着门外面跑了过去。 “贝姬？不，不用这么……唔……” 莉莉丝虽然想要喊住她，不过以忒丝贝姬的速度……还没等莉莉丝说完，她就已经一溜烟的不见踪影了。 “唔，说是时间太晚了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只有汤和饼干……我给你拿了好多饼干！唔……对不起啊莉莉丝……” 不一会儿，一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一手拿着一铁盒饼干，忒丝贝姬有些失望的回到了房间之中。 她一进门就向莉莉丝道歉，弄得好像是因为她才害莉莉丝吃不饱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的贝姬！有，有汤就够了！！” 莉莉丝捧着汤碗朝着里面吹了几口气，然后小口喝了起来……有些猫舌的她不是太能吃热的东西，不过为了让忒丝贝姬感到安心，莉莉丝还是马上就把热汤给喝完了。 “饼干……咱留着以后再吃吧……” 莉莉丝将装着饼干的小铁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然后找了块薄巾盖在上面以防饼干沾上灰尘。 “贝姬你休息休息吧，不要再跑来跑去了，你一定都累坏了……赶快休息吧。” 心疼才从战场上走下来又为自己跑来跑去的忒丝贝姬，莉莉丝非常想要让她尽早睡觉休息。 “嗯，我一会儿就睡……不过得先洗个澡，好久没洗澡了，浑身都黏黏的难受死了。” 战场上可没有给人洗澡的地方和时间，不分昼夜与死龙厮杀的忒丝贝姬浑身上下只能用“脏兮兮”来形容，甚至凑近闻一闻的话，还能闻到一股不该在少女身上出现的酸臭味道……要是再不赶快洗一洗的话，忒丝贝姬感觉自己的肤色就要从褐色变成黑色了…… “咱已经烧好热水了！” 听到贝姬想要洗澡，提前就烧好了水的莉莉丝得意的挺起了胸脯。 莉莉丝与忒丝贝姬（三） ================================ 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因为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所有不可能放得下浴缸，更不可能会有淋浴器这种高级的东西，所以洗澡当然就只能将烧开的水倒在脸盆里，然后用毛巾一点点往身上淋，这个时候如果想要好好擦一擦身体的话，马上就会因为没有继续淋热水而感到异常寒冷，所以…… “莉莉丝？不好意思……能来帮我洗一下头发和后背么？” 平时的话先洗头然后再用热水冲一冲身子就行了，但是现在这个肮脏程度似乎不是光靠冲洗就能冲干净的，全身上下都得用劲擦一擦才行……虽然并不想要麻烦自己的同伴，不过忒丝贝姬为了能够把自己给洗干净而又不着风寒，最后还是无奈地向莉莉丝发出了求助的信号。 “来了来了！” 打开木门拉开隔帘，莉莉丝小跑着闯进了卫生间。 “别滑倒了哦？” “真是的，咱又不是小孩子了，贝姬你总是这样……” 将一块毛巾递给了莉莉丝，从心底里为了要麻烦她而感到抱歉，忒丝贝姬继续向自己身上淋着热水，而从背后……可以感受到莉莉丝正在卖力的为自己擦着背。 “谢谢你哦，莉莉丝……” “说什么谢谢呀，贝姬为咱做了那么多……这种事情，小意思的啦！” 听着那从童年时就已经听惯了的，现在即使身处异乡几经周折也没有改变的乡土话音，忒丝贝姬安心的笑了起来。 “洗一下舒服多了，现在我应该没有臭味了吧？” 忒丝贝姬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不臭不臭，贝姬一点儿都不臭！” 边上跟着莉莉丝。 “那就好，这下总算觉得自己有个人样了，额……莉莉丝你袖子全湿了耶，怎么都不捋下袖子……” 才发现莉莉丝的两个袖管都湿漉漉的，是刚刚帮自己洗澡的时候弄湿的吧？真是的，也不知道捋一下袖子，莉莉丝果然还是小孩子嘛！ “来，把外套脱下来吧，我睡觉前先帮你把这个送去洗衣房，顺便给你拿件厚点的衣服过来。” 已经是寒冷的冬天了，就算是自己都有点想要穿棉衣，而身体状况几乎和常人无异的莉莉丝还穿着这样单薄的外套，现在又弄湿了……说不定等下她要先感冒了，所以忒丝贝姬决定趁现在去帮她换一件厚实的棉衣回来……衣物的补给应该还有的吧？ “啊！那个啊……不，不用了！咱等一会儿自己去换就好了！！” 但是，莉莉丝的反应却有点奇怪，她一下子挡开了想要帮她把湿了的外套脱掉的忒丝贝姬的手，甚至还畏畏缩缩的向后退了一步，在她的眼睛中，明显的闪烁着“隐瞒了什么”的色彩。 莉莉丝不会骗人也很不擅长说谎，这是忒丝贝姬和莉莉丝相处这么久以来早就知道了的事情，所以……对于她有这样的反应，忒丝贝姬感到非常奇怪。 “怎么了，莉莉丝？你这反应，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是不是不是！咱没有事情瞒着贝姬！” 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不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已经把莉莉丝给出卖了……忒丝贝姬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把袖子捋起来给我看下。” “没，没什么好看的，真的没……” “把袖子给我捋起来！！！” 忒丝贝姬发火了，虽然对待其他人忒丝贝姬一向都非常霸道蛮横，但是，她很少会用这样怒气冲冲的音量去吼莉莉丝。 见到莉莉丝还是不肯捋起袖子或者脱掉已经弄湿的外套而只是一个劲的向后缩，忒丝贝姬干脆直接自己硬上了……她用力抓住莉莉丝的手，不顾少女的阻碍与不情愿，强行将莉莉丝左臂的袖子给翻了上去。 白皙的胳膊上有着与少女的肌肤完全不搭调的东西存在，莉莉丝沉默了。 忒丝贝姬瞪大着眼睛愣了一愣，接着马上又把莉莉丝右手臂的袖子也捋了上去……在那条手臂上，也一样有着令她咬着牙齿，恨到说不出话来的东西。 “这是谁弄的？” 最后，她尽量以轻柔的语气去问莉莉丝…… “咱，咱不小心摔……” “你当我是白痴么！！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明明是被烫伤的吧！！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都给我看一下！！把这件外套脱下来！” 莉莉丝的两条胳膊上，大大小小有七八个一看就知道是被用烟头烫伤的伤口，与人类的身体素质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的莉莉丝无法做到像忒丝贝姬那样令身体快速自愈的程度，而她所想要掩饰的这些伤口则是…… 因为内心的愤怒而无法维持轻柔的语气，当然那愤怒的对象并不是指向莉莉丝……虽然也同样知道这点，不过莉莉丝还是被吓哭了。 她一边啜泣着一边极不情愿的，慢慢脱下了身上的那件湿外套……于是，少女其他部分的伤痕，也展现在了忒丝贝姬的眼前。 背上有着好几条抓伤的痕迹，左臂肩胛处还有明显的，因脱臼而红肿的痕迹……以及与少女的双臂一样的烫伤痕迹在她的背上如小雨点一样多达十几个。 是怎么弄的是怎么回事，忒丝贝姬根本不用问就知道……因为种族的习性与伦理观念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关系而导致被人当做可以随意发泄欲望的“道具”使用，这种经历……流落到地上的同族甚至是自己，没有谁没有经历过。 许多人甚至因此而死。 “来，乖，莉莉丝……告诉我，是谁欺负你的。” 轻轻抚摸着莉莉丝的脸，忒丝贝姬抿着嘴唇，尽自己最大可能的将声音放的轻柔一些，不要吓到那位已经遭受不公待遇的少女。 “不是，贝姬，没人欺负咱……真的，不用管这个，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了的……” 但是莉莉丝依旧不想回答。 “……” 见到这样也知道再继续追问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忒丝贝姬便没有再说话。 她顾不得好好穿好衣服，只是披上了自己的外套，连鞋都没有穿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贝姬？？？等一下，等一下贝姬！！！” 知道大事不妙了的莉莉丝一边喊着一边赶紧追在后面跑了出来。 莉莉丝与忒丝贝姬（四） ================================ “忒，忒丝贝姬大人？您这是……” 看门的士兵见到只披着一件外套就冲过来的忒丝贝姬，会大惊失色当然也是正常反应了。 不过称呼上已经加上了“大人”啊…… “诺亚在里面么。” 完全无视了对方诧异的目光。 “诺亚大人的话，正在里面和其他人开会，要是有事还请等……” “在就行了，滚开。” 一把推开了挡道的士兵，忒丝贝姬……看她的架势，原本好像是想要一脚把门给踢开的，不过稍稍冷静了一下之后她并没有选择那么做。 只是“稍微”用力的将门给“哐”的一声推开了。 “什么情……忒丝贝姬？” 屋内的人原本似乎正在分析桌上的战略地图，听到门响不由得齐齐把目光投向了门口……这么大动静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袭击了呢。 “哟，晚上好啊。” 大步流星的走进屋内，然后一个箭步跳上了放着战术地图的桌子……将摆在地图上的棋子全部踢飞，忒丝贝姬叉着腰低下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的男性。 “诺亚，和你说点事。” “说点事……不是，忒丝贝姬？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还有我们正在开作战会议……” 忒丝贝姬正面前的青年男性，有些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了，虽然早已习惯了那位有着古铜色肌肤的美女彪悍的作风，但是在公共场合下，对方现在这样几乎和裸体无异的就披着一件外套，又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话……实在是让人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视线挪开还是应该和她对视才比较好。 年轻有为用在这名青年身上都显得太过于保守，在王国面临崩溃之际，作为原骑士团的一员凭着满腔热血独自扛起了“救世”的大旗，凭借出色的指挥与行动力将不同种族的人们汇聚到一起，数次从灭亡边际拯救了国家与群众，使得能够与死龙对抗的火种得以保留，为人们带来希望而被称之为“救世主”之人……诺亚他在面对忒丝贝姬的时候，似乎一直以来都显得有些“没办法”。 毕竟也是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嘛，理解理解~ “哦，作战会议呢？也没叫上我啊？这边还有新面孔呢……怎么，从水里跑路上来透气了？” 环顾四周基本都是认识的面孔……男性们基本都把视线从桌上的少女身上撇开，因为“忒丝贝姬发起飙来比死龙还恐怖”这一点因为相处的时间都不算短而早已深入人心了，不过……还是有个新面孔在用“你在做什么”的眼神盯着发飙边缘的少女。 “说话客气点，我没惹你吧？” 那是一位鳞族的女性。 海里的家伙们终于也熬不住跑来路上了么？不过忒丝贝姬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事。 “啊，是没有，算了，管你是什么，我今天也不是来找你的……喂，诺亚。” 旁若无人向来是忒丝贝姬的专权。 “那个什么，忒丝贝姬？你先从桌上下来行不行？穿件外套就穿件外套吧，起码把身子遮遮好……没叫你是因为知道你作战的时候已经很累了，想让你多休息会儿，详细内容之后在和你说的……” 诺亚正在极力不去看那位半裸的女性。 “我管你什么作战会议，我又不是要和你说这些……我要和你说的是莉莉丝的事情。” “莉莉丝？” 现在的忒丝贝姬还算是在好声好气的说话，毕竟虽然她容易发飙但是也不会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冤有头债有主这点还是知道的，不可能会就这样直接把怒火发泄在无关的人身上，不过嘛…… “有人欺负莉莉丝，给我把人交出来。” 要求的东西还是很不讲道理就是了。 “就算你这么说……” 想要拒绝那位美女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想要满足她的要求，同样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贝姬！！别，别闹了！！快和咱回去吧！！” 这个时候，莉莉丝来救场了……当然，慌慌张张跑进来的莉莉丝也可能是来把火烧的更旺盛一些的。 “莉莉丝……正好，来给他看看你的伤。” 看到莉莉丝也跟了过来，忒丝贝姬终于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她走到莉莉丝身边，拉起她的袖子。 “贝姬，不要了……你别这……” 虽然莉莉丝还是很不情愿，不过凭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能够阻止忒丝贝姬的“暴行”。 莉莉丝满是烫伤的左手臂就这样暴露在了视线之中，她撇过脸，拼命忍着泪水……虽然忒丝贝姬是出于想要维护莉莉丝的一片好心，但是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同样会给少女带来心理上的伤害。 “诺亚你给我好好看看！当然，我知道你了解我们的生活习惯所以也不会多怪你什么，只要你给我把欺负莉莉丝的那些人交出来就行！” “交出来”的意思大概就是“宰了他们”吧？在维护莉莉丝这一点上，忒丝贝姬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的……她可容不得莉莉丝受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更别说被这样虐待了。 “贝姬，真的不……” “莉莉丝你别说话，全都交给我！” 有的时候莉莉丝真的会觉得忒丝贝姬有些不讲道理……虽然，那也的确是忒丝贝姬对于莉莉丝的“爱”。 “我不管对方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种族，反正都是你管不是么？你知道我们需要吃什么，也和你说过我不许有人欺负莉莉丝的对吧！现在把人交出来，很简单的事情吧？” 忒丝贝姬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不达目的是不罢休。 “呃……我确实有好好嘱咐过，总之关于这件事我会先让人调查一下，至于交人什么的……” 还没说完，一把翠绿的弯刀就插到了自己脑袋边上。 本来并不是用来“插”的弯刀现在劈开了诺亚身后的战术绘板并且深深嵌入其中，可想而知忒丝贝姬有多用力……而那位褐肌的少女也已经不在和诺亚隔着桌子相望，而是抓着刀柄……在一瞬间便贴到了诺亚的身前。 胸口盯着胸口，鼻尖碰着鼻尖……虽然半裸的古铜色少女令人遐想连篇，然而眼中的怒火将一切有关于色情的意味全部烧尽。 “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可不可以，你最好给我搞清楚这一点，诺亚，你最好给我调查清楚了把人找出来，这次我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给你搞得太难看了……要是下一次我还发现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话……你就别怪我不知道要变成谁的死神了。” 几乎是零距离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诺亚，然后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忒丝贝姬扭头便走。 “莉莉丝，我们走。” “贝……对不起，对不起！” “干嘛和这种蠢货说对不起，又不是我们的错。” 忒丝贝姬拉着还在不停道歉的莉莉丝走出了门……就像是送走了瘟神一样，房间内的大部分人都长吁一口气……可见忒丝贝姬虽然在外有着英雄的名号，但是比起英雄……她更多时候还是像个泼妇一些，而且还是个动不动就能把整座楼给吹飞，让人根本毫无办法的泼妇。 “我说，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呃，女孩？没搞错吧？” 一直坐着没动的鳞族女性白了一眼诺亚，而后者撑着桌子连连叹气……露出了与年龄明显不符的疲倦表情……这还真的是让人没辙了。 —————————— （家里打洞挖管子，停更几天，最多一周--） 遥远的过去，持有英雄之名者 ==================================== 下一次的作战是针对有着诸多遗迹的北部区域的大规模侵入，封印作战。 似乎是因为鳞族的家伙们的加入，掌握着封印术的她们令封印遗迹中的门成为了可能……好像是这么说的没错，忒丝贝姬向来是不太管作战的具体内容的，不过，像这样投入几乎全部兵力的大型作战，在她的记忆中好像倒还是第一次。 这么信任水里的家伙们么？忒丝贝姬对这种想法有些嗤之以鼻……毕竟，淫魔和鳞族的关系可以算得上是“最差”了，就算是现在也一样……一代又一代互相争抢男性，写在血液基因中的“厌恶”可是没办法轻易消除掉的。 不过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说什么“你们自己打吧我不去了”这种话，于是，在又一次生死未卜的征途之前…… “来，莉莉丝，这些你都收好，这些这些还有这些！” 忒丝贝姬不知从哪儿要来了一大堆的食品用品兑换券，全都一股脑儿的塞给了莉莉丝。 “贝，贝姬！？太多了！！” “没事没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你先用着……绝对不要让自己饿着冻着哦！” 真不知道她的这份温柔除了莉莉丝还能不能用在其他人的身上。 “贝姬……一定，一定要平安……” “当然咯！还有莉莉丝在家里等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的！我肯定会安全的回到你身边，一定会的！所以不用担心……我倒是担心你会不会再受欺负，不过既然诺亚说会好好调查了我也给他这个面子，你记好哦，去找人‘进食’的时候，一定不要表现得太软弱，一定不要让人再欺负哦！除了你我可没有其他担心的东西，知道么？” 莉莉丝总是表现得很怯弱，这也难怪会让她被人欺负……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自己的这位同族，忒丝贝姬一直都希望着软弱的莉莉丝有一天能够变得坚强起来。 毕竟自己没办法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一想到这忒丝贝姬就不由得开始责怪自己“你为什么就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她呢？”。 “总之，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自己保护好自己，知道么？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莉莉丝……那我就先走了哦？” 千叮嘱万叮嘱，忒丝贝姬有的时候就像是莉莉丝的母亲一样，心中永远也放心不下这个比自己要年幼一些的“孩子”。 “嗯，嗯！” 对着关心自己的忒丝贝姬，莉莉丝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个劲的点着头。 最后，两人拥抱在一起，互相亲吻对方的耳根，然后，依依不舍的分开……目送着忒丝贝姬的背影渐渐远去，心知每一次这样的分别都很有可能成为永远的诀别……莉莉丝对着忒丝贝姬的背影，如同往常的每一次一样，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深暗的天空中，怪异的云霞犹如坩埚之中反复熬煮的粘稠汤汁一般浑浊不堪，令人感到恶心与反胃……残缺的巨翼扇动着，以根本不可能的方式令死龙那巨大的身躯在天空中飞行，不属于这个世上任何一种音域的破碎吼声此起彼伏，犹如一曲来自地狱的挽歌。 地面上的情况也是一样，不能称之为生物的诡异肉块蠕动着，异形的节肢与爪子拖着各式各样诡异的躯体，一边从勉强看得出是头部的口中喷出青绿的毒火，一边横冲直撞，碾碎路途上所遇见的一切障碍。 大地与天空，皆被这黑与绿的腐败之物所霸占，而这里就是……名为地狱的战场。 光是见到这副景象就足以让人怀疑“我们为之牺牲究竟有没有意义”，而当同伴临死前的惨叫与死龙那恐怖的吼声一并传入耳中之时，身处此处的人们便确定了“那是毫无价值的事情，这个世界不可能得到拯救”。 作为战士，在战场上死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以这样的方式，毫无希望也毫无价值的死去。 所做的事情没有意义，所付出的牺牲没有价值，所怀抱的满腔热血与自己或许能够“拯救世界”的期望烟消云散，所剩下的就只有那束缚住双脚双手，令人颤抖无法向前的悲观绝望。 然后……风，吹了起来，那阵无拘的风，将一切绝望与恐惧吹散。 贯穿天空的银白光箭，划开绝望的破天一闪。 凌驾于音速之上的全速冲击震颤大气，将自身化作一道银光的忒丝贝姬在遮蔽了天空的死龙群中笔直无碍的冲刺着，如同堕天晨星一般闪亮耀眼的那枚“利箭”刺入涌动着混沌的黑色天空，而紧随其后的，是将万物撕裂粉碎，将那些怪异的云与令人恶心的异形肉块全部搅碎的狂暴飓风。 一人一刃，独立与天地之间，一人一刃，独身面对如黑潮般的死龙集群。 讴歌自由，不受拘束……驾驭着风儿席卷天空的少女，超越了天地，也超越了那弥漫于战场各处的死与恐惧。 无愧于其“银色死神”的称呼，同时，也将“女武神”的姿态深深地刻画在了亲眼目睹这番景象的人们心中。 即使是在大地之上，也能感受到忒丝贝姬所掀起的狂风的余波，并不轻柔的凛冽寒风吹的人睁不开眼，巨大的风声震得人耳膜生疼，然而……沐浴在这阵风中的人们，他们的脸上，浮现起了希望与勇气的色彩。 仿佛只要这阵风还在吹拂，只要这阵风还未停歇……未来的希望，就还未离我们远去。 “哦哦哦哦哦哦！！！” 勇气的呐喊与死龙破碎的嘶吼声分庭抗争，在那阵风儿的鼓舞之下，满怀希望的人们，向着绝望化身的异形怪物，无所畏惧的发起了冲锋。 “那就是他们说的‘银色死神’吧？还真是很般配的称号，低落的士气一下子就变得高昂起来了啊……好吧，我们也不要闲着了，去全力援助人类的部队吧！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身为鳞族的骄傲！” 注视着天空之中那仅凭一己之力便冲散了成群死龙的“银色箭矢”若有所思，鳞族的领导者——皇天伊对自己的部下们下达了“进攻”的号令。 “主母大人，恕我直言……我们有必要帮助人类到这地步么？” 迟疑着是否应该去传达这个号令，皇天伊的侧近侍卫带着疑惑询问她的主母，不惜将自己的族人卷入这种惨烈的战争也要帮助人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真是个蠢问题，你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怎么还会和活了几十年的人类一样问这种问题？” 皇天伊一脸“你不是吧”的表情。 “天空，大地……这些地方全部都被死龙侵占之后，你觉得我们的海洋就能幸免于难么？虽然大海之中没有死龙出现的遗迹，但是总有一天，这些怪物会开始向海洋发动进攻……人类的王国如果不是在最初漠视了死龙的威胁对其他种族所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的话，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幅局面，我们不能像短寿种那样目光短浅重蹈覆辙，一定要还在有能够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存在的时候尽全力去迎战才行……这可不是为了人类，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人类所犯的错我们不能再犯，就算以前两不交好互相为敌，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也一定要趁着还有“同伴”的时候倾注全力共渡难关，否则最后只能落得孤军奋战毫无援手的结局。 “是！主母大人！！” 侧近的侍卫立即跑了下去，将主母的命令传达给在后方待命的大部队指挥官。 皇天伊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高声呐喊道。 “人活千年不过朽木一株，天长地久最后还不是枯萎腐烂！！我等在大海之中静静度过千年岁月，这份不老的天命所求之物究竟为何！！我等的荣耀与追寻之物究竟为何！！现在，正是揭幕之际！！我的同胞们啊！让我们的敌人与我们的同盟都见识见识吧！！如果世界毁灭的话那么我等也不过是早晚而已，但是如果世界能够得到拯救的话，就用我等手中之剑……去书写，比我等这朽木一般不值一提的寿命更加值得为人所记的，能够流传千年不朽的传奇与故事吧！！” 不老的寿命带来的是人心渐渐如海底般无法泛起波澜，唯一能够让人为之振奋的，便只有这……便只有这，转瞬即逝的绽放与，能够留给后人评论的传说与伟业。 这正是身为不老种族的鳞族所追求的“荣耀”，亦即是她们被称之为“战斗种族”的原因。 以其不朽书写不朽，以一个不朽的终结……去将另一个不朽留给自己的后世。 来自大海深处的种族，从今日起与陆地上的种族们并肩作战，于是从今日开始……无数如同神话般的传说，将那历史的长河点缀的犹如星空一般绚烂。 遥远的过去，持有英雄之名者（二） ========================================== 我不会停下，我不能停下。 翠玉的弯刀斩开巨大的身躯，在污臭的血液喷洒到自己身上之前……凛冽的狂风，便将血与遗骸悉数吹散。 莉莉丝还在等我，所以我……绝对不会输，也不会死。 “喝啊啊啊啊！！！” 自己的吼声只有自己能够听见，自己的战场……离地面上的战场相隔太远。 这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因此，也就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做。 能飞的战士只有我一个，能飞的死龙……呵，只要有翅膀的，大概成百上千吧？ 压倒性的数量差距，那些死龙之中也不乏战斗力甚至在我之上的“仙化种”，但是…… 我不会输，绝对不会输。 只要莉莉丝还在等我回去，我就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只要莉莉丝还在等着我回去，我就一定！！！！ 当一族之中只剩我们两人之时，我就在心中立下誓言，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莉莉丝，我一定会为她创造一个……没有死龙的威胁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创造一个……春日里阳光温暖气候宜人，夏日中星河灿烂夜空明净，秋日了轻风吹拂麦穗成波，冬日里空气清新白雪皑皑，创造一个这样四季分明景色美丽的世界，创造一个……莉莉丝能够笑着说“好漂亮”，笑着说“好幸福”的世界给她！！！所以在此之前，我绝对不会停下，我绝对……不会被这种东西打败！！ 那是燃烧在心中的火焰，那是忒丝贝姬不惜付出所有也一定要完成的愿望，那是当忒丝贝姬还是忒丝贝姬，当薪柴还未成为灰烬，当纯粹的少女还在为纯粹无垢之物祈愿之时的……点亮了她生命的烛火，与令她勇往直前不畏艰险的动力。 为了，能够让如同自己妹妹一样的莉莉丝得到幸福。 呼啸的狂风之中所包裹着的是少女坚定不移的意志，反手握住翠玉的弯刀，仅凭一己之力，在胸中燃起猛烈火焰的少女，宛如诗史之中的“女武神”般，哪怕遍体鳞伤亦不后退一步。 凶猛的毒火在自己身边燃烧，尖锐的利爪擦着自己的面颊划过，击破几重黑翼的封锁，银白的利箭，将汹涌的混沌之潮射穿。 然而，就如腾飞之际亦有，箭亦有坠落之时，胸中的火焰再怎么猛烈，人终究也有力尽之时。 伤痛与不断连战的疲惫令忒丝贝姬渐乏渐衰，于是当那枚带来了狂风的白银之箭势头终于开始减弱之时，更多的黑暗朝着孤身一人的少女涌了过去。 拼命战斗拼命砍杀，不知退缩为何物的少女一次次击溃死龙们的攻势，然而终于…… “啊！！！” 精疲力竭的少女被毒火的吐息命中，自天空之中陨落而下。 “哈……哈……哈……” 坠落在战场中央的少女大口的喘着气。 自己还没结实到硬抗一发死龙的吐息还能安然无恙的程度，只是在被命中之前操纵着所剩不多的力量，在自己周身覆盖上了风的保护才能够幸存，可是…… 坠落时左腿骨折，再加上此前受的伤……忒丝贝姬现在想要再站起来都已经很困难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在这里停止，我的风，我的风，还……必须，必须继续…… 不服输的少女拼命想要再度飞上天空继续作战，然而力量枯竭的她一时片刻难以继续，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传来了恐怖的嘶吼。 抬头望去，那是布满了尖牙的血盆大口。 该死的，死龙…… 就在少女的身边，巨大的怪物张开嘴对准了忒丝贝姬。 动起来啊，我！吹起来啊，我的风！！ 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血红的巨口近在咫尺。 难道要在这种地方，不行，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莉莉丝……我不能丢下她不管！！莉莉丝！！！ 在心中呼唤着自己唯一心系之人的名字，这或许是忒丝贝姬第一次被绝望所笼罩。 不过，绝望的情感很快便消失了……青蓝色的一道剑闪，将死龙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巨口连同它的脑袋一起斩落在地，接着，又是几道青蓝色的剑闪……被切开身体毁坏心脏的死龙，它那肮脏的躯体便化作了一滩再也不会动弹的污物， “没事吧，别太勉强自己。” 皇天伊对着半趴在地上的忒丝贝姬伸出了手。 “水，水里的家伙？” “不是什么水里的家伙陆上的家伙吧？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耶，这么没礼貌的？” 对于瞪着眼睛的忒丝贝姬，皇天伊表现出了一丝不满。 “我才不用你帮忙！” “可是刚刚我不帮忙你似乎就要挂点了耶，银白死神？” 在战场中一边嘲讽着忒丝贝姬，一边又顺手几道剑闪将一头试图接近过来的死龙切成了碎片，皇天伊作为鳞族主母的实力可见一斑。 “对亏了你的风鼓舞士气，大家都很勇猛，这儿就交给其他人吧，你去后方休息休息。” “别开玩笑了！这种时候怎么能够擅自脱离战场，我还能够……” 忒丝贝姬使劲站起来却因为骨折而重心不稳差点摔倒，还好被皇天伊一把扶住。 “我问你，你死在这里是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么？” “哈？” 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力量用尽遍体鳞伤，就算这样还想着冲上战场无非就是寻死而已……那么对你来说，死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价值还是特殊的意义？不然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搀扶着忒丝贝姬……或者说是硬拽着她向战场后方走去。 “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 忒丝贝姬当然不想任由别人这样拽着自己走，不过照她现在的状况好像也反抗不了皇天伊。 “你有重要的人在等着你吧？那个叫莉莉丝的女孩，虽然我对你们都不太熟，不过从之前会议时你闯进来的样子看，她对于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皇天伊没有看忒丝贝姬。 ”那是当然的事情，又怎么样！？“ 忒丝贝姬则瞪着对方的侧脸一副“你快放手”的样子。 “那么在这里死掉，你不就回不去了么？” 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与忒丝贝姬的双目对视。 “人应该努力，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不抱有奢望也不探求运气，脚踏实地一点一滴的好好努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不去轻易尝试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已经做到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了，所以你的任务现在也完成了，如果因为少了你就打不赢仗的话，那只能说明我们‘不过如此’，就更不值得你为之付出了……生命会在应该需要付出的时候付出，牺牲也会在应该需要牺牲的时候才去牺牲，在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尽力保存火种以期下一次的燃烧，所以，去休息吧……你只有休息好了，在下一个战场，才能再次成为人们的‘女武神’啊。” 在说完之后对视了一会儿，忒丝贝姬……甩开了皇天伊的手，一瘸一拐的自己向着战场后方的驻扎地走了过去。 “不坦率的家伙，不过这样也蛮好的……年轻有时候真的让人很羡慕。” “你就好好休息，然后回到你的同伴身边吧……不过我可不能去休息，我的同胞们，还在战场上呢。” 嘴角上翘，对于自己虽然外表与二三十岁的女性无异但却实际已经活了千百年岁月的事实感到一丝无奈与疲倦，皇天伊转过身，再度投身于战场之中。 矛盾 ============== 城门口的路还是如往常一样泥泞不堪，伴随着天空中飘下的小小雪花，几株枯死的老树，这座城市的入口处所展现出来的是一片寒冬时节的肃穆……或者说萧条景象。 各色各样的人聚集在一起，似乎成了这座城门口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和过去的许多次一样，等待着孩子的年迈父母，等待着丈夫的年轻女人……迎接的队伍少了庆祝的欢呼与欢迎英雄归来的漫天彩花，所剩下的，就唯有这近似于凄凉的等待。 “忒丝贝姬！！贝姬！！贝姬你在哪里！！！” 又是这样熟悉的呼喊声。 依旧如往常一样被挤的东倒西歪的莉莉丝努力呼喊着忒丝贝姬的名字，不知不觉间连自己的鞋都被踩掉了一只。 莉莉丝从拥挤的人群中拼命挤了出来，赤着一只脚在泥泞的土路上奔跑着。 “忒丝贝姬！！” 这一次，莉莉丝寻找忒丝贝姬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 “喂，是叫莉莉丝吧。” 不是忒丝贝姬的某位女性叫住了脸都冻红了的少女。 从眼角与颈脖处一直延伸到下巴底下的鳞片与角质肌肤可以很轻易地看出那位女性是一名鳞族。 “你找忒丝贝姬的话，她在后面的马车上，不用这么着急的跑来跑去，很快就……” 皇天伊的话还没说完，莉莉丝的脸色就变了。 “忒丝贝姬！！！！！” 她惨叫着，头也不回的朝着队伍的后方狂奔了过去。 “喂你等一下……” 原本是好心的皇天伊愣了愣，然后想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确实说到后面的马车一般而言联想到的总是……唔，算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望向了周围那一片破败萧条，混杂着雪水与污泥的景色。 “地上的景色……还真是令人提不起劲啊。” “忒丝贝姬忒丝贝姬忒丝贝姬！！！” 莉莉丝一边嚎哭着一边掀开一辆辆运送尸体的马车用来盖在上面的布料，就差直接爬到尸堆上去翻人了……她的行为当然令护送这些遗体返乡的士兵们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就在莉莉丝即将被士兵们强行拉走之前…… “莉莉丝……你找错地方了。” 从边上的一辆马车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腿上绑着绷带夹着木板以做固定，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麻布斗篷，和许多伤员混在一起的忒丝贝姬半坐着，向莉莉丝打着招呼。 “忒丝贝姬！！！！！” 一边嚎哭着一边大叫着向马车扑上去的莉莉丝，差一点就直接把那辆马车给掀翻了。 “莉莉丝你反应也太过激了，怎么会想到去运尸车里找我的……” 扶着一瘸一拐的忒丝贝姬回到宿舍后，莉莉丝立即便跑去烧热水了。 “因为，因为……呜呜……有个鳞族的人说你在后面的车上，咱，咱就以为……” “我才没那么容易死，只是腿骨折了而已嘛……哼，想也知道是哪个鳞族，等我腿好了就去找她算账，真是多管闲事！” 别人皇天伊明明是一片好心耶？ “腿伤……贝姬，咱，咱扶你去医疗站好不好？” 莉莉丝从卫生间中一脸关切的探出了脑袋。 “不用了，别小题大做，这种伤休息休息就行了……我的身体恢复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骨折而已啦……别人医疗站那儿已经够乱了，就不要去给别人添麻烦了。” 忒丝贝姬坐在床边一副没事人一样的表情，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恢复能力非常强的她没必要因为骨折就去给正在救治各种重伤患者的医疗站添麻烦。 虽然可能会疼上个几天，不过过些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好了。 “那，水烧热了……贝姬你要洗澡么？” “嗯嗯，要洗要洗。” 热水冲刷着身体，在洗去尘土的同时，也缓解了伤痛与疲惫。 特别是在看到穿着内衣帮自己擦洗身体的莉莉丝手臂和身上再没有什么伤口的时候，忒丝贝姬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了起来。 似乎自己所做的一切，所受的所有的伤，在战场上拼上性命不停杀敌的举动，全部……都得到了最有价值的报答。 只要为了莉莉丝我什么都愿意做……一想到这里，忒丝贝姬的心中就洋溢起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莉莉丝~” “嗯？” 吹干了头发以后，忒丝贝姬“砰”的一下倒在床上，向着莉莉丝伸出双臂。 “来陪我睡嘛~” 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偶尔要求一点奖励应该也是可以的吧？不如说，一直都是处于“照顾人”位置上的忒丝贝姬，作为女性来说她偶尔，真的是非常偶尔的……也想要稍稍撒撒娇。 “唔……好嘛……” 从自己的床铺上挪到了忒丝贝姬的床铺上，朝着忒丝贝姬张开的双手躺了过去。 忒丝贝姬将莉莉丝一把搂入怀中。 软软的，暖暖的，香香的……与总是在战场上厮杀的自己不同，莉莉丝才是更加符合少女这个词语的人，忒丝贝姬打心底里这么觉得。 从背后用左手着莉莉丝，忒丝贝姬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这样更幸福的时候了……感受着少女那如同小孩子一样比起一般人要略高些的体温，忒丝贝姬一边想着，这个冬天应该不需要什么热水袋之类的东西了……一边轻轻的用右手抚摸着莉莉丝的脑袋。 莉莉丝头发的颜色真的很像大海呢，发质也很好，一点儿也不起卷，不像自己这样，每次从战场上下来头发都乱糟糟的一团……果然还是莉莉丝更女孩子一点，不过因为要保护她，所以我像男人一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嗯……呃？ 原本已经沉浸在幸福感中有了困意的忒丝贝姬，一下子似乎清醒了不少，因为……她在莉莉丝的脑袋后面，在那长长的蓝发之下，似乎摸到了些什么东西。 一开始以为是没有擦干净的水，但是手指尖的感觉却比水还要粘稠……将手从莉莉丝的长发下抽回，才发现手指上沾着的，是红色的液体。 那是血。 这是，怎么了……是撞到头了么…… 忒丝贝姬轻轻抚开了莉莉丝脑后的长发，接着，她便在莉莉丝左侧的耳朵后面一点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块还未完全结痂的血块，轻轻触碰便有鲜血涌出……然而蓝发的少女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蜷缩在莉莉丝的怀抱中对此任然一无所知。 然后，视线下移……在原本被蓝发遮着的后颈脖处……忒丝贝姬看到了几道红色的淡褐色的印子。 这个是……掐痕……怎么来的……头上的伤…… 幸福的感觉与困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忒丝贝姬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一般寒冷，心中升腾起愤怒的火焰，然后愈演愈烈……终于，无法压抑的怒火喷发了。 忒丝贝姬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跨过莉莉丝的身子往门口奔了过去。 “贝，贝姬！？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莉莉丝惊叫了起来。 “我去找诺亚那个王八蛋算算账！！！” 只穿着单薄的内衣，忒丝贝姬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门外……莉莉丝从床上坐起来，还没反应过来的她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刚刚被忒丝贝姬抚摸的地方，然后……她便明白了忒丝贝姬为何如此愤怒。 “糟了……” 眼中急的泪水打转，莉莉丝一边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一边连门都没关就追在贝姬的后面，跑入了这在寒夜中呼啸着的冷风之中。 矛盾（二） ==================== “诺亚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开，别挡道！！！！” 那不亚于死龙的吼声隔大老远就能听见了，忒丝贝姬在把拦着她的护卫给丢了出去以后，一脚踹飞了木门。 幸好躲闪及时，不然的话，诺亚大概要被飞来的门板给砸的去医疗站里躺上几天了…… “喂，忒丝贝姬！你做什么……” “做什么还不清楚么！！老娘先把你给宰了再说！！” 提着那把翠玉的弯刀，忒丝贝姬看这架势是准备直冲上去把诺亚给切个几块了…… “你稍微冷静点！” 说话的人是皇天伊，看样子她是在刚刚开完了作战会议之后，还留在这间会议室中和诺亚商量着什么东西……见到半裸的忒丝贝姬又和上一次一样眼里喷着火冲进来的样子，她也感到非常吃惊。 我才刚来两次就见了两次，总不会你们每次回来都会来这一遭吧？这算什么，新时代的打情骂俏？对不起我是老年人，这么新潮的东西不是太能接受啊…… “轮不到你这只鱼头在这儿说话，给我闭嘴！” “鱼，鱼头！！你别当我不会发火啊！？？？” 皇天伊“唰”的一下立了起来，但是忒丝贝姬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诺亚你这个混蛋，给我说好的呢？？老娘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你又不要上战场，这点事都做不好么！！今天没有什么‘看在你面子上’了，给我把人交出来！！全部交出来！！” “不不，你别这么说……虽然诺亚他不上战场了，不过作战的策划还有指挥，后勤补给什么的全都是他在……” “说了你给我闭嘴！！鱼头！！！” “呃！！！” 皇天伊差点被忒丝贝姬呛的一口水噎死自己……人老了就是这点不好，没法子和年轻人一样争强好胜了……虽然外表还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不过内心确确实实已经上了年纪的皇天伊可没法让自己像忒丝贝姬那样，无论对着谁都突突突的吐着火信子。 “你到底给不给我把人交出来？反正肯定是这军营宿舍里的人，你要么就交出来要么我就把这里全拆了！！” 一刀将拦在跟前的会议桌给劈了个两半……看来忒丝贝姬这次是玩真的了，一而再再而三，居然有人胆敢欺负莉莉丝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忒丝贝姬……” 诺亚似乎是在犹豫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咬了咬牙一闭眼。 “关于你的那位朋友，我也是有事想要和你说的。” “哦？” 因为对方说“有话要说”，所以忒丝贝姬姑且还是先停住了……她瞪着眼睛望着诺亚，想着如果这家伙敢对莉莉丝出言不逊的话，就把他先劈成两半再说。 “现在这个世道，就算是城市也与繁荣无关……这边的军营宿舍虽然算不上多好，不过比起贫瘠混乱的市区与贫民街来说住宿条件应该好了许多，但是这一块区域的房间一般只提供给士兵和相关人员们……莉莉丝原本并没有资格住到这边来，是因为沾了你的关系，对吧？” 对于诺亚的话，忒丝贝姬吊着眼角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 “哈？那又怎么样？大家不都有带亲人来住么！？就算是不合规矩，那我连这点特权都没有？” 规矩是规矩人是人，也没见过谁因为带了亲人一起住就被赶出去的……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就是对的，反正忒丝贝姬是这么理解的。 比起与往日繁荣时候根本不同，一片狼藉的市区……当然是应该尽可能让自己的亲人能够住到舒适一点的地方来啊？这有什么不对的？ “我没说不能这样，但是，既然住到这边来了最起码我也希望能够稍微遵守下这儿的规矩，或者说是克制一下自己……” “所以你他妈的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不耐烦的忒丝贝姬一抬脚，被她砍成两半的桌子其中的半块就朝着诺亚飞了过去……但是，统帅着联合军的男子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平时总是他对忒丝贝姬忍让再三，不过有的时候，也有忍不了的情况。 一拳就将那半张桌子给砸飞的年轻人眼中同样闪烁着隐忍的愤怒，如果真的要打的话……诺亚并不一定就会输给忒丝贝姬。 “我的意思是，我这里是军营不是娼馆！！你们的习性我知道所以一般而言不会说什么，但是你最好给我好好管管你的那位朋友，不要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就在这儿乱搞！！” 憋着火气吼出了那句话之后，诺亚也不服输一样的瞪着忒丝贝姬……不过，褐肌的少女这个时候倒是愣住了。 一秒两秒，没有人说话，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而皇天伊则在心中默默倒数着忒丝贝姬爆炸的倒计时。 这个白痴诺亚，居然还真的说出来了，照你这样子我看是没机会了……在心中为那位年轻男子的“恋爱”感到一丝叹息。 “你……说什么？” 忒丝贝姬的语调之中没有愤怒倒是显得异常平静，不过皇天伊知道，那不过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而已。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莉莉丝……是……妓女么……你……” 那双眼中闪烁着空虚，那种异样的感觉令在一旁“观战”的皇天伊都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诺亚我和你说……你今天死定了。” 一闪。 那是不夹杂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掀起破天的狂风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呼喊，只是简简单单……灌注了自己全部杀意的，急速且极致的一闪。 瞄准着头颅与身体间的颈脖，以根本难以让人做出反应的速度所发动的突然袭击……忒丝贝姬是的的确确想要了诺亚的命。 不过，“哐”的一声响起也代表着忒丝贝姬的突袭失败……皇天伊架着剑，挡在了诺亚与忒丝贝姬之间。 洁白的长剑接下了忒丝贝姬的致命袭击。 “你给我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给劈了！！” “你稍微冷静一点，忒丝贝姬！！” “我明白了，你们是一伙的对吧！！那就都受死吧！！！” 暴怒状态的忒丝贝姬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嗓子中发出如野兽一样低吼的她猛地一下向后跳去，拉开了自己与皇天伊和诺亚的距离，接着……风开始吹起了。 眼看着忒丝贝姬就准备把自己的愤怒全部一股脑儿的倾泻到面前的两人……或许还包括这座城市之上的时候…… “贝姬！！住手！！” 从门口传来了莉莉丝带着哭腔的喊声。 “莉莉丝！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把这两个敢说你坏话的混蛋给宰了！然后再去把那些欺负你的人也都宰了！！” 听到莉莉丝的声音，忒丝贝姬并没有回头，只是这样“回答”了莉莉丝的呼喊，现在在她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宰了那个敢说莉莉丝坏话的诺亚更加优先的事情了。 “贝姬！！你住手，你给咱住手！！不管诺亚他们的事情，是咱，是咱不好……他说的没错！！” 见到忒丝贝姬还打算杀过去，莉莉丝冲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忒丝贝姬。 “你没必要替这种人说话！！莉莉丝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这家伙刚刚居然敢说你，说你是！！！” 因为怕伤到莉莉丝所以将正在涌起的风停了下来，但是那可不代表忒丝贝姬的火气已经消停了。 “他说的没错！！是咱做的……是咱……先勾引那些人说随便怎么样都可以的！不管诺亚他们的事情，诺亚有提醒咱不要这样……是咱没有听！！” “别说蠢话了！！你才不是那样的人！！” 忒丝贝姬从莉莉丝的怀抱中挣脱，她以为莉莉丝是因为善良和不想让自己惹事才这样主动承认了所受的侮蔑，然而，当她去转过身看莉莉丝的时候，那名少女却啜泣着连声说着“是咱不好”。 “莉莉丝！你不要这样！！明明是你被欺负了为什么还要替那些混蛋说话，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是那种人！你别这样哭了！！” 忒丝贝姬一下子着急了，她有些用力的按着莉莉丝的双肩，因为心情实在太糟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朝着哭泣中的少女吼了起来。 “是咱的错，是咱的错……” 然而，紧闭着眼睛就像是怕会被忒丝贝姬打，莉莉丝一边哭着一边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不可能的！你不要哭了！！我教过你的吧，我一直都和你说的吧！！我们不能被别人看不起，就只剩下我们了……我们一定要自己坚强起来才行，不是么！进食是进食，不能因为这个就被别人当做妓女一样看，我都和你说过的吧！所以你一定也知道的，你一定不会是那样的人，你才不是那种不懂自制的人……绝对不是你的错，全是他们的错……莉莉丝！不要哭了，不要再说是你的错了！！” 用力摇着莉莉丝的双肩想要让她不再哭泣也不再呢喃，但是那样的举动却让莉莉丝更加害怕起来，她的表情变得比之前更怯懦也更无助。 “真的……是咱的错，贝姬……是咱不好。” 然而只有那句话，她依旧还在不停重复。 忒丝贝姬松开了手，她以不可置信的眼光望着莉莉丝，望着那个缩着脖子紧闭着眼睛，害怕被自己打一样的少女，望着那个与自己一起度过了许多春秋寒暑，一起度过了最为艰难的那段时光的“亲人”。 “你才……不是那种人……我……最了解你的，莉莉丝……” 忒丝贝姬根本不可能相信这会是莉莉丝的错，她认为莉莉丝虽然性格中的确有着软弱的成分存在，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会是那种会对着别人摇尾示好，出卖自己身体的人。 正因为道德观与伦理观与人类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所以才更厌恶自己的种族因为习性而被当做廉价的娼妓……忒丝贝姬相信莉莉丝也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贝姬……” 然而，莉莉丝的哭泣与道歉动摇了忒丝贝姬的心，她向后退开一步，摇着头……拼命摇着头。 “不会的，不会的莉莉丝……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道歉了，绝对不会是你的错……” 那或许是第一次，心中产生了“茫然”的感觉。 “为什么？” 轻轻的，轻轻的，不愿相信也害怕相信的忒丝贝姬……轻轻的这样问了，那也代表着在她的心里，或许也已经轻轻的……动摇了。 “因为……吃的东西，不够啊……” 莉莉丝哭着，以那同样轻轻的呢喃，将忒丝贝姬心中的信任乃至于自尊全部击碎。 矛盾（三） ==================== “说什么……吃的不够……怎么可能……我不是，不是……走之前给你留下了……那么多，怎么会……不够……别开玩笑了好么，莉莉丝……吶……别和我开玩笑了好么！！快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快说不是你的错啊啊啊！！！” 忒丝贝姬咆哮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而莉莉丝依旧只是在一个劲的道着歉，她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看忒丝贝姬一眼。 面对这样的场景，一边的诺亚和皇天伊都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插上话的时候，皇天伊用责备的眼神瞪了一眼诺亚，大概是想说“你这个白痴，明明知道别人最重视的是谁，怎么能把这种事就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 忒丝贝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歪着头，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仍在啜泣之中的莉莉丝。 “为什么？” 又是那样轻轻的一句话。 “莉……莉……丝……我……我在战场上……拼了命的战斗，就是想着……这里还有你……有你在等我回来……想着……总有一天，能够结束这种狗屎一样的世道，能够，能够让你……开开心心的，不受人欺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和你……将我们的种族，重新……让它重新……繁荣起来……我明明……明明……一直都在想着你……在记挂着你……明明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唯一放不下的人……就只有你……这些事情……你明明应该是……是知道的……” ”要是……被人欺负了……我来帮你出头……不管什么事……我都，我都会保护你的……明明……我都这样……都这样了……为什么……莉莉丝……为什么……” “你要这样……不争气……” 莉莉丝能够幸福是自己的愿望，与莉莉丝一起重建自己的种族是自己的梦想，愿意为了莉莉丝去做任何事情，帮她遮挡风雨帮她渡过难关，忒丝贝姬心甘情愿为了莉莉丝付出自己的所有，可是……明明都这样了，为何那位少女自己要如此不争气的让人低看一眼？那样的话，自己的这些付出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食物，不够……吃的东西……不够啊……” 依旧还是那一句话。 “……” 忒丝贝姬没有再说话了，她用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莉莉丝的表情望着那个本应自己熟悉无比的少女，然后…… “呵……呵呵……呵……” 颤抖着，笑出了声。 “呵呵……呵呵呵……吃的不够……吃的不够……呵呵……” 眼泪流了下来，这也许是忒丝贝姬自从在心中立下誓言一定要好好守护莉莉丝之后，是在那之后……第一次流眼泪。 “呵呵……呵呵……呜……” 丢掉了手中的翠玉弯刀，一边怪异的笑着，忒丝贝姬一边用双手擦着自己那怎么也擦不完的泪水。 “贝……贝姬？” 莉莉丝总算是睁开了眼，然后立即就被忒丝贝姬的样子吓到了，她伸出手想要安抚忒丝贝姬，但却被对方一下子拍开了伸过去手。 忒丝贝姬不再笑了……她哭着从莉莉丝身边跑过，跑出了会议室的门外。 莉莉丝张着嘴吧，就像是想要叫忒丝贝姬的名字却没有喊出来一样……在那之后，她立即朝着房间内的另外两人鞠了个躬说了声“真的对不起”后，便随着忒丝贝姬也跑了出去。 “你这辈子都别想追到忒丝贝姬了。” 皇天伊对此发表了自己的评论。 “那你要我怎么办才行，又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诺亚扶着额头坐了下来，原本是想要撑着桌子的……不过那张桌子已经被忒丝贝姬给砍毁了，所以，最后变成了抱着头沉闷的样子。 “实在抱歉这超过我的解答范围了。” 皇天伊耸耸肩表示无奈，然后，她弯下腰，捡起了忒丝贝姬刚刚扔在地上的那把弯刀。 “我去把这个还给人家……你自己一个人先闷一闷吧。” 自己下次再也不陪这个蠢货解决他的感情问题了！！ “贝姬，咱……” 站在宿舍房间的门外面，莉莉丝刚想进去……就被忒丝贝姬拦住了。 “给你给你给你，全都给你！！！” 拦在门口，忒丝贝姬将自己所有的食物补给票和衣物补给票全都丢到了莉莉丝的身上。 “拿着这些东西，你给我滚！！不要再回来了！！滚啊！！！” 哭着吼着，忒丝贝姬“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猛地关上的门差点砸到了莉莉丝的脸。 呆在了门口，一时之间被吓蒙了的莉莉丝什么话都没说，她伸出手好像是想要再敲敲门，但是动作只做到一半就没有继续了……接着，莉莉丝蹲下身子，一点一点的将散落了一地的补给票捡了起来，嗅了嗅鼻子，然后转身离开了门口。 矛盾（四） ==================== “呜呜……啊……呜……” 房间里，忒丝贝姬用枕头蒙着头，低声的哭泣着……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哭了。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丢掉了枕头，从床上坐起来，朝着天花板放声哭泣。 记忆中上一次自己哭，大概还是在离开哈兰黛尔的时候，自从那以后她就已经决定绝不会在让这种“不成器”的样子出现在自己身上，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被伤透了心。 明明一直和莉莉丝说着“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所以一定要坚强起来”“不要让别人低看我们一眼”“如果有什么事，我也会保护你的”，明明说过那么多次了，说过那么多次了……可结果，自己一直以来所努力所拼上性命守护的东西就这样被轻易地背叛了，被自己最熟悉也最爱着的那个人……明明她，她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应该，不应该这样对我……还一直，一直以为是她被人欺负了，结果……结果，自己反而成了笑话……为什么……为什么啊莉莉丝……明明，真的就只剩下我们了啊……为什么……还要做这样让别人看不起的人……我们，我们…… 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感到心力憔悴，忒丝贝姬甚至感觉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所熟悉的那个莉莉丝，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因“想吃东西”而这样轻易出卖身体的荡妇，明明我们本来就因为特殊的“进食行为”而总被人冷眼相看了，自己好不容易这样努力，拼了命才换来今天这样应有的尊重，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很重视这个，就能够这样轻易地，轻易地伤害我的心…… 忒丝贝姬除了必须的进食行为之外基本不会和其他人产生什么交集，在性事上其实属于性冷淡一类的她实在不能够理解莉莉丝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性癖。 不过，虽然她依旧没有原谅莉莉丝，但是现在她已经开始为刚刚因愤怒而赶走莉莉丝的行为后悔了。 不是的，我不是想对那个孩子说这些话的，我不是真的想要让她消失的……明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就算是她错了我也不能，也不能……不是那样的，我…… “啊啊啊啊啊啊！！！！” 苦闷，纠结，心痛，忒丝贝姬大声的哀嚎着，然后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莉莉丝！！！” 以为是莉莉丝还在门口的忒丝贝姬立刻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门，可是结果…… “真抱歉，我不是你的小女朋友……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嚎哭声，因为你再这么嚎下去的话整栋宿舍楼都不用睡觉了，不过又因为这是忒丝贝姬大人的房间所以没人敢来和你提意见，所以最后就只能由胆敢站在‘银色死神’面前和她抗议的我来了……当然我是在说笑的，你要不要继续嚎是你的事情，我只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 皇天伊手中拿着的正是忒丝贝姬的那把短弯刀。 瞪着站在门口的那个鳞族，忒丝贝姬这个时候总算是不流眼泪了……当然她还挂在眼角边的泪水让她的形象非常没有说服力。 迅速的从对方手中“抢”过了自己的弯刀，忒丝贝姬正准备再次“砰”的一下关上门……一只脚横插了进来。 “我说，虽然我这个人蛮随和的，但是你是不是也不太懂礼貌啊？起码说句谢谢吧？” “谢你个鬼快把脚收回去滚蛋！” 忒丝贝姬用力想要把门给关上，不过皇天伊就算被门夹的疼到吸凉气也没有把脚给缩回去。 “你这家伙可真够过分，要不是我脾气好……疼疼疼，你别再关门了！！” 强行推开了那扇门，看来皇天伊的力气要比忒丝贝姬还大一些？当然也许只是因为某位少女现在正处于心情不佳无法使劲的时候。 “你到底想怎样！” 见到门被对方推开来的忒丝贝姬干脆就那样破罐子破摔般的吼了起来……因为哭泣而正红着眼睛，明明别人是一片好心，怎么弄得像是你在被人欺负一样？ “你这家伙还真是让人没话说……我刚看见你的小女朋友往街道那边的方向去了，不去追么？” 皇天伊说的话让忒丝贝姬稍微的愣了一愣。 “要你管！？” 不过她很快就又那样吼了起来……这彪悍的性格的确没有多少人能够喜欢的起来。 “不是要不要我管，嘛，有的事情也不是我该说的……但是你应该更明白才对吧？我从诺亚哪儿听说过你们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既然如此，你们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应该最了解彼此吧？所以说啊……不是什么有没有觉得被背叛这种事情，既然了解对方就应该相信对方，不管是不是有理由啊还是有什么啊……光你一个人在这儿生气对她也不公平吧？还是说，你的‘宝物’对你而言就只有这点价值么？”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忒丝贝姬咬着牙齿瞪着皇天伊。 “不是一味的‘我为了你怎么样’而是应该去多听听对方在想什么，另外街道那边治安可不太好，万一你的小女朋友出了什么事情……你不想后悔一辈子吧？” 皇天伊耸了耸肩，然后向边上推开让出了一条道……那个样子明显是在叫忒丝贝姬“你还是去追她吧”。 依旧咬着牙齿瞪着眼睛，但是却没有像刚刚一样立即关上门，忒丝贝姬犹豫了一会儿…… “滚开！” 对着皇天伊这样吼了一声之后，忒丝贝姬跑出了门外……看来，她是要去追莉莉丝了。 “真是的，我明明都让开了耶？这性格到底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啊？” 要是换做五六百年前的话，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好脾气……一想到这儿，皇天伊也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她耸耸肩，望向了又开始飘起雪花的夜空。 “陆上的风景又凄凉又引人悲伤，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不过陆上的人……虽然不太懂礼貌，不过正因为心里燃烧着火焰，所以这种冲动的感情……倒是蛮有意思的。” 矛盾（五） ==================== “莉莉丝……” 冬天加上夜晚再加上飘雪……这三者组合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就是连忒丝贝姬都觉得有些扛不住了的寒冷，眼圈红红的才不是因为刚刚哭过，一定是太冷所以冻红了的原因！ 明明不是我的错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像是我做错了一样的，听那个鳞族的话追出来！可是，可是……确实还是担心莉莉丝，确实还是……不可能放心的下。 刚刚因为太过于恼怒而将莉莉丝赶走的事情忒丝贝姬已经在后悔了，可是她也不可能就这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再去和莉莉丝说“你回来吧”这种话。 这种事情，弄得我像白痴一样……大家都不在乎，只有我一个人心心念念当做宝贝一样珍惜……是这样吧，其实莉莉丝她……根本不在乎我到底……有多珍惜她……不然，不然怎么会 ，会做出这样让我……的事情…… 寒冷的天气并没能让忒丝贝姬的大脑冷静下来，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肤色都颇有奔放的热砂风格的忒丝贝姬，对于自己最珍视的事物却又纤细的像是小女孩一样，也只有这时候，才能从她的身上看出一丝属于女性的感情。 “那个是……莉莉丝吧？” 飘雪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这么冷的天气根本不会有人想要外出，多亏了如此让这平时并不太安宁的街道也多少安全了一些。 忒丝贝姬一眼就认出了前面那个穿着根本不可能御寒的薄斗篷的人正是莉莉丝。 她要去哪儿……在这么冷的晚上……不对，把她赶出门的人是我……现在…… 与莉莉丝相隔了大概一百米，忒丝贝姬悄悄地跟在那名少女的身后不被她发现，就这样走过一条又一条破落的街道。 垃圾遍地丝毫看不出过去井然有序的模样，木头搭造的棚屋紧挨着先前街道两边的建筑，就像是从那些石头房子上长出来的异物一样，令这条街显得颇为臃肿与散乱。 曾经繁华的街市如今也变成这样和贫民街没什么两样的地方了啊，还维持着“秩序”并且看上去“井井有条”的地方，真的就只有军营那一片了……除了宿舍就是战场两头跑的忒丝贝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条街现在的模样，明明当年和莉莉丝一起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又跟着走了一会儿之后，莉莉丝向左转了……记得那边应该是…… 好像是，我们以前住的贫民街…… 贫瘠，落魄……那个时候只有那条街才是那个样子，隐藏在繁华背后的阴影，充斥着臭气熏天的垃圾与和垃圾一样的人，一想到过去与莉莉丝一起住在那儿的日子以及几乎每天都要和骚扰欺负莉莉丝的那些垃圾们打架斗殴的时光……忒丝贝姬还稍微有些怀念呢？或许真的如别人所说的那样，贫寒困苦但却也和自己重视的人相互珍惜……那样的人生比起现在，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幸福吧？ 是因为被我赶出门没地方去了，所以才回这边的么？但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以前住的地方肯定早就不能住了……到底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难道是，难道是……是为了见什么人么！！不不，不会的，再怎么说莉莉丝都不至于这样……不至于……的……吧？ 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忒丝贝姬已经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还相信着莉莉丝了……她一路跟在那位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的少女身后，一路左拐右拐，被满是烂泥，没有铺石板的泥土小路弄脏了双脚，终于……她尾随者莉莉丝来到了一栋“建筑”的边上。 那儿正是过去自己与莉莉丝所住的木头棚屋。 居然真的……还在啊…… 忒丝贝姬躲在拐角处，望着莉莉丝推开了漏风的木门走进那座小小的木屋中，不禁感慨起时间的流逝与眨眼间便度过了如此漫长的时光。 或许自己真的误会了莉莉丝吧？就像我们最初住的这座木屋一样，一直都等在这里……无处可去的莉莉丝最后会回到这里，我是不是也应该……唔……我的愿望是能够守护莉莉丝，就是这样而已……不管莉莉丝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我是不是会被别人嘲笑……我的初衷只是那样而已，根本不用在乎其他的事情不是么？就像最后，我们又回到了这里一样……对对，没错，一定是那样没错……这个怎么说来着……应该是……记起自己的初衷？唔，肯定是那样没错！ 好像是把回到了从前居住的木屋这件事情理解成了记起自己的初衷……这个时候还对类似的东西保留着敏感，时常会在心中浮起一些少女心思的忒丝贝姬虽然不太擅长言明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不过，她还是依旧对此有着极为热忱并且积极向上的态度。 大概是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应该和莉莉丝道歉然后再谈一谈吧？忒丝贝姬悄悄地走到了木屋门口，正犹豫着是应该推门进去还是敲一敲门……就在这个时候，虽然风声很大，木头的棚屋也一直在嘎吱嘎吱作响，但是耳尖忒丝贝姬听见了从木屋里传来的，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莉莉丝你在做什么！！！” 莉莉丝的交际列表中可不会有什么从前的朋友这种人存在，想到了可能正在发生的事情，忒丝贝姬又一次气血上头的直接破门而入……虽然没有直接用脚踢开，但是漏风的木门根本挡不住忒丝贝姬生气时候的怪力，嘎吱一下就从门框上掉了下来，而屋子内的人……莉莉丝正用惊恐的眼光望着忒丝贝姬。 还有躲在她身后的，同样表情惊恐的小孩子们。 嗯，小孩子们。 这个场景要怎么说呢，大概在屋子里的人们看来，就像是在大雪夜突然被吃人的雪怪破门而入一样的感觉吧？ 不过，忒丝贝姬也似乎有点懵了，这场景和她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莉莉丝？？你在做什么！？” 背后是飞舞的雪花，寒冷的风从忒丝贝姬身后溜过，窜入了这间没有了门的破木屋中……寒冷除了带来身体上的不适之外，甚至还带来了心灵上的恐惧，不过，虽然现在对于那位之前还与自己“相亲相爱”的忒丝贝姬怕到不行，但是莉莉丝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挺身而出”的做点什么了。 “不不不不管他们的事贝姬！！要打要骂你冲咱来好了！！！” 上下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就像是鸡妈妈一样的挡在了小孩子们的身前……虽然莉莉丝的表情已经变成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鸡妈妈是鸡妈妈，可是忒丝贝姬也的的确确是老鹰……不捉小鸡捉母鸡的她二话不说就把莉莉丝给拎到了屋子外面。 两人站在寒天冻地的风雪中，开始了这一次的“交心会谈”。 “因，因为贝姬你讨厌小孩子不是么！” 莉莉丝尽管冻的脸颊通红浑身发抖，但是为了她的“重视之物”……胆小的少女此时也鼓起了勇气……只不过她鼓起勇气面对的对象让忒丝贝姬觉得有些好笑。 你和我说话现在都要鼓起勇气的么！！！ 不过，会想起自己曾经和莉莉丝说过的话，确实有明确的表达过自己“讨厌小孩子”的想法。 忒丝贝姬最讨厌的东西？虫子，鱼头，小孩子……欺负莉莉丝的人不算，那是最想杀的东西。 “所以你到底瞒着我在做什么事情！这些小孩子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说都是你捡回来的吧！！！” “就是咱捡回来的了怎么了嘛！！！” 拼命挺着胸瞪着忒丝贝姬，莉莉丝会用这种“强硬”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这在忒丝贝姬的记忆中还是头一回……实在是搞不懂她的那颗小脑袋瓜里到底是装了什么东西。 “所以，你在养这些小鬼？？？疯了吧莉莉丝！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还是撞到哪里了！我给你的补给卷你全换东西给他们了对不对！？” 总算知道为什么“食物不够吃”了。 “是，是换给孩子们了，那又怎么样嘛！！忒丝贝姬你不喜欢小孩子可是咱喜欢！咱，咱来养他们！！” “所以说你是不是疯了？？？就因为这个你居然，居然去卖身？？就为了这些人类的小鬼？？你醒醒啊！！又不是我们的同族！！喜欢养东西的话养乌龟养兔子不好么，非要养这玩意？？？” 忒丝贝姬现在想着如果给莉莉丝几耳光的话能不能把她抽醒，但是想到后果很有可能是对方哭着再不知道跑哪儿去……差不多已经抬起手的忒丝贝姬最后还是作罢了。 “什么叫非要养这玩意！！他们可是人啊！没有咱捡回来的话，早就饿死在路边了！忒丝贝姬你这么冷血无情的么！！” “是我冷血无情还是你圣母心发了疯啊！别人的小孩关你什么事，就算有爱心丢点吃的不得了啦，你还捡回来养？还这么多？？？” 在忒丝贝姬眼里莉莉丝怕是真的疯了，说不定忒丝贝姬还宁愿莉莉丝卖身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一个“淫乱的女性”而不是因为这个蠢透顶的原因…… “不然就让他们死掉么！根本没人在意这些孩子们啊！”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么？现在连自己活下去都这么难的世道谁管其他人家小孩的死活啊！” “这太奇怪了，忒丝贝姬！这种事情太奇怪了，为什么能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太奇怪了啊！！” 忒丝贝姬觉得自己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但是莉莉丝可不这样想，她鼓着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而胀红了还是因为天冷而冻红了的腮帮子，第一次……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以如此尖锐的声音朝着忒丝贝姬喊了出去。 “咱和你，咱们，咱们，咱们能够活下来……能够活下来的原因是因为贝姬你很强么！！还是因为我们运气好所以活下来了！？都不是，都不是啊！！咱们，咱们不就是……就是被其他人保护着，依赖着别人的善意才能活下来的么！！咱们的同族，比咱们年长的同族们……可从来，从来没说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自从流落到地面以来，在忒丝贝姬还未变得如同今日一样能够独自遮挡风雨之前，每每度过难关，皆是依靠同族们的保护与善意。 将不多的食物留给了年龄最小的忒丝贝姬与莉莉丝，一直保护着她们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些族人们……如果在乎自己的话她们或许不会在地面上的世界中如此悲惨的死去，但是，大家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把希望与未来，全都留给了忒丝贝姬和莉莉丝。 淫魔人生信条中最为重要的三点“爱人，家人与族人”绝无一丝虚假，也正是因为那样，才让忒丝贝姬将之当做了“自己也应踏上的道路”，才让忒丝贝姬立下誓言，一定会保护莉莉丝的安危。 然而，因此而在心中埋下了种子的并不只有忒丝贝姬一人，从同族们对自己的保护与忒丝贝姬对自己的照料中，莉莉丝在心中也埋下了名为“爱”的种子，那份爱正是出于对“弱小”这一存在的同情与怜悯。 即使自己同样也是弱小的存在，但是那并不妨碍莉莉丝去“爱”比她更加弱小的这些孩子，因为那与忒丝贝姬的誓言一样，同样是作为莉莉丝认为的“自己应该走上的道路”。 “但是，我们的族人是我们的族人，这些小鬼根本……” “有什么区别！！这很奇怪不是么！！” 眼角边流落晶莹的泪花。 “大家，大家为了保护还是孩子的咱们，一个个……都离开了人世……那个时候，谁都没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都没觉得‘应该舍弃这两个孩子’，正因为这样，咱们现在才能活着，不是么？大人对孩子……应该，应该就是那样，才对……不是么？所以现在……咱们，是大人了，应该轮到咱们……咱们……保护下一代的种子了，可是，可是这很奇怪不是么……” “不管是不是种族不同，明明咱们老是被别人觉得伦理观念有问题，总是被别人嘲笑看不起，可是，可是……咱觉得……咱的同族们，那些比咱们年长的大人们……她们，她们的对咱们的照顾，明明是那么……那么的……可是为什么，人类就是这个样子……” “因为拿不动武器上不了战场，又因为不能快速的成长到能够作为战士的程度……就因为这样的理由便被抛弃，被当做‘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抛弃……这，这种事……很奇怪不是么！！种子与幼苗就应该好好照顾，孩子们是未来的希望，如果连未来都舍弃掉了的话，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就算打赢了战争又有什么用啊！！大家，大家‘想要打赢这场仗’的理由为的不应该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么！！如果没有了未来的话……这和世界毁灭有什么不同啊！！” 莉莉丝半哭着喊了出来，一直饱受他人之爱的莉莉丝，在她的心中根本无法理解“将幼小的孩子抛弃”这种行为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忒丝贝姬认为非常理所当然没有办法的事情，对莉莉丝而言却是不可想象非常奇怪的事情。 族人们保护两位少女的行为与种族的信条在两位少女的心中种下了截然不同的种子，经过无数风雨之后……两颗种子，都开出了自己的花朵。 坚强勇敢，为了保护莉莉丝而不断拼搏向前，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着的忒丝贝姬，与虽然柔弱却满怀怜悯之心，爱着弱小之人也愿意为此付出的，如同温暖海水一般的莉莉丝。 莉莉丝的那份温柔或许最终成为了会将自己也卷入其中不得脱身的漩涡，然而，又有谁能够指责少女为了她的怜悯之爱所付出的一切？于是直到今日，忒丝贝姬才终于明白，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过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如同自己妹妹一般的少女。 总是将她当成了被保护的存在，可却从未倾听关于她心中那份“爱”的声音，认为继承了一族传统的人只有自己，可是却忘记了……在莉莉丝的身上同样流有那源远流长的血脉。 想要守护什么东西的人并非只有忒丝贝姬一个，或许正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忽视……才最后造就了莉莉丝甚至出卖自己的身体也要为她所想要去爱的孩子们换取口粮的局面，如果能够早一点理解莉莉丝的爱的话，如果能够早一点理解莉莉丝的心的话，如果，不是因为替她挡下了所有事情，因为自己发誓要守护她就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为莉莉丝付出这么多”的话…… 所谓爱，并非单方面的付出，而是需要倾听彼此心中的思念，只有建立在这样基础上面的相互理解，才是能够被称为“爱”的事物……忒丝贝姬如今，正在为自己的“自大”而感到深深的羞愧。 “我……去找诺亚谈一谈。” 最后，她这么开口了。 “忒丝贝姬！！？” 以为她又要去和诺亚打架或者是想要强行的将自己带走，莉莉丝急的抓住了忒丝贝姬的胳膊。 “莉莉丝……你……你放心，我会和他好好说话的，你……先把门弄起来吧，要不，带这些小鬼先回我们那儿吧……我一定会和他好好谈谈以解决这件事情，你放心好了。” “你说的对，种子与幼苗就该好好呵护，舍弃掉未来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轻轻从莉莉丝的双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忒丝贝姬抚摸了一下少女的脑袋，并对迷惑中的莉莉丝露出了一个让她能够放心的笑容，接着，忒丝贝姬便转身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矛盾（六） ==================== “喂，诺亚，还在不在……啧，你们两个怎么总是在一起？” 再次回到了诺亚常待的那间会议室中想着对方这么晚了是不是应该不在了，不过结果忒丝贝姬还是很“幸运”的见到了依然待在会议室中的诺亚以及……皇天伊。 每次来这两家伙都在一起是不是太巧了点？不由得用“原来如此啊”的眼神瞄向了那两人。 “在帮某人出主意挽回他注定已经完蛋了的恋情……怎么跑这儿来了，莉莉丝你找到她了？” 靠着椅子背，皇天伊耸了耸肩。 “哈？恋情？谁啊，诺亚你的？你喜欢谁啊？” 视线瞄向了皇天伊，忒丝贝姬似乎是误解了什么。 “那个什么，之前的事情我先道歉好吧……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商量，呃……鳞族的家伙也在的话就一起听听出出主意好了。” 至少不再叫皇天伊是“鱼头”了多少也是表明忒丝贝姬的态度好转了一些？虽然还是很没礼貌就是了…… “至少你这次没有再把门拆了……既然有事情的话，坐下来再说吧。” 叹了口气，双手放在新换的桌子上……诺亚用头痛又无可奈何的目光望着忒丝贝姬。 “不可能。” 在听完忒丝贝姬的陈述与要求之后，诺亚经过了非常短暂的考虑便给出了这个答案。 “啊？为什么啊？什么叫不可能？让你拨出点额外的补给照顾照顾小孩子而已，又不是要你当他们的爹娘，干嘛啊这就拒绝了？？” “我才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能行’啊？确实你说的没错，战斗是为了明天，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补给能够撑到那时候你知不知道啊？能够勉强让战士们吃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多余的物资分给小孩子去……‘未来’固然重要，但是如果连‘现在’都没有了的话，那么未来也不过只是一纸空谈！”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牺牲掉那些无法上战场的人么！！” “这样的牺牲或许会很残忍，但是有的时候却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现在正是冬季，土地大量丢失加上严寒，就算放在平时都会有许多人死掉，更不用说是现在这个局面，要想能够有多余可以分配的食物的话，最少也要撑到明年秋收……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你问我要我也变不出来给你啊！”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难得要求你做点事情吧！” 额，争吵的时候忒丝贝姬还是很会用这种“女性化”的理由的？虽然那给人留下的印象没有女性，只有蛮不讲理而已。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也别吵了……食物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吧，冬天的话确实不是太容易凑出来额外的分，不过匀一匀还是可以，嗯……虽然只有鱼，不过应该吃得惯吧？” 实在不忍直视这种水平的争吵，一边的皇天伊开腔了。 “天伊你是说…… 嗯？已经亲密到直接叫“天伊”了么？忒丝贝姬的眼睛越瞄越细了。 “嗯，直到下个秋天来临之前，由我们来提供不足的食物……族人们那边我会和她们说明的，都是活了这么久的人，不至于连同舟共济的道理都弄不清楚。” “不过嘛，要保证食物的运输的话首先就要保证路线的安全，之前为了封印遗迹一直在向北方进军，连接着大海的东南方向经常受到零散死龙的侵袭，怎么样，这次就以巩固后方，确保食物的运输路线，彻底驱逐占领地周围的死龙为作战目标拟定一次新的作战计划吧？” 皇天伊冲着好像一脸呆像的两人眨了眨眼，等了半天之后…… “难……难道说你是好人？” 忒丝贝姬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惹得皇天伊都不知道是该无奈还是发笑了。 “你现在才知道我是好人么？” 最后还是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们鳞族因为寿命太长的缘故，也很重视新生代的人生，如果没能完成自己的旅程带回丈夫的话，不管多大了都不算成年，也不知道以后这个传统会不会保留下去，毕竟是这样的世道……不过看见年轻人都还这么努力，我偶尔也会多少收到一些激励，吧？” 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话应该要告诉自己面前，年轻的那两人。 “说起来啊，你们刚刚说什么牺牲啊，没办法的事情啊……关于这个多多少少我也想要说些自己的看法，毕竟年轻人总是把生死挂在嘴边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情……像现在这种艰难的局面确实说什么‘大家都要活下来’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我觉得生命这种东西啊，应该是‘目的’而不是‘手段’，并不是为了完成某个目标就能够随意去‘牺牲’的东西，那样的话就太轻视生命也太轻视自己的目标了……为了‘生命’这个‘目的’而努力拼搏倾尽全力的过程才叫做‘人生’，我想这一点不论是我们还是陆上的各位都是一样的吧？然后，诺亚……不要擅自决定哪些生命是可以牺牲的，但是在真的必须牺牲的时候，也要能让那些生命自己付出燃烧到最后一刻……如果这个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作为统帅你要有这样的觉悟才行。” “生命会在需要它们牺牲的时候牺牲，我的种族一向都是这样相信着的。” 话太多了……一般来说自己并是经常会说这么多话的人……嘛，大概是被那份年轻所感染，也想要站在长辈的立场上帮他们一把吧？虽然恋爱方面的事情自己估计是帮不上忙就是了~ “哦，哦哦……啊……那个什么，有事你们聊，我先走了……那啥，谢谢哦。” 不过，忒丝贝姬完全没听懂皇天伊说的东西！她冲着皇天伊与诺亚点了点头以示谢意，就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唔，算了……诺亚你明白就行，不过我说……你真的不考虑换个对象么？我帮你介绍几个我这边和你岁数差不多的怎么样？” 在见到忒丝贝姬跑走了之后，皇天伊耸耸肩，然后准备和诺亚继续之前他们被打断的话题。 “还是来拟定作战计划吧，我的头有点疼……” 虽然皇天伊似乎依旧很热心，不过诺亚……怕是不想再谈论男女之间感情的事情了。 不擅长的就不要太想着去接触，不是么~ 爱，希望，未来 ======================== “莉莉丝，之后你也要加油了哦？不对不对，现在该叫你……莉莉丝院长了？” “不，不要拿咱开玩笑了……” 又恢复了往日有说有笑的时光。 在那之后迅速的展开了针对根据地后方与大海之间运输道路的清扫巩固作战，在保证了运输路线的安全之后，第一批过冬的食物也由对方成功护送到了城市之中。 以及对于因战争所产生的弃儿问题，集中收养的计划也得到了批准……虽然可能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对其他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帮助，但是最起码，在这座早已失去昔日繁华的城市之中，一座新的孤儿院被建了起来。 莉莉丝有幸出任第一届院长……虽然让那位少女自己来说的话就是“怎么可能”“咱怎么能行”“真的不行的你饶了我吧贝姬”。 “有什么事情你以后直接去找诺亚就行了，皇天伊也可以……她人其实蛮好的，会帮着我们说话。” 忒丝贝姬对于皇天伊的态度看来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种族间的厌恶是过去的事情，彼此都是要迈向将来的嘛~ 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夺回了许多土地，瘴毒的蔓延也得到了有效的抑制，在巩固了后方之后，一直以来向北进军的战略计划也看到了成果，随之而来的城市重建计划等等都让人觉得，或许明天也并不是那么不可期待，这个世界的未来，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贝姬……之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莉莉丝低着头，小声向忒丝贝姬道歉。 “确实你该和我说对不起，居然去做那种事情，明明和我说的话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你……不过我也是要说对不起，不管怎么样居然那样朝你发火……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这样就行了哦，莉莉丝……多信赖一下身边的人，有什么问题说出来，不要自己一个劲的犯蠢。” 莉莉丝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忒丝贝姬总算知道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毫不怀疑莉莉丝下次还会为了什么别的事情再继续的这样犯蠢，所以与其到那时候再发火，不如现在先说出来比较好。 请你多依靠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弄点让人笑不出来的“解决办法”。 “唔……嗯……” 坐在自己床边上的莉莉丝，她的脑袋又快要低到地里去了……于是，忒丝贝姬换了个话题。 “对了，莉莉丝，说起来哦，诺亚和我告白了来着。” “嗯……哎哎哎哎？？？” 一下子炸了锅。 “怎怎怎怎么了！！是什么时候和你告白的？？那个诺亚？？贝姬？贝姬！！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唔……就昨天吧……” “那那那那你接受了么！！！” 扑到了忒丝贝姬的床边，莉莉丝的眼睛中闪烁着“我超感兴趣！”的光芒。 “唔，暂时没有，我说我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诺亚人不是蛮好的么！？” 莉莉丝的八卦之心被彻底吊了起来~ “不是啦，有很多原因的，唔……主要，主要是……那个家伙太无聊了啊！！” “你你你能相信么！！他和我说的时候居然是‘要不要交往试试’！！什么叫要不要什么叫试试？？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直白的说出来啊，试试是什么意思啊！！还有还有啊，我明明，明明……一直以为他喜欢皇天伊的啊？？？” 在床上盘腿坐着的忒丝贝姬抱住了脑袋，看来对对方感到头痛的不止只有诺亚，忒丝贝姬也是一样的。 “但是但是但是，贝姬你对诺亚是有好感的吧！？” 莉莉丝已经爬上忒丝贝姬的床了…… “有好感是有好感我不否认啦！而且关于你的事情，我还蛮感谢他的，就是，真的，真的……要是真的选他做爱人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受得了受不了那股木头劲啊！每次需要进食的时候去找他，结果连和他上床的时候都没个声响的好么！我觉得我够冷淡了这家伙比我还那个什么呀！！” 忒丝贝姬需要进食的时候一般都找熟人，嗯……是不是流程和正常交往有些相反？一般而言不是应该先交往才上床的么？况且对身为淫魔的忒丝贝姬而言这个上床和那个上床意义又不太一样……但是想到对人类而言好像又没什么不一样的，这样结果自己不就像是把自己弄成了‘明明都睡过好几次了可结果只想做炮友的渣女’了么？所以才会觉得头疼吧？ “额，唔，那……那就答应嘛！反正，反正这种事情以后也可以慢慢来，难得有个不错的对象，贝姬你就……答应了呗？” 如果忒丝贝姬能够找到一个好爱人的话，莉莉丝也蛮高兴的，毕竟从自己的角度来说忒丝贝姬一直都是照顾她的人，莉莉丝当然也希望她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唔……不行！” 但是，忒丝贝姬突然就像撞到头了一样的大喊了一声。 “为什么啊！？？” 莉莉丝对于忒丝贝姬的突然反应感到不解。 “因为，那样，那样……就不能这么照顾你了！！有了爱人的话，一定会因此分心，要是没了我的话，你又不知道会做什么蠢事出来，所以不行！” “什么啊！又把咱当成笨蛋！就，就算是咱自己也能好好照顾好自己的，不用贝姬操心！有好的对象的话，还是赶快去把对方拿下吧！” 莉莉丝为忒丝贝姬打着气，但是忒丝贝姬……她突然头脑之中闪过一道灵光。 “对了，莉莉丝！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哎？啊啊？？” 她激动的拉起了不知所措的莉莉丝的双手。 “爱人，家人，族人……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重视的东西有三个，但是只要这样那就可以完美解决所有问题了！那就是，就是……” “莉莉丝！做我的爱人吧！！” 忒丝贝姬神情激动，但是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告白，莉莉丝则因为冲击性太大而完全石化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所以才突然得出这个结果的？不是应该正在八卦忒丝贝姬和诺亚的么……莉莉丝的小脑袋瓜又开始因为运转不过来而冒烟了。 “莉莉丝！” “不不不不贝姬你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咱咱咱咱不行的不要要这么说说说说……” “没有什么不行的！” 面对头脑发热的忒丝贝姬，莉莉丝想要逃跑已经晚了，毕竟……这正好是在贝姬的床上嘛！忒丝贝姬按着莉莉丝的双手，一下子就把她给扑倒了。 “莉莉丝！只要你成为我的爱人的话，那么对我而言所有重要的事物不就全都是你了么！这样就完美解决我的困扰了！我们一起生活下去，未来也可以向这样一起生活下去而不用管其他东西了！！！答应我吧，做我的爱人吧，莉莉丝！” 被忒丝贝姬压在了下面，莉莉丝的面部温度蹭蹭蹭的往上升高，不一会儿就脸红的像是个熟透的苹果……对于忒丝贝姬她并非没有好感，只是，一直以来都觉得是自己在拖她的后脚，又怎么可能向着照顾自己的那位少女表露出自己的好感？而且，如果是出于“为了照顾自己”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话，莉莉丝觉得这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 但是，被忒丝贝姬逼着表白的莉莉丝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况且，有些内向的她也并不擅长，或者说就算心里有想法也并不太能够将之表述出来。 “贝，贝姬！不行的，像咱这样的人真的不行的，咱这种人怎么配得上贝姬……咱，咱不像贝姬那么强，性格也软弱，还有还有……咱的尾巴也那么丑……” 莉莉丝在贝姬的身下扭的像是条鳗鱼。 “和那些没有关系，而且莉莉丝的尾巴一点也不丑！” 但是忒丝贝姬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她。 “成为我的归宿吧，莉莉丝。” 望着那对翠玉一般的眸子，望着那洋溢着希望，既帅气又漂亮的脸孔，莉莉丝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发展会如此迅速变成现在这种状况，莉莉丝与其说是正在因害羞而脸红，不如说……是因为这份远远超出她期待的“礼物”而兴高采烈着。 自己并不是没有私心，想要忒丝贝姬能够永远在自己身边，不想忒丝贝姬的感情被其他人占有而与自己分开，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就是忒丝贝姬的累赘，但是依然想要能够永远永远，永远都当她的那个“累赘”，这样的或许可以称之为自私的想法，莉莉丝并不是没有。 能够成为忒丝贝姬的爱人，这种事情就像是梦里才会发生的事一样，对莉莉丝而言，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然而现在……梦似乎成为了现实。 出于理智，或许应该拒绝忒丝贝姬这次的冲动请求，因为莉莉丝非常明白，对于那位少女而言，其实有许多比起自己都更加合适，也更加能够给予其帮助的对象供她选择，然而……出于自己的私心，莉莉丝也明白，如果错过了这次突如其来的冲动的话，那么或许自己永远……自己一辈子就只能作为忒丝贝姬的“妹妹”存在了。 当她真的找到了合适的爱人之后，与自己的距离必然不会如现在这样亲近，莉莉丝……并不想要那样的结果。 这样的话也没关系吧，我的话，应该也可以吧？我当然也会全心全意的去爱忒丝贝姬，所以所以，虽然可能没有别人那么好，但是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次机会的话，那……我就遵从一下自己小小的私心，应该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人人都应该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为人所爱者并没有任何过错。 “那个，那个，贝姬，咱，咱真的，可以么？” 莉莉丝这一次终于不再是畏畏缩缩的逃避了。 “当然了，莉莉丝……那么，你这算是答应我了么？” 确认着那双翠玉一般的眼中所浮现的感情，反复告诉着自己这并非只是“幸运”而是确确实实的“爱”。 “嗯。” 面带羞涩轻轻点了点头，莉莉丝……接受了忒丝贝姬的告白。 “太好了，莉莉丝。” 忒丝贝姬的那份笑容，与其说是充满爱意，不如说是感到欣慰。 尾巴相互纠缠在一起，嘴唇贴上嘴唇，忒丝贝姬压在了她身下那发出了小猫一般呜咽的少女身上。 确认了彼此成为对方爱人的事实，于是自然而然，为了让这个事实能够诞生出最美好的果实，彼此交融在一起，混合了魂与血的过程，忒丝贝姬在这一晚，与莉莉丝进行了“交血的仪式”。 在彼此体内所流淌着的对方的血，将会成为诞生出下一代的基石与土壤，为幸福而感到眩晕，对未来满怀希望，祈祷着在那片土壤之间能够萌发属于她们自己的小小幼芽，到那个时候，自己将不再是“少女”而是“母亲”，这样的未来，无不令人憧憬，然而……正因为如此，在知晓了未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之后我们或许更该反思…… 忒丝贝姬，她对莉莉丝是否真的怀有将对方视作自己“爱人”的爱，还是说……对她而言，那个是妹妹是家人是希望的莉莉丝并非她真正“爱着”的对象，她对莉莉丝的感情，并非出自于“爱”而是“责任”，她将莉莉丝并非当做了“爱人”而是当做了……名为“未来”的抹光明。 忒丝贝姬在莉莉丝的身上倾注了太多比“爱”都更加沉重的感情，她将自己本应珍视的所有，全部都压覆在了那位少女的身上，即使此时并未对其产生什么难以诉说的重担，然而，当忒丝贝姬最终失去莉莉丝之时……她所倾注的一切也全都消逝不见，她的未来与光明，也随之一同断绝。 再没有人能够成为她所应当重视的“爱人，家人，族人”这三样中的某一样，再没有人能够在那位孤独的女神身边令其哪怕只是稍微的敞开一下胸怀，再没有人，能够分担她的哀伤与思念。 或许今晚，这因为突然的灵光一现与情感冲动所带来的幸福，正是那位女神日后堕入黑暗的起点与缘由吧？ 一时的平稳 ==================== 不久之后。 “好消息有两个坏消息有一个，忒丝贝姬你要先听哪一个？” 还是那间会议室中，不过这次在诺亚身边多了一位金发的青年。 “好消息肯定和天上飞着的那玩意还有那边的鸟人有关吧？那先说好消息好了。” 青年是拥有着洁白双翼的异种族。 “居然说我是鸟人！？你这只肮脏的……” “怎么了？从刚刚起就一直在用让人不爽的眼神瞪着我还不能说你了？是不是想打？想打我们出去练练啊！” “好了好了，你们都给我住嘴！忒丝贝姬你给我把刀放下！！” 头痛，头痛，头超级痛，自己被忒丝贝姬明确的拒绝了顶多是有点伤心，毕竟自己也老被皇天伊说“木头”说习惯了，但是……头痛起来的感觉可就真的不一样啊，你们一个两个三个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找点事情让我头疼？？？ 诺亚有时候是真的想要甩袖子走人。 “这位是，杰安特……从今天起，他和他的种族天使……也加入我们的……” “豁，还真的有啊，天使什么的？你不说我以为是鸟人呢？童话书里说的什么神的使者还是世界的守护者啥玩意的？那拯救世界就交给他们吧，肯定能呼啦呼啦的就把死龙全都清扫干净对么？”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淫秽肮脏的东西存在？淫魔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已经灭绝了么？还真是像蟑螂一样顽强的生命。” “长得还算俊俏但是性格真是差劲，诺亚你可不要学这种人哦？而且现在才出现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可不要太信任这些家伙。” 一上来就针锋相对的那两人，诺亚已经认识到要让他们和睦共处怕是绝无可能的了。 还真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天使和恶魔之间的关系啊？ “你们停一停行不！！” 发火了发火了~ “现在是作战会议，都给我消停一点！！彼此有什么不满的等下出去自己解决！” 诺亚这下真的发火了~毕竟之前才刚被某人拒绝过嘛，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杰安特没有再说话，而忒丝贝姬则是“哼”的扭过了头。 坐在边上的皇天伊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忒丝贝姬的反应倒是蛮正常的，只是为什么杰安特也会听诺亚的话，其中好像还有些什么隐情？不过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时候，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又有新的助力出现无论如何都能对局势起到好的作用吧？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援手。 “好了现在说第二件！在北边的遗迹中，发现了这个东西。” 一块小小的晶石被放在了桌上。 “这个？怎么，诺亚你挖到矿了？看起来蛮漂亮的，不过我先说好，就算你送我这个我也不会接受你的表白的哦？我有莉莉丝了~” “忒·丝·贝·姬！！” “行行行我闭嘴我闭嘴。” 忒丝贝姬似乎不惹人发火就不知道停一样，对于他人的痛并不怎么敏感的忒丝贝姬总是能这样挑起一些别人心里不愿意挑起的“伤”，不过，或许也正是她的魅力所在吧？ 不不不，这种东西怎么能算是魅力。 “这是在遗迹中发现的矿石，原本应该是满溢瘴气的遗迹，但是唯独在这种矿石的周围却一点儿瘴气也没有，后来经过测试证明了这种矿石有能够中和瘴气的能力，而且矿石本身也蕴含着不小的魔力，你很擅长操纵类似的东西，所以应该可以感受得到的吧，忒丝贝姬。” 诺亚以及尽量调整好心情去和那个总是喜欢刺刺人的女性说话了。 忒丝贝姬朝着晶体的方向伸出左手。 “的确，能够感受到这个里面的……力量……” 忒丝贝姬喃喃着。 “更进一步的研究现在正在交给天伊手下的人做，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虽然发现的矿石总量并不多，但是很可能在与死龙的战斗中能够起到关键作用，这个消息还算不错吧。” “这的确算是个好消息，那么坏消息呢？” 忒丝贝姬姑且承认了这个消息比起上一个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 “我们确认了死龙之王的存在，分散在各地的死龙目前正在集结当中，恐怕是要进行总力战了。” 忒丝贝姬没有说话，她只是吹了声口哨然后背靠着椅子背，将双脚放到了桌子上。 好的，今天一个好消息也没有。 “贝姬？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拎着两大篮子鲜鱼和土豆，莉莉丝在一座并不怎么起眼的三层小楼边上的长椅上望见了忒丝贝姬。 这儿正是新建成的，由莉莉丝负责的孤儿院。 摘下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半框眼镜，放下手中的读本，忒丝贝姬伸了个懒腰。 “等你好久了，莉莉丝。” 长椅边上，刚刚还在听着忒丝贝姬读故事书的孩子们一下子全都拥到了莉莉丝的身边。 “你有段时间没回我哪儿了，都以为自己被你忘记了。” “才不会……唔，咱很忙的啦……” 望着有好几日不见的自己的那位“爱人”，忒丝贝姬露出了有点无奈又有点欣慰的笑容。 “莉莉丝姐姐莉莉丝姐姐，忒丝贝姬姐姐好厉害的！” 年幼的孩子们围在莉莉丝边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从他们说的话看来，刚刚忒丝贝姬和他们相处的倒还蛮愉快的？ “贝姬，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的么？” “有时候也会觉得小孩子蛮可爱的，特别是在崇拜我的时候。” 喜欢从小孩子那里得到崇拜，因为这个就沾沾自喜，你才是小孩子吧？ “忒丝贝姬姐姐超厉害的！” “一拳能打倒一百只死龙！” “她还能把山峰给削平！” “忒丝贝姬姐姐说她把天空都切成两半了！” “生气的话，连星星都能打下来哦！” 小孩子似乎不管对他们说什么都容易信以为真。 “贝姬！！你在和小孩子们瞎说什么呀！跑来和小孩子吹牛害不害臊，他们都信以为真了怎么办啊！” 看到自己照顾的这些孩子们一个个都对忒丝贝姬的“牛皮”信以为真，莉莉丝气的直跺脚。 她可不想这些孩子从小开始就变成只会吹牛不做实事的人。 “本来就是真的啊，我又没吹牛。” 不过忒丝贝姬倒是觉得无所谓，她朝着莉莉丝摊了摊手。 “还吹牛！不然你把天开个洞给咱看看啊！！” 因为并没有上过战场，所以莉莉丝也不知道战场上的忒丝贝姬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但是这种显而易见的吹牛实在也太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 “你确定？” 但是忒丝贝姬好像死皮赖脸的就是不想承认自己在吹牛？ “你来啊你来啊，咱才不相信呢！做人要脚踏实地明明是你教咱的，怎么贝姬现在变成了个喜欢吹牛的大骗子了，哼！” 平时似乎是不会这样和贝姬针锋相对的，不过……今天也许是因为孩子们都相信了贝姬的话，所以觉得自己的这些孩子都被贝姬抢走了的缘故？莉莉丝意外的爱“吃醋”嘛~ “好啊。” 忒丝贝姬看穿了莉莉丝的心思，她笑盈盈的回应着莉莉丝，然后……非常随意的向着上方如同摆出胜利姿势一样的猛一出拳。 随着她的动作，莉莉丝与簇拥着两人的孩子们一起抬起头望向天空…… 原本像是快要下雨一样，聚集在城市上方的那厚厚的乌黑云层……在云层的中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哪儿穿过似的的被开了一个大洞……太阳的光，从那个洞中投射了下来，洒落在城市之中，洒落在……摆着胜利姿势的忒丝贝姬身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莉丝这下子可忍不住了，她与小孩子们一起惊叫了起来。 “嘿嘿，小孩子什么的有时候也蛮可爱的。” 擦了擦鼻翼，忒丝贝姬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莉莉丝的能力 ====================== 天空上，那座洁白的要塞如同飞空的巨舰一般缓缓前进，有着白色羽翼的天使围绕在瓦尔哈拉周围，那副景象看上去颇为的壮观。 不过，一想到之后自己就要和那些家伙们一起在天空中飞舞，忒丝贝姬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明明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要有战友一起同行，但是真的有了的时候…… 拜托能不能给我换点好一些的战友？谁要那种看不起人的家伙！ 将这份不快暂时抛之脑后，忒丝贝姬……站在城门口，继续对来送行的莉莉丝交代着已经交代过无数遍的事情。 “莉莉丝你要照顾好自己哦？别光顾着去照顾小孩子了，你自己也差不多是个小孩子哦？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 “行了行了行了，贝姬你快走吧！！咱不是小孩子，不是！！” 对忒丝贝姬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终于感到了厌倦，也可能是照顾小孩子们的经历让莉莉丝稍微成长了一些？总之差不多是到了那种叛逆期的时候了，所以也会这样明确的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 贝姬妈妈忧心的叹了口气。 明明以前自己要上战场去的时候莉莉丝都是哭着送我走的呢，现在变成这样不耐烦地赶我走了……莉莉丝变心了耶？嘛，其实是相信自己不会有事吧。 “那我走啦，下次来接我的时候，可不要再哭鼻子哦？” “才，才不会哭鼻子！贝姬你才是，绝对不要，不要做些会让咱哭的事情哦！！” 那句话的意思当然是“你一定不要有事”，心领了的忒丝贝姬朝着莉莉丝以及一起来为自己送行的孩子们挥了挥手，然后，便跟在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后面离开了城市。 贝姬不在的日子还是蛮……忙的。 烧饭……不不不，莉莉丝烧出来的只能是毒药，所以也是拜托了来帮忙的其他人烧的饭。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成了孤儿院的负责人，收养的孩子比以前要多得多，要忙的事情……里里外外都得莉莉丝自己去跑。 像是衣服啦被褥啦，这些全得莉莉丝去补给处要，她还得到处跑着去给孩子们弄点在这种时候很难找到的童话读本之类的书籍，接着又自己当起了教读书写字的小老师……洗盘子刷碗样样少不了，太阳好的时候，还经常能看到莉莉丝拖着几大篮子洗好的衣服和被套拿去晒……那拖着比自己身体都要大的篮子，走在空旷街道上的小小身影，倒是颇有几分悲凉的味道。 “人手不够啊啊啊啊！！想要人来帮帮咱！！！” 晒完衣服之后，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太累了想要偷懒一点于是便用脚踢着篮子往前走，结果一个不小心被篮子绊了个跟头，正好又是下坡路于是莉莉丝就那样直接栽到了篮子里然后咕噜咕噜的和篮子一起滚了起来……最后，一路滚回了孤儿院的门口的她，坐在篮子中对着天空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凡是等到亲力亲为才知道有多累，莉莉丝你需要从中学到教训哦？不过人手不够倒是事实，这座孤儿院说是会找人来帮忙，可结果除了烧饭的帮手中午晚上回来两次以外，基本就是莉莉丝一个人忙上忙下了……所以之前她甚至一连两个礼拜都没有回忒丝贝姬的宿舍去。 当妈妈的感觉怎么样呀莉莉丝小姐？特别还是这么多孩子的妈妈……幸好莉莉丝有一颗坚强的心，要不然的话说不定都要忙崩溃了~当然，这种事情可不能阻止那位少女的“爱”。 她只是抱怨了一下就从篮子里爬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然后又拍拍自己的脸转换一下心情鼓起干劲，接着…… 铛铛铛，钟声响了起来。 “咦？” 莉莉丝疑惑着望向不远处的钟楼，她似乎从来没有听过从那座老钟楼中发出这样的声音……这个钟声是什么意思来着？集合？开饭？做早操？不不不，一定不是那样吧，这个的意思大概是…… “死龙来了！！快避难！！” 不知是谁这么吼了起来，原本蛮冷清的街道上，似乎一下子多了不少奔跑中的人。 “开什么玩笑，死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那么多的防御线它们是怎么绕过来的！” “好像是从西北面的山地那边绕过来的！” “混蛋，大部队现在可不在这儿啊，简直就像是瞄准了这个机会绕到对方的腹地一样，死龙哪来的这种智商……” 城墙上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留在城中用于防守的士兵数量并不多，大多是一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原本作为根据地中心的这座城市在数道防卫线的保护之下确实并不需要再投入什么过多的人去防守，但是居然会发生防卫线被对方特意绕过的情况……这也和那个之前被确认到的死龙之王有关么？ “三，四……七只，有七只死龙朝这边过来了！！仙化种，该死，里面有一只仙化种！！！” 越过连绵的高山，黑色身影朝着城市的方向越来越近，而在其中，有一只外观上明显与其他死龙完全不一样的怪物存在。 比其他的死龙要小上一圈，巨鸟一样的怪物眼中闪烁着幽亮的光芒。 “镇静一点！！快，把防御用的弩炮都架起来！！弩炮的射程比死龙的吐息要远得多，冷静一点把它们都干掉，不要让那些怪物接近城墙！” 在城墙上拉出了许久未曾用过的弩炮与火炮，原本以为要在这座城中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一定是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不过看来，要是今天不能挺过去的话，那这座城市中的命运就要比世界末日先行一步了。 “好好瞄准！！不管能不能破坏心脏，先把这些家伙从天上射下来，它们再生也是需要时间的！开炮！！” 一时间，数门火炮一起开火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而这连城市之中的人们都能听到的巨响声，其背后不详的意义又更加滋长了那些躲在屋中的人们心中的恐惧。 同时，一排弩炮也射出了它们所装载的弩矢，有着铁质的箭头，比一般成年人的身高都要长的巨型弩矢与火炮的弹丸一起飞向远方，朝着那些正在接近中的死龙飞了过去。 想要瞄准飞行中的东西原本就很难，再加上距离又只是刚刚好在射程之内的最远距离，所以，大部分的炮弹与弩矢都没有能够命中目标，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有两只死龙被射中而从天空上落了下去。 “很好！这样能行！！就这样在它们接近能够吐息的范围之前就把它们全从天上打下去！！快准备第二轮射击！！” 死龙的行动并不算多迅捷，依靠发射大量弹药的话，就算没法做到准确瞄准，应该也能够将它们一一打落，虽然不摧毁心脏就不能杀死死龙，不过只要它们全都落到地上减缓向城墙这边袭击的速度的话，那么，在死龙的再生时间内应该就可以依靠这些大炮将其一一解决了。 “开火！！” 又一轮炮弹与弩矢的组合向着天空中剩下的五头死龙飞去，但是这一次的结果却与第一次不同了。 淡紫色的魔法阵在那只大鸟一样的仙化种面前张开，原本向着死龙们飞去的所有炮弹与弩矢顿时全部改变了方向，朝着发射出它们的位置，也就是城墙上飞了过去。 炮弹命中城墙，发出了比之前发射时更加剧烈的声响，一片硝烟的城墙上顿时死伤惨重。 “该死，是那只仙化种的能力！混，混蛋！不行了，它们要过来了！！有五头，准备白刃战！！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些怪物突破这最后一道防线！！” 半毁的城墙上，幸存的士兵们架起长枪，准备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防线，与逼近中的死龙们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这座城市便是大军的本阵，绝对不能让这里沦陷。 那时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在胸中燃烧着的信念与希望，然后…… 存在的意义便是将那份希望扑灭的黑色双翼，降临在了士兵们聚集的城墙之上。 莉莉丝的能力（二） ============================ 一阵轰鸣，孩子们吓得聚在一起直打哆嗦，又一阵轰鸣，不少孩子已经哭出来了，接着……大地开始抖个不停，诡异的咆哮穿过木板与门房的阻隔传入耳中，莉莉丝再也坐不住了。 “你们待在屋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知道了么！咱去街上看看情况，万一有什么事的话……咱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莉莉丝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去外面看看情况，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也好方便她立即将这里的孩子们转移去其他地方避难……当然咯，拖家带口的跑不跑得过能飞的死龙这一点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虽然平时街上就很空旷，不过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行人……现在这种一个人都没有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又是一阵巨响从西面传来，伴随着那阵巨响大地又开始了颤动……莉莉丝一个踉跄半跪在了地上。 “是死，死龙么……” 莉莉丝并没有多少面对那些怪物的经验，不如说她对死龙的认识基本就和那些孩子们一样，只停留在故事以及……自己对哈兰黛尔最后的回忆之中。 对了，那个时候，贝姬的妈妈也是……也是这样恐怖的声响，也是这样震颤的大地，贝姬的妈妈，也是这样……让我们待在屋里不要跑，自己……出去看看情况…… 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段因年幼而显得并不怎么清晰的记忆之中，莉莉丝的精神一下子变得恍惚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黑翼从天空中划过，如同一片黑云一样盘旋在莉莉丝的头顶，抬起头……眼神中逐渐露出恐惧色彩的莉莉丝望着那片“黑云”…… “死龙……”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望见那丑恶的怪物。 那只并不算大的死龙没有过多的理会已经腿发软瘫坐在地上的莉莉丝，它落在了一座建筑的顶上……就是那座才新建好没有几个月的，莉莉丝负责的孤儿院。 木头的顶部与墙壁承受不住死龙的重量，大块的碎片开始从房屋上面崩塌下来……就算在外面，莉莉丝也可以清楚地听见那座房子中的孩子们的哭喊。 死龙用嘴咬住屋顶的木料，将那些阻碍着自己与屋内人们的木头一块块的撕碎……终于，死龙望见了在屋子中瑟瑟发抖聚成一团的孩子们。 悲鸣声更加清晰了。 这只死龙的体型并不大，比起称作是“龙”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五米左右带着翅膀的大型蜥蜴，或许正是依靠那算不上强壮有力但却灵巧的多的身体，它才能过快速突破城墙附近的防御进入城中，按照一般来说的话，这种体积的死龙如果不是仙化种的话，在如今的时代还远远算不上“具有毁灭城市力量”的威胁，但是，面对毫无防御能力的人们来说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吼吼吼！！！” 死龙一边吼叫着，一边拼命将头伸入房顶的缺口中，似乎是想要从那儿爬进屋中，如果真的让它得逞了的话，那么屋子里的人下场到底会是怎么样不用说也知道。 “你给咱住手！！！” 见到自己关心着的孩子们面临险境，勇气从心底升起的莉莉丝怒吼了出来。 双腿不再发软，她站起来朝着死龙和孤儿院的方向冲了过去。 “看这里，你这只丑蜥蜴给咱看这里！！” 抬起手，小小的冰棱从莉莉丝的指尖射向死龙的头部……这是她最近和皇天伊学会的魔法，原本对方的意思似乎是要莉莉丝学点什么防身，结果没想到却用在了这里。 小小的冰晶像散弹一样射出，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应该还能造成不错的伤害，不过……这种程度的魔法似乎没法伤到那只异形的怪物，冰晶的威力太低，只能在死龙头部的皮肤上造成一些小伤口而已。 “吼！！” 死龙扬起头望向了莉莉丝的方向，看来虽然没办法对它造成什么伤害，不过莉莉丝还是成功地吸引到了那只怪物的注意力。 “就是这样，来这边，你这只死怪物！！” 莉莉丝大概是打算把自己当做诱饵让那只死龙从屋顶上下来，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得掉，但是现在，大概是由于那份天性的“爱”，她将孩子们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要更重要。 但是，死龙只是稍微望了莉莉丝一下分了分神，接着便又将注意力从莉莉丝的身上移开了，也许在那只喜好恐惧，天生就是为了摧毁人们希望的怪物看来……一个莉莉丝并不能抵得上这满屋子的正在惊叫着的人们吧？ 死龙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那座塞满了“点心”的屋子里，它的口边也开始冒出青绿色的火光。 “你给咱住手啊啊啊啊！！！” 莉莉丝尖叫着，眼见那只死龙准备向房子里喷吐息了，她伸出自己翅膀，不管不顾的就朝着死龙飞了过去。 如果是忒丝贝姬的话，这种程度的死龙怕是只要挥挥手就能甩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吧？可是莉莉丝不是忒丝贝姬，基本上没有一丁点儿战斗力的她连和大一点的狗打架都打不赢，就更不要说死龙了……但是，莉莉丝管不了那么多了。 飞行能力并不怎么强的莉莉丝扑腾着翅膀一脑袋撞在了死龙的头上，她伸出左手，一下子刺进了死龙的左眼中。 “吼吼吼！！！” 眼睛被贯穿的怪物仰起头想要将莉莉丝摔下去，而少女则拼命抓着死龙的头部，趴在上面努力维持平衡，不让自己被轻易摆脱。 青绿的火苗又从死龙的口间冒出，大概是感觉到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子摆脱纠缠在自己头上的这个东西，死龙再一次将目标放在了那间屋内。 张开口，青绿的火光越来越亮。 “给咱住手，给咱住手啊啊啊！” 疯了一样的莉莉丝用手，用拳头，用指甲死命的打着挖着死龙的头部，然而柔弱的她根本无法对死龙造成任何的伤害。 眼见自己照顾的那些孩子们即将遭殃的莉莉丝就像是急红了眼的鸡妈妈一样。 尖的，有什么尖的东西能让我刺进去的！！让它停下来，让它停下来！！对了，我的尾巴，用我的尾巴！ 大概是因为焦急与绝望而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思考漩涡之中，为了让死龙停下来，莉莉丝想着要用什么东西刺入那个凭自己的拳头没办法打得动的脑袋中……莉莉丝在最后，居然抬起自己那根又尖又细和忒丝贝姬一点儿也不一样的尾巴，对着死龙的头部狠狠的扎了下去。 就像是一根长长的钢针，莉莉丝的尾巴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便刺穿了死龙的头顶，但是，这种小小的伤害其实对于死龙而言根本没什么所谓，于是…… “哎？” 莉莉丝的表情从焦急变为了惊讶。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是，什么……这种感觉……” 死龙的动作停下了，而趴在死龙头上的莉莉丝，慢慢爬了起来…… 看上去一脸疑惑表情的莉莉丝将姿势换成了跪坐着的姿势。 “嗯……嗯？这是……是这样……这样子……嗯？是这样动的么？唔……这是……好奇怪，这种感觉，就好像，咱……好奇怪啊……” 自言自语着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奇怪话语，莉莉丝的表情逐渐变得…… 死龙再次张开了口，青绿色的火焰燃起，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对着屋子里……那只死龙仰着头，朝向天空喷出了一道火柱。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是这样弄的么，是这样么！！好厉害，咱好厉害呀！！！” 莉莉丝跪坐在死龙的头上大笑了起来。 这幅情景令人感到有些诡异，就像是……死龙完完全全被骑在它头上的那位少女操控了一样，而现实也……正是如此。 不明原理，也许是与忒丝贝姬一样，属于蕴含在自己血脉中的隐藏能力，在情急之中用尾巴刺穿了死龙头部的莉莉丝突然有了与某种东西产生奇怪链接的感觉，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只死龙已经完全在莉莉丝的操控之下了。 原来我们的尾巴是可以这么用的么？不不不，大概只有你的尾巴才是这样的吧？ 如同是找到了什么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莉莉丝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但是，她马上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行不行，不是这样做的时候，现在，现在要……对了，去城墙那边，赶快去帮助其他人！” “可恶啊啊啊！！” 剑折枪断铠碎，血的气味被烟尘与腐败的毒气所掩盖。 城墙上的防线几近崩溃。 拼尽全力才干掉了两头死龙，还活着的士兵们数量已经不足以再支撑起防线挡下剩余的其他怪物。 那只仙化种的死龙依然毫发未损，而不远处的荒地上，先前被射落的两只死龙也已经开始复苏，眼见着就要再次飞上天空了。 “刚刚闯进城市的死龙从后面回来了！！” “混蛋，这个时候被两面夹击么！” 这真是最坏的情况了，虽然那只死龙并不算大，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边的防御部队已经很难再做支撑，看来……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么？ 像是大型蜥蜴一样的死龙以有些奇怪的方式扑腾着翅膀，就像是喝醉了一样的从城市的上空歪歪扭扭的飞了过来。 “吼吼吼！！” 死龙发出了威胁性的吼声。 在靠近城墙的时候，那只死龙突然加速……然而，死龙的目标并不是城墙上的人们，而是，那只看起来最为显眼的仙化种。 小型的死龙一头撞向鸟形的仙化种死龙，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便死死咬住了那只仙化种的脖子，然后与它一起从城墙上滚落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城墙上的人们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连其他的几只死龙都因为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丢下了眼前那些已经几无抵抗能力的人们，转过身子爬向城墙外壁，寻找它们掉了下去的“领头者”。 一道与普通死龙所喷出的绿色火焰有所不同的紫色火焰冲天而起，被扑到了地上的仙化种死龙对着那只不知怎么发了疯，咬着自己脖子不松口的“同伴”毫不留情的喷出了一道毁灭性的烈焰，将它从胸口到尾巴烧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个还咬在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果然还是你比较强呀！” 这个时候，有某个少女的声音传入了它的耳中，接着，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脑袋上，然后…… 仙化种的死龙腾空而起，紧接着，对着它其他的那些“同伴”，死龙张开有着鸟喙的口部，再次喷出了紫色的火焰。 肆虐的火焰并没有烧到城墙上的人们，而边皆是死龙被烧为灰烬的惨叫声的士兵们到现在为止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转过头，朝着不远处那两只刚刚恢复了行动能力正准备起飞的死龙最后一次喷出吐息，紫色的火焰于荒原上燃烧，将所接触到的一切有形之物全部化作灰烬。 原野之上，在那大火的末端，零散的紫色火花在热风的吹拂下缓缓升上空中，而天空之中，彩色的鸟羽在双翼扇动的作用下如雪花般飘下，偶有接触到上升中的火花，在一片绚烂之中燃尽的景色，充满着说不出的异样美感。 “在看什么啊，快一点啊！” 要不是少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毁灭的美感”，估计城墙上的士兵们还要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再看上好一会儿。 “趁着咱还在控制这家伙，快点把心脏毁掉呀！” 这个时候，才发现了死龙的头上跪坐着一位少女。 蓝色的长发在热风吹拂下飘扬着，让人很容易误以为那是鸟形死龙的羽毛……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因为热度的关系而变得红彤彤的，活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少女有着黑色像是蝙蝠一样的翅膀与从耳后伸出稍稍向着上方凸起的犄角，那副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童话故事或者传说中的。叫做“恶魔”的怪物，但是…… “别发愣啊，快点啊你们！” 似乎已经尽量扯大了自己的声音，跪坐在死龙头上朝着人们焦急的呼喊着的那位少女，在那些城墙上的士兵们看来…… 大概，传说中的女神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追逐的背影 ==================== 该死该死该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忒丝贝姬像一颗流星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划过天际，飞向莉莉丝所在的那座城市。 死龙怎么会突然绕道偷袭大本营，该死该死该死，莉莉丝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啊！ 在前线通过通讯水晶突然收到了大本营被袭击的消息，但是一时半会儿又不可能让大部队就立刻返回……于是，只有速度最快的忒丝贝姬先行回头支援了，可是就算这样，忒丝贝姬也不觉得自己的速度真的能够快到在死龙还没有造成什么大破坏前就返回那座城市。 恐怕，等自己赶到的时候已经……她已经不敢想后面的事情了，只能全心全意祈祷莉莉丝能够躲过一劫，并且再一次的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等到忒丝贝姬飞回城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城市中的景象和她想想的好像并不太一样。 至少，城市看起来除了西侧和北侧的城墙以外，并没有太多地方遭受了破坏，也没见到在死龙肆虐的地方经常能够看见的，那副青绿的毒火凶猛燃烧着的景象。 咦，怎么回事？是单独依靠城中守卫的力量就将死龙击退了么？但是，通讯的时候明明说的非常急迫，还提到有仙化种……虽然留守这里的都是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但是他们退下来的原因也是因为各种伤病之类的因素使他们无法再继续像以前一样在战场上奔波，实在难以想象只依靠一些这样的士兵就能够击退仙化种的死龙…… “莉莉丝，莉莉丝！！！” 大喊着的忒丝贝姬就这样朝着城中心的位置飞了过去，然后，她在那座孤儿院的门口，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人群聚集在那条原本应该非常空旷的街道上，就像是在参加什么祭典或者节日游行一样，一边欢呼着一边……把某个“东西”抛向了天空。 “贝姬？？” 被人们不停地往上抛的莉莉丝看见了从空中飞来的她的爱人。 “贝，贝姬！你怎么回……救，救咱！！快，快撑不住了，咱要吐了，救命啊贝姬！！” 感觉像是被当做了皮球抛来抛去的莉莉丝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表情。 “既然这样的话，下次莉莉丝也一起……” “想都别想！！！！” 这一次，莉莉丝也被邀请到了那间会议室中……保护了城市的她现在似乎被一般民众当做了英雄一样看待，虽然她本人是极度不想再被“抛来抛去”了。 参加会议的只有诺亚，皇天伊，忒丝贝姬与莉莉丝，说白了差不多就是关系比较好的四人间的亲友会，而对于这次小型会议的目的显而易见，那就是……诺亚极力推荐让莉莉丝也参加之后的战役。 皇天伊这次似乎是站在诺亚那边，但是作为莉莉丝的“监护人”，忒丝贝姬可完全不准备答应这种事情。 “忒丝贝姬……莉莉丝的能力对我们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价值，如果可以控制死龙的话，那么人员的损伤就能够被降到……” “你别做梦了！那么大的战场那么多死龙，控制个一两只顶个屁用！！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莉莉丝去上战场的，除非我先死了，不然你想都别想！听见没，想都别想！你个傻X！” “但是……” “闭嘴，傻X！” 在保护莉莉丝的时候，忒丝贝姬就尽显泼妇风格了，瞪着眼睛使劲拍桌子不停爆粗口，就差直接骑到诺亚脸上的忒丝贝姬，她现在的形象可是和“温柔的美少女”又或者“威风凛凛的女武神”这样的词汇完全无缘。 毕竟是在“请求”忒丝贝姬让她的同伴上战场，所以诺亚也没多少底气，而边上的皇天伊已经捂着嘴快要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那，那个，贝姬！咱……” “你放心好了莉莉丝，只要有我在这傻X就别想要让你上战场！！” “不是，贝姬……咱……咱想要能和贝姬一起并肩作战！所以请让咱也上战场吧！！” “莉莉丝？？？？” 忒丝贝姬脸上的表情足以用“惊异”来形容了。 “莉莉丝你在说什么东西！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允许的！你你你一定是因为从来没见过战场上的情况所以才会说出这种天真的话！那里可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老老实实的待在安全的城市里照顾那些小孩子多好啊，别因为想着‘我能帮上忙’就这样一时冲动，不然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的！这个你一定要听我的，战场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又开始了，忒丝贝姬又开始抓着莉莉丝的肩膀使劲摇她了……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小女朋友给摇摇醒？可是这样真的除了让莉莉丝感到自己的大脑像是装在瓶子里的拌豆腐一样被摇来晃去脑壳痛之外就不会有别的效果了呀！ “住，住手了啦贝姬！！” 再被这样摇下去怕是要晕了，莉莉丝赶忙推开了忒丝贝姬。 “既然能够帮到别人的话，那么咱上战场也没什么问题吧！” “不要任性了，莉莉丝！” 互不相让对视……对瞪着的两个人，稍微感觉有点变成小两口吵架的味道？原本作为建议发起人的诺亚突然觉得似乎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了。 “咱不会拖贝姬后腿的！” “不是拖不拖后腿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允许你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但是，但是！！好不容易终于有能和贝姬一起的机会……好不容易才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够稍微追上一些贝姬……” “追不追上没所谓的，莉莉丝你老老实实的待在安全的地方就……” “就是这种感觉！！总是把咱当做小孩子看，总是做保护人的那一边……再这样下去，贝姬会离咱越来越远了！” 莉莉丝并没有因为忒丝贝姬的话而轻易放弃，不如说，不知为何她想要和贝姬一起上战场的愿望似乎非常强烈。 “什么越来越远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忒丝贝姬一脸的茫然，但是莉莉丝的神情却越来越激动。 “就是那种感觉啊！一直都是被贝姬保护着，贝姬一直都走在咱的前面，变强了的只有贝姬一个，咱一直一直都是被保护的那一方……贝姬向着更高的地方飞过去了，可是咱还是在地上原地踏步，这样下去的话，咱到底算是贝姬的什么人？”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 “不对吧！才不是那样的吧！如果真的拿咱当成爱人的话，同甘共苦共同进退才是作为爱人的本分不是么！永远这样把咱当做小孩子一样保护着，这样就算贝姬自己觉得没有，可是……可是给咱的感觉就是咱和贝姬永远都处在不平等的位置上啊！咱知道战场很危险，但是贝姬一直就是在那样的战场上，为了保咱，一直都是……所以，所以，这一次咱终于有能够摸到贝姬后背的力量了，这一次终于能够稍微追上一点儿贝姬了，如果这次不抓住机会的话，那么以后咱在贝姬眼中，大概永远都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了吧！不管是不是觉得咱太任性，但是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贝姬，请给咱一次追上你的机会吧！请给咱一次，让你能够觉得‘莉莉丝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孩子了’的机会吧！！”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自己一辈子都只能是跟在忒丝贝姬的身后受她保护的“雏鸟”。 孩子有属于孩子的时光，在成长为人之前受到保护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莉莉丝也是这样对待她所保护着的那些孩子们的，然而，如若要成为忒丝贝姬的爱人，那自己就绝对不应该只是一个“孩子”。 必须得成为有资格与忒丝贝姬站在一起的人，就算不能追的上她与她肩并肩，最少也要跟在后面绝不被远远地丢下……曾经因为忒丝贝姬那令人惊异的成长速度而认为这辈子根本没有希望，对于忒丝贝姬的强大与自己的弱小怀抱着深深的自卑的莉莉丝……如今第一次，终于能够拥有“不被忒丝贝姬甩太远”的希望了。 为他人所爱也因爱着他人，为他人所保护那么理应回馈相同价值之物，既然身为对方的爱人，那么人与人的关系应当平等而不是自己永远都是那弱小不堪的一方，这样的话……忒丝贝姬找自己当爱人又与养个宠物有什么不同？ “咱也想要……能够保护贝姬。” 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想要告诉忒丝贝姬，自己也并非是一无是处只能躲在她身后，事事都需要她操心的那个“孩子”，莉莉丝想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可以配得上忒丝贝姬的“爱人”。 “但是，莉莉丝……” 一味地保护虽然看起来确实让莉莉丝获得了安稳的生活，但是那样的行为也影响了她的心，令她产生了事事低人一等的自卑感，或许少女的懦弱真来自于忒丝贝姬“尽职尽责”的保护……这样的事情，现在站在莉莉丝面前的忒丝贝姬，终于开始考虑其自己的做法是否在给予了少女安宁的同时，也对她的心灵造成了某种程度的伤害。 “求你了，贝姬……请给咱这个能够追上你的机会吧。” 被这样哀求着，忒丝贝姬陷入了沉默，他不愿意让莉莉丝身处任何可能会发生危险的地方，但是，她也绝对无法忽视那位少女成长起来了的自我。 不再只是跟在自己后面连和陌生人说话都不太敢的那个孩子，不再只是无论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来帮她做的那个孩子，就算自己对莉莉丝的看法依旧停留在过去，停留在作为自己“妹妹”的那个小女孩身上，但是莉莉丝……就算缓慢，但是她也在以自己的方式逐渐成长，成长为并不一定需要依靠自己才能够活下去的坚强女性。 “我明白了，莉莉丝……” 最后，反复在自己心中说着“莉莉丝也有她想做的事情”的忒丝贝姬，终于做出了让步。 “但是……就算是在战场上我也会保护你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少女终于展露笑容。 之后，同意了让莉莉丝与自己一起上战场的忒丝贝姬在和诺亚以及莉莉丝商量完了关于孤儿院之类的问题之后，便带着莉莉丝离开了会议室。 “我觉得你应该还有机会啊？她们给人的感觉不像是爱人，应该还是像亲人姐妹或者……母女那样吧？” 皇天伊用胳膊肘捅了捅诺亚的腰。 “没机会的啦……不管她们看起来像什么，淫魔只要认定了爱人就绝对不会改变，这是忒丝贝姬和我说的，当然也可能只是想让我死心……反正我放弃了。” 诺亚苦笑着。 “你还真是容易放弃的男人耶？那我上次说的怎么样？介绍介绍我这边的女孩子给你认识下？其实我也有个妹妹哦……不过按年龄看大概不适合你……”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觉得……我还是哪天找个同为人类的……女性吧……” “切~真没劲。” 决战前夕 ================== 小小的收养院教给了其他人打理，就如同那些因莉莉丝的“爱”而获得了成长允许的孩子们一样，鼓起勇气追随着忒丝贝姬的背影而去不再只是忒丝贝姬眼中的“孩子”，逐渐成熟起来的少女，终于踏上了自己命中注定的战场。 从最开始实验性质的尝试作战，到后来能够与忒丝贝姬一起在天空中飞舞……从忒丝贝姬庇护的阴翳之下走出来的莉莉丝，将自己的能力充分的发挥在了战场之上。 通过控制死龙为敌人带来混乱，与忒丝贝姬一起作为先锋冲入如乌云一般笼罩于大地之上的龙群间，无数次的撕开死龙们的集群，为在地面上作战的人们减轻了莫大的压力。 正如诺亚所说的那样，因为莉莉丝的活跃表现，士兵们的伤亡的确减少了许多，而那位跪坐在死龙头上，与忒丝贝姬并肩作战的少女，也开始被人们称之为“龙骑将”。 并非依靠忒丝贝姬的庇护而是以自己的力量，莉莉丝在士兵间赢得了应有的尊重。 “不要那么叫咱羞死了啊！！” 不过，莉莉丝好像并不喜欢那个外号。 “有什么不好的么？听起来很帅气？” 忒丝贝姬歪着头弄不懂莉莉丝为什么会不喜欢别人叫她“龙骑将”。 “会觉得这种东西帅气的只有贝姬你啦！ 比起对“银白的死神”这个称呼沾沾自喜的忒丝贝姬，莉莉丝先一步从中二毕业~ 从莉莉丝开始走上战场时算起，差不多过了一年有余。 平时从战场上回来的她立即又会回到那间小小的收养院中忙上忙下一点儿也不休息，黑眼圈渐渐浓重起来的莉莉丝比起过去少了许多稚嫩，多了几分憔悴……虽然按照她本人的说法，那是“成长”的证明。 这样是不是说莉莉丝终于在“精神的成长”方面领先了还喜欢耍小孩子脾气的忒丝贝姬？ 而随着战事的发展，与死龙间的战争似乎也……渐渐进入尾声。 这个世界的未来到底会如何，很快，便是迎接那个答案之时了。 “如果可能的话，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会议了，我先说好……杰安特，忒丝贝姬，你们两个不许吵架。” 很少参加会议的忒丝贝姬与莉莉丝，和其他人久违的再一次在那间会议室中相聚，当然，与会者中也少不了那张让两人都感到讨厌的面孔。 杰安特似乎一直以来都将忒丝贝姬和莉莉丝当做了“害虫”看待，是不是有某种精神上的洁癖？ “既然是救世主大人说的话，那么我定当遵守。” 唯有对诺亚言听计从的杰安特微微点头以示会按照他说的去做，这一点倒是让其他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虽然还没被看成“害虫”，但是杰安特对其他人的态度也似乎总是高人一等的啊？ 忒丝贝姬和莉莉丝没有说话，差不多就是表示“知道了”的意思……这下诺亚总算不要为会议有可能被这两个互相厌恶的种族之间的争吵干扰而头疼了吧？ “那么就开始了，正如我说的，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们聚在这儿商量战争的对策，因为……下一次的战斗就是决定世界命运的时候了，只要赢了的话……以后就不用打仗，当然也不用开作战会议了。” “不过死了的话也不用哦？” 忒丝贝姬默认了不去和杰安特吵架，但是没有说不呛诺亚哦？果然那位优秀的领导者被忒丝贝姬一句话就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毕竟是忒丝贝姬嘛~ “这种时候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了，忒丝贝姬……天伊，你来说吧。” 大概是觉得是皇天伊的话忒丝贝姬就不太会中途呛声吧？所以，诺亚毫不犹豫的就把发言权交了过去。 “你还是老样子，拿忒丝贝姬没什么辙呢……不过关于这件事情，你们留到以后慢慢解决吧，下次就决战了哟，决战。” 用食指扣了扣桌面。 “和死龙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时候总归会到来的……我想你们也有这种感觉的对吧？现在大量的死龙都集结在东北的位置朝着这边缓缓推进，这样有规律的行军毫无疑问背后一定是那只死龙之王在搞鬼……贝姬你们和它也已经交手了好几次，这次就一鼓作气拿下它吧。” 敲桌子的声音更响了，似乎因为长时间的战斗压力，皇天伊也养成了某些不太好的习惯？ “说是拿下它，没那么容易呢……总是躲在大群的死龙后面，而且本身又很强，再说，就算拿下它也不能算是就赢了吧？死龙还是会复活，遗迹还是要一座座的去关闭……谁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掉这种战争。” “不用哦，拿下就赢了~我这儿有个超~棒的计划。” 看得出来，皇天伊今天也很兴奋……大概是觉得战争终于能够结束了，所以也开始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了吧？ “你这么说反而让我觉得害怕了……” 忒丝贝姬居然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嘛嘛，总之我就开始说明吧……这次作战的关键，就在莉莉丝身上。” “哎？咱？” 莉莉丝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样的惊了一下。 “是哟，控制死龙之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啊？” 以前的作战中也有过类似的计划，不过每次都碍于对方总是藏身于大群死龙之后无法接近而告吹，转而将作战的目标转向了削弱死龙们的数量上……莉莉丝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又把这个不是很可行的作战方案拿出来重提。 “关于这个就要说到去年发现的那些水晶了，详细的测验报告前些日子正好出来了……除了能够消除瘴气之外，那些晶体中还有着巨大的能量，能够与通过它们作为媒介释放的魔法大幅度增幅，甚至能够与人体内的魔力流动共鸣，产生不可预见的增强效果……我是基于此才制定出这个作战计划的。” 原来制定计划的人是你不是诺亚啊？ “死龙之王能够控制其他的死龙这一点我们已经深有体会，这正说明它和其他死龙间有着某种链接……那么如果我们如果能够再与其产生链接，然后用增幅的封印术沿着那个看不见的链接让其产生作用，就像是病毒感染一样侵蚀死龙之王与死龙间的链接，接着就可以扩散到全部的……” “停停停停，过程我不想听，说结果好么？” 忒丝贝姬不太擅长复杂的理论知识，对她来说战斗就是砍，砍，砍！的事情。 “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死龙一下子全都送回老家，把遗迹中的门全部封印！” “OK，我干！” “没错吧，听起来很棒吧~” 果然她们两个还蛮投机的么？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一听到可以把所有死龙全部解决还能关闭遗迹中的门，忒丝贝姬立马就决定支持皇天伊的计划了。 “好了好了，那接下来就说正经的了……因为覆盖范围的关系，这一次我希望以天使们的要塞瓦尔哈拉作为桥头堡冲入敌阵，我们在那上面施展封印术，没问题吧？当然下方也要有部队配合推进。” 望了一眼男性的二人，当然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在说“必须这么做”。 杰安特没有说话，诺亚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皇天伊现在也明白了，只有诺亚说的话那个总是很讨人厌的天使才不会反对，不然要让异族踏上那座城市……好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接下来就轮到贝姬和莉莉丝你们两了……希望你们可以尽全力找到藏在死龙中间的王然后将其控制，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环，封印术必须要有目标，所以得保证死龙之王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 “在我们施展法术的时候保护瓦尔哈拉，虽然由莉莉丝控制的死龙之王应该无法再操纵其他死龙，但是它本身就是很强的战斗力……空中的协防工作也交给你们两个，当然还有杰安特麾下的天使们，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 忒丝贝姬摊了摊手，虽然要找到和控制死龙之王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这有拼一拼的价值，至于其他的……都是平时打仗的时候就在做的事情，所以对她和莉莉丝来说应该也没太困难。 “之后就是防御战，一直等到我们完成封印术为止，所有人都立即退回到瓦尔哈拉中，法术完成后会展开大型屏障将死龙隔开，差不多是以瓦尔哈拉作为顶点向下盖住的半圆形罩子，所以地上的部队也要立即回到安全范围内……留在屏障外可能会受到封印术的波及，这个能够理解吧？到时候别跑太远了赶不回来。” 与其说是作战方案不如说是注意事项，也就是要求所有人都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战斗方便封印术展开时候的回撤……忒丝贝姬当然不觉得自己会跑的远到来不及回撤，不过既然别人说了的话，姑且还是要注意下。 “最后嘛，就是封印术的问题，因为这次所要使用的封印术规模很大，就算通过水晶增幅也需要最少三个人一起释放，到时候在瓦尔哈拉最前端的平台那里把水晶都堆起来，我们就在那儿对着死龙施放法术……好了，在场的几位，准备好接下来的几天来和我学封印术了么？” “哎？我们怎么也要？” 忒丝贝姬和莉莉丝惊了个呆，她们两人对“学习”这种事情可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的。 “以防万一咯，这么大型的封印术实施起来需要有非常高魔力素质的人才行，在场的各位全都满足哟？” “你不是有个妹妹么？让她来不就好了……” 忒丝贝姬还在抗议着要让她“学习”这件事情。 “她不行哦？虽然说是我妹妹，不过我和她的年纪差了有个五百年左右了，她还没有成长到能够背负这么沉重的东西……况且，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还希望给我的家族留一条命脉呢，就当是我的私心，你们两个就老老实实的和我学吧~” 皇天伊微微抖着肩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可根本看不出来她其实是活了……有那么多年的人了。 没办法了，看诺亚和杰安特的样子似乎对学习封印术这件事情没什么所谓……忒丝贝姬这下也只得和莉莉丝一起硬着头皮去学那个什么法术了……这对忒丝贝姬来说，可比干掉死龙难多了。 “那么接下来，就进行详细的关于战略部署的讨论吧……你们两个别溜哦。” 大概的东西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是让人头疼的通宵会议了……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忒丝贝姬总是“唉”的一声趴在桌上，在心里深深感叹自己其实是多么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当然，也可能只是她厌烦与人打交道这件事情。 “唔，嗯！” 不过看莉莉丝的样子，她倒是听得很认真就是了~ 决战 ============== 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这次也只需要像以前一样就可以了……我们走过了那么多场战斗终于迎来了希望的曙光，所以这次，我们也只要像以前一样的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贝姬……” 站在洁白的平台尽头，莉莉丝紧紧握着贝姬的手，因为汗液的缘故而稍显粘稠的掌心，不知意味着是谁的心在紧张不已。 “没事的，莉莉丝你只要像以前一样做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我。” 对着自己的爱人报以淡淡的笑容，然后…… 两人一起，手拉着手自平台上跳下。 紧紧拉在一起得手似乎不愿分开，但是最后……莉莉丝率先松开五指。 “贝姬！！加油！！！” 虽然因为下坠的风压而令声音模糊不清，但是莉莉丝依旧大声喊着为贝姬也为自己鼓气，接着，少女张开双翼，如相伴的蝴蝶一般舞动与半空之中，调整好自己的体式，朝着远方天空黑压压一片的“乌云”冲了过去。 决战开始了。 “优先找到目标，其他的死龙暂时不要管！” “咱知道！但是这数量也太多了！贝姬！帮咱开路！” “交给我！” 少女与龙群之中飞舞。 莉莉丝的速度比不上忒丝贝姬，战斗力就更不可能与她相提并论，所以为了安全的保护莉莉丝直到找到死龙之王为止，忒丝贝姬都必须放慢速度配合着莉莉丝前进，但是，这样的速度也让她们遭到了更多的攻击。 莉莉丝在没有控制死龙的时候基本不具备战斗能力，她自己对此也有所自知所以到了现在绝不会做出什么逞能的行为，不过这样的话，全部的重担都落在了忒丝贝姬的肩上。 “喝啊啊啊！！！” 翠玉的弯刀掀起一阵狂岚，震动着的大气在一瞬间膨胀，就像是打上岸边的浪花般将“力”推向四周。 龙群间被扯开了一道口子，但是转眼之间，更多的死龙便填充了上来。 “该死的这也太多了！！” 挡在面前的是连忒丝贝姬的风都无法撕开的黑色“帷幕”。 青绿的火焰燃烧了起来，无数的绿光在那黑色“帷幕”之间闪烁，漫天的毒火向着忒丝贝姬与莉莉丝席卷而来……打上岸边的浪潮，现在开始了回落。 同一时间，几道白色的光从两人背后窜出，硬生生的将那漫天的绿色火焰打算。 白光撕开了“帷幕”，穿透无数死龙的光在那黑色的潮水之中挖出了数道口子……忒丝贝姬立即抓住机会，拉着莉莉丝的手冲入了死龙群中，而在她们的身后，无数洁白的羽翼与漆黑的怪物厮杀在了一起。 在大量天使的保护之下，一边向着死龙群发射破坏性极强的主炮一边前进，空中之城瓦尔哈拉缓缓驶入战场。 “千万不要跟丢，莉莉丝！！” “咱知道，知道的！！” 莉莉丝紧紧追随在忒丝贝姬的身后，两人在死龙成群的天空中左冲右杀，闯出一条血路。 利爪，锐齿，毒火……接二连三的攻击从四面八方朝着龙群中的少女袭来，忒丝贝姬为莉莉丝将其一一挡下。 得快点找到死龙之王，不然这样下去别说保护莉莉丝了，自己都不知道能撑多久。 “一定在龙群的最深处，就像以前那样！跟上我，莉莉丝！” “好的！侧面的防御交给咱，贝姬你专心突破前方就行！！” 一年多来莉莉丝并非毫无成长，只是保护自己和忒丝贝姬的话，她已经掌握了不少防御性的魔法……最少，要让贝姬能够安心的将后背交给自己，这是莉莉丝对她自己的最低要求，而平日里的努力也让这个要求成为了现实。 展开防御性的魔法阵挡下了从侧面袭来的吐息，莉莉丝与忒丝贝姬朝着龙群更深处的地方飞去……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黑影从二人头顶掠过，甚至将成片的死龙全都给冲散了。 “那个是！！！” 巨大的身影比起一般死龙甚至仙化种的死龙都更具压迫力，双翼划过的天空中遍布紫色的闪雷，似是在昭示其王者霸途的余威，吞噬日月星空，将大地燃为灰烬的雷暴不光敌人，哪怕是自己手下的那些死龙也全部都是扫清的目标……拥有如此力量的怪物，只可能是…… “是死龙之王！！这次居然主动出击了，是朝着瓦尔哈拉去了！莉莉丝！！快回去！！！” 死龙之王的行动超出了原本的计划，现在诺亚他们应该正在准备封印术，如果让那种程度的死龙突袭瓦尔哈拉的话，那……必须得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之前赶回去抵挡这波攻势！！ “那个家伙居然！！！” 巨大的死龙从云上突降，一瞬间出现在了瓦尔哈拉的正面。 “吼……” 低沉的吼声犹如闷雷，伴随着死龙降下而一并落下的一道道紫电甚至扭曲了空间，将覆盖着瓦尔哈拉的防护罩在一瞬间便全部摧毁。 “吼吼吼吼吼！！！！” 这一次，是能够将人的鼓膜震碎，甚至直接令人脑浆迸裂的恐怖怒吼……巨型的死龙将双爪按在瓦尔哈拉最前端的白色平台上……紫色的双眼，紧紧注视着平台上的那三人。 防护着自己主城的天使们立即向着那只巨型的死龙一拥而上，然而连碰都还没有碰到对方便被从死龙身上放出的大量紫雷烧成了灰烬，天空中下起了由黑色的灰所组成的“雨”，洁白的城市也因为那密集的雷暴而燃烧在一片赤红之中。 那就是位于这些怪物们的顶点，被称作死龙之王的力量。 巨兽对着平台上的三人张开了嘴。 “挡下来！！在这里被干掉的话一切就都全完了！！” 堆在平台上用来增幅封印术的辉水晶绝对不能被摧毁……站在这里的人也绝对不能被…… 雷光在死龙口中暴起，在因其体表放电而掀起的一片紫霞之中，紫光的雷柱奔腾着迸射而出，一边将所接触到的一切在一瞬间蒸发一边自近向远的朝着那三人扫了过去。 “不会让你……得逞的！！！” 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另外二人身前，皇天伊对着那逼近的雷光张开了防御性的魔法阵。 紫色的雷光撞上了魔法阵，无数飞窜的雷电向着四周散开，就像是切割线一样将瓦尔哈拉中一座座白色的建筑与地面切裂，划开，然后炸裂。 升腾的火焰在各处燃烧，强烈的光令人双目失明，魔法的屏障发出如同玻璃一样“咔呲咔呲”的破裂声，然而，那道毁灭的雷光仍在继续喷射。 将天空烧尽，令大海沸腾，那是能够贯穿大地毁灭一切的雷之死光，魔法的屏障，纤细的双手，被雷鸣所掩盖下去的呐喊，那岂是能以区区人力便轻易挡下的东西。 咔呲，咔呲，不消几秒，皇天伊所构筑的屏障在那道雷光的冲击下便开始了崩溃。 拼尽全力向着逐渐崩溃的魔法屏障中输送自己的魔力，输送自己的灵魂，输送自己，能够付出的一切，然而……与这样毁灭万物的“命运”相比，人能够付出的一切又有多少？人所付出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燃烧灵魂，沸腾热血，人所怀抱的觉悟与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全部都是毫无价值，与垃圾无异的废物……没有努力就能取胜的可笑故事，也不会有付出就有收获的白日做梦。 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阻止屏障的崩毁，伴随着最后的一声脆响，在仅仅抵挡死龙之王的吐息数秒中之后，那由魔力所构成的防御屏障便彻底碎裂了。 但是，雷光并未能立即摧毁屏障后的一切……虽然魔法的屏障已经崩溃，但是，皇天伊……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道雷光。 血液凝聚着魔力，比起单纯的向外输送，将奔腾着魔法力量的自己化作屏障要更有效率也更加强韧……我们的努力在这样毁天灭地的“命运”跟前或许没有价值，但绝非毫无意义之物。 只要我们，能够承认自己的努力就好……我等并不奢求一定要有什么回报，只求在这结束之时能够做到问心无愧……人带着祝福降临于世，那么最后，也应该将这祝福交还天地，将这祝福……留托后人。 只要再多几秒就好，哪怕只能再多几秒也好……因为相信，她们一定能够赶回来。 终于，那道雷光开始朝着斜上方喷射，接着便渐渐停止了。 “咱抓到它了！！！” 从死龙之王的头顶上传来了这样兴奋的呼喊声。 啊啊，你看……这一切，都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对么？ 皇天伊仰面朝上倒了下去。 最后映入眼中的是黑云密布的天空……真是遗憾，如果是碧蓝的澄空该多好呢？虽然活了这么久，但是…… 果然，到这时候……还是会想要能回到自己的故乡……么……还是会想念那片……与澄空相近的……碧海么……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皇天伊！！！！” 忒丝贝姬降落在平台上，朝着皇天伊跑了过去……她用双手扶起了那位给予过她与莉莉丝许多帮助的女性。 “对……对不起……我们……我们来……来晚了……真的……对不起……” 双手完全烧毁，大半的身子也都消失不见，剩下的身体……也已经几乎全部烧成了焦炭。 这是忒丝贝姬第一次为了除莉莉丝以外的人落泪。 “没……关系的……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身体渐渐开始了崩溃，倒在忒丝贝姬怀中的皇天伊……犹如被风吹散的灰堆一样慢慢飞散，慢慢消失，但是……她在最后，依旧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生命……会在需要它们牺牲的时候牺牲……我……说过这样的话……吧？加油吧……忒丝贝姬……虽然无法亲眼见证未来的世界，不过我的这一生……也已经……满足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最后，皇天伊的身体完全化作了飞散的灰，在风的吹拂下，自忒丝贝姬的手中消散。 “怎么会……这样……” 跪坐在死龙之王头顶上的莉莉丝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如果不是自己来晚了的话，如果自己能和贝姬一样飞的那么快的话…… “忒丝贝姬，你来代替皇天伊……封印术需要三个人。” 即使是忒丝贝姬也能听出诺亚的声音中所夹带的，因悲伤而产生的颤抖……但是现在，他们没有时间为同伴的逝去而悲伤。 “可是，我来的话……” 忒丝贝姬担忧的抬起头。 “没事的，贝姬！！交给咱吧！！咱会好好守护好这里的，没问题的！” 为了驱散心中的悲伤，莉莉丝鼓足了干劲。 忒丝贝姬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便朝着诺亚与杰安特走去……而莉莉丝，则控制着那只庞大的巨龙飞离平台，向着一波又一波不断逼近而来的死龙冲了过去。 友人的牺牲并没有白费，此时此刻，战斗仍在继续。 死别 ============== 雷光撕裂天空，大地燃烧与火海之中，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地上，战斗都仍在持续着。 士兵们的呐喊声与死龙的嘶吼声融汇在了一起，黑色的毒血与赤红的鲜血流淌于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无数生命逝去……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让新的部队向前顶上，如此反复着厮杀与死亡的战斗，似乎永远也望不到结束的尽头。 为了创造出明日的生而在今日死去，无数的生命正在以自身作为音符，在这名为“命运”的残酷乐谱上，谱写出属于自己也属于他人……那传承不断流淌向未来的传世之歌。 赌上一切，付出一切，人所求之物并非自身的价值与否以及究竟是否能够做到怎样的事情……人所求之物，只是这样的能够在临终之前，能够做到问心无愧。 我为我所爱的世界付出所有，我为我所爱的人付出所有……我将这诞生于世的祝福赠与后人，只望有朝一日这个世界能够得到救赎，只望有朝一日……有人能够记住我的名字。 跨越种族与性别，跨越彼此之间平日里那纷杂烦乱的人际关系或是爱恨情仇，在这一天，共同走上战场面对着潮水一般死龙的人们……依靠名为“希望”的纽带联系在一起，驱赶心中恐惧，坚信着“奇迹”终会降临，终会……超越那无法改变的必亡“命运”。 陨落，陨落，陨落……天空之中白色的羽翼渐渐消失不见，大地之上，能够再继续代替被毁灭的队伍继续顶上前方的部队，已经找不到了。 然而纽带依然没有消失，然而希望依旧寄存心中，越是面对绝望的惨境，人胸中的那份火焰……越是燃烧炽烈。 这是最后一役，但觉不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一日，如若未来真的需要以我们的血肉枯骨铺就，那么此时此刻便是我们生而为人理应奉献……理应牺牲之际。 生命的价值对于世界而言不值一提，然而无数不值一提如同枯柴树枝一般的生命，最终也能汇聚成这燎原的烈火，最终也能汇聚成，这足以撼动大地与天空的咆哮。 呐喊吧，奉献吧，牺牲吧，这里将成为我们的死地，这里……将成为“未来”起始之地。 生命会在需要它们做出牺牲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牺牲，这便是我等的大义，是我等的荣耀，是我等…… 对这残酷世界所怀抱着的，允许我等降临于世并在这个世间留存足迹的“爱”与“感激”。 因此，不必害怕，不必悲伤。 就让这以我等生命作为薪柴的大火……将这蚕食世间的一切污浊，全部扫清一空吧！！ 奋勇向前，视死如归。 灵魂的传承川流不息，生命的礼赞响彻天际。 “完成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代表着那期盼已久的“希望”终于实现。 通过辉水晶的增幅，庞大的魔力充斥着整片天空，复杂的纹路开始显现……由三人共同联手所释放的封印术终于完成了。 天空之中激荡着纯净的魔力，污浊的气息一扫而空，接着，转瞬之间，魔力汇聚成了猛烈的风暴。 象征着踏向未来的那条光明之路终于出现在眼前。 “让所有部队全部撤回来！！忒丝贝姬，叫莉莉丝也回来！”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忒丝贝姬在完成封印术的瞬间便已经张开翅膀准备飞出去喊仍在前方抵挡着成群死龙的莉莉丝回来了。 “莉莉丝！！快点回来！！和死龙之王分开！！” 也不知道龙首上的那位少女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忒丝贝姬一边喊着一边朝莉莉丝的方向飞了过去。 “现在分开的话……这家伙就又会袭击你们的，不能功亏一篑……要到封印术起作用为止不能把它干掉对吧！咱再撑一会儿！！” 莉莉丝听到了忒丝贝姬的呼喊，她一边操纵着死龙之王将又一波涌上来的死龙击退一边这样大声的回应着。 因为需要以死龙之王作为中间媒介来使封印术扩散到全部的死龙，所以不能直接摧毁它的心脏，但是，莉莉丝如果现在就和它分开的话，那么重新掌握了身体控制权的死龙之王说不定就会对瓦尔哈拉造成极大的破坏导致全部的计划功亏一篑……已经有那么多的人牺牲了，绝不能再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 “快一点，莉莉丝！！魔法已经起作用了！！” 魔法的能量充斥着整片天空，如涡流一般的能量漩涡已经渐渐开始形成…… “咱……咱知道了！让咱把这一波给打退……好了！那就回去吧！” 连莉莉丝也能感受到如今身处的这片天空正在被多么庞大的能量所笼罩，所以在她最后一次击退一波死龙的攻势之后，便立刻控制着死龙之王超瓦尔哈拉的方向飞了过去。 尽量减少死龙之王脱离自己控制后能够行动的时间，最好刚一分开就让它被封印术卷进去……如果是近距离的话，有贝姬在就算死龙之王还要做临死前的一搏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关系……毕竟贝姬很强，另外的两人也很强……只是在这最后抵挡一下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快过来，莉莉丝！和那家伙分开！没问题的，防御的话有我在！！” 忒丝贝姬先一步落在平台上，呼唤着大量的风与此时涌动在每一个角落中的魔力共鸣，她已经准备好了要接下死龙之王与莉莉丝分开之后可能进行的攻击了。 “知，知道了！” 莉莉丝对忒丝贝姬充满信心，将一切都交给她绝对没有问题……于是，莉莉丝也张开了翅膀，准备从死龙之王的头部与其分离，立刻飞回到那座平台之上，但是…… 她依旧维持这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莉莉丝！！！” 忒丝贝姬仍在焦急的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莉莉丝的头上汗水密布，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一样浑身凉的发抖。 “贝，贝姬……” 莉莉丝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尾……尾巴……分不开了……咱的尾巴……脚也……咱……贝姬……” 无法将尾巴从死龙之王的头部拔出来，双腿也像是黏在了对方的头部上面一样没法站起来，莉莉丝…… “贝姬，帮帮咱！！帮咱和这个怪物分开！！” 莉莉丝哭喊着向忒丝贝姬寻求帮助。 “莉……莉莉丝！冷静一点！不要急，我这就来帮你！！” 忒丝贝姬立即飞向莉莉丝。 “怎么回事！！” “尾巴，咱的尾巴拔不出来了！腿也像黏在上面了一样！快帮帮咱！贝姬！” 仔细观察的话能够看到莉莉丝的尾巴与死龙头部的结合处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死了，而莉莉丝跪坐着的双腿上也遍布黑色如泥一样的角质。 该死，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反过来侵蚀了么！ 也许是控制死龙之王的时间太长了，也许是死龙之王原本就与一般的死龙不同，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控制……莉莉丝在操控死龙之王抵挡死龙的这段时间内，不知不觉便被对方反过来侵蚀了身体，所幸，侵蚀的程度并不多。 这种程度的话削掉双腿与死龙头部的接触面应该没问题，只是皮肉伤之后休养一下就能好起来，但是尾巴……把死龙头顶削个洞出来应该可以拔出来，实在没办法的话……该死，只能切掉了…… “莉莉丝你不要急！！我这就来帮你！！会有点疼所以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的忒丝贝姬朝着莉莉丝急匆匆的飞了过去，虽然嘴上说着让莉莉丝不要急……但其实，现在的忒丝贝姬比谁都要焦急。 封印术马上就要起作用了，得快一点将莉莉丝与死龙之王分开！这么想着的忒丝贝姬直冲向莉莉丝，然而…… 她立即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弹了回来。 就像是一头撞到了墙上一样的忒丝贝姬重重的摔落在了平台上。 “贝姬！！！” 莉莉丝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额上满是鲜血的忒丝贝姬又站了起来，虽然多少有点不稳，但是她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大碍。 忒丝贝姬抬起头，发现她与莉莉丝之间已经有一道淡蓝色的屏障相隔……封印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该死！！诺亚！！把这东西给我停下来！！！” 忒丝贝姬立即转身朝着另外两人吼了起来。 “封印术一单起作用，不可能停得下来！忒丝贝姬，你……” 杰安特一动没动一句话也没说，而诺亚的脸上则流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别给我开玩笑了！莉莉丝还在外面！！给我停下来，停下来！！！！” 忒丝贝姬一边尖叫着一边再一次起飞，她握着翠玉的弯刀，直接冲向那隔开了她与莉莉丝的屏障。 “该死的东西！！！！” 弯刀刺向屏障，发出了刺耳的鸣声……然而，如此庞大的魔力所构成的魔法，不是忒丝贝姬能够这样轻易破坏的了的。 “贝姬！！” 莉莉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绝望。 “贝姬！快帮……救救咱，好痛……好痛啊……贝姬！！” 屏障外的空间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看不见死龙的影子……现在，就像是被从瓶子里泼洒出来落满一地，混杂了各种颜料的奇怪颜色充斥着屏障外的天空。 魔力的奔流已是肉眼可见，那股庞大的力量正在撕扯着身处其中的死龙……当然也在撕扯着莉莉丝的身体。 “不要怕，不要怕莉莉丝！我来了，我这就来帮你！！！” 拼命敲打着那面屏障，丢掉了手中的弯刀，忒丝贝姬使出浑身力气想要让自己哪怕是一只手也好……想要能够通过那面屏障去抓住莉莉丝的手。 “啊啊啊啊啊！！！！！” 忒丝贝姬嘶吼着，她的手进入了屏障之中，慢慢向着外部穿透……然而，巨大的魔力将她的手撕扯的不成人形。 皮肉与骨骼全都被拧成了一段一段，但是忒丝贝姬依旧还是努力着将那已经不成形了的手伸过去，伸过去…… “贝姬！！” 莉莉丝一边哭着一边朝忒丝贝姬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而，当她的手一接触到屏障的时候，钻心的疼痛便让她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莉莉丝！！坚持住，再坚持一下！我来了，我这就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自己骨骼尽断也没有关系，一定要握住她的手，一定要到她那一边去，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尽全力向着莉莉丝那一侧挤了过去，尽全力将自己的手伸向莉莉丝……莉莉丝也又一次的向着忒丝贝姬伸出了手，然而……就在那个瞬间…… 忒丝贝姬的右手直接不见了。 本已被撕扯到残破不成形的忒丝贝姬的右手，在魔力的激荡下直接被分解到消失不见……伸出的手没有能够握住对方的手，忒丝贝姬与莉莉丝，没有能够……碰触到彼此的指尖。 “莉莉丝！！！” 完全没有在乎自己那条断掉的手臂，忒丝贝姬呼喊着莉莉丝的名字，而莉莉丝…… 她的脸上，流露出绝望与恐惧。 “救咱，贝姬……救救咱，忒丝贝姬！！！！！” 最后的话语，最后的呼喊，那份痛入心扉的悲伤与绝望……以这一声悲惨的哭喊作为诀别之际的赠言，这是忒丝贝姬所听到的……莉莉丝的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魔力的漩涡便已超脱人或者天地之间任何一种存在能够掌控的范畴，巨大的奔流席卷天空与大地，将屏障外的所有一切，全都……扫清一空。 在那之中，也包括莉莉丝。 澄净的天空中万里无云，太阳的日光是那样的刺眼。 目之所及的远方再无一只死龙的踪迹，长久以来侵蚀大地遮蔽天空的那片黑云，现在已不存于这个世界之中。 下方的地面上传来了人们的欢呼声……历经无数年的战斗与抗争，这一次，通向未来的道路终于被打开了。 人们从命运的手中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未来，这个世界被允诺可以继续存在下去，然而…… “骗人的……骗人的吧……” 唯有一人，在今日失去了所有却又未能死去，独独留存与此世之间。 “莉莉丝，莉莉丝！！！！！！” 对着苍空悲切的呼喊着爱人的名字， 忒丝贝姬通向未来的道路在今日，永远的……闭塞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瞳孔收缩，嘴巴中发出“啊啊”的呓语无法合上，忒丝贝姬抱着头，姬坠落在了平台上。 “忒丝贝姬！！” 诺亚跑了过去。 然而，忒丝贝姬并没有看她……被悲伤挖空了心灵的少女眼中，已经无法再映照出任何人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 颤抖破碎的声音化作不似人语的呜咽，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的忒丝贝姬撕咬着自己左手的手指，任凭诺亚怎么拉都拉不开。 “忒丝贝姬！你振作一点！！！” 不忍自己曾经，或许是现在也依然爱着的女人变成这幅样子，诺亚想要让忒丝贝姬从失去莉莉丝的悲伤中多少振作一点，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位少女最后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之后怎么办，救世主大人。” 杰安特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不要这样叫我，我根本不配这个称呼。” 诺亚半跪在晕倒的忒丝贝姬身边，握着她右手的断口，用简单的治愈法术为她止血。 “这个世界获得了拯救，其中毫无疑问有您所贡献出的巨大贡献。” “这个世界还没有获得拯救，杰安特……只不过是，让一切回到了起点而已。” “起点？” “是啊，没错。” 在为忒丝贝姬止血之后，诺亚抱着晕倒的少女站了起来。 “千百年前这些石门也是这样立在遗迹之中，现在不过只是让时光回到了那个时候而已，死龙并没有被消灭……千百年后，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必定会重演，现在不过只是……为这个世界又争取了一段时光而已。” “让瓦尔哈拉降下去，让愿意和我们走的人登上这座城市……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好，为了在遥远的未来必定会重演的历史……我们必须事先做好防备。” “我明白了，诺亚大人……那么，这个女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诺亚稍稍沉默了一会儿。 “忒丝贝姬……是很强的人，我们需要她这样的力量……治好她的伤，让她……和我们一起。” 这到底是出于对少女的同情亦或者是心中依旧怀有的爱意，还是只是想要借用忒丝贝姬的力量为未来多一份保障，诺亚自己也说不清楚。 自己是个木讷又无趣的男性，自己的选择，或许也就只有这样木讷而又无趣的选择，但是……如果岁月能够令忒丝贝姬心中的伤口愈合的话……我希望，她能够……能够…… 然而，现在的诺亚并不知道在未来事情的发展并不随人愿。 “好痛……好饿……贝姬……救救咱……救救咱……” 七海的尽头，不为人知的封闭深渊之中……遍体鳞伤的莉莉丝与死龙之王的残骸一起倒在了那里。 寒冷，饥饿，疼痛，气若游丝，意识却没有消散。 心中仅剩最后一丝希望，心中仅存最后一抹烛光，相信着忒丝贝姬一定会找到她一定会拯救她的莉莉丝，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能够活到忒丝贝姬找到她为止……莉莉丝，开始啃食起与自己的身体连在一起了的死龙残骸。 “贝姬……呜呜……贝姬……快来救救咱……快来……救咱……呜呜……”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直至……直至…… 心中的那抹光明彻底消失为止。 于是，一人前往天上一人沉眠深海，在理应死去之时没有死去的莉莉丝与怀抱着无法拯救莉莉丝而失去一切的悲伤的忒丝贝姬，当时光匆匆流转百年千年，在她们的心中…… 未来闭塞希望不再，仅存的烛光早已被悲惨的现实所熄灭，在她们的心中……唯一剩下的便只有那不断扩散不断蔓延，如藤萝一般纠结到难以铲除，将触手的根须遍布心中每一个角落的……这份，诅咒着世界破灭的黑暗。 千百年来缠绵不断，这份恨意比爱久远，这份恨意比爱流长……在无法死去的不朽寿命之中，诞生的是与天地同寿的漫长憎恨，为此而疯狂为此而堕落，昔日的英雄最终成为了食人的恶兽与为毁灭世界而推波助澜，心中已无身为人时全部感情的堕落女神。 喰尽七海染黑天空，最后连同大地一起堕下，啊啊…… 昔日为了守护他人而奋斗不已的“爱”早已荡然无存，千百年来，我与她……不过只是依靠憎恨作为燃料的空心人偶，你觉得…… 这样的结局对于我们，是否合适是否公平是否……能够让人只是叹一口气，说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或者…… 你是否，会将这样的结局……视为你所憧憬的“牺牲”呢？鳞族的，小姑娘。 我想要成为的。。。 ============================ “那么，故事也说完了……你是不是，也该差不多配合咱一些了？” 幽暗的山洞内，莉莉丝的双眼泛着赤色幽光……自己身上唯一这样直接体现出来的与过去的不同，除了尾巴之外，就是这双眼睛了。 “别……别骗人了！！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 皇铭月拒绝承认莉莉丝所说的过去。 “杀人犯在诞生的时候也不过只是个哇哇啼哭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刚开始都是一样的……只是最后我们的选择不同，咱最后选了这条路，仅此而已。” “反正咱能和你说的也已经说完了，要是不介意的话咱还可以和你说说是怎么杀掉你的姐姐们的，不过……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咱不想再怎么和你耗下去了，给咱跟上来。” 从坐着的岩石上站起身，莉莉丝摇着尾巴披上斗篷，向着洞内走去……她并不担心皇铭月不会跟过来。 “咱啊……” 莉莉丝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着。 “一直在想，如果是现在的咱，一定不会以那样的方式作为最后的道别，一定会笑着让贝姬她自己好好活下去，不要怨恨其他人……一直在想，如果你的姨母还活着的话，说不定她能够让贝姬走出心中的那片黑暗，一直在想，如果……如果当初咱没有答应贝姬的请求，没有和她成为爱人的话……如果让她去接受诺亚的话……如果，能还有一个爱人陪伴在她身边的话……大概，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糟了吧？可是事情没有如果，我们能做的除了后悔之外，就只有去努力改变未来了……咱啊，性格变了，样子也变了，心里面啊，现在依旧还是憎恨着没有能来拯救咱的贝姬，但是啊……” “在知道安洁莉卡是咱的女儿之后，咱终于明白，自己不管怎么变……就算变成了这样一只让人厌恶让人憎恶的怪物也好，咱的心里啊……” “还是……还是希望……能够……把这份爱……被咱丢掉的爱……重新……” “重新，拾起来啊……” 外表虽然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在乎，虽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小姑娘，然而，正因为如此…… 莉莉丝的那颗心，在哭泣着。 “话说回来，你用得着这么安静么？怎么感觉一下子变成了兔宝宝，让咱有点不习惯啊？” 不出莉莉丝预料，皇铭月的的确确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没错……不过，从走入洞穴尽头，沿着那螺旋向下的石廊走到最底部，进入哈兰黛尔遗迹……差不多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上，皇铭月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条笨鱼在想着什么莉莉丝才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只是突然变得这样沉闷起来的气氛让她也感觉有点无聊，毕竟依莉莉丝的个性，她是并不怎么喜欢沉闷与寂寞的。 “不说点什么嘛？这里可是咱的故乡哦？有没有什么想要问咱的东西？” “……” 身后一阵沉默，要不是轻轻的脚步声以及呼吸声依旧有条不紊的从自己身后传来，莉莉丝都快怀疑皇铭月是不是走哪儿掉到坑里去了。 “为什么。” 又走了一会儿之后，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了这样的问题……或许说是问题也并不确切，因为皇铭月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像是在询问什么东西。 “什么为什么？” 莉莉丝稍稍侧过了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说的是真的……你明明……应该……应该……” “应该是……英雄……” 声音有点小，不过这儿的环境很安静所以也不怕听不见，莉莉丝不禁开始感叹皇铭月对自己的态度变化是不是太快了一些，从一开始的依赖到瞧见自己食人之后的要打要杀，再到现在又开始……正因为还是小孩子所以很容易受他人影响，感情和态度都容易起伏不定么？ “本来就是英雄吧？起码咱还活着的时候……不对，咱现在也活着……应该说咱还算是人的时候确实是被这么称呼的，只不过在英雄的故事完结之后，咱选择成为了怪物，只不过是仅此而已的事实，如果那个时候不吃死龙尸骸的话咱也会死去，如果死了的话也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所以这是咱自己选择的路，没什么好问为什么的。” 说话的时候，莉莉丝并没有回头去看皇铭月，她觉得这些事情是非常简单明了显而易见，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的事情。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太奇怪了……” 身后又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原本想要对此嘲讽一二句话，但是，莉莉丝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是否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种事情太奇怪了。 对啊，自己也这么说过，自己，和忒丝贝姬说过同样的话……不由得，因无奈而嘴角上翘。 会对这种事情感到奇怪，会对“不公平”的命运感到奇怪，以自己的认知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那是属于还是“少女”的我的疑惑，将这种“奇怪的”事情否定，也是属于还是“少女”之时的我的选择。 早就没有了那样的心情也早就没有了那种“对的事情就是对的，错的事情就是错的”的想法，或许这便是“少女”与“女人”之间的区别，或许这可以称之为成长，成熟……或许，也可以说是堕落。 我变成了这样的人，忒丝贝姬也变成了这样的人，不是因为成了怪物还是因为其他的遭遇，只是随着时光推移，大家自然而然的就都变成了这样的人，只是这样的事情而已，剔除掉纯洁的童真与善良，我们舍弃了自我的弱小而获得成长……感叹不公想要设法做些什么的自己活在昨日……就算以这样的借口作为安慰，在听到同样的问话之时，我果然还是会觉得心痛。 我所不再具备的东西如今在那名少女的身上依旧还存在着，虽然愚笨虽然幼稚，然而那却与过去的我无比想象……人是会怀念的生物，一旦看见自己过去的影子，感怀伤秋的悲怜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开始沉浸于对时光飞逝的感慨之中不能自拔，成人嘲笑孩子的愚蠢，孩子厌恶成人的残忍，我们之间永远有一条代沟存在，或许这便是那隔阂的原因吧？不断舍弃从而不断成长的单行线，虽然回首之时每个人都会羡慕过去纯真无邪的那个影子……但是我们却谁也无法回头。 “是啊，确实是……很奇怪的事情，皇带鱼……” “对你来说无法理解的事情，终有一天你会能够理解它们，对你而言无法承认的事情，终有一天你也会慢慢……觉得这样是无可奈何的……时间磨灭激情，时间抹平人心，即使现在否定，在未来数十年间，你还是会变成那样的人，所以，如果有什么疑问有什么想不明白……” “不要犹豫，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在你成为像咱这样的大人之前，尽量的……让还属于你的‘少女’多闪耀它的光彩吧……当然，咱不是指没头没脑逞英雄去送死这种事情。” 算是对皇铭月的鼓励吧？虽然讨厌少女的愚蠢，但是却并不反感她的纯真……没想过要和她搞好关系，但是一旦看到如同自己过去幻影一般的那个少女，结果还是想要能够至少在看法上帮助她一点……自己这样的行为，或许也能够称之为愚蠢吧？ “我……想做的事情……” 对方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不要犹豫也不要寻求其他人的看法，按照你自己认定的‘正义’去做，即使是错误的也无所谓，毕竟……人能够随着自己性子感叹不公的年龄，也就这么几年……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想再来和咱打打杀杀了？是听了咱的故事所以困惑了，还是说是对自己产生了某些疑虑？嘛，这些东西就随你吧，不过有一点咱要说的是……” “咱可没软弱到需要你来可怜的地步。” 有些熟悉的经历 ======================== “说起来，如果要藏什么东西的话，果然应该是在比较特殊的地点吧？哈兰黛尔比起其他城市来说的话并不算大，能够想到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是在门那边或者主塔那边，咱觉得大概就是这么两个地方。” “看得到那边的塔么，皇带鱼？” 莉莉丝停下步伐，朝向左边望了过去。 “塔……” 皇铭月也跟着望向了那个方向，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好像稍微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不过这也难怪，自己相信着的那个简单的“善良与邪恶”的世界观一次又一次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继续相信还是不相信了，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嗯，就是那边那座黑黑的建筑，看得到吧？” 地下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散发着淡淡紫光的晶簇作为唯一的照明光源……莉莉丝凭借着超人的视力能够看清被黑暗掩盖起来的一切，不过皇铭月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的暗视能力，大概只能看到因晶簇的亮光而轮廓模糊的一圈黑影……如果莉莉丝没说的话，她还以为那边的只是一根巨型岩柱而已。 “以前的话是很漂亮的塔哦？最顶上会有魔法纹路显示时间，下面的话，一层是博物馆，上面是图书馆，再上面似乎是会议室和钟楼……蛮怀念的呢，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玩。” 用平淡的语气诉说着平淡的事物，然而那份平淡，却是心底里最忧伤的思念。 “是……是么……” 大概是仍然无法理解莉莉丝这个人，所以皇铭月好像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要不先去那边看看？” 大概是想要让那个少女恢复一些积极性吧？反倒是莉莉丝一直在主动向皇铭月搭话。 “嗯。” 皇铭月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就走……等一下！” 和刚刚的轻快不一样，莉莉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伸出一只手护在了皇铭月身前。 “怎……” 恍惚中的少女还一头雾水，而扬起尾巴的莉莉丝已经进入了战斗模式。 “空气不太对，这种感觉……” 对于环境变化异常灵敏的莉莉丝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是死龙！！！” 伴随着莉莉丝的那声大喊，她们上方的空间突然扭曲起来……在那变得模糊了的黑暗之中，披着华丽的流光幻彩，有着如同彩色玻璃一样棱角分明的多边形翅膀，蛇状的仙化种死龙凭空出现。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仙化种！！不对，难道说是……” “没有被那时候的封印术彻底扫清，从千年前一直残留到了现在么！！” 仙化种的死龙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与三日月的意识合二为一的莉莉丝已经清楚地明白这些高位的死龙或许正是自己曾经的族人……出现在这里，盘踞在这里，如果有什么原因的话，那一定是因为…… 然而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仙化种死龙的翅膀周围，开始浮现出无数复杂的魔术纹路。 “则，先下手为强！” 扬起尾巴对着死龙喷射出青绿色的光柱，想要用先发制人的吐息打消对方的魔法，然而，光柱并没有接触到死龙的身体。 像是被某种屏障隔开了一样，那道光柱在死龙的面前偏折向了其他方向。 “这家伙！” 从突然凭空出现到能够偏折吐息一类的能量攻击再到它正准备释放的魔法，看来这只拥有多种能力的死龙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魔法的构建已经完成，死龙发出了低沉的吼声，接着，它那彩色玻璃一般的翅膀开始闪烁其强烈的光芒……无数的光犹如流星一般从死龙的翅膀上冒出，向着其下的二人发起了大面积的轰炸。 “这种攻击别想碰到咱！传……啊啊啊？” 刚拉起皇铭月的手准备用传送术躲过这一系列的魔法轰炸，莉莉丝立刻就感到不太对劲……魔法用不出来了。 “禁……禁魔空间？不是吧刚刚这家伙用的魔法是这个么！？这鬼玩意！！” 光弹的轰炸并不是一开始使用的魔法而是死龙本身的能力，死龙刚刚在半空中构建出的魔法纹路其本质是封印空间内一切魔法的禁魔空间……没能立刻识破这一点的莉莉丝在感叹那只死龙的强大之时，也深感自己就算拥有了三日月的全部知识，可是在关键时刻还是不能够做到随机应变。 立即如与皇铭月战斗的最后时刻一样，莉莉丝用自己的尾巴充当防护罩，把皇铭月按在自己身下，然后用尾巴将自己与皇铭月裹在了一起……吃下这些地毯式轰炸的光弹自己应该不会死吧？应该……不会吧？ 爆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感觉应该是被击中了但是却没有疼痛的感觉，是该庆幸自己够硬么？不对不对再怎么样也会有感觉的吧？一点疼痛都没有难道是被秒杀了？不不不，再怎么说都不可能被秒杀了吧！！我还没弱到这地步啊！ 感觉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莉莉丝即刻便接触了尾巴的防御。 “轮到咱了！看咱把你……哎哎哎？” 这是今天第二次遇到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发展了，莉莉丝不禁瞪大了眼睛……而同样的，街道上的其他人也正睁大了眼睛望着她。 “到底，怎么回事……” 莉莉丝茫然的望向四周。 说不上华丽但是却如同格子一样搭在一起，虽然显得有些拥挤但却别有风味的街道建筑；不亮也不暗，由许多晶簇散发出的柔和光线为这片地底的世界提供了充足的照明……人来人往，既有长得一副毛茸茸样子的兽人也有在这个世界中随处可见的人类，当然，还少不了许多衣着暴露，有着翅膀与尾巴的……自己的同族。 莉莉丝的大脑又宕机了，距离重启还有五，四，三…… 幻术？梦境？走马灯？不对不对，从感觉上来看应该是更加真实一点的东西……回到过去？不不不我是不会相信这种东西的，所以那个死龙到底做了什么？这种情况…… 围观莉莉丝和皇铭月的人越来越多了……莉莉丝的那条尾巴似乎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周围“咦，那个尾巴好奇怪”“但是闻起来似乎是我们的同族呀”“她们在做什么呀，突然出现在路中间”这样的低语连续不断的传入莉莉丝的耳中……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如果这里真的是“过去”的哈兰黛尔的话，那么现在首先要做的，最关键的是…… 莉莉丝立即将自己的斗篷盖在了皇铭月身上，然后将她抱起来大喊了一句“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之后，便像阵风一样的溜走了~ “怎……莉……” “别说话别出声别冒头！等咱把你安排好了再说话！” 最重要的是把这家伙藏起来！！ 有些熟悉的经历（二） ============================== “老板住店随便给间普通一点的房间！” “呃呃……客人小姐？？？” 抱着被裹在斗篷里的皇铭月急匆匆的冲进了一间自己有些记忆的旅店里，莉莉丝钱也没付就准备往二楼跑。 幸好，对待同族，淫魔们都是非常好说话的。 “客人小姐就请先好好休息吧，晚饭的话我等会儿再送上来……那条尾巴……对，对不起！我不该多问这种事情！我，我先下去了！” 服务员打扮的女孩子将钥匙交给莉莉丝之后就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退出了房间。 “呼……”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皇铭月之后，莉莉丝长吁了一口气。 “好了，可以出来了。” 轻轻敲了敲被自己丢在床上，用斗篷裹成了个粽子一样的皇铭月。 斗篷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那个，莉莉丝……小姐……这是？？？” “呼呼，称呼恢复了呢？嘛，咱也在疑惑中，不过看情况……咱们大概是回到过去了吧？” “回，回到过去？？？” 皇铭月一脸茫然，那是当然的咯……莉莉丝一开始也是这样一脸呆样的~ “大概吧，不过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这种事情咱清楚得很……而且这里是哈兰黛尔，是咱的种族——淫魔们的故乡，你可千万小心点，不要让人看到你的鳞片认出你是鳞族……” “如果真的是回到了过去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时候淫魔和鳞族的关系可说不上好，大家虽然会找各种各样的伴侣作为爱人但是是鳞族的从来都没听说过，你们那边也应该是一样的吧？要是在哈兰黛尔里出现鳞族的话……大概会被抓去哪边的‘牧场’吧？” “牧，牧场？？” “嗯嗯，榨汁啊产卵啊苗床啊，生产乳制品和某些可食用生物的那种牧场。” “啊啊？？啊！？？” 看来皇铭月的大脑一下子无法处理这种超过了自己常识的信息，也和莉莉丝经常的那样“啪”的一下宕机了……接着，在过了一会儿之后，皇铭月面部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刷刷的彪了上来。 “你你你在说什么呀！！” 脸红的和个苹果似的。 “嘛，虽然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种地方啦！总之，这里对你来说是很危险的地方！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食物什么的让服务员送上来，回收也让别人来清理，你不要随便乱跑……咱去查点东西，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明白么？对了，你的碎宝石呢？还带着么？这里东西用货币结算可是很贵的，碎宝石什么的也能当做支付手段……还带着的话快给咱，咱下去付房租。” 不忘付房钱的好孩子莉莉丝。 “唔，有……” 皇铭月把伸出来的脑袋缩了回去，裹在斗篷里摸了摸后，递出来了一个小袋子……莉莉丝一把将袋子拿了过去。 “有多余的咱会还你的……总之你记住，咱现在要出去查东西所以不能陪在你身边，你千万别乱跑，别给人认出你是鳞族！手臂脖子都遮遮好别让人看见鳞片，知道么！” “知，知道了！！” 感觉皇铭月要从鱼变成缩头乌龟了？一直裹在那个斗篷里……少女绝赞自闭中。 莉莉丝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对她而言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去搞定……不管现在这是不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只不过是沉浸在一厢情愿的幻觉之中，个性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莉莉丝并不会因此而有什么苦恼。 任何事物都是有价值的，如今自己身处这里这个“现实”绝不会毫无意义……所以，莉莉丝希望能从这段“过去”之中，找到某些能够开启“未来”的关键因素。 “打扰啦，有人在么？” 首先确定了时间与日期，先去石门附近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又在博物馆中逛了一圈之后，莉莉丝大咧咧的冲上了二楼的图书馆。 距离“那一天”的到来还有五日，如果说自己还有什么能够做到的事情或者说改变那个结局的话，那么，契机一定就在这五日当中了……莉莉丝同忒丝贝姬一样，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于是，她开始寻求能够成为“手段”的线索与答案。 “真少见，这里一般是不会有同族来访的啊……不过，容我确定一下，你是我们的同族没错吧？虽然那条尾巴看起来……还有，你的味道闻起来似乎……掺杂了某些不祥的气味……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我先道歉，不过，能够将同族的证明给我看一下么？” 与莉莉丝的发色极为相近的管理员小姐从书架间走了出来，她望了一眼莉莉丝之后便眯起了眼睛。 看得出来她的表情当中有着相当的困惑与一丝警惕，这也难怪，毕竟莉莉丝的尾巴看起来就不是那么的友好，而且，似乎是能够凭借味道分辨同族的淫魔也能够从莉莉丝的气味中嗅到那流淌于她全身上下，洗也洗不清的瘴毒气味与……喰食了数不尽人生的血腥味。 莉莉丝没有多说什么，她立刻便展开了自己的翅膀，然后拉起连衣裙的下摆露出小腹。 淡紫色的淫纹在莉莉丝的小腹上一闪一闪。 “抱歉啊，看来确实是我们的同族……你是住在这儿的么？” “没有……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哈兰黛尔，今天刚回来。” 莉莉丝放下了裙摆，表情轻松的摇了摇头。 “经历了很多事情……是吧？” “嗯……很多很多事情……” 就像是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一样的相顾无言，又或者是只凭这样短短的两句话便体会到了莉莉丝人生之中的辛酸苦辣而因此沉默不语。 “进来吧。” 在一阵短暂又别有深意的沉默之后，管理员小姐拉开了挡在图书馆入口处的短木板。 探寻 ============== “想要找点什么书？” 帮莉莉丝找了个座位让她坐下来以后，管理员小姐这样问她。 “血缘谱可以么？” 莉莉丝并没有多做考虑便直接脱口而出……自己的目标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可以是可以……你要哪一代的？” “可以的话，请给咱全部的。” “全部？” 管理员小姐表露出了惊讶的感情。 “全部可是很多的哦？你……” “没关系的，咱看东西很快。” 莉莉丝抬起头，对着管理员小姐微笑着。 “那好吧……” 管理员小姐耸耸肩，然后便走入一排排的书架间，寻找起莉莉丝所需求的，记载了一族血脉的“血缘谱”。 一叠又一叠的纸本在莉莉丝的桌上堆成了小山，不过只是这些的话远远不及她在大图书馆中寻找线索时的阅读量来的大。 “我两个小时以后下班哦？” 将那些记载了一族血脉传承的“血缘谱”放在了莉莉丝面前的桌上之后，管理员小姐这样提醒着她。 “嗯……咱知道了，会很快看完的。” “原来是这样啊，咱的家族往上数十代……有五人是和兽人，二人是和野兽，一人是和魔物……兽系的血脉在咱这一条线里似乎特别浓郁啊……” 所以是不是控制死龙的能力也是来自于此呢？像是驯兽师那样……好像不太对劲？不过倒是能和动物对话，这样的话，安洁莉卡似乎也遗传了自己的这一部分能力…… 虽然脑子里想着不要特别在意，不过果然这个时候最先看的还是自己家族的系谱，不管是谁总归会对这些东西有好奇心的吧？我又没错…… 因为得到了三日月的全部知识与记忆，所以知晓了她所做的研究最后将仙化种的死龙指向了特定的种族，也就是莉莉丝身为的淫魔一族。 如果说那个姿态是感染了死龙病的同族最后的模样的话，那么或许能够通过血缘谱找出其中的原因……为什么只有我的种族会变成这个样子，答案一定隐藏在我们的血脉之中。 往上推，再往上推……莉莉丝想要知道自己的种族最初的起源到底是何什么东西有关，如果说是神明塑造了我们的种族，那我也一定要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一个神明……当然，莉莉丝想要了解的当然不是超脱于世界外的塑造了整个故事的那个“神”，而是包含在故事设定中的这个世界的存在。 就像我变成了现在这样一样，一切都有其起因也有其结果，既然我的种族会因死龙病变化成仙化种的死龙，那么这个“结果”就一定有它的“原因”，如果能够搞清楚这个的话，说不定就可以采取某些应对之策……即使对“现在”这个时间点毫无帮助，也能够在“未来”学以致用。 “贝姬嘛……家里好像很简单啊？十代之内有八个都是和人类，唔……很普通的爱好啊……” 想不通，贝姬为什么能够那么强，明明她的祖辈大多数选择的爱人都是平凡的人类？这个种族强的当然也有，但是那些基本都是通过不断锻炼学习或者依靠外物的结果，并不是能够继承与血脉当中的先天因素……想不通，或许再往上的几代里，贝姬一家的爱人有比较强的？ “那个，不好意思啊管理员小姐……请问血缘谱没有更久一点的了么？咱看这里的好像都只有十几二十代的系谱……应该不止这么点吧？” 虽然淫魔的普遍寿命在一百五十到两百年之间，但是又不是说都是一百岁了才生孩子，一般而言的话也不会和人类差太多，这样算一算的话，这里的血缘谱甚至一千年都不到。 “那真的就不好意思咯，只有这些。” 不知道从哪儿绕了出来的管理员小姐耸耸肩，对莉莉丝摆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血缘谱也就是这千八百年前开始才慢慢记录的，再往前的时代我们似乎并不会做这玩意……” “那再往前的时代是……”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不就根本找不到我们的起源了么？ “唔，小妹妹你不知道么？关于我们一族的过去……还处于女王大人统治之下的时代。” “额，好像有点了解好像不太知道……不好意思咱的历史不太好。” 以前没有关注这个，在得到了三日月的记忆之后也没有关注这个，三日月的记忆里倒好像有点关于这个的知识，不过似乎因为不怎么重要所以……自己也记不清？呃……莉莉丝果然脑容量还是太小了。 “嘛，也就是战争年代啦，我们的种族以前也是住在地面上的哦？在女王的带领下蹂躏陆上的国家，将许多种族像牲畜一样圈养起来，那个时候的我们可是恐惧的象征……当然了，都上千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从书上看到和听其他人说的而已。” 最后一句大概是为了防止莉莉丝误认为管理员小姐年龄有那~么~大才可以加上去的吧？ “后来嘛，种族中的温和派最后帮助其他种族一起推翻了女王的统治，为了表示歉意我们也让出了地上的世界来到地底生活，最后大概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吧……血缘谱也是从那之后才开始记录的，所以再往前的就没有了。” 管理员小姐拍了拍压在桌上的那一大堆资料。 “这样啊……女王么？感觉很像传说中才会有的……不过过去我们居然能够蹂躏地上的世界？看来战斗力方面和现在比有很大的偏差值啊？” 印象中自己的种族似乎没有那么强的战斗力，当然是从普遍性上来讲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忒丝贝姬…… “我也没见过以前的时代所以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似乎是说以前我们的种族都是精通战斗的类型，只是后来移居地下之后才慢慢开始转变，那份力量也渐渐成为了隐性的部分，沉睡在我们的血脉之中……说起来，我们以前的女王大人似乎是被称作‘暴风的鬼姬’，传说是拥有着能够自由操纵风暴夷平城市，将高山都卷上天空的恐怖力量，甚至能使用风斩断白昼与黄昏呢~当然是传说咯，夸大没夸大我就不知道了。” “咱觉得，大概……没夸大……吧……因为咱正好认识一个……啊哈哈……原来是这样么……啊哈哈……总之谢谢了，管理员小姐……能够拿关于历史和神话方面的书给咱么？” 莉莉丝的头上开始冒冷汗了，因为那个传说中的女王大人……她的能力好像和忒丝贝姬蛮像的。 所以忒丝贝姬应该是她的直系血脉么？？怪不得那么强啊……隐藏在血脉中的天赋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如果以前不是变成了那样的结局的话，说不定忒丝贝姬真的能够做到君临大陆，成为淫魔一族新的女王也说不定……那咱算是什么？新时代的初代王妃么？可惜最后历史并没有变成那样…… “还要看么？可是……我要下班了……说实话我已经有快一周没有回去带我的孩子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 看来管理员小姐非常想念自己的孩子。 “唔，管理员小姐就回去吧，咱很安静的！让咱在这里一个人看书行不行？” 莉莉丝开启了央求模式。 “但是图书馆规定禁止……” “求求您了！” “……” 用为难的眼神望了一会儿莉莉丝之后…… “是很重要的事情么？” “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样啊……” 管理员小姐点了点头，然后将一串钥匙放在了莉莉丝的面前。 “这是图书馆的钥匙，到明早我过来上班之前你要是想走了的话，锁好门以后把钥匙放到一楼博物馆门口的邮箱里就好。” “非常感谢！” 获得了继续留在这里调查资料的许可，莉莉丝立即对管理员小姐表示谢意。 “谢就不用了，感觉你也有些隐情……对了，虽然不知道明天早上你还会不会在这儿，不过如果我给你带早饭的话，想吃点什么嘛？” 地底的时间观念和地上相反，所谓的早上也就是明天下午，大概四五点钟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半熟荷包蛋三明治和冷牛奶，非常感谢！” 莉莉丝好像一点也不打算和对方客气一样的提出了要求，而对于莉莉丝点的早饭……管理员小姐只是笑了笑便点点头以示答应。 “那么明天见吧。” 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待在了莉莉丝的书桌边望了一会儿那位有着奇怪尾巴的蓝发少女之后，才若有所思一样的离开了寂静的图书馆。 现在，这儿就只剩下莉莉丝快速翻动书页所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了。 收获 ============== “呼，一无所获呢。” 在管理员小姐离开五六个小时之后，莉莉丝叹着气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神话，历史，记录……各种各样的东西全都查阅过了，但是其中并没有莉莉丝所想要找到的“线索”。 一族的起源肯定与死龙有着某种关联，流淌在我们血脉之中的，会令我们变化为仙化种死龙的基因到底从何而来……另外，既然鳞族的那个讯息水晶中指名了隐藏线索的地点在这儿的话……那颗水晶产生的年代我们的一族应该还未迁移到地下生活，那么关键点是这个名为哈兰黛尔的遗迹么？但是讯息中又明确的说了“继承者之地”，如果那个就是指我们一族的话，那么这里也许在更久远的时代时就是我们的诞生之地或者都城？如果更大胆一点推测的话……是否鳞族与我们之间也有着某种关系，或许追溯到最初的话……我们有着相同或者相近的起源？鳞族是记录者，我们是继承者的话……这种称呼总让人觉得有所关联，但是，各种文献中又找不到能够成为线索的信息……啊啊啊，好烦啊！ 果然，还是要靠自己亲自去找一找才行吧！ 因为生活在哈兰黛尔中的居民们良好的作息习惯，这座城市的“夜晚”总是静悄悄的~此时街上的行人基本上也就都是外来种族，很少还能看见自己的同族。 博物馆这种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场所中倒是还有些“夜不归宿”的同族，感觉她们与其说是喜欢历史文物，不如说是有点像“不良少女”了……其中当然也包括莉莉丝自己。 东逛逛西逛逛，莉莉丝在这座“塔”中到处寻找着是不是有哪里藏了什么东西。 “嗯……总觉得应该是这里啊？” 虽然告诉了藏匿信息的城市但是没告诉详细地点，作为特意流传给后人的提示应该没必要如此特意隐瞒，那么原因就很简单了……因为详细的地点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 淫魔的城市是建立的名为“哈兰黛尔”的古代地下遗迹之中，也就是说是在遗迹内部建立起了房屋一类的建筑，所以如果说有什么显眼的东西的话，应该就是原本遗迹中就有的那部分……十二道石门那边虽然也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并不高，这座塔……莉莉丝之前从城市记录上了解到，这里以前应该是把某类地下通道或者入口一样的东西填平之后建造起来的。 所以就找找看有没有能够往下走的通道吧？一般来说应该会预留着的吧？总不至于要我来挖地洞……莉莉丝一边避开博物馆中所剩不多的人们的视线，一边寻找着能够让她往下走的通道。 记得小时候应该……应该和贝姬在这边……进过某个地下室……在玩探险游戏的时候……我记得……确实是在这边没错…… 模糊的记忆中线索似有似无，因为年代相隔太过久远，就连莉莉丝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她的记忆就真的没有错……不过最后，她还是找到了一条往下走的通道。 就在通往二楼阶梯的背后，便是一条往下的楼梯……好像太简单了一点？莉莉丝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在看这边之后便急匆匆的跑下了楼梯。 楼梯尽头的门上了锁，不过自己的手上……在图书管理员小姐交给自己的那串钥匙之中正好有一把能够匹配……额，感觉好容易？事情有点太顺利了的感觉…… 悄悄打开门然后一个侧身闪入，莉莉丝好像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不过，房间内的布置让她略有一点失望。 楼梯尽头的门后是一间非常大的房间，从像是隧道一样的顶部结构来看的话，感觉这间地下室的稳定性应该非常好，难不成是用来当作避难所的？不过空旷的室内堆满了各种各样类似拖把扫把储物柜一类的杂物……呃，所以这里只是间杂物室么？ 稍微有点失望的莉莉丝环顾四周，这里好像就是她记忆中与贝姬一起探险时候进入过的地方，之后……好像是在这儿玩了很久，结果被大人们找到了又训斥了一番？呃……感觉这个记忆不怎么好耶…… 怎么办，似乎没什么线索了……难道是其他地方么？还是趁着现在管理员小姐还没回来再继续找找？犹豫着的莉莉丝在巨大的储物室中打着转转……然后，她抬着头似乎是想要思考什么问题，不过巧合之间，莉莉丝注意到了某堵墙面上的“涂鸦”。 排列成一排，手掌大的奇怪图案在莉莉丝看来似乎只是墙上的涂鸦而已，但是一个个连在一起看的话，总又觉得那是某些文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淫魔一族的文字。 完全不认识那些“字”的莉莉丝考虑了一下之后，还是努力将它们的形状给记了下来……她觉得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许这些文字便是能够帮助她找到关键线索的“点”，至于谁能解读这些……她暂时还没想好。 “唔……要不先回去看看吧？说不定那个水晶有搜索功能？这些字，要不再去图书管里查查看？呃……还是先回去一趟吧，别咱不在的时间久了，那只笨蛋鱼又给咱搞出点什么新花样。” 今天就先到这里为止，在继续下一步的探索之前，还是先回去看一下皇铭月吧，反正时间距离“那一日”的到来……应该还是蛮充足的。 “咱回来了……你怎么回事啊你？也不用缩成这样子吧？” 回到了之前的旅馆中，推开房门的莉莉丝见到的……是仍旧在床上用斗篷裹着自己的身体，缩成了一团的皇铭月。 看来她是真的很怕被抓去什么“牧场”？ “莉莉丝小姐……唔……有什么收获么？” 从斗篷里探出个脑袋，皇铭月就那样坐在床上像是只乌龟一样的看着莉莉丝。 “没什么收获，不过也不急，时间应该够咱把这座城市到处搜一搜……你怎么样，服务员来过么？不会别人来你还是这个样子吧？很容易引起怀疑的。” “唔，来倒是没来……” 又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总觉得皇铭月是不是把那件斗篷给当成自己的窝了……莉莉丝摇了摇头。 “你要是聪明点的话就好了，还能商量商量……” “什，什么意思！是说我太笨么！” 皇铭月的表情开始变化了，因为莉莉丝的“挑衅”她似乎有了一些从斗篷窝里钻出来的意思…… “笨不笨咱不知道，反正肯定不聪明……大概连现在是什么状况也没了解清楚吧？” “一上来就被裹成粽子丢在旅馆里我当然不可能了解是什么状况了啊！” 刷的一下从斗篷里钻了出来的皇铭月跳下了床。 “是嘛，其实咱也不太了解~” “你！！” 被莉莉丝呛得差点一口气没回过来。 “咱就知道现在是哈兰黛尔被死龙毁灭的五天之前，具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也不清楚，如果是因为那只死龙的能力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咱也不知道……如果说真的是回到过去，那么在现在找到你的那颗记录水晶中提及的地点与真相的话是不是能够改变历史……咱虽然也怀抱着这样的期望但是并不相信这种可能性是真的存在的，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好了好了，反正你就跟着咱走一步看一步就行了，来来，有些东西你帮咱认一认，看看是不是什么特殊的文字。”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不认识的东西皇铭月就会认识，不过还是抱着试试看……或者说单纯的只是想要给皇铭月找些事做的心态，莉莉丝用客房中的纸笔画出了刚刚她在那间地下的杂物室中看到的部分“图案”。 “喏，认不认识啊？” 不认识的话可以再嘲笑一遍她是条笨鱼然后随便胡编乱造下，莉莉丝都已经想好了~ “认识呀。” “果然不认识吧……啊？” “就是我们鳞族的文字啊？怎么了？” 玩弄皇铭月的计划大失败~ “不不不这个是你们的文字？这种歪歪扭扭像是虫子一样的图画……” “你很失礼哎莉莉丝小姐？这个的确是我们的文字没错啊，虽然是记录用的书面语，和一般对外会写的字有区别。” 为什么鳞族的文字会出现在和鳞族最合不来的淫魔们的故乡？莉莉丝立即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所以需要有“记录者”来这儿才行么？因为文字的解读只能由她们来做…… “那这个上面……咱写的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莉莉丝紧抓着皇铭月的手不放，害的那位少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样的使劲想要往后缩……缩回那个斗篷窝中。 好像自从知道了莉莉丝过去的故事以后，皇铭月就一直显得有些低落和畏缩了。 “快告诉咱！！” 急于知道这段信息的莉莉丝，态度变得非常强硬。 “呃……前，前面的单词是……门和……钥匙……后面的……” 畏缩的少女望了望一脸急切表情的莉莉丝，然后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下。 “我想莉莉丝小姐大概写错了后面的部分文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连起来意思应该是将钥匙嵌入门内，开启通往真实的入口。” “就是这个了！和咱走一趟！” 莉莉丝的表情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她拉着皇铭月的手就准备冲出房间…… “等，等一下……斗篷，斗篷……” 被莉莉丝拽着走的少女发出了这样的呢喃，她向着瘫在床上的斗篷，无助的伸出了手……当然，最后想起来皇铭月不能就这样走上街，不然被发现了就不好了的莉莉丝还是给她披上了那件斗篷。 必然 ============== 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换算成地下都市的时钟表的话，差不多是早上五点的样子……这个世间还很早，应该不会遇到什么人。 这样想着的莉莉丝拉着皇铭月飞快的跑回了博物馆中，而正当她们想要下去那间杂物室的时候…… “站住。” 被人这样叫住了。 莉莉丝与皇铭月回头看向叫住她们的人……管理员小姐的脸上，挂着明显生气起来的表情。 “那个，管理员小姐……” “哼。” 莉莉丝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对方给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还想说什么？说什么自己很安静的，结果人不在图书馆，而且门也没锁钥匙也不在信箱里，我还以为自己被小偷给骗了，现在又是准备做什么？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带着她要去杂物室？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不然的话，上面的警务室可是全天无休的，要不要请你们去喝杯茶？” 看来莉莉丝现在在对方的眼中已经完全成为了“不被信任的人”。 “喝茶什么的就不用麻烦了，就……就下去看一下而已，很快的……管理员小姐就迁就一下嘛？这事情很重要的……” “要是你以为只要说‘这事情很重要’我就会点头答应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就算是同族也不可能宽容到无论对方做什么都答应的地步！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到底在做什么吧！还有……为什么会有鳞族跑到这里来。” 在提到鳞族的时候皇铭月明显的全身一颤，看来她的斗篷伪装在管理员小姐的面前已经完全失效了…… “不是的，管理员小姐你听咱解释，其实这个是有很深层面的原因的，这家伙是……” “她是你的爱人？” “噗！！！！！！” 莉莉丝刚想和管理员小姐解释关于皇铭月的事情，结果对方直接一句“她是你的爱人？”让莉莉丝差点直接喷血了…… “不不不不不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她只是咱的，呃……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呢~~~ “不管是爱人也好还是朋友也好，和鳞族结交这种事情听都没听过……最后一次问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真的是非常重要的……” “别说这种没用的话！！” 管理员小姐的怒气似乎快要到喷发点了，这种情况看来并不是能够靠莉莉丝说几句“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请通融一下”就能够解决的。 按现在的状况来看的话，最坏的情况……大概就是皇铭月她真的被抓去“牧场”咯？虽然倒霉的不是莉莉丝，但是她显然也不想让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如果现在站在自己对面的是其他人的话那倒无所谓，不管用什么手段让她闭嘴就行，但是……对方是自己的同族，是即使如今这个已被污染了的自己，也想要……想要保护的同族。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伤害同族的话那就本末倒置了，莉莉丝并不想通过那种方式来解决现在的问题，所以她…… “求您了，这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关系着……我们……关系着……大家的……未来的事情……具体的咱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扰乱因果所以不能说出来，但是，真的只有这点……咱真的……不会骗人……所以真的……求您了。” 莉莉丝……双膝慢慢弯曲，她以非常慢的速度……慢慢的，慢慢的……在管理员小姐的面前跪了下来。 “喂，你做什么啊！别以为这样子我就会……” 跪下向着他人恳求，即使是面对同族，这对于淫魔来说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原本就因为和大部分种族在习性与伦理观上的不同而非常不喜欢被人低看一等的淫魔们都有着强烈的种族自尊心，要让她们以如此谦卑的姿态恳求别人，这种事情…… “求你了！” 或许对于其他种族来说这样的举动除了同情之外并不能换来什么有着实际意义的东西，但是对于淫魔而言，自尊就是最大的筹码。 “……” 环抱着双臂，管理员小姐眯着眼睛注视着依旧还维持“跪下”姿势的莉莉丝好一会儿。 “好吧……但是必须得有我跟着，我要看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事情。” 最后，对于付出了自己最大筹码的莉莉丝，管理员小姐做出了让步……毕竟，虽然因莉莉丝不守规矩而有些恼怒，但她也并不觉得身为同族的莉莉丝真的会做什么危害族人们的事情，最多也就是看她身边的那个鳞族不太顺眼而已。 对莉莉丝的看法大概就是淘气的孩子吧？除此之外并没有讨厌她的意思，而且也相信莉莉丝所说的“重要的事情”对那位少女而言是的的确确非常重要的事，所以……身为大人，果然这里还是做出一些让步吧，至少这样也可以让她在自己的监督之下以防出什么岔子，而且也可以看看……那个“对大家的未来都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谢，谢谢！非常感谢！！” 见到对方终于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莉莉丝显得异常激动。 这或许就是真的能够改变未来的一步，不论是对我的族人们，还是对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而言，也许……就因为这个就可以得救…… 就算是不相信奇迹的莉莉丝此时也感受到了被希望充满内心的感觉，然而，这样温暖而又令人欣慰的感觉并没能够持续太久，或者说，只持续到了她从跪着的姿势站起来为止。 当莉莉丝刚站起身子，拉着皇铭月的手就准备走下阶梯的那一瞬间……所有希望的温暖从莉莉丝的胸中一下子烟消云散，刺骨的寒意与令心脏停跳的剧烈疼痛，一下子令莉莉丝差点捂着胸口再次跪下。 这种感觉，到底是！！！ 瞬间的疑惑，瞬间的答案……大地的震动与从外面传来象征着破灭的嘶吼声，已经将那最为不堪的答案摆在了莉莉丝的面前。 “为什么！！不应该是现在，不应该是今天！！这到底是为什么！！！” 管理员小姐与皇铭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莉莉丝满脸悲切的痛呼着，因为她知道…… 死龙从门中出现的日子，哈兰黛尔灭亡的日子，被提前了。 为了修补或许足以使未来产生变数的裂纹，环绕着世界的“理”以这样细微到不值一提的改变，将那才刚刚从胸中萌生出的，仅仅一瞬间的希望，就这样转为了永恒的绝望。 “世界”不允许“历史”出现“改变”。 圆环 ============== 母亲 ============== 博物馆地下室，那间被作为储物室的房间中现在聚集了不少莉莉丝的同族们。 比起怪物肆虐的外面，这座坚固的地下室倒还算是安全一些，当然，前提是在这儿的人们还没有变成死龙。 埋藏于血脉之中的危险因子不知何时变会发作，如果说全凭天意的话，莉莉丝显然要不高兴了。 “对不起，咱不求你们理解或者原谅，如有可能，千年后再相见吧。” 那是莉莉丝踏下阶梯，见到了自己的同族们之后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瞬之间，万物冰封。 聚集在这儿的淫魔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晶莹的冰块包裹全身，化为了一座座人形的冰雕。 “莉莉丝小姐！？你这是！！！” 皇铭月一下子惊叫了起来，而与此同时…… “你在做什么！！！” 刚刚从顶楼返回的管理员小姐见到这一幕后，立即抓着莉莉丝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愤怒的咆哮了起来。 “咱冻结了她们的时间与状态，这个魔法可以保证她们即使到千年之后也依旧维持着现在的状态，只要解除法术立刻就会活过来，和现在没什么两样……等到，千年之后咱解决一切的源头为止……咱想要竭尽全力，挽救咱的种族。” “你说的拯救种族就是这种做法？你给我开什么玩笑！！” “除了这样没其他办法了！！最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大家都不可能得救！！拖下去的结果只有大家全都变成外面那种怪物！！”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情么！！！” “是的没错！！这就是咱说的重要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就算要花一千年两千年，咱也会寻找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咱发誓一定会解决造成了这一切的元凶！但是现在，这样做已经是咱唯一的办法了！！” 千年冰封无尽岁月，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又是怎样的世界？如若真能在千年之后得到拯救，那对于现在这些被莉莉丝所冰封的人们而言，是否是能够称之为幸运的事情？欢喜与悲伤，到时候到底会露出那种面容？这个问题，其实不用想也知道。 莉莉丝将希望赌在了未来，同时也清楚的明白这样的行为并不会被其他人所理解……就算能够得到拯救，可是世界已经不再是曾经熟悉的世界，亲人也可能早就已经埋骨地下，这样跨越时间的长河从睡梦中醒来被告知“你活下来了”的结果……就算是莉莉丝自己她也不觉得可以轻易接受，但是……在考虑他人的心情与拯救一族的血脉之间，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只要活着就还拥有希望，即使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即使一度被绝望所笼罩……只要能活下来，希望的种子一定会再次开花，这是莉莉丝坚信的一点。 “你……你……” 管理员小姐哑口无言。 “好了，管理员小姐……请你也站过去吧，咱会把你也封入冰中，如果有可能的话，在千年后再见吧。” 莉莉丝催促着管理员小姐，而对方……最后松开了掐着莉莉丝脖子的手。 管理员小姐面露苦色，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她便沿着阶梯向上走去。 “管理员小姐！！” 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的莉莉丝立刻追了上去。 “管理员小姐！！你要去哪儿！请回来！！请你相信咱！！咱真的……” “我相信你，因为相信你所以……我不能够。” “什……” 管理员小姐回过头望了一眼莉莉丝，然后继续踏上了通往图书馆的阶梯。 “可，可是……管理员小姐，请等一下！！” 莉莉丝稍微愣了一下之后，还是马上追了上去。 “管理员小姐！！！” 二人在图书馆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图书管理员小姐叹了口气，回过头面对着莉莉丝。 “我无法评价你的做法，或许，这真的就是唯一能够的方法吧？你似乎……知道我们一族在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我不是太明白，不过……我好像，已经要不行了。” 左侧的眼睛中开始闪烁起猩红的光彩，莉莉丝这个时候才发现，管理员小姐的脖子上好像多了不少像是根须一样的黑色经脉。 “万一出了什么事努力就都白费了，对吧？这是快要变成怪物了么？那么我就算了……你……好好保护好下面的大家吧……” 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管理员小姐继续向前走着。 “不……不会的……” 莉莉丝呢喃着。 推开图书馆的木门，走到自己桌前……管理员小姐从桌上拿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转身走了回来，将那些物品递给了莉莉丝。 “不好意思，放的有点久，都冷掉了。” 那是一块用纸巾包着的半熟荷包蛋三明治与一杯冷牛奶。 “管理员……小姐……” 拿着三明治与牛奶杯，莉莉丝的表情……无法以言语形容。 “你不是要我给你带早饭的么？抱歉啊，大概是最后一次做了……所以，能让我……看着你吃完么？” 而此时的管理员小姐则露出了无比温柔的表情。 莉莉丝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立即狼吞虎咽了起来。 连塞带吞的把三明治整个儿都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立刻咕嘟咕嘟的灌起来了牛奶，因为太过急促而呛到了自己，但是，莉莉丝依旧还是将所有的食物全都吞了下去。 “咱……咱吃完了，管理员小姐，咱吃完了……所以，所以……和咱下去，让咱……” 不知是因为被噎到还是其他原因，莉莉丝的眼角中泛起了泪花。 “所以都说了不行了，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最多……” “就只能再坚持这一点路而已。” 温柔的笑着，管理员小姐摸了摸莉莉丝的头，然后将她拥入怀中，让莉莉丝的头靠着自己的胸脯。 “一定……很辛苦吧，一定……经历了许多辛苦的事情吧……” 再次摸了摸莉莉丝的脑袋，然后松开手……管理员小姐继续向着塔的上层走去。 “请等一下……求求你请等一下！！” 而莉莉丝则……哭着追在了后面。 “我呢，因为图书馆管理员这个职位没什么人想来做，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值班啊值班啊再值班，因为是工作所以没办法啦，我总是这样对自己说……就因为这样，我……没有能够太照顾的到我的女儿。” 一边向着上层走去，一边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莉莉丝听。 “一直都是让她寄样在我朋友的家里，向着我的朋友也有个年龄相仿的女儿，她们在一起的话应该能够生活的很愉快吧？可是实际上……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的女儿，不知道我这个总是忙于工作而忽视了她的母亲，在她的眼中……会是什么样子。” “我想，在我的女儿看来，我一定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吧？连现在这种时候都没有能赶去她的身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的话，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的话……” 管理员小姐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哽咽了起来。 “没有那种事情！！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一直都将你当做最棒的母亲！！她……她现在很安全，已经逃出哈兰黛尔去地上的世界了！是咱送她和忒丝贝姬出去的，所以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的！！” 莉莉丝追在管理员小姐的身后急切的说着。 “这样么，那要多谢你了啊……对了，三明治好吃么？” “好吃，很好吃！！最好吃了……真的，最好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的头低了下去……她使劲抹了抹眼角，努力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好吃啊……可惜以后不能再给你做了，早知道的话……我也最起码该把做法交给你……你……” 终于来到了塔的最上层，通过钟楼的阳台，莉莉丝与管理员小姐，俯瞰着这座充斥着异形怪物，即将迎来毁灭的城市。 “一定经历了许多痛苦的事情才变成了这幅模样吧，一定走过了许多艰难的旅程，才终于走到这一步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法陪在你身边，以前也是以后也是，一直都要你一个人努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莉莉丝。” 面对着莉莉丝，露出了混杂着歉意与爱意的温暖笑容。 “管……管理员小姐……” 莉莉丝呢喃着，向前伸出了手。 “莉莉丝小姐！！！” 而这个时候，皇铭月也从下面喊着莉莉丝的名字追了上来，于是，就在这一刻…… “我好高兴，能够看到你长大了的样子……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的……” 话语中断，管理员小姐突然按住胸口，明白这是自己的时日以到再无能力压制住体内那蠢蠢欲动的灾难之血，于是在最后关头为了不波及到莉莉丝与皇铭月，管理员小姐向着塔外纵身一跃……那句话最后的字语，便也这样化为了永远也听不见的遗憾。 “妈妈！！！！！” 然而莉莉丝的呼喊，悲痛欲绝又清晰可闻。 接着，有着如同彩绘玻璃一般棱角分明又绚烂夺目的双翼，蛇形的死龙腾空而起，面对着莉莉丝与才刚刚跑上塔顶的皇铭月张开口……一道炫目的光柱，便将那两人完全吞噬。 伤痕 ============== “所以，你就是……妈妈……” 昏暗的地下世界，在那早已成为了废墟的城市遗骸之中，少女跪坐在地上哭泣着，而她面前的那只死龙则俯下身子，发出了与少女所熟识的恐怖嘶吼完全不同的低沉哀鸣。 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中等待了千年，用自己的能力将莉莉丝……以及上一个轮回中的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等人送回了过去的岁月之中，已经化为了死龙的母亲心中到底想着什么，恐怕那正是…… “请救救我的女儿”这一愿望……吧？ 回到了过去的忒丝贝姬与莉莉丝分别救下了过去的自己与对方，那样的过程化作了两人的起点，为她们日后那充满艰险的旅程拉开了最初的序幕，于是因与果在此时再度形成了循环不断的环形，世界之理因此而得以“完整”。 为什么化为了死龙还能拥有“心”这一点，或许是因为在漫长的等待之中重新取回了自我，也或许是因为伴随着千年前那场最终战役的结束而切断了与某些东西的联系从而变得不再疯狂……在仙化种的死龙身上，似乎还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这是潜藏在我们血脉之中与死龙有关的某些因素的话，那么化作这副模样或许……便是我们最究极的返祖姿态也说不定……望着自己的“母亲”，泪眼朦胧的莉莉丝在心中这样想到。 “呜……” 巨大的死龙再次发出悲鸣，然后缓缓垂下了大蛇一般的头部。 “妈妈……” 莉莉丝哭着伸出了双手，轻轻的，抚摸着死龙的头部。 “一定……很难受吧……” “一定……很辛苦吧……”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这里徘徊在这里等待，一定，非常煎熬吧……妈妈……” “咱明白的，咱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光，所以咱明白的……妈妈……咱知道了，知道了……马上，马上……就让妈妈解脱……” “好不容易才见面，真的好不容易才再见到妈妈，一直一直都想要见你，一直一直在梦中梦见你，可是怕被贝姬说太软弱所以都没有告诉贝姬，咱一直一直……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咱马上就帮你解脱，马上就……” 莉莉丝缓缓站了起来。 “呜……” 死龙并没有任何反应，它只是闭上眼睛，再次发出了悲伤的低鸣。 “妈妈……” 莉莉丝抬起了尾巴，想要瞄准死龙的心脏部位，然而尾巴却不停地颤抖着，让莉莉丝没办法好好瞄准……强忍着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强忍着内心的悲伤，使劲并紧身体不让自己继续颤抖下去，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啜泣声，莉莉丝终于做好了瞄准的准备。 内心无比拒绝，然而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结局，对于自己所深爱着的母亲，死是唯一能够获得解脱的办法，成为了这被称之为“恶食王”的人形死龙如此之久，莉莉丝深刻的明白这样的人生是一种多么巨大的痛苦。 必须……要给母亲解脱。 这是超越了莉莉丝心中所有的悲伤与痛苦的愿望，这也是会在之后为自己带来无与伦比的巨大痛苦的最“不应当选择”的方法，然而，对于莉莉丝来说，她所能为自己的母亲做到的事情，也只有这一件了。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妈妈说……妈妈你知道么？咱，咱也成为了母亲……虽然不是咱亲生的，但是那个孩子的身上，的的确确流淌着咱的血哦！咱，咱的孩子，名字叫做安洁莉卡哦，妈妈！还有，还有……妈妈猜猜看咱的爱人是谁？是贝姬哦贝姬！是忒丝贝姬哦！她真的，有好好照顾咱哦！所以，所以，如果妈妈和阿姨都能回来的话，如果大家都能回来的话，如果如果……能够和大家生活在一起的话，咱真的，真的……咱会努力的，咱不会放弃的，会努力到最后坚持到最后，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咱也一定会努力到最后的！！所以，所以……” “以后的事情就交给咱，妈妈……三明治真的很好吃，咱真的超爱吃妈妈做的三明治……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咱只能做到这样，咱没办法拯救大家，所以咱只能做到这样……” “在最后，说一声永别了吧……” 张开尾巴的顶端吐出内部的骨刺，莉莉丝的尾枪瞄准了死龙的胸口即将刺出，然而，比那较先一步……一道剑光，刺穿了死龙的心脏。 庞大的身躯倒了下去，绚烂的两翼光芒渐渐黯淡，无声无息，生命的象征从那头仙化种的死龙身上全部消失，接着，肉体开始溃散，骸骨化成微亮着的粉晶飘散与空气之中，也许是因为坚持了太过久远的岁月，原本应该会留下遗骸的仙化种死龙，在逝去之后其形体便完全消散……莉莉丝伸出手拼命挥舞着想要抓住一些粉晶，然而她的掌心之间，什么也没能留下。 “莉莉丝小姐……” 皇铭月收起了剑，向着莉莉丝走了过去，而莉莉丝…… “你这个，你这个……” 被额前散乱的刘海所遮住的双眼之中杀意渐长。 “居然敢，你居然真的敢……咱，咱……” “咱要宰了你！！！！！！” 悲伤化为暴怒，莉莉丝一甩尾巴便将皇铭月抽飞了出去，接着，张开尾部的巨口咬住皇铭月的胸口，将她按在了地上。 “还有什么遗言么。” 莉莉丝的声音冷酷无情，她已经完全将“不会伤害皇铭月”的誓言抛在了脑后。 “那只死龙……就是……莉莉丝小姐的母亲……吧……” 皇铭月的嘴角流淌着鲜血，刚刚被莉莉丝那尾巴抽一下大概已经断了几根肋骨，再加上她现在胸腔被紧紧压迫而令她呼吸困难，说话断断续续。 “你知道还敢这么做！！！你这只死鱼是真的疯了，咱要把你给宰了吃了！！” 莉莉丝发疯一样的咆哮着。 “随便吧，莉莉丝小姐……但是，莉莉丝小姐是女儿的话……” “肯定不能让女儿杀死自己的母亲……对吧……” 惨笑着说出那句话，皇铭月一点儿也没有要抵抗的意思。 莉莉丝怔怔的望着她，过了一会儿之后……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莉莉丝松开了她的尾巴。 “对不起……咱……咱马上给你治疗。” 跑的皇铭月的身边，立即用治疗的法术为她医治受伤的身体，期间，莉莉丝一直让自己的刘海盖在眼睛前面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而皇铭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 “好点了么？能够站起来走路么？” 过了一会儿之后，莉莉丝从皇铭月身边站了起来。 拨开额前的刘海，莉莉丝的表情，有些失落又有些无所谓，如果说是看开了的话那肯定不可能，最多就是……觉得命运果然就是这种东西而已。 “嗯……没问题了，谢谢。” 先坐起来缓了一下之后，皇铭月也跟着莉莉丝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莉莉丝微微笑着，意思自己已经没事了……但是，莉莉丝偏开了视线，好像有点不太想和皇铭月的视线相交。 “刚刚……真的对不起……” 一只手环在胸前压着另一侧的胳膊，莉莉丝侧过身……小声的向皇铭月道了歉。 “还有……谢谢你。” 以及道了谢……这样的反应与举动在莉莉丝的身上，似乎还是很少见的。 亲手令母亲解脱的话同时也会永远的背负上弑母之罪，虽然已经对自己到底背负了多少的罪孽根本没有什么想法，但就算是这样……除却残酷的一面，莉莉丝的内心依旧还是那名曾经的少女。 杀死亲人的大罪将永远伴随着她直到咽气为止，那份自责与内疚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消除的，因此而产生怀疑，对自己这挑战命运的行为产生怀疑……或许在不久之后，莉莉丝就会认为这一切全都只是在白费功夫，命运会以最残酷也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来“惩处”这些敢于向它发起挑战的人，就像是要自己……亲手令母亲解脱一样。 幸好，皇铭月在这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踏上这段旅途选择与命运为敌就注定了没有谁能够清白一身，所以……这份罪责，皇铭月选择了由她去替莉莉丝承担。 女儿不应也不能杀死自己的母亲，所以，这件事情就只能由我来做……互相背负了对方的罪也互相成为了对方的罪，憎恨的方向有了新的目标，将命运排除在外，我与莉莉丝小姐，我们成为了彼此的“仇人”，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用谢我的，莉莉丝小姐，如果你想的话……就像我把你当做了怪物一样的，憎恨我就好了，如果这样……能够让你心里稍微舒服一点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拍一拍那位少女的肩膀还是做些什么其他表示，毕竟所有的一切对皇铭月而言都是初次的经历，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能够与谁结下如此深的缘分，所以，虽然刚刚顺着气势做出了一回“正确的选择”替莉莉丝承担了那份罪责，但是到了现在，她好像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心里舒服什么的谈不上，不管是你动手还是咱动手，唉……总之刚刚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 “走吧，去塔那边看看……去看看命运为了阻止咱们甚至让千年前的时间线提前了的‘线索’到底是什么吧。” 从始至终背对着皇铭月的莉莉丝向前踏出了脚步，而皇铭月也立刻跟了上去。 咬紧嘴唇，思索着某些事情的皇铭月一边跟在莉莉丝的身后，一边…… 在她的脑海之中，将自己在未来应当踏上的道路逐渐描绘清晰。 经历变故方能使人成长，即使只是短短的一日，即使只是转瞬即逝的“过去”，然而那对皇铭月而言也是一段真实的经历，在知晓了莉莉丝的过去之后，在与莉莉丝一同经历了那一日之后，在见证了无数的死与悲伤，见证了千年前那场毁灭最初的序曲，以及见证了，莉莉丝作为女儿，与她母亲之间的悲剧之后…… 我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跟在别人后面需要别人保护，又幻想着不切实际的英雄情怀对现实一无所知的孩子。 这份痛楚这份悲伤，即使莉莉丝小姐并不憎恨杀死了她母亲的我，但是，这份确确实实将我双手染红的鲜血……如若经历如此还不能成熟，我有哪来面孔妄称为人？ 于是，在那眼之中，正渐渐开始萌生的，某些皇铭月此前并不具备的意志与觉悟，为那双黑色的眸子，刻上了名为“成长”的色彩。 交心 ============== “莉莉丝小姐，话说，你不是有……救到你的同族么？那样的话，应该能得救对吧？这样看的话还是有一些好事情的，也不要太悲观……” 稍微走了一段路以后，皇铭月想着是不是应该稍微安慰一下莉莉丝而开了腔。 “呵，什么时候轮到要你来安慰咱了……你也太天真了，既然能够为了确保历史的正常发展而让时间向前推移几天，你以为那个什么狗屎的命运就不会做其他手脚么？说实话……咱所做的事情不过只是无聊的自我安慰而已，真的能够拯救谁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但是，走在前面的莉莉丝却一副“无所谓了”的语气。 “不……不会的吧，莉莉丝小姐？你的魔法……” “咱对咱的魔法当然有自信，那个魔法绝对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不会轻易被破坏，但是……算了，你要是觉得有希望的话，等下你自己看就是了，等下会是怎样的景象……咱差不多都已经想好了。” 脚步稍稍停了一下，然后便马上又继续往前走……跟在身后看不见莉莉丝的表情，但是皇铭月似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位少女的脸上如今是怎样一副无奈的样子。 “这里好像没有被怎么破坏……” 在接近中央塔的途中皇铭月还一直在紧张着害怕等下会看到坍塌的建筑，不过等到接近之后她姑且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外表已经残破不堪完全不同往日，但是那座塔看起来并没有遭到太大的损伤，进入塔中的过程也很顺利，并没有过多的地方被塌方所掩埋，甚至一部分的塔内环境皇铭月还能依稀辨识的出，这样看来的话，下层也应该还保持着原样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莉莉丝小姐所做的事情就绝不是什么无用功，她的同族肯定…… “谁知道呢……是这边。” 莉莉丝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轻，她环顾四周，辨识着原本通向地下室的阶梯现在应该在那个方位……在这漆黑一片没有什么标志物的室内空间中确实不太好找地方，所以莉莉丝也花了一些时间，之后，她向着左边走了过去。 “哦，在这里啊。” 莉莉丝站在了一堆碎石上面。 “搭把手，把这里挖开来。” 原本通向二楼图书馆的阶梯已经完全不见了，从上方塌落的一大堆石头将向下的通道也掩埋了起来，莉莉丝站在碎石上，开始用自己的尾巴搬运起脚边的大石块，而皇铭月也立即跑了过去，用剑当做撬棍和铲子，将一堆堆细小的碎石给挖了出来。 不一会儿，在莉莉丝与皇铭月的清理下，一条通向地下的“地洞”就被挖了出来，接着将那个口子给扩张到能够容纳一个人的程度后，莉莉丝率先钻了进去。 ”你等一下再进来，咱先把里面给弄开来。“ 从地洞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后，皇铭月便老老实实的等在洞口边上。 “喝啊！！” 从地洞里传来了莉莉丝的声音以及一击沉闷的撞击声……她该不会是那脑袋去把堆积的障碍物给撞开吧？才刚这么想着脚底下的地面就“轰隆”一声的坍塌了下去，皇铭月立即跳向一边。 “莉莉丝小姐！？” 似乎是因为莉莉丝的动静太大而让并不稳固的地洞发生了坍塌，不过既然是那个莉莉丝……只是这样被埋起来的话，应该不会有事吧？ 果然，仿佛像是从干旱时节恢复到雨季时候，在终于迎来雨水的干涸河床中破土而出的沼鳗一样，从堆积的土石之间，一根尾巴“唰”的一下蹿了出来。 供开了堆在上面的石头之后，莉莉丝从地洞中探出了脑袋。 “好了，进来吧。” 看来，道路似乎已经被她给挖通了。 皇铭月跟在莉莉丝身后钻进了那个地洞，然后，在往下爬了一会儿之后，空间就一下子变得宽敞了起来……现在，她们终于回到了千年之前的那个地下室中。 比起之前所处的地下废墟要明亮不少，即使时隔千年，莉莉丝再过去所施展的魔法所产生的冰块，依旧还在散发着充满魔力的光辉，从这一点上来看，莉莉丝的魔法的确还在维持着运行，只是…… “好了，你自己看……咱说的，是不是一点儿都没错吧。” 洁白的冰晶散发着辉光，然而……也许是因为塌方导致的地震，那散落一地的冰块以及被包裹在冰块中的物体，却是那样……令人触目惊心。 如同被硬生生肢解了一样，冰块包裹着的残骸散落的到处都是。 “这……这……不应该……是这样……” 皇铭月捂着嘴，她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你看吧，咱的一族被毁灭已经是‘既定事实’，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允许咱将‘种子’保留下来，就算咱的魔法不会轻易失效但也并非完美无缺……防御性的保护法术咱也一起附加上去了，但是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命运这玩意，看起来是不会轻易放过咱的呢。” 语气依旧是无所谓的语气，然而听着这些话的皇铭月知道，莉莉丝的心中到底是怎样一副滴血的模样……经历了太多坎坷的旅程让那位少女已经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感情流露在外，可是皇铭月知道……她并不是怪物，而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女孩子。 “这不公平！！一定，一定有幸存者的！！！”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浑身上下像被火烧了一样炙热难耐，皇铭月终于按耐不住的向着那堆遗骸冲了过去，发了疯一样的在一堆又一堆冰块中拼命挖着，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没用的，皇呆鱼……咱的魔法依旧还在起作用，就算变成这样四分五裂的样子，她们的生命与时间也依然维持着‘停滞’的状态，但是，在这个状态下任何治愈复原类的法术都无法发挥作用，而如果想要用魔法将这些残骸拼接起来，先不说能不能做到……一旦解除咱的法术，那么她们便会因身体破碎而立刻死去，根本来不及使用其他的魔法，你看……那玩意不光要毁了咱的希望，还要像这样将根本不可能抓得到的一丝光明留在咱的面前，用来嘲笑咱的无能……不过咱也已经习惯了，所以你也没必要太……” 莉莉丝环抱着双肩尽可能的放淡自己的语气，但是，皇铭月显然没办法像她那样平静。 “这不公平！！不公平！！！命运不可以对你这个样子！！命运不可以对你这么不公平！！！” 一边仍在那堆冰块中刨挖着，一边悲痛的呼喊着……如此残酷的命运不应是那位少女的未来，努力应该有所收获，诚挚的祈愿应该能够换来幸福的安宁，如果想要做个好人的话那么肯定可以如自己所想那般成为一个善良之人……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相信的，明明…… 就算途中遭遇各种危险，故事书的结局，都是幸福的大团圆。 “这个世界不可以，不可以对莉莉丝小姐这个样子！！不可以！！！” “没有这样的道理，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事情！！莉莉丝小姐已经够努力了，莉莉丝小姐经历的事情已经够残酷的了，为什么还能这样对她！！！” “不可以，不可以！！就算我的想法天真幼稚，但是努力如果都不能有回报的话，那要怎样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人活着不是为了经历这样的事情，不是！不是，不是！！！！还回来，把莉莉丝小姐的希望还回来！！！！” 内心的焦热化作言语喷薄而出，这是自己第一次站在残酷的命运之前端倪它的全貌，从故事的世界中走出来，从幻想的世界中走出来，从用英雄情怀与少女诗情所编织出的梦中走出来 ……这份现实，再也不是“没有实感”的东西，再也不是“只是知道却无法感同身受”的“别人的事情”。 莉莉丝究竟从自己母亲的手中夺走了多么珍贵的事物，曾经兴盛的一族从大海之中移居陆地到底有多么的无可奈何，以及，将那位少女从人变为了怪物的命运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样，对皇铭月而言，现在终于不是“没有实感的，别人的事情”了。 如果不呐喊的话自己会疯掉，焦灼的火焰燃烧着自己的心，燃烧着自己的躯干身体，燃烧着自己身上每一片肌肤每一片鳞片……从幻想的世界中第一次走入现实的女孩，因那份现实的残酷而感到不可置信，难以呼吸。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努力活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无数的疑问伴随着那份焦灼冲击着少女的大脑，无法思考无法言语，这份初次诞生于心中的火热情感令人无法理解，也令人感到崩溃。 “行了，你别这样了……咱反正都习惯了，不需……”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能习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得了！！这不公平！！！” 连莉莉丝都对皇铭月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情感”而感到惊讶，她一直以为皇铭月应该是一个不怎么擅长言语和表达自己感情，应该说稍显懦弱有点像以前那个自己的人。 “对了，我知道了！！如果是维持着静止状态的话，那么应该不算是活物吧！这样的话，用我的能力，用我的能力的话说不定就可以！！！！” 突然想到自己的那个“修复”的能力是不是能够作用于眼前这些被冰封的残骸，皇铭月立即动起了手。 “喂！！你别乱来！！先不说行不行，如果真的有作用的话……虽然咱不知道你的能力具体的原理，但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管怎样肯定都是要消耗你的魔力体力甚至生命力的！坏掉的小物件什么的还好说，这种程度的损坏，而且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要追溯到损坏之前的状态就等于要回溯上百年的时间！这根本不是你的身体能够承受的了的负担，快点给咱住手！！” 莉莉丝说着就向跪坐在一堆冰块中的皇铭月走了过去，而当她走近对方的时候……皇铭月兴奋的抬起了头。 “莉莉丝小姐！！你看！！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不是没用的累赘，我也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皇铭月的双手正按在一具一具碎裂了的遗骸手臂上，确切的说是按在包裹着遗骸的冰块上……而那块原本应该已经连同里面的人一起碎掉的冰块，现在，左手臂的那部分与冰块一起被重新接了回去。 皇铭月成功了，她的能力确实的产生了作用，让就连莉莉丝也束手无策的状况起了变化。 “真的……” 莉莉丝的脸上开始露出明朗的喜悦之情，不过那个表情并没能维持多久便又变成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皇……皇铭月！！” 她没有再喊皇铭月是皇呆鱼，而是尖叫着呼喊着少女原本的名字。 “哎？怎么……这是……怎么了……” 而被她呼唤的少女，皇铭月跪坐在地上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视线变得鲜红，粘稠的液体从口中涌出，听力也渐渐衰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少女低下头，鲜红的流水哗啦啦的在她的两膝之间流成了小河，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想要让视线变得清晰一点，结果手上的感觉是那样的粘稠……这才终于知道，到底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血从皇铭月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一个劲的涌出来，整张脸都被涂得鲜红的少女最后又抬起头望了一眼莉莉丝，然后便失去意识，向着边上倒了过去。 “皇铭月！！！！” 未来的方向 ==================== 朦胧的梦境之中，少女追逐着远方的身影。 就像是身处浓雾之中一样，那些身影模糊而不清晰……少女向前努力伸出手去，然而人影晃动，谁也没有握住她的手。 一个两个，人影渐渐远去渐渐消失，浓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密，奔跑着的少女感到疲倦，她撑着自己的膝盖想要多喘一口气，然而着遮蔽了视线的浓雾就像是棉花一样立即充入了少女大口喘着气的嘴中，堵塞着她的气管令她无法呼吸，想要求救想要呼喊却发布出声音，就像是沉入泥沼之中一样，少女渐渐被浓雾所淹没，就在这个时候…… 某个晃动着的人影从浓雾中冲了过来，抓住了少女的手。 那个人影娇小而又怪异，有着一条如同大蛇一般又长又粗的尾巴；那个人影不详而又邪恶，浑身上下散发着血的腥臭，然而…… 掌心，同样温暖，同样柔软。 被那个人影这样抓住自己的手，不知为何……感到，如此安心。 “莉莉丝小姐，我……” 躺在莉莉丝双膝之上的皇铭月微微睁开了眼睛。 “笨蛋！白痴！神经病！！都和你说了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消耗，你还非要逞能！皇呆鱼！！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咱给你输送魔力维持生命，你现在就凉的梆硬了知不知道！！” 莉莉丝小姐焦急的样子，非常……可爱……不知为何看见那张面孔，皇铭月的心中只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 “知道你还犯傻！！找死么！！你要是死了让我怎么和你母亲交代！！！” “对不起……莉莉丝小姐……” “……” 在皇铭月道歉之后，莉莉丝沉默了一阵子，接着……她用手慢慢的抚过皇铭月的额头。 那双眼中究竟隐藏着怎样复杂的情感，是将皇铭月与安洁莉卡重叠在一起而散发出来的母爱，亦或者只是将那位少女的安然无恙当做承诺，在莉莉丝的眼中，为了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而拼命帮她说话，明明在之前还拿她当做怪物刚刚却拼了命的想要帮上她哪怕一丁点儿的皇铭月到底有着怎样的分量……这种事情，也许莉莉丝自己也不清楚。 是当做了朋友，还是当做了孩子，亦或者是如同自己千年之前一样，仅仅只是……对待稚嫩之苗的爱在自己心中，又一次的死灰复燃。 “好了，你能站起来吧？” 莉莉丝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考虑自己并不确定的事情。 “嗯……” 皇铭月尝试了一下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之后便很快站了起来，看她的样子，虽然刚刚血流的很恐怖，不过现在她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既然能站起来应该就没事了，下次给咱小心点！说了多少次，不要做这种自己办不到的事情！！” “唔……我知道了……” 莉莉丝也站了起来，她一脸嗔怒的样子瞪着皇铭月，不过也只是瞪了一下而已……很快，她的脸上挂上了柔和的表情。 “不过你做的事情……最起码给了咱希望，让咱知道还是有办法还原大家，最起码……你给了咱希望，所以……谢谢你。” 一个人的话，所有的事情全都只能憋在心中，黑色的情感越积越多，人也逐渐变得乖戾起来，当对一切悲伤的事情全都觉得无所谓了的时候，那么自然而然，对于自己种种的非人行径也一样会觉得“无所谓了”。 人与怪物一线之隔，心若是像贝姬一样不再跳动的话，那么我便只能是个怪物。 但是，如果身边有一个人的话，有一个……愿意为了我的遭遇而悲伤的人的话……哪怕那仅仅只是怜悯，仅仅只是对成为了怪物的我的可怜……但是，如果能够，能够稍微的，将这份悲伤一起分享，稍微的，让我敞开胸怀，稍微的，和我说上几句话…… 我便也许，还能够在生而为人的这一侧继续坚持一下。 人活在世上需要有一个寄托，需要有几分动力，也需要与某人产生联系……将我与这个世界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是我的爱人，让我不愿放弃从黄泉之地重头再来的是我的孩子，而令我知道这个世上也会有人为我悲伤我为流泪，令我感到自己并非那样孤单一人，令我多少维持着这仅存一丝人性的人……谢谢你，本应该将我视作仇人的女孩。 “这些就……先这样吧，总有一天咱会找到让她们复原的办法，在此之前就先维持现状吧， 等到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解决之后……总之，只要希望还在，前路就不会一片黑暗。” 莉莉丝安慰性的对着皇铭月笑了笑示意她“我已经没事了”，不过，在想到自己居然需要被这样一个小女孩同情之后，她的笑容中又增添了几分自嘲的因素。 “莉莉丝小姐，我……” 皇铭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她握着拳头，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这份焦灼，依旧还在心中没有退散，所以，我必须将它说出口。 “莉莉丝小姐，我……决定了一件事情，决定了……” “我未来要走的路。” 不再迷茫，不再幼稚，舍弃掉过去的天真，这是我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面对现实面对命运，这份心中的焦灼与痛楚，其名正是“成长”。 “我决定了，不再想着那些英雄故事，我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力量也没有资格去成为所谓的‘英雄’，那个称呼对我而言，是根本不切实际的存在，所以……莉莉丝小姐……” “请让我，看着你走下去吧！！！” 用右手压着自己的胸口，皇铭月将心中的思念喊了出来。 “啊？看着咱走下去？” 莉莉丝面露疑惑，而皇铭月却是一脸决然。 “是的，请让我看着莉莉丝小姐走下去吧！！在了解了莉莉丝小姐的过去之后，我自觉自己根本无法与莉莉丝小姐相比，我自觉我自己所怀抱的幼稚想法，根本无法同莉莉丝小姐站在命运之前的那份觉悟相比，所以，我放弃我之前所幻想的所有东西，取而代之的是……请让我，看着莉莉丝小姐您是怎样走下去的，请让我……” “记叙你的开始与结束，记叙有关于你的一切始末，记叙莉莉丝小姐你的战斗你的抗争，以及，你的终末！如果世人只记得作为怪物而存在的莉莉丝小姐的话，那么就由我来记叙曾经生而为人的莉莉丝小姐！如果流传在这个世界上的书籍中只有恶食王这个名字的话，那么！由我来记叙曾经作为英雄拯救了这个世界，并且如今也依旧践行此道的莉莉丝小姐！” 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心中的焦灼便无法缓解，在那名为命运的残酷现实之前我根本无能为力，而敢于站在其面前的人，只有被人们当做了怪物的她……那个背影是那样的孤单，似是在诉说着最后的结局也一定是她一个人孤独的走向终末……无法移开视线，无法停止喘息，我的未来，只需要凝视那孤独的背影即可，我的未来……只需要记录下关于那背影的一切即可，这是无法成为“英雄”的我，唯一能够为她做到的事情。 “在说什么啊，什么记叙下……英雄之后是作家么？算啦，想要做什么的话就随你的便吧，写作这种事情咱可不擅长，不过嘛……要是真的能够留下一些关于咱的书的话，倒也感觉蛮好的。” 莉莉丝咧着嘴笑了起来，历经风霜洗礼，唯有这份发自内心的笑容，却还依旧是那样天真无邪。 世界的真相 ==================== “行了，先别管你想当英雄还是当作家了，咱看看哦……嗯，这些字还在这儿。” 莉莉丝用发光的魔法照亮了整面墙壁，在那布满灰尘的墙面，昔日的那些“图案文字”虽然因为灰尘与污渍的关系而看上去有些模糊，但却依旧还在那里。 “来吧，帮咱看看这上面说的是什么。” 莉莉丝往边上站了站让开位置给皇铭月，而后者只是扫了一眼之后…… “将钥匙插入门中，打开通往真实的道路……翻译过来就是这么说的。” 皇铭月的解答非常迅速，不由得让莉莉丝望着她愣了一愣。 “莉莉丝小姐？” 见到莉莉丝在朝着自己发愣的皇铭月小声叫了对方一下。 “哦，哦……” 莉莉丝晃了晃脑袋。 看来关于皇铭月的印象需要稍微改观一下了，也许她所说的东西的确就是她的觉悟，也许她真的也获得了成长……那样的话，自己以后说不定也不能够像以前那样将她当做小孩子看了。 “钥匙……那个记录水晶你带着的吧？” “嗯，在这儿……给，莉莉丝小姐。” 皇铭月将用细链系着做成了项链的水晶递给了莉莉丝。 水晶的项链如同联系着莉莉丝与鳞族之间纷繁复杂的缘分的纽带，从昔日以命相搏的勇者到如今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女，那条项链，亦寄宿着一族的传承与因缘。 莉莉丝接过项链，没费多大功夫便在墙壁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缺口摸上去的感觉并不像是岁月所造成的侵蚀作用，用水晶靠在缺口边上观察了一下大小之后，莉莉丝觉得应该就是这个没错了。 轻轻的将水晶塞入缺口之中，拇指用力向里面按了一下之后，传来了“嘎”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启动了一样的声响。 墙壁震颤，大量的灰尘与土块开始从墙上崩落，莉莉丝和皇铭月连忙退后了几步……伴随着一阵阵“咯咯”的声响，一整面墙从中间向两边分开，就像是有什么机械在下面运行一样的慢慢缩进了两侧的墙体里……随后，一条宽敞的隧道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伴随着入口的打开，隧道的两侧亮起光芒，幽火一般的光团浮动在两侧的墙壁上一闪一闪，指引着莉莉丝与皇铭月向着更深处的遗迹前进。 “走吧，去看看到底藏了什么鬼东西在这儿。” 因为赤足的关系脚下的触感要更加敏感一些，莉莉丝现在正走着的路完全不似尘封了千年的废墟那样落满灰尘与土石，也不像平时走的沙土地或者用石块铺成的小路，如果要她形容的话，触感大概是更像走在金属的地面上多一些……隧道两侧的光团周围也似有似无的折射出金属的反光，抬起头虽然望不见顶，但是莉莉丝可以肯定，那上面也一定是用金属砌造的。 这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有点像是天使们所居住的那座天空之城，莉莉丝回想起了千年前自己初次踏上那座城市时的惊奇感……同时也回想起了当时被杰安特用鄙夷的目光注视着，似乎在说“你这家伙玷污了我们的城市”时的那种厌恶感。 “这儿看起来，不怎么像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啊？” “我也有同感，这种全是金属，感觉像是机械一样的通道，我从来没有见过。” 看来这里是都超出了两人认知范围的东西了，莉莉丝原本还以为既然钥匙在对方手上的话那么鳞族或许会多少知道一些这儿的内容，看来这也是不太切实际的期望。 巨大的隧道就像是为了让体型更加巨大的生物能够从其间经过一样，宽敞程度远远超出供莉莉丝或者皇铭月这样的“人型生物”通行所需要的程度，如此庞大的工程居然深埋故都的地底千百年来不为人所知，到底是在何时由何人出于何种目的所建…… “希望别是什么陷阱吧，说实话，咱对机械啊科技啊这种东西不怎么在行……” 最讨厌这种东西了！都是一堆什么奇奇怪怪的原理，做人不该脚踏实地才对么？用机械逐渐代替生活中的一切衣食住行这种事情完全是歪门邪道，歪门邪道！ “前面好像就是尽头了。” 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堵金属的巨门，感应到有人接近，那扇门向着内侧缓缓开启。 一瞬间，亮的有些刺眼的光线令莉莉丝与皇铭月两人同时眯起了眼睛。 炫目的光芒让人怀疑是否回到了地上，在一阵因光亮而引起的短暂眩晕与失明之后，渐渐恢复了视力的模糊视线中所呈现出来的，是那机械的巨门后的奇异全景。 无数的水晶遍布地面与墙壁，犹如水晶矿一样的洞窟中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奇光异彩，而自那些水晶当中，莉莉丝感受到了庞大的魔力流动。 用手指对着墙壁上的水晶块轻轻按了上去……这样做的结果是莉莉丝的手指在冒出一阵烟之后便腐烂融化掉了，面对着这让皇铭月惊叫起来的景象，莉莉丝却只是瞪大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的手指与那些遍地都是的水晶。 死龙的瘴毒流淌在自己体内，即使披上人皮，自己的本质也早已变为了与那些怪物一模一样的东西，身体的崩坏意味着瘴毒的清除，而唯一能够做到这点的东西就是…… “这些是……辉水晶？？” 莉莉丝仍旧瞪圆着大眼睛，她慢慢环视这片满是辉水晶的洞窟……眼前的这个量，比起千年前所找到的那些水晶要多上几百几千倍不止了。 “吾等所造之种，跨越千年光阴来到吾等安息之地，汝等……可是来寻求答案与救赎之道？” 那是低沉而充满魄力的男音。 让莉莉丝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除了拼命拽着她的手臂叫着莉莉丝名字的皇铭月，还有……在水晶的洞窟之中，缓缓竖起的大量水晶……不，是以无数水晶构筑起身体的庞大巨兽。 宽大的两翼，锐利的尖爪，粗大的尾巴与蛇状的头部，那是一只外貌非常标准的…… “死龙！！？” 莉莉丝和皇铭月不禁尖叫了起来。 来自上一个世代的寄托 ============================== “有所缺失，汝等应是记录者与传承者……守护者不在此处么……另外……” 巨龙低下了头，它那闪烁着明光的水晶双目紧紧凝视着莉莉丝。 “汝之血脉中似有污物，与吾等所对抗之物之气味颇为相似……虽然吾等并非顽固不知变通，然此变数亦非吾等所料之事，因此再次询问汝等……汝等可是来寻求答案与救赎之道之人？” “死龙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会说话！不对不对，只是死龙的形状么！那这么些个水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说话能不能正常点不要这么让人听不懂！！” 莉莉丝高高扬起尾巴，那个姿态就像是警戒中的响尾蛇一样……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最好还是以“会交手”为前提做好准备才好。 皇铭月也在边上拔出了剑，一脸警惕的盯着那只水晶的巨龙。 “死龙……吾等并非汝口中之物，如今屹立于此的只是吾等留存于世告知后人的‘讯息’，并非吾等真正实体。” 水晶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感情，巨兽稍稍展翼，旋即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那样的话，到底是什么讯息！！你说救赎之道，是不是就是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你的这个模样和那些死龙几乎一模一样，告诉咱！！你口中的‘吾等’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话，如果你知道所有的始末的话！那就告诉咱！告诉咱那些门的事情，告诉咱瘴毒和死龙的事情，告诉咱门后面世界的事情！！要怎么做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拯救这个世界，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全部告诉咱！！” 莉莉丝呐喊着。 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今既然走到了这里……那么所有的希望，也就全部都系在了那只巨兽的身上。 想要拯救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的未来，无论要做什么事情，都想要能够拯救她们……所以就算对方真的是死龙的话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告诉我“答案”即可。 “吼……” 巨兽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声，接着，它收起了双翼，再次凝视着莉莉丝。 那双眼中虽看不出感情却流转着光彩，似是在考虑是否要将一切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已被污染”的“生物”，考虑得失权衡结果，最后做出了选择。 自己乃是讯息，是为了将“答案”告知于寻求“解救之法”的后世而留存于世的“讯息”，那么既然有人询问，自己的选择变应只有一条。 “来自于第七世代的种啊，吾等乃是在第六世代，支配着天地海洋，被称为‘龙’之种族。” “第六世代……是在我们之前的，曾经繁盛与大地之上的上一个世代？这种传说一样的东西是真的？而且，而且……之前还有，一共有七个世代？龙……和死龙好像……那么，那些遗迹！！那些里面有着‘门’的遗迹，是来自于你们的时代么！！” 莉莉丝的疑问越来越多，看来要为她解答全部的疑惑得耗上不少的时间。 “诚然，汝口中之遗迹，乃是吾等之‘墓’，汝之疑惑吾当一一解答，不过在此之前，先告知汝最为期望之答案吧……” “寻求救赎之道，期望得到能够拯救世界之力之人啊，汝等所面对之敌……便是这个世界本身。” 那句犹如宣告的话语之中，满是不详的气味。 “敌人是世界本身？那是什么意思！” 莉莉丝对这句话尤为不解，想要拯救世界的话为什么敌人会是世界本身，总该不会说是类似“错的不是我是世界”这样的中二病吧？ “正如字面意思一般，此乃世界自身之意愿……汝之疑惑，吾当一一解答。” 巨兽又发出了一阵低吼，对他而言的话，那应该是类似“长吁一口气”一样的行为。 “距离汝等所存之时代更加久远的过去，六次繁荣六次变迁，时代一共历经过六次更迭。” “吾等乃是生存与汝等上一个时代，即第六世代之生物，亦为此世代之支配者……划开大地之利爪，操控雷电火焰之威能，翱翔于天际之双翼，刀剑不入之铠肤；吾等龙族雄霸天空大地海洋三界，为弱小种族之文明指点前路，创立无数繁华城邦，受到吾等庇护之种族，无不将吾等奉为守护神明般崇拜。” 跨越数千年之久，莉莉丝与眼前的这只巨兽，正是作为自己身处的，那两个世代的代表。 这场对话，这段传递给后世的信息，便是如此跨越了一整个时代的光阴。 “繁华终有尽头，兴盛终将衰败，此为世间定数，亦是吾等早已料到之结果，然而衰亡的方式，却不似吾等所料那般……千年岁月飞逝，某一日间，灾祸天降。” 兴盛的方式各有不同，终结的起始，却是无比相似。 “黑色的瘴毒四处弥漫，万物生灵腐化衰亡；天空，大地乃至海洋缓缓死去，弱小种族们的尸骸填充整个世界……瘴毒的源头，是从口中倾泻黑色瘴气吞噬生灵，如同石雕面孔一般，名为伊邪那美的诡异神明，而其本质……正是此世界本身之意识。” 那正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等一下！那是什么意思！！你说咱在门后面的世界中看到的那个石头脑袋，是……世界的意识！？到底怎么回事！没有骗咱吧！如果是世界的意识的话，为什么要……” “因为，世界饥肠辘辘……这个世界，渴望着万物生灵的血肉，在永恒的饥渴之中，渴望着以生灵的血肉填饱自己的胃口。” 那是莉莉丝难以理解的话语，但那又是……莉莉丝切身体会的痛苦。 这份饥饿这份诅咒，源自于自己被瘴毒感染而异变为畸形的怪物，也源自于更加深远更加本质的“根源”，亦即是源自于瘴毒的源头…… 源自于以瘴毒与莉莉丝相连着的，这个世界自身的饥渴。 “在大地之上培育圣灵，以千年为限待到它们繁衍昌盛之时再收割一空，如此反复五个千年，兴盛与毁灭轮转五个时代……世界以此填饱自己饥饿的胃口。” 巨兽的话语流入耳中。 “这种说法太奇怪了！！这种说法不就是在说，我们这些种族其实全都是这个世界自己培育出的……” “食物。” 低沉的男音印证了莉莉丝的所想。 真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人在圈养牲畜那它们的血肉当做食物的时候可有想过那些牲畜们在想些什么？现在，这种感觉落到自己头上了……这片大地便是圈养牲畜的“牧场”，而我们这些在大地之上繁衍栖息的种族，便是“世界”所圈养的“牲畜”。 和意志无关，和觉悟无关，更和努力无关……这是一生下来便已注定好了的事情，是早在种群诞生之前便已被单方面的注定下来的结局。 对方是是我们所立足的大地本身，是滋养了全天万物的最最基础最最根源的这个世界本身，栽培之后便是收割的季节，水稻谷穗本无任何妥协争辩的资格……这便是，流淌于这个世界之中，我们所有人所共同承受的真正命运。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咱才不可能答应……如果这是世界的意志的话，那么咱就毁了它！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妨碍咱去拯救……那两个人的人生！” 想要拯救世界的念头源于为了拯救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的未来，为了不让她们以悲剧作为结局，为了能够让她们在之后的世界中也安心的生活下去……但是如果妨碍着莉莉丝，操控着那不可捉摸的悲剧命运的是这个世界本身的话，那么对莉莉丝而言，世界便是她的敌人。 “汝无需因此而焦躁，世界并非不可战胜……在吾等所身处的第六世代，当世界的意识降临吞噬万物之时，吾等为了守护这片吾等栖身的大地曾与其交战，或许，这正是连世界自身也未曾料到之发展，未曾料到……吾等之力量，已凌驾于世界之上。” “凌驾于……世界之上？你们……赢了？” 那是莉莉丝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第六世代的种族，这些自称为“龙族”的生物，曾经与世界的意识，那个“伊邪那美”交战，并且…… 打赢了？ “然也，吾等所持之加护能够令吾等不惧瘴毒之威胁，操控天象扭转时空甚至令群星坠落，吾等作为世界所‘培育’之种族，却拥有了凌驾于‘培育者’之上的力量，因此……吾等战胜了那名为‘伊邪那美’的怪异神明。” 奴隶反抗了奴隶主争求自己的命运，作为牲畜而存在的种族，同样也反抗了将自己视为食物的世界……在之前五个千年中不曾有过的事情，因只顾让种群大量繁荣以待收割之时能够填饱饥肠辘辘的胃口而未曾限制作为牲畜而存在的种族发展衍化，终于在第六个千年之中，诞生了拥有着凌驾于造物主之上力量的被造物。 “如果打赢了的话那为什么现在又变成这样！？” 但是，如果真的就如同眼前的这只“龙族”所说的话，那么一切本应早在自己的种族诞生之前的上一个世代就被划上句号，根本不应该会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 “因为，那是连吾等也未能解决之事，吾等虽然战胜世界的意识，但是却无法找到解决之道……若是将其摧毁，这个世界也会一同崩溃，而吾等虽然拥有凌驾于其上的力量，却也不可能脱离世界而存在，但是，若只是将其封印，侵蚀一切的瘴毒依然还会透过封印在世上弥漫，虽然吾等依靠加护能够不受其害，但是其他生灵却无法在这样的世界之中生存，这便是困扰吾等的最大难题。” 想要吃掉我们的存在却又是维系着我们生存的最为基本的因素，立足与大地之上的种族无法脱离这个世界单独存在，这真是最致命也最矛盾的命题。 输了的话会毁灭，但是赢了的话也无法避免消亡。 “经过长久的思考与讨论，吾等最终想出了某个方案，不过此方案是建立在吾等种族的天性之上，亦即是吾等乃是相信世间万物均有其解答方式与答案的，以绝对理性作为思考逻辑的种族。” “汝等之种族所言如爱，意志，觉悟等等诸多感情并不存在于吾等心中，即使对自身存在与否吾等也并无多少关心，吾等所作所为，只为将这份摆在面前关系万物的难题彻底解答，因此，吾等最后的答案，便是受到吾等庇护的其他弱小种族。” “既然以理性的思考无法得出解答，那么最终的方法必然存在于并非理性，而是感性的思考之中，这是坚信万物均有其解的吾等所得出的结论，所以吾等，将未来托付于汝等感性思考之种族，将未来……托付于下一个世代。” 水晶的瞳孔凝视着莉莉丝的双瞳，本应绝无可能相交的两个世代，正以这样的方式相互交流，相互理解着对方的想法。 “将吾等魂之加护化为实体寄存于此以为后人用，制造出广袤无垠，名为‘里世界’的异空间用以封印‘世界的意识’，在世界各地建造起吾等之墓，以墓中之门作为隔断器使用，彻底切断瘴毒渗透入这个世界中的可能性，最后，进入门中，以吾等之身躯形体为代价，将‘世界的意识’永远束缚与‘里世界’中，令其即使突破封印也不得离开……如此，吾等为下一个世代，再度争取了两千年的光阴。” 千年的期限再度延长，在这段光阴之中，期望后来者能够找出，当初自己的种族无法解析的答案。 不论是理性的思考还是感性的思考，不论是否拥有感情，不论最终目的是何……截然不同的种族踏上了相同的道路，救世的悲愿将以此作为桥梁，向着下一个世代延伸而去。 “你们……不，真的是这样的话也太……为什么会……” 为了谁而牺牲……这种事情莉莉丝当然能够理解，比如自己就可以为了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义无反顾的付出性命。 类似大义，类似梦想，类似希望，诸如此类的东西是能够让人信服让人将其放在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高一层次的地位上，将其作为最终的目的而将自己的生命作为手段去付出的，然而……那是基于个人层面上的觉悟，绝非一整个种族的共感。 所以莉莉丝完全无法想象，到底为什么……眼前这只辉水晶所化的巨兽，它们的种族能够为了仅仅可能存在却完全无法在自己的时代印证的“答案”，轻易地舍弃自己的生命，将一切全部留给后人。 “不过，考虑到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在进入门中封印‘世界的意识’之前，吾等也为下一个世代留下了名为‘保险’的存在，也就是……由吾等所创造的汝等。” “以吾等之羽翼创造出了身为守护者的种族，令他们长居天空之上，待到危机发生之时，立于心怀救世愿望之人身侧，携吾等过去文明之精髓，助地上种族对抗灾厄。” “以吾等之鳞与爪创造出了身为记录者的种族，令她们栖身海底，赋予她们不老的寿命，以将吾等所留存之讯息在未来传与他人知。” “最后，以吾等之血创造出了身为传承者的种族，使其与各种种族不断交合保留优秀血脉，如此无限积累传承，最终定能诞下超越吾等之种，于世界危在旦夕之际力挽狂澜。” 三个被创造的种族，留于后世的“保险措施”，背负使命而诞生的“种”，既是…… “那是……我们？？” 天使，鳞族，以及……莉莉丝所代表着的淫魔。 “不过，从现状来看，似乎发生了吾等预料之外之状况，守护者并不在此，传承者……汝之血脉之中，似乎混杂了许多瘴毒的气息……” “如今，世界是何局面？” 巨兽注视着莉莉丝，似乎是在评估着这个“被污染了的血脉”是否还能够算是自己所创造的种族，亦或者，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女只是作为敌人而存在的傀儡。 “……” 莉莉丝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就在这一小会儿中，她的内心思虑万千。 种族的起源，背负的使命，来自上一个世代的希望……这与毁灭了自己一切的天理一样，同样也是……名为命运的一部分。 天使们在杰安特的带领下偏离了自己的道路，鳞族早已遗忘自己的职责，而我们……也早就已经人丁衰败，濒临灭亡。 正因为人是拥有感情的生物，所以我们这些能够被称为“人”的生物各自的发展才无法用“理性的计算”去衡量，留下的保险并不保险，所有的事情全都超出了预料之外，除了…… 除了，我这个异类，为了心中的这份感情重又走回到了这条路上。 “就和你们的时代一样，虽然‘世界的意识’本体并没有能够降临，但是那些门还是打开了，出来的除了弥漫的瘴毒以外，还有……被瘴毒占据了的你们的遗骸，咱这边将它们称作‘死龙’。” 死龙的缘由很清楚了，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进入“里世界”中封印了“伊邪那美”的龙族，其沉眠与那个异空间中的遗骸在历经无数岁月之后慢慢被瘴毒所感染侵占，最终成为了受“世界的意识”所操控的傀儡。 “此事吾等早已料到，将身体作为容器吸纳瘴气，在千年之后虽然会成为‘世界意识’的傀儡，然而此法也能够减轻当封印被突破时渗透到这个世界的瘴毒，失去了加护与灵魂的吾等躯体不过只是巨型的兽类，如若按照吾等之保险措施，应是虽然危险而未尝不可解决之敌人。” 被瘴毒感染成为了畸变的怪物，但是这样也减轻了当门打开之时能够弥漫到这个世界中的瘴气，莉莉丝想起门后世界之中那浓到形成了黑云的猛烈瘴毒，如果让那种程度的瘴气一下子就在这边的世界中弥漫开来的话，恐怕所有的种族都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吧？毕竟，死龙再强也是看得见打得赢的怪物，虽然也会传播瘴毒但是如果合理解决总归还在能够处理的范围，而那无边无际触者即死的瘴气世界，却是根本无法处理的最大难题，如果按照这种想法的话，那么龙族的做法的确是将“必定会出现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嘛，可惜没什么事情是按照你们计划的那样……这边这家伙是你们所说的记录者，咱嘛就是传承者咯~这家伙的种族老早就把你们赋予的使命忘得一干二净，毕竟可能对你们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像咱们……一旦活得久了，对很多事情的感觉就会变得越来越漠然，所以忘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咯，至于咱……咱的种族也差不多，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最后还被你所说的‘世界的意识’利用了一把……你看，现在你在的这儿，上面其实是咱种族的故乡，如今早就毁灭咯，当门开启的时候……似乎是利用了你们的遗骸与咱的种族间有着血脉相连的这一点，让大家在感染瘴毒之后，进行了究极的返祖……变成了你们种族的模样。” 我们的一族缘何会成为仙化种的死龙，如今也全部都搞清楚了。 就像是死龙之王能够操控其他死龙，就像是忒丝贝姬可以用她体内的我的血制造出我们的孩子，‘世界的意识’也一定是利用相连的血脉这一点，利用我的种族依靠血液传承基因的特性，通过与我们血脉相连的龙族的遗骸，促使我们血液中隐含的遗传因子进行了究极的返祖行为，变化为了用血将我们诞生的，我们的那些创造者们。 ”咱的种族因此而毁灭，最后只剩下咱与咱的爱人，另外，你说的守护者……那些家伙在一个失了智的领导者的带领下都集体失智了，基本也就别想着能够正常的履行职责啦……就算这样咱们还是和死龙们战斗，把它们全部封印回了门中，关上了门，打赢了战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不过那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嘛，你看……差不多又要到世界灭亡的时候了，大概的局势咱就和你介绍一下好了。” 莉莉丝耸了耸肩膀，她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毕竟……面对这样的事情，就算严肃也是没有用的不是么？她不想还没真正面对自己的敌人就给自己或者身边的人带去太大的压力。 “守护者……那群天使现在已然失了智，藐视地上的生命，还对过去的英雄有着疯狂的个人崇拜精神，想要和他们合作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鳞族现在也衰落了，基本无法提供有效的战力，虽然都是因为咱的错……至于咱的种族，如今依旧还是只剩下咱与咱的爱人忒丝贝姬，贝姬的话倒是和你说的差不多，的确是拥有着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能力，不过她现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而发了疯，正在拼命想着怎么样才能毁灭这个世界，咱的愿望就是要阻止她并且拯救她和咱的孩子，所以才会想要拯救这个世界，不过至于咱……你也感觉得到对吧，吃掉了死龙的尸体被瘴毒侵蚀，咱也变成了喰食人命的怪物做了不少坏事，嘛，叫咱怪物咱是不会介意的……所以……” “现在你看到的就是现实，你们所说的什么‘保险’早已不复存在，地上的种族至今也不过只是在瘴毒肆虐后的世界中偏居一隅苟延残喘，被世人记恨的咱不求赎罪只求拯救心爱之人，因此踏上救世之路，如果这样你觉得可以的话，那么就请将这些辉水晶全部交给咱吧！” 莉莉丝张开双臂，向着由辉水晶所构成的巨龙大声呐喊着。 为了挚爱粉身碎骨亦无所惧，如今我所拥有的，就只有这份“没有用”的觉悟了。 巨兽发出了低沉且连续的吼声，接着，它仰起了头。 “变化本就是计算的一部分，从未想过一切会按照‘理所应当’便顺利发展下去，如今汝等眼前之物并非吾之本身而是留存于后世的信息，本不该有裁决判断之能，然而如今变故实在过大，当无法轻易做出判断之时，不如就采用汝等的方式吧，用汝等之种族的话来说就是……” “此为试炼……证明自己的力量吧！！” 巨龙展翼，咆哮震耳。 来自上一个世代的寄托（二） ==================================== “莉，莉莉丝小姐！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要开打了呗！这次你做主攻手，咱来辅助你！” “啊啊？？” 皇铭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啊什么啊呀！那家伙全身都是由辉水晶构成的，你也看见了咱一碰到辉水晶就会被净化，所以根本没办法上去进行物理性的战斗只能在远处用魔法支援，所以就由你去干掉那个大家伙！辉水晶的性质很软，用剑也能轻易的斩断，你就放心的去干吧！咱会好好援护你的！” 莉莉丝为皇铭月打着气。 按照皇铭月想的，她以为莉莉丝这个时候应该是说“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让自己放手去干，所以对于莉莉丝的决定多少感到有些惊讶……不过，很快那份惊讶就转变为充满胸中的信心。 “我明白了！” 这是对方信任着自己的表现，一想到这里，皇铭月的胸中就涌出无比的干劲。 “去吧！跑起来！！既然对方是咱们的创造者，那就给它看看……千百年后自己的创造物们已经衍化到何种地步了！” “我上了！！” 皇铭月提起手中长剑向着展开双翼的水晶巨兽直冲过去，而在她的头顶上，无数冰晶的长矛也与她一起朝着巨兽呼啸而去。 用双翼遮住前方挡下了冰晶的长矛，巨兽咆哮着抬起上半身，向着冲自己跑过来的皇铭月猛压了下去。 “不要怕！继续往前跑！！” 从身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于是皇铭月完全不顾防御和躲闪，径直的向着那只水晶的巨兽冲过去，接着，就在自己即将被对方给压扁了之前，一道亮光出现在了皇铭月的面前。 就像是走入了一扇门中一样，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巨兽的后方，想必，那一定是莉莉丝的魔法所致。 大概是操纵空间的短距离传送术吧？当然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防御啊援护啊全部都交给莉莉丝小姐，我要做的就只有代替无法进行接近战的她去把这只水晶的巨兽给砍趴下！ 这不仅仅是莉莉丝小姐一个人的命运，承接起自上一个世代流传而下的希望，这是属于……属于生活在这个世代中的我们，我们每一个人共同的命运！！换言之也就是，是我的命运！！ 挥剑猛斩巨兽左侧的后足，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剑锋非常轻松的便切入了巨大的水晶集簇之中。 虽然未能一剑将其完全斩断，但是已经碎裂一半的水晶也无法再支撑巨兽的重量……左侧的后足崩塌，那只巨兽咆哮着趴了下来。 “小心尾巴！快跑起来！！你停着的话咱没法把你进行传送！！” 莉莉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皇铭月立即绕过巨兽往前跑动了起来。 水晶的长尾从身后扫了过来，如果被撞上的话凭皇铭月的身板绝对会变成一幅四分五裂非常凄惨的模样，不过，这一次巨兽的攻击也依旧没有能够命中。 在千钧一发之际再次踏入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光门”，然后，视线一下子倒转了过来，皇铭月发现……现在，那只水晶的巨兽和莉莉丝全都处于自己的下方了。 她被莉莉丝直接传送到了房间的上空中。 换做以前一定已经慌得哇哇大叫了，但是现在，对莉莉丝有着充分信任的皇铭月知道自己不必担忧这方面的安危……莉莉丝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因此，只要将全心全意投入到如何击败那只巨兽的身上就可以了。 从上方下坠，对准了巨兽的头部猛斩了下去，而那只水晶的巨龙，虽然发现了出现在自己上方的皇铭月，但是，莉莉丝在同一时刻也唤来无数冰刃从四面八方袭来令其难以两头顾及。 “喝啊啊啊！！” 皇铭月高呼着，将剑劈入了巨兽的头部。 水晶的兽首被非常轻易的斩开，头顶，眼侧，下颚……沿着侧面一条竖线切开，几乎将巨兽的头部整个一分为二给切下来。 之后，剑刃离开了巨兽的头部，皇铭月继续向下坠落，不过……光门再次出现在了她的下方。 坠入光门，接着出现在了……莉莉丝的怀里？ “莉莉莉莉莉丝小姐！！？？”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被莉莉丝公主抱着的皇铭月“唰”的一下就变成了条煮熟的鱼。 “干嘛？不然把你丢地上？嘛，这不是做得很不错嘛！” 莉莉丝好像倒是没觉得这样抱有什么不妥，大概她一直都是把皇铭月当做晚辈看待所以根本不在乎这种事的吧？不过，那条煮的“滋滋”冒烟的大号人鱼看起来不太想被这样抱着，也许是觉得这样子就显得自己被当作小孩子了？皇铭月一个咸鱼打挺，立马从莉莉丝的怀里“挣脱”了下来。 “这样子能算咱们赢了么？毕竟如果不是水晶形成的身体，这一下应该已经挂掉了吧？” “若是吾等原本的躯体，这一剑可是连皮肤都不会划破……” 头部已是半毁的状况，不过因为只是以水晶构成的身体并不存在什么要害，所以即使变成这样也还能够说话……按理来说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的话，对自己原本的躯体根本连擦伤都不可能会有，不过谁让现在只是水晶的假体呢？ 虽然只是这样也不足以承认眼前二人的实力与觉悟，但是想到自己也并不理解所谓“觉悟”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所以最后还是觉得，只是这样试试也就行了。 毕竟，需要自己传达到的东西也传达到了，需要自己托付予的东西也托付予了，作为一段讯息作为一段“遗言”，这就是自己的任务，因此只要做到这样也就好了，至于后世如何…… 那已经是自己“计算”之外的事情，也就由她们自己去吧，对于自己而言没有什么服输不服输或者觉得行不行这种问题，解答的过程就是一切，既然她们“做到了”那么就代表着，最少在自己这里她们需要做的事情就已经是“已解”了。 “那么，便将此地交由汝等……用此地留存之加护，做汝等想做之事吧，吾之职责，也在此终结……” 伴随着那男性声音的话语，水晶的躯体渐渐开始崩溃。 “无欲……无求……亦……无所感……最后，想要问汝等一个问题……吾等无法解答之问题……” 形体崩溃的巨兽呢喃着最后的话语。 “汝等可否告知吾……何为……情感，可否告知吾……何为心。” 绝对理性的思考之中不包含情感的因素，拥有着可与天地相匹，支配着整整一个世代的巨兽却不知心为何物，正因为在同一时代有着无数比自己更加弱小却更加感情丰富，令自己无法理解的种族，才从中知晓自己并非“完美”而是残缺，于是，将一切托付予那些，虽不比自己强大但却拥有着自己未能拥有之物的种族。 “这种事情，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莉莉丝的表情，犹如望着一位久识的故人。 “牺牲一定会有其理由，无论自己是否有意识到，当一个人的心中真的冒出‘牺牲’的念头的时候，就说明他必然有着能够为之‘付出’的‘重要之物’……你说着你们的心中并没有感性的感情存在，可是，将未来的希望托付给他人而牺牲自己这一行为，本就是毫无自私也毫不理性的，充满了感性的行为啊！” “或许你们并没有意识到，或许你们意识到了却没有将这份感情当做是‘感情’对待，只因你们无法为心中这份所思所想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但是……咱认为，会做出将未来托付予他人这种事情的人，一定有着一颗高贵的内心，一定胸怀一份高贵的情感，所以……你们的的确确，应是有心之物。” “谢谢你们的所作，谢谢你们为我们带来了希望，谢谢……你们创造出了我们这些种族，谢谢你们为让我们能够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做的一切努力，咱绝对不会让你们的牺牲变得白费，咱绝对……” “会打破这份命运，将一切全部拯救给你们看的！” 拍着胸脯，莉莉丝朝着形体几乎已经完全崩溃的巨兽呐喊着，她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神情。 “这样么……” “解答吾之困惑，是吾要感谢汝啊，下一个世代……不，这一个世代的‘种’啊……那么，就此别过，吾等也会在冥途的那一段，祝福汝等……一帆风顺。” 无数的水晶崩落而下，寄存的信息全数转达，来自上一个世代的“嘱托”，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联络 ============== “这样的话就算是对‘故事’的‘背景’进行合理的‘补完’，通过这种方法给了咱去解决问题的‘方式’与‘契机’么？是在补写她母亲故事中么，那个和咱长得一样的家伙……不对不对，这样下去的话，是不是真得叫她姐姐了……” 将原本并没有出现的背景设定交到了自己的面前，虽然看起来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但是实际上促成这段发展，不如说给了自己这个机会的人，一定是在异界的那个蓝发少女。 她正在对她母亲的小说做些什么不能被发现的事情吧？真希望她到时候不会有什么事……虽然莉莉丝觉得自己不至于会因为自己的东西被改动就去怎么怎么样自己的孩子，不过这个世界上的“母亲”也有很多种类不是么？ “莉莉丝小姐？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呀？” 皇铭月伸着脖子凑过来了……这家伙是不是变得太容易亲近人了？ “没什么，就自言自语而已。” 莉莉丝可不想让皇铭月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个“纸上的世界”而已，为了这种事情忧愁的人还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比较好。 “好了好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喏，皇呆鱼，你去找块指甲盖差不多大小的辉水晶吃下去试试。” 莉莉丝“啪啪啪”的拍起了手。 “啊？” “啊什么啊呀，叫你吃一块去就吃一块去呗，又不会害你……找个差不多的就行了，别噎着自己哦？” 莉莉丝催促着皇铭月去那一大堆辉水晶中找一块合适的吃了……后者则一动不动，瞪大着眼睛注视着莉莉丝，已确定她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辉水晶能够增幅魔力反应，甚至能够激发出人体内的隐藏力量，这是只有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才知道的东西哦？天上的家伙们都是利用那场战争后剩余下来的辉水晶才得到了巨大的力量，所以你也去吃一小块试试吧……就和药片一样，吃下去很快便会溶解在血液中的，不过到产生效果可能要两三天，之后具体会激发出什么样的力量就因人而异了，你想要力量的对吧？那就去吃一块试试。” “唔……” 听了莉莉丝的话后，皇铭月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了？” “就是，觉得如果用这种方式获得力量的话，感觉……有些不劳而获的感觉，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皇铭月出人意料的非常老实……主要指思想上，不过也对，从她之前一本正经认为莉莉丝是怪物而只要牺牲自己就能打倒莉莉丝的话那自己也就可以成为英雄这样的想法来看，她对于“努力”“正义”或者说是“获得力量的渠道”的观念还是非常正统的。 “哪里不太好了，利用自己能够利用的一切条件才是为人处世最正确的方式，小孩子依靠大人也是小孩子才能使用的力量，能够使用金钱去雇佣他人做事就何必自己亲自动手？没有什么不劳而获这种说法，因为你能够站在这里得到这种机会，已经是你努力了的结果，所以如果能够获得那份力量的话你也应该问心无愧……去吧，说不定就可以让你离你的梦想更进一步了。” 要论这种为人处世的观点，想和莉莉丝辩论皇铭月还早了十万八千年……蓝发的少女摇晃着尾巴，催促皇铭月赶快行动。 “唔……我知道了。” 也许和被邪教洗脑没什么两样吧？被莉莉丝强势的言论说的晕晕乎乎的皇铭月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刚刚“正统”的“努力观点”。 她走到巨兽崩溃之后的那一大堆辉水晶碎片边，从中挑了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放入口中，接着……一闭眼硬吞了下去。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加点水一起吞才对？真希望皇铭月不要随随便便就弄伤自己的食道…… “唔，好像……没什么感觉？” 吞下辉水晶之后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疑惑的望着莉莉丝。 “哪有那么快，你吃药都得过半天才有效果吧？等个几天就是了，不过本来成功率就只有三成左右，咱是觉得你应该属于有潜力的那类人啦……当然，到时候到底能激发出怎样的能力也要你自己多尝试尝试，毕竟不可能时候到了就直接告诉你对吧？如果是比较明显的那类比如火啊风啊就很容易知道，如果是不明显的那种，唔……只能说都看你自己啦~” 确实也不会过里几天时间正好以后突然有提示音和你说“嘟嘟嘟，恭喜你获得了什么什么能力”这种事情不是么？就和挖掘自己的天赋一样，一切还是要靠自己去体会感受，从这一点上来说倒是非常符合皇铭月的“公平”。 “接下来嘛，就是这里的辉水晶了，这么多咱们是不可能搬得完，而且咱根本不能碰这玩意……找个帮手吧，幸好咱留了一手。” 莉莉丝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了一块通讯用的魔法水晶。 “莫西莫西，有人在么？莫西莫西~~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她将水晶靠到了唇边，用很夸张的语气向着水晶喊着皇铭月听不太懂的话…… 水晶中并未有传来人声，只有一阵“沙沙”的电流音……不会是坏了吧？莉莉丝握着通讯水晶使劲摇了几下，然后又放到了嘴边…… “莫西莫西！！！” 这次加大了音量。 “……有话就说，不用乱喊乱叫。” 这一次终于从水晶中传来了别人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男的？不知道是不是和莉莉丝小姐有关系的人……在一边望着的皇铭月心里已经开始乱想了起来。 “嘛嘛，别这么说嘛~这么久了才回话，咱还以为你把通讯水晶给丢掉了呢~” “如果还是废话的话，我现在就丢掉这玩意。” “喂喂喂，等下等下！” 看起来，水晶那头的人是认真的……莉莉丝赶紧收起了她的玩笑话。 “伊格尼斯，给咱听好了，咱要交代很重要的事情给你……” 莉莉丝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手底下挑些口风紧又信得过的人出来，然后驼车的话，弄最少二十辆来……” 抬着头望着洞窟内壁上的辉水晶，计算着到底要多少量驼车才能将这些东西给运回去…… “不不，最少三十辆……手里的不够就去找公会买，然后能屏蔽天上监视的结界石也带上，在图书馆最里面的房间里，你应该知道的吧……” 大图书馆格兰贝尔正是依靠那些三日月所制作的结界石才脱离了天空中“神明”们的监视，也正是因为有“三日月瞳”在对方才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知道那位大魔女已经不在人世了的话…… “喂？？所以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事！把话给我说清……” 通讯水晶那边的声音明显的焦躁了起来，但是莉莉丝不管不顾，仍在继续讲着自己的“命令”。 “地点是沙漠里的遗迹哈兰黛尔，应该知道怎么来吧？顺带一说，现在是沙虫的繁殖期，给咱从海岸线边上过来！对外的名义就用沙漠遗迹的大规模挖掘考察什么的糊弄过去，为了装装样子驼车里也准备一些工具材料之类的东西，现在马上就去准备，立即出发，没有时间给你们拖延！主要是咱自己的状况经不起拖！”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大概那边已经要开骂了吧？因为莉莉丝一直只顾自己说，根本不解释类似原因或者目的之类的东西。 “是希望哦~” “希望？？” “来了就知道了，只要看见这儿的东西就知道了，因为绝对会是个巨大的惊喜所以就先不告诉你了，不过咱可以明确地说……是希望哦，是只要看见了就会产生‘这个世界还远远没到救不了的地步呢’这种感觉的希望哦……所以赶快给咱过来！从现在开始算五天，最多六天时间，给咱带着驼车队来哈兰黛尔！” “……” 通讯水晶那一头的男人陷入了明显的沉默之中。 “接着，是咱自己的要求，至于接不接受……你自己看着办。” 这个时候，莉莉丝放缓了语速，用尽量温柔一些的声音…… “拿一辆驼车装四五个‘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的人’带到这儿来，监狱里没有死刑犯的话就从服刑期限最长或者犯罪程度最严重的的开始，反正这两个都差不多吧……如果不够的话，就街上找点乞丐之类的都可以，给咱带过来。” 莉莉丝用非常轻柔的声音说出了异常恐怖的话语，皇铭月在边上听着莉莉丝的话没有出声，但是她抿起的嘴唇和握紧的拳头依然表明，皇铭月还是无法接受莉莉丝这方面的“需求”。 食人的罪恶无论用多少种美好的托词都无法洗清，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莉莉丝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吃人，没有自我了断而是选择了以这种方式继续存活的她便是大恶，而目睹了这一切最后却决定将其容忍的自己，同样也成为了恶的一份子。 这和自己坚信的正义完全背道而驰，可是…… 咬破嘴唇，血丝从皇铭月的嘴角边流下。 不是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搪塞过去的借口，而是在知晓了自己为“恶”的前提下，愿意背负这份罪孽前进……这样的我…… 是否也算是堕落了呢……注视着正在和不知道谁通话的莉莉丝，皇铭月为自己心境的变化而感到丝丝不安，但是……绝对不会为此而“悔恨”。 “死了也没关系的人……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那边的语气明显不一样了。 “明知故问。” 但是莉莉丝的语气倒还是依旧轻松。 “你以为我会帮你做这种事情么！！！” 通讯水晶对面的男人怒吼了起来，都能够听见他将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了……真希望水晶不会就这样被他砸坏。 “咱没有‘以为不以为’也没有‘强制要求你怎么做’，这只是咱出于咱的个人需求而提出的‘要求’而已，至于要不要按照咱说的做，决定权在你手上……不管你是否选择这么做，都给咱快点带驼车队过来，咱在这边最多等你五天时间，刚刚吃过一些人所以能撑个五六天，但是到第六天还没有见到人的话，咱就要离开这里往城市的方向去了，不过你放心，这边还有别人可以告诉你们要怎么做，至于咱……大概吃掉一整座城市的人就能够恢复理智。” 莉莉丝继续以平静的口吻诉说着恐怖的事实。 “你这只该死的怪……” 通讯并没有被切断。 “这种话咱已经听腻了，没必要再和咱这么说，因为咱心里哪怕是一丁点儿都不会因为这种话而有什么动摇……选择和咱合作也好还是想要杀了咱都行，当然要是拦着咱或者在沙漠里遇上了，咱也会吃了你的人还有你……咱不是在威胁只是在陈述事实，毕竟，饿极了的话咱就不可能还有理智控制自己要做什么事了，而且……” “咱要活下去，活到亲手拯救世界为止，所以无论在这之前要咱以怎样的姿态存活，无论在这之前咱做出了多么惨绝人寰不可理喻的事情，包括吃掉了你的三日月大人这件事……咱最多最多，也就只能说一声抱歉而已，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没别的事情的话就尽快出发吧，时间不等人……主要是对咱而言。” 说完之后，莉莉丝主动切断了通讯，她将通讯水晶收了起来，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莉莉丝小姐？你这样说话，别人会不会……” “没关系，伊格尼斯是个不会为个人情感与喜恶所左右，就算面对咱能够迅速做出正确判断的人，所以他肯定回来的，顶多就是没按咱的要求而已……好了，你现在和咱回一趟地面上。” 莉莉丝一边往回走着，一边又轻轻叹了口气。 等待 ============== “驼兽车还在上面，等下你把水和食物都带上，牵一辆下来，本来是供几个人吃的，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撑一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姑且问一下，你一个人应该不怕黑或者不怕寂寞吧？” “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没回头，不过莉莉丝好像能想象得到皇铭月憋红了脸大喊“我不是小孩子了”的样子。 “那就好，等下就这样办……毕竟要等最少五天，虽然咱刚刚吃饱肚子，不过五天也就是极限了，万一什么时候忍不住把你给吃了可就不好了，所以你就自己呆下面去，咱在上面等着……然后是要交代给你的事情。” 要把所有细节详细的告诉这位少女，虽然不太靠得住，不过她也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自然最好，不过万一出了意外，你记好了……要是过几天以后有人来而咱不在，那应该是伊格尼斯的蔷薇骑士团他们了，你就找其中背着把巨剑的男人，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让他将那些辉水晶还有咱同族的遗体全都运回大图书馆格兰贝尔去，至于之后的事情，咱自己会处理。” “然后，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如果过了一周谁都没有来，那多半是在沙漠里遇上了饥饿状态的咱，这个时候就不管那边赢了，你自己在下面算好时间，简易的时钟魔法应该会弄吧？不会的话咱等下给你在驼车上弄一个，总之算好时间，过了十天还没有人来的话，那你就自己搭着驼车沿着海岸线往回走，不难吧？回去之后你先回家找你母亲，说明情况以后再和她一起去格兰贝尔，伊格尼斯或者咱……除非同归于尽了，不然应该其中有一个会在那里，如果不是咱的话，你再说明情况就行……然后就是咱交代给你的最最重要的事情了，就是如果出现第二种情况并且在格兰贝尔的人不是咱，那么……” “咱的爱人和孩子，想要拜托你帮一把……从今天算起差不多一个月后多三四天，她们会出现在过去龙之魔女崛起的城市废墟德莱尼特附近，还请你能够在那时等在那边，然后把关于咱的事情全都告诉忒丝贝姬，就是褐色肌肤的那个……不过，在告诉她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另一人知道，最后再和贝姬说一声‘莉莉丝说，安洁莉卡和之后的事情就全都拜托给你了，就算是为了你们两人的孩子也请不要再步入歧途’的话，她应该会知道怎么做……记好了么？” 莉莉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的把在未来打算做的事情和应该如何去做全都告诉给了皇铭月。 “记好了……莉莉丝小姐！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所以，所以！！” “咱也不想有什么意外，不过凡事都要以防万一不是么？只是让你记好了当个保险，用不着这么激动。” 虽然嘴上说的好像很简单，但其实莉莉丝的心中也在害怕着，害怕着之后的事情没有像自己安排的那样顺利进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万一自己不在了的话，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还有贝姬她到底能不能……一切都是未知数，可以的话，这些事情真的不想交给别人来做。 在我用自己的双手拯救那两个人的未来之前，不管怎么样都不想合上这双眼……莉莉丝使劲咬了咬牙齿，继续往出口的方向走去过。 —————— 在那之后，皇铭月牵着驼兽，带着装满一辆驼车的补给回到了地下的遗迹之中，按莉莉丝所说的那样静静等待着，而莉莉丝……吃完了剩下的尸体以及另外两头驼兽，伴随着时间的推后，她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阴郁。 于是就这样到了第五天的下午。 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莉莉丝蹲坐在地底洞穴的入口处，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吓人。 在她的身边，是已经散了架的两辆驼车，那是莉莉丝为了从饥饿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砸烂的，至于别的残骸……已经没有了，血迹早就被舔的干干净净，甚至连白骨全都一点儿不剩的啃光了。 “快点来快点来快点来，能让咱吃的东西快点来吧……” 一遍遍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啃着指甲盖碎碎念着，饿到不行的莉莉丝差不多都已经要产生幻觉了。 如果能够以正常的食物填饱肚子那就好了，如果能够以正常的食物填饱肚子那就好了，如果能够……好想再吃一次母亲做的三明治啊，好想再吃一次母亲做的三明治啊，好想……然而自己的口中，已经除了血的味道之外，再也感觉不出其他任何的滋味。 差不多要到极限，在这样呆在这儿的话，用不了一天时间，自己就会想要吃掉下面的那个小姑娘了……如果自己等的人还不出现的话，那自己就得在那之前离开……或者再过一会儿人来了的话，自己可能就会把自己现在正等着的人给吃了吧？ 好烦，好饿，冷静一点，再忍耐一下，再稍微忍耐一下，事情不都在向着顺利的方向发展么？不要因为肚子饿就把越来越好了的局势给一下子全毁掉啊！忍耐住，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住！！一定会来的，虽然那家伙是与自己“不同道”的另一类人，但是他也是能够区分大是大非，在“拯救世界”这样的事情上绝对不遗余力的人，所以绝对会来的……毕竟，对他而言我既是杀死了他恩师三日月的仇敌，同时也是继承了三日月遗愿的矛盾结合，所以，一定会来的。 远处扬起了风沙，似乎有朦胧的人影渐渐浮现，那应该不是自己因为过于饥饿而产生的幻觉吧？这两天好像一直都看到这种幻觉…… 能听到队伍行进的声音与驼兽粗重的鼻息声了，甚至因为饥饿而变得灵敏数倍的鼻子隔大老远就能闻到长毛兽类的臭味了……看来，这应该不是这两天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幻觉了。 “喂！！在这边！！！” 激动的心情在此刻略微战胜了一些腹中的饥饿，莉莉丝兴奋的摇着手臂，朝着驼兽的车队呼喊了起来。 回程 ============== “把空着的驼兽车牵进去，里面很宽敞的，让你的人一直往里走，到尽头要往下了地方等着。” 也许是已经被事先告知“三日月大人”换了个模样吧？在看到莉莉丝的时候，并没有人对她的外表感到太惊讶……非常配合莉莉丝的指示也说明在此之前，骑士团长伊格尼斯应该已经就这方面对自己的部下们下达过“指示”了。 漆黑的通道中一时变得热闹了起来，待到人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以及火把的亮光这些哦东西全都消失了之后，莉莉丝才回过头来，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那名骑士团长…… “咱要的东西有带过来么？” —————— 全封闭式的车厢大幅度的抖动了几下，从中传来几声哀鸣之后，便安静了下去。 过了一会，推开车厢的后门，莉莉丝从里面跳了下来。 “你变圆滑了呢……居然愿意和咱这样的东西同流合污。” 瞄了一眼靠在墙边上的伊格尼斯，莉莉丝的话语不知是褒是贬。 “你看上去对此不太高兴？我可没有打算变成和你这种家伙一类。” 靠着洞穴墙壁的伊格尼斯用鼻音“哼”了一声。 “站在咱的角度当然是希望有人能够好好合作，不过站在其他角度看的话，倒不是那么想要看见正义感满满的骑士队长堕落的样子……希望你能够体会到咱这份纠结的关心。” 莉莉丝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有些“阴险”了。 “我一点儿也不想体会你的什么关心，先说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还要吃什么东西的话，给我滚去我看不见的地方……如果不是三日月大人，如果不是真的相信三日月大人将一切托付给你这种家伙的话……” 伊格尼斯的表情变得有些咬牙切齿，莉莉丝这个少女对他而言的意义非常复杂，就算自己憎恶着这只披着人皮的怪物，但是，能够确确实实从她身上感受到三日月的意志这点又让伊格尼斯左右为难起来。 会听这家伙的话带“死了也没关系的人”来喂她……做出这种事情自己当然知道这已经是一只脚踏入“所行非道”的领域，是完全与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不可轻易饶恕的罪行，可是……对伊格尼斯来说，在他的心中三日月大人的意志又大于其他的一切。 因此而要帮助杀害了三日月大人的凶手，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看起来都很滑稽吧？可是，这就是现在的事实。 “好好~咱知道了……现在就不要再纠结这些事情了，走吧，咱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希望，保证你见到那个之后，就会把现在心中的这些负担全部忘记的。” 对着那样纠结而又无奈，恨不得一剑劈了自己的伊格尼斯，莉莉丝张开双手，露出了一副灿笑的表情。 —————— “莉莉丝小姐！！！” 皇铭月的表情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当她看到莉莉丝带着人出现在地底的废墟之后，便一边喊着莉莉丝的名字一边奔了过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要给莉莉丝一个拥抱？ “喂喂这脏小鬼别靠过来，你身上臭死了啦！” “莉莉丝小姐身上也臭死了！！” 那是当然的咯，呆在这种地方这么多天，从一开始算起来的话都已经有两周没有洗澡了……莉莉丝和皇铭月理所当然早就变得臭烘烘到让人想要捂着鼻子了。 不过，两人还是象征性的互相拥抱了一下以表平安。 —————— 将驼车停在了废墟的城市中，莉莉丝与皇铭月一前一后，带领着众人进入那座埋藏着“希望”的塔中。 “这些遗体等下也要给咱运回去，轻轻点搬千万别把哪儿弄坏了，知道么！” 在进入地下，经过最初的那间地下室的时候，看到被冰封住的破碎遗骸，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莉莉丝表情严肃的对伊格尼斯进行了交代……虽然已经变成了这样，但这也不代表就一定没有任何的办法，之前皇铭月的举动让莉莉丝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一定会拯救她的族人们”这个愿望，莉莉丝此时也并未放弃。 “然后是这边，跟咱来。” —————— “这，这些是？？” 在经过了漫长的金属质感的通道之后，那间遍布矿床的洞窟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如此巨大的水晶矿床可是非常少见的，当然……莉莉丝大老远的把人叫到这座遗迹之中的理由可不是“有水晶矿耶快来挖”。 “辉水晶哟，应该知道的吧？剩下的事情咱就不说了，能搬多少给咱搬多少，全都弄回大图书馆去！” 瞪大的双眼注视着这片灿烂的水晶矿脉一眨不眨，震惊，怀疑，不管此前心中想着的是什么，在得知了那个答案，在见到了这片光景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化作了那两个字。 希望。 剩下的事情，自不必多说了。 —————— 回去的路上，莉莉丝一直都在睡觉，用毯子裹着自己也不管到底热不热，就这样缩在驼车的车厢中一路睡到了大图书馆格兰贝尔，中途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一口……这搞得皇铭月都以为莉莉丝是开始冬眠了。 但是，等到了格兰贝尔以后，莉莉丝又迅速的复活了……她先是不知道溜去了哪里，之后又突然冒了出来（皇铭月大概知道她是去做什么了），拉着皇铭月去好像是私人的浴室里好好洗了个澡，接着，让她在休息室坐一会儿，自己则去了图书馆中。 —————— “东西都放好了吧？咱族人们的遗体也都安置好了吧？” 莉莉丝散着头发，盘着腿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 她的尾巴摆在了两腿之上，就像是在爱抚宠物一样，莉莉丝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的抚摸着那条粗大的尾巴。 “照你说的全都安置好了，但是……那些水晶，真的是……的确可以从中感受到巨大的力量，但是，为什么这么多会在……” 正在进行报告的男人是伊格尼斯，骑士团长似乎忽视了上一次在这儿对莉莉丝说的“不许你再出现在这里”这句话了。 “原因有很多，细说太麻烦，总之你知道这个是现在最能够倚靠的力量就行了……以前很少的一点辉水晶就让人们战胜了死龙甚至登上天空成为神明，现在这儿有这么多，不用咱说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如果被发现了的话，神明们便会立即来抢夺这些辉水晶是么？” “没错，所以让你带上了结界石。” 莉莉丝可不觉得天上的家伙们会宽大到让地上的人类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将这一切全部抢夺过去……按照莉莉丝的估计，他们为此哪怕是要和地上的世界开战也在所不惜。 “但是，我听说神明之所以拥有那样的力量，是因为吸收了辉水晶中的力量，如果我们能够也……” “这种事情想都别想。” 莉莉丝立即打断了伊格尼斯的话。 “通过努力得来的力量才知道珍惜，毫无理由便突然拥有了巨大的力量只会滋生傲慢，天上的家伙们你也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群人……你是想要把地上的世界变得和那儿一样么？” 莉莉丝绝不充许这种事情发生，能够从辉水晶中获得力量的人……只有她自己觉得“可以”的人，关于这一点，哪怕是能够帮助人们渡过难关拯救世界，她也是绝对不会做出一丝一毫的妥协。 人不在是人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不管是天上的神明还是自己本质都不过是忘却人心的怪物而已……这个世界不需要怪物来拯救，需要的，是人们以自己的双手去成就未来。 这是一条绝对不能够模糊的界线。 “……” 伊格尼斯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如果那样做的话，只会是在地上再造出一个神国……围绕着力量进行漫无止境的争斗，局势变成了那样的话，就根本看不见拯救世界的希望……那么，按照你的想法，打算如何利用这些辉水晶？” 既然能够备受三日月信任担任骑士队长这个位置，当然也绝不是毫无远见之人。 “这个嘛，暂时还要先想一想，就算有了辉水晶的力量咱也不认为能够让人类进入那边的世界去作战，不过如果稍微改造一下做成能够提供加护的道具的话，用来防御死龙的瘴毒应该绰绰有余，至于其他的作用……最好还是先把天上的那玩意搞到手再说。” “天上的……你是说要把瓦尔哈拉？？？” 伊格尼斯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了。 “嗯嗯，没错……咱和那些家伙们还算认识，多多少少有些孽缘，看看能不能好好谈一谈吧……毕竟一千年前大家都是一起拯救了世界的战友这一点不容置疑，反正咱讨厌的也就只有那个杰安特……诺亚的话，谈一谈应该可以相互合作的吧……的吧？” 瓦尔哈拉是重要的战略兵器，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想要搞到手，更何况按照哈兰黛尔地底的那只水晶龙所言，那座天空要塞也应该是龙族们留给后世的“遗产”，没有道理让它白白停在天上不去发挥本应发挥的作用。 忒丝贝姬倒是不用担心，主要是想能够争取到诺亚的协助……按照以前对他的印象来看的话，莉莉丝觉得应该是有很大希望的，不过毕竟时间也已经过了一千年，自己都变成了这样，谁又知道别人的心境发生了何种改变呢？所以也就只是“觉得可以”而已了……至于那个杰安特，滚他娘的蛋吧。 “行了行了，接下来的事情咱自由安排……交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龙之魔女她们现在的动向，有好好掌握么？” 对于莉莉丝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我们去哈兰黛尔的时候，龙之魔女正好在东边的城市和邪教起了冲突，依最后的结果来看，差不多是那个邪教的全灭吧……不过明明是崇拜龙之魔女的邪教为什么会和本人打在一起，真让人有些看不懂。” 哦？是那个邪教嘛？就是上一次自己占了他们老巢把他们全干掉了的那个？这次自己并没有去那边，所以就由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她们代劳了？这倒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过从结果上来看的话，算不算是世界线的收束？ 在哈兰黛尔呆了差不多一周，回来的路上又用了一周，现在距离与安洁莉卡她们相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按照上一次的时间算的话，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天，是她们与自己的“宠物”相遇的时候了吧？不过，这一次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件，格兰贝尔也没有被毁灭，所以作为事件的替代，就是与那个邪教的冲突么？ “之后呢？之后她们怎么样了？” 赶紧掌握她们的动向。 “之后我让我手下的人赶在皇都的骑士团到来前抢先一步去收拾了局面，故意制造了空隙令那两人逃走，现在的话，应该是在更往东一些的城市修整吧？今天再晚一点，监视的报告就会传过来。” “哦哦，做的不错嘛！蛮机灵的呀！” 不止是按照自己所说的对她们进行跟踪监视，还在她们可能陷入困境之前故意为她们创造出逃走的机会，很可以嘛，小伊格尼斯！这样就不会被什么事情给延误了，再过几天……就该是相遇的那个日子了。 一切都将在那里做出改变。 “行了，咱知道了……咱稍微休息一会儿，等下就离开这里，没什么事的……你先出去吧。” 莉莉丝差不多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了，虽然有些对不起还等在休息室的皇铭月……不过也让她在休息一会儿好了。 “那么我就先退下了，三……” 伊格尼斯明显是想要叫出三日月的名字，但是，他也很快便意识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他的“三日月大人”了。 “这还真是对不起啊……不过你放心好了，以后会留下名字的，只会是你的三日月大人而不是咱莉莉丝。” 莉莉丝并不在意被人搞错名字或者身份，不如说她甚至觉得这种“搞错了”才是应该的。 伊格尼斯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退下了。” 明白莉莉丝并非三日月瞳，但是也出于各种原因无法或者说不愿说出她的姓名，伊格尼斯就那样向着图书馆的出口走去。 “哦，对了，伊格尼斯……虽然有点唐突，你要不要和咱做一次？” “哈？做一次？做什么？” 伊格尼斯差不多要推开门的时候，莉莉丝突然在后面这样说了。 “当然是上床的事情咯……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不过一看见你的脸咱总觉得蛮对不起你的，所以要不要来做一次补偿补偿？咱是淫魔，技术方面很有自信哦？” 抱歉的想法大概是源自上一次的经历吧？自己吸干了伊格尼斯的精气与生命……唔，一看到他就会想到这件事，所以觉得是不是该在同样的方面补偿下他？这一次肯定不会吸干的嘛~ 骑士团长的半边脸都开始了抽搐，看来他非常不能够理解莉莉丝在说什么，或者说不能理解莉莉丝的脑回路究竟是个什么构造。 “不好意思……” “我喜欢巨乳。” 最后，说完那句话之后伊格尼斯摔门而去……或者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更合适一点，而莉莉丝同样也坐在椅子上呆愣了一会儿…… 然后用尾巴卷起一堆书砸向了门口。 “巨……什么嘛！！小一点的有什么不好，咱又不是没有！！” 生气了生气了~ 依靠 ============== “走吧，皇呆鱼。” 稍微一个人静了一会儿之后，莉莉丝就去找皇铭月了。 “要去哪里？” “当然是……要把你送回家咯。” 既然旅程已经结束，那么接下来便是理所应当的分别……这是，在一开始便已经约定好了的事情。 —————— 皇都一角的洋馆即使深夜也依旧亮着灯火，隔着老远便看见了等在门廊下的那个人…… “母亲大人！” 皇铭月冲着那亮着灯火的门口，冲着等在门前的那个人跑了过去。 “啊……啊啊……” 止不住的泪水，止不住的思念，千言万语，最后化作那不成话语的呢喃，站在洋馆门口的女性，在看到朝自己跑来的人之后……皇凝汐流着眼泪，张开双臂。 “母亲大人……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不该使性子的，对不起……” 扑入了母亲的怀中，抱在一起，在夜色笼罩的洋馆前，两人相拥而泣。 说不完的念想，道不尽的珍重，仅仅只是分别半月，却仿佛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皇铭月终于明白对自己的母亲而言，自己跟着莉莉丝离开了家这件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与折磨。 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失去自己的孩子，这一次，终于迎来的不是遗体，而是温暖的拥抱。 不想再放手，不愿再放手……人就如同鸟儿一样，因成长而离开父母离开自己曾经的“巢”，然而人类并非鸟儿，当一个人开始审视自己的一生回忆起往日的种种，名为“成长”的过程最终又会将他带回到父母的身边，认同了过去自己所不想忍受并且对其厌烦的叮嘱，后悔了自己曾经的叛逆，理解了为人父母的辛苦，以及永远都牵在自己身上的那颗心……如此这样，成长的轨迹才终于得以完成，我们才终于从“孩子”成长为了“大人”，成为了，具有“父母”资格的“大人”。 这样就好……在不远处的街角望着这一幕的莉莉丝闭上眼睛，淡淡的笑容洋溢在她的嘴角。 回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回想起了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得到的温暖，以及回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回想起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拯救她的那颗决心。 所以这样就好,个人有个人的归处，你的归处，就在这里。 莉莉丝转过身，步入了弥漫着夜色的街道中。 接下来，就是去……那个转折点了。 一边走着，莉莉丝一边思考着。 从偏僻冷清的城市角落中走上了主街道，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热闹起来，通宵营业的酒馆中传来人声，街道两旁，灯柱顶端的亮灯与从窗中透出的烛光驱走黑暗也驱走寂寞，然而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却让莉莉丝更加感到自己“不属于这里”。 确切的说，是不属于这个温暖的“人类世界”。 街道越是明亮就越让莉莉丝感到孤单，正是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人人都有温暖归处的夜里，对莉莉丝而言，她所能体会到的却只有入骨的寒冷。 在酒吧中与友人通宵畅饮享受生活，又或者在家里享受温暖的被窝，明早起来一定会有亲人所做的早餐……这样的夜晚是属于人类的“幸福”，而我在这样的时候能做什么呢？无非就是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再吃掉几条人命而已……这份幸福不属于我，这份令夜晚的街道变得如此通明的灯火也温暖不了我。 啊，感觉好寂寞，感觉好孤单，感觉，好冷。 即使知道自己选择重来一次的话必定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使早就已经下定决心，早就已经对“人世的温暖”不再奢求，然而当自己身处其中却又无法融入其中，这样孤孤单单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特别是在这样的夜晚中……果然，还是会感到悲伤么？ 抬起头望着天空，因灯火的关系暗夜并不是那么的黑暗，没有云层的遮蔽，月亮散发着明亮却又清冷的光辉，璀璨的星河依旧如故，千百年来……不管是上一个世代还是下一个世代，抬起头仰望夜空的话，一定，一定也依旧亦如今夜所见吧？ 天地不曾有任何改变，这份美丽是脱离尘世不为外物所侵的孤傲与恒久之美；人世温暖如故，这份美丽是寄宿与心中，与他人牵起羁绊的心灵之美……可惜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两者都无法拥有吧？唉……真的很怀念，过去的时光……即使是在贫民街的那间漏风的小木屋中的时光，也比现在，要好得多……好得多…… 如果能一直和贝姬在一起，如果那段时光能一直继续下去，如果能亲自生下，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如果……就算无法与天地一般恒久，至少也能享有人间的温暖。 和表现出来的不同，真实的自己……我是一个害怕死亡的女孩，是一个害怕孤单的女孩，是一个内心脆弱，需要依靠他人才能够往前走的女孩……想要被她牵起我的手，想要继续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想要…… 唉…… 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好……寂寞啊…… 鼻子有些酸，泪水模糊视线，莉莉丝使劲嗅了嗅鼻子，结果，左边的眼角边，一道泪痕流淌而下。 只有单眼流泪么……莉莉丝用掌心使劲抹了抹流泪的眼角。 似乎有谁说过，不管是悲伤还是喜悦，双眼落泪是感情激动的表现，而单目流泪的话……大概就是心情平静，但却哀思满肠的象征吧？ 早就不该是这样的人了，真是的……我还一个劲的感怀伤秋些什么啊？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的就是为了怀念过去而掉眼泪，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真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莉莉丝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自嘲一般的笑了起来，但是她越笑，眼泪似乎便越多。 擦也擦不干抹也抹不净……哀愁的泉水，自她体内永无止境的涌了出来。 好想放声大哭，好想扑进谁的怀中放声大哭一场。 “莉莉丝小姐？” 唔，看起来因为难得的伤心，连幻听都出现了啊…… “莉莉丝小姐？？” 自己应该没有这么想念那只呆鱼吧？ “莉莉丝小姐！！！” 一直被莉莉丝无视的皇铭月从后面重来过来，使劲拍了一下莉莉丝的肩膀。 “做什么啊吓咱一跳！怎么回事啊你又跟过来干什么！不是都已经回家了么！！” 差点就被皇铭月吓得连斗篷底下的尾巴都甩出来了。 “心里想的也好还是以后要走的路也好，全都和母亲大人敞开心说好了，所以我来帮莉莉丝小姐了！哎，莉莉丝小姐你这是哭了么？” “白痴！！既然回家了就好好的待家里啊！又跑出来做什么！！！滚回去啊！别跟着咱了啊！！怎么就不明白啊！你这条呆鱼啊！！” 看到皇铭月居然又跟了出来，莉莉丝气得直吼吼。 “因为……不太放心的下莉莉丝小姐，而且……也说好了，要亲眼见证亲手记叙……您的历程与最后的结果。” 但是皇铭月倒是一副“这没什么关系呀”的样子朝莉莉丝笑着……那副样子真是让人火大，真是让人生气，真是让人…… “肩膀借咱用一下！！呜呜，呜啊啊啊啊哇哇哇啊啊！白痴！弱智！呆子！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怎么教都教不好！！呜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样的夜晚之中，或许自己……也并不是那么的孤单。 ==================== # 第八卷 ==================== 重逢 ============== 半个月后。 几年前还是树荫繁茂芳草遍地的小山丘，如今，不过只是短短五年时间便已只剩下，这一片黄褐色的荒原。 暴露在外的岩石与干涸龟裂的土地，虽然还未到沙漠化那样严重的程度，但是这片土地也已经，再也不可能恢复往日的繁茂了。 一片残垣断瓦勉强可以让人回忆起过去城市繁荣之时的景象，继而感叹如今这份悲凉之景有多么凄惨与可悲。 在并不是很远的地方新建起了城镇，试图弥补因过往而在这片大地之上所留下的伤痕……然而无论人类怎样去尝试弥补尝试掩盖，这片处于城市圈内部的荒原，还是显得格外的突兀与难看。 罪孽的起点，无法醒来的梦魇，束缚一生的枷锁，以及……生而为人之时唯一的牵挂与羁绊，在安洁莉卡一生当中，她最为珍视的那个孩子伴随着她往日所犯下的种种罪行，悉数埋藏于这片荒芜的大地之下。 事到如今再来这里为那个孩子扫墓，这样的行为又能带给自己些什么呢？是廉价的安慰还是心灵的解脱？安洁莉卡自己也不知道，她大概只是觉得……是这么做的时候了，仅此而已。 回到自己过去的起点，与自己的友人做最后的道别，下定决心，然后……去做忒丝贝姬想要自己去做的事情。 安洁莉卡转过头，望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忒丝贝姬，而后者则依旧是一副此前一贯的冷漠表情，就如同在催促安洁莉卡“你快点做完这些事”一样。 回过头无奈地苦笑一下，在心中稍稍考虑了一下自己在那位褐肌的女神心中到底有没有什么地位……最后又告诉自己，就算是被利用也无所谓。 自己欠了忒丝贝姬太多东西，忒丝贝姬帮了自己太多东西，所以，这就是我唯一能够给她的回报。 只是有始有终而已，只是将自己的愿望继续走到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么？如果这样就能够抚平女神心中的伤痕的话，那么就这么做好了，最起码……这样可以让我们中的一个人得到慰藉不是么？那就比两个人都被悲伤困扰要好得多。 依代的墓就在前面了，去哪里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然后，做出最后的决定吧。 安洁莉卡一边在心里说着“必须得这么做”一边向前走着，很快，自己回忆中的那座小小墓茔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与五年前相较并无太大区别，石磊的坟墓依旧在哪儿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墓碑上的名字因受风雨侵蚀而有些看不清楚，一切全都和五年前自己离开时一样，只是，唯一的不同…… 一束鲜花摆在墓碑之前，早于安洁莉卡和忒丝贝姬…… 已经有人先一步等在那里了。 面朝墓碑背对着安洁莉卡，水蓝的秀发随风飘逸如同水纹一般美丽，然而少女身上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则是那条粗壮到不像话的尾巴，而另一人……黑色的长发与双瞳与自己相似，但是从她露在外面手腕与脖子下方的肌肤上布满的鳞片来看则很容易认出她所属的种族。 似乎是看到有人来了，黑发的少女小声提醒了一下蓝发的那位。 “你们是什么人！！” 知道这里的理应只有自己，安洁莉卡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追杀着自己的，那些来自天空中的追兵，她立即拔出了小乌丸，摆出迎战的姿势，而忒丝贝姬…… “这……不可能……你……” 冷漠的表情自忒丝贝姬的脸上消失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贝姬……” 蓝发的少女转过身。 “好久不见啊，贝姬……还有，初次见面，安洁莉卡。” 重逢（二） ==================== “莉莉丝！！真的是你么莉莉丝！！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安洁莉卡此前从未见过的欣喜感情，此时正从忒丝贝姬的身上流露而出。 “她就是……莉莉丝么……” 咬了咬嘴唇，稍微有些不甘心的收起了刀刃。 “啊，是咱，你没有在做梦，贝姬……不过，在互相拥抱诉说彼此思念，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咱果然还是要先做些别的事……贝姬，不对……忒丝贝姬……” 莉莉丝的表情虽然是在微笑着，但是，从她的身上逐渐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意。 “皇呆鱼，帮咱去拦着安洁莉卡……咱要和忒丝贝姬好好谈点东西，好好……谈点东西！！！” 话音未落，莉莉丝的人影已经跃至忒丝贝姬面前，面对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忒丝贝姬，莉莉丝一击凌空飞踢将她直接踹飞了出去。 接着，没有停留，莉莉丝向着忒丝贝姬的落点追击而去。 “你做什么！！” 一旁的安洁莉卡这才反应过来莉莉丝来者不善，她立即又拔出了小乌丸想要拦住直冲着忒丝贝姬袭击过去的莉莉丝，但是这时候，一柄长剑拦在了她的面前。 “对不起，不能让你打扰她们……这是他们间的事情，所以，安洁莉卡小姐就请先在一边等一会儿吧。” 皇铭月拦住了想要去帮忙的安洁莉卡。 “混蛋，别碍事啊！！你谁啊！” “呃，那个……我叫皇铭月……” “谁特么问你名字了，滚啊！！” 安洁莉卡二话不说就举刀砍了过来……皇铭月这下子是真的体会到莉莉丝她女儿的暴躁脾气了，这个是随谁的呢？似乎有点像莉莉丝回忆中的，那个以前的忒丝贝姬吧？当然，这个程度的攻击皇铭月还是能够挡下来的，而另一边…… “要来聊点什么呢，贝姬？虽然咱之前一直在心里和自己说到时候一定要冷静点，不过看到你以后果然还是冷静不下来啊……所以，有做好掉几颗门牙的准备了么？” 莉莉丝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高高抬起尾巴，朝着刚刚站起身的忒丝贝姬猛砸了过去。 ———— “为什么！！莉莉丝！！为什么要这么做！” 忒丝贝姬一边多开莉莉丝的攻击一边大声呼喊着，但是她的问题却让莉莉丝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为什么？你还要问咱为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么！！那么咱就来告诉你好了，让咱都想要把你给宰了的原因有三点，第一……” “为什么自顾自的认为咱已经死了，为什么不来救咱！！” 长蛇样的尾巴从右侧朝忒丝贝姬抽去，匆忙用双臂在自己右侧架起防御，然而，那条尾巴的灵活程度远超忒丝贝姬想象……莉莉丝尾巴的前端再即将撞到忒丝贝姬手臂的时候突然打弯绕到了她的身后，接着便结结实实的击中了忒丝贝姬的后背。 因这意想之外的打击而向前踉跄两步，又正好撞上了莉莉丝的拳头……蓝发的少女猛地一拳砸在昔日爱人的胸口，令她口吐鲜血，痛苦的弯下了膝盖。 “明明说着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保护咱的，咱明明相信着你相信着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等到你来救咱，就算吃掉了死龙之王的尸体变成了怪物也一直相信着！！可是为什么没有来找咱，为什么没有来救咱，为什么……就自顾自的认为咱已经死掉了！！” “第二点，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再次抬起尾巴将因负伤而明显躲闪不及的忒丝贝姬抽飞了出去。 “忒丝贝姬！！” 不远处安洁莉卡的呼声越来越焦急，不过莉莉丝暂时还没心情去管那边……皇铭月应该能够好好拦住安洁莉卡，毕竟她们两个的水平都差不多。 “看看你自己吧，忒丝贝姬！！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尾巴的连击没有停下，虽然已经控制了力道并且也因为留手而没有伸出骨刺，但就算这样，那条粗大的尾巴所发起的抽击也足以崩碎岩石，更何况是人的血肉之躯。 如果想打的话就算先受了伤肯定也还是能打，如果想躲的话，也应该能够躲过这样的攻击，但是…… 忒丝贝姬完全没有还手的意思，她只是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头部，默默承受着莉莉丝的尾击。 “以前的你到哪里去了！！那个充满活力，总是往前冲，对咱温柔对其他人臭脾气，总是动不动就发火就和别人吵架，无论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无时无刻不挡在咱的前面的那个你，上哪里去了！！” 喊着喊着，眼泪流了出来。 好不容易终于再次相见。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这里，终于抓住了机会，终于看到了改变未来的希望……爱了千年也恨了千年，心中当然有无数话语想要对自己这个久别重逢的爱人倾诉，然而……正因为还爱着，所以无法忍受，无法……视而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自甘堕落……爱不是借口，忒丝贝姬，爱从来都不是借口啊！！一直一直望着你的背影追着你的背影，一直一直跟在你的背后，正因为知道你会替咱遮风挡雨所以才能够安心做咱自己，做那个软弱的自己，咱从来没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好！！忒丝贝姬，咱的爱或许是对你的依存，但是，失去了这份爱绝不是你拿来做自己堕落的借口啊！！明明，你是咱的光，是咱的希望，是咱最想最想，最梦寐以求想要成为的模样……为什么，你要变成现在这样！！” 光与影，柔与刚，软弱与坚强，走在前面的忒丝贝姬与跟在后面的莉莉丝……相辅相成的一对，彼此却又是因为有对方存在才能够做好自己的“角色”。 因为莉莉丝的软弱而发誓要坚强面对一起，绝不输给任何人的忒丝贝姬；因为忒丝贝姬的坚强而又能够继续做那个软弱的自己，只要跟在爱人的身后便已心满意足的莉莉丝，而当她们失去了彼此之后，天平便崩塌了。 坚强的人没有了需要保护的对象，软弱的人也没有了遮风挡雨的壁垒……褪下坚强的外表，柔弱的心灵经不起漫长时间的侵蚀于是彻底封闭；失去了唯一能够依靠的保护者，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伤，光芒背后的影子向着世界露出了她的凶牙。 光芒不再，暗影蠕动……这份爱成为了催化两人心中黑暗面的毒剂，而早一步从这份扭曲之中醒来的莉莉丝，无法忍受忒丝贝姬继续沉浸其中，将对自己的爱当做堕落与犯下无数罪行的借口。 自己是恶食王，是被人憎恶的怪物，这一点莉莉丝已经欣然接受，但是，她不想要忒丝贝姬也步她后尘。 因此而愤怒，因此而落泪。 “最后，一点，是……” 莉莉丝停下了尾巴的攻击。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向遍体鳞伤连站都站不稳，几乎跪倒在地上的忒丝贝姬。 “为什么……你能够对咱和你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你能够对安洁莉卡，做出这种事情。” 如果莉莉丝能够原谅忒丝贝姬其他的所有行为，那么，这便是她唯一不能够原谅的事情了。 体内流淌着她的血与忒丝贝姬的血，即使并非亲生，那个孩子也毫无疑问的是她们二人的孩子……明明是唯一的亲人，明明那个孩子是你唯一的亲人，是“爱人，家人，族人”三项最重要的事物中的一项…… “是咱的，是咱的……流淌着咱的血的那个孩子，是咱与你的爱的证明，是咱唯一留在世上的，咱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为什么，能够对她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能够对她们做出这种事情！！” 如同世界数次繁盛世代又毁灭世代一样，忒丝贝姬对安洁莉卡七次创造六次杀戮正好也与世界创造与毁灭世代的次数相同，不知这是否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次又一次令安洁莉卡诞生，一次又一次亲手杀死那名继承了自己与莉莉丝血脉的孩子，并且在最后的这一次，又亲手将她引导向了憎恨与破灭的深渊……莉莉丝无法原谅忒丝贝姬的所作所为，她无法原谅忒丝贝姬以对自己的“爱”作为借口，去伤害她们二人的孩子。 “你以为做这种事情，咱要是真死了的话，在那个世界里会原谅你么！！你给咱清醒一点啊！！忒丝贝姬！！失去了咱这件事情，不是让你漠视一切不珍惜一切，甚至去伤害那个孩子的借口啊！！！” 唯一的牵挂唯一的寄托，当莉莉丝知道有那么一个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尚在人世之时，恶食王重拾人心，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思考着如何才能够拯救她的孩子。 在原本的“故事”中，自己最后还是失败了，将事实告诉了安洁莉卡然而为时已晚，对忒丝贝姬依赖过深的少女甚至连憎恨忒丝贝姬的勇气都已经失去，并在最后，选择了以自杀作为终结。 与忒丝贝姬的死斗，在最后将一切交给了她让她去拯救变成了死龙之王的安洁莉卡，心脏，血，魂……托付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忒丝贝姬最终还是没能够挽救那个孩子的生命。 被封印伤害了灵魂再加上不愿再见到毁掉了自己一生的忒丝贝姬，安洁莉卡选择了永远的沉睡下去……抱着不会再睁开双眼的“女儿”，忒丝贝姬选择了与她一起迎接世界的毁灭。 爱也好恨也好，心中曾经怀抱的所有念想与感情，都在那一刻灰飞烟灭化为遗憾，原本以为一切也都随之结束，然而，在黄泉彼岸，莉莉丝遇到了真正持有神名的她。 曾以天照御姬为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异界之神，实则是拥有着与莉莉丝无异相貌的少女，自称是莉莉丝“姐姐”的那个她，告诉了莉莉丝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及，给予了莉莉丝两个选择。 其一是忘却此前种种，放下一身罪孽步入轮回之道，作为一个普通人转世重生尽享安宁岁月。 其二则是舍弃安宁，已无法再次踏入轮回作为代价，给予莉莉丝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让她有机会尽自己所能拯救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的人生……莉莉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一条路。 被自己舍弃掉了的爱，被自己舍弃掉了的人心，一点一滴，就算此生再无可能重新为人，但是依然一点一滴，将那些曾被自己舍弃掉了的东西重新拼凑，最后，莉莉丝站在了这里，站在了自己昔日的爱人的面前。 “忒丝贝姬，梦该醒了。” 重逢（三） ==================== 如果那能够被称之为梦的话，一定是将心与情感全部吞噬，在无限的混沌之中不断下沉的噩梦。 莉莉丝因为知晓了安洁莉卡的存在而从那个梦中醒来，而忒丝贝姬……当失去之人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当她意识到莉莉丝仍在这个世界之中的时候……失而复得的激动，令她那颗冰冷的心，也开始渐渐复苏，渐渐，拥有了人的温暖。 “我……” 所有的感情全部成为了灰烬，心中的火焰永远的熄灭，成百上千年以来一直混沌不堪的意识，成百上千年来一直毫无知觉的内心……笼罩着忒丝贝姬的黑暗，终于，投进了一丝光亮。 然后，伴随着那丝光亮一起复苏的，在已死的心房中重新醒来的那份感情，是名为负罪感的重担。 “我……我……” 翠绿的瞳孔之中混沌渐消，渐渐清澈渐渐明亮起来的双眸……在早已干涸的泪床之中，泪水汹涌而出。 “我……啊啊……我……啊啊啊啊啊！！！！” 几乎跪在地上的忒丝贝姬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停哀嚎着，而她的泪水，就像是冬去春来，雪水融化而成的溪流一般，根本停不下来，也根本流之不尽。 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罪孽，终于意识到自己对莉莉丝，对自己与莉莉丝的孩子犯下了多么无法原谅的罪孽，麻木依旧的神经迎来了第一次的痛击，而那份疼痛，将忒丝贝姬的大脑与心脏一同撕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哀鸣这份悔恨这份痛楚，来得太迟，太迟。 —————— “贝姬！！你没事吧！！！” 看到忒丝贝姬痛苦的样子，安洁莉卡也不管有没有人拦着自己了，她直接闷着头往忒丝贝姬的方向冲了过去……幸好皇铭月收剑收的快，要不然安洁莉卡可是真的会往剑锋上面撞的。 “贝姬！！” 安洁莉卡冲了过来，一把推开莉莉丝。 她扶着忒丝贝姬的身子，关心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安洁莉卡……”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流泪的双瞳中出现了安洁莉卡的面容……出现了那张，被自己的卑劣玷污了纯真却还蒙在鼓里，无比关心着自己的面容。 纯真的少女做着稍微有些孩子气的英雄美梦，那本是她应该踏上的轨迹，然而那一夜后五年光阴，少女纯真不再，英雄不再。 堕入恶道的少女身上背负着无数无辜之人的血债，自怨自艾的少女为自己那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英雄愿望而不停叹息，却又不得不拿起手中刀刃，继续厮杀继续酿造新的血仇，成为那渴求破灭的悲哀魔女。 将那份纯良堕向黑暗的人是自己，将那份梦想化为乌有的人是自己，将少女最为珍视的朋友从她手中夺走，将她塑造成了自己对这个世界复仇的道具的人，是自己……而那位少女，是自己的……女儿…… “安洁莉卡……我……我……啊啊……” 到底为何能够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到底如何能够毫无知觉的对她犯下如此不可原谅的罪行…… “安洁莉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我……” 忒丝贝姬，跪在了安洁莉卡的面前。 “贝姬！？？你做什么啊贝姬！” 安洁莉卡被忒丝贝姬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甚至还以为这是因为忒丝贝姬被莉莉丝所伤，而正当她想要去再次将女神扶起的时候，忒丝贝姬颤抖着，跪在地上开始了自己的哭诉。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啊……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是我啊啊啊啊！！” 终于到了忒丝贝姬向安洁莉卡亲口坦诚自己罪行之时，站在一边的莉莉丝抿着双唇紧握着拳头，只求自己这一次……没有做错选择。 —————— 憎恨与背叛，令安洁莉卡失去了一切的那一夜的缘由以及安洁莉卡自身的诞生，忒丝贝姬一边哭着，一边亲口对那位少女说明了自己的所有罪行。 听着那些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从忒丝贝姬的口中说出，安洁莉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贝姬？？别开玩笑了啊，这种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啊！？” 她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这些的是真实的。 “为什么要突然和我开这种玩笑啊，是，是想要合起伙来耍我玩么？贝姬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用这种我最难受的地方来开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啊！还有说我是被制造出来什么的，没有那种事情的吧？我应该是有父母的……以前是人类没错吧……太过分了啊贝姬，你们为什么要……” 依代死的那一夜是安洁莉卡无法忘怀的心伤，她以为忒丝贝姬现在是在用那一夜和自己编造“谎言”，不由觉得明明知道自己的心为何滴血还这样不知轻重的开玩笑实在是太过分了。 “没有骗你……安洁莉卡……对不起……对不起……” 忒丝贝姬跪地不起，声音哽咽。 “太过分了啊贝姬！你们这样太过分了啊！不要拿这种事情和我开玩笑了啊！我知道了，我懂了！是因为，因为她吧！” 安洁莉卡恶狠狠的瞪了莉莉丝一眼。 “因为，因为你的莉莉丝回来了，所以觉得我碍事了对吧！忒丝贝姬！所以想要赶我走对么！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那直接和我说就行了！我没那么不知趣！我也说过，我并没有代替她的打算，你要我走的话，直接喊我走就行了！用不着编这种差劲的谎话！这样做太差劲了，太差劲了，忒丝贝姬……” 朝着忒丝贝姬大声喊着，但是，那位褐肌的女神却一反常态，依旧还是跪在地上不停哭泣着的那副样子根本不似往日的忒丝贝姬，那副软弱的模样甚至让人怀疑眼前的这位女神是不是被谁给调了包。 “你说话啊，贝姬！！我都知道你是在骗我了，你说话啊！想我走就直接说啊，直接说啊！！别再哭了，你给我说话啊！！” 喊声越来越急躁，忒丝贝姬的哭声却没有能够停下，而莉莉丝也只是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给我说话啊，说话啊……我都已经看穿了你的谎话了，我都已经知道你是在骗我了，嫌弃我也好讨厌我也好要我离开也好，你倒是说句话啊，忒丝贝姬！！说话啊说话啊说话啊……” 安洁莉卡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恐惧。 ”是骗我的对吧，不可能是那样的对吧……贝姬……你说话啊……你说啊……” 可是无论安洁莉卡怎样催促忒丝贝姬，女神依旧一言不发只顾哭泣。 无言的沉默是最致命的毒剂，无法从自己信任着的女神口中得到“否定”，躁动着的不安终于渐渐……化为了真实。 “是骗我的对吧，你是在骗我对吧，吶，贝姬，说啊，说你是骗我的啊……我一直都相信你的，一直都相信你的，你绝对不是那种人对吧，所以求求你了，说啊……说你是在骗我，只是想赶我走啊……” 恐惧的表情渐渐转变，安洁莉卡似乎是想要笑但却完全笑不出来，她以非常轻柔的语气向忒丝贝姬“恳求”答案……然而，能够得到的仍旧只有哭声。 而那哭声就是答案。 相信着的“真实”才是谎言，恳求着想要让对方承认的“谎言”才是真实……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已经将这个答案完完整整的告诉给了安洁莉卡。 “我……我……” 颤抖着，安洁莉卡的手和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她张着嘴瞪大眼睛，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我宰了你，忒丝贝姬！！！！！！我宰了你！！！！！” 终于，安洁莉卡如同火山一样的爆发了。 “我宰了你，我要你给依代偿命！！！我要你给我偿命！！！你这个混蛋，忒丝贝姬！！” 怒吼着拔出了小乌丸，安洁莉卡双手握着刀柄高高举起，向着仍旧跪在地上抽泣着，不躲也不闪的忒丝贝姬砍了下去…… 斩下那颗头，把那颗该死的脑袋砍下来！！ 然而，没能够砍下去……安洁莉卡的双手依旧维持着举刀的姿势，没有能够斩下去。 在边上，莉莉丝咬紧了牙齿一言不发，刚刚如果安洁莉卡真的看下去的话，她就要冲上去挡刀了……将所有的一切赌在了这一刻，赌在了安洁莉卡既对忒丝贝姬有所依赖，又还未完全将她当做自己的唯一的这个时刻。 老实说的话，莉莉丝觉得自己很卑鄙，这样做可以算是在利用安洁莉卡对忒丝贝姬的感情，但是，莉莉丝又除了这样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能够促成一个既让安洁莉卡知道真相又不至于让她们两人中任何一人死去的“两全其美”的结果。 安洁莉卡…… 重逢（四） ==================== “该死，该死，该死！！砍下去，砍下去啊，为什么我砍不下去啊啊啊！！” 对自己感到愤怒，对自己感到失望……明明自己的仇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却无法挥下那把刀为依代也为自己的人生报仇雪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答案，自己当然也心知肚明。 欺骗了自己利用了自己，特意放出了死龙之后又将事情告诉天界神杰安特令其对地面实施“净化”，忒丝贝姬一手酿造了那一夜的惨剧，更甚至于自己的一生，原本就是由忒丝贝姬制造而出，沿着那位女神所编写的“故事”前进的蹩脚笑剧……明明知道了这些，可是为什么，无法对她挥下这把刀。 因为自己的心中依旧还残留着对她的感情，那份含糊不清说不上是爱但也超越了友情的感情，依旧还是……盘踞在自己的心中。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我会对她抱有好感的人，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居然就是，创造了我的……居然就是，我的……开什么玩笑！！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我的母亲！！！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会对她抱有好感，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啊我！！砍下去，把刀砍下去啊！！！该死，该死的混蛋！！ “混蛋，混蛋啊啊啊！！去死，忒丝贝姬，去死啊啊！！！” 怒吼着，然而始终无法挥下手中的刀，恨着那位利用了自己的女神，然而……心中却也始终对她抱有一丝依赖。 那已经是无法戒除的“毒瘾”了，在知道这一点后，眼泪因自己的不争气而流了下来。 “混蛋，混蛋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 接着，安洁莉卡转过身，从忒丝贝姬的跟前逃开了。 无法杀死自己的仇人，当然也不可能再继续面对那张令人憎恶的面孔，安洁莉卡，依旧选择了以逃离作为自己的道路……只是，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将自己所有的后路全部封死。 这或许已经是最能够被接受的结果，也是莉莉丝在目前来看乐于接受的结果了。 “去追她，皇呆鱼……把她追回来，还有，千万别让她出什么事，特别是自杀！” 面对眼前的状况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后，莉莉丝立即让皇铭月去追安洁莉卡。 “哎？为什么是我……这种事情我不行的吧那个什么……” 皇铭月好像从来没想过这种任务回落到自己肩上。 “别废话了，就你年龄和她差不多，应该能够说得上话吧，咱这边两人现在的情况可都不合适去劝那孩子吧，还发什么呆，快点给咱去追！！” “呃，我的交际能力很差啊……知道了啦！！” 被莉莉丝半逼着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皇铭月追着安洁莉卡跑了出去……于是，现在这里就只剩下莉莉丝与啜泣着的忒丝贝姬了。 —————— “你和咱……还真是变得和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了啊。” 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忒丝贝姬被泪水沾湿的脸庞。 “以前的话，一直爱哭的应该是咱，贝姬你可是……从来都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种样子呢，现在感觉就像是……对调了角色一样。” 轻轻捏着忒丝贝姬的下巴令她抬起头，脸上浮现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那句话语意味深长，既代表着两人的性格与过去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也暗示着……自己与忒丝贝姬之间的爱，也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像过去那样子了。 千年之前是燃烧的火焰，而现在，则是沉淀的淤积……这份感情中含杂着不可消除的憎恨与无法原谅，同时也包含着除了两人之外的，对第三者的责任。 包含的东西太多掺杂的东西太多，这份感情早已不似当年那般纯粹……就像是原本纯洁的我们在这千年之中融入了太多的黑暗一样，这份感情，也已经不可能再变回当初那般美好。 “但是……还是得走下去，不管变成了什么样……贝姬……” “咱都会一直往前走。” 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亲吻忒丝贝姬的眼角，鼻尖，脸颊，然后，双手捧着忒丝贝姬的脸颊，将自己的额头靠着她的额头。 “犯下太多过错，根本没有被原谅的可能，甚至，连偿还自己的罪孽都不可能做到，唯一的方法……除了一死了之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出路了，那么，贝姬，你愿意和咱一起去死么？” 莉莉丝稍微停了一下。 “如果这样说的话，你一定会说‘愿意’对吧？但是，这样简单的解脱是不被允许的，贝姬……只有活着才能赎罪，只有活着才能去想尽办法补偿那个孩子，尽管用尽一生也不可能能够弥补的了自己犯下的错，但是不能因为‘做不到’就‘不去做’，所以……” “一起来吧，贝姬，和咱一起来吧……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也没有关系，心里再也燃烧不起火焰了也没有关系，不管犯下了多少错不管欠了那个孩子多少债都没有关系，再一次，和咱一起来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那个孩子，拼上性命，来偿还自己的罪吧，这一次……” “就由咱走在前面，贝姬你就……好好跟着咱吧。” 一直以来都跟在忒丝贝姬后面，被她庇护着的莉莉丝，终于走到了前面……这一次，换我走在前面替你引路，换我……来保护你和安洁莉卡了。 替忒丝贝姬擦去泪水，搀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活下来是有意义的，贝姬……命运让我们这些本该早就死掉的人活到现在，一定是有意义的，所以，就在最后一次，把这条性命用在它该用到的地方吧……来吧，和咱一起去吧。” 牵着忒丝贝姬的手，莉莉丝微微笑着……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千年之前两人生死相依的时候，回到了两人定下血契的时候，回到了两人在贫民街的木屋中，虽然饥寒交迫却又从内心中感到温暖的那一段时光之中。 曾经依靠着忒丝贝姬的莉莉丝，现在，成为了忒丝贝姬的依靠。 “莉莉丝，我……我……” 望着那张青春不变的稚嫩面孔，望着那张自己每日每夜都在脑海之中思念往复从未忘记过的面孔，望着那张与过去没有任何不同，自己无比熟悉但却又仿佛无比陌生了的面孔，望着那张……自己所爱之人的面孔，忒丝贝姬双唇颤抖。 自己没有那个资格，自己不配，不配去爱别人也不配为人所爱，犯下如此之多的罪行，对安洁莉卡做出那样的事情，自己没有脸去见那个孩子，也没有脸见莉莉丝……正如莉莉丝所说，爱不是借口，不是能够让自己犯下如此之多错误的借口。 没能拯救莉莉丝，甚至都没有想过她生存下来的可能性……正因为自己的“无作为”而让相信着自己的莉莉丝成为了非人的怪物，让她的心中逐渐被憎恨填满，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从一千年前开始，自己就已经在犯下无可弥补的错误了。 自己早已是身心皆染为黑色，肮脏不堪之人，事到如今才终于醒悟又有什么用？ “我……我……” 流着泪，满脸哭丧的表情望着莉莉丝。 过去从来没有用这种软弱的表情面对过莉莉丝，但是我，但是我……我已经，变不回过去的那个忒丝贝姬了…… “没关系的，贝姬……没关系的……咱会牵着你的手的，咱会带着你往前走的，没关系的……以前一直都是依靠着你，所以这次，换你来依靠咱也没有关系……” 拥抱着自己的昔日的爱人，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所以，一起走吧……一起往前走吧……一起，去赎罪吧……对那个孩子，对那个孩子赎罪吧……就算无法被原谅……也要尽自己所能的去赎罪……好么，贝姬？” 就像是在安抚孩子一样的安抚着忒丝贝姬，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我……” 封闭的内心刚刚复苏，失去的情感刚刚取回……面对着自己失去千年的“心”，忒丝贝姬变得像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我真的……可以么……我真的，还能够么……安洁莉卡她……她还会……会原谅……” “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但是这并不妨碍你去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能不能和做不做，从来都是两码事，所以……好么，贝姬？” 完美的结局并不存在，自己铸下的过错已经产生了不可挽回的结果，安洁莉卡，永远都不可能原谅忒丝贝姬的所作所为。 然而，这就和爱一样，并不能够成为自己“不作为”的借口。 “我们……也能像……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么……” “不可能的，贝姬……咱和你永远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永远也没有‘从头来过’，有的只会是‘从今以后’。” 时间无法回到过去，感情与人心都不可能再与往日一样……幸福的回忆已成过往，今后所要面对的，只有不属于回忆中的现实与未来。 但是，那份未来之中必然没有过去的那份“爱情”。 即使如此，我们依旧还是被联系在一起，被名为“责任”的羁绊联系在一起，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从今以后……” 暗暗念叨着，似乎是终于明白了自己所要面对的现实，并不确定如今自己这脆弱的内心是否还能够支撑自己去偿还罪孽，然而……爱人的拥抱，是那样的温暖。 这份温暖渴求千年，这份温暖追忆千年，这份温暖……给了忒丝贝姬向前迈进的勇气。 “我……明白了，我会……会……努力补偿……补偿那个孩子……会努力，努力……” “和莉莉丝一起……往前走的。” 自己需要偿还自己的罪，自己需要……为那个孩子创造一个能够让她生存下去的未来，这是自己……是身为那个孩子母亲的自己，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被憎恨被厌恶，没有做好成为母亲的准备便成为母亲，忘记了人心却拥有了孩子，玷污了那个孩子的人生事到如今却还想要弥补些什么，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就算只是被别人看到，恐怕都会觉得恶心的想吐吧？然而，这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所以要去做，所以必须要去做，因为无论再怎么否认再怎么被她憎恨…… 这份相连在一起的血脉，却是绝对无法否认的事实。 “这样就好，贝姬，这样就好……那么就和咱一起努力下去，和咱一起……努力到死为止吧。” 最后一次抚摸忒丝贝姬的后背，接着，莉莉丝便分开了与她的拥抱，微笑着注视自己昔日爱人的脸庞，再一次的下定决心……要将她与安洁莉卡，从这永劫之中彻底拯救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色的羽毛从空中飘落。 抬起头，望着那些自空中降下之人，莉莉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切……不懂风情的家伙们，找死。” 大群的天使与明显与众不同，领导着那些天使的复数“神明”一起降下，这在原本的剧本中并不曾出现的事情让莉莉丝顿生杀心。 看来，未来已经开始向不一样的方向发展了，起码在上一次中，这个时候并没有神明或者天使来搅局。 不过，这点变数倒是不成问题，因为……碍事的家伙，只要杀掉不就行了么？ 温柔只对特定的人，而对其他的人来说……莉莉丝依旧还是那个被人门所恐惧的“恶食王”。 重逢（五） ==================== 重逢（六） ==================== 肩膀，手臂，大腿，腹部，胸口，眉间……脚不沾地，依靠着双翼进行超低空飞行，那名天使手中的长枪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准确的刺向安洁莉卡的每一处要害，根本来不及反击的少女架着刀连连招架，才刚一交手，安洁莉卡便被对方逼的直往后退。 “这家伙搞什么啊！！” 这和安洁莉卡印象中的天使完全不同。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比人类强但是还是不到“神明”的程度，除了拥有自主意识的杰安特以外其他都是蜂巢结构的“杂兵”么？怎么会突然，有一个这么强的家伙！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长枪的连打完全不见停歇的迹象，在这样下去被刺中只是迟早的问题，安洁莉卡想要能够与对方拉开一定距离再做还击，但是拥有着双翼的天使在速度上远快于黑色的少女，对于这样的追打，疲于招架的安洁莉卡苦不堪言。 不过接下来，那名天使似乎切换了攻击的方式，不是直线的刺击而是用长枪从左侧横扫，这样的行为都让安洁莉卡怀疑对方是不是在给她机会……长枪的杀伤范围当然是枪刃的部分，用枪身来横扫又不是刀剑，虽然被挥上一击肯定也会受伤，但是完全不及被刺穿来的危险啊！而且还是从左边……安洁莉卡下意识的准备用自己的左臂直接硬接下那段横扫攻击，然而……枪尖的方向变了。 原本嵌在长枪最前端的枪刃突然弯了过来与枪身形成了一个直角，那个模样简直就像是……就是一柄镰刀。 虽然大多因为刃口向内而让许多人有着镰刀这类道具并不适合做武器的印象，然而实际使用起来的话并不是那样，与长枪一样杀伤性最大的部分其实并非向内的刀刃而是尖锐的刀尖，不如说，镰刀其实就是将原本的直线攻击曲折了九十度方向的长枪。 这下自横扫可不是能够随便用左臂接下来的攻击了，枪尖的方向直朝向安洁莉卡，要是被扫中的话，最轻也会要断条胳膊，而且，镰刀比起长枪或是一般刀刃更大的不同在于……因为弯曲的头部而没法依靠“架住枪身或者刀身”来抵挡攻击。 “该死！” 向着左侧使劲甩过刀刃，小乌丸与那柄镰刀的尖端撞在一起将其弹开，但是，安洁莉卡的动作也出现了巨大的破绽。 顺着摊开刀刃的势头借力，天使在半空中一个空翻旋转一圈，接着……变回了枪尖形态的长枪就冲着安洁莉卡的胸口刺了过来。 这下子防不住了，就算现在用扭断自己手臂骨头的架势强行把刀路折回来挡下那柄长枪，安洁莉卡也可以看到那个天使立马再一个借力空翻，然后用镰刀朝自己脑门上砸下来的场景……该死这家伙太灵活了，因为不需要站在地上所以可以这样像是个弹力球一样的借助别人打消她攻击的力量翻来翻去么！！ “这边！这个鸟人！” 而就在安洁莉卡即将招架不住的时候，皇铭月从侧翼冲了过来，向着那名天使挥剑砍去……如同一台完美运行的机器一般没有丝毫犹豫，天使立即改变了她的目标，以长枪架开皇铭月的剑后，为了防备安洁莉卡的攻击而猛地一扇双翼，向后急飞数米。 距离总算是拉开了，安洁莉卡才得以有喘息的时间。 “谁要你帮忙！” 但是她看起来好像并不感激皇铭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你明显打不过那家伙不是么！拜托不要再把我当成敌人了！我来帮你……虽然也别指望我能打得过她！” 皇铭月现在对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还是估摸的很准确的……安洁莉卡打不过的就别想要她打得过了。 还没来得及等安洁莉卡对皇铭月的帮助做出回应，虽然多半应该是“你滚，宰了她以后我就宰了你”之类的话，那名天使便又发起了进攻……一扇羽翼，数十枚白色羽毛便如飞刀一般向着两人射了过来。 从来不知道天使还会有这招……攻击的范围非常大所以基本不可能躲闪过去，安洁莉卡干脆向着扑面而至的“刀阵”一声怒吼，将自己手中的小乌丸使劲挥了下去。 黑色的刀闪吞没了白色的羽毛，虽然缺乏技巧，但是单论威力的话安洁莉卡还是有非常大的自信，可是，为了挥出足够强度的刀闪来抵挡那些羽毛飞刀，安洁莉卡的动作幅度又过大了……趁着她无法发出下一次刀闪攻击的瞬间，白色的“死神”迅速接近二人身边。 戳刺，斩击，戳刺，斩击……不断变换着长枪与镰刀的形态，凌空起舞的天使姿态美丽但却招式凶狠，一旦被逼近就算想再来开距离，也会立即被对方用羽翼的飞刃牵制住步伐……才刚交手不到两个来回，皇铭月立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 就算加上她，好像也打不赢那个天使。 不管安洁莉卡有没有合作的意向，皇铭月总觉得对方似乎还在抽空针对自己，就算帮她挡下了天使的一两次攻击，可自己马上就会被那个莉莉丝的女儿给一脚踢开……这让皇铭月心里多少都有点憋屈了……这样下去的话，根本挡不住那个家伙啊！ 舞动武器的速度越来越快，锋利的枪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白雪般的轨迹……这根本不是连好好合作都做不到的两人能够应付的了的。 皇铭月率先被枪柄击中腹部，接着便被对方一枪扫飞……幸好只是肩部被枪尖划伤和今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的程度，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不过安洁莉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想要贴近那名天使的身前让她的长武器没有发挥的余地，安洁莉卡才刚刚用刀柄卡住天使握枪的地方，就被对方用双翼夹住了身体……此前的羽翼飞刀应该已经提醒安洁莉卡对方的武器并不只有那柄变换自如的长枪，但是她好像没有往心里去。 或许平时的时候是很柔软的羽毛翅膀，不过现在，那对羽翼就如同钢钳一般坚固……死死夹住安洁莉卡的身体令她无法动弹，接着又一个空翻，白色的天使松开羽翼的束缚，将黑发的少女甩上了天空。 长枪从下方直刺向在半空中体式全无，几乎无法抵抗的安洁莉卡。 眼看着安洁莉卡即将被长枪刺穿皇铭月却根本无能为力，在这个时候……一道风刃命中了半空中的天使将她成功逼退，接着，便是一道如闪电般的身影，夹带着一线绿光向着天使直扑而去。 忒丝贝姬赶到了战场。 —————— “忒丝贝姬……混蛋，你这个该死的混蛋……谁要你帮我，谁要欠你东西！！” 摔倒了地上的安洁莉卡看起来好像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她连站都没站起来就坐在地上，对着天空大声吼叫着。 黑色的瞳孔布满血丝……连在一边的皇铭月都能够看得出来，她对忒丝贝姬的恨是货真价实，恨入骨髓。 忒丝贝姬刚刚没有选择去接住安洁莉卡而是直接朝着敌人扑过去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受黑发少女的待见吧？皇铭月真的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她们“和好”，不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个褐色肌肤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还会被人原谅，如果真的能够原谅的话，皇铭月倒要怀疑安洁莉卡的精神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所以这到底要怎么办？莉莉丝小姐真的有办法么？ 还是先不管这些吧，现在要关心的应该是天空上的战斗…… —————— 无数风刃从四面八方袭向那名天使，然而却都被对方以长枪一一挡下，这让忒丝贝姬都吃了一惊……在她的记忆中，同样没有关于这样“特异”的天使的信息。 不可能不存在，如果真的是天使的话，如果真的有这么强的存在的话，千年间不可能不注意到，就算自己因为封闭了心儿漠视其他人所以没注意到也好，杰安特作为天使这种蜂群种族的领袖，那个混蛋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同族间突然有这么一个能够和他匹敌的人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就像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了一样，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千年的时光之中一般。 “这家伙……” 翠玉的弯刀变换着轨迹在空中划过一条彩线，然而每一次的攻击却都被对方挡了下来，忒丝贝姬再次加速，以几乎肉眼难见的速度从长枪难以防御的侧后方袭向天使，然而，对方双翼一振，一圈洁白的光辉如同一道热浪般震动大气，将所向无敌的女神逼的不得不向后退开。 刚刚还不是她的全力么……看来在和我们对战的时候，已经非常手下留情了啊？见到这幅光景的皇铭月不禁这样想到。 又一振翼，天使以极快的速度脱离战场向着天空上方飞去，看来她已经不想再和忒丝贝姬纠缠下去了。 “会让你逃走么！！” 要是被她逃走了的话就不太妙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像杰安特还是其他人报告众人的事情和位置，但如果追太高的话很有可能也会被发现……必须得在那个天使到达一定高度之前截住她，可是，虽然对自己的速度有着绝对的信心，但从刚刚的交手来看也能判断出对方最起码在速度方面并不比自己差太多，被刚刚振翼的光辉逼开的忒丝贝姬现在再要追上去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而光靠远距离的风刃也很难拦下高速飞行中的天使。 这个时候，远方的地面上亮起一道绿光，青绿色的火柱瞄准了上升中的天使，从地面直射上天空……那正是莉莉丝的尾部吐息。 然而，天使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甚至根本没做任何防御，她只是旋转着身体，以双翼打消了扑面而至的火光，接着，在最后一次加速后，便窜入云间，从众人的视线中完全的消失了。 “搞什么啊，那个天使是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 大喊着的莉莉丝一路小跑了过来，看来她也已经解决了自己那边的稍微有些“缘分”的对手，不过，对于那个特异型的天使，莉莉丝同样满脸疑惑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知道，第一次遇见……” 忒丝贝姬从空中降了下来。 “算了，咱这边也都解决了，那个天使就先不管是什么了，倒是你……和安洁莉卡……” 望着忒丝贝姬的目光之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重逢（七） ==================== “安洁……” “闭嘴！不要叫我的名字！！” 忒丝贝姬走到了安洁莉卡的面前，现在，两人面对面的那样站着……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 “安洁，我……” “住口，你给我住口，不许你再叫我的名字，不许！！！别以为帮了我几次我就会感恩戴德，别以为救过我几次我就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从今以后不许你叫我的名字！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安洁莉卡的神情异常的激动，她正用力按着自己的左臂，努力不让人看出她身体的颤抖。 “求求你，安洁莉卡……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能……” “任何事情？呵……只要你愿意做任何事情我就会原谅你，你这样说这样想，是在侮辱谁？” 突然一下子，表情变得轻松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忒丝贝姬的那句话，让安洁莉卡将她看作了“不值得”的人。 “放心好了，忒丝贝姬，我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但是，我也不会再麻烦你什么事了，所以，从今往后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我们两不相欠可以么？要是你觉得对我还有那么点儿歉意的话，那就别来烦我……对了，这个也还给你。” 小乌丸连同刀鞘一起被丢到了忒丝贝姬面前的地上。 “你买的东西你给我拿回去，从此以后我们就两清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反正你的爱人也回来了，既然如此那最后和你说一声恭喜，行了吧？不要再来纠缠不休了。” 无所谓了，只要以后当个陌生人就可以了，安洁莉卡已经不想再和忒丝贝姬扯上任何的瓜葛，就算恨她也好反正自己不能下定决心去杀死她，那就这样吧……只要不再见到那张脸，对自己以后的人生来说就已经可以了。 不过，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生了……自己大概很快就会死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了吧？虽然还没有自杀的打算，但是……独自应付追兵的话，恐怕下一次就是我的死期了，安洁莉卡在心中这样想到。 真好啊，捉弄了我这么久，毁掉了我人生的人居然还能够盼来她的爱人重新开始，真好啊……为什么老天对我就真的这么不公平，不公平到让我恨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两不相欠……么……” 望着被丢到了自己面前的那把刀，听着安洁莉卡所说的话，忒丝贝姬……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她慢慢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小乌丸拿在手中，然后又站了起来…… “两不相欠……” 重复着刚刚的话语，凝视着手中的刀刃…… “……” 忒丝贝姬沉默不语，这个时候，莉莉丝非常想要上去帮她说几句话，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只能忒丝贝姬自己来说，自己来做……虽然她不是很肯定，将心封闭了如此之长时间的那位爱人，是否还能够…… “我明白了，安洁莉卡。” 说出了和莉莉丝预想中完全不一样的话，这令蓝发的少女张大了嘴巴，而边上的皇铭月则一个劲的在扯莉莉丝的一角”怎么办怎么办“。 “那就好，忒丝贝姬……我也不想再吵你吼还是喊些什么了，反正我也知道做那种事情完全没有用只会显得我很可笑，那就这样吧……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安洁莉卡自嘲般的耸了耸肩就准备转身离开，但是这个时候，忒丝贝姬…… “安洁莉卡，对不起……” 她喃喃着，用非常低的声音道着歉。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有什么……” 不想在于忒丝贝姬有任何的纠缠，安洁莉卡只是习惯性的最后又回应了一句，但是……就在这个瞬间，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自己的左臂，从肩膀上消失了。 “什……么……”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痛感在随后才传达到自己的大脑。 “啊……啊啊……” 痛感越来越强，目光向下，看见了自己落在脚边的左臂，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 捂住左肩那平整的伤口，安洁莉卡因剧痛而半跪在地上，发出了悲惨的哀鸣。 “忒丝贝姬！！！你这个混蛋啊啊啊！！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把你给杀了！！！” 血液喷涌染红大地，安洁莉卡的悲鸣惨痛不已。 “忒丝贝姬！！！你做什么！！！！” 连莉莉丝都怀疑忒丝贝姬是不是疯了，她立即跑到安洁莉卡身边想要为她治疗，但是却被后者用身子粗暴的撞开了。 “杀了你，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忒丝贝姬！！” 充血的双眼通红通红，安洁莉卡惨叫着……只恨自己轻易饶恕了那个人渣，只恨现在，刀不在自己手中。 “要杀我的话……之后随你的便。” 忒丝贝姬的语气却非常平淡。 “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弥补自己的罪过，我知道自己没办法获得你的原谅，但是……莉莉丝说得对，不能因为自己知道做不到就不去做，所以……这是我，我自己单方面决定的……我的……赎罪。” 忒丝贝姬反转手腕，将小乌丸的刀刃夹在了自己左臂的腋下，接着，又是一闪。 在被切下的左臂落到地上之前丢掉了小乌丸接住自己的左臂，忒丝贝姬无视了自己涌出鲜血的左肩，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般继续以平淡的语气诉说着话语。 “莉莉丝……帮她止血，她的体内还残留有一些瘴毒，但是心脏周围有我做的结界保护，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帮她清除那些残留毒素……之后把我的手臂接给她，切口很平整，而且她的体内流着和我相同的血，所以，一定没有问题。” “谁他妈要你的手臂！！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去死，去死，去死！给我去死忒丝贝姬，去死！！！你给我……” “稍微睡一会儿吧。” 莉莉丝打断了安洁莉卡的咆哮，她轻轻点了一下少女的脑后，接着，本就因失血而接近极限的安洁莉卡立即昏迷了过去，趁着她不再动弹的这空闲中，莉莉丝立即为安洁莉卡做了止血的处理。 “忒丝贝姬，你……” 蹲坐在安洁莉卡的身边望着忒丝贝姬，莉莉丝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感情……对于自己爱人的行为，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她，也真的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还是算是坏。 “你也快点止血吧。” 最后，只能这样无奈的说了一句。 逃离 ==============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左臂好痛，左肩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 把我的手还给我，把我的手还给我！还要从我这里夺走什么，你究竟还要从我这里夺走多少东西，忒丝贝姬！！还给我，把你从我这儿夺走的统统还给我，还给我啊！ 好痛，好痛……手臂好痛…… 心……好痛…… —————— “我的……手……还给我……把我的手……” 从疼痛且悲伤的梦中睁开眼，被梦魇所缠绕着的安洁莉卡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不断呓语着。 “安洁莉卡！你醒了么！” 柔软且温暖的触感，有谁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安洁莉卡的神志渐渐变得清醒了起来。 第一眼见到的是木头的天花板，看起来脏脏的房梁与盖在自己身上感觉有些硬的被子是这件旅店生意不佳几乎无人问津的最好证明，侧过头望向握着自己右手的人……那是一张虽然见过但却令安洁莉卡觉得陌生的面孔。 莉莉丝……忒丝贝姬的爱人。 接着，想起了自己被忒丝贝姬砍断的左臂，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注视着那条褐色肌肤的手臂，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的握了握拳头，松开，再握了握拳头，最后…… 安洁莉卡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左手软绵绵的瘫了下去，身体中一直绷紧了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彻底断掉，安洁莉卡…… “呜呜……呜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对我……”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无力的哭了起来。 —————— 自己的手再也回不来了，就算畸变就算不堪入目就算是自己痛苦的根源，那也是自己的手，是自己的一部分。 再一次被夺走了，自己的一部分再一次的被那个该死的混蛋夺走了……断掉的左肩被接上了那个混蛋的手，就算想要把它给立即砍下来……如果是以前的话还有可能，但是，安洁莉卡知道现在的自己做不到这件事。 变得软弱变得畏缩，自己已经没法面对“切断手臂”这种事情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夺走我重要的事物，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不想要承受的东西强加到我的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将我……变成这幅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受够了，我真的受不了了，真的已经承受不下去了…… 失去了勇气也失去了那颗抗争的心，只是在对命运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不公而悲伤哭泣，不管是好是坏是要成为英雄还是魔女，安洁莉卡已经全都不想这些东西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呜呜……呜呜呜……” 躺在床上哭泣着，褪去所有坚强的外表，将那颗软弱的心暴露于外。 “安洁莉卡……咱……” 莉莉丝想要说些话安慰安洁莉卡，可是她思来想去搜遍自己的大脑都找不到任何词语任何话，能让她对着哭泣中的安洁莉卡说出口。 “出去……” 安洁莉卡将右手从莉莉丝的双手间抽了回来，她一边哭着一边哽咽的对莉莉丝下达了逐客令。 “安洁莉卡……听咱说好么，咱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求求你听……” “出去！！出去！！！” 执拗的少女根本不给莉莉丝任何开口的机会，她一个劲的哭着一个劲的喊着“出去”，那副样子，令莉莉丝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那……咱就在外面，有事情的话，就叫咱……” 有些犹豫的从安洁莉卡的床边起身，莉莉丝慢慢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望了一眼依旧还在哭泣着的少女之后，咬了咬嘴唇，推开门走了出去，又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 于是现在的房间内就只剩下安洁莉卡那令人心碎的哭泣声了。 —————— 在哭了许久之后，安洁莉卡终于止住了自己的泪水，她一边嗅着鼻子，一边起身下床。 小乌丸就摆在自己的床边，看来莉莉丝觉得这把刀依旧还是安洁莉卡的武器而没有将它也拿走，不知为何，在看到那把刀的时候，安洁莉卡突然稍微有了点安心的感觉。 如今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这把刀了，那是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念头。 根本没有多做什么思考，安洁莉卡擦干眼泪拿起小乌丸，接着，轻轻打开门露出一条缝朝外望了望莉莉丝是不是还堵在门口。 门外面并没有人，莉莉丝或许现在正在旁边的房间……猜的没错的话，大概是在照顾忒丝贝姬吧？觉得从走廊里走的话或许还会遇到什么人，安洁莉卡关上了房门，然后，走到窗户边将木窗打开，在确定街上并无行人之后，从窗口纵身跳下。 客房的高度只有两层楼，这点高度对安洁莉卡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像猫一样轻轻着地不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准备…… “喂，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被靠在旅店门口看星星的皇铭月逮个正着。 “用不着你管。” 安洁莉卡看都不看那个烦人的鳞族一眼就往前走。 “你不应该就这样走掉，安洁莉卡小姐！你这样子莉莉丝小姐她会很难过的……唔，对不起，我知道这么说肯定会戳到你的痛楚，我不是很会说话……而且也没有立场对你说三道四，但是……” 皇铭月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拦着安洁莉卡不要让她就这样离开，但是皇铭月自己也知道，在温室中长大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能够去站在安洁莉卡的面前对她说什么“你不能这么做”。 “知道就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来烦我。” 没有什么力气去朝不相干的人吼吼，安洁莉卡只是不耐烦的加快脚步，很快便将犹豫着的皇铭月与旅店一起甩在了身后。 逃离（二） ==================== 夜晚的城镇散发着一股破落的气息，空着的房屋放眼望去满街都是，偶有几家酒馆也都闭门不开，完全不似其他城市那样即使到了晚上街道也依旧喧嚣不止……在曾经被安洁莉卡所毁灭的城市遗址附近建立起来的这座新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空旷，无人，掀开了盖子的坟冢。 为了埋葬过去展示新生而建造的城市，反而成了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那一夜人们所失去之物的墓碑，新城落址却没有任何人想要到这里来，无法依靠自己在荒凉的大地上种出食物自给自足不得不依靠从其他城市运来的补给，如今只不过是因为上面的人还觉得有这样继续下去的“必要”，等到哪一天，维系着城市运转的这最后一根纽带也断掉之时，恐怕这里就会成为彻底的荒废死城了吧？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是这样的城市，所以才能够让安洁莉卡等人暂时得以栖身，对在这样的地方营业感到无奈或者绝望的旅店老板已经根本不管来者是何人了，这种情况在别的城市是根本不敢相信的事情……毕竟，安洁莉卡的通缉令可是贴满了大街小巷的。 姑且算是跑出来了，希望不会等下就被谁给追上……一边这样想着，安洁莉卡又抬起胳膊，望向了自己的左臂。 不再畸变，没有了骨质的死皮，瘴毒的影响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甚至连那游走与自己身体各处的钻心疼痛都减弱到了微乎其微的地步，然而…… 这条褐色的手臂并不是自己的手臂。 该死的忒丝贝姬，就算这样也一定要夺走我的什么东西，就算这样也还一定要在我的身上留下“属于她”的印记么…… 心里清楚这条手臂将会伴随自己之后的人生，心里也清楚只要自己一看到这条手臂，甚至只是使用这条手臂，那个夺走了自己一切将自己的人生变成这种垃圾的混蛋的影子，便会永远这样徘徊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就算是想要好好活下去，也永远都摆脱不了忒丝贝姬的影子了。 该死。 在心里又一次咒骂了一句，安洁莉卡加快脚步……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座城市，然后找一个忒丝贝姬还是莉莉丝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安安静静就像只抱成一团蜷缩在阴暗角落中的西瓜虫一样，就用那个姿态度过自己剩余的人生……对，没错……只要安安静静就好了，我现在……只想要安安静静的结局……就好了。 不想也没有力气再去恨，不想也没有力气再去复仇了……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自己能够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这一辈子自己也算满足了，因为……自己就只剩下这点奢求了。 总之快点离开这里吧，自己都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和谁纠缠不休了，但是如果那个烦人的鳞族跑回去告状的话，那个什么莉莉丝肯定会马上追来的……真是麻烦的事情，或许用自杀来结束这一切一了百了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方法吧？说笑的，我……姑且还不会自杀。 加快脚步，加快脚步……虽然之前被斩断了左臂，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并未因此而受什么伤，身体并无不适的感觉，左手也……这种“与忒丝贝姬的手臂”非常自然的适应感不禁让安洁莉卡一阵恶心，她摇摇头将其暂时甩出了脑海，一路小跑了起来朝着城外奔去，而就在这个时候…… “哟，这不是安洁莉卡么？怎么……大晚上的也和我一样出来看风景么？” 在这个世界中完全不存在的宽大衣物甚至拖到地上，系在衣物之间的金色丝带以违反重力的方式飘扬着……将狐狸的面具撇到一边，与安洁莉卡有着相似容貌的黑发女性，对着少女露出迷人的微笑。 虽然那在安洁莉卡看来大概是类似毒蝎一般的笑容吧？ “天照御姬……” 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念出了拦住自己去路的女人名字。 —————— “这么晚了准备上哪儿去呢，安洁莉卡？” “不关你的事。” 这种人还是尽量少和她扯上关系为好，安洁莉卡一点儿也不想多搭理天照御姬，准备就这样无视她从边上走过去，不过……明摆着“我就是不让你过”的对方伸出一只手拦在了安洁莉卡面前。 “把路给我让开！” “不会让的哦？” “你这家伙！！” 看来那家伙摆明了就是来找事的。 “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快点给我让开！” 要想用蛮力强行通过的话连安洁莉卡自己也知道那是不自量力的行为，所以她现在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大声的嚷嚷了……虽然这么做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一些“没骨气”的模样。 “嘛，别这么见外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的交给姐姐我吧~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了，这么晚了……你这是想要开溜么？这是不是太窝囊了一点儿？” 那副笑容不管看几遍都让安洁莉卡觉得非常有“挑衅”的意味。 “你滚吧！！我哪来的姐姐！我就是要开溜怎么样了，碍着你了么！” 容易被激怒的少女差不多快要沸腾了。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不过个中缘由还是先不说了，毕竟……你比较笨，不太能理解一些东西~” 这个人果然超级让人火大。 “总之，我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你开溜……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去。” 天照御姬一根手指指着安洁莉卡身后的路。 “凭什么！？” 少女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要怎么做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好像都不是这世界里的家伙来指手画脚了？这又关她什么事？ “凭我是你姐姐。” “别开玩笑了！额……难道说，你也是被忒丝贝姬……” “不是哦，不如说她也是我的妹妹。” “你滚吧！！给我把路让开！！” 为自己刚刚一瞬间因误会而居然对眼前这个让人火大的家伙产生的同情心感到羞愧，安洁莉卡实在是忍不住了……她退后两步拔出小乌丸，准备不管怎么说都要强行闯过天照御姬这个“障碍”。 “嚯嚯，有斗志是好事，我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稍微锻炼你一下了，毕竟拿着那样的刀剑术却这么糟糕，实在有点看不过去……这样好了……” 黑暗从天照御姬脚下蔓延而开，转眼之间便将一切吞没……安洁莉卡与天照御姬，现在两人身处一片黑色的世界之中。 “这，这是什么！你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咬着牙齿，额上因紧张而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别紧张，只不过是结界而已，这里是没有‘时间’与‘死亡’这两个概念的‘无之结界’，用来做点训练之类的运动在合适不过……” “你不是想要开溜么？那么很简单……只要你能杀，嗯，这个不可能，再怎么样你都到不了能杀掉我一次的水平……那么只要你的刀能够碰到我对我造成伤害，无论是多么浅的一条划痕我都会承认你的水平放你离开，让你做你想做的事走你想走的路，怎么样？” “混蛋快放我出去！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瞎扯八道，凭什么我就要按你说的做！！” “凭我是你姐姐哦？“ 再一次重复了那句不知所以的话之后，天照御姬用手抓着自己十二单的衣襟，就像是甩披风一样的将那件厚重的“外套”从身上“唰”的一下甩了下来……原本所谓“十二单”应该是由很多件不同衣物组成的套装，不过看样子她也是和琉华一样，只是在外面披上最外的那一件长衣装装样子而已。 里面则是露出双臂肩膀以及腹部，和缠布差不多仅仅只裹住胸口，扣子在背后的皮革短衣以及只包裹着臀部与大腿根部的牛仔短热裤这种超清凉打扮……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安洁莉卡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嘛，谁都不喜欢穿成热死人的样子不是么？这套比较舒服也比较适合做些运动啦……” 一边说着一边踢掉了自己的木屐……赤着双脚的天照御姬双手十指交叉翻开向上，就像是在做准备运动一样的使劲拉伸了一下。 “不过说在前头，在你能够让我受伤之前……我会不断的杀死你，因为这里没有死亡的概念所以不论死多少次都没有关系，那么，有做好准备么？” 按着脖子仰了仰头，之后，一把长刀出现在了天照御姬的手中……看来，她已经做好“准备运动”了。 “别给我开玩笑了！！都说了快放我出……” 但是安洁莉卡显然还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突然就被毫无关系的局外人这样抓住说一定要和她锻炼下剑术不然不放她走……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凭什么总是由你们这些混蛋单方面的决定我的人生？可是，还没等她抱怨完…… 视线突然不受控制的变低，天照御姬从自己的视线当中消失，接着，安洁莉卡看到了自己的双脚，然后是倒过来的双腿……就像是被人装进了球中乱推一样自己的视线完全不受控制的到处乱转，最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头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然后，仅仅又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刚刚的体验仿佛只是错觉，一切全都没有任何变化……安洁莉卡捂着自己的脖子，半跪下来大口的喘着气。 自己的头依旧连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是，被砍掉脑袋的感觉与那隐隐的痛感却绝非虚假之物。 “一次了哦……如果不想多受痛苦的话，就赶快抵挡几下，要不然的话……” “虽然不会死，但也许心会崩溃吧？” 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 “你这混！！！” 已经容不得安洁莉卡多想……架起刀，怒吼着转过身，然而这一次，体验到的却是被拦腰斩断的剧痛。 鲜血乱飞，内脏从被斩断上半身中哗啦哗啦的倾泻而出，与斩首不同，未能在一瞬间便死去的剧痛将安洁莉卡的精神撕扯到几近崩溃，然而下一个瞬间，她又完好如初般的站在了那里。 那个“超清凉”打扮的异界女神站在安洁莉卡的不远处，挥了挥手中刀刃，甩掉上面的几滴鲜血。 “再来，快反抗。” 少了之前的戏谑，多了如今的冷酷。 “我不要听你的！！我凭什么要听……啊！” 从下腹部开始一直到头顶，被如生鱼片般一分为二。 双膝跪下，内脏再次从分开的身体中洒落，视线两半，在再一次恢复原样之前，耳边传来的是那句冰冷的声音。 “凭……” “我是你的姐姐。” —————— （EX复活了！！！！开心！！！） 决心 ============== 决心（二） ==================== 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再只是沉浸与过去的悲伤与后悔之中，也不再只是无可奈何的原地踏步，不是英雄也不是魔女，不是因“只能这样”而扮演某个角色，与自己的遭遇无关与自己的哀愁无关，只是一心一意，一心一意。 想要对得起死去的依代，想要对得起自己唯一能够称之为友人的她……因此，一心一意，想要…… 一心一意的，成为“安洁莉卡”。 ———— 黑色的刀闪愈发凌厉，安洁莉卡渐渐能够跟上天照御姬的速度，虽然还是几乎每次都被秒杀……在这之前自己死了多少次？一百次还是两百次？那种事情，谁记得清呢？一直死啊死啊的，恐怕脑子都已经烧坏掉了吧？ “给我好好吸取教训！不要总是同一种死法！好歹给我撑过两分钟再死！” “一直都是被秒杀这怎么吸取教训！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的到！” 怀疑对方是不是根本没想过“锻炼”是为了让人能够适应而存在这种问题……当然不是适应一遍又一遍的死而是通过适应锻炼的强度而慢慢增强自己的界限！ “那就再多死死！！做不到就去死，死到做到了为止！” “该死的你这是什么斯巴达大脑么！！” 言语之间便又被分尸三次，安洁莉卡居然已经对此毫无感觉，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现在到底还能不能够算是“健康”。 “该死的这要我怎么反抗才行，你只是在杀我杀的爽吧！” “杀垫板上的鱼并不会有什么快感，安洁莉卡小姐……如果想让我爽到的话，最起码在我手底下先走三个来回再说！” “那你教教我要怎么才能走三个来回还没死！” “不是说过了么，去问你手里的刀啊！以前自己是怎么借用了那份力量的，好好回忆起来再重新施展一遍！把感情倾注到刀上，给我好好感受！”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感情这玩意是能往物体上倾注的么！” 安洁莉卡似乎是实打实的现实派……她不是太能理解“将感情倾注到武器上化为力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以前和忒丝贝姬学习制造收纳小乌丸的空间的时候，好像也是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啥，最后被逼着被扒光的威胁下才破罐子破摔一样学会的…… 那么你是觉得被扒光严重一点还是死个几百次严重一点呢？ “力量！我要力量！给我力量！！！” 也不需要这样吼出来吧？看来安洁莉卡还是不太能理解这种比较虚幻的东西……明明，她自己追逐的就是无法触及的虚幻之物。 “别冲我吼，你这笨蛋呆子！！” 天照御姬一刀将安洁莉卡扫的在空中一边打转一边倒飞了出去。 又死了一次。 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力量，要怎么做才能像之前那样，听到刀中的声音，看到……那虚无缥缈的画面？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再看到来自刀中的记忆了，自从自己…… 在过去的哈兰黛尔中，选择丢掉手中的刀去抱起忒丝贝姬开始。 因此自己也被这把刀给舍弃了么？明明给了我力量但是最后我还是半途而废没有做成任何事情……不禁是令他人失望，甚至连自己的武器都对自己感到失望了么？ 求你了，在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了……再让我……看见那片景色，再让我……拥有一次，在青空之下的世界中，自由翱翔的力量吧。 如果光是恳求就能够拥有力量的话，那未免也太轻松了一些，但是，除了恳求之外我又能够做到什么呢？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请不要对我失望，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够证明自己，证明……像我这样的人也有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种东西不是需要像谁证明……失败也好成功也好这全都是自己的人生，既然选择了就不要轻易放下，就算对不起其他任何人，最少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一瞬间，从刀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如耳语般在自己耳边轻吟，接着，似乎有谁牵起了自己的手。 我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但也不算是个宽容的人，有求必应的话那就不能称之为神明，但是缘分既然有的话，那也不会不给你机会。 我的女儿觉得能够瞒得过我，但她没有想到就算只是注入些许过去的回忆……这条细微的线最终也会飘到我的手中，关于这种擅自更改结局的行为对我而言是否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且不谈，既然与我在本质上有着相同灵魂的人开口恳求，那么我也就姑且破例一回。 那是……与自己有着相同样貌，但是气质上却截然不同的另一人，那是自己曾经在小乌丸的幻觉之中看过好几次如同回忆一般画面的那名女性，自己正是借用了她的力量因此才得以使出那根部不属于自己的剑招…… 如幻影一般的女性左手搭在自己的左手背上，就像是帮安洁莉卡握住刀柄一样的轻轻靠上了她的后背。 给你看吧，然后学习吧……如果能够拿走的话，就把我的剑术拿去好了。 忽然之间，眼前景象瞬变，无数的画面伴随着一段段的记忆一起涌入自己的脑海。 生而为人时的回忆，家园被毁亲人被杀，自那朱红色的大门上坠落，拼死逃出了妖魔横行的城市。 悲愿无法实现，连活下去的道路都已闭锁，深山之中，对着苍天痛呼却依旧没有放弃，吸纳人血也汇聚祈愿，化为邪物再度开始。 燃起战火颠覆国家，然后，与自己命中注定之人初次相会……为了追逐那个身影主动献上生命与灵魂，与百年后转世重生，再度为人。 杀死了父亲杀死了兄长，与那命定之人开始漫长的旅途，几经波折几度命危，交织着背叛与污秽的爱情，失去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与作为女性本应拥有的一切，纠葛，憎恨，悲伤与无所谓的感情一度充斥着这颗心房，然而……自始至终，却都没有放弃。 向前，向前，向前，在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之前，永远向前走。 因为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道路，即使被玷污殆尽，也依旧还是我的东西……我可以令所有人失望，但是唯独，不能令我自己失望。 斩裂大地劈开天空，青空之下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拦少女的脚步，一人一刀，少女超越天地之外。 从初尝爱情的滋味到经历背叛，从失去一切到再次与她和好，一路走来的道路满是荆棘，而一路走来的少女却无怨无悔。 三度的人生伴随着三度的记忆，历经转世的少女在轮回尽头终于得偿所愿，与自己所爱之人合为一体的她，最终也终于破茧羽化，成为了支配天地万物生死轮回的神之所在。 而自己与自己的世界，正是她…… 我也能够，像你一样么？无数的画面冲击着安洁莉卡的大脑，她唯一能够问出的问题，就只有这个了。 虚幻的人影似乎是在微笑，她附在自己耳边，轻启朱唇，吐出如呢喃般的轻语。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你可以试着，只是试着…… 像我一样，一心一意的往前走走看。 只要试着像你那样不放弃的话！！我也能，我也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么！？ 安洁莉卡在内心之中呼喊着。 那个答案，你眼前的人不是刚刚就已经告诉你了么？我们……不是因为能够做到某事才不放弃，而是因为，没有放弃最后才做到了，只是这样而已……也许会失败，也许会成功，没有人能够保证这样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实现，自始至终，从前往后，我们所能做到的最多就是…… 问心无愧而已。 那么，这就是我教你的东西，这就是我给你的东西，如果觉得自己能够坚持下去的话就努力拿起刀让自己问心无愧，如果觉得自己不行或者一定要谁给你个保障才肯去做的话……那么就趁早放下刀，不要再这样为难自己。 能够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能够从我这里拿走多少也都看你自己，我并不会吝啬与她人学习我的剑术，但是我也没有什么能够主动教给别人的东西……所以，最后能够做到怎么样，那就全看你自己了，不过，既然是有着我的灵魂残片的你，我想……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燃烧自己的生命，燃烧自己的灵魂，在将自己烧的一干二净之前，就这样永远的燃烧下去吧，这才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证明自己活在世上的唯一方法。 去证明给我的女儿看吧，去把你的问心无愧证明给那些，还相信着你还爱着你的人看吧。 如果你做到了的话，那么…… 之后便有缘再见吧。 幻影如烟般飘散，耳边的声音也随之消失，脑海之中的画面渐渐灰暗，那份记忆最终沉淀……与自己的灵魂，混合在了一起。 “感觉上稍微有点变化，怎么了，刚刚是不是从刀中感受到什么东西了？” “有……一点吧……” 那些画面那些记忆那些话语虽然看上去很多，但对安洁莉卡而言却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 “我好像稍微……受到了一点帮助。” “是么，有结果那就最好了。” 轻描淡写，一捋秀发。 紧握剑柄，生死重开。 长刃隔开长刃，踢击抵下踢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轻盈，如同飘落的树叶又或在激流中打转的浮萍……找到攻击的节奏，不再试图强行接下对方的刀刃而是将自己投身于那刀刃的漩涡之中随流势而动，漆黑的剑姬，终于有了与神明一同“起舞”的资格。 虽然得到这份资格并不轻松，并且就算如此，安洁莉卡的死亡次数依旧还是在稳步增加之中，不过……比之方才几秒一次的频率，现在已经好上非常多了。 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如果只是减缓了自己死亡的时间这样的话根本算不上“达标”，我所需要的，需要的是……能够打破现在局势的，更加拥有破坏力的招式！需要创造出一瞬间的间隙才有可能在那位女神的手下夺得一胜，必须创造出……能够让我用性命去争取的一瞬间才行！ 将自己的感情倾注其上……想象一下，用脑子好好想像一下！ 就像水一样，像是水从刀刃上流过一样，像是将刀刃伸进水中搅动一样！感情是水流，刀刃则是水渠或汲水管，就是那种感觉！通过手中的刀刃让感情倾泻，通过手中的刀刃让胸中的感情，化作可以被我支配的力量！ 不仅仅是握刀的双手，用心去感觉，用全身去感觉！感受自己体内“水流”的源头，感受那种水流流过肌肤，沾湿衣襟，又从指间滴落的感觉！然后，倾泻出去……试着将“水流”，倾泻出去！ 双手握住刀柄将刀刃横在自己左侧，刀身与地面平行，用尽力量却又非常缓慢的“划动”小乌丸，就像是，在水非常深的湖中划桨一般。 重要的不是力量，不是“我能做到什么”而是感觉，是我能“感受到什么”！ 慢慢的，慢慢的，然后，一下子加快速度，就像是将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抽出来一样，就像是将什么东西从那空无一物的空间中中挑出来一样，从开始的用力且缓慢转变为迅速的一挥，伴随着剑尖的滑动……漆黑的“流水”疯狂的涌动了起来。 从自己的心中，从那份记忆之中，通过小乌丸作为媒介，将那最符合自己本色的“流水”，以实际存在的形式展现与现世之中。 刀刃划过虚空乍现，黑色的空间中涌动起黑色的泡沫，包裹着少女的梦与悲愿，沉睡神明所呼出的祸泡，自那黄泉之底的黑沼之中浮现而上。 “歪二天礼法……” “歪天参拜！！！” 与认知中的“龙”有所不同，如同大蛇一般的漆黑巨龙从那被自己的刀尖所划开的虚空之间猛地冲出。 一跃而上半跪于龙首，安洁莉卡驱使着巨龙向着天照御姬冲了过去。 以歪天为名以歪天为号，一人一刀立于“天理”之前誓要将其歪曲扭断的少女，当此身化作神明不再需要那些东西之时，她的剑术她的意志……如今，亦有所承。 “哦豁，学来的是这招么？” 面对着那条朝着自己直冲过来的巨龙，天照御姬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 决心（三） ==================== 刀刃为齿刀刃为颚，巨龙咆哮着张开巨口，向着天照御姬咬了过去。 轻捻剑尖，松开二指，随心所欲……银白色的“线”将视线一分为二。 如果安洁莉卡从那份过去的记忆中所学会的是御伽姬子“过去的剑术”的话，那么……作为神明的孩子，我所学会的…… 是我的母亲御伽姬子，身为神明之时的剑术。 逆反天理直达天空，人之剑所为正是“反抗命运”不断向前的象征，而我…… 斩落日月划分昏晓，神之剑正为“扑灭人愿”而存在。 那条连通天地分割了视野的“线”实质正是天照御姬以轻描淡写的一划所“画”出的刀岚剑气，连同生死甚至概念上的“时间”与“空间”都能够切断的那一击，在这个世界上理所当然，不可能有任何事物能够挡的下来。 黑色的巨龙在那条“线”的面前同样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人之剑轻易的被神之剑所碾压抹灭，巨龙被从正中切开，失去形体再次还原为黑色的泡沫浪潮，从天照御姬的身边两侧冲刷而过，但是，没有看到安洁莉卡的身影。 ……按理来说她应该也被一起一分为二了，不过没看到尸体的话那就说明…… “喝啊啊啊啊！” “尽耍些小聪明。” 立即转身，与身后的安洁莉卡几乎同时挥下刀刃。 从一开始就知道凭“歪天参拜”根本不可能击倒天照御姬，因此只是将那显眼的巨龙当做了隐藏自身的障眼法而已，跳上龙首之后因为视线高低差的关系几乎看不见安洁莉卡，而她则其实潜入了由漆黑的“流水”所构成的巨龙体内。 在巨龙被天照御姬一刀两断之时伴随着倾泻的泡沫流水一起转移到了对方的身后，想要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对那自己从正面难以战胜的敌人发动突然袭击。 极速冲刺身体向前探出，以最快的速度自下而上抽出小乌丸，而同样的，转过身的天照御姬 ，由上向下猛的一斩。 刀刃错开并没有相交，切入肌肉切入骨髓，在刀刃的走势完全停止之后鲜血才随后喷出，安洁莉卡再一次倒在了天照御姬的脚下。 一瞬间的死亡一瞬间的复生，倒下的安洁莉卡再一次站了起来，虽然因为这一次拼上全力的攻击没有奏效而多少有些气馁，但是他也并未因此就准备放弃。 一百次一千次，再经历这么多次的死亡的话，一定还会等来让我抓住机会的那一瞬间！咬着牙齿将自己的“死”抛之脑后提刀再上，但是，天照御姬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来了”。 收起刀，用大拇指按了按脸颊……一道浅浅的血痕，渐渐浮露了出来。 看见那道血痕，明白其所代表的意义……安洁莉卡就像是突然一下子散了架一样的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哦，安洁莉卡小姐……不过这样也姑且算是合格了，恭喜你。” “我……我死了多少次……” 瘫坐在地的安洁莉卡很费力的，一点一点将小乌丸塞回了刀鞘中。 “谁知道呢？没有一千也有个七八百了吧？” 天照御姬浅笑着，她脸颊上的血痕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要说她其实根本没有受伤安洁莉卡都相信……不过，女神似乎还是承认了安洁莉卡有“伤到她自己”。 “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么？” “没有。” 安洁莉卡的回答都让天照御姬想笑了，她耸了耸肩，然后……打开了一条路。 漆黑的空间中出现了一点亮光，顺着光源的方向安洁莉卡转头望去，发现街道的景色出现在了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处。 “从那儿就能回去了，之后的事情还请多多加油，我亲爱的妹妹。”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说是我姐姐结果我连你是谁都不清楚……” “哦？如果清楚的话就会认我这个姐姐么？” “当然不可能。” 安洁莉卡坐在地上，与天照御姬稍稍对视了一会儿，试图从她的视线之中找到某些问题的答案，在那样做无果之后，安洁莉卡用刀当做拐杖，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 整个身子感觉都差不多要散架了，不对，其实已经散架了好几百次了……一放松下来的话，安洁莉卡简直觉得自己还能站起来都是一个奇迹了。 “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走了。” “嗯，再见吧。” 并没有什么值得告别的事情，安洁莉卡转过身，朝着结界的出口走去，在她的身后，天照御姬重新披上了那件宽大的衣物，将自己清凉的打扮完全掩藏了起来。 “对了，姑且再和你定一个约定吧。” “约定？” 只是停下脚步，并没有想要回头的意思。 “嗯，单纯的约定……只要你还是向刚刚那样拼了命的努力的话，如果，你还是向刚刚那样拼了命的努力但是却难以超越挡在你面前的‘命运’的话，那么……“ “我就将‘仅仅一瞬间的奇迹’借给你。” “仅仅一瞬间的奇迹是什么鬼东西？不说具体点的话谁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安洁莉卡遮着眉头，因为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奇迹就是奇迹，仅仅一瞬间就是仅仅一瞬间，没那么难理解吧？反正肯定是你能够用的来的东西，你就好好努力，然后好好期待吧~” 说话的风格似乎变了个样，你以前是这样的么？ “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能帮上忙的话我当然也乐于接受……当然如果要我再死个几百次的话那就恕我拒绝了。” “嗯嗯，那就以后再见了……等一切都结束了的话，欢迎来我这边，到时候……就用原本的样子招待你们。” 原本的样子……合着你现在都不是你真正的样子么？更不敢相信你这家伙了。 “那就这样了，拜拜。” 不是太想和背后的那家伙多扯上什么瓜葛，安洁莉卡头也不回离开了这个漆黑的结界。 决心（四） ==================== “唔……你回来了？” “你好像不太想见到我回来的样子？” “额，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有点惊讶。” 看到刚刚离开不久的安洁莉卡居然回来了，还等在旅店门口的皇铭月满脸惊讶的表情。 看她的样子，似乎之前正在为“到底要不要去和莉莉丝说安洁莉卡跑掉了”这件事情而犹豫不决。 “行了吧，这样你就不用挨骂了。” 摆摆手，安洁莉卡走进了旅店中……也不是故意想要给谁脸色看，只是事到如今再要让少女学习如何和人好好相处的话，那也太为难她了。 ————— 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莉莉丝，对方刚从忒丝贝姬的房间中出来，看到安洁莉卡在楼梯口，立刻露出了一副马上就要把“安洁莉卡你等一下等一下”给喊出口了的表情。 不过，安洁莉卡现在是在上楼梯不是在下楼梯就是了。 “忒丝贝姬在那个房间里么？她醒了没有。” “醒是醒了，你是想要……” 大概是没料到安洁莉卡的反应，莉莉丝的表情还没能完全缓过来。 “让我见下她。” 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去亲自面对。 —————— “莉莉丝……安洁？” 在望见跟着莉莉丝身后走进房间里的安洁莉卡之后，忒丝贝姬有些慌张的从床上支起了身子。 失去左手让她有些不太容易操控平衡感，急于坐起来的忒丝贝姬差一点就从床上摔到地下……头发凌乱呼吸不顺，双眼之中闪烁着“害怕”的色彩，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如婴儿学语一般的“啊啊”声，忒丝贝姬现在的那副样子，是安洁莉卡从未想过的软弱。 “忒丝贝姬。” 原本有不少想要说的话，但是在真正见到忒丝贝姬之后，在望见昔日强势的女神如今却露出那样软弱的模样之后，安洁莉卡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憎恨她，但是也无法否定与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憎恨到想要亲手杀死她，但是也无法忘记自己丢掉小乌丸拥抱着因家园又一次遭到毁灭而哭泣绝望的忒丝贝姬之时，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何感想。 正是这样矛盾的感情令安洁莉卡不知该如何面对忒丝贝姬，也正是这样矛盾的感情，在上一次的人生之中最后令她选择了以自杀作为最后的解脱，彻底摆脱与忒丝贝姬之间的纠葛。 但是，这一次……在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要努力面对自己的人生，努力向前拼搏前进之后，安洁莉卡也决定要直面自己的感情，直面，作为自己人生“起点”的忒丝贝姬。 ———— “安洁莉卡，我……我……” “你就躺着算了，别起来了。” 安洁莉卡走进床边，望着倍显憔悴的女神……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一样的望着忒丝贝姬。 “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一直觉得……哪怕天崩地裂了，你都不会……不会露出这么无助的表情。” “第一次是我们回到过去，在那座地下的城市……在你的故乡里，我见到了你不太一样的另一面，在那时才终于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悲伤，也会哭泣……然后，是现在，该怎么说呢，忒丝贝姬……” “你终于有点像是个‘人’了。” 抑制住想要撕碎那张脸的冲动，安洁莉卡退后两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不会原谅你的，忒丝贝姬，你该知道的，我恨你……” “但是也同情你。” 那是安洁莉卡的心里话，是她对忒丝贝姬感情矛盾的根源。 “现在感觉怎么样？不再是以前那种冷冰冰的样子，总算有点人的温度了的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忒丝贝姬？会痛心了么？会后悔了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了么？” 安洁莉卡惨笑着望着忒丝贝姬。 “我……安洁……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低下头，散乱的长发披在脸前，完全没有了过去凛然潇洒的样子，忒丝贝姬小声呢喃着道歉着，恳求着安洁莉卡的原谅。 如果之前对那位女神的形象有任何幻想的话，那么看到现在这样的忒丝贝姬，幻想一定也会随之破灭吧？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够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更多名为“人性”的存在。 “说对不起是没用的，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做的事情……但是，我现在也不是光顾着指责你抱怨你唾骂你或者杀了你才过来的，我……有想和你说的话，忒丝贝姬。” 沉默了一小会儿，考虑着到底该如何开口，其实“说话”这件事情向来都不是安洁莉卡所擅长的。 “我……有想要做的事情，有想要完成的愿望，虽然之前一直觉得没什么希望也一直在和自己说‘这是不可能的你放弃吧’这种话，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果然我还是想要把那个梦继续下去。” “不管变成了什么样也好，忒丝贝姬……这是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人生，就算被你所玷污，但它还是我的人生……我不能对它失望，我不能……对我自己的人生失望。” “我要继续下去，我要继续走下去，我要继续……去做过去我在那张长椅上所做的梦，我要……成为我像依代所读的故事中的，那些英雄们一样的人……即使，我是被人门憎恨的魔女也一样，我要努力实现这个愿望。” “绝对不会放弃，绝对不会退缩，因此就算恨着你绝不原谅你，我也……如果你们现在正想要做什么事情的话，那就算上我一个吧。” 忒丝贝姬与莉莉丝是连接着自己与自己的“命运”的桥梁，如果想要将那份从过去开始就一直束缚着自己的“悲伤的连锁”彻底打断的话，就必须通过与她……与自己憎恨着的人合作，自己才有可能走到“命运”的跟前。 “再过几年，再过十几年，再过几十年，如果我能够活下去的话，如果你也能够活下去的话……我不知道再过多少年之后，到底在我的心中，是这份对你的憎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归于平静让我最终觉得也就这样了，还是伴随着时间的积累越来越深令我无法抑制……太过久远的事情我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要……能够活在现在，活在当下。” “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我还能够确定，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样的我还能够决定，所以趁着自己的人生还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我想要尽量，让我的人生变得不是那么的不光彩，让我起码在死后，还稍稍有点颜面去面对依代，去面对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所以，忒丝贝姬……” “我和你的账总归会有清算的那一天，但是在那之前……我可以暂时先把这份心情往后压一压，所以……如果你们有想要做什么事的话……” “那就带上我吧。” 安洁莉卡望着忒丝贝姬，而忒丝贝姬也同样的望着她。 透过乱发的遮掩，能够看见忒丝贝姬眼中闪烁着的泪光……果然，还是不习惯人性恢复了的那位女神的现在。 “安洁，我……” 几次开口几次都没能够说完，应该说，忒丝贝姬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向安杰莉卡道歉之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对她说什么还能够为她做什么。 “算了吧，忒丝贝姬，你不用说什么了，我也知道你没什么好说的……姑且就是来和你说这件事情的，至于其他的……” 安洁莉卡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各过各的，这是未来最好的发展了，不要期待在这之上的‘原谅’，忒丝贝姬，我是不会承认你这种人是我曾经的憧憬，也不会承认你这种人……” “是我的母亲。” 说完之后，安洁莉卡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安洁……” 忒丝贝姬喃喃着，依旧维持着在床上半坐起身子的姿势没有动，虽然不再冷漠，但是那张包含了太多的悔恨与悲伤的脸孔令谁都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看出，这位曾经的女神究竟在想些什么。 —————— 安洁莉卡推开门就看到了杵在门口的莉莉丝。 大概是想要趴在门上偷听点里面的谈话内容但是又怕这样会惹得谁不高兴吧？莉莉丝的在看到安洁莉卡出来的时候，她那副像是受惊了的样子稍微有些显得滑稽可笑了。 “如果要换地方还是有别的什么事的话就叫我，不然请不要来打扰我。” 始终不觉得自己会与这位忒丝贝姬过去的爱人产生什么交集，虽然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反感但是也不会因此就去亲近对方，所以，安洁莉卡也就只是这样简单的交代了一句之后便没有多和莉莉丝说什么话，径直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站在门口望着安洁莉卡走进她的房间关上门之后，莉莉丝张了张嘴，把原本想要对她说的话全都给咽了下去，垂下双肩，连尾巴都无精打采的拖到了地上。 “唉……” 轻叹一声，接着，莉莉丝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为自己鼓劲，然后推开了忒丝贝姬的房门。 ———— “和安洁莉卡说了什么？” 坐在床边，为忒丝贝姬削着苹果。 “说了……” 忒丝贝姬躺在床上，用右手臂遮着自己的眼睛。 “好了好了，说了什么咱大概也知道，你先好好把心情调整好吧……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再次能够体会到人间冷暖春秋寒暑，咱也知道你肯定不容易这么快就能够适应自己缺失依旧的‘感情’，所以你还是先好好调整好自己再说其他的事情吧，来，削好了。” 扶着忒丝贝姬让她能坐起来，然后将削好了的苹果一片片送入她的口中。 咀嚼着甘甜的果肉，伴随着那甜美的果汁，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莉莉丝用早已准备好了的纸巾为忒丝贝姬一遍遍抹去那刚刚擦干便又立即流淌出来的泪水。 “大家都有不容易的地方，大家都有扭曲了的地方，很多时候，不需要说出来大家其实也都互相明白……吃好了就早点休息早点睡觉，毕竟失去一条手臂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伤，你还是得好好修养一阵子。” “放心吧，贝姬，这次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的，咱会陪着你……陪着你一起走到头，陪着你一起去赎罪，所以，放心吧……” 在忒丝贝姬吃完了苹果之后，莉莉丝又扶着她躺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忒丝贝姬湿润的侧脸，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莉莉丝……你……” “你还爱我么？” 躺在床上望着那张温柔的笑脸，忒丝贝姬问出了她可能已经料想到结果的问题。 “爱哦，爱着哦，只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这份爱大概也，无法称之为‘爱情’吧……比起问咱是爱着还是不爱着，不如说咱……咱是为了自己的‘责任’才从深渊里爬了出来回到这个世上。” 继续抚摸着那张脸孔，抚摸着与自己记忆中的过去并无二致的那张脸。 “对你的责任，对安洁莉卡的责任……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年轻的时候谈情说爱，成熟了以后剩下的就只有责任，忒丝贝姬……这是比爱比感情更加重要的东西，是我们在成熟的过程中不断舍弃自我的一部分却绝对不能将其也抛弃掉的为人的根本，对爱人的责任对家人的责任对族人的责任……我们并不是为了爱而活而是为了那份因爱而产生的责任而活，这是你没有能够理解的事情，贝姬……” “所以好好负起责来吧，当然是对安洁莉卡不是对咱……至于咱和你……” 莉莉丝躺在了忒丝贝姬的身边，双手抱着她的右臂将自己的身体靠了过去。 “虽然咱和你永远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那样了，大概以后也不可能再说什么‘继续在一起’这种话了，最好的结果，或许就是‘各过各的人生’这样的事情吧？不过今晚，如果这样能够让你睡得好一点不做噩梦的话，那咱今晚就这样陪伴着你入眠吧。” “晚安，忒丝贝姬。” 作战会议 ================== 数日后，格兰贝尔大图书馆的会议室中。 “那么，就让咱们来开个小小的作战会议吧~” 双手一拍，莉莉丝以明亮的笑容与声音作为这次仅仅只有四人参加的小型会议的开场白。 ———— 在稍作休整之后莉莉丝就带着几人回到了格兰贝尔之中，现在对于她来说这里差不多就是和“基地”或者“大本营”一样的存在，而以伊格尼斯为首的骑士团成员，对方也已经表示愿意与莉莉丝进行合作。 安洁莉卡……虽然和她之间还是没有能够进一步的加深什么关系，但是最起码那位少女也愿意暂时不管与忒丝贝姬间的恩怨来协助自己，从这一点上莉莉丝就已经非常感激不尽了……毕竟，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为了能够让她和忒丝贝姬拥有一个更好一些的未来。 忒丝贝姬的话，左肩的伤基本已经不太碍事，在稍稍做了些恢复的训练之后，最少日常生活中独臂的影响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大，至于战斗，那可能还要之后真正上战场的时候才知道了……而那位女神的性格也伴随着她从“神”变回了“人”而改变，如今的忒丝贝姬虽然说话依旧不多，但是那份冷漠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只是……在安洁莉卡的面前，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她“虽然想但是不敢”多说什么话。 最后一人……那就是怎么看都像是被拉来凑数的皇铭月了……明明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坐在这里但还是坐下来的她一直都觉得气氛最起码对她而言是不是有点尬尬的，毕竟硬要算的话，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是外人呀？ “好了好了，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的，既然都坐到这里来了，那就让咱们这次和和气气的开好这个作战会议，好么~” 莉莉丝的笑脸依旧明媚，只是不知那份明媚之下又被强行压下了多少不愿让他人看到的面容。 ———— “既然没人有意见的话，那么咱就开始了……作为最终目标，咱希望的是实现‘拯救世界’这个目的，将死龙与瘴气的威胁彻底清除，对此有人又什么疑问么？” “有……世界什么的管我什么事，突然就说要拯救世界这种话是不是太跳脱了？” 安洁莉卡好像对莉莉丝的目的有点不屑一顾的感觉。 “唔，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安洁你不是愿意……” “首先我们没有那么熟请不要直接叫我‘安洁’，第二我虽然说了如果你们想做什么事的话那么就算我一个但是我并没有说像这种小孩子胡言乱语一样的‘拯救世界’我也会陪着做，不如说你说的这个目的太过不切实际，为什么要我们来拯救世界？而且就算有死龙之类的威胁，世界也还没到需要人来拯救的地步吧？我本来以为你们想做的事情应该是更加切合实际一些的事。” 安洁莉卡满脸“我以为你要说什么结果是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么”的表情。 “……” 莉莉丝抿着嘴唇稍稍沉默片刻。 “其实……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大概……” “再有最多一年的时间，这个世界就会毁灭了。” 然后，说出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实。 “别开玩笑了，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 比起两外两人的惊愕目光，安洁莉卡的反应更为直接，她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这是真的，因为……要说的话，果然还是要告诉你们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才行，请冷静一些，冷静的……听咱说。” 原本是不想告诉其他人“世界的真相”，但是如果需要得到安洁莉卡的承认让她也一同参加进自己的计划的话，那么果然还是得让大家了解“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 莉莉丝开始慢慢讲述起她所知道的一切事实。 ———— “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拿我当白痴么，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话？” 世界的起始与终结，不断更迭的世代与喰食着自己所培育出的生命作为营养的世界本身，以及……构成这一切的源头，皆为某个异界神明随笔写下的“故事”。 甚至，将自己由死复生，重新开始这第二次的轮回也全都告诉给了在这儿的其他三人……那个故事太过荒诞太过不可思议，令其他人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特别是安洁莉卡。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安洁莉卡，咱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莉莉丝知道，要让人能够一下子接受自己所说的这些东西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忒丝贝姬和皇铭月暂且不谈，对她们而言最多也就是“难以接受”但是一定会在最后“相信并且接受”，主要就是安洁莉卡…… “别看玩笑了！就算我现在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是为什么还有一年左右世界就会毁灭？按照你说的，上一次是因为……因为我和忒丝贝姬是吧！那最起码我现在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自杀寻死！那既然这样的话，之后的事情不就根本不会发生了么！所以别想用这种鬼话来骗……” “安洁莉卡，那么咱问你……你有明明已经努力做到最好甚至提前预防了可能会出现的一切状况但在最后还是无力的接受失败命运的时候么？比如……” “在哈兰黛尔的时候。” 那句话犹如一道击中了安洁莉卡的惊雷般令她颤抖不已。 “你为什么，会知道……” 咬着牙齿，少女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 “因为咱，也经历了一次。” “……” 安洁莉卡没有说话。 “这就涉及到所谓的因果论了，咱尽量说的通俗简短一点，不过你们既然也有过同样的体会，应该很好理解。” 莉莉丝尽量让自己的言语通俗易懂一些以便安洁莉卡理解，毕竟如果把完全的因果论搬出来的话，那位头脑并不算灵光的少女一定会听的云里雾里根本理解不了。 “过程可能有所不同，但是结局一定一样，这是被称为‘收束力’的体现，也就是俗称的‘命运的必然性’，早一天晚一天是无所谓的事情，先来后到是不重要的事情，只要起始一样结果一样，那么构成了‘命运本身’的这个‘因果’就能够被‘链接’而确定下来，形成‘封闭的圆环’，这正是因果论所说的‘因与果的循环’，而处于‘封闭的圆环’中的我们，是非常难以突破这样的‘循环’去到‘圆环的外面’，换言之也就是……不论安洁莉卡你做了什么选择，就算现在的你和上一次的你处境不同选择也不同，但是这只是‘无关紧要’的过程，是‘圆环内’的事物，而‘圆环本身’早已被确定下来……神明写下了这个故事也给予了这个故事开始与结尾，因此故事的流向就是困住了我们的‘圆环’，为了让“因果的循环’得以成立，‘圆环’一定会将所有的一切导向与故事所写的并无区别的结局，因此，一年左右的时间就是这个世界的大限。” 虽然已经努力简化了许多说辞，但是这样概念性的东西果然还是不能够让一般人听懂吧？ “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不管做什么不还是没有用么！和那个时候一样！和……和在哈兰黛尔的时候一样！” 安洁莉卡忍不住叫了出来。 “确实有可能最后依然还是那样的结局，但是，现在最少并不是毫无机会……在外部的世界，有人愿意帮助我们打破这个‘圆环’……” “你说那个天照御姬？” 莉莉丝刚说到有人愿意帮助她们，安洁莉卡立刻就猜出了对方是谁，这让莉莉丝也稍微楞了一下。 “嗯，是她……怎么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 眯着眼睛望着安洁莉卡，莉莉丝不希望现在还有自己“没能了解”的事态出现。 “……稍微，被她训了一下……算了，你继续说吧。” 不过，一提到天照御姬，安洁莉卡好像马上就安静了下来不再对莉莉丝所说的东西抱怨什么了……这倒是让莉莉丝非常好奇她和那位异世界的神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名是御伽奈阿吧？强行要自己喊她姐姐的那家伙一点都没有什么正经的感觉，说是训了一下……好难想象。 “唔，那咱继续说了……” 挠了挠头，决定不再过问自己的“女儿”和那个“姐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在外部的世界中有她愿意帮助咱们，所以，目前‘因果的循环’还并未形成‘闭合的圆环’……天照御姬她修改了故事的细节，将原本并没有被写入书中的背景部分加以补完，从而令我们此前无法触及到的故事的“因”以实际存在的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当中，因此……如果能够赶在循环彻底闭合之前将“因”率先消除的话，那么由此产生的“果”便也会不复存在，我们的世界便能够脱离“神明所写的故事”这一封闭的“圆环”，作为真正存在的世界独自继续下去……这是咱的想法。” 说完之后，莉莉丝望着其余的三人，似乎是在等待着她们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个，莉莉丝小姐……虽然大部分东西我都听不懂，但是……如果真的成功了。事情就会变得像莉莉丝小姐想的那样么？” 忒丝贝姬似乎在想什么东西，而安洁莉卡在提到天照御姬之后便开始沉默不语……于是就只有皇铭月“怯生生”的提出了她的问题。 “不一定，也许会也许不会，这个咱也不知道，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尽自己最大可能吧？不过如果这样做并且最后成功了，可到头来还是会迎来一样的结局的话，咱觉得应该不可能……毕竟如果还是那样的话，对让咱“重来一次”的那个天照御姬而言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和意义了，所以……咱不能说保证，但是应该是有很大几率吧。“ 到底能不能突破命运的封锁莉莉丝自己也不知道，对她而言，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有“尽自己所能”的去让她关心的人达成这一并不确定的目标而已。 “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咱就讲具体的部分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环顾一下，无人发言，大家似乎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于是，莉莉丝接着讲述接下来的详细事项。 “对方是身处门后世界之中，名为‘伊邪那美’的巨型怪物，具体的形象就是在大概有城市那么大的圆形石头上雕刻着女性的脸孔的奇怪玩意，拥有飞行的能力，从口中吐出比雾气更加粘稠的黑色瘴毒，能够操控瘴气做出各式各样的攻击方式，当然攻击的威力差不多就是铺天盖地触者必死，在量级上和咱们不是一个概念。” 亲身体会过一次的莉莉丝非常清楚对方与自己的差距，在那份压倒性的力量跟前，即使是这边最强的忒丝贝姬恐怕也难以支撑几个回合，这是最令人绝望的事实……然而，这份绝望远远比被那捉摸不定的命运玩弄与掌间时的绝望感要轻太多，要跨越过去的难度也比要超越自己命运的难度要简单的多，毕竟……对方是看得见摸得着，肯定有办法干掉的“实际存在”而并非命运这种“概念存在”。 将根本不可能触及的“概念性”的敌人转化成了能够被击败的“实际性”的敌人，这已经是天照御姬能够帮上的最大的忙了。 “再加上门那边的世界中还有无数死龙的存在，虽然平时都是处于待机状态，但是很明显它们全都受到伊邪那美的操控，最好的消息就是那些死龙之中并没有仙化种，但是坏消息则是门后的世界便是它们的大本营，所以就算杀死，恐怕用不了多久也会马上复活……所以在迎战伊邪那美的时候，还需要同时面对大量杀之不尽的死龙。” 虽然没有仙化种是件好事，但那也代表不了情况就会有所好转，像皇铭月的话光是处理一两只普通死龙就够呛了，安洁莉卡虽然要更强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就算是忒丝贝姬和莉莉丝，在面对无穷无尽的死龙大军时，她们的力量也会显得捉襟见肘…… “因此，综合以上因素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对方并不是单靠咱们就能够解决的对手，所以……这边也必须准备相同，最起码相近的战力才行。” 拯救世界光靠我们几个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世界不是我们几个的世界，所以……就把更多的人都拉进这个计划中来吧。 “首先，关于咱从哈兰黛尔地下带来的辉水晶你们也都看过了，如此庞大的数量是现在咱们手头上最重要的资源，如果将辉水晶加工成饰品佩戴的话，应该能够得到其中的‘加护’从而有效的防止瘴毒侵害，令人能够在充盈着瘴气的世界中不受影响，与金属共同熔炼的话，也能够打造出可以轻易杀死死龙的武器……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咱已经秘密的委托他人进行小规模的实验和制造，当然，只是有道具和装备的话还不够，还必须要有使用这些的人手。” “所以咱……想要瓦尔哈拉。” 不是想去，而是想要……莉莉丝想要将天空之上的神明居城纳入自己的掌中。 “贝姬你以前也知道的吧？那个飞在天上的玩意可不光光只是城市那么简单，应该说是战舰……是拥有扫清一大片天空那样火力的飞行战舰，是上一个世代的种族留给咱们的‘武器’，所以一定要把那个搞到手，然后以瓦尔哈拉作为据点突入‘里世界’，用它的强大火力来抑制死龙的攻势。” “而且，天使们还拥有不受瘴气影响的特质，如果能够站在咱们这边的话，对在‘里世界’中作战无疑是非常大的助力，还有瓦尔哈拉上的那些‘神明’如果可以的话也想要……虽然杰安特这家伙肯定指望不上，但是诺亚说什么他就会做什么，所以如果能和诺亚谈一谈的话，应该有希望可以……”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指望那个，莉莉丝。” 从做到这张会议桌边开始，忒丝贝姬第一次开口说话了。 “贝姬？” 莉莉丝不解的望向了她，而曾经的女神……面色阴郁。 “千年光阴，我变了，世界也变了……莉莉丝，我们都不是过去的我们，而诺亚……他也不是过去的他了，我想你最好不要指望能够通过‘对话’来让他赞同你的想法。” 时间能够改变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并不是朝着好的方向去改变，忒丝贝姬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活得越久心中的黑暗也会越加深沉，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能够历经千年心中还能够一如既往坚持自己过去理念的人存在……既然如此的话，昔日的救世之人如今定然也不似以往。 “贝姬，你在瓦尔哈拉的时候……和诺亚接触多么？” 只知道在上一次的轮回中他最后夺走了安洁莉卡想要将她封印来扼制死龙的灾害，莉莉丝对于有关于诺亚的其他方面并不了解，所以她试图从忒丝贝姬哪里得到某些有用的线索，但是，褐肌的女神却摇了摇头。 “最初的几十年，他每天都会来看我安慰我，但是，我几乎从来都没有理过他……在之后大概是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不可能变回以前那样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了。” “是么……” 莉莉丝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虽然那多半也是因为忒丝贝姬从来都不会主动与人交流所致，但是……沉浸在自我悲伤中的女神或许在不知不觉之中，将他人也拉入了这无法挣脱的漩涡当中。 “不管怎么说，总归先想办法见上一面谈谈看再说吧……总之需要瓦尔哈拉的力量，这是第一方面。” “然后还有……首先，以入手了瓦尔哈拉为前提的话，那么就必须要考虑如何过去‘里世界’的方法……从门内过去肯定不行，必须要开拓出足够整个瓦尔哈拉通行的巨大空间，这方面的事情由咱来准备，将通道连通以后在空中开一个口子，这种事咱可以办到……至于地点就选在沙海当中以降低对周围所造成的损害，但是……因为需要容纳瓦尔哈拉通过并且在之后还需要能够返程，所以开口会一直维持不会合上，皆是一定会有大量瘴毒与死龙一同涌出，所以，为了令世界免遭那些东西的蹂躏，还需要在通道口处布置足量的人手，在我们讨伐伊邪那美之时坚持防御直到最后成功为止！” “不过，要进行这样的防御战咱这边人手就不太足了……格兰贝尔的骑士团目前算是在咱的管辖之下听咱调动，但是骑士团的总人数才千人不到，虽然大部分都是擅长魔法与剑术的佼佼者，可挑选精英培育的方针不管对自己人还是对敌人都是奉行“对精不对多”的道理，面对大量死龙的话，就算这边再怎么精锐还是难以顾全首尾，所以……咱希望能够得到皇都那边的骑士团的协助，关于这方面有没有人有什么好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咱就让伊格尼斯他去试着和那边交涉一下看看。” 如果可以的话非常想要充足的人手供自己差遣，如果要抵挡在莉莉丝等人实行计划期间蜂拥而出的死龙的话，在数量上能够占优的我方部队是必须的。 “这样的话，不如让我来吧。” 这个时候，能够为莉莉丝排忧解难的人当然是忒丝贝姬了。 “如果以神明的身份去降下神谕的话，不管是谁都会乖乖遵从……以前也去降下过几次神谕，不管是皇帝还是其他一些国家的高层基本都认识我的脸，就那样以神明的名义直接去要求对方的协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还真是方便啊，虽然大部分神明好像都不把忒丝贝姬当回事，但是在地上的情况那又两样了，作为三柱神之一的她在地上的世界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被人类当做为神谕，这就是代表着天空与地面，泾渭分明的“阶级差”。 但是那样做的前提得是她还是“三柱之一”，如果皇都那边已经被告知忒丝贝姬背叛了神明们的话，那她说的话可就不管用了，因此……在这之前就把“夺取”瓦尔哈拉作为一切的前提来行事吧。 不过，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安洁莉卡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她大概是想到了过去关于“人类遵从神明旨意”的某些事情……黑发的少女打心底里极其厌恶这样的行为，但是目前，她仅仅只是将只表现在了表情上而已。 观察到了安洁莉卡的表情，但是也不可能因此就作罢……莉莉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忒丝贝姬的办法。 “那么，姑且就这样先做好决定，虽然说时间不多但也不是那么迫在眉睫，毕竟还有一年左右，做好应对的准备这些时间已经绰绰有余了，等下咱再仔细想想怎么和天上的家伙们进行对话，要是能够绕过杰安特那个白痴就最好不过了，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大家好好休息休息放松放松，之后就是步向最终话的连战了，所以如果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之类的，就趁现在赶快去做完吧。” 大致的方向基本都定好了，到具体的执行中间还有一小段缓冲期，就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整一下身心吧……今后的战斗绝对不会轻松，在那之前当然是要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稍作休息 ================== 大图书馆的环境比起破烂旅店当然是要好上太多，除了主体的图书馆外，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到浴室也全都一应俱全……虽然客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但是卫生的打扫天天都有在做！ 让安洁莉卡等人在此住下修养身体，在这里，她们终于不用担心那满大街贴满了的通缉令。 安洁莉卡体内尚有少许瘴毒留存，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的身体，而忒丝贝姬也需要好好休息以及尽快适应断去一臂的状况……唯独只有皇铭月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不知道干什么的样子。 “莉莉丝小姐，那个……” 在住了几天后，皇铭月跑去找了莉莉丝。 “我是不是，没什么希望了？以及过去这么久了……” 少女的脸上堆满了失落的表情。 “什么没什么希望了？” “就是，那个啦……不是吃了那个辉水晶的么……” 哦，还以为是在说胸部之类的话题……莉莉丝赶紧偏过脸“咳咳”了两声。 “嘛，这种事情因人而异的啦，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而已。” “真的么……我觉得什么都没有啊……” 原本就是在莉莉丝的鼓动之下才吃下了辉水晶，对于自己到底能够激发出何种能力也感到满满的期待，不过自那之后差不多已经过去要两个月了却还一点感觉都没有，皇铭月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彻底凉凉了。 “呃，这种东西，看缘分的啦……” 莉莉丝好像已经不太敢直视皇铭月了，毕竟当初也是她半哄半骗打着包票对方才相信了的不是么？万一真的什么都没发生的话好像就有点对不起那个女孩了…… “果然还是因为我没什么天赋吧……” 少女的表情变得更加失落了。 “没有那种事没有那种事的啦！” 莉莉丝赶忙安慰了起来。 “你看你看，一定是那种不太容易发现的能力，平时看不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突然发现的啦……不用急的，毕竟又不会突然有个声音来告诉你‘叮咚，恭喜你获得了什么什么’这种事，所以慢慢来嘛！”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一般来说到现在的话也该发现自己被激发了什么能力了…… “总感觉莉莉丝小姐在框我……” 皇铭月的眼神感觉已经完全变了，就差在脸上写满“我才不信”这几个字。 “怎么会，咱什么时候骗过你？” 眨眼眨眼眨眼，一副纯真无邪的样子。 “……这个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骗人。” 的确……凡事坐过头就显得太假了，这样营业性的笑容表情完全就是在说“我是装的”，皇铭月望着那样的莉莉丝，耸了耸肩轻叹一口气。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我再去找安洁莉卡一起去和伊格尼斯先生请教下剑术。” 看来皇铭月在这段休整期间内和安洁莉卡的关系变得还蛮不错的？还有伊格尼斯什么时候成了她们两的剑术老师了，我怎么不知道？嘛嘛，大概是长相不错能力也强的男性正合年轻的女孩子口味吧？莉莉丝觉得这倒蛮好的。 希望她们两个都能变强一些，毕竟之后的战斗一定会很艰难……说老实话，安洁莉卡暂且不谈，莉莉丝并不是很想带上皇铭月。 这是从实际的角度出发所得出的结果，并不是说莉莉丝嫌弃皇铭月怎么怎么样……仅仅只是为她好，也希望能够让她避开危险的战斗，而一旦决定要带上那个少女的话，则又表明自己必须多出一份心思用在她身上保护她，这样无疑会对战斗起到非常大的负面影响。 如果皇铭月能够变强一些的话就好了，不说要和谁一样也不说打得赢什么人，最少能够成长到独自面对上位神明时能够“撑得住”这种程度的话就好了……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和皇凝汐交代。 人总是这样，晚辈想要证明自己但是长辈也想要保护晚辈，一个不小心弄出了差错的话往往就代表着一个无法接受的结局，莉莉丝打从心底里不希望皇铭月遇到危险，这或许比她想要保护安洁莉卡的想法都要更加强烈一些……毕竟对于莉莉丝而言，安洁莉卡是她自己的孩子，那份命运本来就是她需要去面对的东西，陪伴着她一起面对一起挑战就算结果是一起失败，起码从情理上也还算能够说得过去，但是皇铭月不同，她是实实在在的外人是与自己还有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完完全全“不相干”的外人……要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害她丧命的话，那莉莉丝就觉得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更何况，那位少女就算自己没有自知，她也确实在某些时候温暖了莉莉丝的心。 虽然不知道被辉水晶激发出了什么样的能力，但是你也快点变强一点吧，这样我起码能稍微安心些……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莉莉丝在心中这样想着。 ———— “和安洁莉卡最近相处的怎么样？能稍微说得上话不？” 夜幕降临之际，在大图书馆高高的塔楼顶上发现了忒丝贝姬。 “喏，给你。” 莉莉丝拿着两瓶冰柠檬汁就靠了过去……虽然这个时候应该是用啤酒更合适一点？ “谢谢。” 从莉莉丝手中接过瓶装的柠檬汁，忒丝贝姬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喝，望着夜幕下的远方，她看起来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在想什么？和咱说说？” 靠在忒丝贝姬身边坐下来，莉莉丝咕嘟咕嘟的喝起了她的那份柠檬汁。 “在想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忒丝贝姬低下了头，望着自己手里的瓶装饮料。 “嘛，那就干脆不要想不就好了？反正走一步算一步，放心好了……这次咱会好好给你们领路的。” 喝光了自己的柠檬汁，莉莉丝“嘿嘿嘿”的笑着。 “吶，贝姬……如果咱成功了，以后你准备怎么过？” 莉莉丝一边笑着，一边用胳膊捅了捅忒丝贝姬的腰。 “以后的事情，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 “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吧？” “……” 听到莉莉丝的话，忒丝贝姬沉默了。 “没关系的啦，贝姬……只要心中不再沉积黑暗，那么时间就将会慢慢抹平一切，放心好了……你还是可以重头再来一次的，那个孩子也一样。” “是么……” “……难得咱来给你鼓劲鼓劲，怎么还一副阴郁的样子，你给咱打起精神来啊，喂！” 见到对方依旧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莉莉丝使劲用自己的身子撞了一下忒丝贝姬……在塔楼顶上这么做可不好哦？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掉下去了。 “我想我大概……是缺乏勇气吧？” 被莉莉丝撞了一下之后，也许是看到自己的爱人如今依旧还在努力的这个样子，忒丝贝姬稍微露出了一些笑容。 “勇气这种东西咱可给不了你哦？自己去努力吧……明明以前，你是那样充满了勇气。” 莉莉丝轻轻叹了口气。 “以前的我么……想到以前的自己，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曾经的那种感觉，我……一点也找不回来了。” 时过境迁心境早已不同以往，再也回不到过去，回不到那个自己充满了勇气与毅力，拼搏向前的时代了。 “看开点，贝姬……残灰再怎么样还是残灰，你和咱都一样，回不去就回不去了呗，但是啊，既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应该满怀期望的迈向明天，迈向后天，迈向之后的每一天直到咱们倒下为止，让世界看看残灰也有残灰能够做到的事情，让这个世界看看……被人诅咒被人憎恨的咱们，也可以再当一回英雄。” 骄傲的挺起了小小的胸膛，莉莉丝的脸上满是绝不服输的自傲。 为自己依旧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感到自傲，也为燃烧在自己心中的这份为了爱也为了责任的使命感而感到自傲……世人都喜欢为命运与奇迹这种捉摸不定的虚幻之物编写故事与诗篇，都喜欢望着这片夜幕之中的星辰明月灿烂天河吟诗作对，都喜欢感怀伤秋咏颂花鸟风月，都喜欢为这永恒不变的世间书写赞美之词，或许那样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我……如果我的人生不是这样子而是慢慢流淌平平静静，按照我自己所想的样子历经千年的话，或许我的心中也会如同世人所讴歌的那样，将恒常不变之美作为我的期望与归宿，塑造出比起任何诗篇故事所描绘的都要更加“曲折而又美丽”的所谓“少女”，然而……我的人生并不是那样。 时光流逝在我们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恒久不变之物早已不属于我们的人生，在这千年之中不断累积着污秽的情感，终有一日我们幡然醒悟，自己能够活至今日，是因为我们在这人世之间，尚有一丝羁绊，以及一份职责。 如今的我们早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了，那份寄宿着花鸟风月的少女之美也早已离我们远去，就像是婚过半百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的夫妇一样，联系着彼此之间的感情中早已没有了当初年轻时候的种种情怀，所剩下的无非就是对彼此以及对孩子的责任而已……不想承认这点的话那只能说明是在逃避责任，忘记了这点还在追求什么“少女情怀”的话那也只能说明这样的人就算年龄增长，身心却仍未成熟而已。 “世界总是在变化，人也总是在变化的，贝姬，谁都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所以不管怎么变，只要咱们还记得自己要对谁好好负起责来就行……明天究竟会变得怎么样谁都不知道，我们也只能顺应着世界的改变而改变，但是责任……是始终不会变的，贝姬。” “你对咱已经没有什么责任了，现在的你，除了对安洁莉卡好好担负起为人父母的责任以外，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就算对方不承认也没关系，就算自己弥补不了她多少也没有关系，好好负责不要再自欺欺人，知道么，贝姬？” 责任的对象从莉莉丝已经转变为了安洁莉卡，相爱着的人们将自己的爱从彼此身上转移到了孩子身上，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成长”与“成熟”。 与青涩的时光相伴的那份悸动也应随着青涩时光的流逝而一同成为过往，如今所需要明白的只有自己身为人母1所做一切都应是为了孩子。 为了偿还自己从自己的孩子身上所夺走的一切。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明明是，知道的……” “路咱可以带着你走，但是其他东西都还是需要你自己来做哦，贝姬？不要指望咱能帮得上什么忙。” 勇气的话我给不了你，方法的话我也教不了你，虽然同样身为那个孩子的母亲，但是我们爱那个孩子的方式是不同的，我们所决定付出的“补偿”也是不同的，忒丝贝姬，你需要好好活着去偿还自己所欠的东西，而我…… 这一次，一定会在最后好好交代我的遗言。 “没关系的，贝姬，慢慢来……你还有许多时间来熟悉成为一个‘母亲’的感觉，你还有很多时间……和安洁莉卡慢慢来吧，你做得到的，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你一直都是一个想做什么就能做到的人，咱知道的，所以……加油，贝姬。” 倚靠着自己的爱人，即使心里明知两人间的关系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但依旧还是将自己的身子靠向了忒丝贝姬，只是那样静静地倚靠着，一起沉默不语，一起凝望远方的星空。 稍作休息（二） ======================== 灿烂到耀眼……在正午的大太阳底下，安洁莉卡和皇铭月两人呈大字瘫在了地上。 汗流浃背，精疲力尽，喘息连连……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干旱时节池塘干涸的时候，那些留在了池塘底部潮湿的淤泥之中的，伴随着最后一丝水气的渐渐消失而只能等待死亡，不停张大了嘴像是呐喊呼救一般，在渴望雨水的期待之中变成了干尸的河鱼一样。 当然，虽然酷热难耐，但是安洁莉卡和皇铭月好歹还不会变成干尸……只是在这样瘫下去怕是要中暑了。 “喂，水里来的，你……被那家伙打趴了多少次？” “我拒绝接受‘水里来的’这种歧视称呼，而且我也告诉过安洁莉卡小姐我的名字叫皇铭月了……八次。” “这样么？那是我赢了……我只被打趴了六次！” “瞎说八道，还有三次你是被打飞了出去吧？真是的，在这种事情上计较输赢，要我说的话……那个骑士团长真的是人类么，也太强了吧？” 两人之所以会瘫在这儿像死鱼一样喘着气的原因，都在于……找伊格尼斯那位骑士团长做剑术训练。 一整个上午都在不断地重复着挥剑迎上然后被打趴或者被打飞这一过程，到最后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干脆地躺在了地上，比起超高强度的魔鬼训练，让皇铭月和安洁莉卡更加感到怀疑的是……那个骑士团长到底是不是人类？这也太强了吧！ 当然，安洁莉卡并没有使用她从小乌丸中“借来”的力量而是单凭自己的剑术作战，虽然她也不觉得用了就能够赢，但是剑术训练的关键当然是锻炼自己的剑术与体能，所以要是因为不服输想要赢而用了“歪天”的剑招的话，那当然就本末倒置了。 “不知道，反正一点也感觉不到能赢的可能性……虽然知道人类当中也有这样的强者，不过直接较量又是另一回事，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水平不行了，就算多做训练也完全不可能赶得上啊，唉……话说回来，我说你这家伙为什么会掺和进这种事里？” 瘫在地上的安洁莉卡勉强支撑起了身子，她满面大汗淋漓，一边说着“不可能赶得上”但却又一边露出了不服输的笑容。 “首先，我不是‘你这家伙’，现在我真的有在认真考虑是不是应该在安洁莉卡小姐你正确称呼我的名字之前不再理你……我一开始是为了想要像某人证明些什么吧，之后么，大概是觉得莉莉丝小姐是我憧憬的对象所以就跟过来了。” 皇铭月也艰难的用胳膊肘支起了身子，她对安洁莉卡自始至终不喊自己名字而总是用别的称呼代替的行为感到一丝恼怒。 “嚯？向某人？谁啊？喜欢的人咯？” 安洁莉卡好像突然变得八卦了起来？ “……想到哪里去了。” 皇铭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是我的母亲，我想像她证明我是个能够令她引以自傲的女儿。” “母亲啊……” 听到那个答案安洁莉卡陷入了短暂的失落与沉默之中，皇铭月不禁怀疑“母亲”这个词对那位少女来说是不是已经形同禁语了。 “唔，算了，反正那是你的不是我的……我说你，你们鳞族是不是都是黑发黑眼，和我这个一样的啊？” 稍稍沉默之后安洁莉卡大概是为了转换心情而换了个话题，但是皇铭月觉得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再怎么转换心情都没有用，有谈话的力气还不如赶快去找个阴凉地方呆着要不就去冲个凉什么的……这根本不是她是不是鳞族的问题，是个人都不喜欢晒大太阳吧！ “基本都是吧，干嘛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啦，就是想起……黑发黑眼好像被当做恶魔什么的……” “那大概是从以前流传下来的传闻吧，我们的种族以前好像经常侵略地面，被当做恶魔什么的也不奇怪。”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两人都用自己的武器当做拐杖，总算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一起去喝一杯？” 安洁莉卡这个时候就有些显得像是个大叔了。 “我不太会喝酒，要是有果汁的话就陪你吧……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冲个澡。” “同感……先去图书馆里的洗浴室冲一下吧。” 在喝一杯之前，就决定先去一起冲个凉了~皇铭月和安洁莉卡的关系，正在莉莉丝看不到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好了起来？毕竟她们算是同龄人嘛……要是安洁莉卡能够交到朋友的话，也算是了了莉莉丝一桩心愿。 ———— “你意外的蛮有料的啊？” 从洗浴室出来之后，安洁莉卡发现了皇铭月隐藏巨乳的身份……穿着衣服的时候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啊？ “不要总像是个大叔一样说话……” 即使是在大热天，皇铭月也依旧用力裹紧了衣服的领子……总感觉下次再也不会和安洁莉卡一起进浴室了。 “有什么关系嘛，都是女的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嗯，有那样的身材，我很羡慕的啦。” 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安洁莉卡的胸是那么令人叹息……皇铭月回想起刚刚在浴室里见到的光景，刚刚脱衣服的时候她甚至还有怀疑安洁莉卡的性别到底是不是…… 当时差点就尖叫出来了……鳞族的少女决定把这件事情死死的压在心里绝对不去和安洁莉卡说一个字。 “去哪边喝点饮料？要不要叫上莉莉丝小姐和……” “不用了，就我们去。” 果然还是不愿意接受那两人的吧？不过这样看的话，应该是已经把我当做朋友了？明明一开始的态度还是相当冷漠的，不过接触多了以后……主要是在训练场上一起被伊格尼斯打趴下的次数多了以后就慢慢熟络了起来，皇铭月觉得安洁莉卡好像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漠…… 能交到同龄的朋友是不错的啦，毕竟和莉莉丝的实际年龄相差太远，而两人间的关系也很难说的上是“朋友关系”，所以，安洁莉卡大概也是皇铭月离开家走出门之后所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吧？ “今天就找家没去过的酒馆看看吧，这座城市还蛮大的。” “是啊，和皇都比感觉都不差多少……” “皇都啊，我都没有去过那里，毕竟越往城市圈附近守卫检查的越严格，我这种人……哈哈哈，你是住在那边的么？” 两人一边往街上走一边聊着天。 安洁莉卡以前也想要去皇都一次，当然她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把那里毁了的话大概就距离自己的复仇很近了吧？不过想要接近那边可没这么简单，毕竟越是大城市入城的手续和检查就越严格，以前必须得遮掩自己左臂的安洁莉卡可完全没有信心能够混的进去……而现在嘛，她的通缉令还到处贴着，更加不可能进得去了。 “算是吧，不过我基本很少出家门……很多地方都没有逛过。” “家里蹲哦？” “说家里蹲什么的也太过分了，我只是比较怕生而已……” 不对吧？你和莉莉丝刚认识的时候不是很自来熟么？难道是现在终于察觉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给人的感觉太蠢了一些么？ “哦，有么？我倒是觉得你蛮自来熟的？” 看吧，果然还是这样~ “呃，呃……也许有吧……算了不要说这个了，去哪家店？我昨天在北门那边看到一家好像蛮不错的小店，装修风格也和普通的酒馆不太一样，好像还有卖甜点，要不要去看一看？” 比起鱼龙混杂弥漫着酒气与肉味的酒馆，皇铭月更喜欢那些专门售卖甜味饮料与甜点的小店……本来女孩子就应该是这样才对的吧？在酒馆里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才有问题…… “好啊，就去看看……你其实只是想吃甜点吧？” “呃……” 喜欢吃甜点没什么不对啊！！所以说你那样子在酒馆里把腿翘到桌子上，往肚子里一杯杯的灌酒才有问题啊！当然，“怕生”的皇铭月没有把自己对安洁莉卡的不满给说出口~ 如果，如果以后每一天也像这样度过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普通的话题普通的生活，如果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安洁莉卡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成为朋友然后像这样一起逛逛街……也许这样的人生，正是莉莉丝想要给予安洁莉卡的人生吧？ 对了对了，还可以一起去上学，这个年纪的话其实应该还是去念下书比较好吧？正好格兰贝尔这里似乎也有许多教授魔法的学院，虽然自己在剑术上可能真的没什么天赋，但是如果去那些学院里念念的话，说不定能够在另一条路上开花结果？当然读书上学这种事情还是要有兴趣相同的人一起去才比较好，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想要尝试一下校园生活，安洁莉卡应该也会愿意的吧？没错没错，这样的生活才是青春……莉莉丝还没想的事情，皇铭月都已经替她先想好了。 “安洁莉卡小姐，呃……能够叫你安洁么？” “可以啊……干嘛？” “那……如果之后一切顺利，等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还能像这样过日子的话，安洁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校之类的地方念念书呀？” “少来，不要。” 梦·想·破·灭~也对啦，安洁莉卡虽然不说话的话好像还文文静静蛮有气质的，但是只要一看到她在酒馆里喝酒的样子就知道，她绝对不是那种会读书的人……皇铭月一下子就显得有点垂头丧气了。 不知道莉莉丝小姐高不高兴和我去学校里读读书？虽然可能年龄有些超标，但是反正外表年龄差不多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看到安洁莉卡没戏就一下子又把主意打到了莉莉丝的身上，总是想着这些事情的皇铭月不愧是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最符合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人了。 少女就该有少女的样子，不是么？ “我觉得大家在一起才比较好……” 皇铭月小声的这么说着。 “和讨厌的人在一起可不会有什么比较好的……” 听到了那句话的安洁莉卡也小声的回了一句……当然，她的意思应该还是指忒丝贝姬。 回完皇铭月那句话之后，安洁莉卡又叹了口气，接着，她甩了甩一头乌黑的长发，摆出了轻松不少的表情。 “好了，别说这些了，大热天的走在路上热死人了，要去哪家店的话就快点带路吧。” 不太想要聊这些话题的安洁莉卡催促着皇铭月赶快带路，在烈日炎炎的大街上这样慢步走着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刚刚才洗的澡可不想过一会儿就又变得汗流浃背。 “知道了知道了，是往北门的，走这边……” 虽然还想要再和安洁莉卡聊聊关于“青春”的话题，不过皇铭月也觉得还是先坐到阴凉的地方喝点饮料再说才比较好，而正当她准备为安洁莉卡带路去那家中意的小店之时…… 飘落而下的白色羽毛宣告着这持续了几周时间的平凡日常终于结束。 纷争 ============== “将背叛者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交出来！” 无数的羽翼在天空中飞舞，神明降临与这座数百年不曾踏足的城市之中，为首者正是忒丝贝姬与莉莉丝过去的“战友”杰安特。 “不是说这里是安全的么，为什么会被找上门来！” 幸好才刚刚出门没走太远的两人慌慌张张的折返回了图书馆中，一进门就看到莉莉丝同样慌慌张张的往外跑……看来，被对方主动找上门来这件事情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现在什么情况！” 看到安洁莉卡和皇铭月暂无危险，莉莉丝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赶紧向两人询问起外面的情况，而这个时候，忒丝贝姬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不清楚，我们走小巷后门偷偷溜回来的……天上的家伙们有好多。” 皇铭月好像并不能分清天使和神明。 “杰安特那个混蛋也在。” 安洁莉卡则补充了最为关键的一句。 “是来找我们的么？” 忒丝贝姬一边下楼一边问安洁莉卡，而对方虽然并不想理她，但是无奈这个时候并不是纠结个人好恶的时候。 “是。” 将简短的一个字作为回答。 “那还好，这样看起码辉水晶的事情没被发现……如果只是来找你们两个的话，事情应该还有的谈。” 要是对方只是针对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两人的话，莉莉丝觉得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来让她在不“动手”的情况下处理这件事情。 “我去把他们都杀……” 忒丝贝姬的眼睛似乎开始泛红光了。 “别乱来，贝姬！总之咱先看看情况再说，要动手也等咱说动手才行！知道么！总之你们几个先给咱待在这儿别处去！” 莉莉丝非常担心忒丝贝姬或者安洁莉卡一个说不清就直接动手的习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她们先待在安全的地方等一等看看情况吧，至于要怎么应对…… 只能自己去应付看看咯。 ———— 神明守护着世界也支配着世界，人类顺从神明的旨意而生，这是绝大多数人都默默遵从的“规则”，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神明，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他们所忌惮的东西。 那就是这里，这座城市与坐守这座城市的“魔女”。 昔日喰尽七海的邪物并非以神明之手而是被人之手所讨伐，创造下那样的丰功伟业令其的功绩与名声不亚于千年之前拯救世界的传说，从绝海归来，五位英雄中唯一的幸存者成为了照耀人们心中希望的火光，在这弥漫着颓废末世气息的世界中引领着人们继续向前不断拼搏……以无数诗歌与故事描绘而成的人们胸中的绝景，是那带来了光芒之人化作的希望，亦是人们将自己心中残存的希望凝聚成人的模样，那位名为“三日月瞳”的魔女。 那是诞生于地上的奇迹，其声望早已超过实际统治着人类世界的王与权贵，这样的存在即使是神明也难以对其下手，毕竟虽然蔑视地上的种族，但是神明们也并不想要在这个已经残破不堪的世界中再以暴政一类的手段压迫人类……挑起两边的战火是无意义的事情，更何况还要时刻准备面对即将而来的那个“末日”，于是，也默许了那位魔女在地面上建立起自己的“要塞”，就算屏蔽了天空的监视，不过如此小小的叛逆尚且还在能够被容忍的范围之内。 毕竟，对于拥有力量又拥有威望者，最好的办法不是逼迫而是稍退一步换来双方的妥协。 只是，这次的情况已经超过了能够“容忍”的范围，如果只是安洁莉卡的话最少杰安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那种家伙就由得她自生自灭，谁要追杀她还是谁被她杀了都没有关系，毕竟不管哪边充其量也就都只是些“小角色”而已，但是……忒丝贝姬可就不一样了。 曾经作为三柱之一的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一起背叛了天空中的神明们，其严重性不言而喻……天空城中已经开始流传起一些无法让人忽视的言论，如果再被地上的人类知道最高位的神明中有一人堕天的话，一定会为这个世界带来动荡与不安……坏事总是从不稳定的环境中开始滋生，在酿成那样的结果之前一定要提前预防，将不稳定的因素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而偏偏又是这里，如果说有人在谋划某些事情的话，那么就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堕天的神明与象征着地上希望的魔女，她们已经在这座城市中开始为某些事情暗中谋划早做准备了……从这里滋生的动荡一定会危及瓦尔哈拉与神明们的统治，所以，现在不是“让步”的时候，如果必要的话，必须把这里的一切全部抹除。 神明从来不是仁慈的存在，必须让地上的人们知道不遵从我等旨意的后果将会如何……虫豸就该有虫豸的样子，我等本就居于天空者俯瞰大地，生来便拥有着蔑视这些在地面上苟延残喘之辈的权利。 “将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交出来，不然就将这座遍布蛆虫的城市移平！” 统领天使与其他上位神明，高高在上的天界神发出最后通牒，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从大图书馆中走出来的人并非那位象征着人类希望的魔女，而是另一名…… 有着又长又粗如同巨大触手一般颇为怪异的尾巴，容貌偏幼体型较小，水蓝色的长发伴随着在这闷热午间轻轻吹起的唯一一点儿轻风而飘扬…… 除去怪异的尾巴之外，那副面容与身姿较之千年之前毫无变化，而那个人的名字……亦是自己因“记住了蛆虫的名字”而引以为耻的，昔日的“战友”。 “莉莉丝？” 天界神杰安特因困惑而眯起了眼睛。 纷争（二） ==================== “这是怎么回事？” “哟，杰安特，好久不见。” 强装笑脸，莉莉丝向着高高在上的“神明”打起了招呼。 还是一样令人不快，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这份厌恶感对于两边来说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本应该在这座城市里的那个魔女，上哪儿去了？” 隐隐约约，感到事情有变。 “这个嘛，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要不……咱们慢慢谈？看在过去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杰安特……让咱见一下诺亚行么？” 尽量先放低姿态……虽然很不想在那个歧视自己与其他地上种族的家伙面前低头，不过为了大局着想这点小事情莉莉丝还是能够接受的。 “想见诺亚大人……哼。” “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们这些蛆虫正在偷偷谋划着什么事情啊……这里的那个魔女呢？死了么？” 总觉得这态度比以前更嚣张了，要不是这时候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退一步海阔天空”……莉莉丝真的想要一拳捣过去了。 这几天正好也没吃东西，差不多快到饥饿期了，信不信我把你个鸟人啃的就剩一对毛翅膀！？ “这个嘛，如果你是问三日月的话她确实已经不在了，这里暂时算是咱在管事吧……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确实也在，但是咱们这边没有恶意，而且咱这里还有关于门和死龙的非常重要的情报，如果能够和诺亚谈一谈的话，咱相信对大家都有好处……” “够了，我不想要再听见你们的污言秽语。” “啊？污言秽语？” 杰安特打断了莉莉丝的话，而他所说的则令莉莉丝一头雾水……自己应该没说脏话吧？明明已经把态度放的很谦卑了不是？ “听蛆虫说的话不就是在听污言秽语么？原来如此，你们几个聚在这里果然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对吧……本该死去的你居然出现在这里，不寻常便是不稳定，是必须要消除的危险因素，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变得比过去更加污浊不堪了。” 根本没想过要掩饰自己对莉莉丝的厌恶感，杰安特现在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蟑螂一样，那是从心底里流露而出的厌恶。 “是没错啊！咱是变得更肮脏了，咱也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弄干净，可以了吧！随你怎么说行么！那拜托你回去和诺亚说一声行不！？咱现在有让这个世界永远摆脱死龙威胁的方案，和他说一声让咱们见个面谈一谈行不，杰·安·特·大·人！” 已经快要压不住心中的怒气了，莉莉丝的自尊心虽然不说有多高，但也不是那种能够对一直把自己当蛆虫看待的人笑脸相迎的那种，要不是为了大家的话……不过，换个角度想想的话，自己好像一直都在为了其他人而忍耐一些不好的事情，这大概算是有了耐性了吧？莉莉丝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混蛋，一而再再而三……” 然而，那名高高在上的天界神的怒气却不知从何而来。 “低贱的家伙，比人类都还要低贱的家伙，沾染了死龙的瘴气变得更加肮脏不堪的家伙，这样的蛆虫，一而再再而三……居然敢直呼救世主诺亚大人的名字！给我闭嘴，你这贱人！！” 那份盲目的崇拜已经发展到如此不可救药的地步，以至于莉莉丝听着那针对自己的不堪入耳的污言，望着那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的天界神的模样，她的心里反而没有了愤怒，只是诞生出了，形同怜悯一般的感情。 千年之前的话，虽然也差不多将自己和忒丝贝姬当做害虫看待，但是好歹还是能够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一起共同商讨制定作战计划互相合作，结果现在……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在更加偏执更加不幸的方向上越走越远么？ “杰安特！咱不管你怎么看咱，好歹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就算是为了千年前没有完全实现的那个救世，和诺亚说一下行不！算咱求你了！把以前没有做好的事情这次做好它，起码对的起过去牺牲的战友们啊！” 对方的偏执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莉莉丝寄希望于自己的悲呼能够唤醒他心中最后一点的责任心，可是…… “你给我闭嘴！！这座城市遍布蛆虫散发恶臭，完全无法忍耐，完全无法忍耐了！！将这座城市……将这个贱人，给我……” 杰安特根本听不进莉莉丝的话，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听，毕竟，人是不可能听蟑螂诉说什么请求，而在杰安特的眼中，莉莉丝与肮脏的虫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满面怒火的举起右手，准备向天使与上位神们下达命令，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你他妈的给老娘去死吧！我宰了你这个混蛋！！” 白银的箭矢从大图书馆三楼的窗户中射出，搅乱大气的流动，青绿色的光影随即便划开一道虚空，向着杰安特直劈而去。 忒丝贝姬……已经无法忍耐杰安特对于莉莉丝的言语了。 “忒丝贝姬！！” “给我死吧，杰安特！！” 翠玉的刀刃与长剑相交在一起，双方都竭尽全力的怒吼了起来。 在一瞬间，似乎是看到了过去那个为自己遮风挡雨走在前面，为自己去和别人吵架甚至去砸了会议室，脾气暴躁却唯独对自己温柔，永远永远……自己以为可以永远永远当做自己依靠的那个忒丝贝姬回来了一样的莉莉丝……竟然因这一景象而露出了，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瞬间的笑容。 ———— “莉莉丝小姐！” 皇铭月和安洁莉卡一前一后的从图书馆中跑了出来。 “你们怎么不拦着她！” 从一瞬间的欣慰之中回过神来，莉莉丝立即朝着皇铭月嚷嚷了起来。 虽然忒丝贝姬为自己出头确实很让人开心没错啦，不过这样也就等于说是直接开战……之后可就没得回头路走了。 “我拦得住么！！” 皇铭月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也对哦……指望你拦住忒丝贝姬好像有点不太现实…… “现在怎么办！” “打呗，正好我也想要宰了那个鸟人。” 和皇铭月比起来安洁莉卡倒是一点都不慌，毕竟对她而言杰安特是比忒丝贝姬更令人憎恨的仇家，如果能够宰了他的话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伊格尼斯！！人去哪里了，给我出……” “莉莉丝小姐。” 骑士团长伊格尼斯也赶了过来，虽然平时在人前还是称呼莉莉丝为“三日月大人”，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优先保护城市和市民，立刻启动防御结界……让这两个家伙跟着你去帮点忙。” “什么叫去帮点忙！我要把杰安特那个混蛋……” 安洁莉卡不太满意莉莉丝对她的安排。 “现在听咱的！！做好自己分内事！” 然而，刚想反对的她立刻就被莉莉丝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在该严肃的时候莉莉丝还是很有大人样子的。 安洁莉卡咬了咬嘴唇，放弃了与她继续争辩的选择，乖乖遵从了莉莉丝的安排。 伊格尼斯带着安洁莉卡与皇铭月很快便离开了大图书馆的门前，接着，不多一会儿功夫，淡紫色的光开始从城市中升起，一道屏障隔在了地上的城市与空中的神明之间。 “给我杀了他们！把这座城市烧掉！！” “我看谁敢！！你们动一动试试！！！” 而在天空之中，风与光纠缠在了一起。 杰安特对着他所率领的上位神们下达命令，然而忒丝贝姬的怒吼同样无法忽视……虽然看不起身为淫魔的忒丝贝姬的上位神很多，但是，如今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那份撕裂天空的力量确是货真价实的，更何况，对方在不久之前还是与天界神杰安特同等地位的三柱之一。 虽然原本就是打着讨伐叛徒的名号下界，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难以让人预料，忒丝贝姬并非就没有重返天空取回境界神称号的机会，不如说以目前的状况来看的话那个机会还不小，就算现在听从了天界神的命令，但是是否能够真的就将忒丝贝姬拿下还是要多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就算再怎么盲目自大，好歹也是拥有一定力量的上位神明，在见识到忒丝贝姬的狂风之后还信心满满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存在……因此，除了统一受到杰安特支配的天使之外，其他的上位神几乎都对他的命令产生了犹豫。 没人会想要急着送死，就算现在不死……万一过两天忒丝贝姬又回瓦尔哈拉当她的境界神了呢？在并不知晓忒丝贝姬所行之事的其他上位神看来，那名女神原本因为安洁莉卡的事情和杰安特之间多有矛盾，要不这种事情……自己还是别掺和了吧？这正是此时大多数人的心理。 这倒是帮了莉莉丝不少的忙，没有上位神这种等级的人进行袭击骚扰，格兰贝尔的防御结界成功的进行了展开，至于天使……无法造成大规模破坏的它们就交给伊格尼斯率领的骑士团去对付吧。 忒丝贝姬居然能够震慑住其他的上位神到时自己没想到的事情，而剩下的事情，就是把杰安特那个混蛋的脑袋给拧下来了……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不太可能，那么，目标就定位把诺亚那家伙给逼出来吧……反正现在他也一定是在注视着地面上所发生的一切不是么？看着却又不出来说句话，明明知道自己想要见他想要给出一个解决一切事情的方案却依旧这样好像爱理不理一样，这可真是让人恼火的态度……换作以前的话那个诺亚绝对不会这样，果然在他的身上也是有什么改变了吧？不过，只要自己这边取得优势的话，他一定不会继续默不作声的，所以…… 现在自己就期待着忒丝贝姬去取得足够优势吧！！ 纷争（三） ==================== “你这该死的……” “没人教过你，战斗的时候闭上嘴么！” 虽然缺了一条胳膊，但是忒丝贝姬依旧在于杰安特的对战之中不落下风，灵活的躲过无数光柱攻击，如同鬼魅一般，翠绿的弯刀如影随形，始终瞄准着天界神的项上人头。 张开羽翼剑端指向天空，又有数道光线从剑尖顶端射出……追踪着极速飞行的忒丝贝姬，光线变换着轨迹与角度，最后，汇聚在一起，终于命中了它们的目标。 然而，同样的张开了自己黑色的双翼，变换回自己原本的模样，流动的风如同铠甲一般包裹在忒丝贝姬身体周围，将光线与爆炸产生的热能全部挡下。 霸天的女王毫发无伤，紧接着作为还击，令苍空在一瞬间为之变色的风暴便降临于此。 那是安洁莉卡已经见识过许多次的猛烈飓风，然而，这一次的风暴似乎又与之前有着些许的不同。 悲伤的感觉更少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炽烈的感情……不再是那将日月染上凄凉色彩的荒风，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是这阵风在燃烧着一样。 千年万年冰花始开，封闭了千年的内心因莉莉丝的归来而渐渐敞开，随之而来的，也是那风儿的改变，流入的感情越来越多，越来……越炽烈。 对，没错，就像以前一样，就想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时候一样……我的风，本该是这种颜色，我的风，本该是…… 本该是，为了守护她而存在的。 祈祷天地破灭的女神重新拾起了被自己抛弃的点点滴滴，如同幼儿拼图一般，努力的将那些残破不堪的碎片拼凑成它们原本的模样……破镜无法重圆，然而，拾起了碎片的我们还是可以努力拼凑起破镜的模样，然后对着那满是裂痕的镜面，重新……重新，梳理我们的面容。 “我的风……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 起风，收束，膨胀……高举右手，将由天边吹来的风儿在一瞬间收束然后又在一瞬间释放而出，特意调整了方向令爆散的风只向自己的四周扩散而不至于波及下方的城市，于是，那道“燃烧”着的风形成了如同“墙壁”一般的波纹，以千军万马之势在一瞬间将空中的一切碾压，挤碎。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抵挡得住的力量，即使是那些所谓的“上位神”也一样……在忒丝贝姬的烈风之下。能够勉强抵挡的寥寥无几，大多数的上位神在那阵风中根本无法稳定阵脚，几乎全部都被吹飞了出去。 用光构成屏障挡在前方，杰安特在忒丝贝姬的风中屹立不动，然而，疲于防御的他在此时也没有了再次发起攻击的机会……而忒丝贝姬，始终以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望着他，更是煽动了自视甚高的天界神心中的怒火。 实力的差距从过去到现在足足千年，始终……始终还是这样没有变化。 明明不过是向着其他低贱的种族搔首弄姿的淫魔而已，明明只不过是一群老鼠中间最低贱的那只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能够和我一样在天空中飞舞，为什么，能够胜过统制天空的我！！ 从一千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从一千年前开始就是这样！！ 那是嫉恨，是不甘心却又了解到自己的极限始终无法超越对方，由庞大的自负与自傲当中所诞生出的屈辱感，就像是在完美的蛋壳上的一道裂痕……被自己所鄙视的忒丝贝姬所超越这件事情，永远都是自诩为天界神的杰安特心中最为致命的裂痕。 自己鄙视的种族成为了与救世主诺亚大人一样拯救世界的英雄，自己鄙视的那个人，成为了与自己，与诺亚大人平起平坐的三柱之一，自己鄙视的那个人……成为了自己永远也无法超越的“障碍”。 对于诺亚盲目崇拜，而对于忒丝贝姬则又“盲目鄙视”……这份“高傲”，最终塑造出了名为杰安特的“扭曲”。 “你赢不过我，杰安特。” 她的声音让人无法忍受，她的言语让人无法忍受，她那就像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鄙夷着我的目光更加令人无法忍受！！明明你才是下贱的种族，明明你才是低人一等的那个家伙！！ “忒丝贝姬！！！” 声嘶力竭，满是愤怒。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让我们见诺亚……不然让我宰了你然后自己去瓦尔哈拉见他，你选一个吧。” “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 无法忍受，无法忍受……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在忒丝贝姬之下的事实，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只要杀了她！！就算要毁掉多少座蝼蚁们的城市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杀掉忒丝贝姬就行了！！ “瓦尔哈拉！对目标直接进行炮击！！” 伴随着那声在烈风之中的呐喊，机械的轰鸣声盖过了风的声音。 天空之上云层散开，庞大的白色“城市”自云间徐徐下降。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机械声，瓦尔哈拉的底部展开，露出了朝向下方进行炮击的炮口。 作为天空的“要塞”，瓦尔哈拉拥有着能够横扫成群死龙的光束炮击，而且在上一个轮回之中，莉莉丝也亲眼见证了那道光芒将格兰贝尔从地面上抹去。 “去死吧，忒丝贝姬！和这座城市一起毁灭吧！！” “你这个疯子！！” 没有想到对方会直接让瓦尔哈拉进行炮击，忒丝贝姬马上急了起来……就算是自己的风也不可能挡下那极具破坏力的光束攻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在对方进行攻击之前先把瓦尔哈拉击毁……正当她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从下方飞来了一个人影。 “没关系，让他打了试试！！！反转的魔法阵已经准备好了，你有种就对着咱的格兰贝尔开一炮试试！！” 莉莉丝飞到了忒丝贝姬的身边，一脸“有种你就试试”的表情对着杰安特大声嚷嚷着。 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招了，毕竟在上一次自己可是亲眼望着格兰贝尔被摧毁的不是么？虽然那之中大半都是自己的功劳…… 既然发生过，那么就很有可能会以不同的形式再发生一次，莉莉丝已经非常清楚“命运”这个家伙喜欢玩什么把戏，所以她也早早便做好了准备……不仅仅只是屏蔽与防护的结界，依靠着自己从三日月那里得来的知识，在这几周的时间中她将覆盖了整座城市的魔法结界进行改良，扭曲屏障处的空间形成了类似U形的管道状空间，使得这个结界拥有了能够反转能量系攻击的效果。 有种你就炸炸看啊，看看是我这儿完蛋还是你的老家完蛋~ “你们这些该死的虫豸！！” “你能不能换个词，听的都烦了！还有其他招没，没有就叫诺亚那个王八蛋滚出来！” 知道对方失去了瓦尔哈拉的炮击这手必杀技，莉莉丝一下子就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应该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其实正在得意洋洋吧？虽然大部分时间很谨慎但是一旦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占据优势就会变得得意起来，这个老毛病好像是改不好了……其实归根结底的话要不是三日月你也不可能学得会这种复杂的魔法结界不是么？ 不论怎么样就是没法轻易的抹除掉自己眼前的那两个“虫豸”，就像是在洁白的墙壁上有两个黑色的污渍一样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总是这样妨碍着我，为什么像这样的家伙也能够成为英雄，这样肮脏这样不洁这样令人厌恶，该死该死该死……如果世界会被这种人拯救的话，那干脆让这个世界去死好了！这是杰安特在看到莉莉丝和忒丝贝姬的脸的时候，或者说是他在天空城的每一天中，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 是啊是啊，就算是会波及到瓦尔哈拉，但是只要这两个人死掉不就行了么？明明只是肮脏的虫豸却还想要散发光辉，明明只是低贱的淫魔却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低下的种族做到了高贵的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这种事情根本无法忍受，没错，只要把她们杀掉就行了，哪管瓦尔哈拉会不会一起陨落……城市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只要炮击能够把这两个碍眼的家伙干掉就行了。 “瓦尔哈拉，向正下方进行炮击！！” 无需改变命令。 “你发疯了么！！” 见到对方居然毫不犹豫的继续让瓦尔哈拉对着下方进行炮击，莉莉丝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变了。 “那家伙大概是只想干掉我们而不管其他的事情吧。” 耳边传来忒丝贝姬冷冷的声音，看来那位女神对于杰安特在想些什么早已心知肚明。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各自的黑暗与光明，遗憾的是……偶然的不幸与太过长久的时间令我们心中的黑暗盖过了本应带来希望的光明，令我们全都成为了诉说憎恨与不幸的“怪物”。 “该死，这有点超出咱的计划啊？” 莉莉丝的表情愈发的急躁。 “没关系……炮击不会来的，诺亚还没有放任杰安特到这地步。” 但是忒丝贝姬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了将会发生的事情一样一点儿也不紧张，而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那座云间的天空城并没有遵照杰安特的命令发动炮击。 “让她们上来。” 从天空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啧，诺亚那家伙真是……” “反正和你计划的一样，不是么？” 彼此之间早已心有灵犀。 —————— “我觉得你留在地上比较好啊，皇呆鱼……” “我觉得我跟着你们比较好，莉莉丝小姐……” 虽然是不想要让皇铭月跟着，不过最后看起来莉莉丝也没什么办法让她乖乖留在地上，于是，莉莉丝和忒丝贝姬，再加上安洁莉卡与皇铭月，一同前往天空城瓦尔哈拉。 当然，不会因为觉得诺亚愿意见她们就放松警惕，那儿可是神明们的大本营，对忒丝贝姬她们而言就像是进入了敌人的老巢一样……在格兰贝尔上空战斗好歹还能得到骑士团与魔法结界的支援，但是到了哪里去的话，就全部只能靠自己了，如果要再交手一定是出于劣势的一边，这一点无论是谁都心知肚明。 原本以为杰安特还会对“让众人踏上瓦尔哈拉”这件事情多做反对，但是最后对方也没有多说一句，看来诺亚说的话还是很管用的……只不过当天空中传来“让她们上来”这个声音的时候，杰安特那阴冷愤恨的目光莉莉丝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明明是个男的要不要这么小心眼……虽然那个大概已经超过小心眼的范畴了。 但是天使好像是无性别的？嗯嗯嗯嗯…… “总之等下一定要小心知道么？虽然希望能够通过对话来解决，但是对方可能并不这么想，万一还是要打起来……你们两个自己多小心。” 莉莉丝到不担心自己和忒丝贝姬，她们两个都不是会轻易输掉的角色，但是安洁莉卡和皇铭月明显就要差一截了，虽然想说“我会好好保护你们”但是真的想要做到的话又基本不太可能，万一真的面临险境到时候也就只能看那两位少女自己的发挥了。 安洁莉卡无所谓的“哼”了一声，皇铭月则听话的点点头……虽然如果你能听话的留在地面上的话，莉莉丝应该会更高兴一点才对。 “翔空界。” 莉莉丝轻念法术的名字，淡蓝色的球形光膜包裹住了几人的身体，接着，四人便在法术的作用下，向着天空中的白色城市缓缓上升。 ———— “好久没有回这里来了。” 踏上洁白无瑕的城市，忒丝贝姬居然多少有了些怀念的感觉……千年时光未曾留意一次，如今才算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地方度过如此漫长的岁月。 “这种缺乏生气的地方，谁会想要回来。” 安洁莉卡很罕见的回应了忒丝贝姬的话，对她而言在这座白色的城市的记忆基本都是和忒丝贝姬在一起的记忆，而现在……除去那些自己并不想要回味的记忆之后，这里只是一座不适合作为居所，缺乏必要的生机，有些死气沉沉的城市而已。 至于皇铭月和莉莉丝…… “那些人，应该不是来欢迎我们的吧，莉莉丝小姐？” “这就叫做严阵以待啦。” 鳞族的少女将身子稍微往莉莉丝的身后缩了缩，不过以莉莉丝娇小的体型应该挡不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皇铭月吧？望着已经等在瓦尔哈拉平台上的一众“神明”与大量的天使，莉莉丝无奈的笑了笑。 这阵势看来完全是被当做敌人了啊，虽然本来也差不多就是了，不过要是真打起来的话，不太行啊……对方的人数优势有点太大了…… “诺亚大人在中心区等你们。” 丢下那句话后杰安特就先飞走了，看来他一点儿也不想多看莉莉丝等人一秒……整座城市中漂浮着明显的厌恶感，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在针对谁。 好像没有看到以前一起战斗的人们……在这里的“神明”应该都是新生代了吧？对于天空城上的时代更迭莉莉丝倒不是很清楚，虽然想要问一下忒丝贝姬……不过想了想那个女神这千年来根本不可能对他人产生任何的“关心”，所以干脆也就没问了。 四人在宽敞的白色街道上向着瓦尔哈拉的中心区域前进，周围的景色……说不上是什么好风光。 和以前一样洁白无瑕，也和以前一样沉默肃静，就算是有天使和其他神明在这里但还是无法从这座城市中感受到什么生气，莉莉丝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以前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这种感觉了。 虽然说不上多熟悉但是好歹也是以前曾经踏上过的地方，如今再一次的来到这里看见无数不同的面孔，莉莉丝果然还是会觉得有一种“时代变了”的想法。 就这样走着走着，无视了眼前的状况开始擅自沉浸于过去的思念之中，想着自己第一次踏上这座白色城市时那激动和好奇的心情，想着与忒丝贝姬一起在这里为了世界的未来而战斗的那些事情，直到……来到了城市中心的原型广场，见到了那位老人为止。 诺亚…… 在从千年前走至今天的众人当中，唯一容貌有了较大变化的就只有诺亚了，从年轻的男性变为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刻痕，那么…… 他的心中又如何呢？ 纷争（四） ==================== “许久不见，忒丝贝姬，安洁莉卡，还有……莉莉丝。” “嗯，很久不见了……诺亚。” 露出微笑，互相间像是朋友一样打着招呼，其实也应该是朋友……最少，莉莉丝还是这样认为的。 许久不见，许久不见，久到星辰都变换了方位，久到大地都改变了样貌。 走过千年光阴，我们中的最后一人……如今你的心中，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 “欢迎回家。” “这里不是我的家，诺亚。” 忒丝贝姬与诺亚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我是不是该惊讶于你的转变呢，忒丝贝姬？看起来……你好像有些恢复以往了。” 苍老的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忒丝贝姬的变化。 “是因为莉莉丝回来了么？” 视线转向了忒丝贝姬身边的少女。 “你的变化蛮大的哦，诺亚？不过白头发也蛮帅的。” “谢谢，你虽然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过其他地方好像没怎么变，莉莉丝。” “谢谢~” 摇晃着尾巴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莉莉丝面露微笑，真心为与这位曾经的战友再次相见而感到高兴。 即使，自己也明白自己心中的这份欣慰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幻影而已。 然后，互相之间的打招呼便结束了。 “说说你们想做什么吧。” 对方愿意听自己的想法，这无疑是最好的一次机会，只要能够让诺亚同意这边的方案的话，就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了……毕竟，作为昔日的战友如果能够再次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种局面莉莉丝还是非常愿意看到的。 她和忒丝贝姬对视了一下。 “让我来说吧。” 忒丝贝姬主动要求由她来阐明情况，莉莉丝考虑片刻之后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几人中和诺亚关系最近的应该还是忒丝贝姬，由她来说的话或许能够在让对方思考的时候提供某些方面的优势，虽然知道诺亚一向都是公私分明的那种人……但是莉莉丝也并不是不清楚，他对忒丝贝姬曾经怀有着怎样的情感。 就算淡去了，终归也还是有过……虽然不可能靠这个就能够影响诺亚的想法，不过让“曾经有过关系的人”去和对方谈的话，多少应该还是能听起来顺耳一些吧？ 于是，忒丝贝姬开始讲述起莉莉丝所计划的一切，关于门后的世界于死龙的源头，以及，从千年之前的那场战争中归来的少女所心怀的救世之愿。 ———— “你说的，全都是真的么，忒丝贝姬？”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诺亚。” 对于忒丝贝姬所说的，诺亚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接着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忒丝贝姬的确没有欺骗说谎的必要，莉莉丝同样也没有，从死地中爬回来了的她一定是怀着某种抱负所以才能走到现在，这可以说是初心未改么？只是…… 有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你的想法和以前一样就也会和之前一样的，毕竟，就算人没有变，时代也在不停的变化着。 “我相信你说的话，忒丝贝姬。” 诺亚的话语似乎为众人带来了一丝光明，如果实际掌控这座天空城的诺亚能够认可莉莉丝等人的计划与努力并且愿意协助她们的话，那么就算杰安特再怎么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他对于诺亚的盲目崇拜导致他绝对不可能违背诺亚的任何指令。 “不过，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首先就是……莉莉丝，你到底变成什么了？” “死龙哦……咱为了活下来吃掉了死龙之王的尸体，还有就是……那个恶食王就是咱。” 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曝光，莉莉丝的话语立即引来一片厌恶的目光……包围了广场的诸多“神明”，都对那名以人类之姿出现在这里的“死龙”投以充满敌意的目光。 不过对莉莉丝而言，这点程度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诺亚再次点了点头，看来他也不太介意莉莉丝到底是什么……接着，老人又开口了。 “去过门后面世界的人，是你对吧？” “没错。” “在那个世界之中，有一切的源头，也就是说……如果要解决这一切的话，我们需要与世界本身的意志为敌，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 莉莉丝非常简短且确定的回答着诺亚的问题。 “那么，亲自见过那个‘世界意志’的你觉得，对方的战斗力如何，是有一定能够取胜的把握的敌人么？” “……” 面对这个问题，莉莉丝稍稍沉默片刻。 “老实说，咱不知道……如果说要以人力战胜那个东西的话，咱只能说希望非常渺茫，体积与攻击的范围强度都太过夸张，以对方的体型来看，就算是贝姬恐怕也无法对它造成有效伤害……所以，为了能够对抗那个夸张的体积，咱需要瓦尔哈拉的帮助。” 世界的意识“伊邪那美”的体积实在过于庞大，就宛如悬挂于天空与地面之间的小型星体一般，恐怕无论是魔法还是忒丝贝姬的风都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因此莉莉丝才需要瓦尔哈拉……那座有着能够毁灭一整座城市的光束炮击的天空之城。 况且原本这就是上个世代的龙族留给这个世代的“兵器”，本就应该用在对抗“世界的意识”上，所以莉莉丝现在要来用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当然到底合不合情理，得看现在掌握着天空城的诺亚怎么想了。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战胜对吧……或者说，就算如此，胜算也依旧不大，对吧？” “是这样没错。” 莉莉丝并不想吹牛打包票拍着胸脯说一定赢这种话。 诺亚再次点了点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要如何在充满了瘴气的世界中行动？天使虽然能够免疫瘴毒但是战斗力并不算强，瓦尔哈拉有结界防护，但是如果要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不可能单靠这座天空之城，终归还是需要到外面去战斗，那么，在那样的环境之中，并不能够免疫瘴毒的我们需要如何战斗？” “这个咱有解决的办法……其实，咱找到了不少辉水晶。” “你说什么！？” 这一次，能够从声音中明显的感到诺亚的动摇……而忒丝贝姬也在用眼神示意莉莉丝“现在说出来这样可以么？”，但是，为了争取合作的机会，莉莉丝决定毫无保留的说出一切。 “是辉水晶哦，咱现在手里有远远超过过去所发现的数量的辉水晶，要堆在这里的话也能堆出一座小山来呢！用来制作消除瘴气的道具或者饰品绰绰有余，不光如此还能再炼造针对死龙的武器，以及最重要的……为这座天空城提供增强的防护与动力，怎么样，这样看的话是不是还算可行？” 尽最大程度的提升手上拥有的战力是正确的选择，与其期待用辉水晶激发人体的潜力，以不知多少的概率再多几个忒丝贝姬那种程度的战士，不如将其用在最简单明了的地方，除去制造能够抵御瘴毒的道具之外，将其当做能量源，增幅瓦尔哈拉的防御工事与火力也是非常行之有效的方法。 “嗯……” 诺亚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在思考着莉莉丝的提案。 “但是，应该有更好的方法吧？比起去并不清楚状况的地域与并不清楚完全实力的敌人做胜算不大的决战，应该还有更加安全也更加有保障性的方法吧？” “比方说，用你所拥有的那些辉水晶去强化‘门’的封印，将死龙进入这个世界的几率降到最低，这样只要能够阻隔‘里世界’与我们的联系，不就可以用更加安全的方式解决这……” “那是不行的，因为……世界将会在一年后毁灭。” 莉莉丝打断了诺亚的话语，一字一顿犹如最后通牒一般吐出了那一句话。 “你说什么？世界会在一年后毁灭？不不……虽然我确实老了但是还没到会被这种话……” 诺亚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终于因为年老而耳背听错话了，第二反应则是莉莉丝在“哄骗老年人”。 “也许诺亚你不是太了解咱……这个世界将会在一年后毁灭，咱·从·来·不·骗·人。” 依旧是一字一顿，还特意加重了语气，莉莉丝的表情非常认真。 四周的“神明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杰安特暂时则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只要诺亚在场的话，诺亚不说可以动他就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手中变换出了一把就像是拐杖一般的金属长杖，诺亚轻轻用长杖底端敲击了三下地面以示安静。 “证据呢？我不说我不相信你，但是你能够拿出证据来么，莉莉丝？我并不觉得你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因为咱见过，或者说经历过……然后带着那份经历了的记忆，咱回到了这里，寻求拯救的方法。” “你说你经历过……说的就像是，你从未来回来了一样……” “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或者当做平行世界的话，理解起来更加方便一点。” “……” 诺亚紧紧地盯着莉莉丝，他的目光从此前的平淡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假设，我就假设你所说的全都是真的……但是，只要强化好封印结界，切断对方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的通道，预先做好防范措施，回避本来可能发生的危机……” “那是行不通的，因为，命运不是这种你想要防就能防得住的东西。” “我不理解你说的话的意思……” “咱的意思是，不存在‘回避’这个选项。” 那是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为止才能够明白的事情，莉莉丝的目光中，正诉说着如此的伤痛。 “不管做了多少的防备都没有用，不管是不是事先消除了发生问题的因素都没有用，先后的顺序不是问题，时间提前一点延后一点也不是问题，如果因素被消除了的话就自己创造出来，如果通道被阻隔了的话那么就在这边先令瘴毒弥漫然后再重新连接与‘里世界’的通道就行……这种事情只要想做，‘命运’可以让它重复一千遍一万遍！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和悠悠岁月千年万年相比，和已经被定下来的‘命数’相比，一点点微小的调整根本不会对未来产生任何的变数！” 莉莉丝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这只是你的想像，这种唯心的论调根本不可能成为参考的证据，莉莉丝！” 但是对于莉莉丝所说的话，诺亚这次却并不能够完全的相信了……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的话，那的确只是莉莉丝“唯心”的，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想象”而已。 “这不是想象，诺亚！！咱经历过的事情比你知道的多得多！” 莉莉丝依旧激动的争辩着。 “我不可能因为你一句你经历过就相信这种事！” “那么，我说我也经历过呢？” 这个时候，忒丝贝姬站了出来。 “忒丝贝姬……” 诺亚眯起了眼睛。 “我回到过我的故乡，诺亚，回到过它尚未毁灭的时间段中去过……自以为能够拯救过去，自以为做好了准备工作，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瘴毒明明还未开始弥漫，我的同胞们变化作了仙化种的死龙……就像莉莉丝所说的一样，前后关系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先有瘴毒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先有人变成仙化种死龙，这种事情根本无足轻重，只要‘命运’决定了‘这件事情会发生’，那么它就一定会发生，如果说一年后的毁灭是被定下来的‘命数’的话，那么无论如何回避都是没有用的，诺亚，这一点如果你不相信莉莉丝的话，那么最少请你相信我。” 忒丝贝姬语气柔和，那甚至让诺亚产生了某种错觉，某种回到了那一晚，在飘着雪花的夜晚，当忒丝贝姬在于莉莉丝争吵后跑出了会议室，之后过了不久又回来，和自己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着‘诺亚，有些事情我想要找你谈谈’的那个过去的错觉。 那个时候，皇天伊也还在，有她的帮助，很多事情总是能够迎刃而解……诺亚摇了摇头，努力将那些过往的幻想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命运并非一条笔直的直线，而是循环的圆圈……由始至终，因果循环，当‘果’最终与‘因’相接，伴随着圆环的定型一切‘命数’也会被确定下来无法更改，所以，要想改变世界毁灭的命运，就只有在圆环尚未完全封闭之时，将造就了一切的‘因’抹除……也就是将在门后那个‘里世界’中的‘世界的意志’打倒，才能够停止这个循环，让我们的世界彻底从毁灭与重生的循环之中解放出来。” 莉莉丝所说的依旧是诺亚不能够理解的“唯心论调”，对于问题的理解一向都是“发生问题”，“防范问题”和“解决问题”这三个步骤的诺亚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问题是不能通过提前预防来解决的，“问题”这种东西又不是人，难道知道你做了预防还会变不成？不过，作为曾经率领着人类反抗命运的领袖，诺亚优秀的地方也在于他绝对不会只将自己的“理解”当做合情合理的“唯一解”，既然忒丝贝姬也说“是那样”的话，排除掉她和莉莉丝之间关系的影响，一定还是有她的道理的。 以前的忒丝贝姬虽然莽撞，但是做事情和考虑问题也一定是从实际的角度出发，这一点不需要怀疑……虽然并不确定现在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忒丝贝姬到底和“以前”有几分相似…… 不过，也幸好莉莉丝还没有说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要不然的话那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实际主义的诺亚是绝对不可能相信“这个世界只是其他世界的人写的小说”这种事情…… “诺亚，请你明白，如果要阻止一年后的毁灭来临的话，只有打倒‘世界的意识’这一条路可以选，就算希望并不大但是终归还是有希望，如果只是觉得可以提前预防的话，那么希望可就全都没有了！” 看到因为忒丝贝姬站在自己这边而让诺亚好像愿意相信自己，莉莉丝想要再乘胜追击推诺亚一把，让他能够赞同自己的办法。 有果必有因，有因才有果，作为世界毁灭的根源乃是这个世界本身渴求吞噬生灵的那份饥渴，如果能够将具现化了的“世界的意志”消灭，也就能够从根本上解决一切的问题，只是，如果消灭“世界的意志”的话这个世界也会随之崩溃，这是令上一个世代的支配者龙族束手无策的难题，而莉莉丝……对于是否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则似乎胸有成竹。 那也多亏了如今造成一切事件的“因”变得能够触碰的到的原因，原本“因果”并不应是这种能够以实体的形象出现的存在，然而，依靠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帮助……续写这个故事的那位异界神明，将“敌人”以较为“简单”的方式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也从另一个层面上说明了天照御姬本身是凌驾于这个世界的“因果”之上的存在，而对于原本写下了这个故事的她的母亲的话，那就更加无法想象了。 “帮助咱们吧，诺亚！和以前一样并肩作战吧！只要努力的话，一定可以挽救这个世界的！不管怎么样你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界毁灭不是么！拿出点神明该有的样子来吧！既然被人们当做了神明，那就做点神明该做的事情来吧！！” 莉莉丝诚挚的呼唤着诺亚，这让苍老的男人又一次回忆起了过去的时光……总是风风火火的忒丝贝姬，总是躲在她的后面怕生的莉莉丝，帮了自己许多，像大姐姐一样的皇天伊，还有虽然不给忒丝贝姬她们好脸色看，但是总还是为这了个世界而战的杰安特。 过去的时光……老人仰起头，仰望着无云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正因为那是“过去的时光”，因此才让人无比怀念，正因为知道“无法回到过去”，因此那段时光，才拥有如此不可比拟的魅力。 人在小的时候期望未来，而又在长大之后怀念过去……永远都在追逐着无法获得的事物，那正是人们将之称为“希望”的本质。 必然的命运，偶然的希望……无法改变的未来与无法回头的过往，一个又一个一遍又一遍，无数的人以此为题为其写下诗篇，然而终归到头，摆在眼前的…… 唯有事实二字。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话，我倒是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 老人表情平静的望着莉莉丝。 纷争（五） ==================== “更好的办法？” 莉莉丝眯着眼睛，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过，她也不介意和别人对此讨论讨论。 “唔……咱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当然啦！要是诺亚你能有更好的办法的话，咱也很愿意听一听，如果真的可行的话，听你的也没问题嘛，毕竟，以前都是你在制定作战计划不是吗~” 莉莉丝露出了笑容，她还是很信任诺亚制定计划的能力的……千年之前一路走来带领众人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诺亚被称之为“救世主”并不是没有他的道理，也许他真的有比自己更加优秀的策略与计划，毕竟……我很笨嘛。 莉莉丝对关于自己的头脑究竟是聪不聪明多少还是有点概念的。 “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首先需要尽量多的集中物资，将你们现在拥有的辉水晶交给我，全部用来强化瓦尔哈拉的防御结界……” “嗯嗯……” 莉莉丝不停点着头。 “然后尽可能的采集这个世界上现存的物种加以保存，从植物到动物，以及人类……当然，还有现存的其他种族，让他们登上这座瓦尔哈拉……” “嗯？” 点头停止了，莉莉丝略带疑惑的望着诺亚，而在她身边的忒丝贝姬似乎是已经知道什么了一样的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所谓的‘世界毁灭’并非世界本身的毁灭而是这片大地上的‘物种灭绝’，在将所有生灵吞噬殆尽之后，‘世界’将会重新创造新的‘种’作为下一个世代，是这样没错吧，莉莉丝？” “是那样没错，诺亚……你难道是想……” 就算莉莉丝并不聪明，但是到了这里，她也已经能够隐隐约约从诺亚的话语之间察觉到他的用意了。 “那样子的话就没问题了。” “说什么没问题，你到底是……” “尽可能的保存这个世界上尚且残留的‘种’，将这座瓦尔哈拉的防御结界用大量辉水晶加 以强化，令其能够在瘴毒弥漫的浩劫之中安然无恙，只要渡过毁灭的危机，那么……” “在新的世代中，万物生灵便可再次繁盛。” 在诺亚说完之后，莉莉丝愣了两三秒钟。 “你……你在给咱开什么玩笑！！” 然后爆发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莉莉丝……比起面对无法预知的敌人去赌并不大的胜算，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诺亚的语气并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稳妥的方法，你这不是要夹着尾巴开溜么！！” 而莉莉丝则完全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了，她张开双手，朝着诺亚使劲咆哮着。 “咱明明相信你的！！以前不都是你制定出了一个又一个带领着人们走向胜利的计划么！为什么到了现在就要采取这种软弱的做法！” “莉莉丝，制定计划是需要在充分了解对方与自己的实力之后才能够进行的，如果说那个‘世界的意志’是可以给我们进行数次的挑战而不会直接毁灭世界，是向死龙一样虽然数量众多但是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够席卷整个世界，那么我们可以尝试着与它进行战斗，可以一次又一次，就算这次失败了也能够吸取其中的经验与教训为下一次的战斗做准备，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我们那样做！门后面的世界是有去无回的单行线，除非一次就战胜那个‘世界的意志’，不然便是拉上整个世界和我们一起送死！没有经验也没有时间，无法通过一次次的失败来累积足够的经验，当然就只能考虑可以保全最多的稳妥做法！” “开什么玩笑！什么叫保全最多！这座瓦尔哈拉才多大，能够带上多少人？你想叫剩下的人一点儿反抗都没有的就那样去死么！” 针锋相对的两人。 “能够拯救所有人这种想法从千年前就不存在！如此天真只会成为拖累我们的绊脚石，到头来谁也拯救不了！就算是你所说的‘成功的计划’，你以为是付出了多少人的牺牲才换来的！” “别忘了咱也是那些牺牲里的一员！！挑选能够被拯救的人舍弃不能被拯救的人，只拯救那万分之一的人舍弃掉其他所有人，自说自话的拯救自说自话的救世……你们这些家伙！！！” 不光是对诺亚，莉莉丝朝着在广场的所有“神明”怒吼。 “你们这些家伙，真的把自己当做是神了么！！！” “地上的人们相信你们尊敬你们也愿意遵从你们的命令，将你们当做拯救世界的神所以就因此沾沾自喜真的把自己当做是神明了么！！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做好神明该做的事情啊！！和这个信仰着你们的世界共存亡，为了信仰你们的人们而去战斗！！受人崇拜了这么多年，也该做点像样的事情了吧！！你们这些家伙和地上的人们不同，和没有选择权利的人们不同，你们明明是有着选择的权利的啊！那么就选择去战斗啊！就算最后并不能够改变命运，但是好歹也不枉被称为神明不是么！在这个时候却只想着开溜，就算活下来了到达了下一个世代……” “做了这种选择的你们又有和脸面去面对自己的子孙后代！！” 心在疼痛，莉莉丝流下了泪水。 “莉莉丝！世界的未来不是能够给你拿来做赌注的东西，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想着用赌一赌的方法去博运气！重要的是‘种’的延续，只要能够将我们这一代的‘种’延续下去的话，未来就还拥有希望！你以前不也是这样认为的么，希望比什么都重要，‘种子’比什么都重要，这不是你自己说的话么！！” 千年之前，莉莉丝曾为与她自己并不相关的“种子”而付出过牺牲……这件事情除了忒丝贝姬外，诺亚也知道。 “咱想要保护的希望不是这种希望！咱想要守护的‘种子’不是以这种方式保存下来的‘种子’！就算牺牲自己也无所谓但是绝对不应逃避，未来的希望是靠努力拼搏去换取的绝对不是靠逃避得来的！！诺亚！你的做法不过只是苟且而已，带着‘种子’逃到下一个世代，不过只是对于虚幻‘拯救’的自满！！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经历毁灭，然后一次又一次到下一个世代拍着胸脯自豪的对自己说‘看啊，我把我们这一代的希望留存下来了’么！！不要自欺欺人了！是啊，咱是说过那样的话，而且咱现在也依旧还是那样想的！所以就算死咱也在所不惜，但是……咱绝对不会去选择要舍弃谁要拯救谁，绝对不会这样擅自决定别人的命运，因为咱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权利！诺亚！既然顶着救世主的称呼，你就给咱好好地去拯救这个世界啊！” “时代不同了，莉莉丝！已经不是允许我们像以前那样的时代了！只有一次的机会决不能用赌博去定胜负！” “咱不懂时代哪里不同了！咱只知道如果不在这一个世代做个了结，那么以后无论哪个时代，你都只有逃的份，诺亚！你一次次保留所谓的希望再让‘世界的意志’一次次毁灭掉所有的希望，这样的循环永远也不会结束！” “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手杖轻轻敲击地面，莉莉丝停止了呐喊，双眼含泪的望着诺亚，而老人则闭上了眼睛。 “忒丝贝姬，你也是这样想的么？” “是啊。” “这样么……我原本是想要利用你和安洁莉卡，一次性大量释放出死龙再用和过去一样的方式，用安洁莉卡当做媒介将其封印来换取更多的时日，不过看来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是啊。” 忒丝贝姬的面色并无改变，她语调平静的连续说出两声‘是啊’，然后，也像诺亚一样的闭上了眼睛。 “安洁莉卡呢？你也是这么想的么……你身边的人一直都在利用着你，事到如今还想要和她们一起走么？” “……无所谓，总比跟着某些更加令我恶心的人走要来的好，我不会再逃避任何事情了，诺亚。” 这是安洁莉卡有生以来第一次与诺亚对话，少女的眼中充满了坚定与不认输的神采，对于她的回答，诺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鳞族的小姑娘……也是这样想的么？这些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吧？” 最后将问题抛给了皇铭月。 “我……” 表情紧张，有些害怕的皇铭月咬着嘴唇，她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然后一字一顿的…… “生命会在需要它们牺牲的时候牺牲，我觉得我姨母说的这句话……并没有错。” 坚定的意志战胜了胆怯，睁开眼睛，诺亚望着那名黑发的鳞族少女，一瞬之间……似乎望见了故去之人的影子。 于是他转过身，不再面对那四人。 “那就，这样吧……我不能让你们阻碍到我的‘拯救’，所以……” “虽然很遗憾……杀了她们吧。” 彻底决裂，于是最后，还是只能以一方的死换来希望的允诺，流下泪水却在下一个瞬间完全干涸，对那伴随自己千年的幻影，说出‘永别’二字……这是在场的三人，在这时的相同感受。 “不要离咱太远。” 抬起尾巴，莉莉丝有意将安洁莉卡与皇铭月护在身后，但是，面对从四面八方围堵上来的“神明们”要让她完全保护好那两人的安全也并不现实，而忒丝贝姬则横刀在前……面对着目露凶光的杰安特。 “去死吧！！”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句话，可能是杰安特也可能是忒丝贝姬，当然更可能是包围四人的上位神中的某一个，总之，伴随着那声充满诅咒味道的呼喊……将会决定未来命运的战斗终于在这座天空之城上拉开帷幕。 纷争（六） ==================== “这次终于，终于能够把你们这些令人生厌的虫子给抹消掉了！” “没人比你更令人生厌，杰安特。” “忒丝贝姬！！！” 炽烈的光焰冲散了暴风的护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更加炽热，那颗嫉妒与憎恶的心也在此时燃烧至顶点。 只是余波便足以烧尽接触到的一切物体，作为“神明”中的最高者，两人间的战斗显然不是安洁莉卡等人能够插手的了的……而为了让两人间战斗的余波不至于波及其他人，忒丝贝姬只能与她想要守护的人们拉开了距离，将杰安特的妒火引向天空的上方。 “像你这样的垃圾，怎么能够被允许与救世主大人平起平坐，怎么能够被允许和我平起平坐！能在天空中飞翔的只有我们，这个地方不允许有你这样的污物存在！” “最弱的狗才叫的最响，杰安特。” “你要嚣张也只有现在了！给我化成灰烬吧，忒丝贝姬！！” 一边在天空中追逐着忒丝贝姬，一边展开羽翼……数枚圆形的光球从杰安特的羽翼中飞散而出。 “嗯？” 光球向着忒丝贝姬飞去，预感到情况不太对的她立即向着其中几枚光球挥出一道风刃，然而就像是有意识一样，那些光球迅速且灵活的避开了忒丝贝姬的风刃，接着，从光球中射出了耀眼的光线。 大量的光线从不同角度射来令人完全无法防备，虽然利用风壁扭曲了大部分的光线方向，但是仍有不少的光线击中了忒丝贝姬……黑色的蝠翼被烧出数个孔洞变得残破不堪，幸好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多了几道焦痕。 “浮游炮啊……好多年没见差不多都被我忘了。” 虽然依旧平淡不惊，但是忒丝贝姬的声音中很明显夹带着因为身体的伤痛而产生的苦闷感觉。 也不是没见过的东西，以前在和死龙战斗的时候也见过杰安特的招数，只不过……根本不在那名天使身上留意分毫的忒丝贝姬，完全不会去记住对方到底有什么“杀手锏”，这样的“蔑视”无疑更加引燃了高傲的天界神的怒火。 “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光球一边不断变换轨迹追着忒丝贝姬一边不停的射出细密的光线，同时，在光线的掩护之下，杰安特也挥剑直刺向自己嫉恨的对象。 立即加快了速度，忒丝贝姬在天空中翻转着身体躲避那些如影随形的光线攻击，避开杰安特的剑芒，接着，猛地一震双翼。 残破的双翼爆发出了无法想象的力量，大气爆发所引起的空间膨胀令整片天空犹如水体一般产生波动，以忒丝贝姬为中心整个空间被拉伸延长向外扩展，接着又在一瞬间收缩汇聚……超过了风所产生的破坏力而形成了名为“空间震”的现象，其威力只在顷刻间便将所有的光球悉数摧毁。 “接着呢？” 震荡过后，屹立于空中的女王对天界神投下蔑视的目光，雄霸天空的……依旧是那对漆黑的双翼。 “忒丝贝姬！！！！” 被愤怒与嫉恨所驱使，向着忒丝贝姬指去的剑尖无法停止，而这份妒火最终燃尽的，将会是自己的身心。 ———— 当忒丝贝姬正与杰安特在空中战斗的时候，下方的广场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大量的天使如潮水一般涌入宽阔的广场，白色的羽翼几乎将整个广场覆盖……一道青绿的毒火从大量天使的包围中喷射而出，将那白色的包围网烧出了一个窟窿。 “往这边！广场这里太宽阔了咱没办法保护你们！” “我才不需要你来保护！”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安洁莉卡也知道在这样空旷的场地上战斗只会导致自己被大量的敌人包围，所以她立即拉着皇铭月跟在莉莉丝后面跑了起来……但是，刚没跑出两步，几道落雷就拦住了她们的步伐。 “别想逃走！！” “啧！” 莉莉丝迅速甩起尾巴挡下又一道雷击，接着，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 在半空中旋转身体四脚着地，以野兽的姿态压低上半身伏在地上高高抬起尾巴，露出鲨鱼一样的锐齿，莉莉丝对着突然袭向她的上位神用嗓子发出了“kiiiiiii”的嘶吼。 那是一位起码有三个莉莉丝那么高，肌肉像小山一样隆起的男性……突然加入了战场的上位神将莉莉丝与安洁莉卡她们隔了开来。 “先把这只怪物解决掉吧！” 发出了令人厌恶的笑声，高大的男人举起缠绕着雷电的拳头。 得快点赶到安洁莉卡那边去……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的莉莉丝完全不顾现场的状况，径直朝着拦在她与安洁莉卡之间的上位神猛扑了过去，然而与自己预想的不同……利爪并没能够撕裂对方的身体，反而是雷电在自己的脸上炸裂。 拳头结结实实的命中莉莉丝的面孔，少女再一次的飞了出去，这下子，她离安洁莉卡与皇铭月更远了。 而这个时候，更多的上位神正在一个接一个的加入战场。 ———— “给咱滚开！” 猛兽化的莉莉丝再一次扑向了阻拦在她与安洁莉卡之间的那名上位神，加快速度提高力量务求一击必杀，然而，这一次的结果依旧一样……暴雷精准的命中了莉莉丝的身体，少女惨叫一声，被轰飞五米开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是我的速度更快，而且我的身体也不该……连一下雷击都扛不住吧？ 带着一股被烧焦了的味道从地上爬起来，莉莉丝立即尝试修复自己身上的烧伤，然而，自愈的速度比她预想当中的要慢得多。 连恢复也……是感觉上出了问题么？还是说…… 立即用余光扫视混乱的广场，在一片片白色羽翼的遮掩之下，莉莉丝发现了某个新的目标……一名女性的上位神正躲在大量天使的身后操弄着复杂的魔法光辉。 魔力的流动在向那边收束，是在靠那个魔法抽走咱的力量么？该死，人一多起来就不好办了……乱七八糟的能力都来了，像马戏团一样。 “你在看哪里呢！！” 稍一没注意，自己的那名“对手”就立即攻击了过来……庞大的身材差距再加上缠绕着雷电，那名上位神的拳头就像是爆裂的炮弹一样朝着莉莉丝砸了过来……在力量被持续抽取导致身体机能大幅度下降的这个时候，莉莉丝勉强避开了拳头的直接攻击，但是仍被雷电的余波所击中。 烧伤所带来的疼痛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影响来自于被雷击中后的麻痹感……原本就已经下降了的身体机能又一次的降低，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四肢存在的莉莉丝这下子便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躲避接下来的攻击。 巨汉猛的一踢直接命中了莉莉丝的腹部，顿时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觉令她差点把自己的胃给直接吐出来……几乎要在莉莉丝的肚子上开个洞的力道将她的腹内的内脏一下子搅成了一团烂泥，不过也因为那巨大的力道让莉莉丝再次倒飞出去，这才好不容易从对方的攻击范围中脱离。 这样可不行这样可不行，再挨几下的话自己说不定真的得被这么直接揍爆了……现在最首要的事情不能再想着去抽到安洁莉卡那边，也不是眼前这个巨男，必须先解决掉那个用诡异的法术抽取自己力量的上位神才行……与其浪费魔力修复身体，干脆把还没被抽干的所有力量全部用来强化身体，一次就把那个混蛋干掉！得赶在有更多的上位神加入战场之前赶快杀掉一两个震慑一下才行！ 因为诺亚的命令，上位神中虽然还有不少仍在观望着局势，但是那些好战或者想要立功的人已经被鼓动起来了，如果不能立即和现在的对手分出胜负立下一个下马威，让其他人不至于立刻就敢动手的话，人数上的劣势很快就会体现出来。 “混蛋！” 后脚蹬地，借助将自己击飞出去的力量反弹身体向前冲刺，莉莉丝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强化自己的速度上面，向着那名躲在重重羽翼之后的女性上位神直冲了过去，而很显然对方也发现了莉莉丝的目标是自己。 “帮我挡住她！！” 那名女性立即这样喊了出来。 “想得美！” 一边急突一边顺势旋转着身体，赤红的爪刀犹如绞肉机一般将挡在前方的天使悉数切碎，霎时间广场之上弥漫起了一阵血雾。 即使被抽取了不少的力量，但是孤注一掷的莉莉丝依旧保有着极快的速度，转眼之间那台肉身的“绞肉机”便已越过防线突进至女性上位神的面前。 女性的上位神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是要停止抽取莉莉丝的力量立即架起魔法防御盾来抵挡对方的攻击还是继续保持现在的法术抽取莉莉丝的力量……这转瞬之间的犹豫似乎即将导致她粉身碎骨的结局，不过这一次，看来运气并没有站在莉莉丝这边。 一柄长枪从上方袭来，直刺向正在急速突进的莉莉丝，枪尖自旋转的爪刀间隙中突入，精准的刺中了莉莉丝的胸口……手持长枪的上位神再一挑枪尖，莉莉丝便被甩飞了出去。 该死的，又增多了。 又有其他上位神的加入导致了莉莉丝这次孤注一掷突袭的失败，而她的处境也变得愈发艰难起来。 一边旋转着一边喷出鲜血，莉莉丝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之后才终于停了下来……而当她刚想爬起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则是一击雷霆般的重拳。 “喝啊啊啊啊！！！” 伴随着那声怒吼，巨大的拳头命中莉莉丝的面门，将她的整个人压倒，然后炸裂……雷电与上位神本身所拥有的非人力道所带来的双重攻击完完全全的砸在了莉莉丝的头上。 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被抽去不少力量又受了伤的莉莉丝根本无力抵抗这样的重击，她就像是个洋娃娃一样被那股庞大的力量肆意蹂躏……身下的白色地面四分五裂爆裂而开，而她的头部乃至胸口的骨头……与那些破碎掉的地面的结果并无什么不同。 拳头嵌入了碎裂的地面之间，而在那下面的则是莉莉丝浸没与鲜血中的残骸，白色的骨头折断外露，莉莉丝的整个上半身几乎被轰成了一滩肉泥。 面对这一景象，上位神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而下一个瞬间，那副笑容便消失不见。 砸在莉莉丝脸上的拳头，将那副身体砸入地面的右手……比莉莉丝的腰都要粗的一整条右臂，被整个的扯了下来。 如巨蟒一般的尾巴缠绕在那条右臂之上，原本应是“残骸”的躯体突然动了起来，从被砸出来的凹坑中跳到了一边。 血肉模糊露出白骨的碎片，完全辨别不出五官的那张“脸”开始撕咬起被自己的尾巴所扯断的手臂，接着，尾巴的顶端张大形成了“嘴”的模样，将手臂整个吞了下去。 身材高大的巨汉因这幅异像而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断臂的疼痛，而其他加入战场的上位神也是一样……他们愣愣的望着那具似乎应该已经完全死去的身体用尾巴吞入了一整条右臂，望着那本应和莉莉丝的身体质量几乎相同的右臂以不科学的方式完全消失，接着……少女恢复了她原本的模样。 “不愧是上位神的血肉，能够提供不少的力量……只不过融合了辉水晶的血液大概会让咱一会儿要拉肚子吧？得在那之前解决掉你们。” 嘴角上歪露出邪邪的笑容，莉莉丝伸出舌头舔舐着那粘在自己口角边上的，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刚刚啃食手臂时所留下的碎骨与血迹。 “你这怪物……” 愤怒掩盖了疼痛，在其他人还沉浸与震惊之中的时候，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巨汉最先回过神来。 “你这该死的怪物！！看我不把你宰了！” 雷鸣滚滚震耳欲聋，扬起自己的左拳汇聚雷电的威能，以与自己的庞大躯体并不相符的速度一个箭步逼至莉莉丝的面前，向着那位娇小的少女用尽全力的挥出拳头。 纷争（七） ==================== 在另一边的战场上，安洁莉卡与皇铭月陷入了苦战之中。 出去外表不同，安洁莉卡并不觉得这些天使与死龙有什么不同，杀掉一只的话立马就会有两只填上空缺，杀掉两只的话头顶上肯定会降下更多羽翼……像这样一只一只砍的话，真的是怎么都砍不光。 幸好，大部分上位神的注意力都被忒丝贝姬和莉莉丝那边吸引了过去，毕竟那边声光特效都比较强……安洁莉卡这边朴朴实实一刀一刀的，稍微有些不太起眼了。 “别离我太远！” “我知道！” 尽量的靠近彼此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至于成为彼此挥舞刀剑的阻碍，从安洁莉卡与皇铭月相互的配合看来，她们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 大概该感谢那些在大太阳底下不断被打趴在地的训练时光吧？ 银白的剑刃与漆黑的刀刃交相辉映，相互将背后交给对方，以最节省体力的方式击杀一只又一只袭来的天使，挥舞刀剑的动作简洁明了丝毫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动作，一十一百一千，就如同持续不停的永动机一般以最高效的方式运作，面对成群的天使大军，两人间的协同攻防几乎滴水不漏。 然而，那也仅仅是在面对比自己要更弱的杂兵的时候才能够做到这样，而如果，对手换成更强的角色呢？ “先把那个安洁莉卡解决掉吧！！” 虽然有很多都被莉莉丝那边吸引了过去，但是瞄准了弱者而行动的上位神亦不在少数……终于，挥来的武器不再是天使的长矛，而是燃烧着的大剑。 侧身避开大剑的斩击，在尚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时候硬接这样的攻击并非明智之举……果然，劈落的大剑一触碰到地面，一道红线便从剑尖的方向延伸出去，就如同将滚烫的金属溶液浇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样发出滋滋声响，紧接着，热能化作火焰，自那道直线之上喷发了出来。 如果刚刚硬接下那一剑的话，大概现在火焰就要从自己脸上喷出来了，安洁莉卡“啧啧”的咂了砸舌……不过火焰也吞没了不少的天使，看起来倒是帮了她一把？ 皇铭月也没事……还好还好。 安洁莉卡稍微担心了一下她的同伴，然后立即就朝着对手的脸上横扫小乌丸作为回敬。 虽然理所当然的被剑挡住了。 “区区下位者居然也敢在这里如此放肆，不自量力的家伙！“ 直到现在安洁莉卡才终于看清自己对手的面孔，叫嚣着的男人面露得意之色，那既是对他自己实力的肯定同时也是对安洁莉卡的不屑，这样的表情，安洁莉卡并不陌生。 自己见到的没一个上位神，追杀自己的每一人……他们的表情都是这样的。 还有，在那一夜……作为自己的起点，夺走了自己一切的那个上位神看向自己的表情，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为止，也都一直是这样一副即高傲又不屑的表情。 你们凭什么能露出这种表情？安洁莉卡一直都很想问问……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自豪的东西，又到底因为哪一点可以让他们这样自诩为神，藐视芸芸众生。 “下位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上位的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会，一直都和以前一样！！！” 刀剑并没有分离，安洁莉卡就那样以刀剑相交在一起的方式，向着小乌丸上灌注自己的全力。 “不自量力的白痴，你就这样烧死吧！！” 见到安洁莉卡居然不立即将她的刀与自己的剑分开，上位神发出了藐视的笑声，赤红的光亮再起，扭曲视线，一瞬之间升高的温度令空气都沸腾了起来。 然而安洁莉卡依旧没有将她的刀与对方的剑分开，也没有做任何的闪避动作。 “要死的人，是你这个白痴！！” 火焰乍现，同时伴随着模糊视线的蒸汽乱流……灼伤面孔烧焦发丝，然而安洁莉卡依旧没有松开刀刃。 当你们高高在上俯览大地的时候，我却在为了能够活下去而拼命，就像是一只耗子一样东躲西藏，五年时光，就是如此度过。 你们自诩为神明，自持拥有万人之上的力量而看不起地上的一切，轻而易举就将那些平凡的事物悉数毁灭，然而我，却要捧着自己已经破碎掉的“宝物”，一边趴在地上流着泪，一边一点一点捡拾着碎片，幻想着有朝一日，我还能够重新拼接出自己过去的“梦想”。 你们看不起别人的梦想，也看不起别人的努力，就因为生来拥有如此的力量，便看不起在“自己之下”的所有东西，所以……才能做到毫不珍惜的，一点儿内疚感也没有的，随手毁灭他人所珍视的一切。 欠的终归要还，高高在上的也有陨落的那一天，瞧不起的……总有一天要被自己瞧不起的“下位者”咬上咽喉。 不要小看了魔女的憎恨，不要小看了魔女的毅力！！ “不要小看，我这个魔女啊！！！” 磨尖利爪与锐齿，向那些看不惯自己而自己也看不惯他们的高高在上者露出獠牙，贯彻意志，来一场属于自己的，华丽的下克上。 黑色的刀锋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镜面一般的刀刃反射着耀眼的赤红，不知是因为视觉扭曲的效果还是真的变成了那样，刀刃似乎化作了一条细线，一条……如同暗夜未消白昼初露之时，分割微紫的夜空与鱼肚白的海面的，那条昏晓的水平线。 热量膨胀，然后却又在一瞬间收束，点点渔火与微亮的天空，那条“水平线”令人产生了奇妙的幻觉，破开火焰吸入光影，就如同水平线将天与海分割而开…… “给我，去死吧！！喝啊啊啊啊！！！” 伴随着安洁莉卡并不美妙的怒骂声，黑色的“线”在视觉扭曲的效果下仿佛无限延长一般，将火焰将空气，将剑刃以及握着剑刃的人，如同分隔开的天与海一般，从中间一刀两断。 火焰消散残火纷飞，发丝沾上火星染上鎏金的色彩，面颊因炙热的空气而显得通红，在火焰的赤红渐渐黯淡之后飞洒与空中的，是另一种同样夺人眼目红色。 那是鲜血的赤红。 断掉的大剑“叮当”一声掉落在地，接着，被斩断的身体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就像是用刀面拍打肉块一样沉闷且不吉的声响。 安洁莉卡的脸上沾上了少量喷出的血液，她抖了抖眉毛，然后一甩刀刃……一长串的血渍，便如同樱花般在她脚边的地面上盛开。 望着那具被她一刀两断的尸体，吸入一口依旧炙人肺部的灼热空气…… “下一个谁想死！！” 或许有一些机缘巧合也或许有一些运气的成分，然而现在自己所依靠的，终于不再是那折磨着自己的瘴毒的力量，也不是因为忒丝贝姬给予自己的这条手臂…… 余光稍稍偏向自己左侧，望了一眼被自己缠上绷带，依旧如同过去需要掩藏畸变时一样的，自己的左臂…… 得到了这把刀大概是运气的缘故，但是能够走至如今这一步……毫无疑问，是因为自己，终于没有再自暴自弃。 来吧，才刚刚开始呢…… 我的牙和爪，还没有被折断呢……依代，如果你泉下有知的话，就在那一个世界中看好了吧…… 把这些将肆意蹂躏他人当做“理所应当”的事情的家伙们，如果他们是代表着“天意”与“正道”的神明的话，那么今天我就…… 做一回向这“天意”竖起反旗的“魔女”吧！ 自己此前从未有过哪怕一次如此喜爱，自己这“魔女”的称呼。 抹去脸上的鲜血，握紧刀刃，双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安洁莉卡的嘴角上翘，扬起无畏的笑容…… “哼哼~哼哼哼~” 轻轻的哼唱起，缓慢而又悠扬的曲调…… 变换步伐舞动刀刃，在一拥而上的纯白包围中以赤红铺出一条通向未来的道路。 黑色的刀刃黑色的剑闪，黑色的少女与飞舞的血花之中翩翩起舞，其身姿却不像此前那般惹人厌恶令人恐惧。 “哼哼哼~哼哼哼~~” 剑意渐涨，其心悠扬……就如同知晓了自己拥有女儿存活于世的莉莉丝一样，就如同再次见到了莉莉丝的忒丝贝姬一样，安洁莉卡……也拾起了某些被自己所丢弃的东西，也重新寻回了，某些只属于自己的所谓“少女”。 少女之美，在于悲伤，在于扭曲。 痛苦与悲伤相伴的人生，希望与绝望并行的未来，如同带刺的野玫瑰，又如百转千结，死死纠缠的结罗，那于黑暗深处，即便遭受玷仍然散发光彩的灵魂，正是由悲伤所与孕育出来的“美”。 然而，少女之美同样也在于高傲，在于坚持。 犹如千锤百炼淬火成刚的刀刃，犹如寒冬腊月傲雪绽放的梅花，少一份柔弱的悲哀，少一份多情的扭曲，却多了一份，独立与天地之外的傲然与洒脱，这份绝不向任何事物低头的矜持，正是盛开与此世凡尘无法触及的星天寰宇，以“少女”为名的天外之花。 “好漂亮。” 望着那样的安洁莉卡，皇铭月喃喃自语。 黑色的剑姬于漫天的鲜血之中翩翩起舞，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然而如今在同伴的眼中，安洁莉卡已不是那为人所憎也为自己所憎，祈祷着天地破灭的祸津妖妃，而是鼓舞士气振奋人心，如同往昔故事中所述的英雄人物一般，以这一曲剑舞，吹响反逆强权的号角。 她果然还是莉莉丝小姐的女儿啊……注视着沉浸于剑舞之中，哼唱着悠扬的小曲如痴如醉，不停将袭来的天使甚至上位神一一斩杀的安洁莉卡，皇铭月使劲握了握剑柄，不禁这样想到。 羡慕，以及……感到自卑，感觉自己在这里，似乎可有可无，感觉自己，是不是闯进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舞台。 眼帘有些低垂。 “皇铭月。” 这个时候，安洁莉卡呼唤起了皇铭月的名字，在一片纷飞的羽毛与飞溅的鲜血之中，黑色系的那位少女偏过了头，朝着皇铭月微微笑着。 她的侧脸是那样的美丽，就如同用刀笔雕出的艺术品一样精致，明明有着与莉莉丝或是忒丝贝姬都完全不同的长相，但是在那副相貌之中，却又蕴藏着某些相同的感觉。 第一次知道，安洁莉卡笑起来的样子原来是这么的美丽动人。 “来帮我。” 朱唇轻轻颤动吐出那三个字，如艺术品一般完美的少女依旧微笑着。 低垂的眼帘重又抬起，瞪大眼睛，皇铭月在愣了可能三分之一秒后，用力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虽然依旧羡慕，虽然依旧自卑……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成为她的朋友，并不妨碍，如今的我们命运与共。 为了回应那副理应被画进画卷之中成为惊世之作的笑容，皇铭月努力跟上安洁莉卡的节奏，用自己的剑，去守护她的后背。 纷争（八） ==================== 那边好像暂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莉莉丝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能够稍微放下来一些了……得赶快把这边解决掉，不然越杀越多就不太好了。 可以的话还想保留尽可能多的上位神当做决战的战力呢。 “我要宰了你啊啊啊！！” 狂暴的奔雷迎面而至，莉莉丝凌空跃起，避开了砸向她的那击重拳。 刚刚食完的血肉可以稍微提供自己多一点的力量，就靠这一会儿时间分个胜负吧……得把这家伙还有那个抽取自己力量的女人解决掉，就选个有威慑力的方式好了。 半空之中一个翻身，莉莉丝的尾巴突然暴长，就像是第三条手臂一样勾住了上位神的肩膀，然后尾巴立即一用力，将莉莉丝给拉了过去。 绕到背后骑在对方的肩膀上，用伸长的尾巴缠住对方的身体……莉莉丝就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缠上了那名体型高大的上位神。 少女的身体柔软温热，然而若是对此怀有幻想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用胳膊抱住对方的头部，爪刀对着怀中的脖颈直切了上去，但是，挣脱莉莉丝尾巴的纠缠，上位神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莉莉丝的爪刀。 绷紧的肌肉就如同铁壁一般坚硬，鲜红的爪刀只是刺入尖头便无力再深入半分。 “啧！” 莉莉丝咂了砸嘴，但是这个时候再想脱离就已经晚了。 “死吧！！” 高声怒喝，旋即雷霆降临，从天空中降下的雷击准确命中了那名上位神以及缠在她身上的莉莉丝。 “咿呀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惨叫淹没在震耳的雷鸣之中，本就能够操控雷电的上位神当然不会受到伤害，但是莉莉丝就不一样了。 高压的电流产生了比火焰都更加炽热的高温，被这样的攻击直接命中的话几乎不可能有任何存活的机会，更何况，雷击并未停止而是在一直持续。 耀眼的闪雷之中，莉莉丝惨叫不停，她的身体表面几乎已经全部化为焦炭，甚至开始逐渐崩解，然而…… “咿呀啊啊啊！！” 也许是少女的惨叫声令对方放松了警惕，心想这次的攻击一定会让这只可恶的怪物灰飞烟灭，因此等他意识到莉莉丝仍就拥有反击的力量之时就稍微有些晚了。 莉莉丝尾巴的尖端吐出骨刺，用最后一口劲一下子插入了上位神的腹部。 “你这个混蛋！！” 尾尖刺入腹部，但是并没有能够完全刺穿上位神的身体……不过，这样的剧痛也能够让他暂时分神，不再继续降下雷电的攻击。 抬起左手，抓住自己背上的莉莉丝，将几乎被烧焦了的她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来，丢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该死的……” 断掉一臂再加上腹部受伤，高大的男人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不过，比起莉莉丝来看他的伤好像要轻上不少。 焦炭一样的少女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在她的身上，碳化的死皮和肌肉一块块剥落，新的皮肉正在缓慢的生长出来，但是因为被持续吸取着力量导致莉莉丝的再生速度并不快。 少女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再重新爬回来，但是现在，莉莉丝也真的是“就剩一口气”了。 “哈，哈……” 大口喘着气，正在缓慢复生，一片血肉模糊的脸上，只有那双湛蓝色的双眼依旧完好，依旧透着残忍的凶光。 少女死死的顶着自己的“猎物”。 “喂，你没事吧？” 敌人增加了，方才用长枪将莉莉丝挑飞令她功亏一篑的那名上位神也加入了战场……大概是在提防莉莉丝还有什么奇怪的招数，对方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挡在了自己“战友”的身前。 “唔……唔……” 但是，自己身后的同伴状况似乎不太对劲。 “有什么东西……那个怪物，把什么东西……唔……呕呕！！” 高大的男人半跪下来，开始呕吐了起来。 绿色的粘液从他的口中一个不停的涌出，他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但是很快，扭曲的就不仅仅是男人的面容了。 他的身体也开始了大幅度的扭曲与膨胀。 “喂！你怎么了！” “唔唔……唔啊啊啊！！！” 感到不妙的另一名上位神回过头，用诧异的目光望着他的同伴，那本来就如小山一般高大的身躯现在似乎变得更加巨大，就像是…… 也许是临危感应在这时发挥了作用，持长枪的上位神立即跳向了一边，而与此同时，他那同伴的身体也终于，像是一颗煮过头的鸡蛋一样“噗”的一下爆开了。 而伴随着那巨大躯体的爆裂，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从那膨胀的身体之中……与莉莉丝有着相同模样的数“只”少女，就如同破卵而生的幼虫一般钻了出来。 一边舔舐着彼此身上那一层膜一样的粘液，一边眨着眼睛，然后，啃食起地上那爆散一地的血肉与骨头……一边啃食一边抬起头，“少女们”咧开嘴角，一个接一个的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喵~~~” 令人冷汗直流心惊胆颤的猫叫声，开始于这座天空之城中回响起来。 “嘻嘻嘻，嘻嘻嘻~” 而多亏了那一幕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差不多恢复好了的莉莉丝一边高高抬起尾巴张开她布满利齿的第二张“嘴巴”，一边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 拥有兽耳与兽尾，有着少女模样的生物只看上去的话大概会被归类到“兽耳娘”之中，不过……莉莉丝的“孩子们”当然不是那么可爱的东西。 姣好的外表不过只是披着的人皮，那些像是猫耳娘一样的生物，与其说是“少女”，不如将她们当成食肉类的大型“虫类”更加适合。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 吞噬，产卵，孵化，一边大口吞下死去上位神的血肉骨头，一边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的从理应生下婴儿的私处产下巨大的卵囊，接着，在几乎被产下的同时孵化而出，一卵双生的“女儿”立即加入她们“母亲”了啃食“食物”的行列之中。 不消片刻地上的血肉便被啃食一空，而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少女们”的数量又翻了三倍。 “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副景象无论是谁看了都会感到毛骨悚然，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一样……发出惊叫，因那暂时性压过了理智的恐惧而竟然没有想到在第一时间消灭这些恶物。 “给咱上！！把和咱为敌的家伙全部吃干净！！！” 等到莉莉丝向她的这些“孩子”兼“宠物”发出了指令才终于回过神，迎面而来的便是扑到了自己脸上的一口尖牙。 当然，上位神和莉莉丝的“宠物”之间有着如同深海沟壑一般根本不可能填平的巨大实力差，就算因为恐惧而被打了个先手也不可能就那样轻易战败。 长枪一扫，数只扑上来的“宠物”便四分五裂成为了肉块，然而……更加恐怖的状况还在后面。 被切断身体斩断四肢，甚至砍下头颅的那些“少女”，依旧没有停止她们的动作。 被斩去下半身就用手拖着身子在地上爬那已经算是最正常的了……失去头颅的身体手脚并用 的快速爬行，被砍下的头颅依旧一边“喵喵”叫着一边向自己这边滚过来，甚至，那些被斩的七零八落的躯体零件都像是活着的一样在到处乱爬，无论是谁看到这幅景象，都很难再保持精神正常了。 “快点，快点把这些东西干掉啊！！” 到处乱爬的“肉块”就像是蟑螂一样令人生厌，但是用物理的方法要杀光这些少女模样的异形实在太慢了一些，找准机会，莉莉丝用尾巴卷着两三只天使丢到了她的宠物面前……得到了新鲜血肉的“少女们”立即又开始了增殖。 “别忘了还有咱呢！！” 在一大群“宠物”们的掩护下，莉莉丝再一次发动了突击，不过，这次的对象换成了出于战场正中的那名用长枪的上位神。 大群赤裸的少女蜂拥而至，这样的景象放在平时无疑会令人遐想连篇，然而现在，无论是谁只要望一眼那些嘴角边还挂着肉片碎屑的“美少女”，恐怕下半辈子都会活在对女性的恐惧之中了。 “别特么的过来！！！” 惨叫着的上位神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气势，明明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却自己乱了阵脚……但是就算这样，上位神的力量依旧还是货真价实的。 长枪一阵乱扫，莉莉丝用来当作肉盾的“宠物”便减去大半，虽然是接近了对方但是却因为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而无法跟上对方的速度，尾枪的穿刺攻击也被轻易的挡下，或许是因为恐惧心的作用使对方拼上了全力，那由迅速的刺击所形成的密不透风的“墙壁”，令莉莉丝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办法。 “给咱上！！” 一边向后跳去一边指挥着另外几只“宠物”向对方扑过去，但是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让已经不多的“宠物”自寻死路……扑在半空之中距离敌人尚有数步之遥，疾风的枪雨便已迎面而至，然而…… “嗯哈！傻了吧？” 伴随着那一声戏谑的嘲弄，几只“宠物”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类似“门”一样的光圈出现在了那些飞扑起来的“宠物”前方，在被长枪穿刺前的瞬间扑入了“门”中，然后便从上位神的眼前消失了踪影。 第一反应是莉莉丝想要用魔法让这些怪物对自己从其他方向发动攻击，但直到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那位上位神才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被撕开了脖子淹没与自己的血液之中，女性的尸体倒在地上，任由数只人形的怪物啃食。 一直维持着吸取莉莉丝力量魔法的那名女性上位神终于还是没有能够活下来。 用大量令人恐惧的“宠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并且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当加入战场的上位神开始因恐惧心理而自顾不暇，觉得莉莉丝是在以他为目标的时候，利用简单的传送术将自己的“宠物”送入没有防备的敌阵中心，消除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那个隐患。 要是对方没有被恐惧操控，依旧警惕着莉莉丝对那个女性上位神可能发动的攻击的话，想必莉莉丝应该是没什么机会的，但是现在…… “啊哈，莉莉丝，复活啦☆！！” 阴险，卑鄙，残忍，无邪的外表之下掩藏着嗜食血肉的残酷内心，血肉模糊的尸骸是自己最喜爱的景色……少女还是英雄？那早就不是属于我的时光，如今的我…… 可是以“恶食”为名的怪物！！！ “看咱把你们全都给吃干净！” 嘴角一直裂开直到耳根，露出鲨鱼一般的尖牙，湛蓝的双眼之中泛起血红的幽光，莉莉丝高高扬起她的尾部，四足伏地如野兽般蓄势待发。 到底应该是去和已经不再有人约束她的力量的完全状态的莉莉丝战斗还是应该赶紧清理那些因为啃食了新鲜的血肉又开始增殖了的怪物，这似乎是一个两难的题目……因为感到与这样恐怖的怪物战斗实在有些凶多吉少，剩余的大部分上位神甚至选择了朝广场外退去，这下子，唯一一个站在莉莉丝对面的人倒显得有些孤立无援了。 “来帮我啊！你们这些混蛋！！开什么玩笑，想看着我死么！！”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的上位神，他的怒吼听上去有些可笑了。 友情这种东西在这里可是理所当然的淡薄，几乎没有谁会为了帮助其他人而请愿面对危险，拥有力量所带来的自傲同时也让往瓦尔哈拉的住人们养成了自惜的性格，当然，那只不过是习惯了持强凌弱养尊处优的上位者们一旦遇到真正“在自己之上”的危险时便开始拼命自保的卑劣习性。 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莉莉丝望着这样的景象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该死！！” 大概是觉得没人会来帮自己，对方一脸绝望的举起长枪面对莉莉丝，看来是打算拼上全力为自己争取一丝存活的机会了。 真是的，明明实力的差距也没到那么悬殊的地步，毕竟我不是忒丝贝姬，多来两个的话，就算是我也吃不太消……不过这样给我机会真是太好了，该说不愧是一群空有力量的乌合之众么？ 人形的“宠物”从四周聚拢逐渐缩小着包围圈，料定没有其他人敢出手的莉莉丝这次将目标真的锁定在了对方的身上，虽然觉得现在收手去安洁莉卡那边也可以了，不过为了防止等下那些上位神们缓过神来一起参战，莉莉丝还是决定要像刚刚解决那个操控雷电的巨汉一样，选个残忍点的方式震慑一下其他的“围观者”。 不过，这一次莉莉丝的算盘似乎是打空了，还没等到她发起攻击，无数细密的光线便从天而降，像是地毯轰炸一般的将莉莉丝所在的这片区域炸了个遍……在一片惨叫声中，才刚刚增殖的大量“宠物”一个都没能留下，甚至莉莉丝都不得不倚靠魔法构建的复数防御壁才不至于被轰成炸肉团子。 这种强度的光线攻击，莉莉丝的第一反应是忒丝贝姬那边出了什么事，杰安特已经过来了，但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望见了与自己预想的并不一样的身影。 洁白的羽翼代表着对方确实是天使没错，但是……有着明显女性容貌的天使，却并非是那个天界神。 数枚光球浮动在那名天使的两侧，那是和杰安特所使用的一模一样的光线型浮游炮。 有着巨大枪刃的长枪和其他天使所使用的长枪型号完全不同，缓缓降下，眯起眼睛打量着莉莉丝……那名天使身上的一切似乎都在标识着她的与众不同。 “挡下了忒丝贝姬攻击的那个特异型家伙……” 情况似乎开始变得不妙了。 纷争（九） ==================== 原本被自己当做了目标的上位神在那名特异型天使的掩护下得以全身而退，现在，莉莉丝的对手换了人……这个情况可真的有点不妙了。 首先是那个天使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家伙？对方的战斗力显然要高出一般的上位神不少，这种情况非常异常……天使是蜂巢类的群聚生物，拥有冠绝整个种群力量与独立思考能力的，理应只有作为领袖的一人而已。 除了杰安特外，不应该存在这样的天使，这个状况对于天使这个物种来说已经是异常情况了，莉莉丝并不觉得杰安特会允许这种异常出现，但是……在这儿的上位神们，似乎并没有其他人觉得这种状况很“异常”。 是认知改变了么……造成这种状况的，是自己改变了原本故事走向的行动，还是来自于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并不是莉莉丝喜欢的事情。 变化代表着不可预知，不可预知就代表着失败……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因为区区天使的异常状况就导致自己的失败呢！ “管你是谁，看咱做了你！” 得赶在莉莉丝所埋下的恐惧效果还没有消失之前把这个“异常”抹消掉，要不然的话…… 有些心急的莉莉丝主动冲向了那名天使。 极速冲刺，跃起，猩红的爪刀划出红光，然而却被对方轻松避开。 赤红的爪光在地上留下五道深刻的爪痕，但是莉莉丝并没有因初次攻击的失败就停止自己的动作。 门一样的光芒出现在她的面前，保持着疾驰的趋势冲入“门”中，接着，从那名天使的左侧后方杀出。 然而这一次，对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已经将自己的长枪刺向了莉莉丝出现的方向，爪刀撞上枪尖没有占到一丝便宜，但莉莉丝的攻势依旧还在继续……在爪刀被挡住的同时，伸长的尾巴绕过长枪的防御从对方难以防守的右侧与自己进行协同，张开尾巴顶端的“嘴”，向着天使的头部咬去，然而，还是没能咬中。 在挡下莉莉丝爪刀的同时便开始倾斜自己的身体，以如同翻滚一样的姿势在贴近地面的极低空间中腾飞，猛的一下荡开爪刀，旋转着身体侧翻避开莉莉丝尾巴的同时将长枪的枪刃部分变为了镰刀的形状，接着，在那双羽翼的遮蔽之下，刀刃从上向下朝着莉莉丝劈了过来。 “切。” 单手撑地向着外侧翻滚躲开镰刀的攻击，同时向着自己上方的天使猛踢过去……被对方用翅膀挡住。 镰刀刺入地面，半空中的天使拖着那柄大镰向莉莉丝拦腰铡去……收回尾巴，用尾枪挡住了刀刃同时自己继续向外翻滚远离天使的攻击范围。 虽然镰刀的攻击暂时够不到了，但这时又有数枚浮游炮出现在莉莉丝的上方，朝着莉莉丝的方向射出大量的密集光线。 手足并用，四面环形魔法阵从莉莉丝的掌心与足尖浮现，一波又一波扩散而去的青蓝光辉毫不示弱，与那些扑面而至的光线相撞后，在莉莉丝的周围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 随后，无数冰刺从烟尘中射出，将那些浮游炮悉数摧毁……但同一时间，破开了阻碍视线的烟尘，锋利的长枪直指莉莉丝的咽喉。 “去尼玛的！” 一波接一波的攻防完全占不到优势也甩不开对方，明白了那个天使与自己都是在注重速度与灵巧的同时还有着不错的法术攻击能力的相同类型，莉莉丝不禁爆出粗口。 一个空翻高高跃起，莉莉丝左脚踩在枪尖上，右脚再次踢向对方的脸……但是依旧被天使用翅膀挡住了踢击。 就和踢在钢板上的感觉一样，天使的翅膀有这么硬么？ 天使猛地抬起枪尖甩开莉莉丝，对着在半空中后翻的轻盈少女，快速展开刚刚挡住她踢击的翅膀甩出无数如飞刀一般的羽毛……然而羽毛立即便被青绿色的火焰烧尽。 还未落地便在半空中用尾巴喷出一道毒火，可是那道火焰也只是烧掉了天使用来当作武器的羽毛而已……旋转长枪挡在身前，如同护壁一样防下毒火的吐息。 青绿的火焰在地面上燃烧着，然而身处其中的天使却依旧安然无恙，挺起枪尖收拢双翼……依靠自己的双脚发力，化为一道白色的电光向着脚尖才刚沾着地面的莉莉丝急袭而去。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 虽然在力量上没有忒丝贝姬那样压倒性的强大，但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上全都找不到丝毫漏洞的精湛武艺，那名天使毫无疑问是站在了“技”之巅峰冠绝天下。 一波接着一波，没有停顿也没有犹豫，所有的攻击与应对全部都在朝着“最优解”的方向进行，精准快速致命，完全不给人任何喘息的空间……这样缠斗下去，莉莉丝觉得她大概可以和这个天使打个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 能够一发决定胜负的魔法……不存在，没有击中她的可能性。 尝试缠住她然后用把自己也波及进去的大范围攻击呢？还是不可能，对方根本不给自己缠住她的机会。 依靠尾巴，依靠爪子，依靠身体素质去取得胜利……完全看不见可能存在着的希望，那个天使的身体素质与自己根本没有差别。 愈发急躁，愈发不安。 —————— 手中弯刀被光枪击落，忒丝贝姬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那个人。 “我可没说过自己会在一边看着。” 举起长杖唤来光矛，诺亚加入了杰安特与忒丝贝姬间的战斗。 “杰安特，去帮其他人，这里我来处理。” 苍老的男人话语中带着丝丝冷漠。 “但是诺亚大人……”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在与忒丝贝姬分个胜负和遵从诺亚的命令之间选择了后者，天界神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立即振动双翼离开了天空的战场。 “该死，会让你跑走么！！” 用风将脱手的弯刀送回手中，忒丝贝姬想要立刻追上去阻止杰安特，然而，又是数根光枪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不会让你离开的，忒丝贝姬。” “诺亚！！你不要逼我！！！” 杰安特的离开代表着其他人将会遭遇危险，忒丝贝姬想要尽快赶去拦住对方，但是……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因素，老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你在逼我做出这样的选择，忒丝贝姬。” 冰冷的话语代表着没有回旋的余地，在前去阻拦杰安特之前，忒丝贝姬不得不面对诺亚这个更加难缠的对手。 要尽快分出胜负，但是诺亚却也不是自己能够尽快分出胜负的对手，无视他的话又一定会遭到光枪的狙击…… 该死，希望其他人能够顶得住。 纷争（十） ==================== “哈，哈……怎么样，我很厉害吧，我还是很厉害的吧！” “是，是很厉害……但是我，我……我感觉我们快撑不住了！” 再怎么样超越自己，人还是会有极限的，更何况安洁莉卡的身体可谓大伤初愈，她既没有忒丝贝姬那样强韧也没有莉莉丝的高速自愈能力，不断战斗的结果理所当然便是体力渐渐跟不上消耗。 虽然脸上依旧洋溢着充满自信的笑容，但是安洁莉卡现在的处境已经是与皇铭月背靠在一起喘着气了。 白色的羽毛铺满全场，层层叠叠的天使尸体印证了安洁莉卡的武艺的确有着突飞猛进的增长，那之中甚至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个之外还增加了两三具上位神的尸体，这对于过去的安洁莉卡而言已经是根本不曾想过的“战果”了，但是，差不多也到此为止了。 “真希望其他人那边快点搞定帮帮我们！” “想着靠别人不如多靠靠自己！下一波又来了！” 皇铭月没有一次如这样般期待着有谁来帮自己一把，高强度的持续作战已经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肺部的空气被榨干，整条呼吸道都像在被针扎一样的疼，两手沉沉快要失去举剑的力气，双腿几乎没有了知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瘫倒在地。 坚持住坚持住坚持住，虽然在心里千万次对自己说“一定要坚持住”，但是很多事情是没法靠毅力强撑过去的，在一波又一波的天使攻势下皇铭月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而在她身后的安洁莉卡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好不容易挡下了又一波天使的攻势，但那覆盖漫天的白色羽翼看起来丝毫都没有减少，这些家伙到底一共有多少这个问题想的安洁莉卡都快要发疯了，但在这个时候可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并且……她所要面对的敌人很快便不止只有天使了。 莉莉丝所埋下的恐惧余威尚存但也所剩不多，特别是当莉莉丝与那名特异型天使的战斗陷入胶着之后，已经有一些上位神跃跃欲试准备再度加入战场……珍惜着自己这“拥有力量与众不同的生命”但也想要在此一役中建立功业令自己的地位“更上一层”，也许挤不进忒丝贝姬那边的战场，也许还不敢直接挑衅怪物一般的莉莉丝，但是……将目光放在最弱的一组人身上的话，纵使那个安洁莉卡刚刚发挥出了凌驾于自身之上的力量，但那也只不过维持了一时而已，在这边……是最有机会的。 终于，建功立业的雄心战胜了渐微减弱的恐惧，有上位神开始出手了。 赤红的光芒亮起，一柱红光从不远处的塔尖上射向广场，射向安洁莉卡所在的位置……而刚刚才帮助快要不行了的皇铭月将一大批天使击退，正在大口喘着气的少女对此毫无防备，在她终于意识到危险来临之际，显然就有些手足无措，来不及招架了。 红色的光柱夹带着凶亡的气息，虽然不知道威力有多强但这玩意显然不是能靠肉体扛下来的吧？该死的家伙，那些混蛋还一个个以上位者自居，结果这个时候就尽搞些车轮战和偷袭么！骂归骂，对方的攻击可不会因为你在心里骂他而缩回去……躲是躲不过去了，身体也没缓过劲来让自己有力量用刀挡下那发光束……不是吧在这种时候栽跟头…… 安洁莉卡要紧牙齿差不多就要把眼睛给闭上了，不过在这个时候……一道透明的光壁挡在了她的面前，挡下了那道近在咫尺的光柱。 红色的能量光柱撞上了同样由能量构成的光壁，爆炸掀起乱流，吹得安洁莉卡散发飘舞，所幸除此之外便没有再对黑发的少女造成什么伤害……眯起眼睛，安洁莉卡望着向这边跑过来的那个女孩。 “安洁莉卡！！我来帮你们！” “莉莲娜……” 提着一根法杖，绑着土气麻花辫的少女向着安洁莉卡跑过来，而对于那名少女的名字，安洁莉卡甚至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算不上朋友的朋友，说不上同伴的同伴，只是曾经一起在忒丝贝姬手底下做事而已，也就只是和她谈谈地面上发生的事情的关系……自那一夜，一别已经五年光阴了么？ 刚刚帮安洁莉卡挡下了致命一击的光壁正是出自擅长布置防御性结界的那名少女之手，明明同样身为下位神，在这样一座上下位阶级分明的城市之中，为了帮助算不上朋友的自己，居然就这样站到了上位者们的对立面……安洁莉卡眯起的眼睛有些湿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惦记着她的人存在。 但是，向着安洁莉卡跑过来的少女遭到了不小的阻碍……一群天使冲着她围了过去，而刚刚在塔尖上瞄准安洁莉卡的上位神，大概也因为被自己看不起的“下位者”阻碍了行动而感到气恼因此而转变了目标，对着停下步伐架起屏障抵挡天使攻击的莉莲娜射出了第二发的光柱。 “呀啊！” 少女紧紧握住了她的法杖，努力维持着保住自己性命的屏障，但是，赤红的光柱这次并没有在撞到屏障后直接消失，而是持续不断的……红色的光芒越来越耀眼，那道光柱中的力量正在逐渐增强，而相对的，挡住光柱的屏障却发出了如同玻璃碎裂一半的破碎声。 毕竟力量上着实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能够帮安洁莉卡挡下一次攻击已经算是尽力而为，在加大了强度的持续攻击下，莉莲娜的屏障就快要维持不住了，而一旦屏障破碎，那么少女的命运当然也就只剩下灰飞烟灭一条路了。 “莉莲娜！！！” 安洁莉卡当然不想要看到帮助了自己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失。 “安洁莉卡小姐请去帮她吧！这边我还撑得住！！” 虽然已经快要累瘫在地上了，但是为了能让安洁莉卡去帮助困境中的少女，皇铭月还是努力挺起了自己的剑。 “多谢！” 回去之后请皇铭月吃布丁蛋糕吧，这么想着的安洁莉卡一个箭步，冲向了自己那快要支撑不住的故友。 “给我滚开！” 黑刃一扫清空了周围的天使，在那道保命的屏障破碎掉的同一时间，伴随着少女绝望的惨叫声，安洁莉卡冲到了莉莲娜的面前。 “喝啊！！” 足够的冲刺距离提供了足够的动力，挥动小乌丸，就如同将刀抽出刀鞘一样的自下方猛地抽出向着左侧斜上方斩去，黑色的刀闪破开扑面而至的红光，伴随着刀刃划过的轨迹，空间甚至都被安洁莉卡的这一刀所切开，但是，还没有结束，刀势仍未停止……立即转为双手握刀的姿势由上而下…… “喝啊啊啊啊啊啊！！！” 拼尽全力挥动刀刃，将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全部压榨出来。 挥下刀刃，被刀刃所划过的空间在一瞬之间发出了刺耳的蜂鸣，龟裂破碎，黑色的刀闪完全粉碎了面前的空间，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也将那涣散着一片灰蒙蒙色彩的虚无完整的呈现在了安洁莉卡的面前。 更远一些的空间并没有像安洁莉卡面前的那样因遭受巨大的力量斩切而破碎，但是，由安洁莉卡所挥出的那一道黑色刀闪却没有因为距离变远而削弱，如同席卷而至的浪潮一般，刀闪呈现不规则的波浪形状，奔袭超过百米的距离，将上位神所在的那座高塔顶部彻底吞没。 接着，浪潮形成漩涡，渐渐缩小渐渐消散，在继续奔驰了大约百米之后，那股力量终于散尽与天空之中，消失的一点儿也不剩……当然，同样消失不见的，还有那名被浪潮所吞没的上位神。 “呵，呵……” 精疲力尽摇摇晃晃，用尽力量的安洁莉卡一边喘着气一边回过头……不过，也许是刚刚太用劲了还没缓过头来，她那半掩在发丝之下的凶恶眼神吓得自己背后被她所救下的莉莲娜一阵哆嗦。 “安洁莉卡？” “你……哈，没事吧……莉莲娜……哈，哈……刚刚谢谢你……” 安洁莉卡一边喘着气一边向离别五年之久的友人道谢。 “安洁莉卡……你……你们终于回来了，你和忒丝贝姬大人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等你们等了好久，我等了好久的啊！！呜呜呜呜！！” 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莉莲娜扑入安洁莉卡的怀中哭了起来，搞的后者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五年的等待，在这充满了敌意的城市中筑起一道屏障，一个人独自守护着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昔日的居所，以如此露骨的方式倾诉着自己的不满于抗议，因为被人所看不起才免遭许多麻烦，如此度过漫长的五年光阴……终于在今天，以并不怎么能够料想的到的方式迎来了自己所等待的人们。 明明都已经不抱希望，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带着不认识的人回到了这座城市，又不知道为什么和其他人展开了战斗，原本这些应该并不管自己什么事，连莉莲娜自己都知道，大概她的忒丝贝姬大人和自己认为是朋友的安洁莉卡都已早早把她给忘了，但是在看到安洁莉卡陷入危险之时，还是不惜以完全与那些捏死自己就和捏死蚂蚁差不多的“上位者”对立为代价，义无反顾的向她伸出援手。 “对不起……我……我们回来了。” 虽然并不想把忒丝贝姬算上，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说什么“我才不认识那种家伙”，安洁莉卡轻轻的拥抱了一下怀中的少女，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背和肩膀。 是啊，自己离开这里太久，完全不能想象，在失去忒丝贝姬的庇护之后她是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的，一直以来总觉得自己是被上天最不公待遇的那一个，但是想想这个世界上明明还有着担心自己的人，明明还有着等待着自己归去的人……安洁莉卡的脸上，露出了好似自嘲一般但却又带着欣慰的微笑。 而现在，因为刚刚的斩击再次震慑住了想要对安洁莉卡等人下手的上位神们，天使纷纷散去，这片战场终于迎来片刻的宁静…… “安洁莉卡小姐……” 就在这个时候，安洁莉的卡耳边传来了皇铭月的喊声。 “危险！！！！” 白色的羽毛如雪花般飘落，然而，羽毛的主人并非普通的天使。 降落在安洁莉卡的背后，高高举起了散发着光芒的长剑。 “就先从清理杂碎开始吧。” 对着来不及反应的安洁莉卡与莉莲娜，杰安特猛地斩下了手中长剑。 在那柄剑刃即将夺走安洁莉卡的性命的紧要关头，有一股力量将她与怀中的少女一起撞向了边上……皇铭月用身体撞开了安洁莉卡与莉莲娜，用自己的剑挡住了天界神的剑。 压在剑刃上的力量仍在不断增加，皇铭月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那股力量给压倒在地，这个时候如果稍一松懈，对方的剑刃马上就会切入自己的肩头，这个时候就算浑身上下都已经在报警了也一定要顶住，要顶住！！ 我能做到的，我能做到的，只是顶住对方的剑这种事情，我一定能做到的！！咬紧牙关用自己的剑拼命将天界神的剑架起，皇铭月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发出了“卡啦卡啦”的声响，但是，她依旧还是顶住了压力，成功将这个局面给僵持住了。 看吧，我也能做到！ 内心之中充满了成功的喜悦，然而，那份喜悦之情并没有能够维持片刻。 皇铭月与杰安特对上了视线，在那双美丽却又冷酷的双眼之中皇铭月望见了自己的倒影，望见了自己以可笑的姿势拼命抵挡对方随手一剑的模样，面对那充满不屑与蔑视的视线，少女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自己能够做到的…… 只是架住了剑而已，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是这样架住对方的一剑而已。 四枚光球浮现在天界神张开的羽翼两侧，散发出耀目的光芒，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哎？” 光芒暴涨，仅仅只是架住对方的剑便已经要用上全力根本不可能躲闪的了的皇铭月，在瞬间便被那道光芒所吞噬。 金色的光辉吞没了少女的身体，磅礴的能量涌流形成了比刚刚偷袭安洁莉卡的上位神所射出的红色光柱要更加粗壮的金色光柱……强烈的能量如光线炮一样向着前方射出，甚至将远处的建筑物都一同摧毁，而当光线散去之后…… 叮当一声，长剑掉落在了地上。 留在天界神面前的，只有皇铭月的双腿……以及那把掉在地上的剑了。 大腿以上的部分全都消失不见，甚至连血液都被蒸发一空……如同树杆一样看起来颇有点可笑的那双腿摇晃了一下，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没有自知之明的垃圾。” 纷争（十一） ====================== “骗人的……吧？” 所有的一切都只在一瞬间发生，安洁莉卡望着留在了原地的那一双腿，瞪大眼睛，根本无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事情。 不该是这样的，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皇铭月她，皇铭月她……这种事情不可能的，不可能…… 接着，终于意识到现实究竟发生了多么残酷的事情，血涌上头几近昏厥。 “我宰了你！！！！！” 漆黑的波动从那具身体之中喷涌而出，咆哮着诅咒着，如夺走了自己所有的那一夜的重现一般，再度坠入深暗的冰窟，再度堕入漆黑的漩涡……憎恨与愤怒覆盖掉了其他所有的情感，理性消失之后所留存的，唯有那来源于自己“母系”的嗜血本性。 已经完全被榨干的身体之中再度喷薄出庞大的力量，任由自己的灵魂在漆黑一片的海洋中浮沉，以最为黑暗的情感酝酿出驱使着身体重新振作起来的动力……安洁莉卡双眼通红，像一只野兽一样咆哮着冲向杰安特。 “宰了你，宰了你！！！” 以狂岚暴雨一般的态势不断向着杰安特斩下自己的刀刃，被挡开再斩下去，再被挡开再斩下去，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二十次三十次，金属相撞所发出的那尖锐又刺耳的声响接连不断，如崩山决堤的洪水一般，安洁莉卡倾泻着自己的愤怒，倾泻着自己的憎恨，将那些黑色的感情，全部化作了令自己的刀刃更加锐利，令自己的动作更加快速的力量。 又一次失去了，又一次在眼前亲眼望着自己的朋友失去了神明，又一次的，内心之中刚刚才被温暖的感情所填充，现在便又一次的被掏的空空如也。 “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这份疯狂摧毁神志，这份疯狂撕裂身体，我要为她报仇，我要为她们报仇，为了依代为了皇铭月，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只有眼前的这个家伙我一定要把他杀了。 黑色的波动一刻不停的自安洁莉卡的那副身躯之中扩散而开，整座广场上都弥漫起了浓厚的杀意，这份如同寒冬雪天那冰冷刺骨的狂风一般的杀意甚至波及到了莉莉丝与忒丝贝姬所处的战场……令那两人的心变得更加焦躁不安。 然而，面对安洁莉卡的疯狂猛攻，天界神却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这样才对，这样才对……” 就像是在为何事感到欣慰一般的喃喃自语，随手便轻易挡下了安洁莉卡疾风骤雨一般的斩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后跳，接着前跃，与半空之中高高举起小乌丸丝毫不顾及正面的空挡打开，以全身的力量斩出决胜的一刀，然而，倾注所有的一刀对那与自己有着明显实力差的天界神而言，却依旧起不到任何的威胁。 光芒耀眼，横扫的剑锋挥出一路金灿的光辉，漆黑混沌的浊气被一扫而空，浓厚冰冷的杀意被一击粉碎，安洁莉卡拼上全力的一刀最后的结果，只是自己被对方一剑扫飞了出去而已。 “这样才对啊！！！” 天界神高呼着，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喜悦之情。 “垃圾就是垃圾，蛆虫就是蛆虫……不管做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让你们这些垃圾凌驾于我之上！！” 嫉妒与憎恨，杰安特将他对忒丝贝姬的嫉恨转移到了安洁莉卡身上，转移到了与“母亲”有着同一血脉的“女儿”身上。 散发着金辉色光芒的利剑向着安洁莉卡斩来，仓促招架却被逼的步步退后。 “像你这种垃圾，像你们这种垃圾！！就该待在地面上腐烂发臭！！” 金色的长发如毒蛇般扭动，俊美的脸孔因嫉恨而扭曲，曾经因以“高贵”形容的双目之中，如今只剩下疯狂……那份不及自己所鄙夷之人的嫉妒，早已如毒药般腐蚀了天界神的身心。 不想输给这种人，不想被这种怀抱着低俗到令人鄙夷的愿望的人所杀，甚至不能为自己的朋友报仇，然而，实力的差距确实那样的无情。 金色的光球向着安洁莉卡围来，最后奋起一丝力量，高高跃起躲过第一轮的射线攻击，与天空中，向着下方划出八方刀岚。 光球形的浮游炮在刀岚中灰飞烟灭，然而天界神本人却依然完好无损，于是，最后的杀招，从他人那里所继承之物…… “歪二天礼法……” 刀刃慢慢划过，自不存一物的空间中掀起一片黑色的潮汐，附着与刀刃之上的浪花激励澎湃，转瞬之间，漆黑的巨龙自那潮汐之中破浪而出。 “歪天参拜！！” 以刃为颚以刃为牙，似与侵蚀着世界的瘴毒如出一辙，浓烈到肉眼可见的杀意化为实体，化作那条漆黑的巨龙，向着高高在上的天界神张开双颚。 然而，面对安洁莉卡最后的底牌，天界神不过只是轻蔑的扬起了嘴角。 金光迸射，神明手中的长剑再次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赶走了黑夜的太阳一样，金色的光汇聚在一起化为穿裂天空的光柱，将巨龙的身体一击贯穿。 浪潮退去黑雾散尽，伴随着黑色巨龙的消散，黑发的少女，从半空中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已经再也提不起一丁点儿的力量了，已经再也无法使出任何一招剑术了，从地上努力的站起来，摇晃着身体举起刀面对天界神……这已经是少女最大的努力。 “安洁莉卡！！！” 莉莲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但是那声音听起来已经变得模模糊糊听不清楚了……安洁莉卡做了太多超越自己体能的事情，不光只是五感衰退头脑昏沉，她现在随时随地都可能立即昏死过去。 “这样就结束了吧，你这个垃圾。” 长剑与刀刃相撞在一起，然而，少女根本无力抵抗天界神附加在长剑之上的力量。 “天空是我的地方，能够俯览大地的，只有我！！” 无法荡开那柄长剑，安洁莉卡只能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双臂不被对方压垮，尽自己最后的努力……晚一点儿迎来必将面对的结局。 膝盖酸软根本顶不住这样的重压，一点一点向下弯曲，一点一点即将被压垮，那柄利剑，也正在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的肩头。 就像是皇铭月刚刚做的那样，就像是皇铭月死的时候那样……自己所能做的，最后就只有这样架住剑，就只有…… “不允许你们到这里来，不允许你们和我在同一高度上！！忒丝贝姬，莉莉丝，还有你！！你们这些贱人的种族就是垃圾，你们这些贱人根本不配，不配成为神，不配被称作英雄，不配……不配！！肮脏的种族，肮脏的垃圾，只是看见就恶心的反胃，只是听到名字就让人想吐！！从你开始，接下来就是那两个家伙……这份肮脏的血脉终于能够把它断绝了！！”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拥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拥有这样力量的，会是这样一个人？这个问题安洁莉卡一直搞不明白，她从五年前就一直想不清楚……热爱生活怀抱着美好愿望的人为何不具有实现他们梦想的力量，而能够决定命运的力量，却掌握在这样低俗卑贱之人的手中？ 不甘心，一百个一千个的不甘心，居然输给这样的人，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努力活过了这五年的时光重新回到这里，居然还是输给了这样的人……又一次的看见自己的朋友死在了这种人的手中，自己却连伤到他都做不到，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泪水从安洁莉卡的眼中流下，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坚持着没有放弃，可是为何命运却还是依旧如此不公，如果一切注定如此的话，那么为何不从一开始便断绝所有的希望，自己的努力，他人的努力，为了能够斩获明天而不断努力的人生，这些一切的一切，到头来又有什么价值？ “给我消失吧，你这……” “你他妈的才给我去死吧！！你这个长了鸟翅膀的狗杂种！！” 天界神那兴致高昂的吼声回荡在耳边，然而……盖过了那吼声的，是另一种更加刺耳更加尖锐的……脏话？ 因为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安洁莉卡的身上，或者说因为“马上能够杀死安洁莉卡”而兴致高昂忽视了其他某些东西，直到天界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一柄利剑，从他的胸口直刺了出来。 “什……” 那是杰安特与安洁莉卡都未曾料想到的情况。 黑发的少女用手顶着剑柄的末端，将她的剑从背后牢牢刺入天界神的身体，而那名与安洁莉卡同样有着黑发黑眼的少女…… “安洁莉卡小姐！！把这狗娘养的杂碎宰了！！！” 皇铭月大声喊着安洁莉卡的名字，提醒她不要错失着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虽然，少女的“口吐芬芳”好像很不符合她给其他人平时里留下的个人印象。 不管那是幻觉还是奇迹了，立即反应过来的安洁莉卡因为希望的出现而又从身体中重新涌现出了一丝的力量，她用这最后的力量荡开了天界神压覆在自己刀刃上的长剑。 “该死的……” 长剑被对方扫开，想要再次举剑砍向安洁莉卡但却因为身负重伤而慢了一拍，黑光闪过，自己握着长剑的双手便被安洁莉卡一刀斩断。 “你们这些该死的垃圾！！！” 伴随着那声最后的吼声，又是一道黑光闪过…… 三柱之一，远远高高在上看不起其他种族，将地面上的一切鄙夷为“垃圾”的天界神杰安特，伴随着他的头被安洁莉卡一刀斩下……那对于忒丝贝姬长年以来的嫉恨，也终于走到了终点。 纷争（十二） ====================== “草拟吗，狗杂种，有翅膀了不起啊，草拟吗！看不起谁啊，问你看不起谁啊！！” 皇铭月使劲踢着被斩去头颅的尸体，一边叫骂着一边对着尸体啐了一口痰……那个样子真的与她之前给人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 “安洁莉卡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啊？” “请把你的衣服裤子借给我吧！！求求你了！！” 这才意识到，对方除了鞋子袜子之外身上没有一丁点能够遮挡视线的布料了。 “衣，衣服！！赶快，赶快！！” 安洁莉卡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皇铭月的身上，但是她的那件皮衣似乎并不能够为少女遮挡多少的春光……已经急的眼泪直打转转的皇铭月，将手伸向了安洁莉卡的……裤腰带。 “裤子，安洁莉卡小姐求求你把裤子也给我吧！！” “等，等一下啊！！我就这一条裤子！不要，不要扒啊！” “反正安洁莉卡小姐你里面一定有穿内裤，我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啊！！借给我吧，要不把里面的内裤借给我也行！！” 皇铭月已经完全无视场合现状，不管不顾的扒着安洁莉卡的裤子了…… “说了不要扒我的裤子了！！住手！真的要给你扒掉下来了！！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啊！你刚刚，你刚刚不是已经……“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就是好像变得死不掉了！想着反正都已经死过一次了，那做这种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了……安洁莉卡小姐你就给我一条裤子吧！！我刚刚好歹可是为了你才死的耶！只要一条裤子作为报答应该不过分吧！” 并不是幻术替身之类的东西，皇铭月刚刚的确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能够从那种状态下完全复活……看来少女所期待的由辉水晶带来的力量，以这样的方式终于体现了出来。 原本作为鳞族便拥有的“不老”再加上如今的“不死”，成为了永恒的少女在未来所会面对的一定是……不过，现在的少女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东西，她满脑子都只有“赶快找条裤子遮羞”这件头等大事。 “什么叫好像变得死不掉了……我是是是是很感激你但是是是是裤子的事情没得商量啊！都已经给你衣服了，我现在也很害羞好不好！！还有你的性格怎么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已经交出了自己的外套，现在安洁莉卡的上半身可就只剩下非常清凉的一件露袖又露脐的短衣，本来就对这方面非常保守的安洁莉卡脸已经因为这个而变得通通红了，想想她以前穿忒丝贝姬那件露背礼服时候的样子……要是再让她把裤子也交出去的话，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行！！从哪儿来的会扒别人裤子的救命恩人！ 想要把半蹲在地上抓着自己裤子不放的皇铭月给踢开，但是又怕伤到她，而且对方的的确确也是为了救自己而死过一次，要让安洁莉卡这么做她还真的有点不忍心…… “安洁莉卡？唔，这位……是你的朋友么？” 莉莲娜跑了过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没什么事……因为杰安特的死，天使与其他的上位神好像都停止了动作。 前者是因为失去了首脑，后者则大概是因为震惊吧？ “是我朋友没错……莉莲娜你能不能帮帮我把她拉开……” “呃……” 虽然莉莲娜和安洁莉卡都是想要和皇铭月说谢谢，说你怎么样了，甚至想要抱着她一边哭一边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但是…… “你，你是安洁莉卡小姐的朋友对吧！你看我刚刚也算救了你是不是，要不安洁莉卡小姐借我衣服，你借我裤子好不好！” “不要！！离我远点！！！” 皇铭月稍微的，有点惹人厌了~也亏她们能够在这种场合下表演这样的欢喜剧了…… “喂！！安洁莉卡！！皇铭月！！你们没事吧！！！！” 莉莉丝冲了过来，她那边的对手，似乎是在杰安特死的时候便离开了战场……毕竟再怎么奇怪也是天使，首脑死了的话作为子机也就没有什么战斗下去的必要了。 莉莉丝虽然不知道皇铭月刚刚死了一次，不过安洁莉卡爆发时候的那股浓烈的杀意她也感受到了，所以也清楚这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当她看到两人都安然无恙甚至还多出了一个自己见过的面孔之后，莉莉丝也总算长吁一口气，将从刚刚起就一直提到嗓子口的心给放了回去。 不过皇铭月她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怎么变裸着的了…… “莉莉丝小姐！！！” 看见莉莉丝来了皇铭月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的哭喊着扑了过去。 “莉莉丝小姐有没有多余的裤子借给我！！！” 额，不不不……莉莉丝一直都是只穿一件连衣裙不穿裤子的啊…… “呃呃，你等等你等等……” 操控着魔力形成丝线编织起衣物，如春蚕吐丝一般将一段段的丝线包裹起皇铭月的身体，转眼之间，与她之前所穿并无区别的衣服便覆盖住了少女的肌肤。 “有衣服和裤子了！！那这件外套就还给安洁莉卡小姐……但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因为只是个障眼法而已啊，实际上并没有穿着什么东西……咱现在的衣服也是这样的呀，刚刚都烧掉了。” 在被雷击烧焦的时候自己的衣服就已经烧光光了，现在“穿”在身上的这件连衣裙……同样是由魔力所编造出来的“障眼法”。 “果然还是给我正常的衣服裤子吧！！” 皇铭月攥着刚刚才脱下来准备还给安洁莉卡的那件皮外套哭了起来。 ———— “杰安特居然被你们……” 望着那具分离的尸首，莉莉丝喃喃着。 “这大概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瞧不起他人的神明最终被自己最瞧不起的对象所杀，杰安特同样也是令安洁莉卡的人生染上黑色的罪魁祸首之一，如今死在她的刀下，对于这样的结局最后也只能说一句“因果报应”。 “总之，你们没事就太好了……” 安洁莉卡虽然受了点伤，不过她和她的那个朋友看起来都没多大事，至于皇铭月，还是等下再问到底怎么回事才能把衣服裤子全搞没了吧？现在，脸蛋通红的鳞族少女正在使劲往莉莉丝的身后缩…… “莉莉丝！安洁莉卡！” 忒丝贝姬也来了。 因杰安特的死而延后了忒丝贝姬与诺亚之间的胜负，对方刚一停手，褐肌的女神便立即赶往了自己担心之人的所在。 “那家伙被……你们……” 当看到杰安特的尸体的时候首先也愣了一下，开始以为是被莉莉丝干掉的，但是当视线转向莉莉丝的时候对方则摇了摇头，接着，忒丝贝姬的视线落在了安洁莉卡的身上…… “你……” 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安洁莉卡撇过目光，故意不去看忒丝贝姬。 那份延绵五年之久的憎恨连锁最终由安洁莉卡自己亲手斩断，那份嫉恨着自己千年之久的心最终由自己的“女儿”埋葬，尘归尘土归土，因缘的循环直到最后终于尘埃落定。 作为那些漠视着地面上的人们的神明，作为他们的领袖，作为了那股“理所当然的恶意”的源头，五年之前夺走了安洁莉卡一切的“恶意”，少女最终在同伴的帮助之下，书写了这一部下克上的物语，成功斩断了那纠缠自己五年之久的噩梦……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安洁莉卡诉说，在那噩梦消散之后剩下的就是自己欠她的这条命，忒丝贝姬想要哭泣也想要去拥抱她的“女儿”，但是，最后她还是抿着嘴唇，忍耐住了心中的想法。 自己并没有去对安洁莉卡表现得像个母亲一样的资格，这一点忒丝贝姬心知肚明。 “忒丝贝姬大人……” “莉莲娜么……辛苦你了。” 许久不见的面孔，勉强还记得对方的名字……是以前自己的下属，只是仅仅记得这些事情而已，那些过去被如同烟云一样的淡漠笼罩着，许多事情在忒丝贝姬终于清醒过来之后，她都无法回忆起自己当时到底是在和谁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因此，即使知道对方帮助了安洁莉卡，她还是只能像这样，以几乎不带什么感情的问候语去回应对方的期盼。 忒丝贝姬冷漠的回应也让莉莲娜稍微有点难过，不过站在她边上的安洁莉卡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她的腰，付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 “别放在心上，那家伙就是这样子的人。” “那，那家伙？” 因为不了解忒丝贝姬与安洁莉卡之间的事情而对安洁莉卡称呼忒丝贝姬为“那家伙”感到非常震惊。 “所以别在意，她是想要谢谢你的……只是说不出来。” 安洁莉卡又轻声补充了一句，看来，虽然她并不怎么想承认，但是果然……相连的血脉与相处的时光，让她还是非常了解“现在的”忒丝贝姬的想法。 “这样么……” 莉莲娜的脸好像也红了起来，她像皇铭月往莉莉丝身后缩一样，也往安洁莉卡的身后缩了缩。 虽然好像大家都还有许多话想要说，不过现在并不是拉家常的时候，杰安特的死基本已经奠定了局势，上位神与天使都集体陷入沉寂，但是依旧还有最大的一个难关需要跨过…… 忒丝贝姬吸了口气，然后转过身…… “诺亚！！” 纷争（十三） ====================== “杰安特死了么……” 老人的眼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天界神杰安特将诺亚当做偶像一般崇拜对他言听计从，但是到了最后，似乎诺亚并不会为了他的死而哀悼片刻。 一直以来都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只是一直以来……自己已经没有那份精力或者说没有了那份心情去管……杰安特这样最后和忒丝贝姬她们做个了结，不如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诺亚，可以了吧……杰安特已经死了，现在……“ “你想说现在是你们占据优势了么？” 忒丝贝姬才刚开口就被老人所打断。 “这里的这些人啊，和以前那些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士们根本不能比……空洞的骄傲，盲目的自大，与庞大的力量所不匹配的弱小的心，只不过遇到这种情况，就连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与他们相比，杰安特倒还算是还行的了。“ 看得出来，诺亚对那些所谓的上位神失望透顶。 “但是，并不是这样子你们就赢了，只不过是杰安特阵亡了而已，根本影响不了任何事情……天使这个种族就是这样，虽然只会有一个首脑，但是一旦首脑死亡的话，便会从其他的天使中立即诞生新的首脑，所以……” “新的天使之长啊，来到我的身边吧！” “遵从您的召唤，诺亚大人。” 从那布满了天空的羽翼之中，一对白羽飘飘而至，而那对白羽的主人，正是…… “这个更不妙啊，那个特异型的家伙……” 代替杰安特成为新的天使之长的，正是之前的那名特异型天使。 莉莉丝刚刚已经充分领教过那名天使的“不同之处”，她毫不怀疑就算是在杰安特没死之前，那个特异型的天使也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是碍于天使一族的共性而无法表现出来，但是现在，从约束中解放出来的那个天使，绝对是比杰安特更加难缠的对手…… “你的名字？” “芙蕾雅，诺亚大人。”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新的天界神了，芙蕾雅。” “非常感谢，诺亚大人。” 收起双翼，女性模样的天使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诺亚的身边。 “能战斗的天使还剩下多少？” “在这里的天使现存一千有余，能够立即投入使用，培养仓中的成熟体还有三千。” 芙蕾雅迅速的回答了诺亚的问题，不过她的话倒是解释了莉莉丝一直以来的某样疑惑……原来天使都是这么来的么？那么在忒丝贝姬住处地下的那个培养仓果然也是…… “看来还没结束，你还能打么，贝姬？” “我没问题。”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前一步，护在了其他人的身前……安洁莉卡等人现在基本已经不可能再战斗下去了，虽然干掉了一个杰安特可是又冒出来一个，就算把她干掉肯定还有下一个，这样下去简直没完没了……但是都走到这一步了当然不可能轻易说放弃，不管怎么样也得继续战斗下去！ “立即把所有天使都投入战斗。” 不想再指望那些只知自保的上位神，诺亚向着他新的副手下达了战斗的指令。 “恕难从命，诺亚大人。” 而芙蕾雅的回答却临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根本没想到会得来这样的回答，苍老的男人脸上首先是惊愕，接着，怒意渐渐涌了上来，他转过头，望着那名新晋的“天界神”。 “我说……恕难从命，诺亚大人，我并不想向杰安特一样，继续遵从您的命令了。” 态度依然是毕恭毕敬，但是说的话却完全不是那样……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连莉莉丝她们也没有料想到，刚刚还在准备战斗的她与忒丝贝姬都愣住了。 “我们一族也有我们一族的使命，只是杰安特他因对诺亚大人您的个人崇拜而歪曲了那份使命，如今既然杰安特已经死了，那么我也有将一族带回坚守使命这一正道的责任，所以……非常抱歉，诺亚大人，我选择和她们站在一起。” 就像是在道歉一样朝着诺亚弯腰鞠躬，然而芙蕾雅的话语之中还是一点儿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好像稍微能明白一点儿这个天使的性格了。 “你说什么！！” “当世界再度面临毁灭之际，立于胸怀救世之愿的人身侧，协助其拯救这个世界……这是我们一族的创造者，来自于上个世代的龙族所赋予我们的使命，诺亚大人。” “那么不就是应该协助我来……” “很遗憾，诺亚大人……” 天使竖起了腰杆，直视着诺亚，她的双眼之中再无半点敬意。 “过去的您确实是能够被称为救世主的英雄，但是现在……胸中怀有救世之愿的人是她们而不是您。”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她们想要做什么！我的选择才是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存这个世界的火种的方法！” “很抱歉，诺亚大人……” “我的数学不怎么好，不懂算什么概率之类的问题，况且我们的创造者也没有对此做什么设定，所以世界到底会因‘救世之人’的举动而被拯救还是会毁灭并不在我们的‘使命’之内……” 芙蕾雅一边说着一边从诺亚的身边走开，走向还一脸惊愕的莉莉丝与忒丝贝姬，然后站在了她们的身边。 “那个……能够认为你的意思是要帮我们么？” “嗯哼，就是那样……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忒丝贝姬大人，还有那边的莉莉丝大人。” “额，请多指教……” 对着忒丝贝姬与莉莉丝她们又一鞠躬，那样毕恭毕敬的模样都弄得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预想之外的状况，居然朝好的方向发展了？莉莉丝觉得这大概算是从她重生以来遇到的最让人“振奋”的状况了吧？ “一个个都这样，一个个都……你们这些随心所欲的家伙，你们这些……” 诺亚没有动，他的表情变得非常愤怒，老人握着他的那根长杖，浑身都因愤怒而颤抖了起来。 “诺亚大人，现在请您归还由杰安特交给您的，这座瓦尔哈拉的钥匙吧。” 开口的依然是芙蕾雅，她朝着诺亚再一鞠躬……莉莉丝已经知道了，这个天使礼貌性的举动完全和“礼貌”无关，仅仅只是她的“习惯”而已。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交出来么！” “您这样说的话我会很难办的，如今天使已经不会再听您的调动，在场的那些空有力量的废物也指望不上……” 看来，这个芙蕾雅也一样有“藐视”的对象…… “您总不会是想要一打三吧？我想，类似‘就算毁掉也不会交给你们’之类的话您一定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不是么？” 微笑着望着诺亚，那副笑里藏刀一样的表情……连莉莉丝和忒丝贝姬都感到心里有点发怵。 这家伙要是敌人绝对比杰安特难缠一百倍！ 握紧长杖，手背青筋暴露，即使站的远远地也能感到从老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愤怒，但是，现实正如芙蕾雅所说的那样。 本就被震慑住了的上位神们现在看到连天使都转变了阵营，全都已经完全不打算再加入战局 ，这下子形式就完全逆转了过来，诺亚如果还想要继续战斗的话，那么他不光没有了帮手。，所要面对的敌人也不仅仅是忒丝贝姬和莉莉丝了。 而至于“同归于尽”之类的想法诺亚是不会有的，因为那就代表着无论是拯救世界还是保留火种，所有的希望都会被归于零……即使道路不同，但是诺亚…… “这样吧，诺亚……让我和你单独谈谈，好么？” 这个时候，忒丝贝姬站了出来。 “贝姬，你要做什……” “交给我吧，莉莉丝……这本来就应该是由我来做的事情。” 说完之后忒丝贝姬便离开了莉莉丝的身边，一步一步走向诺亚。 “忒丝贝姬……” 老人的目光之中掺杂着无数复杂的感情。 “可以么，诺亚？既然这件事情必须有个结果……那就还是由我们来决定它吧。” 走到了诺亚的面前，忒丝贝姬同样目光复杂的望着他。 稍稍思索了一下，老人点了点头。 “好吧，正如你所说的……由我们来做个决定……跟我来吧。” 诺亚转过身，朝着广场外走去，而忒丝贝姬则跟在她的后面……包围着广场的天使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而其他那些上位神则只是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进行。 纷争（十四） ====================== 耸立着的巨门，瓦尔哈拉的主殿……在上一个轮回之中，忒丝贝姬与诺亚最后的战场，以及，封印了安洁莉卡的石棺所在地。 如同轮回一般，故事在绕了一个大圈之后最终又将忒丝贝姬带向了这里。 上一个故事的结尾，然而这一次，故事必定不会在这里结束。 在诺亚与忒丝贝姬都走入那扇门之后，大门便缓缓的关上了。 —————— 门之后是一片空旷的空间，这里正是诺亚一直以来作为自己休息场所的地方……但是在这样空旷的空间中，一个正常人真的能够好好休息么？这里太过空旷，太过广大，太过亮堂，似乎与忒丝贝姬的那间黑暗的地下室形成了完全相反的对比。 黑色的石棺静静的漂浮在空间的上方……现在的那座石棺之中并没有谁在沉睡，想必，日后也不会有用到它的地方了。 “诺亚……” 跟在诺亚身后走进这个场所的忒丝贝姬先开了口。 “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起战斗一回么？” 在忒丝贝姬看来，诺亚理应没有理由拒绝，就算他还指望着什么东西，但是杰安特也已经死了，现在天使们又倒向自己这边，再加上其他的上位神全都为求自保不敢动手，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帮到诺亚了……从他所习惯的计算概率上来看，继续作为敌人战斗下去根本不可能有获胜的机会，也就是说……在诺亚的计划概率无限接近与零的这个时候，只有莉莉丝她的计划才拥有更大的可能性。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么？” 老人没有回头，他的视线漂向了那浮在天空中的黑棺。 通过长年累月的研究早已知晓淫魔一族的血脉与仙化种死龙之间的关系，原本是打算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用那个来封印继承了血脉的安洁莉卡来为世界再度争取一段时间的和平……就像以前那样，像在最终决战的时候封印死龙之王一样…… 只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现在还不晚的，诺亚！！只要，只要我们愿意去做的话，还是可以……” “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你是想要这么说么，忒丝贝姬？” 转过身子，忒丝贝姬从老人的眼中望见了无限的悲伤。 “太晚了，早就已经太晚了，忒丝贝姬。” “为什……” 老人喃喃着，他的声音中满是痛苦，而忒丝贝姬，却对此一无所知。 “你问为什么？你觉得是为什么呢，忒丝贝姬？” “战斗结束了，但是责任却没有结束，作为带领大家一路走来的我，当然也愿意肩负起继续守护这个世界的责任，可是，你们呢？” “你觉得是为什么已经迟了，忒丝贝姬！！我只是一个人类啊，只是一个人类啊！！！” 千百年来无人诉说，千百年来无人倾听，英雄迟暮青春不在，却还只有自己，依旧坚守着这份职责。 “皇天伊她不在了，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杰安特他嫉妒着你，随着岁月流逝他的嫉妒也越演越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再怎么恶劣，可是终归还是需要他来维持平衡。”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从悲伤中走出来，可是……现在你说你清醒过来了，可是你知道么，忒丝贝姬？这可是一千年啊！！你可以在一千年后摆摆手说‘没问题了’，可是我呢？我只是一个人类，只不过是有着六七十年寿命的种族，理应在度过几十年岁月之后便将一切托付给后人离开这个世界，然而这份职责要托付给谁？你还是杰安特？你们一个个沉浸在自己的‘理想’中不顾他人，可我呢？让我一个人扛起守护世界的责任，全部都让我一个人来做，全部都交给了我一个人！！如果你在最初的几十年，甚至最初的一两百年里说出‘让我们像过去一样’这种话我还能够接受，还能够再陪你继续下去，就算是赌一赌运气也好，我还能够在竭尽所能的，陪你们走下去，但是……太晚了，忒丝贝姬。” “我老了，也累了……一千余年的光阴，只留我一个人坚守职责的孤独，我早已……” “走不动了啊。” 浑浊的泪水顺着老人的脸庞流淌而下，那是千百年来终于第一次，向着他人……向着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吐露自己的心声。 千百年悠悠岁月已过，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像以前一样”早就太迟太迟，你或许青春永驻美人如故，冰封千百年的那颗心终于迎来朝阳化开冰冻，千年岁月在你身上看不出一丝痕迹，即使比起过去多了几分忧愁多了几分成熟，却还依旧是那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永世少女。 没有被束缚的人生只为了自己的理想前进，你也好莉莉丝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全都是这样……于是只有我，捡起了那些被你们所抛弃的职责。 千年时光独自坚守，无法从身边的人身上得到帮助也无法约束住身边的人，然而坚信着总有一天你们能够抹平心中的伤痕，相信着总有一天，你们会像过去一样站在我的身旁，然而这一天对本应只有数十年寿命的我来说，已经太远太远，远到遥不可及了。 即使是依靠着辉水晶的力量得到了漫长的寿命，可是衰老却依旧无法防止……人类的肩膀理应只能承受这几十年的责任，但我，却独自扛着它们走了整整一千年。 现在你说你回来了，可是……我能够回去么？我能够像依旧青春的你们一样重回过去的人生，一点儿也无所谓的说出“还可以重来一次”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扛着这些责任走了太远，我已经不可能再往前走也不可能再往回望了…… “已经不可能了啊，忒丝贝姬……因为这是我的责任，因为这是我的职责，因为这是我……在你们都弃之不顾的时候，这整整一千年来只有我一个人唯一背负着的东西啊！！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放弃责任也好还是现在说着想要拯救世界跑回来了也好，你们永远都是这样随心所欲，可代替你们被责任束缚在这里的人，是我，是我啊！！” “我能办到的事情就只有这些，既然被人们称作救世主，那就只能把这个责任继续担下去，我或许无法拯救所有人，但是既然我坐在这个座位上……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多为这个世界争取一份机会，这是我，这一千年来的束缚，也是我……这一千年来的坚守！！我不可能再回去了，不可能再和你们一样了，忒丝贝姬！！你回来的，太晚了！！” 爱着世界的方法只知道一种，履行职责的方式只知道一种，木讷的男人以木讷的方式独自坚守着这份职责度过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将那本不应全部由他背负的事情悉数揽下，事到如今才想要让他做出改变，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既然被人们称为神，既然被人们当做了救世主，那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索能做到的事情就只有一个，而很显然，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以最大的可能延续这个世界的火种……忒丝贝姬与莉莉丝她们的计划并不在此之内。 “诺亚……” 有能够与自己一起重来一遍的人，有愿意永远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己回头的人，有愿意即使在这么多年以后在自己变得如此不可救药之后，还是愿意陪自己一起走下去的人，当然也有……无法回头，无法继续陪伴自己的人。 重来一次只是美好的梦想，而追逐着梦想的人所舍弃的现实，总要有其他人来替她承担……在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同样为那位孤独的老人带去了多么大的伤害之后，忒丝贝姬流下了泪水。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她呢喃着，并且早已知道注定的结局。 “没有了，忒丝贝姬……想要钥匙的话，就试着杀了我吧，不然……” “我会把你给杀掉的。” 无法回到过去的时光，无法回到过去的人,在清楚地理解了这一点之后，握着弯刀的手，因悲伤而颤抖不止……然而悲伤无法弥补任何的过错，即使停下步伐，过去的时光也不可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要向前走就注定需要做出选择，做出自己……不愿意去做的选择。 翠玉的弯刀闪烁着青绿色的荧光，擦干泪痕，最后轻声说一句“对不起”。 一直以来自己总是这样，一旦有某个重要的事情自己想要去做那么它就会占据满自己的内心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忽视了太多东西也错过了太多东西，但是自己……依旧还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向前走去。 劲风狂呼，吹去心中悲伤……最后一次，祈祷着这是自己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选择“为了谁”而去“舍弃谁”这种错误的方式。 —————— 风已停歇血已干涸，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人情冷暖此间种种，皆随着那风儿一同飘逝，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彼端。 剑崩铠碎折戟沉沙，断掉的长杖与崩裂刃口的弯刀落在一起，双翼残破腹部重伤，左侧的脸上划开长长的伤口，左眼也因此浸血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遍体鳞伤的女神怀中，躺着行将就木，即将离开人世的老人。 忒丝贝姬坐下身来，用大腿枕着诺亚的头部。 轻轻的抚摸被血沾湿的白发，轻轻抚摸布满皱纹的额头，拂过脸庞，拂过鼻翼，拂过双眼，拂过嘴唇……忒丝贝姬犹如对着自己的挚爱一般的，轻轻抚摸着老人的脸。 “忒丝贝姬……” 老人喃喃着。 “我一直，都是一个不懂情趣的人，会的也只有这样不懂情趣的做法，所以，我一直想要问你一个问题……好多年了，一直都……搞不清楚……” “你有……曾经有……喜欢过我么？” 这个问题令忒丝贝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俯下身子，吻上了膝上老人的双唇……亲吻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味道，但这一吻却依然滋润了老人干裂的嘴唇。 “一直都有……诺亚。” 双唇分别，一边抚摸着老人的脸庞，一边弯着腰，以极近的距离注视着那对浑浊的双眼。 “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接受了你和你成为爱人的话……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是不是我们就会……有个更好的结局了。” 重要的事物全部随着莉莉丝而去，人生之中失去了所有的目标与支柱，而莉莉丝……如果没有寄希望于忒丝贝姬的“爱”的话，说不定她…… 能够安然离世，而不是变成了现在那样的怪物吧？ 延绵的黑暗与无尽的岁月纠缠在了一起，纵使如今我们想着再重新来过一次，但那也不过是在弥补我们曾经犯下的过错……假使当初大家都换一种选择的话，那么或许过错便不会发生，我们，或许就能像皇天伊那样，在本应死去的时候死去，留下姓名故事为后人念想而不是如这般这样……成为老而不死为祸人间的妖魔鬼怪。 “或许，就和你一样吧，我从‘选自己喜欢的男人’和‘保护莉莉丝的责任’之中选择了后者……结果，我害了她也害了我自己，害了和我们有关的所有人最后还连累了你……” 一时的冲动与长久以来自己所坚守的职责，为了守护莉莉丝而不惜牺牲其他的一切，将爱人家人与族人全部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坚信这样的话自己一定能够好好地守护好那位柔弱的少女，然而那一夜的冲动决定，正是在日后将彼此都推入深渊的错误。 自己的对莉莉丝的感情真的是爱么？莉莉丝对自己的感情真的是爱么？被责任与依赖感混淆了的思绪，最终化作那份纯洁却又无比扭曲的爱，在我们的心灵深处，滋生出无边无际的恶意与邪念……这样的爱，以这份“爱”为借口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全部都是无法被原谅，无法得到宽恕的…… “真的很对不起，诺亚。” 对的感情错的人，错的感情对的人，这些事情谁又能够说得清楚，谁又能够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如果”“要是”这样的借口从来都不存在，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不要把所有的过错推给诸如“与谁成为爱人”这种客观因素，错的仅仅只是我们，仅仅只是……我们。 如果作为女性来选择的话，忒丝贝姬无法否认自己曾经爱上过怀中的这名男性，并非没有考虑过与他组建家庭共此一生，只不过在那个时候……自己最后和现在的他一样，选择了名为”责任“的负担。 守护家人担负责任是错误的么？那当然不可能，所以说，错的仅仅只是我们而已……如果自己能够换一种方式的话。 没有和莉莉丝成为爱人而是选择了向自己告白的诺亚的话，莉莉丝就不会拼命想着成为能够配得上自己的人，大概就不会与自己一起走上战场，也不会在最后的战役中牺牲……就算依旧还是那样的发展，莉莉丝也不会因为寄希望于作为爱人的忒丝贝姬会去拯救她并且在希望落空之后，将那份爱转化为了恨意，而自己……在失去莉莉丝之后的话心灵的支柱也还能够有所剩下，自己不至于崩溃，不至于对安洁莉卡犯下那样的罪行，也不至于……将所有的责任全部丢给了孤独的诺亚承担。 “那……要是能回到过去重新选一次的话……你会选我么，忒丝贝姬？”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不会，诺亚……做了什么选择那一辈子都是这个选择，与谁成为了爱人那一辈子就都是这个爱人，就算是错的就算结果令人不堪，但是不管重来多少次都不会变，这是我们……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矜持。” “就算只是假想的逃避，我也绝对不会去想……不管我对莉莉丝所抱有的的到底是关心还是责任还是家人亲人的爱，我既然都已经选了，那么永远都不会变……对不起，诺亚，全是我的错……一直以来，全部都是我的错。” 听着忒丝贝姬的话，老人闭上了双眼。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 “以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轻轻的握住了忒丝贝姬的手……一道纹路由诺亚的手背上移动到了忒丝贝姬的手背上，那正是操控这座天空之城的钥匙。 “我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这副重担……永别了，忒丝贝姬。” 闭着眼睛，老人的表情十分安详。 “永别了，诺亚。” 如耳语般最后说出那一句话，又最后一次，用手轻轻拂过老人的脸……几滴眼泪，滴落在那苍老的面庞之上。 “永别了。” 老人枕着忒丝贝姬的大腿安然而去，褐肌的女神又最后一次轻吻逝者的双唇，与那曾经和自己有着种种纠葛的战友最后道一声“永别”。 接着，老人的身体渐渐化作金色的光点分崩离析，忒丝贝姬吹起一阵清风，于是那些光点，便随着清风一起飘向远方，飘向遥远的天际彼端。 爱恨情仇人间冷暖，责任也好爱情也好，所有的一切，全都随风而逝。 捡起自己已经崩刃的弯刀，忒丝贝姬甩一甩长发，向着那道紧闭的大门走去……逝者不可追去者不可留，为了能够向前继续前进，只有将那过往的种种全部埋藏于过去的回忆之中，而忒丝贝姬也明白，在外面的广场上，还有等着自己的人。 ——————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门内走出的人只有一位……忒丝贝姬抬起了她的右手将手背面向众人，在她手背的褐色肌肤上，代表着“钥匙”的魔力纹路清晰可见。 “忒丝贝姬大人。” 芙蕾雅对着忒丝贝姬一鞠躬。 “不是吧，连诺亚大人……” 而在场的其他上位神就不可能那么从容了，先是天界神杰安特，现在连诺亚也……神明的骄傲被彻底击碎，这是他们自从作为“神明”而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挫折”与“苦难”。 “我有些话要说，莉莉丝，能用魔法帮我把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么？” “没问题。” 莉莉丝和芙蕾雅都站到了忒丝贝姬的身边，莉莲娜和皇铭月好像也想要过去但是她们看了看安洁莉卡，而后者也望了一下她们然后叹了口气，接着就有些不情愿的走了过去……站的稍微离忒丝贝姬有点距离。 莉莲娜和皇铭月立马就跟着安洁莉卡跑过去了。 “那么，在场的诸位……现在的局势想必也不用我来做什么说明了。” 通过莉莉丝的魔法传递，忒丝贝姬的声音在整座天空城中回响。 “如今三柱就只剩下我一个，那么今后怎么样，就全都由我说了算，有谁有意见的话……可以出来试试。” “别开玩笑了！！你这种背叛了我们的女人居然还有脸……额啊！！” 忒丝贝姬强势开场宣布自己的独裁，随之而来的反对声音立马响了起来，但是，忒丝贝姬划了划手指，风便如从天而降的铁锤一般压下，降在了发出那些反对声的地方。 地面压陷碎裂，被精准命中的反对者倒在陷下的凹坑中再起不能……虽然以上位神的体质来说不至于因此丧命，但这样被风压的骨头断裂口吐鲜血的样子，大概无论是谁都不会想要亲身经历一次吧？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即使已经遍体鳞伤即使已经体力消耗殆尽，然而那份只需轻轻划动手指就能够夺人性命的压迫感依旧告诉着在场所有“不支持”忒丝贝姬的上位神……你们与我的差距依旧如此庞大，想要违逆我的意志就如同想要伸手去摘天上的星星一般痴人说梦。 忒丝贝姬……她变得更强了。 “很好，看来这儿没有人反对我来主事，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了……” 站在忒丝贝姬身边的莉莉丝不禁想着，现在的这份霸道让人回忆起了过去。 “不久之后我们会进行关系到世界命运的决战，这座瓦尔哈拉将作为重要的桥头堡以及火力支援而去‘门那边的世界’，这些话刚刚和诺亚见面的时候已经说过所以我就不再重复了，主要是关于你们……你们这些瓦尔哈拉的居民。” “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身为神明的职责的人就留下，我会将你们视作与我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平等对待，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特殊待遇是不是也该为世界尽一份力了？我希望你们能有这份心，光荣的牺牲或者活着回来成为传说中的英雄受人崇拜，当然前提是我们能赢……不过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强迫你们一定要怎么样，如果觉得自己的生命比较珍贵不愿意面对危险的人我也不会硬逼着你们上战场，这座瓦尔哈拉三日后将会降下，到时候想走的可以直接离开，只不过……要离开这里的人，我会一个一个封印他们体内辉水晶的‘加护’，以后的日子里，就请好好学习如何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吧。” “当然咯，所有的前提条件都建立在我们能赢之上，如果输了的话，不管你是选择战斗到底还是离开瓦尔哈拉，我想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了……另外如果有战斗意愿的下位神也可以来找我，我会根据你所拥有的‘加护’提供建议以及评估你是否适合进行战斗，这三日我都会待在我原来住的那座塔里，以上。” “对了，芙蕾雅……钥匙就转交给你了，封闭所有的传送门和瓦尔哈拉的舰桥，这三天里禁止任何人离开，有想要偷偷带着‘加护’就跑路的家伙，不用等到世界毁灭，我马上就给你们一个痛快……好了，莉莉丝，可以关闭这个传声魔法了。” 接着，是如期而至的混乱……绝望，悲鸣，怒吼，一切不安的种子都开始在瓦尔哈拉这座天空之城中传播开来，然而，完全无视了这些东西，忒丝贝姬径直走向她从前居住的那座高塔。 这儿的人早该经受这些事情了，不过是欠了几百年的债而已。 剩下的几人除了芙蕾雅立即前去执行忒丝贝姬的命令之外，其他人都面面相觑，然后无奈的耸了耸肩。 连自己人都有点不适应女神的这份霸道了。 ———— (努努力这个月就能完了，努努力。。。明天新电脑就到了！） 最后的一段时光 ======================== 数日后。 之前的混乱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洁白的天空之城重归往日的宁静，只不过这里除了那些依旧飞舞着的天使之外，其余居民的数量已经大不如前了。 虽然本来人就很少。 自从忒丝贝姬成为了这座城市中唯一的领导者的那一日之后，去的去留的留，即使不想接受……但那些上位神们很快便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忒丝贝姬从莉莉丝那里采集了少量包含瘴毒的血液，提取其中的瘴毒做成药剂，让那些想要离开瓦尔哈拉的“神明们”服下，用以中和辉水晶的加护将其封印……要么保留力量作为战士留在这儿同生共死，要么作为凡人去到地上重新学习怎么生活，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选项，当然，想要反抗的人并不是没有……只不过他们的下场可能比这两个选项都要惨得多。 天空城从天空中降下，漂浮在大图书馆格兰贝尔的上方，一边是从那里离开，诅咒着忒丝贝姬并且对未来一脸茫然的过往“神明”，一边是不断向着天空城输送那些由莉莉丝找来的辉水晶的骑士团员与天使……虽然人变少了但是要做的事情一点儿也没变少，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段能够悠然度过的闲暇时光了。 而此时，我们“可爱”的莉莉丝小姐正因为没事做而在瓦尔哈拉中到处闲逛，看看有什么地方能让她探险一番。 “嗯……这里是……” 已经从天空城表面的部分转到了内部，七拐八拐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坚持着看到门就往里走的莉莉丝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比位于忒丝贝姬那座塔之下的地下室还要更深入瓦尔哈拉的部分。 原本以为这种内部空间应该是是越来越黑暗的地方，不过结果却并没有给莉莉丝像是忒丝贝姬的地下室的那种感觉……宽敞亮堂的通道尽头，在那道门的后方是一座圆形的大厅。 大厅的地板是完全透明的玻璃结构，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的机械结构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运作，而许多屏幕一般的光斑环绕在大厅周围看的莉莉丝眼花缭乱头脑发晕。 “哟，你在这儿啊。“ 她用手扶着额头摇了摇脑袋，接着向大厅中的某个人打起了招呼。 “莉莉丝小姐，下午好。” 正在操作着什么东西的芙蕾雅没有回头，不过她还是习惯性的想要弯腰鞠躬……朝着莉莉丝的反方向稍稍欠了欠身。 “下午好……这是在干嘛？” 对于机械或者科技方面的东西，莉莉丝可是完全看不懂的。 “在将莉莉丝小姐您找来的辉水晶融合进瓦尔哈拉的驱动器以及主炮中，另外还要加强防护壁的作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莉莉丝小姐？” “额，其实也不是来找你，咱只是到处转转正好找到了这儿……不过倒是有问题想要问你，你……到底是谁啊？” “我的名字是芙蕾雅，这个应该早就说过了啊？为什么到现在还会问我这种问题？” 天使稍稍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略带疑惑的将视线转向了莉莉丝。 “不是名字啦，是说……明明天使不应该会有你这样特别的类型的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你在杰安特死前就已经……” “是这件事啊？要是这么问的话，我大概算是保险程序一类的东西吧？” “保险程序？” 莉莉丝对她不理解的词感到很头疼。 “嗯，因为我也经历过上一次的轮回。” “啊？” 突然说出了莉莉丝没有想到的话。 “不过我的记忆很短，只有杰安特死了之后到被忒丝贝姬大人秒杀为止短短的一段记忆，说起来，上一个轮回里的忒丝贝姬大人到最后可真恐怖，怕是能够直接和那个什么‘世界的意识’一挑一了吧？不过我还是觉得现在的忒丝贝姬大人比较好一点……” “等下等下等下！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也……能不能详细给咱说明一下！”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让莉莉丝一惊一愣的。 “哦，是这样的……在上一次的轮回里，莉莉丝小姐您死后忒丝贝姬大人杀上了瓦尔哈拉抢走安洁莉卡，那个时候在最后防线前防守的人就是我，不过被融合了您的血脉的忒丝贝姬大人秒杀了，之后……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遇到了和莉莉丝小姐长相一样的奇怪的人，她问咱愿不愿意帮你们，按她的说法，毕竟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杰安特死后到底哪个天使会拥有自我意识，这种随机选人不一定随的到我，我是随个站在相反立场上的人又会变得很麻烦，所以如果我愿意的话她可以帮我作下弊确定我一定会成为天使之长什么的……” “你说你遇到那个……叫奈阿的家伙！？” “是啊，是叫那个吧？好像是比我们种族的创造者还要伟大的神明？虽然是自称的，不过看她能让我们重来一次……估计也差不多了吧。” 芙蕾雅回过头继续操控起她之前正在操作的仪器。 “那家伙还真是……但是一想到她的脸，原本就算想道谢也会变得谢不起来……” 的确，不知该说是没轻没重还是太小孩子气，奈阿原本的性格实在让人无法对她抱以太多的尊重，就连感谢的话语也很难说出口……这样看的话她还不如一直都用天照御姬那个样子还更好一点不是么？ “同感……那么莉莉丝小姐找我还有什么事么？” “啊，没事了……咱去找贝姬看看吧……” 了解到了一些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所以也放下心来，现在，莉莉丝决定再去找忒丝贝姬聊聊天。 ———— 洁白的高塔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嗯，应该还是一样的。 在塔最下层的大厅中遇见了莉莲娜。 “你一个人在这儿么？忒丝贝姬和安洁莉卡呢？” “莉莉丝小姐……” 对于莉莉丝那条异形的尾巴，莉莲娜还是看不太习惯。 “忒丝贝姬大人……刚回房间，安洁莉卡的话……她说她去地面上……去稍微有点远的地方。” “嗯，稍微有点远的地方……咱知道是什么地方，让她去好了，咱找贝姬。” “额……” 不知道是该让开还是给莉莉丝带路，莉莲娜呆呆的立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毕竟那条尾巴真的有点吓人。 “没事没事，咱认识地方，咱自己去找她就好……嗯……” 望了望莉莲娜，莉莉丝略有所思的眼神让那名少女感到浑身发毛。 “嗯哼~” 莉莉丝冲着莉莲娜笑了笑。 “干，干嘛？” “没事~” 确实没什么事，只是想起来“上一次”的事情。 “贝姬。” “莉莉丝。” 推开门轻轻呼唤了一声屋内女性的名字，对方听到莉莉丝的声音之后，也那样轻轻的回应了一句。 颇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怎么样，事情忙完了么？”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以后，莉莉丝坐到了床上……环顾四周，洁白一片的房间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个拿我忌日做密码的机关锁还在嘛？” 冷不防的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坐在桌前的忒丝贝姬猛地一转头，看她瞪大了眼睛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突然想知道踩到莉莉丝的尾巴会怎么样？ “哼哼，很多很多事咱都知道呢。” 虽然告诉了其他人关于上一个轮回中的事情，但是莉莉丝并没有和忒丝贝姬说自己来过瓦尔哈拉去过她的房间，忒丝贝姬虽然也已经在之前把全部都告诉安洁莉卡的时候自己主动坦诚了地下的制造设备与培养槽，但是关于密码锁关于日记，关于她房间下方的那些具体的秘密忒丝贝姬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原本应该是埋藏在黑暗中的秘密突然被别人知道，也难怪忒丝贝姬会像受惊的猫一样惶惶不安了。 “你看，咱现在也没死，所以差不多该换个密码了吧？如果还有日记要藏的话……不过不是来找你说这些的啦。” 莉莉丝发出了“kikiki”的笑声，然后翻了个身趴在忒丝贝姬的床上，抬着眼，望着自己往日的爱人。 “怎么样，事情都办好了么？” “唔……” 忒丝贝姬没有立即回话，她望着莉莉丝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心想着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不过鉴于莉莉丝是在亲自经历了一个轮回后重新开始这第二次的人生，所以大概是没有的吧？ 算了，反正那些东西就算想要隐瞒迟早也会被莉莉丝知道…… “基本都算办妥了吧。” 忒丝贝姬耸了耸肩。 “昨天去皇都以神明的名义下达了神谕，宣告即将展开关系世界命运的最终决战……虽然大部分人好像都陷入了恐慌，不过皇帝本人倒是很跃跃欲试的样子，大概是赢了能够名垂千古，输了有全世界陪葬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说出来了，还真是个不能小看的家伙。” “皇都的骑士团会配合我们进行战斗，具体的协调工作已经交给你手下那个骑士团长去做了，还被问到我的手臂怎么了……就随口说了是在和敌人战斗时候失去的，这样能给别人一点儿危机感吧？对了……你猜猜我在皇都看见谁了。” 那一定是莉莉丝想不到的人，因为想到可以让她心爱的少女大吃一惊，忒丝贝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到谁了啊？咱认识的人就你们几个，没什么交际圈啊？” 莉莉丝满脸的疑惑。 忒丝贝姬，安洁莉卡，皇铭月，熟悉的就这三个，认识的也是和她们有关的人……除此之外自己并没有什么交友圈，说是遇到了谁…… “哼哼，猜不到吧？我遇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样，有着猫耳猫尾喵喵叫的女孩子……在皇帝的身边，听说是新的皇妃，名字好像是让叶……虽然我听不懂她喵喵叫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似乎皇帝听得懂，一开始我还怀疑是不是在瞎编，不过后来提到了你的名字……她让我转达给你，说是带她像你问好，当然这些是那个皇帝帮我翻译的。” “哎？哎哎哎哎哎哎！让让让让叶！！？？？？” 莉莉丝惊的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如果就是现在听忒丝贝姬提起了那个名字，莉莉丝根本就已经忘记了还有让叶这么个角色。 大概是看在作为保险措施将自己重新生下的这个份上，自己唯一给予了自由的“宠物”……都没指望她能在这个世界中活太久时间，怎么混着混着，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里就混成了皇妃了！？这这这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啊！！ “果然是你认识的人吧？能和我说说她是什么来头么？” “额，这个嘛……” 莉莉丝坐在床上盘起了腿，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将关于自己“宠物”们的事情说出了口。 “你……” “别用那种眼神看咱啦，贝姬……确实就像怪物一样，反正咱也没有否认过不是么……” 通过卵生的方式诞下大量分裂繁殖的自我劣化个体……这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的范畴，也难怪忒丝贝姬的神色会变得那样诧异。 “不……不是……莉莉丝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只是，那样的……算是你的孩子么？”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把那些东西当做咱的孩子看，充其量不过是咱这边单系血脉的劣化泛生，怎么可能是咱的孩子……虽然咱也觉得说这种话很无情，但是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因为将安洁莉卡视作自己的孩子而从恶魔变回了人类，想要重来一次拯救她的人生……然而，即使是这样的莉莉丝也依旧有着自己残忍无情的另一面，那些明明由她而生却无法被她视为“孩子”的“宠物”，注定只能被莉莉丝当做消耗品，永远也得不到它们“母亲”的爱。 或许，也是因为并非自己亲生的安洁莉卡代表着自己身为“人”之时的“母亲”这个含义，而那些明明自己亲生的“宠物”却代表着自己身为“怪物之母”的含义……越是看着那些与自己相似但却只会“喵喵”叫的面孔越是在心中清晰的刻下自己身为怪物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伤痕，因此对它们而言，莉莉丝的心中只有厌恶并无好感。 当然，这样的现实多少有些可笑了一些，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只因为自己的想法不同而擅自承认或者否认自己的“孩子”，这样的行为从根本上就已经称不上是“母亲”应有的行为……但是莉莉丝也并非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多么伟大的“母亲”，所以不管现在忒丝贝姬怎么看她，她都觉得无所谓。 “有时候还真觉得，你和我蛮像的。” 忒丝贝姬无奈的叹了口气。 认定了某个东西就会无视掉其他所有的东西，从这一点上来看忒丝贝姬和莉莉丝的性格倒是如出一辙。 “算了啦，也不是来和你说这些的……愿意留下来的人有多少，能成为战力么？” “……” 忒丝贝姬望着莉莉丝好一会儿，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桌子，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有七八个吧，已经比预想的要多了……不过想要参战的下位神倒是有不少，比起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那些上位的家伙，他们似乎更接近普通的人类一点。” “虽然能够成为战力的人不多就是了……这些时候我会尽可能把愿意留下来的人多训练训练。” 单臂撑着侧脸，忒丝贝姬倾着上半身，半靠在桌子前。 “莉莲娜呢？她也留下来了？” “……你居然会问别人的状况么？” “嘛，她是安洁莉卡的朋友吧？” “算是吧？好像在我走后一直守着这儿等着我……也辛苦她了，唉。” 忒丝贝姬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她的话满擅长结界类的防御魔法，明明是下位的却连连上位神的攻击都能挡下，好好培养的话应该能取得不错的效果，我打算让她去和芙蕾雅学习下瓦尔哈拉的具体结构之类的东西，到时候让她用魔法强化这座‘要塞’的防御壁……至于其他人的训练计划，要针对各自擅长的能力做提升，嗯……细节的部分我正在想，一边想一边写下来……” 忒丝贝姬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向着莉莉丝扬了扬……淡白色封面的本子轻轻薄薄，但是莉莉丝知道，记录在那本本子上的东西已经与她在地下室中找到的那些笔记本完全不同了。 “这个主意不错呢……行了，你继续忙吧，不打扰你了，咱去找找其他人看看~有空的话，记得写写新的日记，贝姬。” 从床上爬起来，莉莉丝拍拍屁股就朝着门口走去。 “我会记得的……” “莉莉丝。” 在她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忒丝贝姬小声的叫住了她。 “怎么了，什么事？” 莉莉丝回过头。 “……不，没事……” 不过，忒丝贝姬只是坐在桌前望着窗外的摇了摇头。 “嗯。” 莉莉丝稍微等了一下下，然后，在走出房门前，她冲着忒丝贝姬坐在桌前的背影眯起眼睛，露出了少女一般的灿烂笑容。 最后的一段时光（二） ============================== “有看到皇铭月么？” “你说那个鳞族的女孩么？刚刚她去图书馆去了。” “谢啦~” 从天空之城来到格兰贝尔，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和正好遇到的伊格尼斯聊了一会儿之后，知道对方正在准备出发去皇都协商两方骑士团合作的事宜，莉莉丝便没有久谈，而是询问其了对方有没有看到皇铭月。 似乎是去了图书馆里面，她难道会喜欢看书？总是有些英雄幻想，说不定真的趁着空闲时间去找类似的小说看了？真是的，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回个家什么的，我要是她的母亲的话…… 莉莉丝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给丢到了大脑外面去。 瞎操心。 “皇呆鱼？皇呆鱼你在这儿么？皇呆鱼？？” 偌大的图书馆内半个人影都看不见，虽然这儿的确很大，可就算是躲在哪个角落里沉浸于小说中的世界，自己都喊得这么大声了总应该听得见吧？还是说…… “那家伙不会又在给咱搞什么……” 四处都没有见到皇铭月，莉莉丝站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想了一会儿之后……一个箭步向着某个场所冲了过去。 穿过一排排书架，图开图书馆内侧的门，沿着通道小跑了一会儿，然后走下扶梯，又推开了一扇门。 “皇铭月！！！” 那名鳞族的女孩果然在这儿……一看到眼前这幅景象，莉莉丝立即变得怒气冲冲。 ———— 作为储物室使用的这间房间内的温度非常低，一开门冷气甚至就一个劲的往外冒，而这间储物室所放置的则是……莉莉丝的同胞们。 被用魔法冻结的躯体碎裂成一块一块，之前已经由莉莉丝尽最大可能分识出属于每一个人的躯体碎片将它们放在一起，那些碎块又被运回了这里，在永恒冻结的魔法之中出于非生非死的状态，而现在……皇铭月正到在那些碎块当中。 “你这只皇呆鱼到底在做什么！！不是都和你说了不要这么做么！死都不听咱的话是不是！！” 莉莉丝急忙跑了过去扶起皇铭月……少女意识模糊，鲜血吐得满脸都是。 甚至在地板上，鲜血都已经形成了小池塘般的规模，简直就像是将身体内所有的血都呕吐出来了一样，真不知道皇铭月的那副身体里哪来的这么多血液。 “莉莉丝小姐么……” 少女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你这个白痴！！你在做什么东西！！！咱不是都说了不要乱来么！！找死么，你是要找死么！！！！” 莉莉丝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飞的皇铭月满脸都是……只不过少女的脸上已经全是血迹了，再加点唾沫她好像也感觉不到。 “没关系的，我……死不掉的。” 等莉莉丝骂完之后，皇铭月努力挤出了个笑容这样说到。 “什么死的掉死不掉，这是死不死的掉的问题么！！” “额呵，是么……莉莉丝小姐还真是，关心我啊……所以我也想要帮莉莉丝小姐做点事，想来想去我最能派上用场的……果然还是利用这个死不掉的体质吧。” “咱不是说了会想其他办法么！！” “没关系的莉莉丝小姐，没关系的……” 轻轻推开了莉莉丝，皇铭月自己站了起来，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只是在死的时候比较难受而已……恢复了就没事了，你看，莉莉丝小姐……我已经复原好三人了。” 在房间的一角，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的三人静静地沉睡于冰封之中……望着那样的光景，莉莉丝不禁瞪大了眼睛。 “本来想给莉莉丝小姐一个惊喜的……如果知道自己的同族们能够复原，之后打起仗来应该也会更有动力一些吧？” 皇铭月笑了起来，虽然那满是鲜血的脸孔笑起来的模样着实不怎么好看。 “这……” 莉莉丝抿着嘴，不知到底该如何表示……是该对皇铭月道谢，还是该继续对她说教？ 鳞族的少女有着能够还原物体原本时间的能力，本来以为这个能力一辈子也就用来修修补补破损的物品而已，结果却突然有了“拯救一个种族”的机会，被魔法冰封冻结了“状态”的躯体非生非死，只有皇铭月的能力能够对其起作用……但是，原本根本不可能将时间追溯到那么久远的过去，因为所需要付出的魔力早已远超她的生命，然而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样，少女从辉水晶中获得了“不死”的能力，即使被轰到只剩双腿都能够重生……凭此能力，皇铭月一遍又一遍的支付她用一条命无法付清的魔力，往返生死之间不知多少次。 “没关系的啦，莉莉丝小姐……经过瓦尔哈拉的战斗我已经清楚的明白自己做不到像你们一样的去战斗，所以做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才是我发挥力量的最好方式不是么？生命会在需要牺牲的时候牺牲，不过要是牺牲不了……那就想想它在其他地方能够发挥余热的方法嘛。” “……咱倒是希望你用其他方式发挥余热，你这样子……咱总觉得你是在不学好。” 皱着眉，莉莉丝的表情无比纠结。 一方面的确皇铭月是她能够寄希望于拯救自己剩余的一族同胞们的希望，但是另一方面……皇铭月这种利用自己生命的方式又让她觉得实在无以报答……而且对方有跟着莉莉丝久了就不学好的嫌疑！ “哎嘿嘿，别说什么不学好啦……话说回来，莉莉丝小姐有吃东西么？” 皇铭月一边摸着头一边打着哈哈。 “吃东西……还没有，总觉得大家都在做事情的时候自己去吃的话有点不太对得起大家，但是也快到极限了，上一次进食还是在去瓦尔哈拉之前……干嘛！！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说到莉莉丝的进食当然就只能是那个了……能够填饱莉莉丝饥腹的东西除了“生命”之外就别无他物，这正是经由瘴毒的感染，异变为非人怪物并且与吞噬万物的“世界的意识”所连接在一起的证明。 这份饥饿感源自于这个世界。 皇铭月在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但是她现在突然问起这个的原因……莉莉丝刚开始还没怎么想就直接顺着说了，但是念头一转突然就明白，她会这么问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 “既然这样的话，那……要是不嫌弃，莉莉丝小姐就请……” “你给咱闭嘴！！不可能！！想都别想！！！你脑子是烧坏掉了！！这种事情你都想的出来么！！！” “但是……” “没什么但是！你给咱闭嘴！！咱马上就把你送回你妈那里去！！跟着咱你真的是出问题了！！” 清楚地知道了皇铭月的意图，莉莉丝恨不得一耳光抽过去。 “我不！！有什么不行的！！反正都是要吃，那吃一个不会死的不是对谁都好么！！莉莉丝小姐难道觉得就因为认识我所以宁愿去吃别人也不肯吃我么！这不过只是虚假的自我安慰而已，想着没有伤害我可是却伤害了不可能复活的生命！那样会让莉莉丝小姐您觉得好受些么？明明有其他办法让任何人都不受到伤害却因为自我安慰而选择伤害人的方法，难道莉莉丝小姐其实是喜欢那么做的么！！？” “你，你给咱闭嘴！！” “我不！！” 啪的一声，莉莉丝一个耳光抽在了皇铭月的脸上，然而，少女捂着通红的面颊（因为染血其实并看不出来），继续死命瞪着莉莉丝。 “不让我说我也要说！！我才不是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伟大的地方才会帮莉莉丝小姐的！我只想能够帮你分担一点，尽可能帮你减少一些你的罪孽！！莉莉丝小姐不是不喜欢那样么，不是觉得自己需要吃人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么！？那么现在不是有更好的选择，有可以让谁都不受到伤害的选择了么！为什么要拒绝？因为说过‘不会伤害我’所以就要去夺走其他人更加重要的生命，这样的想法难道是说明莉莉丝小姐其实觉得‘吃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么！？” “咱才没有觉得……” 少见的，莉莉丝在皇铭月的面前退缩了，她目光游移，躲躲闪闪。 “那么为什么不选我！！就算被吃也能够再生，就算死了也能够复活，只要留有残躯，我的生命莉莉丝小姐你就夺不走！会疼，会难受，可是不会死！！过后还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好好的和莉莉丝小姐说话，没有任何人的生命会被莉莉丝小姐您夺走！那么为什么不选这种方法！？认识的人不管怎么样反正不行，不认识的人就随便怎么都可以，莉莉丝小姐不是那种会随便将人分类，以此满足自己“遵守了不会伤害我”这个诺言的虚荣心的人吧！” “咱才不是为了满足虚荣心！！” 莉莉丝因激动而颤抖着。 一方面她的确不愿意做任何伤害皇铭月的事情，这根本不是用“事后反正能够恢复所以没关系”这种借口就能搪塞过去的，但是另一方面皇铭月说的也没错……就因为不愿意伤害她而去伤害其他的人，这种行为本身就是“虚伪”的良善……自己到底是对身为怪物也感到无所谓甚至喜好鲜血，还是觉得“食人”这种事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并非自己真正想要做的？ “那就吃我啊！！” 皇铭月说出来的话不管怎么听都觉得很有问题。 ———— 让皇铭月先洗了下脸把血洗干净，莉莉丝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把对方带到了自己临时当做卧室的图书馆客房当中。 “咱去拿点东西，你先等一会儿。” 跑出门外一会儿之后莉莉丝又跑了回来，她的手中多了几个瓶瓶罐罐。 “喂喂！你怎么就把衣服都脱了！！！” “反正总要脱的吧，虽然已经被血弄脏了……” 出去了没两分钟的莉莉丝回来就见到皇铭月已经脱得一干二净了……少女有些害羞的用手臂当着自己的胸部坐在床上，这幅样子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莉莉丝小姐拿的是？” 细长的玻璃瓶中装着颜色各异的液体。 “止痛药，麻醉药，安眠药……” 一瓶瓶的将药水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 “呃……不是太想喝这些……” 看了一眼那些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皇铭月就像是不想吃药的孩子一样往离药瓶远一些的位置挪了挪屁股。 “不行，必须给咱喝下去！！” 而莉莉丝则如同逼着自己的孩子喝药的母亲一样一脸严肃。 “先用这个局部麻醉……” 不知从哪里掏来了一个针筒，莉莉丝正在将一瓶透明的药液往那个针筒里灌……一看到那个，皇铭月浑身一阵哆嗦。 “咱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不，这根本不是对不对的问题，明明应该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是……” “如果，你真的能够成为咱的救赎的话……可是这么做本身就不是救赎的方法……对不起，咱也不明白……感觉，很混乱。” 莉莉丝一边将药剂全部灌进了针筒中，一边说着这些话。 是怪物又不想当个怪物，觉得已经是怪物所以也不会再纠结什么了可是一旦有希望却又渴求着那微乎其微的救赎，如果有能够不伤害其他人的方法的话自己的确想要尝试，但是要让自己去吃皇铭月……这种心情非常的矛盾，甚至弄得莉莉丝大脑中一片混乱。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方法，自己到底算不算是在自欺欺人…… “胳膊伸出来。” 试了试针筒能够正常的冒出药水之后，莉莉丝做到了皇铭月的身边。 明明对莉莉丝说着“来吃我吧”却在害怕打针疼痛的少女显得有些犹豫，她颤颤抖抖的伸出了自己的左臂，在莉莉丝抓住她手臂的时候却又猛地一缩。 “要反悔的话就趁现在。” “额，不是……我只是怕打针而已……” 抿了抿嘴唇，皇铭月将自己的胳膊升到了莉莉丝的面前。 轻轻按压手腕，少女白皙的肌肤下立即显露出血管的形状……才怪，皇铭月的手腕部分是被鳞片包裹着的。 鳞族在身体表面的部分位置都会覆盖有鳞片，因此莉莉丝只能将针筒往上移了移，从皇铭月的小臂上找到血管注射。 针尖刺入肌肤之下，轻轻推动栓杆，将那透明的液体注射进皇铭月的血管中。 “等一下就有效果了。” 拔出针管后，莉莉丝叹了口气。 结果最后，自己还是打算要这么做么…… ———— 将皇铭月的身子放正让她好好躺在床上，虽然莉莉丝知道这么做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少女成熟的肉体散发着香甜的气息……那是自己最为渴求的味道，莉莉丝努力遏制住了自己咽口水的冲动。 趴在皇铭月的身上，莉莉丝使劲嗅了嗅鼻子。 只有自己闻得到的香甜气息刺激着莉莉丝的鼻子和大脑，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 尝试性的咬了一下少女的肩头，撕下一块带骨的血肉，然后，紧张的注视着肩膀的骨头与伤口直到它们完全愈合为止。 莉莉丝咀嚼了起来，血肉的芳香一下子在她的口中扩散，令她不能自己。 再次咬下，这次力度比之前更加大了一些，接着，又一次注视着皇铭月身上的伤口愈合……现在在莉莉丝看来，那具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就像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蛋糕一般。 莉莉丝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 撕咬的幅度变大了，肩膀，手臂，脖子，胸口……不断地撕咬不断地愈合，很快，莉莉丝便开始埋头与皇铭月的腹中。 血液，骨头，肉块，大口撕下大口咀嚼，莉莉丝不断刨挖着那具腹腔内新生的脏器。 尾巴也缠了上来，将皇铭月的大腿整个咬断吞下，就像是缠住少女的一条蛇般，莉莉丝将皇铭月的身体从床上抱了起来。 森森白骨鲜血淋漓，不光是床单染红，现在地板上也全部都是一片又一片的血池……胸部以下的部分几乎只剩白骨，但是，只要莉莉丝一停下来，皇铭月的身体便马上开始了再生。 这份永生究竟是诅咒还是祝福？或许对于身处不同立场的人来说，这个问题有着不同的答案，而现在，莉莉丝已经忘记了纠结自己的立场与“不会伤害皇铭月”的誓言，完全沉浸在了血肉的芬芳当中。 长长的舌头舔过新生的肌肤，从腹腔之中卷走内脏与最鲜嫩的腹肉，三角形的鲨鱼齿如小刀般切割肉块，从腹部到胸口，莉莉丝撕咬着少女丰满的胸部，大口吞下夹带着脂肪的肉块。 顺着脖颈舔上脸孔，舌头舔过嘴唇与鼻翼，接着，轻吻着少女闭起的眼皮，舌头伸入其内，将眼球整个儿的剜了出来。 被食欲所刺激的莉莉丝完全化作了一头贪食的恶兽。 “唔……” 怀中的残骸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这突然地反应让莉莉丝一怔，她立刻停下了动作，将皇铭月的身体放回到床上……很快，被自己所啃食的部分完全恢复，但是，少女也睁开了眼睛。 “莉莉丝小姐……药效好像……过了耶？” 那是当然的了，原本药剂发挥着效果的身体已经几乎都被莉莉丝啃光了，新生的脏器与血肉之中并没有麻醉药的成分，理所当然……会有感觉了。 睡眠药的效果似乎还有一部分，皇铭月半睁着眼睛，她的样子看起来昏昏沉沉……但是，疼痛的感觉无疑已经恢复了。 “唔……咱……再去拿点药来……” 莉莉丝当然还没有吃饱，按照皇铭月的体型，莉莉丝最少还要吃掉她大部分的身体三到四遍才能暂时满足腹中的饥饿感。 “不……不用了……莉莉丝小姐……” 然而，身下的少女似乎并不想要再喝那些药。 “就这样吧……就这样……继续吧……” 皇铭月用双手搂住了莉莉丝的脖子，那双手臂因为安眠药仍在发挥效果而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半睡半醒的皇铭月眼神迷离，而她脸上的血迹则遮掩了正在逐渐泛起的那一抹绯红。 “睡过去的话……就感受不到……这种……温暖的……感觉了……” “随你的便了，受不了的话咱可不负责。” 拥抱着少女的身体，就如同爱人一般缠绵在一起，亲吻她的肌肤，然后，继续啃食那份血肉的圣餐。 “啊……啊啊……” 苦痛的呻吟中夹带着欢愉的音调，搂着莉莉丝的双臂更加加重了几分力道，将那啃食着自己身体的少女拥入怀中。 好痛……但是与人相拥的感觉…… 也好温暖…… ———— “你该不会是M吧？” 在结束了进食之后，背着瘫软的皇铭月去了浴室，帮她清洗好身体以后又换了一间客房。 刚刚那间房间已经让人去打扫了，大概见到那满屋子的血，负责打扫的人一定会吓一大跳吧？ 帮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出于相当疲倦状态的少女穿好衣服，让她躺在松软的大床上……而现在在大图书馆的外面，夜色也在渐渐降临。 “你睡吧。” 莉莉丝坐在床边抚摸着皇铭月的额头，望着少女那张疲倦的脸孔，莉莉丝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做这种事情肯定不对，但是不做的话就要去做更不对的事情……这就是根本没有解决途径的死循环。 最后因为没有麻醉药，皇铭月的身心都经历了非常巨大的痛苦，就算能够复原，但是那份疼痛却依旧让少女的精神处于异常疲倦的状态，这个样子恐怕是得躺好几天了……希望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东西…… 莉莉丝最后为皇铭月盖上一层薄薄的被子，接着，她从床边站起来正准备离开……这个时候，皇铭月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了莉莉丝那件连衣裙的裙角。 “莉莉丝小姐……” 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 “怎么了？” “今晚……能……陪我睡么？” 少女的请求出乎莉莉丝的预料，她眯起眼睛，望着躺在床上，面孔犹如发烧一样泛着仍未退去的绯红的那名少女。 “你什么意思？” 这样的“朋友”关系已经很糟糕了，莉莉丝并不想和皇铭月有着在这之上的其他关系……自己没有东西能够回报给那个为了她而付出的少女，不管对方是不是自愿也不管对方想不想要回报，总之莉莉丝对这样的行为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当中，所以……要是皇铭月以此来要求其他什么“回报”的话，莉莉丝不管怎么说都决定要把她送回她家里去了。 “就是……对母亲大人的话，我……从来没撒过娇，虽然想……但是……以前都不敢……可是，如果是莉莉丝小姐的话……总觉得……” “对你……撒撒娇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所以，莉莉丝小姐……能够陪我睡么？” 说出了那些话后，皇铭月朝着莉莉丝露出了笑容……红扑扑的脸孔笑起来的样子看上去像极了甜美的苹果，少女所想要从莉莉丝那里得到的“回报”，是……自己从前并不敢向她的母亲要求的“温暖”。 莉莉丝现在明白皇铭月之前所说的“温暖”是什么意思了，如果那就是她渴求的东西的话…… “真拿你没有办法。” 不如说如果允许莉莉丝这么做的话，如果给予莉莉丝这样做的资格的话…… 解开发带散下秀发，莉莉丝爬上了那张宽敞的大床，从后面抱住了皇铭月的身子。 “这样就可以了么？” “嗯……” 温暖的，柔软的……与人接触与人拥抱，本应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渴望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承认”亦即是母亲的“爱”，那正是皇铭月所说的“温暖”，而将这份渴求对莉莉丝诉说，无疑也是将她当做了…… 当然，这对莉莉丝而言也一样……安洁莉卡不可能承认她是她的母亲这一点莉莉丝早已心知肚明，自己无法从自己的女儿那里得到“爱的需求”，自己永远也无法对她履行自己“母亲的职责”，然而……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其他人，却将自己视作了“临时的母亲”，这让一直都深信自己并没有做谁的母亲的资格的莉莉丝，也感受到了一阵与血肉的温暖完全不同的，”人的温暖“。 “莉莉丝小姐，我能……抱抱你的尾巴么？” “干嘛啦，咱的尾巴又不是抱枕……不要啦……” “就……抱抱看嘛……” “唔……” 莉莉丝有些不情愿的将自己的尾巴伸到了皇铭月的面前，少女开心的抱住了那条尾巴。 “凉凉的……滑溜溜的……” 与“温暖”无缘的是冰冷怪异的触感，但是少女对此并无任何厌恶。 “所以都说了咱的尾巴不好抱的啊……” 莉莉丝抱怨着，但也没有将尾巴给抽回来。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怀抱着那条“冰冷”的尾巴，皇铭月闭上眼睛，渐渐陷入了梦乡之中，而莉莉丝也久违的……重新体验了一次“生而为人”的感觉。 “真是的……” 那样呢喃着的她，因为不好意思而在脸上挂着“羞涩”的表情，靠着皇铭月的后背，在随后也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 “是不是真的该和皇呆鱼她保持点距离……” 自言自语着这句话已经大半天了，坐在自己雇佣的马车后面，看到已经接近了目的地的莉莉丝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从昨天的“混乱”中清醒过来。 肚子也不饿了，最少也要好好打起精神吧！但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下次自己要进食的时候，不还是要去找……不行不行！不要想这些了！！ “谢啦。” 从马车后面蹦了下来的莉莉丝对着远去的马车使劲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向她的目的地。 “咱还以为你不在这里了……本来想昨天来看你的。” “我一晚上都在这儿……倒是我不觉得你有什么来看我的必要，我现在又不会再跑掉。” “不是那个意思……” 安洁莉卡……半躺在一片荒芜的小丘之上，半躺在…… 依代的墓边。 “喝酒了？” 安洁莉卡的身边满是酒瓶。 “从昨天起就一直在喝……这个不需要你过问吧？” “所以咱不是那个意思……” 安洁莉卡是唯一一个莉莉丝不知该怎么面对的人，在那名少女的面前，不管用什么样的说辞都让莉莉丝觉得非常尴尬。 代入母亲的角色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安洁莉卡绝对不会承认莉莉丝是她的母亲……那么朋友呢？显然两人间的关系也没有亲密到能够被称之为“朋友”。 在安洁莉卡的身边坐了下来，看样子对方倒是没有排斥莉莉丝的意思，这倒让她的心里多少安慰了一些。 “要不要陪你喝喝酒？” 莉莉丝尝试性的询问安洁莉卡。 “……”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看了莉莉丝一眼……接着，一个酒瓶就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原本以为和安洁莉卡要说上话还比较困难，但是对方看样子好像并不介意莉莉丝坐在这儿……略感高兴之余，莉莉丝捧起酒瓶一饮而尽。 廉价的劣质酒水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浓烈的辛辣感刺激着喉头令莉莉丝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喝不惯就别强行喝。” 和酒鬼安洁莉卡不同，莉莉丝并不是太能喝酒，就算喝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喝的那些比较柔和一点的淡酒……这种刺激性强的烈性饮料实在有些不太适合她。 “咳咳，咳咳……没事，就试一试……” 一边咳嗽一边擦着嘴角，然后，犹犹豫豫的…… “你……” 心中有无数想要询问安洁莉卡的问题，但是所有的一切全都堵在喉头，就像是被刚刚的烈酒从嗓子眼里冲了下去一样的说不出来。 “我没什么事，上次来扫墓最后也没扫成不是么？所以这次就来补一下，反正也快到结局了，想着能多陪她一会儿是一会儿，指不定以后也没机会了……” “这，这样么……” 在安洁莉卡的面前，莉莉丝显得异常拘谨了起来，她闪烁着目光，不太敢看向少女的脸。 “你呢，在结束之前……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 “咱……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咱，咱想……” “那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明明是安洁莉卡先提出的问题，可是没有等莉莉丝说完，她就擅自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站起来，将一地的酒瓶一一捡起丢到了自己带来的布袋子里，然后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莉莉丝，接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荒芜的原野中吹起寒风，莉莉丝紧抿着嘴唇，将在最后都没有能够说出口的愿望给咽了回去。 安洁莉卡，她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她知道的，所以没有让自己说出来。 因为她……讨厌自己的那个愿望，不想听到自己的那个愿望。 结果自始至终，我还是无法成为她的……昨天从皇铭月那里得到的安慰，就像是片刻的幻梦一般烟消云散。 得不到的承认，永远也听不到的那句话……在一切结束之前无法实现的愿望，就注定自己只能抱憾终身的这样离去。 我不是圣人，不是只要付出便不求回报的高洁之人，我也有我的愿望，我也有我的梦想，只是想要，从那名少女的口中亲耳听见……然而，故事即将结束，在自己注定将会与她们分别的这个故事结尾，在大家都在为了各自的理想而努力前行的现在，自己的愿望却始终无法实现。 坐在安洁莉卡好友的墓边，莉莉丝攥紧裙角，小声的哭泣了起来。 命运的终点 ==================== 时间如流水般静静流淌，平凡而又寻常的每一天来之不易，不管往日里是何角色，现在也都尽情享受着这“时日不多”的平凡，而其他的一切准备事项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然后，终于到了决定命运的那一刻来临。 “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现在，皇都与格兰贝尔的骑士团正在荒漠中集结……最后的一役，就要开始了。” 不同的思念汇聚在一起，救世的伟愿承载千年，如今正是终结之时，如今正是开始之际……在落日之时开始，与黎明之际结束，世界的命运，就将在明日的朝阳升起之前决定。 “我等神明将与你们并肩作战！夺回大地，夺回天空，夺回海洋，夺回曾经生机勃勃的这个世界！！从今往后，汝等生于大地之人的命运将由自己掌握，为这千年的宿命划上句号！战斗然后骄傲的死去，将自己的姓名与这场战役流传于后世！！是被吞噬还是吞噬我们的敌人，今夜就将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为了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明天，向这个世界亮出你们的獠牙吧！！” “好累，给那些家伙们做战前演讲好累，这种事情以前明明都是诺亚……” 为了鼓舞士气而给骑士团做完了演讲的忒丝贝姬回到瓦尔哈拉，看得出来她不是很适应做这种工作，不过……三柱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就算想要推给别人也没有办法了。 “咱倒是觉得你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莉莉丝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望着忒丝贝姬。 “底下的骑士团都配备了融合有辉水晶的装备，就算死龙蜂拥而出，要让它们抵挡到天明应该也不成问题，连皇帝都御驾亲征了，看来是真的想要流芳千古……这边的准备工作怎么样了？” “都完成了，瓦尔哈拉的驱动以及炮击由跟着芙蕾雅学习的下位神们负责，等下迎击死龙群的工作就交给那个天使长率领的天使军团了，其余的人手则负责瓦尔哈拉的防卫工作……封印术皇铭月她已经完全掌握，因为有不死能力的关系可以支付复数生命的魔力……等下也由她一个人负责发动封印术，一直在说什么‘我行不行我行不行’这种话，咱可是鼓励了她好一会儿……至于‘世界的意识’，就由咱们三个负责了。” 莉莉丝，忒丝贝姬，还有……安洁莉卡。 “那边是对方的大本营，死龙能够无限次数的复生并且立即加入战场，拖得时间越长对咱们越不利，而且也不知道辉水晶的‘加护’到底能持续多久让咱们免疫瘴毒……因此必须速战速决！由芙蕾雅牵制住死龙群，瓦尔哈拉作为支援，咱们三人将‘世界的意识’削弱到一定程度，然后让皇铭月直接对‘世界的意识’本体发动封印术，作战就是这样，没问题吧！” 安洁莉卡耸了耸肩表示没问题，不过忒丝贝姬看起来倒是有些疑问。 “没问题是没问题，只是……对那个‘世界的意识’发动封印术到底有没有效果？而且，要是能够封印的话以前为什么……” “没问题的，相信咱！‘世界的意识’就是主题，死龙则是它的触角，过去统帅死龙群的死龙之王则是终端，过去对死龙之王使用封印术而令那个法术通过终端扩散出去从而影响了整个死龙群，这次直接对本体使用的话，一定能够彻底结束掉这一切！将‘世界的意识’从这个世界中剥离，丢掉遥远的异次元中，这样就没问题了！只要咱们能够将她削弱到会受封印术影响的程度就行！没问题的！” 莉莉丝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她翘着鼻子挺着胸膛，连说数个“没问题”。 “希望真的没问题吧……” 太过自信总归不是好事，忒丝贝姬希望到时候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毕竟一千年前…… “往好里想嘛！！这么多事情都撑过来了……没有什么剧情没有什么曲折，接下来就只是最终的一场硬仗！输了的话所有的一切全都没意义了，所以一定会赢的！！没错就是这样！” 莉莉丝安慰人的方式有些太强词夺理了，明明她应该比说都更清楚……命运可不会管你有没有意义。 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走到了这里坚持到了这里，剩下的也就是只有这样，打一场漂亮的胜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妥协的方法。 “那么，通知瓦尔哈拉的所有人，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准备开始作战吧！” 反正都到最后了，与其紧张兮兮的不如干脆高兴一点儿好了……接下来的就是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了不是么？ ———— “我能行的我能行的我能行的我能……” “……你别这么紧张嘛……” 站在瓦尔哈拉的舰桥上，换了一身巫女装束的皇铭月双手紧紧握在胸前，重复不听的念叨着“我能行的”，那副样子连莉莉丝看了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相信自己啦，没事的，就算搞砸了也不会有人怪你的，因为搞砸了的话咱们就都死翘翘了哈哈哈哈哈……不过你就不知道会不会死了，也许能顺利活到下一个世代？那样不就会被下个世代的种族们当成神明崇拜了么？” “不，不要说那种恐怖的话啊莉莉丝小姐！” 皇铭月的表情快哭出来了……莉莉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问题的啦，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其他全部交给咱。” “唔……” 从忒丝贝姬与莉莉丝那里学习了过去曾经对死龙之王使用过的封印术，原本就是鳞族的知识结果却有外族传承下来的结果也很让人唏嘘……不过现在好歹是回到了它正统的传承者手中，虽然，这个传承者不是那么的靠谱。 一下子就被交给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让皇铭月始终没办法冷静下来，毕竟自己的成败关系到无数人的安危甚至整个世界的未来，这份重担让少女感到有些难以承受……不过，莉莉丝倒是无所谓，她安慰着皇铭月说着“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这样的话。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命运不会等到你准备好了所有东西才缓缓降临，很多时候我们全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凭着运气与不停的努力迈过一道道难关，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人会怪你，因为…… “因为咱们全都挂了嘛！啊哈哈哈！” 莉莉丝又重复了一遍她那没品的笑话，这害的皇铭月浑身一阵哆嗦，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好了，莉莉丝……别再刺激她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别总拿别人寻开心。” 忒丝贝姬，安洁莉卡，以及准备率队出征的芙蕾雅……聚集在舰桥上的人陆续多了起来。 “那就开始吧。” 再一次拍了拍皇铭月的后背以示鼓励，莉莉丝深吸一口气…… “打开传送通道！” 夜幕笼罩的荒原上，以及摆好了防御阵型的骑士团聚集于此，而天空中，从云端降下，纯白的“城市”向着前方缓缓前进……接着，一道光束从“城市”的前端射出。 通过数次打开“门”的封印来校对坐标，最终实现了创造出前往“里世界”的通道的可能性，这一次需要打开的不再是遗迹中单独的一扇“门”，而是能够容纳瓦尔哈拉这座“城市”兼“战舰”能够通行的巨大通道。 “打开了！” 光束指引的前端，一道散发着混沌色彩的“门”渐渐成型，渐渐扩张，而伴随着通道的开启……瘴毒的强风从那边猛吹而来。 “这样子没问题吧，这么浓烈的瘴气……” “等下的比这个要浓的多呢……要是有问题可就全都玩完了。” 忒丝贝姬有些担心的样子，不过莉莉丝倒是胸有成竹。 用死龙做了许多次的实验，确定了通过制作辉水晶的饰品与装备能够在完全由瘴气构成的封闭空间内不受其害一定的时间，虽然无法与“世界的意识”所排出的黑色瘴毒做对比实验，不过这也基本保证了众人在“里世界”中的活动至少可以不用考虑短期的环境因素，至于长期……莉莉丝觉得如果输了的话她们不用等那么长时间就已经玩完了。 作为通道的门慢慢扩大，泛滥其中的混沌色彩渐渐固定，形成了一片令人恶心反胃的暗紫色……前往“里世界”的通道已经完全成型了。 吼声从通道的那一端传来，伴随着弥漫而开的瘴毒紫雾，异形的巨兽们扇动着翅膀，一只接着一只的穿过通道，来到现世。 大群的死龙出现在了天空之中，虽然规模尚不及千年前那般铺天盖地，但是，形成那种规模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异形的巨兽们嘶吼着，将这片夜幕下最后的一点儿“日常”彻底撕碎。 “主炮充能完毕，把前路扫清！！全速前进！” 耀目的白光从那座天空城中亮起，两道直线式的光柱朝着通道内侧射入，瞬间就将尚未成型的死龙群扫空大半……这座由上一个世代遗赠与后世的“战舰”，历经千年岁月终于再度得以发挥作用。 引擎轰鸣，白色城市内部的机械结构正全力加速，经过辉水晶增幅的驱动程序，护盾与主炮全部运转正常……在扫清挡路的死龙群之后，如同汇聚了希望的“结晶”一般，在地面上的骑士团们众目睽睽之下，瓦尔哈拉缓缓驶入通向里世界的通道。 紫黑色的雾气弥漫在整片空间之中，由瘴毒形成的黑色浓云在天空上翻滚，犹如将一大堆不明物质投入其中的魔女坩埚般令人反胃……望不见尽头的荒芜大地与这黑紫二色的空间组合，便是名为“里世界”的全部。 没有任何活物能够在这里生存，强烈的瘴毒甚至连大部分的无机物都能够分解……通道的入口依旧敞开，在防护罩的保护之下，瓦尔哈拉承载着心怀救世之愿的“英雄们”，踏入这片万劫不复的埋骨之地。 命运的终点（二） ========================== “来了。” 翻滚着的云端的另一头，大片的黑色仿佛那些毒云的分支一般蠕动着……需要仔细看才能看清，那些全部都是挤在一起的死龙。 “上一个世代的支配者们的残骸么……明明交手了这么多次，现在才知道这些家伙的来历……” “别感叹啦，准备上了。” 莉莉丝用胳膊肘捅了捅忒丝贝姬，示意她不要在这种时候再感叹什么东西了……马上就是拼命的时候啦！ “那么我就我先走一步，接下来，只能祝各位武运昌隆了。” 扬起双翼，洁白的羽毛三三两两飘落而下，高高举起手中长枪，芙蕾雅率领着她的天使大队，率先离开瓦尔哈拉，前去迎击蜂拥而至的死龙群。 而这个时候，紫黑色的云海之间也传来阵阵雷鸣……伴随着如污泥般倾泻而下的黑色瘴毒，巨大的球形“石块”从云海中显露而出。 ———— “那个就是，世界的意识，伊邪那美……” 彷如石雕一般拙劣而又诡异的面孔，巨大的球状“怪物”体积甚至超过了整座瓦尔哈拉，狞笑着的眼与嘴就像是泉眼一般，从那之中，黑色的瘴毒不停地向外流淌。 “咱们上！由天使们拖住死龙群，其他穿过通道的死龙不用管！让那边的骑士团自己解决！！搞定那个大家伙就一切OK了！小心它的瘴毒攻击范围非常广，千万别被击中！瓦尔哈拉的主炮发射时机你们自行判断！皇呆鱼你和咱用通讯的符纸保持联系，需要使用封印术的时候咱会告诉你！” 忒丝贝姬与莉莉丝先后飞离瓦尔哈拉的舰桥，安洁莉卡跟在之后……她在临走之前冲着皇铭月点点头，轻轻说了声“加油”。 接着，乘上黑色的长龙，少女驰骋与天际云端。 偌大的舰桥之上，就只剩下皇铭月了……她依旧保持着双手紧扣在胸前的姿势。 “加油，加油，我能行的，我能行的……我能行的！！！！” 一离开瓦尔哈拉的防护罩范围便立即感受到了那附着在自己肌肤表面的粘稠瘴气，仿佛陷入泥潭中一样让人透不过气……幸好现在有辉水晶的加护暂时不用担心，不然可就不只是透不过气的问题了。 右手一转，融入了辉水晶弥补断口，重新锻造的那柄翠玉弯刀便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迎着扑面而来的腥风，忒丝贝姬率先挥刀迎上。 瘴气如涡流一般在那巨物的周围旋转，其中夹带着的黑色颗粒肉眼可见……那些都是不能接触到的东西，普通的瘴气还能够依靠辉水晶的力量清除，但是由世界的意识“伊邪那美”所吐出的那些黑色瘴毒，是绝对不能够接触的必死之物。 “给我，去死！！！” 翠玉的弯刀闪烁着新生的光彩，伴随着忒丝贝姬的疾驰，一道“绿线”划开重重黑雾。 “咕！！！” 球体……世界的意识“伊邪那美”发出了就像是叫声一般的诡异轰鸣，接着，黑色的瘴毒聚集起来，形成了如同手足一般的“触须”，从天空与地面之上一同向着“来犯”的众人席卷而来。 就像是黑云压城的天空与颤动着的大地上下闭合，霎时间整片空间中似乎都没有了能够躲避的地方……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轰过去不就好了！忒丝贝姬！！！” 莉莉丝高喊着跟上了忒丝贝姬，面对着自上方与下方一同夹击而来的“天”与“地”…… “见识见识，咱/我们的厉害！！” 两人靠在一起，忒丝贝姬举起右手，莉莉丝举起左手，汹涌的魔力，在两人的掌间涌动。 “盛开吧，久远之花。” “起舞吧，千岁之鸟。” “吹散吧，无穷之风。” “与彼岸之夜中升起，荡尽此间污浊之物，还予此间清净世界……为吾等照亮前进之路，常世之月！” 自两人掌间升起，苍白的月轮散发出清冷的光辉……净化污秽驱逐瘴气，明月所照的世界之下，黑色的瘴毒渐渐消散，在那闭合的“天”与“地”间，硬生生开辟出一个彷如独立于此之世外的“清净世界”。 微风清扬水纹荡漾，汇聚了具有二人特性的风与水的魔力，创造出不同以往的独特结界。 月轮在上，月轮在下，空间仿佛被分为两半，头顶上方是悬挂于黑云之间的明月，而两人脚下……荡漾起道道波纹，瘴毒的潮汐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清净的湖面，彷如镜中世界般倒映着明月的身影。 这是莉莉丝与忒丝贝姬为了这一刻而共练的绝招。 月亮上升，月亮下沉，天空中的月与水面下的月不断拉开距离，将那由瘴气构成的黑色天地向外推开，接着，两手同时下放，如同被引力所吸引一般，天空中的明月向着下方坠落，而湖面镜影中的月轮也同时扩大，仿佛向着水面直冲而上。 月与月，实与虚，真实的月轮与虚幻的倒映在莉莉丝与忒丝贝姬二人合力牵引之下最终汇聚 ……相撞在了一起。 湖面化作隔开双月的一道银线，伴随着天空之月的坠落波浪泛滥而起激荡出一轮又一轮澄净的魔力，如狂暴的漩涡一般旋转不停，也如宁静散落的花瓣一般四散而开，洁白的月轮相互撞击，迸裂，碎开，伴随着那与瘴气截然不同的潮汐，无尽的魔力在这片空间中扩散而开。 瘴毒的浪潮退去，澄清的魔力扫空一切，黑色的“天”与“地”再次卷回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伴随着这由瘴气所构成的屏障消失，那张令人厌恶的石头面孔，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趁现在！！” 前路畅通，魔力的激荡仍在持续，致命的黑色瘴毒无法立即汇聚到“伊邪那美”的身边，趁此机会，莉莉丝等人一同杀向那个并不灵活的巨型“怪物”。 青光点点，翠玉的弯刀切开石头的表面，急速飞翔，将那道切痕扩大扩大再扩大，然后，在飞至顶点之时猛一转身…… “喝啊啊啊啊啊！！！！” 凝结，汇聚，旋转，压缩……将席卷天地的飓风压缩为了透明的长枪，对着那在“世界的意识”的石头表面被自己切出的细长切口投掷而去。 风矛毫无悬念的刺入其中，接着，一声令天地都为之一震得巨响则示意忒丝贝姬的攻击成功的在对方的内部爆开……大块的石头表面碎开落下，虽然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对“世界的意识”造成了伤害，但是起码从感觉上来说应该算是成功的一击。 “咕嘎嘎嘎嘎嘎！！！！！” 诡异的声响又从那个石头怪物的内部传出，这到底是代表了痛苦还是愤怒的吼叫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让它永远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去死吧，你这混蛋！！” 天地之间黑龙起舞。 向着一直以来诅咒着自己也被自己所诅咒的“命运”挥出刀刃，黑色的剑闪隐没与瘴气之间几乎看不分清。 “安洁莉卡！！你不是贝姬，别对着表面砍！那家伙体积太大了没效果的！往眼睛嘴巴里打过去！虽然是雕刻一样的玩意但是既然弄出来了那一定也是有意义的！！注意别沾到瘴毒！！！” 传来了莉莉丝的喊声。 虽然并不想听谁指挥，不过安洁莉卡还是采用了莉莉丝的“建议”，巨龙一振向着石头表面眼睛的位置飞去，躲开从那巨大的窟窿中流淌而出的如同瀑布一般的瘴毒之泪，安洁莉卡再次挥动刀刃，向着那之中斩出一道道刀岚剑闪。 剑闪没入巨物体内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如血一般喷涌而出的黑色瘴毒……安洁莉卡操控着脚下的巨龙灵巧的避开了那致命的“血液”，与此同时，巨物再次发出了恐怖而又诡异的“嚎叫”。 “嚯呀！！” 另一边，莉莉丝从上方降落在了巨物的“头顶”。 如瓦尔哈拉一般广阔的面积，石质的“荒原”之上弥漫着雾状的瘴毒，不过，莉莉丝凭借着自己这早已与瘴毒融为一体的身体，基本可以免受这类瘴气的危害。 “绝水剑！” 抽出自己的骨头，再度化为那柄可以绝断沧海的长剑。 自从与皇凝汐交手的时候使用过一次一来，就一直寄存在自己的体内积攒魔力，就算是在瓦尔哈拉一役中都没有拿出来用过的这柄剑，如今，积蓄在其内部的魔力已经无比庞大。 跪坐在岩石的“地面”上，莉莉丝将她的手中的那柄“毒刺”朝着“地面”猛地刺了下去。 绝水剑非常轻易的便刺入了理应比骨骼更加坚硬的石头之中，就像以前自己一直在做的那样，就像自己过去用自己的尾巴刺入死龙的头部操控死龙一样，迅速而凶猛的一击，虽然无法做到操控如此庞大的怪物，但是，只要把自己所储存着的魔力通过这把“毒刺”一样的长剑射入“世界的意识”之内的话，应该能够引发如同内爆一般的效果，就像忒丝贝姬的压缩风矛一样……不管这玩意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生物，总够它吃一壶的了。 “快点歇菜吧你！！喝呀呀呀呀！！” 大声的喊着，因为这临近最后的一刻而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将剑中所储存的魔力，一股脑儿的向着“伊邪那美”的内部“注射”了进去。 就像是血型或者基因一样，每个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血型与基因序列，如果不是相同的血型就随便乱输的话会很容易造成死亡，而流淌在血液中的魔力也是一样的。 就像忒丝贝姬的魔力偏向“风”的属性而莉莉丝则偏向“水”的属性，不同的魔力有着不同的属性，虽然在释放出来的时候能够通过融合聚集产生莫大的能量，但是，如果是注入体内的话，就好比是往一碗清酒之中倒入一杯牛奶，原本完整无缺井然有序的魔力网络立即就会被污染成一片混乱的样子……如果是人的话，大概就会从体内爆开而死。 在看不到的地方，在那层岩石的表面之下，碧蓝的魔力如丝一般侵入“世界的意识”的内核，扎根与那漆黑的意识之内，如癌细胞一样疯狂生长，破坏，吞噬，融合与异变。 膝下的“地面”传来了强烈的震动感，莉莉丝立即从她跪坐着的地方跳起，重新施展飞行的法术远离“世界的意识”。 “嘎嘎嘎嘎嘎！！！” 就像是水球破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从那巨物的体内传出，看来，就连黑色的瘴毒也无法阻止莉莉丝的“魔力污染”。 自己最擅长做的果然是这种事情呢……在以前操纵死龙，就像是死龙群中的癌细胞一样，将目标一个接一个的吞噬掉‘成为了“恶食王”之后又诞下了那些“宠物”，让它们代替自己去成为繁殖泛滥的“癌”，而现在……依旧还是同样的手段。 “只要有效果谁管他手段怎么样啦！！！” 当然莉莉丝看得很开，完全不会在乎这种事情到底卑不卑鄙。 巨物晃动着，整个空间似乎都随着那宛若天体一般的巨物的晃动而开始了摇晃，天空之中黑色的瘴毒如雨水般落下，而下方的紫色大地则开始了塌陷。 看来，这一次莉莉丝实实在在的给“世界的意识”造成了难以修补的伤害。 “咕嘎嘎嘎！！！” 之前由莉莉丝与忒丝贝姬二人合力施展，屏退了瘴毒的魔力激荡此时早已所剩无几，感受到了威胁的“伊邪那美”，立即操纵其它最大的武器……瘴气的触手再一次从天地间伸了出来，向着令它体会到到“痛苦”的几人席卷而去，然而，将那几只“小虫子”吞噬的机会始终没有到来。 金色的光柱冲破瘴毒的封锁，瓦尔哈拉的主炮在完成了充能候再一次发射，融合了辉水晶的力量的那数道光柱，便是最为克制瘴毒，宛如天敌一般的存在，也是在莉莉丝的计划中最有力的支援。 击穿瘴气的云霭，击毁瘴毒凝成的触手……金色的光柱准确命中了吞吐瘴毒的源头，“世界的意识”那庞大的身躯。 光柱击碎了石头的表面，宛如射穿天体的弓箭一般穿透“伊邪那美”巨大的身躯，从另一面迸射而出，消失在地平线的远端。 “咕咕嘎嘎嘎！！” 被射穿的巨物再次发出了诡异的“嚎叫”，大量的瘴毒从那张破损的“脸孔”之内流淌而出，就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一般泄露着瘴毒，巨型的“天体”一边缓缓坠下。 “比想象的要简单嘛！！皇呆鱼！就是现在！！” 比自己预想中的战斗要顺利不少，莉莉丝在感到兴奋之余立即通过传讯的魔法告知皇铭月抓住现在这个时机。 “世界的意识”已经被削弱到能够对其使用封印术的程度了。 瓦尔哈拉的舰桥之上，在莉莉丝有所提示之前，少女就已经开始了行动……倾尽自己全心全灵，构建出自己此前反复一次次练习过的那个“古代魔法”。 付出所有的魔力，接着付出生命，在意识消散之前重生，反复付出的过程……一次次的死亡已经让皇铭月熟于此事，回复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也越来越能够将自己的生命衔接上死亡的过程，正因为这样，才有了这个让她一人施展原本需要三个像忒丝贝姬那样的强大魔力才能够施展的封印术的作战计划。 无限的生命意味着无限的魔力，无数次的付出所构建而出的，是较之千年前忒丝贝姬，诺亚与杰安特三人联手释放都更加庞大的魔法结界。 复杂的魔法纹路以皇铭月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转眼之间便遍布整座瓦尔哈拉，接着，继续向外扩散的魔法纹路形成了如同花瓣一般的结构，于那座洁白的天空之城上盛开绽放。 “我能行的！！！！” 伴随着皇铭月那声底气十足的高呼，无数魔力的丝线自花瓣中蔓延而开，向着坠落的巨物伸展而去。 就像是缠上了猎物的蛛丝，由纯粹的魔力所构成的丝线开始一层又一层的将那庞大到宛如”天体“一般的巨物缠绕包裹，紧接着，“花瓣”离开了瓦尔哈拉的平台，也朝着被“丝”所缠绕的目标纷飞而去，一片又一片的裹在了那庞大怪物身上。 “就是这样！马上就成功了！” 封印术即将完成，胜利就在眼前……命运仿佛已经打开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荣光大道，希望与心中满溢而出，然而，在下一个瞬间，前路再次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下。 “嘎嘎嘎咕咕咕咕噶！！” 破裂，爆发，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完成了蜕变，黑色的瘴毒急速膨胀，自“世界的意识”那石球天体般的外壳之下窜出，将束缚着“自身”的魔力全部冲散。 嘴，眼睛，鼻子，那张雕刻在石球表面的面孔彻底崩毁，伴随着包裹之物的消失，其内部真正的存在终于暴露于众人视线之中。 那是由黑色的瘴毒所凝聚而成的“块”。 是气体也是肉体，是固体也是流体，无法以常理判断的不定形之物，又在转瞬之间贯通天地，形成了连接着天空与大地的黑色的“柱”，接着，眼睛睁开了，嘴巴张开了，手与其他能够被称之为“肢体”的东西，从那黑色的“存在”中伸出来了。 无数的“眼”遍布在那个东西的全身，无数的“嘴”遍布在那个东西的全身，无数黑色的“人类形状的肢体”从那个东西的身上延展开来，形成了无数条新的“触手”。 “我……失败了？？” 魔力不再受到自己控制，封印术的结界转瞬即逝，尚未从法术失败的挫折中回过神来，皇铭月所处的瓦尔哈拉便产生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摔倒在舰桥上的皇铭月抬起头，这不过这一眨眼的功夫，她所看到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眼”中是“嘴”，“嘴”中是“眼”，黑色的“肉块”上，无数人类的手臂竭尽全力向外伸展，仿佛想要将少女拉入其中，加入它们的行列。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在众人还未从“世界的意识”的变化中惊醒之时……那个怪物的“触手”，已经缠上了作为支援的空中之城。 “不，不要……” 跌坐在舰桥上的皇铭月想要向后退，但是黑色的手臂抓住了她的脚将她向着“触手”的内部拉过去，拼命挣扎着的少女无法摆脱那些手臂的纠缠，越来越多的“手”扒上了她的身体，就在她即将被吞没之时，一道碧蓝从天而降，斩断了缠绕在瓦尔哈拉舰桥部分的那根巨大“触手”。 “没事吧，皇呆鱼！！” “莉莉丝小姐，我，我……我失败了，我失败了，都是我，我的……” “不关你的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是这个鬼玩意转阶段了！最终boss一定会有二阶段是常识，这也在预料之中！” 虽然莉莉丝用这种话安慰着皇铭月，但是从她的表情和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液可以看出……这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虽然多少都会想着防备一下对方的后手，但是这个“后手”也太…… “驱，驱动引擎被缠上了！！那个东西正在入侵瓦尔哈拉的内部！！是在，侵蚀！！快阻止它！它要……要控制主炮了！！” 用魔法构建的通讯网络中传来了莉莲娜的声音，莉莉丝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孩现在应该正在瓦尔哈拉的中枢系统那里工作。 “该死，这玩意……贝姬！！安洁莉卡！！帮咱一把！！把缠上来的触手赶快清理掉！！” 不妙啊，这东西。 莉莉丝望着她的面前，那条刚刚被自己所切断的巨大“触手”。 黑色的瘴毒融入金属之间，不一会儿，面前的地面上就像是覆盖上了一层菌毯一样变得粘滑潮湿。 “这破玩意是进化了么，不对，侵蚀是瘴毒原本就有的功能，只是从来没想到……除了生物之外，居然，连无机物也可以……该死！” 对方的目的简洁明了，那就是控制这座对其威胁最大的空中城。 莉莉丝等人的攻击虽然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最多也就是能够削弱“世界的意识”，根本比不上瓦尔哈拉的主炮轰炸所造成的伤害，而只要解决了瓦尔哈拉的话，恐怕其他人就很难在对“世界的意识”造成有效攻击了。 瘴毒的触手正在不断缠来，从远处看的话，就如同树木生长出的枝干一样，而瓦尔哈拉，就是那枝干顶头的“鸟巢”。 只不过现在这个“鸟巢”想要离开“枝干”稍微有些困难。 黑色的瘴毒在城市中蔓延，转眼之间不管是地面还是墙壁上都开始产生厚厚的“菌毯”，渗入缝隙侵入地下，瘴毒在瓦尔哈拉的内部四处侵袭，将无机的金属侵蚀感染，转化为了与瘴毒一样的有机“血肉”。 黑色的血管中流淌着黑色的血液，接着是肌肉，脏器……从被侵蚀地方，异形的“血肉”正在不断产生。 无形之物的转生之宴，“世界的意识”正在将瓦尔哈拉转化为它自己的一部分。 “阻止它！！！” 比起这种东西，莉莉丝还是更喜欢面对面的交火……耍阴招应该是自己的特长才对！！ 命运的终点（三） ========================== “这种东西要怎么才砍的断！” 连接着瓦尔哈拉与化身为黑色巨柱的“世界的意识”间的触手已经多到根本砍不光了，布满了眼睛，嘴巴，手臂等等“物件”的触手拧成了一条漆黑的巨臂，其直径早已超过百米……面对这样的东西，安洁莉卡实在是有心难为。 使出全力的斩击只能切断表面的一小部分，根本无法伤及“触手”的内部……更多的触手袭来，安洁莉卡只得驱使着巨龙在空中左躲右闪，完全无法保持对连接着瓦尔哈拉与“世界的意识”的那根巨大触手进行持续攻击。 “该死，有什么办法……” 莉莉丝现在正忙着阻止瘴毒对瓦尔哈拉的侵蚀，而显然现在也不可能指望瓦尔哈拉的火力援助……说实话目前瓦尔哈拉的主炮没有朝着自己这边射就已经说明莉莉丝正在努力了。 人手不足的缺点现在体现了出来，能够成为真正战力的人太少，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就开始变得难以处理了起来……又或者，正是在这种时候，才需要真正有能力扛起重担的人出现。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忒丝贝姬全力斩出的风刃切入那根巨型“触手”的躯体，斩断了几乎三分之一的面积。 能行！虽然没能一下子就斩断，但是只要这样再来两三下的话！！望着那刀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层次的斩击，安洁莉卡的心中百感交集。 有嫉妒也有羡慕，有渴望也有厌恶，正因为那是忒丝贝姬，是给予了自己人生也夺走了自己人生的人，是自己爱过但也憎恨着的人……对她的感情无法以简单的一两句话来阐述，但是也正因为那是忒丝贝姬……所以这个时候，只能相信她可以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不行么……” 但是，忒丝贝姬的目光中却带着失败的沮丧感……刚刚的斩击的确伤到了那根触手，只要重复两三次的话的确可以将其彻底斩断，但是…… 就像是用刀刃斩过从石上流过的泉水，就像是用刀刃划过无处不在的空气……即使刀刃再怎么锋利即使挥刀的动作再怎么迅速，然而流水只能被斩断一时，空间也只能被切断一瞬。 在那之后不论流水亦或者空间便会恢复，而那根触手，亦是一样。 构成了其本体的并非“肉体”而是原本无形的瘴毒，同时兼具气体与液体的所有特性，又因聚集在一起而显现出了固体的形态……一次斩击虽然能够将其切断片刻，但是其后的瘴毒旋即便立刻涌了上来，将刚刚的切口在一瞬间填平。 何其夸张的再生速度，除非能够一下子将它切断，不然的话……就必须持续不断一刻也不停歇的给予持续性的破坏。 从侧面进行连续斩击的话效果并不理想，想要在对方也同时进行再生的过程中持续击中同样一道切口太过不现实，那么要摧毁这条触手的话，就只有……咬咬牙齿，忒丝贝姬向着那满溢而出的瘴毒之海猛冲了过去。 “喝啊啊啊啊啊！！！” 举刀迎在身前，将自己化作一支锐利的箭矢，忒丝贝姬猛地一头扎进了那巨大的触手之中。 用力的挥舞着刀刃切开层层叠叠的“肉体”，丝毫不减慢速度的在瘴气形成的“躯体”中高速穿梭，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在后方展开了向着两侧扩散的风翼以阻止瘴气重新汇聚形成新的肉体。 为了尽可能不吸入过多的瘴气，忒丝贝姬没有再继续呐喊，沉默的“银箭”是这片黑色“海洋”中唯一一点异色，而正是这不起眼的一点异色，将整片“海洋”搅的天翻地覆。 忒丝贝姬所掀起的风呈现出螺旋的形状不断扩大，“银箭”所经之处黑色的“肉体”四散崩离，然而，能够达到这样的威力并非没有代价……在撕裂那条巨型“触手”的同时，深入其中的忒丝贝姬也在经受着瘴毒的侵蚀，辉水晶的加护在如此浓烈的瘴毒之海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即使已经用风包裹着自己的身体隔离开大部分的瘴气，但那也只不过是让忒丝贝姬避免了立即死亡而已……握着刀的右手渐渐不听使唤，之前在和诺亚战斗时受过伤的左眼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呼吸急促，身体却越来越冷……流入体内的瘴毒正在侵蚀着自己的身体，但是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就能够斩断这条该死的“触手”，在那之前绝对不会停下，在那之前就算自己的身体被瘴毒侵蚀的千疮百孔，也绝对不会停下！这是为了莉莉丝，这是为了安洁莉卡……这是为了我所亏欠着的那些人而做的事情……是我，是我唯一能够弥补她们的方式！！要把道路开辟出来，要把能够让她们活下去的道路开辟出来！！就差这最后一点儿了！一口气将它突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最后也不管会不会再吸入更多的瘴毒了，忒丝贝姬拼尽全身的力量，以那被瘴毒侵蚀到千疮百孔的身体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以其至死方休的坚强意志掀起最后一阵狂怒的风暴，没入瘴毒之海的“银箭”穿透了那根“触手”的表面飞翔而出，而在气候，是跟随着忒丝贝姬的螺旋风暴。 无论是气体还是流体，扩散的飓风完全阻止了瘴毒的汇聚，不断旋转着从内向外散开，螺旋的气流撕裂了由忒丝贝姬所刺穿的那小小的伤口，并且将其无限扩大，终于在最后，彻底撕裂了那条牢牢抓住瓦尔哈拉的巨型“触手”。 黑色的碎肉……由瘴毒形成的固体从空中大块大块坠落而下，纷飞的黑色“血液”如雨般洒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染上了一层不详的黑色，而这时……那无时无刻不在吹拂着的风儿，也终于停歇了。 伴随着瘴毒的“肉块”一起，忒丝贝姬从空中落下……仅剩一只眼睛保有视力，模糊的视线中是变得越来越遥远的黑色天空与已经挣脱“触手”纠缠的瓦尔哈拉……向着那座洁白的城市抬起手，似乎想要在最后握住些什么东西，但却已经无法再度飞翔，已经无法再次…… “这表情一点儿也不适合你。” 下坠停止了，安洁莉卡驱使着长龙，在半空中接住了落下的忒丝贝姬。 “死不了吧？” 依旧不给忒丝贝姬一点儿好脸色看，语气虽然还是那么强硬……但是其中，似乎却也多了一些其他的感觉。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忒丝贝姬做到了，不惜付出生命也要为众人开拓出未来的道路……尽管依旧无法原谅怀中的女神，但是最起码她的那份意志…… 能够获得安洁莉卡的承认。 “姑且……还死不掉吧。” “那就好。” 抱着忒丝贝姬，安洁莉卡立即返回了瓦尔哈拉……瘴气凝聚的触手已经被斩断，侵蚀着瓦尔哈拉的瘴毒也没有了后续，虽然天空城上似乎也有不小的损失，但是那里起码再一次恢复了临时据点的功能。 “忒丝贝姬！！安洁莉卡！！” 当她们刚一落地，莉莉丝便跑了过来……不过她的喊声则被瓦尔哈拉主炮发射时的轰鸣所掩盖。 耀目的金色光柱再次迸发而出，虽然现在只剩下一道……但其威力依然无比巨大。 想要重新聚集起来再次袭击瓦尔哈拉的“触手”剩余部分在火光中燃为灰烬，而化身为那根贯通着天地的黑色巨柱的”世界的意识“也在正中心的位置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忒丝贝姬！！你怎么样了！！” 伴随着火光的余晖，莉莉丝跑到了安洁莉卡与忒丝贝姬的跟前，她从安洁莉卡怀中接过遍体鳞伤的忒丝贝姬，立即用治疗的法术为她暂缓所受之伤的痛苦。 “死不掉的……也就，死不掉吧。” 言下之意就是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是自己也已经无力再战……身体冰冷气息紊乱，视力收到严重的破坏甚至看不清莉莉丝的脸庞，想要抬起胳膊现在也完全无力抬起，即使是这样…… 在那样浓烈的瘴毒之中经过这么长时间，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之事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活下来就好！！马上就能搞定这些东西了，马上就能赢了！！” 莉莉丝一边拼命为忒丝贝姬治疗，一边半哭着安慰怀中的她。 忒丝贝姬已经为大家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也彻底斩断了“世界的意识”想要侵蚀瓦尔哈拉的意图，刚刚的一发主炮射击也已经对那个怪物造成了巨大伤害，污浊的魔力正在减弱，覆盖着这片空间的瘴毒正在减弱，这些东西莉莉丝全部都能感觉的到……只要再坚持一下让瓦尔哈拉的主炮再次充能发射，胜利就并非那么遥远的事情了，可是…… “莉莉丝小姐，情况有点不对！！！！” 这个时候，皇铭月惊叫了起来……莉莉丝先是转头望向她，接着，顺着少女的视线，莉莉丝与安洁莉卡一起望向了头顶上的那片天空。 “眼睛”张开了……就和那瘴毒“触手”上的“眼睛”一样，现在……整片天空中遍布张开的，巨大的“眼”。 而在地面上……之前落下的那些黑色“肉块”纷纷融化，将荒原染为一片漆黑的“海洋”，在“海洋”中……与天空同样的无数“眼睛”一个接一个的睁开。 “开什么……玩笑……” 巨柱被瓦尔哈拉主炮焚毁的部分开始向外扩张，黑色的巨柱从中间裂开形成了上下两个对称的“底座”，而在底座的正中心，原本被瓦尔哈拉的炮击所摧毁的部分……闪烁着凶光，一枚巨大的“眼睛”出现在了那里。 “没完没了了……” 原本正在减弱的污浊魔力又一次以更加猛烈的态势席卷整片空间……“世界的意识”，“伊邪那美”……又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形态，并且比之前更加…… “防御壁！！！！把全部能量输送给防御壁！！！！快点！！！” 莉莉丝尖叫了起来，而随后，她的声音便再次被爆炸与能量爆发的声音所掩盖，只是这一次，发射出能量光束的不再是瓦尔哈拉的主炮，而是……那遍布天地上下的“眼睛”。 紫色的光芒从那些“眼”中射出，从天空中从地面上，顷刻之间，整片空间便被紫光所覆盖。 爆裂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得人双耳欲聋，除了紫色的火光之外什么也看不见……瓦尔哈拉的防护屏障发出了碎裂的声音，剧烈的爆炸在天空之城中响起。 与之相比瓦尔哈拉的主炮似乎根本算不了什么，一城一国……不，这样将天地完全覆盖的火力，已经足以摧毁“一整个世界”了。 在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之后，紫色的光终于渐渐停歇了下来，天空与大地之上不少的“眼睛”闭合了起来，就好像是在为下一次的攻击静静补充能量……而白色的“战舰”，也依旧挺立与天空之上，只是…… 就如同忒丝贝姬“也只是死不掉而已”，瓦尔哈拉也仅仅只是“还未被完全摧毁而已”。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火力……” 莉莉丝一脸的呆滞。 空中城的屏障已经完全无法支撑下一次的攻击，大量设施被损毁，现在的状况甚至比刚刚瘴毒的侵袭还要严重……每一次看到希望之后便会迎来更加绝望的局面，莉莉丝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不到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吹散，那个“世界的意识”就不会停止“进化”，这便是作为“命运”，作为由超出这个世界本身的神明之手所创造出的，强制故事转向由她所编写的结局的“抑制力”。 一切都可以改变，只要结局还是一样就好……过程无关紧要，名为“命运”的存在所关心的，仅仅只有“结局”而已。 “莉莉丝大人……” 通讯的魔法中传来了芙蕾雅的声音。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死龙群也因为刚刚的攻击全灭，坏消息是……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而那些死龙……马上就又要来了。” 作为先锋队前去抵挡死龙大军为莉莉丝等人封印“世界的意识”争取时间的天使们已经全灭，现在只剩下芙蕾雅一人……能够从刚刚的攻击中存活也足以说明她的实力之强，可是这在“命运”的面前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看来……我是要先走一步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时光，但是……” “能够和诸位一起并肩作战，应该说是……很荣幸吧。” 接着，通讯就此结束……而在距离瓦尔哈拉一段距离的天空之中，面对着正在复生的大群死龙，孤军奋战的芙蕾雅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这个结果，好像不太令人满意……不过也没办法，吧？” 深吸一口气，双翼已损的少女挺起手中的长枪，向着蜂拥而至的那一群群“异形怪物”迎面而上。 “不行了，行不通的……那个东西……打不赢的……” 莉莉丝哭泣着跪坐在了忒丝贝姬的身边，她神情沮丧，看起来已经放弃了一切的希望。 “别给我开玩笑了！！！我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哭哭啼啼的！！要是你们不行了的话，我自己上！！！” 安洁莉卡瞪了莉莉丝一眼，然后跳上了她所操控的巨龙龙首，向着“世界的意识”冲了过去。 “安洁莉卡！！！！” 莉莉丝的呼喊并没能留下决意已定的少女。 ———— 一次两次三次，不管要打倒多少次不管会复活多少次，在自己咽气之前就一直打倒它！！忒丝贝姬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忒丝贝姬能贯彻的意志……我没有理由不能贯彻！！ “喝啊啊啊啊！！！” “吼吼吼吼吼！！！” 少女与其身下的巨龙同时发出了怒吼，屹立于黑色长龙的龙首之上，安洁莉卡举起小乌丸，向着那颗浮于“底座”之上的巨型“眼睛”发起了自杀一般的冲锋。 能够感受到从那颗“眼睛”中泄露出来的污浊魔力，即使是对魔法毫无天赋的自己也能够感受到的那股强大的力量……浮动在天上和地上的其他“眼睛”都只是“炮口”而已，那颗“巨目”一定就是它们的核心。 摧毁它……不管之后还有没有，既然走到这里就没有退缩的理由！现在拦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怪物，那么自己就只要专心摧毁那个怪物就好！！ 黑色的“触手”又一次从四面八方袭来，安洁莉卡驱使着巨龙避开一条条想要吞没自己的“触手”，向着远处的“巨目”一意孤行，但是，预知到危险而采取行动，对方也并不想让安洁莉卡就这么毫无顾忌的接近自己……天空与地上，瘴毒之海中的一部分“眼睛”再次睁开，从上下两面同时向着安洁莉卡射出紫色的光柱。 躲开一道躲开两道，但是越来越密集的光柱已经不给安洁莉卡躲避的空间，数十数百道紫光同时向着少女与她的巨龙迸射而去，在这根本无法躲避的空间之中，少女的身影消失于一片紫色的眩光之中，然而…… “喝啊啊啊啊！！！” 怒吼并未消失，从紫光所组成的“壁”的另一面，少女与巨龙凭空出现……从那彷如“门”一般的通道之中。 莉莉丝站在瓦尔哈拉的舰桥上，对着远距离的安洁莉卡不停的使用出“传送”的魔法。 一次两次三次，莉莉丝不断帮助安洁莉卡避开毫无躲避空间的紫光射击，随着距离的原来越远而越来越吃力，但是……这已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我来帮你，莉莉丝小姐！！” 皇铭月也加入了“辅助”安洁莉卡的行动之中，再次倾付自己的全部施展封印术，因为知道法术对“世界的意识”根本不起作用而擅自改变了其中的一部分，令那魔力丝线所形成的“花瓣”出现在安洁莉卡的上下两方，替她抵挡无数光柱攻击。 火光，爆炸，无数次的千钧一发，在两人的辅助之下，安洁莉卡躲过重重紫光的围剿，距离那目标的“眼睛”越来越近，与此同时……那枚“巨目”中也开始闪烁起紫色的光辉。 “放马过来！！！！！！” 大声呼喊着，安洁莉卡将刀朝着前方劈下，而就在这个瞬间，巨大的光柱从正面的那枚“巨目”中喷射了出来……那是远远超过天上地下那些“眼睛”单次射出的小型光束，如同瓦尔哈拉的主炮射击一般的强烈光柱。 “安洁莉卡！！！” 莉莉丝与皇铭月同时发出了惊叫声，并且也同时竭尽全力为了猛冲的少女构建起最大力量的魔法护壁。 支离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炙热的风灼烧着自己的面庞，双唇干裂口干舌燥，衣服的领子袖口以及自己的发丝，都因高温而燃烧了起来。 魔法的护壁为自己抵挡住了光柱最初的冲击，但在随后没过几秒便支离破碎彻底消失，紫色的光柱迎面而来，安洁莉卡全靠一把小乌丸抵挡那只需瞬间便能让自己灰飞烟灭的致命光柱。 黑色的刀刃切开了光柱，炙热的流光在自己的两侧奔腾，只要稍有不慎安洁莉卡便会被光柱立即蒸发……大量的热量在刀刃上汇聚，令那把以天外之铁打造的利刃也开始发红发烫，渐渐从黑色转变为了红色。 刀身不再呈现镜面一般的模样，变得越来越炽热的那把刀已经无法再映照出自己的面容……双手被高温所灼伤，手掌间的皮肉全部与刀柄粘在了一起无法分脱，耀目的紫光灼伤双眼，尖锐的爆裂声损坏耳膜，脸上脖子上，暴露在外的肌体上开始出现大块大块的烧伤，不仅如此，奔流的魔力甚至开始侵入安洁莉卡的体内，那本已平息的死龙病再次因这不洁的魔力污染而发作。 浑身疼痛难以忍耐，所有的关节全在“咯咯吱吱”的打着颤，大脑之中一片混沌，心脏也因剧痛而骤停，安洁莉卡几乎立即昏死过去，然而，少女依然靠着顽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 一路走来以至最后，没有任何理由因为伤痛就在这里放弃，不管自己的身体再怎么样都好……在这个时候只有放下刀才会令自己抱憾终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去拼命去呐喊，去将自己肺内最后的一丝空气吐出来，将自己的血将自己的心，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吐出来，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一刀，为了……祭奠我，祭奠大家，这一路走来的时光与旅程。 啊啊，一切就像梦一样，自那一夜开始，自己这五年来所走过的时光，然后在去年的夏日刚开始的时候遇见了忒丝贝姬，与她一起旅行直到得知真相，接着又到了现在……一切，都宛如夏夜中的一场幻梦般，显得那样虚幻那样的不真实，然而……自己所经历的人生是真实的，当忒丝贝姬握住自己的手时，从掌心传来的温暖是真实的；当自己受她的照顾对她暗生情愫时，那份不敢告于她人的悸动时真实的；当自己得知忒丝贝姬是导致自己不幸的始作俑者时，那份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是真实的。 友情，爱情，以及憎恨，愤怒，所有的感情全部都是真实的，自己曾经拥有过幸福也曾经便尝不幸的痛苦，自己曾经被夺走了最为重要的珍物业曾经夺走了无数人最为重要的珍物，自己的爱与恨罪与罚，这些全部都是真实的。 人生并非梦境，不会因为醒来便全部化为乌有，人生不是梦境……唯有继续继续继续继续，永远继续向前走下去的过程，才能够被称之为“人生”。 “我的人生……” 这是我的东西。 “大家的，人生……” 不是可以任由“命运”随意践踏的东西。 “那个孩子的人生！！！” 不是仅仅作为你所写下的“剧本”而被牺牲的“背景”。 “把从我们这里夺走的东西……” 千年的光阴，各自沉溺与黑暗中的身心，被扭曲的意志被玷污的觉悟，理应成为英雄却在最后化作了恶魔的我们……最后拾起了曾经自己所抛弃的这份“矜持”与“自我”，与什么拯救世界这样的大义毫无关系，被世人当做“恶女”的我们所想要证明的…… 是我们自己曾经走过的那段路。 “把从我们这里夺走的东西，还给我们！！！！！” 流刃若火，星天开辟，汇聚了足以融穿地壳的热量，小乌丸在其作为武器而生的最后瞬间，这把原本黑色的刀刃，绽放出了宛若太阳一般的灿烂光辉。 千锤百炼铸造的刀身渐渐融毁，而在这一过程当中，似是在呼应安洁莉卡最后的呐喊，磅礴的力量喷涌而出……那颗耀目的新星，仿佛重又回到了天空之中，回到了它尚未陨落大地，尚未经人之手被铸造成刀的那一刻。 握住这样的刀你适合感受？如今的你是何心情？涌现如此磅礴的力量，浸透在纯净的魔力漩涡之中，造成这一切的全部都是你的意志……如今的你，心中有何所想？ 如同太阳的烈焰一般纯净而炽烈的魔力将那污浊的瘴气与紫色的光柱一同劈开，与身下的长龙一起化作燃烧着的火龙，安洁莉卡向着那以至眼前的可憎“巨目”，使出了她最后的剑技。 “神代枝——天星光临，落阳封祸！” 并非从刀中的记忆的那个“御伽姬子”所学来的“歪二天礼法”，而是…… 将这把刀交给了自己，将这份未来交给了自己的，那名为天照御姬的神明在过去与“御伽姬子”及她的“爱人”交战之时所展现过的，焚遍世间万物的天阳之光。 如此炽烈而又如此纯净，燃烧着的天星坠落人间，落日的火焰……封闭世间一切妖邪祸端。 ”喝啊啊啊啊啊啊！！！！“ 火光的长龙刺入“伊邪那美”的“巨目”之中，炙热的光芒瞬间扩散开来，将那可憎的“眼睛”彻底焚毁，驱使着长龙飞翔，安洁莉卡与她的巨龙，从那“巨目”的背面穿刺而出。 热量散尽力量流失，赤红的火光逐渐消散，人与龙，又再次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而在她们身后，剧烈的爆炸吞噬了那枚作为“核心”的“巨目”，爆炸所产生的光亮照耀世间，宛如佛晓之时太阳冉冉升起，光辉与地平线的那一头遍布而开的模样一般。 “干掉……它了？” 余光消散，天空之中飘落着无数星火，污浊的瘴气几被扫空，那遍布天空地面的“眼睛”，也一个接一个的消失而去。 “成功了……成功了么！！” 瓦尔哈拉之上，莉莉丝激动的握着忒丝贝姬的手……躺在地上，身负重伤的忒丝贝姬艰难的撑起身子坐起来，望着远处天空中的安洁莉卡。 “她……做到了……” “安洁莉卡小姐好厉害！！！ 欣慰，感激，祝福……然而，就在即将欢呼庆祝之时，不祥的阴影再次笼罩于所有人的头顶。 污浊的魔力又一次卷土重来，仿佛是在诉说刚刚的一切根本没有所谓，自那卷动着的黑色云端之间，巨大的黑翼如同悬挂在天空中一样以倒吊着的方式降下，而与之对应，大地碎裂下陷，如同黑色巨柱一般的手臂托着头颅伸向天空，与那对倒悬的黑翼共同组成了一件诡异而又邪恶的造物。 头颅的双眼被无数细小的手臂遮住，而从那就像是石头开裂的缝隙一般没有嘴唇的口中，邪毒的嗤笑声一刻不停地响了起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还没有结束，还……远远没有结束。 命运的终点（四） ========================== 瓦尔哈拉的光炮瞄准了那颗头颅再一次的进行射击，金色的光柱如以往一样具备了无比的威力，然而这一次，光柱却被黑翼中的一枚轻松挡下。 曾经灼穿了“世界的意识”两次的光柱，如今却连在黑翼的表面留下一丝伤痕都做不到。 “嘻嘻嘻，嘻嘻嘻嘻。” 巨大的头颅继续发出令人厌恶也令人绝望的笑声，黑翼下降手臂上升，那颗头颅被镶嵌进了双翼之间的空间之内。 无用无用无用，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努力也好觉悟也好，不管走过了怎样的路不管经历了怎样的过去也不管心中对未来怀抱着怎样的希望，不管拼上多少条性命不管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什么友情什么爱情什么羁绊什么希望什么觉悟什么意志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嗤笑着人所怀抱的种种嗤笑着人为了未来而努力拼搏的种种，将一切的一切化作绝望将一切的一切清整为零，不为人的意志所动摇不为人的祈愿所改变，奠定世间万物生死写下世间因果循环，此为真理此为常识此为正义，此为…… 所谓命运。 过程怎样根本无所谓，只要结果相同便好，一百次一千次，即使曾经败与人手，然而命运，始终无法改变。 不达到那命中注定的结局绝对不会消失，不将这个“故事”彻底结束绝对不会消失，无视所有因果关系无视所有天理循环，因为所谓命运……正是神明所写下的这些东西的聚合。 人力所不能及人智所不能企，古往今来一切为了改变命运而做出的努力，不过只是弹指间灰飞烟灭的笑话而已，超越命运这种希望，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 这正是那个不详的身姿所诉说的话语，这正是那诡异的笑声所诉说的“真理”，即使能够打倒这个姿态，也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直到，将所有妄图与命运作对的人抹消方才停歇。 这就是，你们的未来。 ———— “那种东西……要怎么样才能……根本……不可能……” 莉莉丝握紧着忒丝贝姬的手，而皇铭月则站在一边，静静地望着那异形的构造体屹立于天地之间。 哭泣什么的已经没有力气去做了，命运如此未来如此，摆在众人面前的，也只有这份现实而已。 凭自己，凭大家的努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越那个名为“命运”的怪物，这一绝望的感觉已经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中，而对方那连同天地的庞大身姿，似是也在说明着这一点无可反驳。 只有，一人除外。 “明明是你把我们拉到了一起来面对这个什么命运，现在你倒是在那儿绝望个什么劲啊。” 安洁莉卡喃喃着，她的视线从远方的瓦尔哈拉，从那座天空城上的人身上……再次转到了“世界的意识”身上。 “一次两次三次，无论多少次……只管挥下自己的刀就好。” “安宁的归处根本不存在，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道理……无处可归无路可走，我们剩下的不也就只有，在最后挥下我们手中的武器了么！！！” 高高举起那把已经融断的刀刃，如今的小乌丸，能够称之为刀的部分只剩下刀柄上的一小段了，这样的刀根本不可能再伤到“世界的意识”一丝一毫，然而，安洁莉卡依旧将她高高举起，仿佛自己手中的那把刀，从来也没有断掉过。 “最后，直到最后……” “既然注定一切要在今天完结，那么直到最后……都要无怨无悔，不是么……” 身体之中已经没有一丝的力量，连维持承载着自己飞行的巨龙都非常困难，而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举起刀，然后挥下刀而已。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休想让我露出绝望的表情！！！！放马过来吧！！！！” 安洁莉卡高声怒吼着，而那颗巨大的首级也转向面对着少女。 封闭着首级眼睛部分的细小手臂纷纷张开，露出了其下那两枚竖着排列的妖目……巨大的头颅发出“嘻嘻嘻嘻”的诡异笑声仿佛在嘲笑着事到如今依旧不肯放弃的少女，然后，从那对妖目之间……方才那道强烈的紫光，再一次向着少女迸射而去。 “我才，不会认输！！！！就算死也不！！！！！！” 面对着即将吞没自己的紫光，少女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刃”。 爱上过别人也憎恨过别人，自己的一生掺杂了太多的恶意，一直在悔恨与继续前进中徘徊，一直在黑色与白色的两条道路上忽进忽退难以抉择，放不下心中愿望却又对现实无可奈何，喜欢黑色的少女永远做着宁静的午后，在那阳光照耀下的长椅上，温暖而又稍显男子气概的英雄美梦，也永远，在为自己成为了人人口中的“魔女”而自怨自艾，自暴自弃。 自己的一生都在悔恨中度过，自己的一生都在对命运的无能为力中度过，然而，我已下定决心不再悔恨，不再抱怨，不再因为无能为力而停步不前……不再，将自己所做的一切推给那所谓的命运。 活着的时候只知悔恨，那么最少在死之前，我要…… 无怨无悔的走完这最后的旅程。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迎着破灭的紫光，安洁莉卡挥下了自己最后的一刀。 ———— “那么，既然遵守了约定，我就如说好了的那样，将‘仅仅一瞬间的奇迹’借与你手吧。” 当自己即将被紫光吞没之际，耳边……不，是从脑海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然后…… 奇迹，真的降临了。 ———— 被熔断的刀刃再次发出了光芒，充盈的魔力包裹着安洁莉卡与她手中的刀……虚幻的影子如同刀鞘一般讲小乌丸团团裹住，接着，自那刀刃断裂处，崭新的刀刃破壳新生，如今，在安洁莉卡手中的，并不是她自己的的刀，并不是她一直以来用着的小乌丸，并不是天照御姬交给她的那把刀，而那把刀的名字…… “永远神剑——天羽羽斩……” 那是奈阿的母亲——御伽姬子的刀，那是…… 神明所用之刀。 ———— 异界彼岸，遥远的过去，两位少女曾经为了见证彼此的命运，一同旅行，一同战斗，一同，面对最后的结局。 她们的名字是沙耶和御伽姬子。 扭曲的爱与三世轮回的纠缠不清，挑战命运的勇气与百般算计的私心……少女们怀抱着“黑”与“白”，怀抱着“纯真”与“扭曲”，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走过了一段又一段的旅程。 在最后的最后，将自己所拥有的两把“永远神剑”托付于自己心爱之人，令她断刃重铸，令她，终于斩获了属于她自己的命运。 百年之后驾临神位，与心爱之人融为一体，孤独的旅程走至终点，而二人的灵魂，永远的相拥在了一起。 沙耶与御伽姬子一同成为了统治白夜之国的夜幕明神，月读命。 那把刀，是属于御伽姬子的，是由沙耶交给她的，曾经名为小鸟丸的那把刀在吸收了沙耶的两把“永远神剑”之后所化而成，是在这天地之间，唯一能与登临神位的她们相匹配的刀。 之后，已经没有用刀的必要的她们，将那把刀作为“成年礼”的礼物送给了她们的女儿奈阿的姐姐御伽小夜子，而现在…… 御伽奈阿将本应属于她姐姐的那把刀，借与安洁莉卡之手。 命运与奇迹相辅相成，当沙耶与御伽姬子二人挑战命运之时，她们为与她们相关的人们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而当她们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之后，驾临神位的她们……也成为了别人的命运。 而那把刀，正是见证了这一切，见证了那名为“命运”之物与名为“奇迹”之物的二者是如何纠缠在一起，又是如何互相转变，如何，化为贯彻于天地之间的“真理正义”。 ———— “这个世间，没有这把刀斩不断的东西。” “这个世间，没有能够阻挡在天羽羽斩面前的东西。” “大地也好天空也好海洋也好，火焰水流雷电，天空中的星辰照耀世间的太阳，空间也好世间也好，乃至这整个世界也好，孕育了世界的虚无也好，虚无孕育而出的那三千世界也好……生也好死也好轮回也好存在也好，爱也好恨也好羁绊也好坚持也好，过去也好未来也好绝望也好希望也好，当然，命运也好。” “在这个世上所有实际存在着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实际不存在的东西，能够想象的出能够用言语描述的一切，无法想象的出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一切，实体的存在于概念性的存在，一切的一切……” “都没有这把刀斩不断的东西。” “挥下去吧，将那云水之间三千世界一刀两断，挥下去吧，将那生死轮回宿命天理一刀两断，挥下去吧……用我母亲的刀，将我母亲所写下的”命中注定“一刀两断！！” ———— 伴随着安洁莉卡挥下天羽羽斩，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此宣告终结。 紫色的凶光消逝不见，异形的“命运”分崩离析，嘲笑着世人的“宿命”在神明的面前俯首称臣，诉说着“无意义”的“理之所在”自身也成为了“无意义”的事物。 所有的一切，不分高低贵贱不分人类亦或者神明，在那把刀的面前全部，都是“毫无价值”的存在。 天羽羽斩，正是为了斩断命运而诞生的神剑。 手中刀刃消失不见，正确的来说是又变回了原本熔断的模样，仅仅只是挥舞一次，仅仅只是斩下一次，仅仅只是……这“仅仅一瞬间的奇迹”。 于是，神明所写的故事在此宣告完结，而未来……将以人之手写下。 母亲 ============== “这个地方要崩溃了！！！！” “安洁莉卡！！芙蕾雅！！快点返回瓦尔哈拉，要出去了，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天空与大地开始了崩溃，如同碎掉的镜子一样，大块大块的缺口出现在了这片时空之中，仿佛宣告着一切的完结。 故事尚未结束。 “可是……世界的意识被干掉了的话，我们的世界岂不是也会……” 安洁莉卡率先返回，接着是芙蕾雅……虽然遍体鳞伤，但是对方好像离“先走一步”还差了一段距离。 “没关系的，这个情况咱到时早就预料到了！！咱有办法解决这个状况……芙蕾雅，皇铭月！把忒丝贝姬送去医疗室！！安洁莉卡你也去！咱下去一下搞定这个状况，你们先让瓦尔哈拉往通道口航行，咱弄完了以后就回来！！” 莉莉丝说完就从瓦尔哈拉的舰桥上跳了下去。 ———— 由瘴毒所构成的庞大身躯躺倒在这片黑紫色的大地上，安洁莉卡刚刚的一刀虽然斩断了命运也斩断了这个怪物，但是并没有将其全部抹除，虽然现在瘴毒已经开始崩解，不过离完全消散还有一段时间……正好，自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 从瓦尔哈拉上跳下的莉莉丝正站在那庞大的死躯之上向前走着，空间破裂所掀起的飓风令她看不清楚前方的环境，而自己所迈出的每一步也无比的艰难。 死龙们已经都不见了，大概是伴随着“世界的意识”的消亡而回归尘土了吧？真是辛苦它们了，上个世代的统治者们，接下来嘛，就轮到我…… “莉莉丝！！！！” 传来了自己熟悉的声音。 “忒，忒丝贝姬！！！？？你做什么！！都伤成这样了你跑下来干什么！！赶快回瓦尔哈拉上去！！！” 莉莉丝转过头，望见了向自己踉踉跄跄的跑过来的忒丝贝姬……开什么玩笑，她都伤成那样了…… “可是你……” “咱不是说了等咱搞定了就回去么！！你们先走，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妨碍咱！！” 忒丝贝姬总算是跑到了莉莉丝的面前，她一把抓住了莉莉丝的手不让她离开。 “骗子！！你根本不是这么想的！莉莉丝！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走了以后就不会回来了，你走了以后，一定就不会回来了！！” 忒丝贝姬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紧紧的握住莉莉丝的手怎么也不愿放开。 “和我走，和我走吧……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求求你，莉莉丝……和我走吧，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望着那张哭泣的面孔，望着那副遍体鳞伤却还挣扎着追上自己的身体，望着自己曾经深爱过到现在为止也依然还爱着的人，莉莉丝…… “笨蛋，怎么能随便这个世界怎么样都好呢？你，还有安洁莉卡，还有其他人……都得给咱好好活下去才行。” 她尝试性的想要推开忒丝贝姬握着自己的手，但是，女神依旧不愿松开。 “那么我和你一起！！无论要去哪里无论要变成什么样子，我和你一起去！！” 听着忒丝贝姬的话语，莉莉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笨蛋，笨蛋，笨死了……你和咱一起去的话，安洁莉卡怎么办？你欠她的远比欠咱的要多得多，给咱好好活着去补偿她呀。” “可是，可是……” 忒丝贝姬急的眼泪直落，望着自己心爱之人的那副样子，莉莉丝轻轻的拥抱住了她的身体。 “没事的，贝姬，没事的……只要你在心底里记着咱就好了，没事的……所以，不要再沉沦不要再封闭自己的心，就算咱不在了也不要悲观，积极地面对人生积极地去面对安洁莉卡，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好好照看着点她，答应咱好么？” “莉莉丝……” “答应咱好么？” 莉莉丝重复着那个请求。 “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莉莉丝，只要你和我回去，我什么都答……” “那是不可能的，贝姬……永别了。” 忒丝贝姬突然眼前一黑昏倒了过去，而莉莉丝则松开了与她的拥抱。 “平时的话一定没用吧？不过你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 刚刚抱着忒丝贝姬的那只手，莉莉丝的手指之间闪烁着点点魔力的光彩……接近忒丝贝姬的后脑部分，对她使用了催眠的魔法。 虽然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不过也已经够用了，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不在了。 莉莉丝轻轻的，掰开了女神即使昏倒也依然紧握着自己不放的手指。 “真是讽刺啊……” 眼前的光景，一下子又回到了千年前的时光之中。 “当时无论如何都无法握住的手，当时哭着喊着，拼命祈求着想要去握住的这双手，如今……在终于握住了之后，咱要自己主动把它放开……” “不过，没有关系的，咱已经不再怨恨什么东西了，咱已经不再……能够拯救你和安洁莉卡的人生，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微笑着的莉莉丝松开了与忒丝贝姬握在一起的手，她抱着昏睡中的忒丝贝姬抬起头，努力寻找着是不是有人可以在这时候帮她把忒丝贝姬送回瓦尔哈拉。 “莉莉丝！！忒丝贝姬！！你们在做什么！！瓦尔哈拉马上就要进入通道离开里世界了，可是崩溃还没有停止，你们到底在……” 安洁莉卡乘着她的巨龙从空中出现。 “安洁莉卡！！帮咱把贝姬带回去！！” 呼唤着少女的名字，莉莉丝将忒丝贝姬“丢”向了安洁莉卡。 站在龙首上的安洁莉卡接住了忒丝贝姬。 “怎么回事……” 刚刚忒丝贝姬自己从瓦尔哈拉上跑下来的时候她就追在后面，而现在……那名女神显然是受到了魔法的作用而陷入沉睡之中。 安洁莉卡将视线转向了莉莉丝。 “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空碎裂所产生的风暴呼啸咆哮着，安洁莉卡只能使劲力气朝着那已看不太分清的人影呼喊。 “咱……去结束这一切。” 莉莉丝摆出笑容，虽然现在安洁莉卡可能并不能够看得见。 “安洁莉卡，你也答应咱……好好活着，不要怨恨贝姬……好好努力好好向前走，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听见了没有！！” 双手扩成喇叭的形状摆在嘴边朝着安洁莉卡呼喊着，如同交代自己最后的遗言一样，将对那位少女的所有期望，全都在此时倾诉。 安洁莉卡愣了一愣，她望着风暴中的莉莉丝，望着那站在黑色的“大地”之上，明显没有回去意思的莉莉丝，仿佛，知道了什么事情。 有话想说，有事想做，可是，可是……在这最后的时刻，在这最后的最后…… 少女抿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母亲。”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长龙与安洁莉卡都已经消失了踪影，想必她已经带着忒丝贝姬返回了瓦尔哈拉，而莉莉丝，她神情恍惚的向着前方，一步，两步…… “听见了么，你听见了么，贝姬，你听见了么，绝对不是风所产生的杂音，绝对不是咱的错觉……” “她叫咱母亲了，安洁莉卡……那个孩子叫咱母亲了！！” “啊啊，啊啊！！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这份幸福的感觉……在咱的心中满溢而出，贝姬，你能体会到么？咱，真的，真的……” “被承认了，被那个孩子承认了，咱当母亲了……咱，成为母亲了啊！！” 双手捧在胸前，莉莉丝满脸幸福的表情，而她的路，也终于走到了最后的终点。 “世界的意识”或者“伊邪那美”，那颗丑恶的被劈开的巨型头颅，如今正踩在自己的脚下。 “太好了，太好了……如此的幸福，如此的满足……” “一千年两千年，不，一万年也没关系……直到世界毁灭为止，无论从今往后要经历多少的岁月都没有关系！！她叫咱母亲了，她承认咱是她的母亲了！！” “能在最后听到这句话，咱不论怎么样都没关系了！只要带着这份幸福，千万年的孤独根本不算什么！啊啊……那就，让一切结束吧……忒丝贝姬，皇呆鱼……还有其他人，大家都……永别了……” “安洁莉卡，安洁莉卡……咱，咱……” “妈妈会一直守护着你的，会一直一直……守护着你的。” 张开双臂，少女将自己的一切奉献于此，这份不老的宿命，这份重来一次的轮回，如今…… 怀抱着幸福与满足的欣慰，少女将自己的一切归还于天。 破灭的风暴，平息了……由瘴毒所构成的黑色大柱连同天地却感受不到一丝邪秽的气息。 支撑着天地维系世间平衡，代替“世界的意识”成为了维持这个世界存在的“柱”，而成为母亲的少女，则静静的，安眠与那黑色的柱间。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 “这儿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站在黑色的大柱前，天照御姬旋转着手中红伞，而她的身边，照理跟着那两名侍女。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给予这个世界以承认，将它连入因果循环之内，让这个世界的生灵能够得到正常的生死轮回……” “奈，奈阿大人！？不说改变了御伽姬子大人的故事，将天羽羽斩借出去已经是十分严重的事情了！！如果再多有举动的话，一定会被……” 对于自己“一意孤行”的主人，桔梗与红叶两名侍女都显露出了焦急的表情。 “怕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做了就是做了她能把我怎么样咧？” 死猪不怕开水烫说的就是这种人吧？与自己的侍女相比，天照御姬……御伽奈阿倒是一点儿也无所谓的样子。 “哦豁，我能把你怎么样？” 不过，这个时候从她们身后传来了另一人的声音，听到那个声音……奈阿吓得一耸肩膀猫起了腰，战战兢兢的转过身…… “母……母亲大人……姬子妈妈……” 御伽姬子……与安洁莉卡拥有着相同相貌的神明，确切的说，她正是以自己为原型，在自己的小说中塑造了安洁莉卡这个角色。 “嗯哼，还当我是你妈啊？看你这嚣张的势头，我还以为你是我妈了呢？” “啊哈哈哈哈……母亲大人说笑了，奈阿哪敢哪敢……” 和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完全不同，御伽奈阿现在的模样惶恐不安滑稽可笑，如果让安洁莉卡她们见了的话，一定会怀疑是否是同一个人。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沙耶在哪我的小说寻开心，结果居然连天羽羽斩都用上了，弄了半天原来是你……这两个是你的书签吧？也分予了她们力量让她们能在故事的世界中成形么？” 视线从自己女儿的身上转到了红叶与桔梗的身上。 “行了，你们两个回去吧，我和我的女儿有些话要说。” “御……御伽姬子大人！！无论如何请不要对奈阿大人……” 两位侍女似乎还想要为自己的主人求情。 “我知道的，用不着你们说……回去吧。” 不过，御伽姬子只是不耐烦地催促她们快点从这里“消失”，虽然以她的身份而言，“不耐烦地催促”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忍耐的表线”了。 “好了，你们先走吧……咱和母亲大人单独谈谈，没事的，你们走吧。” “奈阿大人……” 知道自己就算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两位侍女只好先后消去了自己的身影，从这个世界之中暂时离开。 ———— “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嘛，奈阿？” “知道。” “那你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嘛？” “打算做……”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唉。” 御伽姬子对自己这个胆子越来越肥的女儿感到了一丝无可奈何……虽然这种事情，从把她们两个捡回来当做自己女儿抚养的时候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毕竟，奈阿她是…… 不过，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成为母亲的准备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就算是在有了奈阿与小夜子之后也是一样，从这一点看的话比起自己，自己所创作的故事中的人都要…… 唉，谁叫自己就是这种人呢？正是和平胸诅咒一样没办法摆脱的“不良习惯”啊。 又是一阵叹息。 “好了，那你也回去吧。” 御伽姬子摆了摆手。 “母亲大人！！！！” 奈阿焦急的呼喊了起来。 “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之后的收尾工作由我来做，毕竟做这种事情我比你熟练对吧？安心好了……她们不会有事的。” 自己并没有残酷到那种地步，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残酷不近人情的人……被篡改了小说是一回事，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小说居然成为了一个实际存在的世界，平心而论虽然自己却是喜欢残酷的故事，但是也仅仅只是故事而已……残酷的现实，并不是自己所钟爱的“调味”。 “母亲大人……呃，谢……谢？” 大概是没料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帮助自己，奈阿站在原地愣了一愣。 “谢就不用谢了，回去以后该打的屁股还是要打，不过我想，你最好想一下沙耶那边要怎么交代，毕竟她和我可不一样……你这样做，可是会被视为对她的反逆，知道么？” “就是因为知道才做的……” 奈阿小声的咕哝着，当然那句话也没逃过她母亲的耳朵。 御伽姬子轻轻的笑了笑。 “恨我们么？” “没有，奈阿从来没有怨恨过母亲大人！” 奈阿焦急的辩驳着。 “这样啊，那么……是不同意我和沙耶的做法么？” “是……” 这一次则低下了头。 “嗯，我觉得也是……不过，那就是你需要想方法解决的问题了，我反正是沙耶那边的，也别想着拉拢我了。” “这个我知道……很久以前就知道。” “是哦，我想也是……” 那句“我想也是”意味深长。 “不过啊，不管怎么样，看见被你改变的这个故事，看见我所创造的角色不按我所创造的剧情行动，看到……沉睡于这儿的那个‘净化般沙耶’之后，我就觉得啊……” 御伽姬子抬着头，望着那漆黑的大柱。 “无论如何，我都会努力对得起‘母亲’这两个字的。” 致我所爱的这个世界 ============================ 英雄所乘的天空之城自异界归来，席卷世界的崩坏潮汐随之终止，死龙的威胁不在存在，这个世界，最终被英雄们所救。 忒丝贝姬在那之后醒了过来，她哭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要把另一只眼睛也哭瞎到才肯罢休。 不过好在最后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在那之后那位女神又变得少言寡语起来，不过，我们都知道她并没有想从前那样封闭自己的内心。 她现在好像是和安洁莉卡住在一起吧？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照顾谁了。 顺带一提的是，忒丝贝姬的种族——淫魔们现在虽然数量稀少，但是却还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那些被莉莉丝的魔法所冻结了时间的“遗体”在“世界的意识”消失之后，终于全部得到了修缮并在之后解除了魔法。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芙蕾雅现在负责这整个瓦尔哈拉，神明这种东西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从今以后流传于世的全部都是英雄们的传说，在那最后的一战之中，无数故事就此诞生。 在前线的战场上，有抵挡死龙大军的英雄人物，格兰贝尔骑士团的团长，御驾亲征的皇帝，大展身手消灭众多死龙的“三英雄”，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故事，而在那进入了里世界与“世界的意识”决一死战的瓦尔哈拉之上…… 被描绘成领导着众多神明作战的境界神忒丝贝姬，女武神一般的天使芙蕾雅，弃恶从善的“龙之魔女”安洁莉卡，以及…… 格兰贝尔的领导者，大魔女三日月瞳。 是的，莉莉丝的名字并没有被写入那些故事当中，所流传下来的，全部都是三日月瞳的名字……这是她的愿望，但是…… 如果世间所记载的全部都是这样的谎言的话，那么唯一的真实……将莉莉丝这个名字流传下去的故事，就由我来书写吧，以此谨记…… 那为了爱而牺牲的少女之名。 ——皇铭月 —————— “呼，终于写完了……一晃都过去了三年么……” 我从写字台前站起身，面对着那满桌的纸稿，好好地伸了一个懒腰。 胳膊痛，腰痛，屁股痛……写书的时候没感觉写完了才发现，这些痛感就像是早有预谋一样，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说起来……” 望着窗外的灯光，我喃喃自语着。 “今天……是纪念决战胜利的重生节啊？怎么没人来邀请我？？” “安洁莉卡小姐？？忒丝贝姬小姐？？芙蕾雅小姐？？莉莲娜小姐？？？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的啊！！！” 家里蹲的哀嚎在这座公馆中回荡着。 ———— “母亲大人，要和我一起去街上逛逛看看烟花么？” 没有朋友相邀的我最后只能邀请了自己的母亲。 “铭月……你的……嗯，那个故事写完了么？” “嗯，刚写完，所以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会从自己的房间出来，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之外绝对是异像，这一点好像这整座鳞族的公馆中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该死，我真的变成家里蹲了。 “这样啊，那……那上次和你说的，相亲的事情……” 母亲大人对我的态度好像变得有些畏畏缩缩，该不会她觉得自己女儿变成了家里蹲是她的责任吧？不不不母亲大人你和女儿说话不要这么谦卑啊！ “呃，说说上次那个皇帝家的几儿子来着是么……” 事情结束三年之后，好像来我们家像我母亲大人提亲的皇宫贵族越来越多了起来，嘛……谁叫我好歹也在故事当中呢？年轻勇敢的鳞族公主……似乎是这么描绘我的，但是才不是啊！我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啊！明明全部都是忒丝贝姬安洁莉卡还有莉莉丝芙蕾雅她们在战斗，我只是站在舰桥上死了个几次还搞砸了啊！！ “我如果说……请母亲大人帮我推掉的话可以么……” 我对提亲还是相亲都没什么兴趣，反正是永生种，才没有大龄剩女这个概念，况且……我有我憧憬的对象。 “推掉倒是可以推掉，就是你……” 母亲大人望着我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她转过了身…… “该死的恶食王，夺走我两个孩子的生命还不够么……” 我听到了她这样的碎碎念，对此，我也只能用尴尬的笑容去面对了…… ———— 穿着大概是被叫做“和服”的服饰在夜晚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街边全是挂起的灯笼与一个又一个的小摊。 这几年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这个什么“和服”也是还有这个什么庆典……都不知道是谁从别的世界慢慢带来的。 大概和安洁莉卡她们所说的那个“异界神”有关吧？当然我是没有见过她所以不知道确切的情况。 “皇铭月？” 一边想着一边走着，这时候有人叫住了我……是安洁莉卡。 她小跑了过来……至于她的穿着，还是和以前没变，依旧是那套黑色的皮装，嗯嗯，这好像是她最正式的服装？去她们家看她的时候穿的都是松松垮垮的休闲服……不过拿这种服饰当正装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当然我并没有说出口。 “你一个人出来么？” ……你居然还这么问？？？ “我原本以为你们起码应该有一个两个人会邀请一下我耶！！！结果到最后谁都没叫上我，还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我和母亲大人一起出来的，不过她刚刚已经被搭讪走了！！” 连母亲大人都背叛了我！！果然这个世界还是萝莉控多一点对吧！和母亲大人一起走着结果只有她被搭讪了！！ 不过嘛，要是有新的姐妹出生的话，一族的传承也可以不用让我来了？这么一想还是蛮赚的…… “呃，那个什么，啊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安洁莉卡她就那样摸着自己的头笑了起来，真是的……现在也没有她的通缉令呢，真好啊，虽然依旧隐姓埋名但也不会被人追杀了，真好啊……迎来了新的人生不是么？ “你呢，忒丝贝姬没和你一起？” “别提那家伙，又不是真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出来倒是一起出来的，不过她刚刚追着个蓝头发的人跑掉了，真不想想这都是第几次了。” 安洁莉卡一脸埋怨的表情。 也是啦，她和忒丝贝姬现在虽然住在一起不过两人的关系，该怎么说呢，是该说很僵还是怎么样呢，呜，我不太会形容那种气氛，虽然不是非常尴尬，两人也会正常的对话，但是总之那个绝对不是什么能令人遐想的氛围。 不过追着蓝头发的跑掉了……嗯，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莉莉丝小姐留在这个世界的“遗产”意外的多，偶尔就能在街上看见某只长着猫儿猫尾的“少女”与猫狗争抢食物……那些莉莉丝的“宠物”们，好像意外的在这个世界活的不错。 当然，已经不再吃人了。 忒丝贝姬小姐大概又是看到了哪只“宠物”就追着出去了吧？希望莉莉丝小姐能够回来么……这一点，我也是和她一样的。 “算了啦，我陪你逛逛吧……去那边的衣服摊看看怎么样？” “好啦。” 相视一笑，我挽起安洁莉卡的手臂向着街对面的衣服摊走去。 ———— “欢迎光临，两位客人！本店现在虽然还是个地毯但是衣服全都是我亲手缝的哦！质量绝对有保证！有什么需求的话就请随便……咦，这位客人，您穿的这身很眼熟啊？唔唔，怎么感觉我以前好像做过和这个差不多的一套，难道这种款式已经在地上流行开了么……” “老……老板娘！！？？？” “哎哎哎？” 安洁莉卡发了疯似的冲着那名摆摊的少女冲了过去，我拦都拦不住。 越过了衣服摊子猛扑上去，然后紧紧地抱住了那名娇小的老板娘……哇，安洁莉卡你这么奔放的么？这已经超过性骚扰的程度了吧！ “客，客人！？？这位客人！！不不不不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我我很为难的！！” 少女似乎想要推开安洁莉卡，但是明显要论力气她完全不是安洁莉卡的对手，接着，啪的一下……翅膀和角，还有尾巴就露出来了。 “就就就算是想要那个也不带这样直接扑上来的！！要要要要按顺序来！！客人你再不放手，我我我我我报警了啊！！” 唔，怪不得那个老板娘我也觉得有点眼熟，她是忒丝贝姬的同族啊……毕竟她们的身体都是我给拼回去的嘛，虽然她们应该不认识我就是了。 被救出来的少量淫魔，那个老板娘就是其中之一。 “太好了，太好了……” “好什么好呀！请放手，请放手啊这位客人！！”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哎？等等等等，你怎么哭起来了？我我我认识你么？我们认识么？到底怎么回事，这位客人，这位客人？？？” 安洁莉卡抱着少女哭了起来，而那位淫魔的少女也迷茫了起来……在她的记忆之中并没有安洁莉卡的存在，但是对方又显然像是久别重逢一样的认识自己。 安洁莉卡回到过去所接触过的老板娘与莉莉丝回到过去之后冻结起来的幸存者并不处于同一时间线上，硬要说的话也并非是同一人，但是…… “奇，奇怪……眼泪为什么流出来了？我为什么也在哭？明明，不认识的……明明……为什么，这种，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真的……认识客人小姐一样……” 温暖的思念在心中流淌，跨越世间的阻隔，不同的世界线汇聚到了一起，那份曾经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心中慢慢开始复苏。 “唉，结果我又要一个人逛街了么？” 望着抱在一起哭泣着的那两人，我在为她们祝福的同时，又叹了一口气。 ———— “这边……你是……” 忒丝贝姬站在了她刚刚追逐的人影面前，而她们所在的地方已经是人烟稀少的城墙塔楼边上了。 大家都在城中的街道上开着热闹的聚会，平时就没什么人的这边当然就更显冷清。 “喵~~” 蓝发的“少女”发出了猫儿的叫声，很显然她并非是莉莉丝，但是……她与她的那些姐妹们也并不相同。 不是四肢趴地的动物，而是两足行走的“人类”，也正因为这样，忒丝贝姬刚刚才会追着她来到了这里。 “你是……让叶？” 在自己脑海的记忆中搜出了那个名字。 “喵~~~” 好像是因为被认出来了，让叶发出了愉快的叫声。 “不对，你不是……成为皇妃了么？听说好像已经怀有身孕好几个月了，这究竟是……” 忒丝贝姬望向了猫耳少女的腹部……扁平的小腹实在看不出怀有身孕的样子，而且，身为皇妃的让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皇城那边大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想必明天又是一个大新闻。 视线往下，在昏暗的光线下，忒丝贝姬发现少女的两腿之间有血液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已经生产了？可是…… “喵！喵喵！！！” 没等忒丝贝姬考虑清楚，让叶就拉起了她的手，并用另一只手指着塔楼的上方。 “叫我……上去？” “喵喵！！” 让叶使劲点了点头。 忒丝贝姬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说了一声“好吧”。 让叶松开了她的手，而忒丝贝姬则从城墙侧面的小门进入塔楼，开始沿着那不断盘旋的阶梯向着最顶层攀爬。 ———— 封闭的室内充满了血腥的味道，空气中满是污浊与混沌的气息，扶着墙壁慢慢向上走，忒丝贝姬的额间不禁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切还没有结束一样……明明应该全部完结了，明明应该……莉莉丝牺牲了自己，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完结了才对！ 手在墙壁上摸到了一大块粘稠的东西，那是尚未干涸的血液。 忒丝贝姬望向自己的脚下……石质的阶梯上满是血液的痕迹，以及…… 曾经是人类的残肢断臂。 从被撕裂的盔甲来看应该是原本助手在这里的士兵，可是杀掉他们的到底是……这幅惨状是谁造成的，和那个让叶又有什么关系？ 忒丝贝姬快步往上，同时，弯刀也已经握在了她的手中。 这份平和是莉莉丝牺牲了自己才换来的，这份未来是莉莉丝付出了一切才换来的！不管是谁都不许破坏这份平和，不管是谁……都不许破坏我们的未来！！ 疾步快跑，忒丝贝姬冲上塔楼顶部，推开面前的那道沾满血迹的木门……凉爽的秋风在自己耳边吹拂。 如今忒丝贝姬身处城墙之上，而在她的面前……蓝发的少女站在城墙边，眺望着夜幕笼罩下的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 异形的尾巴一摆一摆，吞下放在脚边的人类残肢。 “叮当”一声，弯刀掉在了地上，而听到那阵声音，少女转过了头…… 水蓝色的眼瞳中似有流水涌动，满嘴鲨鱼齿的少女对着忒丝贝姬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月光照耀之下，略带一丝婴儿肥，赤身裸体的少女肌肤表面似乎散发着莹莹微光，与少女脚边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形成了一幅鲜明而又诡异的画卷。 少女轻启朱唇，而与此同时……庆祝这个世界荣获新生的祭典也在同时开始，漫天的烟花灿烂盛开，而烟花绽放的声音，也掩盖了少女的话语。 血与骨，灵与肉，以这残酷的景象，再次…… 咏唱属于你我之间的，那不为世人所容的爱情。 “咱，回来了。” “喵~” ————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