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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藤丸桑正在拯救世界
作者：肉三鲜云吞
简介：
　　藤丸立香，十五岁，是救世主。
　　重生一次，我必须思考虑这是不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拯救人理，打趴盖总，救赎医生！
　　这一次，我要赢下所有！
　　【亲爱的藤丸立香小姐：
　　感谢你参加社区内组织的献血活动，结合您之前的经历，我们判断您是在主动向我们展示友好的态度。
　　那么，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
　　——蛇岐八家是一个高素质高要求高行动力的专业机构，我们旗下产业众多，涉及领域较为宽泛，保证皆为日本经济之支柱，合理合法合规。
　　因此我们非常荣幸能够获得您的申请，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已经达到了蛇岐八家的入会标准，在此向您发出最真挚的邀请。
　　有如何疑问请联系该号码，我是蛇岐八家的秘书兼通信部门主管的辉夜，非常高兴认识您。
　　希望下一次能够在本家与您会面。
　　你诚挚的，
　　辉夜姬】
　　藤丸立香：？
　　——————————————————————————
　　ps：非无敌流，没有路明非重生，时间线为2006，但开局直接莽赫尔佐格剧情。
　　咕哒没看过原著但师从某英伦侦探以及中国军师，会现推。
　　混血种，有言灵，非刹那。

第1节
　　《龙族：藤丸桑正在拯救世界》作者：肉三鲜云吞
　　文案：
　　藤丸立香，十五岁，是救世主。
　　重生一次，我必须思考虑这是不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拯救人理，打趴盖总，救赎医生！
　　这一次，我要赢下所有！
　　【亲爱的藤丸立香小姐：
　　感谢你参加社区内组织的献血活动，结合您之前的经历，我们判断您是在主动向我们展示友好的态度。
　　那么，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
　　——蛇岐八家是一个高素质高要求高行动力的专业机构，我们旗下产业众多，涉及领域较为宽泛，保证皆为日本经济之支柱，合理合法合规。
　　因此我们非常荣幸能够获得您的申请，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已经达到了蛇岐八家的入会标准，在此向您发出最真挚的邀请。
　　有如何疑问请联系该号码，我是蛇岐八家的秘书兼通信部门主管的辉夜，非常高兴认识您。
　　希望下一次能够在本家与您会面。
　　你诚挚的。
　　辉夜姬】
　　藤丸立香：？
　　……
　　PS：非无敌流，没有路明非重生，时间线为2006，但开局直接莽赫尔佐格剧情。
　　咕哒没看过原著但师从某英伦侦探以及中国军师，会现推。
　　混血种，有言灵，非刹那。
　　标签：热血 穿越
　　卷一：藤丸桑の黑道初登场
　　第1章 藤丸桑在东京
　　东京的傍晚是霓虹的颜色。
　　推车老板因煮拉面而升腾向上的烟雾，华丽浮夸的店外张扬的流水灯，扭着松垮领带刚刚下班的白领日光族，完美符合流体力学如波浪般翻涌的jk超短裙。
　　至少此刻，这是世界上最富有的都市。
　　当然，也并不只有优点，不如说正因为这是最富有的都市，才最为畸形。
　　毕竟这是个被规则约束的国家，整个国家是一部复杂的机器，每个人都是这部机器上的零件，被规则约束着高速运转。
　　……嗯，这样的生活想起来也真可怕。
　　讨论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其畸形结构和变态文化的书籍电影数不胜数，在此不再赘述。只是如果要以赛博朋克等主题进行拍摄的话，这个繁华奢靡却人生各异的城市会是不错的取材地点吧。
　　但是——
　　东京时刻2006年，4月4日，下午6时，所有在那个时间点路过东京井下路32号巷，花の港可丽饼店门前的人，都失去了往日的麻木。
　　每个人都确信，自己看见了天使。
　　“嘿咻～”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红色的靓影。
　　少女有着干练的红色头发，长度刚好到肩膀附近。皮肤如凝脂白皙红润，橘色的眼睛很是清亮，带着些并不凌人的英气。
　　蓝白内衬，阿迪王外套，牛仔热裤露出纤细白皙的双腿，身材在运动外套的包裹下依旧显得苗条。
　　只见她单脚起跳，半空中的手臂高高得向天空伸去，身体延展开来，比此刻路人脑海中闪过的任何画卷或者影像都要美。
　　那姿态已然不太像一个准备帮路边小朋友拿气球的小姐姐，更像是期盼光芒和救赎，向往着自由与瑰丽，对太阳展翅却被烈火灼烧，如雾般壮烈散去的伊卡洛斯。
　　只见“伊卡洛斯”碰到了卡在树杈里的气球一端将其弹起，旋即轻巧落地，双手稳稳地将那在商场门口免费派发印有子供向英雄战队的气球托住。
　　“特命战队buster link吗……”
　　只见那背对小朋友的伊卡洛斯用手捻住缠绕在一起的气球线，嘴上自语道。
　　“周日，朝日电视台放映，上午9点左右对吧？”
　　“欸？……是！”
　　丢了气球的小女孩有些发愣，呆了几秒才连忙回复道。
　　“诺，那就不要再搞丢了。”小姐姐回眸带笑，物交原主。
　　因为身高的问题，她必须要弯腰靠近小孩来对话，此时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会太过突兀亲昵，只刚好卡在不让对方感到羞怯的位置，正可谓是黄金分割线，多一分显得疏远，少一分显得莽撞。
　　如果有熟练的社交恐怖份子在此，一定会直呼内行。
　　果不其然，只见她眼前这身着黄鸭色校服的小同志挺着怕生而微微泛红的脸庞，抬头仰望这位她眼中十分成熟的少女，本来还泛红的眼角此刻微微颤抖，眼里有光。
　　“姐姐……你也看buster link吗？”
　　“嗯，偶尔会，毕竟之前时段有假面骑士kabuto看嘛。”
　　“我也看这个！”
　　小女孩脸上红色更是深沉了。
　　那个看上去非常好交往的小姐姐露出亲和力max的笑颜，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自己在少女心目中的形象从路过的帅气大姐姐变成了和自己有共同爱好的超级帅气大姐姐。
　　和少女悸动的眼神对视，超级帅气大姐姐想了想，仿佛是为了作证自己的话语那般，一只手抚摸小女孩柔软的头发，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
　　霓虹灯洒落细屑的光，将本就白如玉的修长手指照亮。
　　“奶奶说过。”
　　指尖拂过，白皙的肌肤朦胧地隐没在乌黑的发丝中，等出现的时候，一束代表着幸运的满天星花便悄然出现，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花能让所有女性都散发光芒，我也是同感。”
　　大姐姐用拇指抹过小女孩泛红的眼角，拭去其之前因着急而流出的泪水后顺便将花递到她手上，女孩直勾勾地看着那束花，小脸通红。
　　“那就约定好了，下一次重要的东西可别随便放手，正义的伙伴也有节假日，随便麻烦人家加班小心以后会拿不到签名哦～”
　　“嗯……”
　　超级帅气大姐姐并不重地说教着，小女孩晕乎乎的大脑则是来者不拒，只顾点头称是，眼神迷离。
　　“啊，不过要记住不能接受我以外的陌生人送来的东西啊。”
　　像是想起来什么般，大姐姐补充道。
　　“不会接……只要姐姐你的。”
　　女孩回应，但不知为何说这句话时却埋下了脑袋，让人看不清表情。
　　好，好生厉害！
　　远处偷偷围观的人不由得心生震撼，无不为之侧目，内心感慨着后生可畏以及此子恐怖如斯，气场之大竟是让上班十年栽的白领族功力尽散，忍不住解开象征着精神支柱的黑色西装领带，以此来换取正常呼吸的权利。
　　然而此时画面中心的主角反倒是不以为意，只见她手撑膝盖站起说道。
　　“那姐姐我接下来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喔。”
　　“等——”
　　小女孩连忙抬头，双手握紧张地开口道。
　　“大姐姐你的名字是？”
　　“？”
　　伊卡洛斯……不对，喜欢特摄片的超级帅气大姐姐葛然回首。
　　“奶奶说过——咿呀～抱歉，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法给你一个帅气的名字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赤发的少女如是说道。
　　“我叫藤丸立香，平凡人藤丸立香而已～”
　　……
　　那日，平凡人藤丸立香的目的地是一个看上去略显清净的店面。
　　这家名为龍の竹的私人菜馆应该是会员制加预约制的餐厅，门前根本无人排队，只能在远处看到乖乖停放着的辆辆豪车。
　　藤丸立香颇有少女感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细汗，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六点十二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八分钟……）
　　立香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这一个动作显得异常漫长，似乎睁开眼便是有尸山血海，是不可避讳的地狱深渊。但等她再度睁眼时，那双眼睛就像是做好了什么觉悟一样藏着光芒。
　　手机垂下，放于身侧，那时间标识的下方正显示着出一则短信通知的内容。
　　【亲爱的藤丸立香小姐：
　　感谢你参加3月28日社区内组织的献血活动，结合您之前的经历，我们有理由判断您是在主动向我们展示友好的态度和诚意。
　　以您的智慧应该已经大致猜测到了我们的来意。
　　但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蛇岐八家是一个具备高素质高要求高行动力的专业机构，我们旗下的产业众多，涉及领域较为宽泛，但保证皆为日本经济之支柱，合理合法合规。
　　以此为基础，我们秉持开放共赢，清正廉洁的态度，全心全意为日本公民服务。
　　因此我们非常荣幸能够获得您的申请，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已经达到了蛇岐八家最高级的入会标准，在此向您发出最真挚的邀请。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拨打以下号码，矢吹樱小姐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如何疑问，也请联系。我会协助她为您提供服务，我是蛇岐八家的秘书兼通信部门主管的辉夜，非常高兴认识您。

第2节
　　希望下一次能够在本家与您会面。
　　你诚挚的。
　　辉夜姬】
　　什么鸡？——这是藤丸立香最早收到这个短信的反应。
　　我超，终于来了——这是藤丸立香的第二反应。
　　至于为什么藤丸立香收到了这么可疑变扭的短信还能够欣喜若狂，求之若渴，似乎是早有预料，这件事情也非常好解释。因为……
　　藤丸立香，十五岁，是重生者。
　　第2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他叫源稚生
　　藤丸立香——迦勒底的第48位灵子转移适应者。
　　上一世的少女在迦勒底的一次事变中成为唯一生还的适应者，和亚从者玛修一起被灵子转移到2004年的冬木市。与其签订了契约，成为了【御主】。
　　随后在各个时代修正特异点，与历史上的英雄豪杰缔结羁绊，一次次跨越绝对绝望的死海。
　　燃烧污染都市——邪龙百年战争——永续疯狂帝国——封锁终局四海——死界魔雾都市——北美神话大战——神圣圆桌领域——绝对魔兽战线以及……
　　冠位时间神殿。
　　原本只是个出身、经历与性格都很平凡，与魔术无缘的普通人，但依旧凭借着钢铁般的决意斩开荆棘，最终在时间神殿与BOSS决战。
　　少女以凡人之躯在战场上展现出了足以让魔神王都为之侧目的能力，凭借一路上与英灵座上无数英雄缔结的缘将他们尽数召唤，成功打通结局返回迦勒底，成为了货真价实拯救了世界一次的【救世主】。
　　然后，记忆就在此处定格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藤丸立香的记忆也有些模糊，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有参加过很多次类似特异点探索的行动，在某个时间节点就被送到了这个世界之中，重新变成婴儿模样。
　　理由不明，原理不清，重生在这个和原来记忆中略有不同的世界，藤丸立香只得怀疑是不是魔神王输不起而启动了什么能够回溯时间，乃至改变世界线的至高魔术。
　　可惜她也没有办法去确认什么。
　　因为，型月世界里的“神秘”是必须要隐藏起来的，什么魔术，英灵，死徒，魔法使，这个世界上瑰丽的神秘全都埋藏在虚假的平和之下。
　　所有魔术师都心照不宣地隐藏起自己，在背地里举行着各种奇怪的人口买卖，魔术仪式，小型战争，然后拿瓦斯爆炸之类的理由搪塞世人。
　　在无人指导，世界线疑似发生变动的现在，普通人的藤丸立香失去了一切掌握情报的途径。
　　但既然存在藤丸立香这个个体，那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世界会一度迎来终结。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就阻止几乎不可能，藤丸立香想起自己的救世旅途，几乎是一门心思地顾着和从者们打交道了，迦勒底的背景构成几乎一无所知，哪怕知道谁有问题也没办法提前控制住。
　　退一万步说，就算找到了迦勒底，她一个普通女孩又能做什么？
　　和诸多英灵建立羁绊，成为手撕魔神王的英雄，那都是后话了。藤丸立香在进入迦勒底之前的的确确就是个随处可见的女孩。
　　藤丸立香最终得出了结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个世界线的冠位指定，但既然有可能要我上，那就上！
　　再次拯救世界罢了，懂不懂我人理守护者的含金量啊！
　　这一次——我要赢下所有！
　　之后，藤丸立香便开始了在外人看来堪称折磨的试炼。
　　“救世主”三个字看似轻轻飘飘，外人看来或许只是一段段文字的集合，但当真的站立在大地之上，呼吸着刺肤的空气，无数色彩涌入眼中，如潮水般的恐惧才会后知后觉地袭来。
　　一个失误，一次错误，一点疏忽，藤丸立香还能够抵达那遥远的时间神殿，成功拯救世界吗？
　　再来一次，我又能够做的那么好吗？
　　少女咬咬牙，她觉得这简直是废话。
　　她去做了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去做的话世界完蛋了咋办？
　　这又不是她高看自己，上一辈子要是她没上，那人理早就完犊子了。
　　世界完蛋了也就算了，医生怎么办？迦勒底和自己一直奋战至今的员工们怎么办，那些和自己缔结羁绊的英灵怎么办，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着前辈前辈的女孩怎么办？
　　于是，藤丸立香从孩童年代便有意识地锻炼起来自己，她恶狠狠地下了几个目标。
　　——拯救人理，打倒盖总，救赎医生芙芙！
　　哦对，还有所长！
　　为了这个目标，每天都要做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再加上100个深蹲和10公里长跑！无论刺骨的寒冬亦或者燥热的炎夏，在家里面绝不开空调！
　　常年往返健身房，在撸铁之间练就钢铁之躯！
　　在学校锻炼自己的社交技巧（厚脸皮），争取以后能够拿个英灵大满贯！
　　才能是可以开花绽放的，直感是可以磨砺练就的！
　　少女坚信着这点，终于在数日前迎来了那命定中的献血车。
　　看着手中的短信，藤丸立香满目豪情万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蛇岐八家是个什么玩意？
　　人类的大脑对记忆的存储机制是很复杂的，婴儿期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强行承载了立香上一辈子十几年的记忆，早就忘掉了相当部分事情，这个八岐大蛇……可能是什么迦勒底日本分部？
　　不管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能做的都做了，我的努力绝不会木大。
　　那么——
　　就稍微再当一次救世主吧！
　　少女，向前一步。
　　……
　　火烛的柔光摇曳，温暖而轻润地照亮复式结构的隔间，也将光打在了男人分明的脸颊上。
　　穿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人很是帅气，英俊中透着些许阴柔气，白净的皮肤有着大理石般的质感，眉宇挺拔。
　　仰着头，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静静看着推拉门外的小院，刘海披在额前并不显得凌乱，反倒是留得三分西方油画般凌乱的美感。
　　注意看这个男人，他叫源稚生。
　　他是日本黑道家族的少主，用更玄乎的方式来解释，就是日本黑暗面的主宰者之一。
　　而这位黑道少主今天异常低调得包下了东京有名的商务酒屋东场，自然也有着他自己的考量。
　　酒屋的圆台上，是源稚生的贴身秘书提前准备好的档案。
　　他在来之前就看了无数遍了，那里面的内容他烂熟于心。
　　那里面记载的，仅仅是一个人的生平记录。
　　一个让当代黑道之首的少主亲自出动的人。
　　一个……女子初中生？
　　第3章 源稚生：让我康康！
　　说到黑道的话，大部分人第一反应应该是漆黑松垮的制服，遍布全身的狰狞纹身，暴力，鲜血，三句不离嘴的“武士道”，又或者北野武的《极恶非道》？
　　而这种仿佛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人物，正在名为龍の竹的高档和式屋内静坐，那明亮的双眸中仿佛跨越距离，正在凝视远方的什么。
　　若是艺术细胞发达的人，此刻必能以这副画面作诗吟歌，以此来感慨这男孩那精致而朦胧的美。
　　但在源稚生身后的两个黑影显然并不能承担得起这个职责。
　　“乌鸦，少主上次做这么矫情的姿势是什么时候？”
　　其中一黑影大大咧咧的，他粗鄙的行为和不够斟酌的言行轻飘飘地碾碎了这个房间内的寂静美，但本人似乎是毫不自知。
　　闻言，另一黑影嗤笑嘲讽。
　　“闭嘴，没看到少主正在凹造型吗？”名为乌鸦的黑衣男阴冷惨白，带着细框眼睛，脸上带着些许得意斥责着同伴的无礼“你这种行为啊～就叫做ky。”
　　你也挺k的，眺望远方的男人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般自然地放松颈部，心里想到。
　　两道黑影分立一边，一人名乌鸦，一人名夜叉。
　　其中夜叉显然是个糙汉，被指责ky也只是撇嘴不作反驳，改用自己灵活的五指做交流，国际手势频出，双臂挥动犹如台上戏子舞出残影。
　　眼镜男侧目皱眉，也不相让得抬手回应，张牙舞爪的样子看上去旗鼓相当，但两人很快因为互相看不懂对方在干什么而演变为了单纯的互掐。
　　风衣飞舞，在空中呼呼作响，源稚生的眉头也跟着微微抽搐。
　　“……你们两个都住手。”
　　黑道少主将视线从庭院处收回，冰冷的眼睛里塞满无奈。
　　“在我面前就算了，一会人来了姑且还是要留下好印象的，不要丢了蛇岐八家的脸。”
　　“嗨！（是）”两人瞬间将捏疼了的十指松开，手贴口袋肃立一旁。
　　源稚生也把视线收回，但这次他没有打算继续看庭院的流水竹筒，而是随手把面前的档案又拿出来翻了翻。
　　虽说来之前他就看过几遍了，但上考场前的考生尚且会抓着参考书不放手，更何况是八岐大家执行部细心谨慎的局长先生。
　　况且，无论看多少遍都源稚生都不由得感慨这位报告中人物的优秀。
　　翻开文件的第一面，是一个少女的五寸照片。
　　画面的背景是校园，身旁是红色的跑道，女孩的额前被打湿，似乎是刚运动完的脸上泛着些许淡淡的熏红，却仍旧挂着笑，侧对镜头单手比着peace的姿势，看上去非常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红发，橙瞳，如画的脸就像是平时都在a4纸上打草稿捣鼓火柴人的造物主心血来潮拿出了珍藏的画布，指尖点墨，一笔一划地去勾勒出少女的美好。
　　笑起来完美得露出八颗牙齿，如百花齐放亦若春和景明，身后那黑云压城的哀景都硬生生地成为了垫脚石，放在阅读理解里高低得是用了几次反衬手法。
　　藤丸立香，十五岁，是初中生。
　　丰崎第三中学初三三班的班长，漂亮得像个妖怪，身材匀称比例完美好似能放杂志首页。平日尊重师长热情开朗，对同学两肋插刀肝胆相照，学习成绩顶尖，特别擅长各系神话以及历史，掌握包括但不限于英语法语中文印度德国等多国语言。
　　据他身边的朋友所说，波斯埃及以色列，甚至连古希腊语她都懂一点点。
　　性格中立·善良，热情活泼，有些脱线，超级阳角，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也完全会上前搭话，看见老人必定去扶，看见路边小朋友哭了必定去帮。

第3节
　　爱好是健身，运动能力强到数次打破学校记录。
　　……根本就一从逆玛丽苏小说里跳出来的大女主。
　　常年在男女学生“最想和她交往”以及“最想做她的狗”两个榜单上霸榜，明明正值总角之年就被同校的学生们戏称为“拉斐尔”。
　　传闻，藤丸立香如同那位大天使一般，行使一切治愈的神迹，治愈一切人间的疾苦，帮助所有需要援手之人。
　　作为学生，平日颇为社交恐怖份子，哪怕是上一秒完全陌生的人也可以精准地照顾到其最舒服的相处模式，在此基础上还能以接近全校为单位进行接触，这等本事已经被逐渐神化，进入不可明说不可直视不可名状的境界。
　　作为班长，一个人干了一个班的活，作业收得齐，早读能架空英语老师，甚至有心思跑去和隔壁班整联谊，还做的像模像样的，全校就没她处不好的人，男女通吃。
　　老师喜欢得紧，学生们也无条件听他的，连校长都将她当成宝贝蛋子宠。
　　初一的班主任在期末评语里如是写道——
　　【立香君显然生错了时代。要是放早几千年前早就名震四方，成就一段千古佳话了，再不济也是作为当世有名的交际花或者诗人而妇孺皆知。之后肯定还得被后人塞书里，供现在的小年轻在语文课上给其画像添几笔水墨。】
　　册子之后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同班同学那过于夸张的夸耀，邻居伯伯阿婆的赞美，甚至就连距离少女家两条街开外卖鱼的北海道店主的风评鉴定都有，同样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再往后翻，则是一长串用txt也能占用数百字节的获奖列表和细致的生平记录。
　　源稚生闭上眼睛，回想起方才自己部下打来的电话，以及电话中那过高的评价，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一个容貌姣好，人气甚高，无论是学习能力还是身体素质都超乎常人的天才。有关对象高达四位数，综合所有评价来看，只是一个优秀到离谱却温柔善良，热情活泼的女孩……
　　“谁信啊，肯定装的。”
　　“是喽，但是长得好看噻。”
　　源稚生睁开眼瞥向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乌鸦和夜叉都向前几步停在他身旁，也老神在在得看着资料。
　　乌鸦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露出些许嫌弃的脸嘀咕。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完美的家伙？天性的英雄啊？正义的伙伴啊？怕不又是一个从小就开始主动掩饰自己的超危险混血种。你看爱好这栏，健身硬拉……190？初中生？金刚芭比！”
　　“但是长得好看噻。”
　　“刚好卡在这种吓人但勉强能不被抓去解剖的重量……越是这种家伙啊，内心肯定越是深沉阴暗，说不准哪天就爆发出来了情报部门那些家伙在做什么？连这么明显的目标都没关注？”
　　“但是长得好看噻。”
　　“少主，一会人来了我们给她个下马威吧，我赌她只要受了点刺激肯定就蚌埠住了，这种长年累月压抑自己的混血种暴起伤人说不准都算轻的。”
　　“有道理，但是不好吧，人家长得那么好看。”
　　……
　　乌鸦转头。
　　“Tnnd！！——就你知道好看是吧！吃饭没！没吃就吃我一拳！”
　　没理会后面又开始掐起来的两人，源稚生自顾自地思索。
　　天性的英雄吗……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藤丸立香已经同意了面试申请，到底是不是真的，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如果有的话，我倒是想亲眼看看啊……
　　“少主，人到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但源稚生没有稀奇，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后把目光转向居室靠走廊那侧的门帘。
　　源稚生的听力很好，在这院子内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楚。
　　隔壁几十米外包间的客人的交谈声，老板娘对服务员的低声呵斥，后厨里师傅用喷枪炙烤鹅肝时些许油花的滋滋之音，还有人走过木制走廊发出的吱呀响声。
　　【小姐姐你好，我是来参加公司面试的，叫什么蛇岐八家的那个你知道吗？】
　　【当然，藤丸立香小姐是吗？】
　　交谈声逐渐接近，源稚生的视线也愈加犀利了起来。
　　他并未起身，但腰板却已然挺直，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名刀，用雨水洗过金属的密纹，在月光下掠过白光，只有敌人脖颈喷溅而出的鲜红才能遮盖其皎白。
　　眼睛盯着那即将被打开的门扉，乌鸦和夜叉也收敛了刚才的肆意妄为，转而冷下脸，背手站在源稚生身后。
　　礼节要到位，但主次也要分清。
　　“打扰——”
　　“先暂且停下吧。”
　　源稚生陡然出声，门扉外少女放在门侧的手也不由得定住了。
　　“藤丸立香，对吗？”
　　“额……是的吧？”
　　和门外摸不着头脑的少女不同，门内的夜叉和乌鸦几乎是瞬间理解了源稚生的用意。
　　对方是隐藏自己十五年的超级混血种，辉夜姬对其血液分析的结果是【血统极度变异却异常稳定，单论能力极大可能与皇媲美，但龙类基因完全没有侵蚀迹象，合理怀疑其精神元素或者人类基因异常。】
　　野外诞生的皇？虽然理论上来说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甚至龙类中三代种血统高于次代种的案例也并非没有，但的确是极其罕见，几乎就把【危险性极大】放在档案标题上了。
　　而这样的天才，主动去献血车鲜血？她能不知道自己从生物层面上就有问题？又怎么做到十几年来都没被本家的人发现血统问题？
　　毫无疑问，她是故意来到这里的，抱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可能是是普通的试探，也可能是恶意滋事。
　　但无论如何，这种大摇大摆的行为，都无限接近于对蛇岐八家的一次挑衅，而如果对方真的抱着这样的自信，那血统平凡的执行部专员可做不到应付她。
　　正因如此，执行部局长源稚生才会为了以防万一亲自坐镇。
　　气氛在少女抵达这个居室的瞬间就已经开始凝固。
　　源稚生眼睛微眯，说出的话清冷而平静。
　　“对天赋才能之人，蛇岐八家礼贤下士。但对于孤高自赏，自视甚高的庸才，蛇岐八家也不介意对其进行打点。”男人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被垂下的发丝遮挡。
　　“那么——藤丸立香，你是那种？”
　　源稚生相信，对方就算是天赋足以匹敌自己的才人，平日里为了在人群之中伪装也一定已经倾尽全力，精神控制类言灵只要提前预防他有自信自己能够硬抗。
　　就算藤丸立香偷偷掌握了言灵，最多也就是欺负外面那些普通人。
　　经验，纯度尚且不足——
　　优势在我！
　　那么，藤丸立香，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混血种……
　　让我康康！
　　第4章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不需要伪装，我们有能力知晓你的一切，也知道你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但是——”
　　“藤丸立香，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干这些什么目的，谁指使你的，你的动机是什么！
　　好一个夺命三连！
　　门内传来质问，而被关在门外的藤丸立香噤声，她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手握拳微微颤抖。
　　额……
　　现在是什么情况？！
　　迦勒底面试这么严苛的吗？难道这个组织在救世之前不是慵懒到医疗组负责人可以摸鱼吃草莓蛋糕，御主候选可以躺走廊上睡大觉的吗？！
　　救世途中也没这么严肃的啊，我记得大家还过情人节万圣节的啊！
　　藤丸立香的大脑飞速运转，企图理解现在的状况。
　　冷静！
　　我藤丸立香应该只是一个普通少女才对，没有什么隐藏背景，有的话吉尔伽美什梅林之类的家伙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然而对方现在却说知道我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
　　世界的异类……
　　门外，藤丸立香的瞳孔猛地瞪大，一种令少女惊惧的可能性逐渐在脑中浮现。
　　我暴露了！
　　我重生者的身份……暴露了？！
　　藤丸立香不是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性，虽然她不算很了解魔术，但她曾经也猜测过魔术，魔法，人类与星球的集体意志，这些东西里应该确实可能有堪破自己的手段！
　　可是这个可能性早被排除了。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来主动找自己。
　　以藤丸自己的见识来说，如果说千里眼ex的英灵能够看见自己的情况，那些英灵肯定会想尽办法地来找自己，提前终结世界末日的到来。
　　如果是其他有能的魔术师也是同理，至少会想办法向自己确认情报。
　　甚至进一步说，如果有同样保留记忆的人，那更是会想办法和自己会和才对。
　　魔神王要是保留了记忆呢……自己早就身死道消了。
　　但是十四年了，这样的事情一次都未发生过！
　　所以藤丸立香才觉得，只有自己保留了记忆。
　　而现在看来，所有的结论都要推翻一遍……
　　（对方说知道我是世界的异类，知晓我的一切……言语之间似乎并未有人直接保留了对我的记忆，不然就不会这么警戒，大概是只知道我是重生者这件事？）
　　门外，藤丸立香下意识用手捂住下半张脸，脑子比朱雀第一次驾驶兰斯洛特时里面的核心镜像转的还快。
　　这一世的藤丸立香和以前有所不同，身体好像更好了些，脸长得更好看了点，甚至脑子都好使了不少。于是她干起了上辈子不习惯的事情，开始尝试自己迅速整理起情报。
　　条件一，对方知道我是穿越者，知道我知道对方是迦勒底，知道我知道对方知道我知道他们是迦勒底，在此基础上向我发出提问？
　　条件二，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女，对方身为魔术师机构的一员，要是有迫害之心早就可以将我铲除，也就是说对方暂时不确定我是否有害，甚至进一步说也知道我是拯救世界的一步？
　　条件三，对方知晓我的大部分情报，并且将这一次会面称之为面试，目的是……

第4节
　　如果面试失败了，自己可能会因为重生者的身份而被排除在迦勒底之外，尝试用其他方法救世？
　　不对，矛盾了……
　　藤丸立香像是想到什么那样，紧张地用舌尖扫过干涩的嘴唇，有些艰难地开口。
　　“你们说你们知道我的一切，也包括我迄今做过的所有事情吧。”
　　她的提问蕴含深意，如果说迦勒底连他在游戏中做过的一切都知道，知道自己是重生者这样的特殊个体，即便如此仍旧质问自己目的而不是靠原a组通关，或者指定封印，催眠魔术自己，那就说明——
　　迦勒底在没有直接保留记忆的情况下知道自己重生，也知道藤丸立香大概做了什么。而如果魔术协会能够内部解决世界危机，肯定不会找自己这个普通人。
　　也就是说他们找不到排除了自己外，还能够拯救世界的方法，所以才会来特地找我寻求帮助，确认目的，还安排面试来确定内心所想。
　　毕竟达芬奇亲上课说过，这个世界是存在fate，也就是命运的，或许真的只有名为藤丸立香的个体才能终结那魔神王的夙愿……
　　而另一边，源稚生暗自点头。
　　知不知道你迄今为止做过的所有事情？
　　那还用说？
　　——辉夜姬的网络技术世界第二！
　　对方提问这个，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有组织能够情报能力强大到能够在如此短时间内收集一个人生平的所有内容，换句话说这个少女不知道蛇岐八家的能力，也不知道隐藏在表面平和的世界下，混血种的真实！
　　还是太年轻，太嫩，太sweet了！
　　不过这样的话源稚生反倒是放心了。
　　因为对方既然不知道这边的势力庞大，那么主动献血反倒不大可能是恶意挑衅，只是单纯的试探罢了。
　　小年轻气盛了，赌狗心理嘛，可以理解。
　　源稚生脸上的寒霜消失了，平心而论，他还是蛮中意外面那个小姑娘的，于公于私都是。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就不多说了，源稚生更看重对方的身份。
　　一个地地道道的立本人，觉醒了这么强的血统，那么必然容易对自己的国家和组织产生归属心理，可以预见日后日本混血种话语权的壮大，这是于公。
　　其次，这么强大，甚至足以匹敌自己的血统？隐藏十几年产生的血之哀到底有多么庞大，源稚生甚至都不敢想象。
　　（我当年也是有——的陪伴，但藤丸立香却十四年都无一同类，强迫自己和那么多普通人产生关系，或许正是一种心理暗示和歇斯底里，自我伤害的表现。）
　　也就是说，一个有归属心理，和自己匹敌的混血种？
　　那不就意味着未来有可能顶替自己了吗？
　　好啊！你做得好啊！
　　源稚生心头一振，沉稳的嗓音之中竟是多了几分认可。
　　“当然，我们知道你所做过的所有事情，所以不要担心，询问你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确认态度罢了。”
　　藤丸大惊。
　　竟然真的完全知道我的所有事情！也就是说……自己果然必须得成为唯一的救世主了吗……
　　少女不知道这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但她决定用心回答这个疑问。
　　是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主动走向那辆献血车的？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强迫自己十四年不忘锻炼，几乎用苦行的方式磨练自己的？
　　即便是曾一度拯救世界，自己难道就会变得无所畏惧了吗？
　　这个世界的“fate”真的非要把命运压在一个平平凡凡的少女头上？
　　立香苦笑两声，低声自语道。
　　“或许……我不该来的。”
　　少女的呢喃被源稚生听见，他认为这是少女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面前止步了，因为害怕破坏自己十四年构建起来的“日常”。
　　但是那是虚伪的，只是藤丸立香用心构建而来的谎言。
　　或许是在少女身上看见了所有混血种都会有的孤独，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源稚生用几乎带上了些许劝诫的语气说道。
　　“但你还是来了。”
　　门外的少女苦笑，源稚生也将手从刀柄松开。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
　　终于，门外的少女轻叹一口气，脑海中仿佛闪过了许多人的面容，喃喃开口。
　　“我想要人们能够在日耀之下牵手共舞……”
　　“我要我敬爱的友人能弃离对自己的束缚，乖乖的去打开冰箱里我为他切好的草莓蛋糕。”
　　“我要带我珍视的伙伴去旅途终点，目视她渴求的澄澈天空。”
　　“我要让所有我认识的人都迎来期望的终局，不留任何悲剧！”
　　每说一句，少女的眼睛就愈加坚定。
　　正如之前所说，这一世——
　　她要赢家通吃！
　　源稚生听闻大力点头，似是深以为然。
　　然后歪脑。
　　李在赣深么？
　　我为何听不懂？
　　源稚生思量着折磨不是青春期少女独有的谈话方式，他皱着眉头重复。
　　“说具体一点！”
　　门外少女自觉明了，这是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
　　的确，拯救世界之心人人有之，他是想知道自己的觉悟，自己打算付出什么。
　　什么？竟然敢找我藤丸立香要人类的觉悟！
　　竖子尔敢？！
　　藤丸立香，愤怒了！
　　少女当即大手一挥，振臂高呼，宛如圣王咏唱自己的律令，又若战士不顾喉咙深处那刺鼻的铁锈味，发出冲锋前不屈的嘶吼。
　　“我要每天坚持肌肉锻炼！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再加上100个深蹲和10公里长跑早已无法满足！我将以五倍的标准开始逐日等差递增！
　　我要继续以苦行磨练己身！无论酷暑炎夏或者刺骨凌冽之寒冬，都绝对不动地暖，死不开空调，就算是从三楼跳下去，也定不会钻入被炉！
　　我要最大程度锤炼精神！希望和同事们共同进步，互相督促，携手共建人理新未来！杜绝摸鱼自弃，根灭摆烂心理！以汗水铸就辉煌！用根性成就梦想！榨干肉体，燃烧灵魂，实现个人价值！！”
　　“好！说得好！”
　　源稚生陡然后仰，必须承认，他失态了。
　　冬日不入被炉？
　　何等大才！此子竟恐怖如斯！
　　虚岁二十一的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乐于奉献之人。那这未来执行局部长之职位，这八岐大蛇下任当主之席位，何愁没有逸才继任啊！！
　　那他源稚生去法国天体海滩涂抹防晒霜之梦想，还远吗？！
　　藤丸立香！你做的好，你做得好啊！
　　门外的少女听闻赞许，顿时振奋。只见她奋力推开门帘，龙行虎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极速以日式礼仪正坐，双目放光，展露炯炯有神之姿。
　　“既然如此！那便快快把日后行程端上来罢！我已经迫不及待去迦勒底见到熟悉的各位了，话说我们又怎么去南极，是私人飞机？又或者贴近民众的随行客机？还是更具有时代特色彰显身份的豪华巨轮？尽管说吧，我都是承受的住的！”
　　源稚生破天荒地浅笑几分，五指摊开掌心向外。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他目视面前这个精神奕奕的少女，放下的手掌轻轻抚桌。
　　“在那之前我问你个问题。”
　　“但说无妨。”
　　源稚生点头，身体前倾。
　　“你这迦勒底……说的是个什么东西？”
　　？
　　第5章 屠龙
　　龍の竹，那是在日本上流社会颇显名声的社交场所。
　　复古的装潢，老板的品味，大厨的手艺，那都是最为基本的，他们最看重的主要是此处地址偏僻，私密性强，适合私谈。
　　只要不是耳朵像源稚生一样好使的，就能够在这享受静谧而典雅的风景，仿佛置身于古代的风花雪月之中，遥望明月，在轻轻的流水潺潺中举起澄澈的清酒与月同杯。
　　而藤丸立香所在的居室，也已然沉寂许久了。
　　执行部局长，日本分部实际代理人，超级混血种源稚生先生用手掌扶住额头，形似一名困扰于偏头症与睡眠不足的高三考生。
　　他先是虚着眼睛看了眼时间，面色悠然。“时间是七点五十四分，你拉着我聊了一个小时。”手指穿过黑发，源稚生用掌心按住跳动不止的右眉毛，嗓音沙哑，脸逐渐转阴。
　　“这一个小时里，你和我说了英灵从者魔术师，根源魔神吸血鬼，拯救世界的秘密机关和会在万圣节十二刻钟穿着危险涩气露骨cos服爬上你床的可爱后辈，最后甚至连亚瑟王是女孩这种屁话都抖了出来，现在你告诉我——”
　　他抬眼，他叹息，手指前方。
　　“你是个中二病？”
　　藤丸立香双手合十，手肘靠在小木桌上，眼神犀利而凝实。
　　“所言极是。”
　　后仰，源稚生战术后仰。
　　“你有病啊？！”＊2
　　说出这话的人并不是源稚生，万幸他保住了自己清冷大男孩的人设，而他背后的两位随从则是异口同声地大喊出内心的声音。
　　“此言差矣。”

第5节
　　只见那橙瞳美少女抬眼翘眉，摇头否认。
　　“我本来就是中学三年级学生，脱离中二未满一年，所以这很合理吧？”
　　……此言竟无法反驳。
　　源稚生看了看桌角那厚实的白色文档，无语凝噎。
　　他有些无语，本来今天这事花不了多久的，所以出发前他还和自家妹妹预约了晚上的游戏时间。
　　为此他构思了很多种可能性，比如对方其实很好搞定，是个随处可见没见过世面的孤独混血种，自己就用言语和表现感化她，半个钟完事。
　　或者对方是隐藏极深，攻击性极强的混血种，刚来赴宴就暴起伤人，自己就根据对方的精神水平而做判断，根据需要打断对方几条肋骨和小腿骨，十分钟完事。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少女竟然这般难缠，精神状态介于正常人和神经病中的临界点，反复横跳，硬生生从下午磨到了晚上！
　　（说起来……调查报告里也有写，藤丸立香身边的人经常会将其形容为虽然内心深处非常平稳可靠，但日常中偏向于跳脱，脱线，还有闹挺来着。）
　　生活不易啊……
　　源稚生有点想抽烟了。
　　而此刻，正坐于对侧的藤丸立香，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脸蛋下，内心早因这几个小时的对话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面前这个叫源稚生的家伙，他根本不是什么迦勒底员工，甚至根本不认识迦勒底，甚至甚至根本就不是魔术师！
　　藤丸立香先是震惊，然后再度将所有情报审视。
　　如果说对方不是迦勒底，那为什么要找自己？
　　我藤丸立香除了灵子穿越适应性检测还有什么才能！人形猫薄荷不成！
　　这是能够用献血查出来的？！
　　藤丸立香绷紧小脸，表示她不理解，但她大受震撼。
　　好吧，认真来说，藤丸立香其实也已经算是回过神来了。
　　虽然一开始因为情报冲突，下意识做判断，以及情绪过于异常等因素而分析错误了，但在她冷静下来之后，姑且也意识到了——
　　这个世界的背面，神秘侧里藏着的不是魔术师，而是别的什么。
　　自己不是重生，而是被送到了什么奇怪的平行世界线这件事藤丸立香也不是没有预测过。
　　但是，这么大范围的世界线变动……真的有可能吗？
　　不会被认定为特异点进行排除吗？
　　藤丸·上辈子理论知识经常挂科·立香表示不理解。
　　（从对方的话来说，自己的血液有些不正常的成分……和他是同类……资质优越，这种生物具备一定的组织性，隐蔽性……）
　　嗯……情报太少了，再听听对方的说法吧。
　　源稚生看了眼似乎总算是安分下来的少女，试图整理自己心情地开口说道。
　　“虽然和预定的计划相差甚远，但现在可以开始讨论正事了吧……”
　　“哦嘶～”
　　藤丸立香俏皮地用手敬礼以表认同。
　　源稚生向身后两人抬手示意，乌鸦和夜叉便心领神会地离开原地走向屏风后面。
　　“？”
　　对藤丸立香的疑惑不作理会，源稚生自顾自地推进着话题。
　　“中二发言的部分姑且不论，你至少应该理解了‘你与常人不同’以及‘我们是同类’的事实吧？”
　　“当然。”
　　“那么在知道这两件事的情况下，你应该问什么？”
　　大拇指戳进脸蛋里，少女认真思考后句尾略带狐疑地回答道。
　　“我们到底是什么，以及我们要去做什么？”
　　“……回答正确，看样子至少你是个优秀混血种这件事情没有错。”
　　眼皮微颤，藤丸立香复述。
　　“混血种？”
　　是某种特殊群体的代称吗？类似于“魔术师”看样子是与天生的血统有关。
　　“嗯，这就算是回答了你第一个问题了，具体细节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第二个问题是我们要去做什么对吧——”
　　源稚生没有打算卖关子，但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手指着自己身后。
　　屏风推开，乌鸦和夜叉将一副巨大的画作从中搬出，藤丸立香的视线也跟着移动。当那巨型油画上的帆布一角被猛地抖开，她看到了——
　　那像是末日的前夜，又或者说是世界毁灭的序曲，只有散乱满地的绝望。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突出黑色的火焰。
　　狰狞的血，森冷的青色，仿佛要将人硬生生拉扯入其中的深黑，整幅画作充斥着让人心生恐惧的元素。脑袋里回荡着一个凄厉的吼叫，藤丸立香居然觉得自己能搁着这幅画作听见那巨兽的嘶吼。
　　她挑了挑眉。
　　“龙？”
　　“是的，龙，听起来很扯对吗？”
　　源稚生看着那幅画，只是脸色淡然停了几秒，旋即望向少女。
　　藤丸立香一脸煞有介事的点头。
　　其实她想说——那倒也没有，我其实见过差不多的，不过没这么凶。
　　但那一定会被继续当成神经病的，所以她决定住嘴。
　　她看向那副画中的龙，那鲜血淋淋，却依旧在向天空怒吼，从喉咙深处迸发而出的黑色烈焰仿佛要将天空灼烧殆尽，坠落大地。
　　（看样子也存在幻想种……果然是特异点吗……）
　　藤丸立香根据目前的情报做出了最为合理的猜测。
　　“龙皇尼德霍格，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
　　源稚生的介绍还没停下，他似乎从少女的眼神中看出她已经明白了什么，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掺杂着血腥的冷意。
　　“所以，我们的目标也就很明确了不是吗？自古以来都未曾改变，那就是——”
　　“屠龙！”
　　第6章 藤丸桑和黑恶势力不共戴天！
　　在藤丸立香原来的世界，也是存在幻想种这种说法的。自然生态下诞生的动物，有牛、羊、狮子、老虎等等。而那些不属于生态系的、超自然的、处于神秘学范畴的，是幻想种。
　　他们从低到高依次可以被分为：魔兽→幻兽→神兽。
　　多数的魔兽栖息于现代和人类所不能接近的未开垦之地。而幻兽则移居到了世界的里侧。活过千年岁月的幻兽其存在本身就和魔法同格，所以绝大多数的魔术都没法对他们起作用。
　　硬要说的话，比拥有高等对魔力的英灵还要致命。
　　其中，龙在“魔兽、幻兽、神兽”都有分布，而要举例的话……藤丸立香所熟知的一条龙——法芙娜就是站在幻兽顶端的存在。
　　虽然事后回想起来并没有觉得特别棘手就是了……
　　而把话题转回来的话——
　　“也就是说，最初的龙王被称作黑王尼德霍格，在他之后又有白王，再后来诞生出四大君主以及无数次代种三代种等下位龙族，而我们混血种是龙和人的杂种，我们从古代开始就以屠龙为己任，一直延续到今日。”
　　“你们通过献血车里的血液样本知道了我的血统异常，并打算将我收入混血种组织……拥有这个能力则是因为蛇岐八家，或者说混血种家族一直都隐藏在人类社会背后，掌握着莫大的权力。”
　　“那按照这个说法，我的父母……”
　　藤丸立香脑海中浮现过自己双亲那平凡的模样，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未曾改变。
　　“很遗憾，他们并没有什么隐藏身份，也不是国家的秘密特工或者背地里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源稚生摆手。
　　“他们只是有用一辈子都不会觉醒的残次龙血，而你作为亲生女儿却拥有这样高贵的血统比例……”源稚生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老实说，理由非常不浪漫，根据我们这边的分析过结果，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龙族基因变异浑化。”
　　“混血种中你这种案例并非不存在，但不仅数量稀少，而且极度危险。龙族血脉的变异是极度不稳定的，一般发生变异就一定会是往坏的方向发展，生出来别说有没有作为人的理智了，连个人形都难以保证。”
　　“而你不仅发生变异让身体内拥有极高的龙血比例，还转化为了相当高纯度的优秀基因，且又因为本土混血种的某种特殊性质而完全没有要突破阈值的迹象，极度稳定。”
　　眼睛里闪着不为人知的光，源稚生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算愉快的记忆。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你这种脱离蛇岐八家擅自出现的天才，龙类自己也会出现三代种血统反倒超越次代种的特殊情况，但这个时代……就我所知你应该是唯一的案例了。”
　　少女听着这一通扯淡的内容，神色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皱着眉低头思考着。
　　从古至今都被隐瞒下来的特殊群体——混血种，幻想种——龙的存在，对此完全不知情的一般民众……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的混血种对标魔术师的存在？
　　毕竟两者同样历史久远，同样是从幻想种／神（神灵）手中接管了权与力，同样隐瞒世人在世界的背面行动……
　　有趣的是，还同样是通过献血车发现了自己。
　　而对标“魔术协会”时钟塔、阿特拉斯学院、彷徨海这些事物的大概就是类似于蛇岐八家这样的组织。
　　所以说到底是在神代时期发生了什么才会产生这样的现代啊？！这已经不是能够扭转的世界变动了，如果不理解这个异变形成的起点，那藤丸立香就连解决方案都拿不出来！
　　（不过先将思维冷静一下吧。）
　　少女眼睛里闪着思索的色彩，尽量回忆起上辈子学到的知识。
　　之前也说过，虽然她现在的脑子非常好用，但有关于上辈子的记忆最初是存储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的婴儿立香脑中的，尚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和过度成熟的灵魂。
　　灵魂影响肉体，肉体也会反过来影响灵魂，即便藤丸立香这辈子的基因再怎么加强，婴儿期的脑子也无法整理所有情报，只能丢弃相当部分的信息，保留了她心目中最珍贵的那段时光。
　　而以她仅剩的知识来判断，达芬奇似乎曾经有谈到过平行世界理论这个名词，并对其加以肯定。
　　特异点和平行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好像还拓展过一个叫异……想不起名字的词语。
　　三者有着不同的含义，而由藤丸立香的观察来看，现在的情况接近于一种名为亚种特异点的情况，但又似乎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虽然说几乎整个世界观都更改了，但实际上仍旧存在幻想种，魔术基盘虽然未被建立，但空气中的大源似乎并非完全被放置，有另一种使用的手段。

第6节
　　魔术不是消失了，而是被篡改了。
　　而且世界走向终结的原因不是魔神王，而是龙王？也就是幻想种对于人类种的报复？
　　虽然只是直觉，但藤丸立香觉得这并非是她熟悉的特异点，而是某种被人类史排除在外的特殊亚种特异点，或者说干脆就是被排除在泛人类史之外，主世界线之外的特殊平行世界？
　　藤丸立香深感乏力，她毕竟不是达芬奇亲，知识储备实在是跟不上。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肯定不是特异点，也不是自己曾存在过的泛人类史。
　　既然这样的话，这个世界的我……
　　少女隐蔽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眼睛有些飘忽。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了，稍加犹豫后，像是想起什么般的面色自然地问道。
　　“说起来，龙皇尼德霍格的苏醒会导致世界毁灭，也就是说……”
　　“我们这是在当……救世主吗？”
　　少女话末带上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源稚生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正视其双目认真地回答道。
　　“你要这么理解自然也没有问题，怎么了？觉得责任太过于重大了？”
　　话语看似揶揄，但源稚生的眼睛里却没有带上笑意，平淡却毫不斜视地看着少女。
　　但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他没能看见沉思亦或者恐惧的神色。
　　只有……
　　“不，我是说——”
　　得到肯定回答后少女的恍惚和犹豫消失了。她只是呼了口气，脸上展露笑颜，明媚而自然，仿佛光束从嫩绿色的叶隙间打落，向日葵向着红色温暖的早阳摇曳，被昏黄装点，微微泛着色彩。
　　“我是说，算我一个。”
　　橙色的瞳孔中是名为希望与坚毅的光，源稚生见状，在心中暗自给少女打上了高分。
　　大部分在野混血种第一次听到这些信息，表情就和出门后刚坐上地铁就发现自己今天经期却没穿内部护层的jk一样一样。
　　处变不惊，即便是突然突然接受这么多脱离常识的信息也没有任何慌乱，既不会将其认作笑话也不会不愿承认事实，而是切实进行思考并理解。
　　最重要的是，看着就很卷啊这孩子！
　　这实际上是执行部人员的标准，但他却从一个今天上午还在操场和同学玩躲避球的少女身上见到了。
　　“呵呵，不愧是和我匹敌的血统！”
　　“没有人让你帮我配音，夜叉。”
　　“哦……”
　　源稚生甩开自己心里的私念，心想着面试差不多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右手食指点着桌角，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则是在在藤丸立香看不见的角度按了下某个按键。
　　“说起来，都已经七点了，藤丸……你还没有吃饭吧？”
　　话题转变之突然，连生性跳脱的藤丸立香都愣了一下，下意识点了点脑袋。
　　“お邪魔します（打扰了）——”
　　还未思考出结果，门被一个身着和服的温婉女性推开。藤丸立香背对入口，她自然地向旁边看去。
　　巧了，是自己进店的时候问路的那个小姐姐。
　　这家店不愧是为上流圈子中意的宝藏店之一，至少服务员质量很不错。
　　素雅的淡蓝色和服，长长黑发被盘起，端庄的束于脑后。女性弯曲膝盖缓缓触地，侧颜能够看见她如薄冰般澄澈透明的肌肤，黑色睫毛微微翘起，白皙如玉的手腕在浅色调的和服衬托下将一叠叠佳肴送上餐桌。
　　一举一动都尽显优雅，在这只工作个十天半个月的话想必是培养不出的素养。
　　视线跟着侍女端盘子的手移动，直到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由海胆鱼子酱的艳色熏染出的香箱蟹，肉眼可见的酥脆紫菜静静包裹海胆，低下垫着炸过的星鳗，烟熏过的剥皮鱼嫩的像是要渗出水来，反射出的白光又掠过河豚白子上的纹路，洒向安康鱼肝与炙烤喉黑鱼上星星点点的油花。
　　美人，美食，毫无疑问，这是只有背靠金山的人才会选择消费的食屋。
　　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布置，按照执行部战略组那边的说法来解释……
　　——藤丸立香是如何心高气傲，不走寻常路的混血种，至少她出生后确实一直生活于平凡的家庭环境之中，别说上流饭店了，她连星级酒店都未曾入住过，只是个一般受欢迎的学校校花。
　　那么就算你不是出于刁难的心思，至少也要在她面前展现日本黑道大家，蛇岐八家冰山一角的含金量才可。
　　负责人如是说道，面色严肃。
　　——而且这样报账的时候比较爽。
　　这句话是后来加上去的。
　　源稚生默默地看着藤丸立香，内心包含莫名的情绪。
　　（施压啊……）
　　他不觉得能管用。
　　定神一看，果然，藤丸立香嘴上发出低低的惊呼声，眼里放光，嘴角却留着带有几分余裕的浅笑，笑得全方位无死角，丝毫不见失态。
　　“看起来很好味喔！”
　　（感觉有0.863个卫宫先生的水平咧。）
　　笑脸之下，少女暗暗想着。
　　“是吗，你喜欢就好。”
　　源稚生倒也不恼，虽然年纪轻轻，但他姑且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有了作为当权者的觉悟，知道面前这个少女不吃软的。
　　源稚生觉得这样也好，可算是不用再做些他不适应的工作了，这样想着，他缓缓开口。
　　“不过——”
　　突然，源稚生之前严肃礼守的姿态卸下，双手按在榻榻米上，深色轻松地看着藤丸立香。
　　“你还记得我们在面试吧？”
　　见藤丸立香点头，源稚生便继续开口说下去。
　　“鉴于我对你的观察，以及你本人的血液样本，我个人判断你没有必要度过培训期，直接进入实习期就可。也就是说你入职之后便可以直接去执行部报告，从低端开始负责辅助工作积累经验。”
　　“而执行部专员需要的素质很多，但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种——”
　　源稚生脑袋里翻阅着昨天晚上背下来的台本，无情复述。
　　“观察能力，分析能力，以及行动能力。”
　　“上面把考核内容交给我来自主判断，而老实说我是个粗人，平日里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杀人？不是杀龙？藤丸立香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认为实战才是认识一个人最直接的方法。”
　　咔嗒。
　　某道声响杂糅在男人的声音里，显得异常不和谐。
　　在藤丸立香惊愕傻眼的视线中，原本站在源稚生背后的两人突然从背后掏出了漆黑的手枪，分别从左右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
　　耳边传来男人冷漠的话语，藤丸立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扶住了被枪支吓到，差点瘫倒在地的服务员小姐，用手轻轻捂住她嘴巴避免其大叫出声，眼角抽搐。
　　“……一言不合就掏枪，你们是神秘的救世组织还是黑道啊！”
　　这边世界的神秘测也太过分了吧？！
　　哪怕是黑恶势力迦勒底，最多也不过就是把她莫名其妙骗到南极，签了卖身契，差点炸死自己，在几乎没有报酬的情况下把自己扔去拯救世界还不带保险，死了连尸体都送不回国……
　　……
　　反正掏枪就是不对啦！
　　藤丸立香半恼。
　　而出乎意料的是，对面四人竟是全员一愣。
　　紧张的气氛停滞，众人大眼瞪小眼，源稚生挑眉，回头看了看夜叉，又看了看乌鸦，得到默认的眼神后才转过来平淡地回答道。
　　“我刚才没说嘛？我们就是黑道啊。”
　　“？”
　　不……
　　那种事情你倒是早点说啊……
　　第7章 执行局测试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几人的呼吸声。
　　刚才拿菜进来的服务员小姐此刻吓得完全不敢大喘气，在藤丸立香的怀里剧烈颤抖着，大大眼睛里泪水也跟着打转。
　　也是，她可能经常接待各式各样的贵客，但黑道性质可就不同了。
　　更何况被抢指着。
　　藤丸立香心里感慨着世界的参差，旋即思考起来刚才听到的情报。
　　（观察能力，分析能力，以及行动能力吗……）
　　心里大概有了答案，她随意地开口问道。
　　“那枪，是真的吗？”
　　砰！——
　　回应她的是剧烈的响声，伴随着心脏一紧的巨响藤丸立香身后的木桌也跟着被打出了一个裂缝密布的凹陷。
　　“真枪，子弹是麻醉弹，据说是特制的那种。”
　　源稚生言简意赅，一句话也不多说，搞得藤丸立香还以为被枪指着的人是他呢。
　　不过他的手下倒是称职，那个叫乌鸦的见状便补上了主子的后续，悠哉地补充道。
　　“这是咱从别的地方搞来的高级货，虽然理论上是打中了只会使人昏迷的娘炮弹药，但速度几乎比拟真正的子弹，真中弹了至少比你玩真人cs得劲。”

第7节
　　“而且～要是打中眼睛之类的地方，估计死个人也是很简单的。”乌鸦阴恻恻地笑着，似乎乐于见到少女被吓到的表情。
　　“桀桀桀～”
　　另一边邪笑传来，那个叫夜叉的更是极品，比起乌鸦委婉的骇人言语，夜叉大小眼一蹬，顺便咧开他那张大嘴狰狞笑道。
　　“先不说疼不疼，你个青春少女要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被打昏在这种地方，叔叔我啊～”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拙劣地模仿电视剧里舔舐带毒匕首的变态杀人犯，舌头舔过枪口，一脸荡漾。
　　“可不保证一会会做些什么啊！”
　　……
　　藤丸立香勉强弯了弯嘴角，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源稚生手肘靠在桌上，假装自然地捂住了自己半张脸。
　　他是想给藤丸立香个下马威……但他是打算展现蛇岐八家的威严，而不是消耗它。
　　不过幸运的是，少女似乎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她百无聊赖地向后仰去十几度，视线在房间的四周扫过。
　　她的态度自从对面三人掏枪之后就变了，不再挂着jc少女的那副热情模样，倒不是因为被抢指着，只是明白了自己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证明自己啊……”
　　藤丸立香没有很害怕，在上辈子的时候她认识的英灵中有一位叫列奥尼达的英雄。
　　他曾经如是说过：“或许锻炼肌肉没有办法帮你跨越绝境，但至少可以平息恐惧，在穷途末路的时候，能够信任的只有自身的肌肉。”
　　虽然原话不太记得了，但大概就是这样。
　　而如果说锻炼肌肉是一个建立自信，平息恐惧的过程，那么藤丸立香也算是有深造过一段时间的老手了，她在自家附近的健身房还蛮有名的！
　　“话说啊，突然问我现在这个状况该做什么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吧？没有背景简介吗？”
　　“……那倒也是。”
　　源稚生意外地没有反驳，而是闭着眼思考了一下之后像是决定了什么般伸出手指。
　　“你是蛇岐八家执行部专员中的精英。”
　　“这算入职体验吗？”
　　藤丸立香接上话头。
　　“你现在的任务目标是暗杀对家家族的老大。”
　　“执行部精英的就职环境会不会太艰苦了啊？任务难度太高了吧？话说这也不是暗杀啊？”
　　少女皱眉。
　　“你原本打算伪装成服务员来暗杀的，但是意外被发现了，被迫显露真身。”
　　“真不小心啊我。”
　　双手摊开，摇摇头。
　　“现在你被对方老大家的两位保镖用枪指着脑袋。”
　　源稚生指了指藤丸立香的脑袋瓜子，藤丸立香也配合地护了护自己的呆毛。
　　“你的设定是对组织绝对忠诚的杀手，没有逃跑这个选项，我们黑道的信条就是失败就起步剁手指，上不封顶。”
　　“所以说就业环境真的太恶劣了吧？！”
　　打工人胆寒。
　　“然后……”
　　源稚生完全不理会藤丸立香的吐槽，只是收回手掌大拇指对着后面两人摇了摇。
　　“这两个人的设定是做事完全不顾后果的莽夫保镖，就算这是帝国酒店的大堂也会毫不犹豫拿出汤姆逊冲锋枪扫射的暴徒。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有什么依仗能让你完成自己的任务？”
　　“……”
　　面对源稚生凌厉的眼神，藤丸立香毫不动摇，呵呵摊手。
　　“无所谓，我会出手。”
　　“嚯！”
　　源稚生来了兴趣，他身体前倾细细问道。
　　“我倒是知道你爱好锻炼，但你能肉身挡子弹？”
　　少女摇头。
　　哪有这么厉害，藤丸立香虽然苦练健身，磨练筋肉，但就她自己的判断来看，如果她被子弹打中应该也是会破皮流血的，更何况这是催眠弹。
　　见一击不中，源稚生耐心继续问道。
　　“那你是开启了言灵，并且是金属系，能够操控子弹？”
　　少女摇头。
　　操控子弹，那算是什么，现代万磁王吗？
　　“我对言灵很感兴趣，但很遗憾我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
　　源稚生开始察觉到异常，语气有些犹豫。
　　“……那你是隐藏的疯狂科学家，进来赴宴之前偷偷带了自己特制的武器，是炼金武器？或者科学课手工出来的磁爆炸弹？”
　　少女瞪大眼睛，吃惊道。
　　“您说笑的天赋真好！”
　　……？
　　源稚生傻眼。
　　“你认真的吗……那你那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现在可是被两把枪指着脑袋啊？！”
　　藤丸立香呵呵笑了。
　　只见她闻言低头，自上而下的灯光为少女蒙上一层漆黑的面纱，看不清神色的同时只看见少女轻轻伸出一边手臂，手指指天。
　　“奶奶说过。”
　　？
　　“世界是以自己为中心运作的，这么想就会很高兴了。”
　　“这么说的话——源稚生先生应该也能明白吧？”
　　看着少女一副毫不羞耻的自满笑颜，源稚生眼睛快速眨动三下，旋即把原本前倾的身体坐了回去，严肃点头。
　　“……你【文明用语】没事说些什么玩意呢？回答错误。”
　　砰！——
　　太过突然，仿佛是在回应源稚生的话语，身后的两人几乎同时开枪，毫不留情地射向还坐在榻榻米上的少女。
　　子弹的轨迹丝毫没有放水的迹象，两枪分别对准了少女的肩膀和太阳穴。
　　（正确答案是看到两人掏枪的瞬间就该动手欺身压上，没做到这点的瞬间就已经不及格了。）
　　执行部局长先生淡漠的打出低分。
　　执行部守则之一，无论看见了多么不合理的东西都要第一时间完成分析，判断，行动。
　　（不过这些话就等她醒了再说吧。）
　　源稚生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忍了很久的香烟，动作几乎和身后两人扣动扳机的时间重合，子弹从他的脸颊两侧射出，甚至以他的动态视力能够隐约地看见枪口瞬间冒出的白烟，红色弹头划出的长长轨迹，以及……
　　“嗯？”
　　砰！
　　枪声落幕的瞬间，开枪的两人只来得及捕捉那在空中摇曳的深红色发丝。
　　“……骗人的吧？”
　　“你快恰恰我的脸啊。”
　　乌鸦和夜叉互问一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几乎没有变动过位置的少女。
　　是的，藤丸立香还坐在那里。
　　如果她此刻是昏迷地倒在桌上，又或者狼狈地卧倒在地，再不济拿身旁的服务员当挡箭牌都可以，但他们唯独没有构思过现在这幅场景。
　　在开抢的那瞬间，他们隐约看见了少女的动作。
　　歪头，侧身，然后结束。
　　……就，就这？
　　和一脸意外的几人不同，藤丸立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得了的。
　　因为上一世没有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过，所以一开始还心有忌惮，但实际上刚才开枪演示的时候她就大概明白了其速度水平。
　　少女的评价是，尚且不如速A英灵的平a突突。
　　而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上一世作为御主的她——
　　快端下去罢！
　　已经品鉴的够多了！
　　“嘴上夸赞着什么超级混血种，实际却开枪得毫不留情……”
　　少女伸出手臂，两边眉毛分别作皱起和上挑状，右手作左轮状指向对面几人。
　　“我也真是被人看扁了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藤丸立香和前世已分割十数年，又岂能原地踏步？
　　超级藤丸立香人，堂堂爆诞！！！
　　第8章 樱花般的女孩
　　身体孱弱，魔力枯竭，手无缚鸡之力的藤丸立香实在不是能够正面硬抗英灵的a组猛人，为了苟活自然是死命炼出了属于自己的才能之花。
　　人类的反应力不可能超越子弹，就像她无法躲过刺穿死棘之枪划出的红芒。
　　所以她在救世之旅上唯一锻炼出的能力，那就是……

第8节
　　远超正常人类的观察力。
　　从修行、锻炼中培养出的洞察力，能够在劣势中冷静地把握自身状况与敌人能力，并找出活路的“战斗理论”，肌肉关节的变化，眼神移动，呼吸的改变，所有的细节收入囊中的话，就能够提前预判到子弹的动向，在此之上配合锻炼出来肉体的爆发力，躲开子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和卫宫先生的【心眼·真】近似，如果只是躲子弹这种程度……
　　“不要小瞧我了啊，大叔。”
　　啪！
　　没有时间给源稚生几人惊讶了，少女看了他们一眼，嘴里轻松地帮自己配音拟声词，手掌从三人看不见的角度往上拍击桌子。
　　这一声也惊醒了发愣的两人，夜叉和乌鸦连忙再度开枪。而本来用于盛装小料的白色瓷碗被少女的动作震起，让她用手抓住后投向两人，藤丸立香自己则是顺势倒向地面。
　　两发子弹再度打空，白色的残影还飞速地向着自己靠近，乌鸦和夜叉心里一惊的同时下意识地躲开。
　　而就在此时，刚才伏地压低重心的少女则突然爆发，本来宽敞的房间在一步之内被缩进到底线，最靠近少女的夜叉瞪大了瞳孔，但身体在情急之下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变向。
　　残影划过，少女尚未完全握紧的拳反手挥出，夜叉感觉到自己下巴传来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视野则是迅速变得模糊，大地和天空仿佛翻转，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地。
　　而少女知道。
　　百般武艺，此乃迦勒底防身术！
　　过于快速了，这刹那间发生的事情让乌鸦应接不暇，在震惊心凉的同时迅速掏枪向藤丸立香打算瞄准，但却惊愕地发现少女毫不忌讳地向自己冲来。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刚才的肉身躲子弹是个什么玩意，但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开了言灵都不好躲子弹吧？
　　哪怕是言灵也不能消除惯性，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他甚至未必能刹车。
　　脑子迅速转动做出判断，手指都已经轻轻按住了扳机，却发现自己无法下得去手。
　　SHIT！
　　又惊又怒，乌鸦不仅没开枪，竟然还本能地后退半步，几乎贴近墙壁。
　　（她故意靠近是为了站到我和少主的连线上，增加我开枪的风险！）
　　言灵不能抵消惯性，但如果只是移动身体的某一个部分，例如像刚才那样侧身躲过子弹的话，少主就会中弹，她在赌我在这刹那不敢开枪。
　　乌鸦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可恶，藤丸立香，你太卑鄙啦！
　　这样的话我不就没法开枪了吗！
　　乌鸦面色阴沉。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乌鸦突然面色转喜，几乎是突兀得浮现变态神色，形同恶犬。
　　（这可是昏迷弹，和实弹不可一概而论，真实的情况我肯定不会开枪，但是此时此刻，我的设定可是赶在帝国酒店拿汤姆逊机关枪扫射的猛汉！）
　　这可是少主说的，怪不得我！
　　绝对没有在蓄意报复，此乃必要的牺牲！
　　那几乎可以说的上是眉飞色舞，那丰富的面部表情让在座之人清晰地理解了男人的心历路程，名为乌鸦的男人在此刻肾上腺素飙升，满面潮红，大声高呼。
　　“少主，对不住啦！”
　　——终于等到这一天啦！！
　　芜湖起飞！
　　藤丸立香：（认真的吗？）
　　源稚生：（认真的吗？）
　　在少女见了鬼的眼神和源稚生看不懂情绪的注视中，乌鸦扣动扳机，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速度快到几乎是恨不得立刻把子弹打光的将倾泻而出。
　　深红的子弹刮开空气，掀动气流，在少女的视野中逐渐失去色彩。
　　但……
　　刹那前藤丸立香的眼珠便短暂地聚焦于过乌鸦的手臂和肩膀过了，然后——
　　砰砰砰砰！！
　　低头沉腰，抬臂，侧移身体，所有的子弹都仿佛避着藤丸立香那般打空，射向她身后，而她则是在乌鸦彻底呆愕的注视下快速拉近距离，一巴掌拍掉了他手上的枪，用腿扫过其膝盖后侧让其被迫下坠身体，手肘凌厉地撞向其后颈。
　　倒不是因为打后颈人会昏迷，只是单纯冲击太大了，乌鸦从未想到这般蛮力的来源会是一个女初中生，他感觉自己被十五楼扔下来的铁罐装曲奇饼干砸中了，眼睛直接进行一个翻白，大字型躺倒在地砰得发出响声。
　　藤丸立香确定两人都暂时站不起来后，回头看向“黑帮老大”。
　　源稚生此刻抬起了没有拔鞘的刀，上面有着星星点点的红斑，显然是方才麻醉弹留下的痕迹。
　　他和自己一样，同样能够做到在近距离捕捉子弹。
　　“……你们健身房还教怎么躲子弹和打架的吗？”
　　源稚生脸上看不出异色，只是平淡地询问。
　　你管这个叫健身？
　　“我小学班主任评价我为主观能动性较强。”
　　藤丸立香不好意思地回复道。
　　老实说，比她想的要简单不少。
　　她开始有些怀疑这边世界里“魔术师”的水平了，这个水平的人真的能屠龙，屠幻想种？
　　怕不是图图双足飞龙吧？
　　而源稚生似乎也是看懂了少女的眼神，所以他先是扫视自己身体四周溅射出的红色烟雾和留下的残弹碎片，眉心微痛。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找这些人进公司？
　　哦不对，乌鸦和夜叉是公司包分配的，他们就是最精英的黑帮。
　　嘶……
　　源稚生此刻像极了日本极道电影里弥留之际回望自己漆黑人生，终于觉醒人性之善的黑帮大佬，眼神里藏着三分茫然。
　　藤丸立香见状善心大作，打着哈哈刚打算安慰两句，少女的视线却是骤然一斜。
　　砰！——
　　突然起来的枪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藤丸立香早有预料般偏着的脑袋避开，感受着耳朵旁呼啸而来的剧风，以腰为轴转动身体，抬臂放在脸侧，手掌向外侧急速探去，将袭向自己的黑色骤影稳稳按住。
　　“面试还没结束啊……”
　　藤丸立香回眸。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作服务员的。”
　　紧紧握住其白皙纤细的手腕，藤丸立香对着面前的“侍女”语气轻松地调侃着。
　　“我也以为今天的工作可以到此为止的，可惜我的同事不太给力。”
　　此时，玻璃般脆弱柔美的侍女此刻脸上已经不在留存那种火烛般的温暖，就像外面用蜡塑成的假面被融化脱落，露出了内部那纯粹而清冷的表情。
　　藤丸立香在对方进门的瞬间就察觉到了，这才是在场除了源稚生外最有威胁的个体。
　　藤丸立香维持刚好架住对方的力道，僵持的动作让空气再度凝固，重活一世依已然变得嘴碎的藤丸立香觉得自己总得说些什么。
　　于是低头看着两人纠缠制衡的双手，觉得还挺像电影里两个不出世的高手在无声对决的，便说道。
　　“丰崎第三中学，学生会长，藤丸立香。”
　　？
　　“侍女”先是一愣，旋即露出淡薄的笑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也很符合那股气质，有种利落的沉稳，又有对日本女人刻板印象种所谓“大和抚子”的柔软，让人惊讶的是破天荒地参杂了点情绪淡薄的天然。
　　女孩的名字叫……
　　“蛇岐八家，执行部局长秘书，矢吹樱。”
　　藤丸立香看着女孩那微微发蓝的眼睛里，仿佛装着那倒映着花的天空。
　　那里有黑郁金香，樱花，还有矢车菊。
　　第9章 藤丸立香，你是满分啊（悲）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我不是侍女的呢？”
　　“哎～你很好奇嘛？”
　　房间内，两位对峙着的少女彼此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而带着扑克脸看不出情绪的矢吹樱率先打破僵局，轻轻点头。
　　“嗯，说实话，我对于自己的表演还挺有自信的。”
　　的确没错，那沉静的气氛没有专门练过可说不通，藤丸立香也没能一下子就看破对方的伪装。
　　不过……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这个人比较谨慎。”
　　毕竟不谨慎早就死掉了——藤丸立香在心里吐槽。
　　而且……
　　“而且，我进门起乌鸦和夜叉先生就一直在上下打量我各种地方，而你这么漂亮的姐姐他们却只在进门的时候瞄了一眼，之后都有意识地避开视线。
　　无论是从身份还是性格上来考虑都太奇怪了，所以我姑且猜测你们是一伙的，之所以不愿意看她是避免被我注意到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藤丸立香淡然说道。
　　闻言，矢吹樱了然。
　　闻言，源稚生诧然。
　　闻言，地上本有起伏的两具尸体微微弹动，然后彻底沉寂。
　　房间里的气氛顿了一瞬，源稚生更是面无表情地将手从刀柄挪开，靠在桌子上，然后叹息着捂住自己的脸。
　　不要多看矢吹樱是他的命令，目的就和藤丸立香说的一样，但他愣是没想到这两人能对初中生女孩看个老半天。

第9节
　　源稚生此刻那副姿态，就像是无声的道歉。
　　红豆泥私密马赛……我的人这么丢脸真的红豆泥私密马赛！
　　矢吹樱，夜叉，乌鸦，三人是日本混血种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先生自己的班底。
　　或许是因为他当上局长还未满一年，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年轻气盛，他的班子组成乱七八糟，基本是瞎拼硬凑出来的，但问题不大，至少他们在分工上是相当明确的。
　　源稚生负责打架，矢吹樱负责打架，内部调节，情报获取，统筹，管理内务和平衡男女比例，以及拔高小组颜值。
　　乌鸦和夜叉负责衬托他俩的英明神武，偶尔……很偶尔C。
　　毫无疑问，此乃黄金三角。
　　而话说回来了，矢吹樱虽然负责的工作略略有些赘余，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一直都做得很好。
　　即便是现在——
　　属下的失职就由属下挽回，蛇岐八家的威严危在旦夕，此刻她矢吹樱必将扶大厦之将倾！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就该这样，不如说，只能是这样！
　　源稚生的眼神突然凝实，他抬起头和心有灵犀的省心秘书对上眼神。
　　樱轻点脑袋，露出了恬静的笑，那年轻女助理的面具也随之脱落……
　　白光乍现，藤丸立香的脸侧骤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凭空出现，宛若鬼魅！在她下意识看向那边的时候，却发现，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自己的另一侧传来了令人汗毛直竖的劲风。
　　视野中白色的匕首不断靠近，藤丸立香几乎本能地作出反应。
　　不带犹豫把刚才就没松开过的矢吹樱的手腕猛地拉向自己这边，让后者在失去平衡的同时，自己俯下腰肢，空出的手掌触地后推，和酒桌迅速拉开了距离。
　　“哦哦哦好危险！”
　　她的反应很快，但却不曾料到矢吹樱的对应也迅捷异常。
　　那套蓝白色的和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褪下，被扔到半空中，完全阻挡了藤丸立香视线的同时两把匕首也跟着穿透而过，无法判断方向的情况下只能向旁躲避，匕首几乎是擦着藤丸立香纤细的腰肢飞过。
　　可怜无辜的和服掉落在地，矢吹樱也露出了藏在那秀美和服之下的身材。
　　藤丸立香莫名闻到了微寒带梅花般的香味，紧接着她看着矢吹樱紧贴身体的黑色织物，上面插满了金属刀刃。
　　现在不像花了，像黑蜘蛛，藤丸立香心想。
　　这一次没有停战的机会了，那一身黑色劲装的女杀手如影般快速靠近，双手探去，每一击都不像以制服藤丸立香为目的，更像是打算让她吃点苦头。
　　烈风拂过，枫红色的发丝在空中飘动，矢吹樱又一次鞭腿几乎是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这房间的空间并不大，本来是难以做出太多华丽复杂的招数的，但矢吹樱的身体柔韧性似乎特别好，甚至能做到一只手撑地，双腿一字马朝天侧踹而出。
　　为了避免被抓住腿，还会有数把利刃不知道从何射出，让藤丸立香分身乏力。
　　凌厉的风声不断呼啸，樱的攻击犀利而有效，绝不冗杂，配合她那一身黑色的贴身战斗服和修长柔韧的身体，攻势如潮水般永不停息，仿佛黑曜石色的蜘蛛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布满蛛网，在欺凌蹂躏着猎物。
　　“嘶……不愧是樱小姐。”
　　趴在地上的夜叉半张脸还贴在榻榻米上，偷窥着战场，小声嘀咕着。
　　“废话，那可是樱小姐。”
　　他旁边同样躺倒在地上的乌鸦悄咪咪用手扶了下眼睛，干脆回应道。
　　老实说，正如上文所讲，在这个团队里乌鸦和夜叉虽然都挂名了什么前锋军师之类的职位，但真论打架的本领，他们两个绑一起也未必能够到樱小姐的马尾辫。
　　人家可是杀手出身，辅修忍者，谁敢碰瓷啊！
　　而在两人上方，源稚生用冷漠的眼神俯瞰两后脑勺，默然无语。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他把视线重新放到战斗的两位少女身上时，却意外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眉头紧锁，似乎并未有其他两人那般放心。
　　……
　　抬肩举臂将樱那修长的大腿格开，藤丸立香轻描淡写地退后一步。
　　矢吹樱见状也不再紧逼，她收回攻势，在寻找破绽的同时开口夸赞道。
　　“动作很干净呢，除了健身外有专门练过武道？”
　　“练过书法和钢琴。”
　　？
　　看着矢吹樱疑惑的表情，藤丸立香心想自己确实没说谎，这辈子她真的练了这两个技能。学习这些艺术相关的技能，原本是打算以后和英灵交往的时候能用上的。
　　至于武道嘛……
　　这辈子这个世界好像还没遇到能教自己的人。
　　“硬要说的话，我学过一点古希腊式搏击，古罗马拳击，还有八极拳什么的。”
　　指潘克拉辛，雅各的手足之类的。
　　藤丸立香拇指食指比了个手势，形容自己只学了一点。其实忍者的课程他也上过，是老家的英灵讲授的体验课，但因为锻炼起来所需要的时间太长，也只学会了皮毛中的皮毛。
　　“既然这样的话……这次要不要试着由你来进攻？”
　　矢吹樱也不纠结，只是轻声建议道。
　　“嗯？”
　　看着少女诧异的神情，矢吹樱带着浅笑解释。
　　“从刚才开始你都在闪避或者防守吧？明明有很多机会乘胜追击却不会选择攻进来，那是有什么深意吗？还是说单纯的小瞧对手呢？”
　　半握的拳头闻言一颤，藤丸立香的眼睛眨动，有些惊讶于话中的内容。
　　她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违和。
　　为什么不进攻？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以前锻炼她的人根本不给她机会反击啊！
　　能躲过去一招就算成功，能够防守下来就开香槟，反击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吧……
　　这个特异点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很可能在战斗中自己也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虽然不太习惯，但这样也好。
　　藤丸立香这十几年来的不懈努力，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够不拖后腿，尽量连前线工作也能分担起来吗？
　　藤丸立香的自问在外界看来就是短暂的分神，矢吹樱没有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迅速向前袭去。
　　但事情并未像她想的那般顺利——
　　瞄准脚踝的蹙踢被避开，直指眼睛的手刀被摆头躲过，掌心轻触肘击将其方向偏移，明明身形在外人看上去稍显狼狈，面前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那橘色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慌乱。
　　不如说，她有些跃跃欲试。
　　（主动攻击吗……的确，这辈子的我很不一样，肉体上限明显要高出许多。也就是说——）
　　师从影之国女王，中华武道大师，希腊贤者，铁拳圣女等人的技术！
　　十四年来磨练出的筋肉！
　　藤丸立香可不是垫脚石！
　　下定决心的瞬间，有什么变了。
　　而和少女正面相对的失吹樱对此感受最为直接，伴随着战斗的节奏莫名一滞，矢吹樱视野中的少女在一瞬间模糊了身形。
　　快，极致的急速！
　　樱小姐突然有种坐在了高速路上全速行驶的跑车中，突然被人打开窗户，脑袋也被按到车外的错觉。
　　汗毛直立，矢吹樱下意识转动眼球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聚焦到其位置，只得顺应本能和经验地抬膝扫出鞭腿，企图逼退敌人。
　　然而这一次藤丸立香没有选择闪躲，而是身体微侧，脚面发力主动欺身压上。刹那间两人的脸几乎靠在了一起，藤丸立香甚至能够数清矢吹樱那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上根根翘起的漆黑睫毛。
　　樱下意识投出数道利刃，白色的闪光被忽如其来的风驾驭。
　　按照之前的说法，这似乎是名为言灵的伟力。
　　然而藤丸立香丝毫没有慌乱，故意等待那那向前方疾驰而去的极影只距离自己半寸的地方才随意地偏头躲过，完全不留给她操控的时间。紧接着承力迈步，藤丸立香手臂微抬将矢吹樱修长的腿抱起夹住，另一只手自然按在矢吹樱的肩膀上向前按去。
　　只剩下一只脚能够发力，上身平衡也被打乱，矢吹樱有心无力地被迫倒下。面前的视野顿时模糊，在一阵天旋地转后便是剧烈的撞击声，木桌粉碎的爆响，猛烈的刺痛也随之而来。
　　酒瓶被打烂，昂贵而精细的瓷碗被摔碎，内部保存许久的佳酿被随意泼洒在榻榻米上，留下一道道污秽的痕迹。
　　此时，在一旁观战的三人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们敬佩惊惧的樱小姐被另一个漂亮女孩扛起一只修长的美腿，那包裹着漆黑紧身服的丰腴肉体紧靠少女的前胸，腿一直扛到肩上，无力而自然地垂下。
　　少女原本按在樱小姐肩膀上的手已经挪开，放在了脸侧，就像是另类的壁咚，居高临下地俯视败者。
　　酒肴，鱼生，原本精致的餐点被战斗波及，现在乱七八糟地黏附在樱小姐的身体上，鱼生因为自身带有的油脂而顺着那妖娆的曲线缓缓滑落，像是种另类的出餐形式。
　　漆黑秀美的长发散开，被酒水打湿，如同出水芙蓉，那吃痛而皱起的柳眉又有种落魄而残缺的美，发丝黏附在樱小姐洁白的肌肤上，连结到她抿起的嘴角，欲拒还迎般妩媚。
　　此时此刻，这等景象自然是惹怒了蛇岐八家的几位精英！
　　蛇岐八家，愤怒了！
　　夜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那粗狂的脸瞬间布满狰狞，一分怒狮般的狂怒中参杂着九分狂喜，他挣扎着爬起来，扭曲的笑脸皱在一起，眼神一转，指着源稚生大声喊道。
　　“夫目前犯！！夫目前犯！！”
　　乌鸦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只见他脸色阴沉如墨，如同准备嗜戮猎物的鹰隼，双臂将上半身撑起，他从另一个方向指着源稚生腰间的武士刀，同样大声应和。
　　“王负剑！王负剑！！”
　　喧嚣之中，始作俑者也不甘示弱。只见她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抬起眼来飒然问道。
　　“老大！这波怎么说，面试合格了吗？”
　　源稚生不语，只是环视四周，感慨之。
　　此景，如恶鬼出笼，如百鬼夜行，如地狱绘图。
　　左右护法大声暄嚣，面前小贼嬉皮笑脸，稳重可靠的秘书被贼人按在身下无力动弹，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是那么刺耳，位于画面中央的成熟男人面无表情。
　　他不再矜持，举起手来，颤抖地点燃了香烟。
　　白色的烟雾环绕着男人的肺部，却无法和他想象中那般迅速地灼烧腐烂他的生命，于是他只是平平淡淡地吐出烟圈，神色自若，声音沙哑。
　　“……你，一百分满分啊。”

第10节
　　第10章 还没开始剧情就已经攀好关系的藤丸桑
　　藤丸立香走出龍の竹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她被迫接收了不少情报，也算是正式介入了这个世界的神秘侧，了解到了世界的真实。
　　虽然暂时不排除有神秘侧中的神秘侧之类的东西，但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刚才的说法来看，自己至少是得到了未来上司的高度评价，和被称为废柴，凑数御主的那时候不同，自己可是被寄予厚望了呢！
　　血统什么的……虽然暂时不理解是个什么概念，但源稚生已经给了藤丸立香蛇岐八家的资料查询许可，如果她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去本部那边查询有关于龙族的历史。
　　之后就是什么保密协议之类麻烦但必要的手续，这些几乎不要十分钟就搞定了，源稚生似乎很急，嘴上说是因为自己之后还有事，但藤丸立香总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种避之不及的赶脚，看自己的三个随从更是有种火急火燎之势。
　　错觉，错觉。
　　藤丸立香伸着懒腰轻声呻吟的样子，和周围一脸优雅信步走出玄关的达官贵族形成了鲜明对比。行走在夜晚的东京街道，抬眼扫过那光污染的霓虹，漫不经心地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上面有源稚生四人的联系方式，说是以后方便工作联系。虽然自己是个初中生，但因为特殊情况特别对待，从今天开始就得被拉去打工了。
　　藤丸立香倒也不介意，不如说是乐在其中。
　　毕竟她都准备十几年了，要是最后告诉她这个世界就是个平和的日常世界，她或许反倒会无所适从。
　　手指滑动按下，处理着学校里朋友们的问候，学校的人气偶像立香桑今天也很忙碌。
　　“嗯？”
　　突然，她的视线被突然弹出的通知吸引，是mixi特别关注聊天室的短信通知。
　　现在的时间点是2006年，和之前藤丸立香所生活的时代相比还要再往前推早了几年，智能手机肯定是没有，世界上甚至就连那些成熟的社交软件开发功能都还不存在。
　　mixi是藤丸立香最后的倔强。
　　作为line出现之前立本孩子最喜欢流行的社交软件，mixi在这一世依旧火爆，并且似乎以更快的速度推出了聊天室等功能选项。
　　说到科技方面和民生发展，蛇岐八家的辉夜姬更是藤丸立香没听说过的技术，果然没了魔术的世界科技树自然点的更快。
　　魔术理论什么的真是太糟糕了！大家还是来学习理工科吧！
　　——藤丸·魔术成绩并不是很理想·立香如是想到。
　　嗯？
　　魔术成绩不是很理想……不是……很“立香”？
　　“噗……杰作。”
　　藤丸·这辈子学过中文·立香捂着嘴偷笑，顺势低头看向手机。
　　聊天室的名字叫【救世の社畜小队】，成员包括藤丸立香在内也只有五个人，来自五湖四海，据说有中国人俄罗斯人还有自己的老乡。
　　打开聊天界面，整体是纯黑色的背景，聊天室不同人的对话框会自然显示不同的颜色，所以相当醒目，而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最下方停留着一句话——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咕哒子面试过了吗？】
　　咕哒子是咕哒的爱称，而咕哒则是藤丸立香在软件上使用的网名。
　　至于面试自然说的是今天晚上的事情，藤丸立香在来之前就在聊天室里提到过这件事。而这也是藤丸立香和聊天室内的成员关系良好亲密的证明。
　　最开始也不知道是以什么为契机被拉进了这个聊天室，就这样呆了一年多。
　　做了一年多每天上线聊天的群友，要说关系不亲密好像也蛮奇怪的？
　　藤丸立香下意识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迅速动用起自满的shining finger光速打字。
　　咕哒：【那还用说？】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果然？】
　　这个叫“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的家伙是聊天室里第二活跃的人，也是唯一会晒照的，疑似是身材爆好的大姐姐，平日里都在做些需要出差的长途工作，平日里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聊天室里凹造型秀身材和抱怨工作繁忙。
　　因为照片里的腿实在是太长了，所以聊天室里的人根本不叫她网名而是直呼其为长腿。
　　与此同时，藤丸立香和长腿的对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有些潜水的家伙纷纷浮上水面开始换气，活动身体。
　　乐事必秒品客：【欸～～～真可惜，原本还以为咕哒会来我们公司上班的。】
　　乐事必秒品客同样是个女孩，聊天室内第一活跃，仿佛二十四小时在线，哪怕在凌晨三点发个表情包都会立刻回复，具体年龄不详，不过确定是个社会人，似乎工作性质也十分特殊，听她疑似夸张的说法分分钟几百万上下。
　　顺带一提，正如她的网名一样本人特别喜欢吃薯片，所以大家一般也只会称呼她为薯片妞。
　　除了这两个人外聊天室里还有【零】和【老板】，前者从id就能看出来是个冷淡的家伙，平日里几乎不会发言，就算说话也十分简短干练。
　　零：【恭喜。】
　　就像这样。
　　而最后的【老板】则是个奇怪的人，很难用言语去形容。
　　因为他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
　　老板：【庆贺吧！！】
　　咕哒：【？】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
　　乐事必秒品客：【？】
　　零：【。】
　　老板：【祝え！改写历史的勇者诞生了！她是集所有希望于一身，超越时空，通晓过去未来的jc！伟大的救世主！】
　　【剪定的流浪之人，啃噬巨树的狂龙，开辟未来的生命落地，车轮从此刻开始滚动，蝴蝶扇动翅膀席卷世界，如虹芒剥开薄雾，命定的支柱！诺亚之子！奇点爆诞之混沌！人类善の究极体！】
　　【瓦尔基里的武神舞动白裙，为她的诞生献上闪耀着极光的天穹。
　　塔尔塔洛斯的巨人们将躯干埋于尘土，颤抖着恐惧她的到来。
　　圣歌由孩童们吟唱传颂，光从彩色玻璃的裂缝处轻柔泼洒，那是上帝的爱眷。】
　　【最后一块拼图，纯白的皇后，唯一的变劫终于站上了棋盘的方块，在这之后的前方便是无法预测的命运之舞台！】
　　老板：【以及，＠乐事必秒品客，不用着急，咕哒现在的活不过是临时工罢了，就像是每个女孩在跨越千山万水找到命中注定中的那个他之前必须要经历的台阶。
　　——简而言之现在的工作就是备胎，迟早会来我们这边的。】
　　咕哒：【？】
　　第11章 一般路过藤丸立香
　　老板，这个聊天室的创建者，似乎也是前面介绍的几位成员在现实中的老板，谜语人，偶尔……经常犯中二病，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没过大脑还是大脑结构太过新奇。
　　第一次在聊天室里发言的时候便是开幕雷击，直言自己是注定要揭开新世界序幕的革命者，是本该掌握世界所有权与力的王，而这个聊天室里的人则是自己预备的作战小队，分工明确，都是世间精英，拉藤丸立香进聊天室也是因为看上了她的潜力。
　　老实说，其实问题不大，在日本的聊天室里这样子说话的人多了去了，藤丸立香一天之内能进五个这样的聊天室。
　　至于是不是世界之王藤丸立香姑且保留意见，但少女觉得如果世界之王得靠聊天软件来联系自己的精英队伍，那也未免太过于逆天了。
　　推特治国的上位替代吗？
　　不过藤丸立香生来随性跳脱，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人最为上心，而且她本人也对于如何与这类人相处颇有经验。
　　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再后来不知不觉就留着聊天室里快一年了。
　　聊天室里的家伙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进聊天室了就和回家一样！
　　哪怕是老板那种脑回路怪异的家伙，该出手时也是会仗义的，上次藤丸立香随口说自己想找机会去华国旅游，老板直言自己是本地人，必须承担此般大任把一切都安排好，转手就发了几十页的ppt过来给她。
　　行动路线，酒店住宿，珍藏小馆，旅游景点，甚至连飞机航班和座位都选好了，说是这个位置能面对面偷看空姐休息时露出的黑丝长腿。
　　老板言之凿凿地说这就是best combi，转手＠薯片妞来了句。
　　——刷她的卡。
　　薯片妞也是大方，竟然直接晒出了行程里五星级酒店的vip卡，潇洒地说先包一层顶楼，现在过来刚好能碰上城市灯光节，说是一定要让她享受一波上市公司女董事的快感。
　　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新型诈骗呢，藤丸立香嘻嘻哈哈地满口答应，结果第二天刚出大门就在玄关的信封里收到了薯片妞私发的酒店招待卷。
　　藤丸立香确认真伪后自然是连忙联系薯片妞看看能不能退款，结果对方只回了句。
　　【不打紧，我只是去年包到现在还没过期而已。】
　　藤丸立香：“……彳亍。”
　　经此一事之后，藤丸立香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这聊天室里没几个正常人，最次也是华尔街大亨。
　　而今天在蛇岐八家那里得到了神秘侧的情报过后，她又产生了新的想法。
　　说不定，万一，老板说的都是真的呢？
　　（世界之王啊……）
　　藤丸立香看着手机屏幕里开始刷屏的老板那头像，上面是一个看上去有点憨有点怂还有点衰的亚洲男孩，像是“倒霉熊”出真人版了之后参演的男主角。
　　（不过就算是真的我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就是了，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在蛇岐八家慢慢掌握神秘侧的基础情报，积累经验。）
　　成熟可靠的前救世主并无打草惊蛇的想法，她笑嘻嘻地回复着消息，背地里打开了短信界面。
　　在那里有她新加的用户，名字叫【辉夜姬】
　　藤丸立香：【请问能调出所有我能查询的龙族相关资料吗？】
　　打出这段话后藤丸立香本想关闭界面的，却没有想到对面竟然直接显示已读并秒回了。
　　辉夜姬：【当然，需要我进行相关筛选并整理成实体文本吗？】
　　这也太贴心了吧？
　　藤丸立香啧啧称奇，对比了一下原本世界线十年之后应该诞生的迦勒底，仔细回忆一番，还真没有这般方便先进之ai。
　　（果然，如果说两个世界的最初本源没有区别，这个世界的魔术大抵是不存在的。）
　　两个世界的参差就在于魔术不再被追捧，甚至可能“魔术”的概念没有被发掘就被另一种神秘力量代替，人们开始以别的方式发展文明水平，所以抵达了更高的层次。
　　心里做着思考题，手上则是打字确认。
　　藤丸立香：【不用了，我会尽快看完的】
　　辉夜姬：【好的。】

第11节
　　虽然一瞬间有产生“这么机密的东西就这样发过来不担心泄露吗”之类的思考，但仔细想想这个叫做辉夜姬可是蛇岐八家自满的人工AI，虽然藤丸暂且不了解这个世界神秘侧的分布构成，但她决定姑且还是相信他们吧。
　　龙族起源，基因学科，炼金制造，言灵系谱……
　　不像是能立刻搞定的样子。
　　面色悠然，藤丸立香决定将这件事情暂且延后。
　　如果是前世的话她肯定不会这么做吧，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唔……好饿，说起来到最后也没能吃上那些料理啊……”
　　嘶嘶吸气，顿时感觉腹中一阵抗议声传来。
　　藤丸立香在确认完行程后便合上了自己的翻盖机，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中漫步沐浴着夜晚的霓虹。
　　夜空中没有星星，高亮度的彩灯下天空显得是那般漆黑，和她在迦勒底见到的风景完全不同，每看到一次这样的场景，藤丸立香都会感慨。
　　而今天更是如此，看着这片天空，她第一次彻底确定了。
　　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没有魔术，没有英灵，没有要烧却人理的魔神。
　　虽然自己还可以拯救世界就是了，但是……
　　“这个世界，就算没有我也没有关系吧……”
　　从嘴里哈出的白色雾气升腾向上，藤丸立香眼神定定地看着天上。
　　就在刚才，少女被通知自己与其说重生，不如说是穿越到了什么奇怪的世界线里。
　　那个必须要由自己拯救的世界，自己的fate已经结束了。
　　这个世界里，自己不再是主角，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昏黄的路灯下手背被照亮，那上面有着独属于青春少女的白皙和娇嫩，却见不到曾经那熟悉的红色烙印。
　　不再是世界上仅存的御主，不再是唯一的救世主，即便自己倒下了，背后也会有千千万万的“同族”站起来，打倒所谓的尼德霍格，邪恶的龙王。
　　不如说里面肯定有比自己还要有毅力，有志气的家伙吧？
　　毕竟我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jk……现在是jc。
　　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少女或许从未害怕过战场，她只是担心没了自己谁还能再踏足于此。
　　从未有过的爽快情感几乎要喷涌而出，藤丸立香轻松地漫步在东京街头。
　　她已经走了有一段路了，龍の竹附近那私密隐居般的密林穿过，逐渐走向了城市热闹的方向，国立东京大学后门那块地方就不错，有一条美食街，街边停着一辆辆木质厢车，这种人力小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或者关东煮等小吃而设计。
　　窗户撑开就是遮雨棚，棚下摆两张木凳，客人坐在木凳上吃面，拉面师傅在车中操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汤锅和食材在案板上摆得整整齐齐。
　　客人坐下来之后，深蓝色的布幌子恰好能把他们的上半身遮住，营造了一个私密的环境。跟店里的“名物拉面”比，这种屋台车的环境和口味都差了一些，但价格也便宜了一大截
　　路旁升起袅袅炊烟，那是手拉面条在热水中翻滚的余韵。比起高贵上流的私密古宅，藤丸立香更喜欢走向这种充斥着烟火气，欢声笑语，语笑喧阗的角落。
　　想着，她走向一家自己熟悉的拉面车掀开了纸帘。
　　毕竟——
　　“越师傅晚上好！”
　　“哦哦哦立香酱，好久不见！多久没来我这了～哟西！给你加个溏心蛋吧！”
　　其他顾客：“？”
　　毕竟，藤丸立香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嘛！
　　第12章 第一次任务
　　滴滴滴滴——
　　铃铛摇晃撞击发出恼人刺耳的声响，单调却绵长，可称之为一种不可不品的噪音艺术。
　　每当这个时候藤丸立香就会感慨，落后的时代也有落后的好处。
　　人们因为不熟悉手机操作而使用闹钟，对于“前现代人”藤丸立香来说这玩意操作起来没有智能手机方便，铃铛声也很吵，但至少不会有一首又一首自己喜欢的曲子因为做成起床铃声而被扔进回收站里了。
　　“唔姆……”
　　拉长沉闷的呻吟声，明明久经沙场却只留下些许线条的纤细手臂颤颤巍巍地关闭了脑中。雪白的棉被下，一根赤红色的呆毛熠熠生辉，顽强而坚定地在夹缝中谋求生存，而呆毛的主人也在数秒的纠结后手肘撑床跪坐在了床上。
　　“早上好，我是普通人藤丸立香desu……”
　　没头没尾的念叨一句后，少女保留着眼睛里的茫然爬下了床。
　　周末藤丸立香的早晨是充实的——
　　六点半：起床。
　　七点：完成了洗漱工作，整理好精神状态。
　　七点半：收听英文广播复习学习内容——的同时做倒立俯卧撑。
　　八点：帮助父母准备早餐和上班用的便当——的同时做三十组高抬腿和踩单车。
　　八点半：和父母一起共进早餐——的同时用空气凳子锻炼下盘。
　　九点：在父母担忧的注视下送他们去上班，之后是自由时间，藤丸立香一般会选择做拉伸然后适当做点波比跳热身，有空就用家里的晾衣叉锻炼凯尔特枪术……呢哇，真不想让斯卡哈小姐看见啊。
　　但今天是个例外。
　　日曜日，九点，东京新宿区街头，井桥商业区。
　　“阿诺撒。”
　　“嗯？”
　　“你们不觉得剥夺初中生的假期时间实在是一件太过于残酷的事情了吗？我原本以为在我知道真相后会有一段日常剧情cg过度的。”
　　一家星巴克的外设区里，红发少女嘴里叼着星冰乐，一脸严肃。
　　少女自然是藤丸立香，在那天面试结束后她终于是放下了救世主的重担，打算以不同的心态接触这个世界的神秘侧，于是花了点时间看完了辉夜姬发送过来的资料。
　　龙族历史，血液传承，炼金术，言灵，还在消化这些全新知识的少女突然在周六，也就是面试结束的一天后收到了短信。
　　——【明天上午＊＊时请到＊＊＊＊＊集合，执行部专员＊＊＊＊会向您介绍具体的任务内容。】
　　于是藤丸立香神秘侧初出道，就这样草率的展开了。
　　……
　　日本的东京都是个蛮大的地方，如果要说蛇岐八家的主场，那可以从银座，六本木，涉谷，下北泽，赤坂，池袋……之类的开始排列。
　　说起来，这边的影视作品经常性的青睐于就地取材，每个地区都被他们赋予了生命力和“个性”，相当看重地区荣誉感。
　　藤丸立香所在的井桥商业区位于日本新宿。是日本东京都内23个特别区之一，也是东京乃至于整个日本最著名的繁华商业区。
　　而说到新宿区，这里确实适合黑道传道授业解惑，毕竟某个闻名海外的红灯区就在此处坐落。
　　那么言归正传，此时藤丸立香的对面是两男一女的配置。
　　两个男人分别穿着【我爱东京】和【我心自由】的上衣，漆黑配色搭上白色毛笔加粗字，放word里都嫌扎眼。完全不像是土生土长东京人，像是初来乍到的游客——还是年龄大了眼光独特那种。
　　而其中一个“游客”说话了。
　　“完全不觉得，不如说我就想要看到你的假期被我破坏的表情。”
　　夜叉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漆黑思想，兰花指优雅地搅拌着美式咖啡，时而顺时针时而逆时针，眼睛里充斥着长辈的“慈祥”和幸灾乐祸。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旁边名为乌鸦的男人推了推眼睛，斯文败类的脸上浮现同款的“慈祥”微笑。
　　“不瞒您说，是我向少主主动请缨，今天来带藤丸桑出来熟悉我们的业务工作的。”
　　故意使用蹩脚敬语的男人双手重叠放在玻璃桌上宛若上流贵妇，但所言所想皆为毫不掩饰的此世之恶。
　　“前几日的藤丸桑那番演讲真是震撼我心，那拳脚之碰撞更是让我如梦初醒，那要为我们结社做贡献的炽热情感不可谓不滚烫。我闻后自然是羞愧难当，自愧不如，自省一日后才斗胆向少主进谏。
　　休息假期什么的胡话可说不得！俗话说的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想必您此刻内心也是充斥着如朝阳，如憧憬灼阳的向日葵，又如破土的嫩芽般积极向上的热情罢！”
　　一张计划表被拍在桌子上，上面是今日一天的行程，藤丸立香扫一眼就明白了。
　　倒不是因为她看的快，是因为根本看不清，字密密麻麻地写的还丑，完全不知所云，但唯独计划人那明晃晃的司马昭之心是彻底暴露无疑了。
　　自省一日？
　　怕不是花一天写行程，再睡到现在完成了韬光养晦吧？
　　这两人就这么想要刁难我吗？
　　“原来如此……”
　　念及此处，少女露出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双手合十。
　　“那天之后源稚生先生训得很厉害吧？”
　　“你还敢提！！？”
　　“伤口撒盐？！汝非人哉！”
　　果然不出所料，只是稍微戳个痛点两个人便小猫应激了般大声喊道，原本还温顺优雅的双眼里顿时充满凶光，拍案而起道。
　　“你说你一个女初中生练什么健身？！啊？！”
　　“我现在下巴还在痛呢！你的同学都不会给你取外号叫母猩猩的吗！啊！教学环境这么温馨？！”
　　藤丸立香无所谓地耸肩见好就收，两手一摊配合两人转移话题。
　　“嗨嗨嗨，这里是母猩猩藤丸立香desu～那么话又说回来，这些任务会不会太过于小儿科了呢？”
　　眯着眼，少女捏起纸张一角，很努力地分辨纸上的文字，思索着为何不用打印机以及这两人的学历。
　　乌鸦：“狂！！！”
　　夜叉：“好高骛远，鼠目寸光！”
　　不……夜叉桑这两个词不可以一起用的啦……
　　藤丸立香抬头露出复杂的神情，确定两人学历想必是一出惨剧，虽想要好心劝解，但顾及两人心气甚高或许不喜后辈点醒，故而不语。
　　不料这两人竟然穷追不舍，咄咄逼人道。
　　乌鸦：“哼，新来的就要懂得尊重前辈，这是日本礼法懂吗？”

第12节
　　夜叉：“而且就算你再能够打又怎么样，你能打有个屁用啊，这一行是要讲背景的懂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为何有种被社团高压前辈pua了的既视感，少女单手撑脸，不在乎地摆手道。
　　“无所谓，我学东西很快的。”
　　乌鸦：“狂！！！”
　　夜叉：“眼高手低，井蛙之见！”
　　不……都说了不能和一起用啦。
　　“你平日在学校里也这般傲慢不堪？你那些同学是瞎了眼才把你评为什么百年一遇美少女以及什么劳什子学院の拉斐尔的吗？”
　　夜叉喝了口美式咖啡，费解地问。
　　“嗯～～”闻言，藤丸立香挑眉。“夜叉桑平时很擅长人人生气吧？”
　　“少给我开玩笑了，少主可喜欢我了好吗，是吧乌鸦。”
　　“哦不，那倒没有这回事。”
　　“？”
　　乌鸦和夜叉两人大眼瞪小眼，藤丸立香看着有趣便也竖起一根手指，解释道。
　　“呼呼，那么就由我这个丰崎第三中学学生会长兼职学院英语角负责人兼职联谊大会总主持来亲自教学吧！事实上，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的话最好就坦坦荡荡的承认，遮遮掩掩或者哗众取宠只会让人觉得你是在瞧不起他。”
　　“不以炫耀为目的向人承认自己的优秀不是傲慢的行径而是示好的信号——这是交朋友一个小细节。”
　　藤丸立香做出一副在对着摄像头讲解的神情，双手并用一脸正经。而见状想要刁难后辈的两人暗自咂舌，见此路不通只得另辟蹊径。
　　“……那你这副懒懒散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那因为哈欠流出的眼泪又是怎么回事？！这难道就是你展现出的优秀素质吗？！”
　　“就是就是！”
　　面对诘问，藤丸立香那是满脸正色，又竖起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
　　“酱酱！适当的时候要向身边的人展现自己不擅长的一面，这样才不会产生过多的疏离感，憧憬才会转化为亲近。这又是一个小细节。”
　　“？”
　　……搞什么，和着正话反话都让你说没了呗？
　　乌鸦和夜叉露出死鱼眼，内心开始嘀咕今天的安排到底能不能驯服这个藤丸立香这个丰崎の社恐女孩。
　　第13章 黑道的真谛！
　　上午，星巴克，天气晴。
　　乌鸦和夜叉有意反驳上文，但一想到他们对面坐着的可是朋友以学校作为单位来计算的社恐少女，而自己则是通讯录只有陪酒小妹和工作同事的大龄流氓，不由得心生怯意，打算把话题拉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道。
　　“……藤丸立香！你以为我们两个做了多久的黑道才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你觉得我们付出了什么！”
　　只见两人抱胸战立而起，宛若训练有素的士兵，只可惜从藤丸立香坐着的角度能不小心看见他们的双下巴。少女将注意力从两人的下巴处挪开，顺着话头装作认真思考。
　　“额……——呕心沥血的努力！”
　　假装面前有空气抢答装置，少女振臂挥手迅速按下，自信回答。
　　“错！是运气。”
　　？
　　只见乌鸦和夜叉嗤笑，脸上露出恶毒婆婆般的神情。
　　“这年头努力有用不人人都能成功啦，要不是少主看得起我们，现在咱两估计还在无所事事，荒废光阴。一蹴而就是可能的，只是不可控。”
　　这是能说的吗？
　　少女心里念叨着现实的残酷，嘴上却是麻溜，举手问道。
　　“那请问前辈，我该怎么做才能升职加官，沐浴焚香嘛？”
　　“你很着急升官？”夜叉坐下，停下了搅拌咖啡的动作，好奇问道。
　　“毕竟身居低位连情报获取都要慢人一步嘛，既然最终目标是拯救世界的话我还是比较想要获得主动权。而且总感觉源稚……老大好像挺期待我的，说来惭愧，我在学院里可是被人称做有求必应の拉斐尔。”
　　虽然脸上带着俏皮的笑，但其实还有个原因藤丸立香略过了。
　　她还没有完全信任蛇岐八家。
　　她只是打算以此为跳板获取这个世界神秘侧的情报，之后是自己行动还是依附于蛇岐八家或者其他组织还得看实际考察的结果。
　　然而不知道少女心的几人则是为之侧目。
　　“这般高觉悟？你昨天说的那些不是假话啊？”
　　乌鸦挠了挠头，有些迟疑地说。
　　“哪些？”
　　“榨干肉体，燃烧灵魂那些。”
　　“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藤丸立香无情否认。
　　虽然藤丸立香曾经一度因为被迦勒底的同事评为迦勒底の卷王而高兴过一阵子，但当她环顾四周发现其实只有自己一个御主剩下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称号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所以说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我只是单纯想要上位而已，努不努力这个有待商榷。”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才过去几天啊？！”
　　两人诧异。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此时的我早已没了当初那拳拳之心。”
　　藤丸立香实事求是，打算在未来的同事面前展现出自己超凡的诚实心灵并进入【同事关系棒棒】的第一阶段——在上司面前画大饼，在同事面前说摆烂。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遭到两人的斥责或者赞许，反倒些许诡异的沉寂。
　　沉寂过后，竟是一阵突兀的欢呼。
　　“录下来了！”
　　夜叉振声，面色大喜。
　　“录下来了啊！！不愧是军师，这阴招损活还得是你！”
　　“？”
　　“哈哈哈哈不必这么夸张，但再多夸两句也无妨！”
　　“？”
　　只见对面两个男人跳了起来，手上握着形似录音笔的东西在阳光下微微闪烁。两人化作巴西原住民般手舞足蹈，打起了空气拳击，看样子是早有预谋。
　　怎么会是呢？
　　藤丸立香理解了处境后只觉得职场艰险，还是迦勒底淳朴，以及感慨对面两人不该在星巴克，应该脱了鞋去玩隔壁肯德基自带的滑滑梯设施。
　　换做一般人此刻已经慌了神，不是因为被录音，是因为被其他来店里点单的客户行注目礼。
　　也得亏藤丸立香脸皮厚度如阿瓦隆剑鞘，如圆桌饭桌，她自然地和周围的顾客打着招呼，然后做出“我不认识他们”“看上去好恐怖哦”的手势。
　　而和他们同侧的矢吹樱女士脸上似乎已然习惯，她像个来调和判决的幼稚园老师，颇有礼数地站起身后。
　　旋即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踹了两人膝盖背侧逼迫他们坐下，再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将录音笔夺了过来，抛给藤丸立香的同时手指弯勾起两人点的美式咖啡，以丝毫不在意温度的豪迈姿态塞进了两人的嘴里。
　　“呜呜呜！！——”
　　“呜呜！！——……呜～～～”
　　藤丸立香内心感慨黑道之路的艰险，脸上则是装作对酷刑熟视无睹，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和女性打了声招呼。
　　“说起来还没打招呼呢，呀哈喽～那个……樱小姐是吗？”
　　“矢吹樱，藤丸桑按照自己的意愿叫就好。”
　　矢吹樱和善点头，但心里其实有些纠结于自己需不需要也来一嘴那个意义不明的“呀哈罗”，努力融入现代jc的交流方式中。
　　这不过一会，她还是决定先办点正事。
　　“首先为周日找您出来这件事道歉，源稚生先生非常看中你，所以让我们三人暂时过来协助您进行工作。而且就在昨日您的入职申请已经被通过，正式作为蛇岐八家的一员被采用了。按照我们的规定，出勤日是全年不受限的。”
　　所以说你们的工作环境太恶劣了吧？话说真亏你们能让初中生正式入职啊？
　　似乎是看出了藤丸立香的心中所想，矢吹樱笑着开口。
　　“蛇岐八家在很大程度上不受法律限制，我们一般负责制定它。而虽然条件颇为严苛，收获也是很大的，如果藤丸桑想的话，高中生买房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件事——藤丸桑的工作热情又是为何消退了呢？您前几天的发言可是相当震撼人心的，连我都有所触动呢。”
　　冬天不入被炉什么的，是令人胆寒的觉悟，矢吹樱有心赞叹。
　　而闻言，藤丸立香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这不是当然的吗，那个时候你们又没告诉我你们是黑帮，等我反应过来都开始测试了，想撤回都撤不了吧？！”
　　“藤丸桑很讨厌黑道？”
　　矢吹樱歪头。
　　“嗯……不好说，可能是我偏见太深了。”
　　手捏着下巴，藤丸立香迟疑地问。
　　“你们会在下雨天封锁一条街，带着两帮人马用棒球棒和砍刀互拼吗？”
　　矢吹樱思考片刻，旋即摇头。
　　“你们会在办公室里玩张开手，用弹簧刀往指缝里插，比谁更快的游戏吗？”
　　矢吹樱用力回忆，二度摇头。
　　“你们会绑架偷渡过来的外国人去奇怪的居酒屋接客吗？”
　　矢吹樱噗嗤浅笑，三度摇头。
　　“那就是我误会——”

第13节
　　“我们一般不用棒球棒用M4，最次用.38左轮。我们一般不在办公室玩快刀戳指缝，手指一般都是切好了放在裱好的盒子里。我们也不经营奇怪的居酒屋，只有妓＊【哔——】”
　　“说真的让我回家吧。”
　　藤丸立香正色。
　　第14章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黑暗与深邃
　　“结果还不是跟过来了吗？”
　　人行道，乌鸦和夜叉手捧红白相间的塑料杯，嘴里含着可乐和自带的冰块口齿不清，樱则是落在最后言笑宴宴，时不时用余光警戒周围。
　　藤丸少女倒是一身轻松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打量周围和认识的店家打招呼。她为了锻炼社交技巧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东京，说的夸张点的话，这个城市到处都有她的熟人。
　　嗯……确实夸张了些。
　　“毕竟入职了嘛，而且——啊，吉田桑早上好，麻烦来只香草味冰棒，乌鸦桑，夜叉桑，樱小姐要吗？”
　　“别开玩笑了阔啦，你想要冰棍收买一个黑帮？而且我可乐还没喝……喂，红豆才是日本人的精髓吧，绿豆打咩哟，给我红豆的。”
　　“我要绿豆的。”
　　“那我就和藤丸桑一样的就好。”
　　此时是上午，本来算是一天中人流最少的时候，但四人嘴里含着冰棒走在大街上依旧引来了不少目光。
　　乌鸦和夜叉那做作的衣服姑且不论，藤丸立香和矢吹樱本身的颜值就不一般，前者穿着深红色的松垮外套，下身运动短裤，双手插在裤兜里只露出白玉般细腻温润的手腕，是个合格的jc服装。而后者上身白色休闲服下身牛仔长裤，比较贴近假期中的都市丽人。
　　不过樱小姐的年纪倒也没那么大就是了。
　　细枝末节的思考一闪而过，藤丸立香将口中甘甜的冰棒卷入喉中，转头向矢吹樱问道。
　　“所以说，今天我的任务是了解组织的日常工作？”
　　“嗯……”樱小姐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准确来说是了解部分你需要了解的，以及之后会分配给你的工作。”
　　虽然有些拐弯抹角，但藤丸立香还是点点脑袋表示自己理解了。
　　“所以呢，我们第一步是要去做什么？问人要保护费吗？”
　　“呵呵呵呵。”
　　前方突兀地传来了笑声，那两个身穿游客服的男人仿佛是在嘲讽女孩的天真一般摇头晃脑。
　　“naive！”
　　“乌鸦桑你还会说英语啊？”
　　“保护费什么的，你当是青春期活力过于旺盛的高中生嘛？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可比那严肃多了。”
　　“哦哦哦～”
　　“看好了。”
　　乌鸦把手机里辉夜姬实时进行的翻译记录关闭，指了指道路前方的一家酒馆。
　　和刚才路过的商业街距离并不算远，大概两个十字路后，店家的装修就开始变味了。
　　虽然白天那些本该晃眼发亮的灯牌和霓虹都被关掉，在太阳光下只留下几分颇为廉价的塑料质感，店面数量多如繁星此刻却门前雀罗，甚至没有多少人会路过这边。
　　这不难理解，毕竟在这里的要么是居酒屋，酒吧，夜总会……一些听起来名字没什么差别，实际提供服务也大差不差的地方。
　　“那是蛇岐八家旗下的旗下的旗下的分支产业，这么说都有些抬举他了，平时我除了自费来玩外工作内容基本不涉及这边，但你是新手，所以就从这边开始讲解些底层工作吧。”
　　“我们要进去把店给砸烂？”
　　不是很想这么做啊，藤丸立香心想。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怎么适合干这行，虽然藤丸立香不是什么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重活一世性格上也有了些变化，但如果要让她去持强凌弱的话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可以的话我也很想这么做，但是不行。”
　　乌鸦把手放进裤兜里翻出烟盒，刚打算来上一根就碰上了藤丸不经意的视线，想了想还是把烟又放了回去。
　　“我们的工作是打点一下老板，让他们记得把本月的份额交上来清点。至于最后会不会演变成砸店，得看老板的态度了。”
　　“原来如此……”
　　藤丸立香皱眉。
　　“等等，这不还是要保护费吗？”
　　“别急，还要去确认一下店内营业情况的。消费额反倒是小头，真的欠钱倾家荡产卖肾脏就好了，大不了降低信用评价，但要是搞了些不该想的副业，那才是触犯了业内的禁忌。”
　　不该碰到副业啊……藤丸立香原本就想问这个来着，看样子黑帮混到头这种程度反倒不想搞那些勾当了。
　　啊咧，说起来蛇岐八家是靠什么起家的？
　　藤丸立香突然发现自己速成了不少龙族相关的资料，但却对自己未来的工作地点没啥了解……
　　然而还没等她问出来，乌鸦和夜叉等人就已经走进了店里，藤丸立香见状也只能跟上。
　　此时还没到开店时间，而且或许是为了追求那种迷乱奢侈，电影质感的夜晚风格，店里充斥着大量黑色墙纸和装饰，外面太阳当空照，店里却漆黑一片。
　　此时的店长正在吧台擦拭着酒柜的玻璃，注意到有人进来后先是张张嘴，在看清楚前面乌鸦和夜叉身上的衣服后又不由得露出了一脸不解的表情。
　　“额……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你们有什么事情嘛？”
　　理所当然的，没有被认出来。
　　两个旅游客，两个美少女，要是能够把这伙人认成蛇岐八家过来检查工作的干部，反倒让人担心店长的精神状况。这个道理夜叉和乌鸦也懂，他们交换一下眼神，旋即乌鸦率先向前两步走近店长，而夜叉也随之开口。
　　“这种情况很正常，之前也说了我和乌鸦不怎么来参与这些底层工作，你以后也不会，来这就是让你感受一下气氛，方便以后融入我们这个……额，大家庭？”
　　不愧是夜叉先生，言语间总是能够让人轻松的感受到他淳朴的学历。
　　只见乌鸦吊儿郎当地走到老板跟前单手揽过，因为动作很快也很突然，老板都没做反应就被锁进了乌鸦的臂膀里被迫弯下腰来，像个被勒索霸凌的班级小透明。
　　“嗯哇……完全和电影一样嘛。”
　　藤丸立香手指那边，表情有些勉强。
　　“接下来就会有老板狗眼看人低，然后乌鸦先生就会弹舌，然后抓起旁边的酒瓶尻爆他的脑袋，然后弹舌，砸酒柜，然后弹舌，最后大摇大摆地在酒桌上俯瞰屁滚尿流的店长大喊私密马赛吧？”
　　“虽然非我本意，但我姑且被校友连续三年评选为‘学院至善の顶点’。”藤丸立香为难地缩着肩膀。
　　“果然黑道什么的不适合我啊……”
　　在她身后的矢吹樱听着藤丸立香的呢喃声，默默地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
　　【疑似欠缺对组织的忠诚心，建议长期培养】
　　她，乌鸦夜叉三人毕竟是源稚生的班底，亲自过来指导工作肯定不会只是单纯帮助藤丸立香熟悉任务，顺便进行其他方面的评定才是重中之重。
　　矢吹樱就是负责记录的人。
　　与此同时，只是和乌鸦说了几句话的老板几乎是在被松开的瞬间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会，不过片刻又颤颤巍巍地把捆成一叠的单子送了过来，异常配合。
　　藤丸立香有些吃惊，虽然结果没有偏差，但过程比她想象的要顺利不少。
　　“走了。”
　　无论是夜叉还是乌鸦都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打算，只是招呼了一声转头就走。
　　而这件事情只是开端，就如同之前所说的，乌鸦和夜叉两人准备好了满满一天的行程，工作内容大同小异。和老板聊天，过目一遍账本和记录名目，留下备份拍照上传，偶尔还会在店内逛上几圈。
　　一家，两家……
　　ctrl c，ctrl v；
　　仿佛复制粘贴的场景在不断上演。
　　太阳夕沉，从车站出来的四人也顺势给手上的形成目标打上了勾。
　　当然，工作毫无意外的全部顺利完成了。
　　藤丸立香此刻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也早就转过来了，知晓这天工作的意义。
　　“这就是要教会你的第一件事。”
　　人行道，乌鸦扫视着手里的电子文件，头也不回地说道。
　　“在这个东京没有人敢惹蛇岐八家。敢做这块买卖的人没有不认识我们的，我和夜叉用纹身就足够证明身份，你的话……以后应该会给你执行部用的证件之类的吧？”
　　“总的来说——”
　　“在惹事的时候不要在意对面的背景，反正都没你大。”
　　听着前辈的淳淳教导，藤丸立香大力点头。
　　“所以我才说我最喜欢黑道了嘛。”
　　矢吹樱：“？”
　　她想了想，又把手机掏了出来，看了看自己之前写的评价，又看看藤丸立香的背影和她后脑勺上摇曳的一束秀发，左顾右盼显得很是为难。
　　“呐呐呐，还剩几个啊？”
　　等着红灯变绿，夜叉双手抱在脑袋后面，嘴上哈欠连连。
　　这也是，毕竟他们是立下汗马功劳才能够去担任蛇岐八家少主的直属部下，这种小儿科的工作放在他们身上虽然不至于说嫌弃，但的确是稍显无趣。
　　“还剩下最后一个。”
　　选择不再折磨自己的失吹樱把藤丸立香的评价系统删除关闭，帮助确认行程。
　　“哦哦哦，一般漫画的话，这里就要开始遭遇战了吧？”
　　夜叉举起手指，信誓旦旦地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然后我就会大显身手，在后辈面前好好装上一装。”
　　“是我才对吧？让我装！”
　　乌鸦反驳。
　　“不不不。”虽然两人的思考路线略微奇特，但藤丸立香可是号称社交恐怖份子的学园一霸，哪怕是刚知道两人是黑道时都仍旧能够畅谈一番，更何况只是跟上两个大龄精神病的内心世界？
　　“你们说的都是王道热血漫画吧？其实走黑暗风格的漫画到这个地方可就不能继续轻松下去了，一般这个时候前辈们是要吃苦头的。”
　　“骗人的吧？”
　　“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

第14节
　　乌鸦和夜叉唏嘘，表示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摇头晃脑得走着，心里思量着。
　　嘛，反正不会那么巧的。
　　第15章 长得像源稚生的美少年
　　“解决完最后一个目标，也是时候到晚餐时间了。”
　　路上，矢吹樱开口。
　　四人从早上一直工作到现在，这期间换过好几种交通方式，几乎走遍了整个新宿，换做正常人早就腿都打颤了，但四人似乎都不见疲态。
　　不过饿到是真的饿了，混血种并未抵达修仙者的境界，还不能辟谷不说，甚至需求还变大了，尤其是藤丸立香，对于她这种正在发育期的健身少女来说，中午只吃某快餐店的汉堡套餐实在是稍显不足。
　　幸好，这都要到头了。
　　太阳算是彻底沉下去了，和之前那些还未开张的店铺不同，面前的夜总会在迎来夜晚后总算是打开了门口缠绕着的圈圈灯管，化作夜空下显眼的小太阳。
　　矫揉造作的艺术字彩灯，穿着当季流行的发色服饰出来接客的大波浪姐姐。
　　“最后这家夜总会的负责人是一群俄国佬，和之前的相比对我们的归属感不强，也没那么害怕蛇岐八家的名号。下面的人搞不定，所以我和乌鸦偶尔会来这边敲打一下，但说实话效果一般，这些毛男平时总是拽不拉吉的，看的就烦。”
　　站在店门前，夜叉双手放在脑后，脸上有些不耐。
　　“关系很差？”
　　“嗯。”
　　“会打起来吗？”
　　“那倒是不会，强龙也怕地头蛇，更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龙，出来混没背景怎么敢冒头，而我也说过了——在这地方，最大的背景就是我们。虽然态度不好，但这家店份额是够的，不然早就被我逮到机会了。”
　　乌鸦接过话头，他原本折磨藤丸立香的气力也耗尽了，被迫做了这么多底层工作到现在怎么也腻了，步伐加快地走进了夜总会。
　　门口迎宾的大波浪姐姐在看到几人身上的衣服还有些诧异和犹豫，但优秀的素质还是让她们保持了笑容，操着一口不算标准的立本语邀请几人入内。
　　这家店和大部分日本夜总会的暗红色调不同，内部意外是走奢华风格的欧式装修。
　　夜总会的暗色调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毕竟无论是蹦迪叫小妹还是发酒疯，这些老套路都不是那么文雅，为了照顾含蓄的东亚人民，让他们能够放心大胆的释放天性，所以故意搞成了乌漆嘛黑的小房间。
　　哪怕是要走奢华风格，那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吊灯，仿造的水晶挂饰，贴金片，富含光污染，舞台中央甚至破天荒的放上了一个巨硕到感觉能塞下七八个人进去泡澡的喷水池，金色的喷漆亮到让人得眯着眼睛适应一番。
　　金碧辉煌得，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皇宫宴会厅，接下来他们不是要喝酒蹦迪，而是要带上假面去和陌生人来一首交际舞。
　　这个点不是旺期，舞厅里只有熙熙攘攘的几个人在沙发或者吧台那落座聊天。
　　藤丸立香略带好奇得扫视了一圈，而乌鸦和夜叉似乎是习惯了，也没左顾右盼，认准了路便径直地向吧台走去。
　　路上倒是有被两个看上去颇为健硕的毛男拦住，惹得乌鸦和夜叉马上发飙了。
　　“【日本脏话】——，我上个月才来过你们这破地方，也是在这给你拦下了，你＊＊＊【文明用语】地就不能长长记性记住你好大爹长几个鼻子几张嘴吗？”
　　即便被暴躁老哥夜叉桑喷了一脸口水，俄罗斯大汉也面不改色，也可能是墨镜太大挡住了他的表情变化。不由得让人恶意揣摩这莫不是也觉得金色大厅实在是太过于光污染了才戴的墨镜。
　　藤丸立香在几人后面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趣的观察四周然后连连发出惊叹。
　　幸好，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一个自称是经理的男人接管了情况，带着几人走去了吧台后面的办公室里。
　　几人跨过舞池后，乌鸦和夜叉赶走了一个原本也在喝酒的顾客，自己坐在吧台前面的座位上和调酒师面对面，而藤丸立香则是站在他身后打量着那些顾客，不知道在想什么。
　　矢吹樱在藤丸立香身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也不说话，就是浅笑着又在手机上打上一行字。
　　“good morning～my neighbor。”
　　乌鸦对着那个自称经理的男人拽了句洋屁。
　　经过一天的观察，藤丸立香算是明白了，这几个人中乌鸦算是包揽了谈判方面的工作，在源稚生的小团队里姑且算个“狗头军师”。
　　“乌鸦桑这是英语，俄国人其实普遍掌握水平不算很高的。”
　　藤丸立香弯腰，手捂着嘴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知道，我在气他而已，学着点。”
　　乌鸦学着藤丸立香的动作回复道。
　　“那你们应该小点声。”
　　不料，他们的耍宝竟然没能建功立业，只见那油亮黑色单马尾的经理也把手放在嘴巴前说了句。
　　这个人的脑回路竟然跟的上？
　　那这把我们就遇见高手了。
　　乌鸦瞥了他一眼，把手放下恢复到他平时那副百无聊赖的姿态。而经理见状也笑着收起了动作，虽然这个时候说有些晚了，但这个经理和两边的俄罗斯壮汉实在是有着很大的的不同。
　　虽然花了浓妆，但男人看着就像是土生土长的岛国人，桃花眼，鼻梁挺拔，皮肤细腻白皙，清秀如少女，标准的东京帅哥，任谁在路上看到也得说声靓仔。
　　用帅来形容或许有些偏颇了，应该说妩媚妖艳，纯纯魅人精。
　　藤丸立香看着这个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而乌鸦看着经理的笑容同样是不舒服得皱起了眉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上一个经理可不会说日语搞得我都忘了这回事，你是日本人？”
　　“混血而已。”
　　经理灿烂地笑着回复了一嘴，旋即保持那副没什么温度的笑脸问道。
　　“那么说回正事，几位今天来我们店是为了？”
　　“非要我讲一遍那些废话吗？”
　　“毕竟我第一次和几位大哥……还有美女打交道嘛。”
　　经理扫了几人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藤丸立香感觉对方看着自己的时候视线好像停留久了一瞬。
　　“喂，别偷偷打量我们家妹子，人练健身的，小心一拳给你鼻梁都打歪来。”
　　“那还真是失礼了。”经理不置可否地低头道歉。“那么说回正事，乌鸦先生刚才想要问我要什么来着？”
　　虽然乌鸦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神经病如乌鸦夜叉也不能无缘无故去做些出格的事情，不然坏了他们自己的名声是小事，源稚生还是会受到不少非议的。
　　源稚生现在才刚当上执行部局长，无论是这个位置还是他少主的位置，都有人暗自不服。威望需要时间积累，乌鸦和夜叉再怎么不顾事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姑且是耐心地讲解了一遍要提交的资料。
　　给上面的“红包”，营业资料，账本记录，人员配置，要的东西很多，而那个新来的经理也边听边点着脑袋，好像很认真，注意到这点的乌鸦表情也才算是缓和下来一丝。
　　“现在懂了没？”
　　经理点头。
　　“没懂。”
　　“……”
　　听了这话的乌鸦没张口就是文明用语，反而是突然沉默了下来。
　　这话出来哪怕是智商如夜叉都该明白了，这伙人是来挑事的。
　　想不到，这给藤丸立香的开学第一课竟然还真能找到考点，这要换成平时别说一天了，乌鸦夜叉哪怕是一个月也未必能看见一个敢挑衅蛇岐八家的夜总会。
　　这家店背后站着谁来着？
　　而同一时间，藤丸立香也松开了紧缩的眉毛，但眼睛里却多了一份顾虑。
　　她想起来这个经理长得像谁了。
　　好像……有点像源稚生？
　　第16章 黑道的日常是子弹与硝烟
　　乌鸦没有立刻发难，但那原本吊儿郎当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缓缓开口。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嗯？”经理的语调末尾带着上扬，歪着脑袋。
　　“进店之后我就觉得奇怪了，现在虽然不是流量最大的时候，但毕竟都已经入夜了顾客却很少。
　　而仅有的那几个在大厅的家伙姿势也明显能看出不对劲，总有一边手放在身侧保持静止，用枪惯了吧？”
　　闻言藤丸立香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注意到了这些，所以从进门后才一直打量那些顾客，没想到乌鸦先生这个浓眉大眼的还真称得上一声狗头军师的称号。
　　经理似乎也觉得惊喜，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那样追问道。
　　“还有吗？”
　　“那两个毛男，他们看到你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诧异，你要真是这地方自己选出来的经理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带着墨镜您也看得到表情？”
　　经理一脸赞许。
　　“看不到，所以我胡吹的。”
　　乌鸦一只手自然垂下，空出来那只手掏着耳屎。
　　“不过你也没想藏吧，哪有俄罗斯人的店找个日本人当经理的？”
　　“我说了我是混血啊～”
　　乌鸦嗤笑一声。“说什么俏皮话，你这个混血怕不是混血种的混血吧？你的谎言太容易戳穿了，因为——”他露出一脸“我完全看透了”的表情，摇摇头道。“你说话没弹舌音！你不知道吧，俄罗斯人都弹舌。”
　　藤丸立香瞪眼侧目，犹豫一秒后，弯腰再次把手放在嘴巴前小声道。
　　“乌鸦桑，其实这是谣传，也有很多俄罗斯人不会这个。”
　　“真的假的？”
　　乌鸦挑眉，一脸“长知识了”的表情。而帅哥经理看到这也不由得失笑，矜持而温柔，给人一种邻家少年的青葱美感。
　　“和你们说话真有意思，但可惜我上面的BOSS要求我速战速决，所以就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藤丸立香注意到，经理说到“上面的BOSS”时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打从心底里的厌恶。
　　“既然你们早就知道店里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进来呢？”
　　“哈？那还用说？”
　　乌鸦努力了一会，可算是把耳屎给整出来了，他把大丰收的玩意自然地抹在吧台的红木上，随意地用嘴吹着小拇指。

第15节
　　“不进来的话怎么把你们打包带回本家领赏啊？”
　　毫无征兆的暴起，话音落地的瞬间乌鸦垂下那边的手臂便猛然抬起，黑色的枪口对准了经理的脑门。而仿佛是打好了招呼般，那些在舞厅里严阵以待的“顾客”以及吧台的“酒保”都瞬间从不知道哪儿拔出了枪械，对准中央四人。
　　……一言不合就掏枪，你们到底是搞夜总会还是搞黑道啊——我是不是最近才这么吐槽过？
　　藤丸立香心想。
　　“你们敢做这事不可能没有后台，这家店我亲自敲打过不会有错。”
　　乌鸦丝毫不在意后背排排的黑色枪口，竖起手指语气低沉地质问道。
　　“可能性有二。第一，这家店的老板提前进入老年期脑子抽风了，想着赶紧去陪他火化完的双亲去太平洋潜水。”
　　“第二，他们被迫这么做，受到了没法抵抗的威胁。而整个日本敢敢对我们蛇岐八家用这种损招的组织只有一个。”
　　乌鸦的脸彻底沉了下来，漆黑的眼睛里只剩冷冽，一个让人做寒的名字脱口而出。
　　“猛鬼众，你们又打算做什么，开战吗？”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因为被乌鸦质问的经理竟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脸惊喜地拍掌，像一个看见孩子解开数学题的小学老师。
　　“真厉害，听猛鬼众里面的人吹嘘，我还以为蛇岐八家的人早就废了呢，想不到其实废得不完全。”
　　那个经理脸上还挂着笑，可恨的是他笑着还蛮好看。
　　“好了，不要那么搞那么恐怖的脸看着我。我今天不是来宣战的，对你们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有点事情要做——”
　　话音落地的时候，他默默转头，眼睛里只剩下那个橘红色头发的少女。
　　“有人让我来查查你的成色。”
　　“我？”
　　藤丸立香疑惑，用手指了指自己，心里思量着自己才出场十几章是怎么被这个听起来像是蛇岐八家老对头的庞大组织给盯上的。
　　总不会蛇岐八家里有对面内鬼吧，哈哈哈。
　　思考间，经理继续开口。
　　“说实话我本人也很好奇啊，那个谨慎到病态的家伙竟然会不惜直接让我出来调查。这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他可以模仿着数分钟前乌鸦的动作，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你的存在已经异常到有可能影响他的计划了，并且他在你出现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你的存在。”
　　经理的眼里几乎是在放光，像是对这个情况相当喜闻乐见。
　　“真的假的。”藤丸立香故作感慨。“这是我的荣幸，其实我很擅长给人惊喜的，班上的人要是想给喜欢的人过生日都会来偷偷问我建议，ppt制作和视频录制从未失手，人称‘丰崎の一休’。”
　　“噗……”
　　对于藤丸立香的俏皮话乌鸦和夜叉，甚至失吹樱都显得有些忍俊不禁，事实上他们对于少女能够在他们老对头面前这么淡定自若还能呛嘴这件事感到赞赏，失吹樱更是偷偷在手机上给少女加分。
　　经理也不在意，他的笑容还没消融，但却逐渐失去了温度。
　　此时的笑容无疑是虚假的，不知道是以什么为契机，他的脸上逐渐浮现了种笑久了因为惯性而僵住的错位感。
　　如果说失吹樱的笑容是礼貌性的缺乏温度，那这个男人的笑容初次见面的笑容是温柔和煦，那么现在就是……惹人生畏。
　　日本娃娃？
　　安娜贝尔！
　　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但却莫名得背脊发凉，宛如不隔着审讯床面对一个丧失人性的连环杀人狂。
　　“那么说第二点吧，他专门叫我出来还有一个条件——”玲……安娜贝尔的笑容越来越失真，逐渐趋近于惊悚。
　　“那就说明他判断你的威胁大到需要我出手才能进行试探。”
　　说到这的时候，领家少年的外壳如蜡般融化，潜于深海之下的狰狞终于是连藏都藏不住了，漆黑的眼睛下仿佛有漩涡状的血红，禁锢着噬人的凶兽。
　　闻言，乌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即便面对枪械包围也无所谓的脸色彻底发生了变化。
　　“啊，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
　　但已经来不及了，自称经理的男人终于撕掉了假面。
　　“虽然我有分到挺多张名片的，但这个时候还是用你们听得懂的方式来介绍吧，猛鬼众——”
　　那漩涡状的阴影将名为邻家少年的假面撕碎，留下不寒而栗的深红杀意与恶童般肮脏卑劣的混沌。
　　“龙王。”
　　后脑瞬间传来一阵由下往上的酸麻，乌鸦放在扳机上的手指轻轻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纠结于开枪的时机。
　　龙王，在蛇岐八家的死敌——猛鬼众的势力中，他们用将棋术语来评判人物的珍贵程度。
　　而龙王，毫无以为是猛鬼众强大的一角，如果能在这讨伐自然是万事大吉，如同断敌人一臂，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
　　如果说只是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包围，那乌鸦觉得靠樱以及自己和乌鸦还是很轻松就可以撕开防线，更别说还有个一打三的小怪物在这。
　　但龙王？猛鬼众怎么会把这样的大将放在这？
　　只是为了试探藤丸立香，那情报也泄露的太快了……
　　乌鸦也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如乌云密布，内心天平摇晃。
　　四个人的命换一个猛鬼众棋子？
　　它必须思考这是不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那还用说嘛……
　　亏炸了！
　　思考的时间不过刹那，乌鸦当机立断挥手大喊。
　　“退避！”
　　话音落下的瞬间，双方都知道这是战斗开始的号角。
　　下一刻，枪声大作。
　　第17章 所谓言灵
　　在密集的枪声中，失吹樱毫不犹豫地单手放在吧台上侧身跳起，空出来的手化作利鞭甩向调酒师，夜叉在同一时间按住调酒师准备拔枪射击的手臂，两人将其迎面重击的同时拉着藤丸立香翻过酒桌俯身而下。
　　狂乱的枪声从未停息，往四人的位置进行火力压制。
　　乌鸦看都没看身后的枪林弹雨，对猛鬼众龙王开枪的同时自己动身往一根距离最近的柱子移动。两人边打边移动，逐渐向着楼梯口靠近，似乎是打算转移战场到其他楼层。
　　当然，这也是料准了那些俄罗斯黑帮自然也不敢往他的方向开枪，毕竟他旁边就是猛鬼众的龙王。
　　“乌鸦桑……”
　　藤丸立香刚一落地就明白了乌鸦的意思。
　　既然没有办法在四人的命和龙王的命中选一个……
　　那就选择两个都要，分开行动！
　　当然，对方既然是猛鬼众的top之一，那自然实力强悍，乌鸦估计也只是打算将其引开拖延时间吧，不然也不会选择边跑边放枪的战法。
　　而另一边，三人则是需要搞定完大厅的闲杂人等后再去支援他。
　　虽然从来没有和乌鸦三人合作过，但经历过大大小小战斗无数次的藤丸立香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那么，处境已经确定的现在，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够破局呢？
　　自己上？别开玩笑了，这又不是什么龙傲天战场，自己也还不是日本高中生呢，贴面正面扛无数子弹的密集弹幕把训练有素的俄罗斯壮汉一个个打趴？
　　嗯……如果说潜入袭击的话还有可能，现在被限制了视角的话，成功率会大大降低。
　　最多只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
　　而且最重要的是，毫无疑问会很花时间。
　　恰巧的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既然如此的话……
　　“夜叉桑，樱小姐，我进门的时候已经记下了对面那些人的位置。”
　　没有废话，藤丸立香知道他们躲着的这个吧台可撑不住对面枪械的猛攻多久，平日里一直欢脱随性的少女此刻神色无比认真。
　　失吹樱自不必多说，夜叉那平时流里流气的脸上竟然也破天荒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凝重。毕竟乌鸦桑现在的状况也确实是不容乐观。
　　“我回去之后看完了言灵的系谱图，樱小姐，你的言灵是【阴流】对吧？”
　　言灵，是一种左右世界元素流动的战斗手段。按照资料所说，龙族在他们的时代里能够轻易地操控世界的元素，并将其转化为“言灵”的形式。
　　和魔术，或者说神代的魔法是类似的结构。
　　火焰，洪水，吞噬天地的爆炸，或者湮灭一切，无法被言语概括的攻击。
　　而混血种这种生物，则是人类与龙族杂交产生的缺陷品，他们无法感知到元素的存在，一般而言是通过龙文与龙族血统的共鸣，间接沟通元素。
　　用这种方式，每个混血种从出生起便可以确定自己所能够使用的某种言灵。
　　而失吹樱的言灵虽然没有明说过，但按照藤丸立香的回忆推断，那应该是名为言灵·阴流的事物。
　　言灵阴流，释放者以自己为中心，在大范围内控制风的流向。能够随心所欲地构造出极细但是极强的气流通道，是为“阴流”。
　　阴流本身并无过人的杀伤力，但如果释放者把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微型刃具投入气流通道中去，这些刃具就会被加速到不可思议的高速，产生惊人的杀伤力。
　　该言灵对空气的控制是极其精密细微的，而且可以同时控制多条气流通道，在刃具充足的情况下，该言灵可以制造出一场金属的风暴。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专门用于暗杀的言灵，几乎能够屠戮于无形之间。
　　最重要的是，它完美符合现在的要求，几乎能够同时杀掉所有碍事的敌人。
　　但在藤丸立香看来，这个言灵有两个缺陷。
　　缺陷一，因为它是用气流推动刃具，所以刃具必须轻薄，这些刃具在面对拥有全身硬化的目标时难以奏效，难以穿透其防御。
　　缺陷二，这并不适用于正面战场，虽然说空气本身无形，但只要武艺造诣抵达一定程度，甚至只要观察力和直觉，战斗经验足够丰富的人，都可以通过对环境的观察得到攻击路径，从而回避。
　　放在现在这个情况，大致就不太好用了。
　　对面那些黑帮正在以数量碾压质量，无数枪械喷出炽热的火舌，不绝的扣动扳机，无数子弹飞泻，使用阴流毫无疑问会受到阻碍，扔出去的利器甚至可能会中途就被打落。
　　需要让他们转移目标……
　　枪声不绝，但少女的思考更是从未断绝，藤丸立香得出结论，并且迅速和两人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第16节
　　“回答正确，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夜叉看上去对少女的说法漫不经心，偶尔还会反手给桌子后面盲打一枪，他的另一只手竟然是拿出了手机，可能是在向本家请求支援，但他没有立刻打字，反倒是用眼睛扫过里面的内容。
　　“所以我打算出去当诱饵。”
　　藤丸立香的神色相当认真，她必须现在说服这两个人信任她。
　　“前几天你们也看到了，我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规避子弹，所以只要出其不意的话应该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只要樱小姐能够在这段时间里使用阴流将对面图图干净就好了～”
　　失吹樱点头表示认可，而夜叉也对这个计划找不出什么不满。
　　不对，硬要说的话还是有的。
　　“那我和你一块去当诱饵吧——”
　　夜叉似乎是看完了手机上的内容，合上手机后说道。
　　“不要露出那副惊讶的表情，这种场面我们见多了，每次都是我和乌鸦负责当诱饵吸引注意，樱小姐乱杀的，这方面我经验比你要多得多。”
　　黑道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哪天死都不奇怪。虽然像今天这样被围起来杀还是很罕见就是了，毕竟不是天天都能遇见猛鬼众发癫，夜叉心想。
　　“……我知道了。”
　　藤丸立香没反驳什么，她毕竟是经历过救世之旅的成熟御主，自然知道现在只是个新人的自己没资格再对计划做什么修正，况且他们都信任自己了，那自己也得相应的会以信任，这是同伴的基础。
　　所以藤丸立香只是说了遍自己观察到的对面站位，接着开口道。
　　“那我数到一就把这个吧台扔过去制造点动静，夜叉先生顺势和我一起冲出去吧。”
　　“ok～……等等你说你要把什么扔过去？”
　　“三——二——一——”
　　“等——！？！”
　　磅！！——
　　夜叉眼睛里，少女的身形模糊了。
　　那是瞬间留下的残影，即便以夜叉这种蛇岐八家精英的反射神经也只能短暂的看清那残像的末端。
　　那是一只鞋子，深红色，带白色条纹，好像是耐克牌的。
　　下一帧，鞋底触碰吧台，木板凹陷，拉伸，整块立了起来，坚硬的大块红木突然呈现纤维状的姿态被延长，旋即伴随着耳膜震撼的爆响声后彻底分离，长达五米，厚度数十厘米的木板像是装载了动力燃料般起飞，破空飞出！
　　这还没完，在夜叉咂舌的视线下，他这次清晰地看见了木板飞出前少女还转身回旋，多踹了两脚。
　　木板呈现数块飞出，精准得砸中了几个俄罗斯黑帮，在惨叫声中，子弹的风暴也为之停滞一瞬。
　　同一时间，原本吧台下的三人迅速分开。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抓不住任何一个人了，火花跟随着三人的脚后跟移动，却完全没有要命中的迹象。
　　那也是自然，夜叉是经验老道的黑帮，失吹樱更是从小训练到大的杀手，而藤丸立香……
　　她……
　　她可是御主『master』啊！
　　这个星球上不存在比我藤丸立香还会苟命的人！
　　手掌拂过桌面瞬间发力，少女翻身躲过一串子弹，左右横移的同时眼睛闪烁，重心下移整个人呈现佝偻的状态，移动却无比迅速。
　　那橘红色的身影不断横移窜动，在死角甚至是黑手党眼皮底下躲过子弹的围截阻拦，甚至还顺势把大厅处摆放在桌面上的假花拔起，小臂发力肩肘配合，假花便突然消失在了手中。
　　一个俄罗斯壮汉看着自己身旁脑袋被假花开瓢了的同行，脸都从白色变青。
　　夜叉也没时间惊叹，他也吸引了一部分火力，顺便干掉一些定点射击的笨蛋。
　　当然藤丸立香再强也不会魔法，没法一口气干掉所有人，所以交锋不过数秒，由夜叉和藤丸立香干掉的敌人尚未破两位数。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了。
　　“喔哦！”
　　藤丸立香辗转腾挪于枪林弹雨的闲暇之余往回看了一眼，才发现失吹樱已经准备万全了。
　　此刻的女孩身上已经不再是伪装用的休闲服，和在面试的时候一样，名为失吹樱的女人在伪装之下真实的面孔永远是那副漆黑的装扮。
　　她在日本女孩中算是高挑颀长的，即便是在枪声密布的空间中她的行动也是如此自如，又一次露出紧贴身体的黑色织物与上面密密麻麻的金属刀刃。
　　失吹樱睁开双眼，那一刻，她双目中的金色竟然盖住了这个金色大厅奢华的装潢。
　　终于，她向着半空连续挥手，一般人只能听见声音，听见它们在空气中拉出的厉风，但藤丸立香却可以看见那优雅残酷的圆弧和致命的白色闪光。
　　这些致命的金属刃时并无瞄准也不迟疑，更不像狙击手那样隐秘鬼祟，失吹樱仅仅是双手从身上不同地方抽出隐秘的金属刃，就像书法大师泼墨书写那样挥出。
　　以她为中心，银光像蝴蝶般翩翩飞动，留下美妙的弧线，织成了金属薄刃的风暴！
　　藤丸立香现在算是明白了，失吹樱大概的确是很强的，那天他们在面试的屋子里只是比试了近战水平而已，失吹樱即便用了言灵也只是象征性的，如果真的让她认真起来，自己或许都会感到有些麻烦。
　　在少女感慨的目光中，风暴席卷了整个空间。
　　那是一场极其短暂的旋律。
　　金属交鸣，连惨叫声都不需要留下。
　　手落，音毕。
　　第18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藤丸立香当如是！
　　金色大厅中的行动一帆风顺，但似乎另一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呼……呼哧……”
　　乌鸦握着手枪不断喘息，背靠着掩体舔舐嘴角边的冷汗，实际上这一刻他无比希望他拿着的是手榴弹或者火箭筒，给对面那个混账来一下一了百了了。
　　那样子自己才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开枪一边逃窜，计算着体力弹药，心底里还门儿清“他丫的完全打不过”这件事。
　　（靠北，得通知底下那三人别上来了。）
　　他能够听见下面的枪声，大概也能判断情况到底如何。
　　在他看来，哪怕没有藤丸立香，只靠樱和夜叉对付那些虾兵蟹将也是足够的。他们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最多卖点伤罢了。
　　但，眼前那个家伙不同。
　　砰！
　　背靠掩体，乌鸦手肘弯曲向后甩了一枪，子弹直膛射出，枪口喷出火舌，杀人的凶器划破气流飞向那个看上去毫无防备的男人。
　　然后，被白色的光切成两半。
　　那是一把武士刀，不知道那个“经理”从哪掏出来的，不长，也不算锋利，但却刚刚好放在了子弹经过的路上，在弹头尖端和刀锋重合的瞬间微微上抬，子弹便一分为二，在旁边摆放的石制栏杆上留下弹痕。
　　真他妈无语子！
　　乌鸦怒骂一声。
　　手切子弹？你以为这是什么新鲜牛羊肉啊？还能给你手切的？
　　在他的记忆里，即便是混血种，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也只是寥寥几人，大概……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能够这么轻松得，大概只有他家的少主了吧？
　　毕竟切子弹需要的不仅仅是刀术，还有反射神经和计算能力，以及身体能力了，不然怎么看破子弹的轨迹，将刀摆在那个地方上呢？
　　要知道，这可是那位红色紧身衣耍双刀的漫威英雄都做不到的啊！
　　说来惭愧，说到反射神经和身体能力之类的，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前两天面试的那个小妞。
　　少主和少主看中的后辈，一个二十几岁，一个十五岁，面前这个家伙看起来感觉也和少主大差不差……
　　＊＊【日本脏话】，感情现在天才都是成堆出现的是吧？！哪来的批发商啊？你们是不是偷偷做基因改造了！
　　吐槽吐舒服了，但危机还没解除。
　　自己背对的掩体后面，那个经理还在轻哼着什么旋律，漫步向自己走来。
　　时不时还会透过栏杆向下看去，俯视一下一楼的战况，然后感叹一声。
　　乌鸦知道，对方想杀自己早就杀完了，甚至这段时间都够他杀了自己以后再给自己涂个美甲发聊天软件打卡。
　　之所以还没动静只有一种可能。
　　他……在等下面的人杀上来？
　　乌鸦必须得承认，这次算是他的计算错误了，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实力竟然到了这个水准。说的不客气点，让他有种在被源稚生少主追杀的感觉。
　　这个评价，真的已经让乌鸦都为之咂舌。
　　如果提前知道这个情报，他还会正面接触，还是转头就逃跑呢？
　　事实上还是会打的，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放任猛鬼众的大将离开，但如果只有失吹樱夜叉和自己的话，那乌鸦会选择三人一起上，然后得到足够的情报后，自己殿后让另外两人回去给少主传递情报。
　　现在其实原本也可以这么做，但……
　　【有人让我来查查你的成色。】
　　（藤丸立香，猛鬼众也对我们新来的怪物感到危机感了吗……）
　　那至少，绝对不能让藤丸立香落在他手上。
　　【辉夜姬，帮我把讯息传过去。】
　　虽然说除了“猛鬼众的龙王真是强到爆”之外几乎什么情报都没试探出来，但不能再继续增加筹码了，乌鸦做出决断，把刚才偷偷打在手机里的文字通过辉夜姬发送给夜叉失吹樱等人。
　　而几乎是同时，底下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声。
　　乌鸦知道低下的战斗接近尾声，他带着笑扶了扶眼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乌鸦也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给他们留点时间撤离。
　　呼……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应该给居酒屋那个小姐姐多塞点钱玩久一点的。
　　不知道我死了少主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啊，不会立刻换一个吧……不要啊，忘记我直接换人上班什么的那种事情不要啊，至少也要再过三年吧！
　　至于藤丸立香……
　　第一天就因公殉职的前辈，这可不会留下什么印象啊，和藤丸立香说的一样，自己点像游戏里新人战送死殉职的王国护卫队队长之类的。
　　连名字都不会留下的吧。
　　额，还有什么来着……
　　再见了！父母，一起喝酒的同僚，睡过的娘们，欸多……感谢电视台，旋转餐厅，自助寿司，去年养的多肉仙人掌，还有……还有……

第17节
　　“想不起来了啊我敲！！”
　　乌鸦怒骂一声，转身半蹲开枪。
　　他的枪法算很好的那种了，事实上毕竟也是执行部的精英之一，虽然血统不算高，但丰富的战斗经验还是让他在敌人面前不至于变成毫无抵抗之力的出生鸡仔。
　　在他的视角，那个经理此刻已经把头发给弄散了，原本看上去颇为油腻和他气质矛盾的发型被抹除，披散的头发到了肩膀下面，有些散乱，却比之前还要帅上几分。
　　他原本还在看着一楼的战斗，不知道看见什么了，脸上带着几分惊奇，完全不往自己这边看。
　　玛德！瞧不起人是吧！那你就吃吃苦头吧！
　　自己给自己配上死亡flag，乌鸦一边移动一边射击，子弹全部准确得飞向敌人致命的位置。
　　划破半空的凶器并未夺得战果，在距离那个男孩不到半米的位置被尽数打掉，几道白光掠过，乌鸦甚至看不清他到底挥了几道，只觉得那副姿态像是打发弟子的道场师傅。
　　这次他没有后退，他之前也试过仗着对面漫不经心的态度拉开距离，但永远只能局限于一定范围，猛鬼众的龙王并未打算放过自己。
　　所以这一次他不装了，他摊牌了。
　　“真男人就来刚枪啊！”
　　一边挑衅脑袋里一边思考着。
　　（只要动作够快将距离拉近，就能够用一只手臂或者一颗脑袋拦下一刀，只要枪能打到他身上就好，至少要留下血样和伤口！）
　　血样能够做到的事情很多，方便以后本家对对方的追踪不说，甚至运气好的话还能够做到定位身份。
　　至于伤口？
　　不求致命，至少留点战果吧？
　　据说漫画里都这么画的，乌鸦心想。
　　然而高速接近的乌鸦却被下一秒发生的事震撼到了，只见猛鬼众的龙王没有如同自己的想象的那般主动迎上来，反倒是瞳孔猛地瞪大，像见了鬼一样突然爆退。
　　？你躲啥，该你躲嘛？
　　乌鸦还没思考过来，以为自己计谋被识破的同时却被一道爆喝声惊醒。
　　“乌鸦桑！刹车！！”
　　嗯？
　　身体比思考先一步运作，他连忙整个人脚踩地面，身体后仰，中途一度形如躲子弹的neo哥，最终却像个初次站上滑冰场的新手四肢朝天的摔倒在地。
　　而在他摔倒的途中，他看到了一道模糊的，巨硕的残影。
　　他迟钝的大脑不确定得转动，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那是……喷水池？
　　思维中断，他看着那个喷水池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爆射划过，回旋着撞向了那个从刚才开始一直看上去游刃有余的猛鬼众龙王，将他曾经一度自信满满云淡风轻的脸色砸烂，带着他一同飞进了内侧的房间，爆发出耳膜破碎的崩塌碎裂声。
　　喔……
　　乌鸦呆滞的走几步，看向一楼。
　　那里，那个叫藤丸立香的新人还保持着甩铁饼的动作，喘着气。身旁站着的是夜叉和樱小姐，夜叉露出的表情和自己几乎没有差别，惊愕万分。
　　樱小姐稍微好点，远远看去似乎还是面无表情，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眼睛根本没有聚焦。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
　　？
　　他看了看那个止露尻尾喷水池。
　　我逐渐理解一切。
　　第19章 藤丸桑只想给你一拳
　　数分钟前，金色大厅，藤丸立香的视角。
　　“ok，这边搞定了，那么我们快点去援助乌鸦桑吧。老实说，那个经理男等我们挺久了。”
　　藤丸立香站在一楼大厅中央望向二楼，那里那个“自称经理”的男人竟然还留有闲心的靠在栏杆上俯瞰众人，他倒是没有打黑枪，而是等到战斗结束后才举起大拇指笑笑。
　　嗯，真让人火大。
　　没有看见乌鸦的身影，但偶尔会从二楼传来枪声，至少证明他现在应该还活着。
　　但拖久了可就不好说了，藤丸立香认定现在必须得立刻行动。
　　但可惜，藤丸立香听到了不想要的答案。
　　“等等。”
　　……欸，还是来了。
　　“我们不去支援。”
　　那是平淡无比的回复，老实说，也是藤丸立香曾经听到过无数次的话语。
　　藤丸立香止住了步伐，心里叹息。
　　看样子，这里开始才是本番啊……
　　“不去支援？”
　　转头，藤丸立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只是复述着夜叉的话语。
　　“能告诉我理由吗？”
　　她不打算无理取闹，既然夜叉这么说，那么作为后辈的她自然需要参考其意见，再此基础之上才能够结合自己的思考做出决定。
　　话是这么说，藤蔓立香把视线从二楼收回后也并没有看向夜叉，只是扫视周围，似乎找寻什么。
　　“十几秒前乌鸦给出的消息，他判断敌人的实力远超我们，初步判断和少主同级，那我们去了也没有用，对方是首次被目击到的猛鬼众龙王，我们有必要活着把具体情况汇报给家族。”
　　玩世不恭的脸此刻一片沉静，看不出平日里的嘻嘻哈哈。像是猜到觉得藤丸立香只听这些不会满足般，继续解释道。
　　“你可能不会满意这个答复吧，觉得我们可能小瞧了你什么的，但乌鸦的话肯定是会把你在面试时展露出来的实力也算上的。”
　　“你近身战斗非常厉害，力气怪物的要死，但是现在你没有武器，不知道对面有没有底牌，更不知道对面的上限，打这种未知的家伙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退一万步说，我们四个一起上赢了难道就万事大吉了吗？这是对面的地盘，对面有没有后手不知道。”
　　“我们这边已经叫了后援，但什么时候能赶到我也不确定，因为这件事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本家里甚至存在内鬼。”
　　“综上所说，我们打没有任何保障能获得好处，但现在跑的话三人生还的可能性则会大大提升。”
　　很难想象是那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家伙会说出来的话，藤丸立香此刻都有些惊讶了。
　　事实上，这些事情少女也思考到了，不如说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思考吐了。
　　拯救人理的时候也是这样，类似的场景一次次发生。
　　合理的角度来看，自己必须得活下去，这里是敌人的领地，发生什么都不奇怪，自己必须做出取舍，舍弃某些刚刚认识的英灵。
　　虽然所有人都会赞许少女能够在那个年纪就做出这样正确的判断，都会赞许她这个活在平和世界的一般人竟然有这般决断力，但这种夸赞可得不到任何快感。
　　理由无所谓，抛弃伙伴本身就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吧？
　　英灵会回归英灵座，那个时候的自己还能这样欺骗自己，但现在呢？如果乌鸦桑死了，自己要骗自己说乌雅桑只是去很远的地方旅行，或者去天堂享福了嘛？
　　不不不，又不是相信圣诞老人的欧美稚童！
　　啊，当然了，老实说乌鸦桑和自己认识的时间很短，说实在话也没有产生什么同伴之间的心心相惜。
　　但是啊，藤丸立香是看见路边的小女孩气球丢了也会跨过人群，不顾身上新买的崭新的校服爬上潮湿木干帮她去取。看到老人摔倒了，也会忍不住推开成圈的人潮，心里一边暗自祈祷别碰上事，一边将她扶起的家伙。
　　就算自己不了解乌鸦和夜叉这些人的品行，但毕竟他现在所做的行为出发点是为了保住自己，那就算他们是小时候通过钥匙孔偷窥老母亲shower的坏蛋，那自己也得捏着鼻子搭把手。
　　果然，就算重活一世变得跳脱点了，过着和前世截然不同的现充人生，有些东西也是难改得要死。
　　如果要放弃的话，至少得等真的走投无路吧？
　　自己十几年的苦行，是为了什么？
　　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气。
　　肌肉或许无法跨越任何绝境，但至少能平息恐惧——列奥尼达·一世
　　订正：
　　肌肉就是【日本脏话——】能跨越任何绝境！——藤丸立香
　　“夜叉桑，你刚才说的话中有一个漏洞。”
　　“嗯？”
　　夜叉看向藤丸立香，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他虽然对少女作为新人的身份有些偏见，但在面试和今天的遭遇战过后早就改观了。
　　她如果没有二心的话，毫无疑问会是蛇岐八家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再算上少主的话，蛇岐八家的未来几乎可以说是不可估量。
　　他姑且打算听听她的意见。
　　“你说乌鸦桑把我的战力算了进去对吧，但是那是不够的。”
　　藤丸立香不断扫视的目光终于停顿下来，她看着面前不断喷水的水池，若有所思。
　　“我放水了。”
　　“嗯……嗯？！”
　　不顾夜叉惊讶的表情，她继续说道。
　　“现在能够威胁到我们的东西有二。猛鬼众的龙王，外界提前设置好的敌人后援。”
　　藤丸立香快速说道。
　　“后者很好解决，你们本意是想要保住我对吧，只要有三个人的话，就算那个猛鬼众的大将追了上来或者外面有埋伏，你们两个稍微卖卖命我就可以跑掉的吧？”
　　“你这孩子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
　　真是失礼欸！虽然你说的没错！
　　“至于前者——。”
　　终于，藤丸立香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请让我来试试吧，我会想办法以绝不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中的方式拦住那个猛鬼众的龙王一下，并借此让乌鸦桑再度评估我的战力。”
　　“到时候，再来决定到底救不救，如何？”

第18节
　　……沉默，夜叉在迫使自己思考利弊，而失吹樱一如既往没有对决策插手，她的眼神平静如水，但此刻却也止不住看向少女。
　　“绝对安全，却能够阻拦猛鬼众的龙王，难道是使用某种言灵？”
　　少女摇头。
　　“我说过的吧，我很擅长健身。”
　　说罢，少女指了指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还在自顾自喷水的观景池。
　　“我会把这个扔过去。”
　　失吹樱：“？”
　　夜叉：“？”
　　时间回到现在——
　　二楼，乌鸦看着自己面前，只距离自己有一米不到的地方，一个喷水池镶嵌在墙内，里面还存有些许水量的管道在向外倾泻疼痛的泪水。
　　乌鸦：“？”
　　“乌雅桑！！——”
　　突然，他听到那个叫藤丸立香的后辈的叫唤声，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有种柑橘的清甜，适合去当声优出道的嗓音，他下意识向着那边看去，只看见少女扭着手腕，单手高举挥舞，嘴上喊道。
　　“怎么样，这样子能打吗？”
　　能打？打什么？当打桩机去隔壁建筑工地铺地基吗？
　　脑袋的短路只在一瞬间，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这个战力的话，还能不能救下自己后全身而退？
　　这……
　　乌鸦深吸一口气。
　　“说毛呢！！救命啊！！！！——”
　　超级混血种藤丸立香，堂堂登场！
　　第20章 汝没有母亲
　　藤丸立香认为自己不是战斗狂。
　　和自己熟知的某几位英灵不同，她自认为自己是普通的少女，只会在有必要的时候出手，平日里绝对是守序善良的好孩子。
　　所以此时此刻，她也只是站在原地和夜叉以及失吹樱两人目送乌鸦向他们的方向逃窜。
　　自从那个喷水池被扔了过去后，那边的视野就被烟尘阻隔了，换做正常人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但即便如此几人也不觉得那个猛鬼众的龙王就这么死了。
　　虽然是将棋中的龙王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幻想种那个龙王，但既然能够被乌鸦评价为怪物，那自然就应该有点保命的手段才对。
　　至少，乌鸦觉得如果源稚生被那水池正面砸了，也是不会死的。
　　应该。
　　而事实上——
　　他的判断没错。
　　又是一阵破空声，弥散的烟雾突然螺旋状皱缩，一把利刃连着刀柄从中飞出，以无法捕捉的极速向乌鸦身后飞去。
　　叮！——
　　剑戟交鸣，数道锋利的匕首撑着阴流的通道被空气不断加速，在半空中和其他利器一同和那把刀刃相撞，双方在刺耳的碰撞声后彼此脱离轨道发生偏折，插入金色的瓷砖之中。
　　其中那把被投掷出的武士刀几乎是擦着乌鸦而过，吓得他惊出一身冷汗。
　　失吹樱皱眉，手放在身上贴着的利器上没有挪开。
　　用了这么多锋刃用阴流加速到这种程度才勉强偏离其一点方向，对方的力量虽然不及藤丸立香，但似乎也完全超脱了人类的范畴。
　　藤丸立香同样注意到这点，向着烟雾深处看去。
　　那个“经理”走了出来，步伐还是稳定似乎并未受到大碍，但不可否认的是，一片淡红色的血幕以他的额头一角为起点贴在了他的半张脸上。
　　看上去比之前倒是狼狈不少，不过让夜叉和乌鸦恼火的是，这家伙即便这样脸也依旧帅气，不如说反倒给了他一种秋风萧瑟的落幕美感，像是幕府末期身着红色衫衣，手挥长刀的少年武士。
　　但此刻少年武士的脸上已然不再风雅，而是带上了些许狰狞。与之前单纯的杀气不同，现在还多了一丝丝恼羞成怒的味道。
　　“我说他肯定年纪不大嘛，这就急了。”
　　乌鸦跑到众人身边后才吐槽道。
　　“能看得出来，所以乌鸦前辈——是活捉还是逃跑，我可以断后的其实。”
　　“喂，这可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姑且不论夜叉嘈杂的噪声，乌鸦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藤丸立香的话是什么意思，大概再现出了金色大厅几人方才的对话。
　　“……五分钟，这个时间内允许你和那个家伙交手，能活捉最好，逃命保底获得到对方的情报也不会亏本。”
　　狗头军师姑且做出指示，而新晋成员藤丸立香也随之点头。
　　她侧着身仰望二楼的敌人，而那个少年武士也会以凝视，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接触。
　　“ok，那么事不宜迟——”
　　句末被拉长，少女的身影在霎那间变得飘渺不定。
　　“请乌鸦和夜叉前辈赶紧躲到后面去！”
　　下一刻，藤丸立香脚下的金色板砖碎裂，整块的大理石化作一片片残缺的石块飞溅向四周，大气撕裂的轰鸣化作音浪将两人向后推去。
　　那是几乎让人以为闪光弹在近距离爆炸的震撼，在这般狂乱的速度下能够及时做出反应的只有藤丸立香以及袭击者两人，双方武器交错，勉强在半空维持静止。
　　对方用的是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的日本刀，藤丸立香用的是……
　　她用的是耐克运动鞋。
　　“你在和我开玩笑？”
　　虽然曾经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但此刻散下头发后在藤丸立香的眼里这个家伙的年纪并不比自己大上多少。
　　血液从额头留下侵染眼球，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被血幕笼罩熏染成赤红，金色的光从血红中透出。如果说失吹樱使用言灵时的金色眼瞳是一种威严的美，那么这个家伙就是纯粹的瘆人了。
　　“如果不想我开玩笑，要不你把武士刀送我？”
　　两人分别退后一段距离，藤丸立香嘴上花花，但身体却老实得摆出了潘克拉辛的格斗架势。相较于八极拳或者古罗马拳击，潘克拉辛因为活用空间和距离，在空手对刀方面更有优势。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束手就擒吧猛鬼众，你乡下的母亲在哭泣啊！”
　　“……”
　　少女严阵以待的同时还不忘口上花花，想要打乱敌人阵脚，却见那猛鬼众龙王如沐春风地笑。
　　“我没有母亲。”
　　“对不起！！”
　　回应少女的是一道皎白的刀光，如同惊雷暮雨之下划开落叶，即便是随风而落的羽毛都会在这锋芒下被斩成两半。
　　但可惜，少女是人，不是羽毛。
　　收回膝盖，大腿绷紧，核心发力的同时耐克运动鞋化作不可视的弧线踹向对面少年武士的手臂。
　　利落的动作带动肌肉爆发，少女竟然后发先至，肉体碰撞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猛鬼众引以为傲的龙王身形一滞后被迫倾斜，若不是脚步拖曳地面，整个人几乎要侧飞出去。
　　但即便人没飞出去，刀却是无法用双手抓住了。
　　少年武士瞪大了眼睛，惊怒之下他的大脑却并未停止运作，反倒像是被更深一层的本能接管了那般自然地动了起来，他任由重心移动，身体倾斜，竟然是顺势单手持刀从另一个方向自下而上斜砍而去。
　　刀划破半空宛如遁入暗影，从死角和阴影处发出这致命的一刀，藤丸立香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注意到了，但对方的速度却比之之前更快了一分！这家伙故意藏拙了？
　　白芒划过，少女几缕橘红色的发丝被斩断，腰侧更是被劈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如果不是后退及时，肠子这个时候已经在地上开会了。
　　但没有如果，藤丸立香脸色都没变一下，不见凝重之色却已然全神贯注。
　　落地的瞬间武士刀已经逼近，对方似乎是得势不饶人，可能是被喷水池给惹毛了。而藤丸立香也同时再度爆发，身形爆射向前。
　　没错，向前，她迎着那惨白的刀芒，毫不犹豫。
　　脸几乎是贴着刀锋而过，只要再往上凑个几厘米耳朵就会落地，这等行径自然是出乎对方的意料，男人眼瞳瞪大，但刀势已然难以止住。
　　此时，藤丸立香的拳头已然接近他的鼻梁。
　　他反应再一次出乎少女的意料，又一次顺着刀的方向卸力，脱手任由武士刀向天空飞去，自己后仰脑袋打算用空出的双手做出反击。
　　但这反倒是正中藤丸立香的下怀，少女在近身格斗上姑且还是持有自负的。
　　而且，曾有人云——
　　持械和徒手间，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这句话充分诠释了武器对于敌人的威胁，也证明了其对于刀客的重要性，此时刀被迫离手，猛鬼众的龙王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猛鬼众龙王，以下省略。
　　砰！
　　拳头和手掌碰撞，本还在为自己反应迅速而放心的少年武士直接被手掌中心传来的刺痛惊醒，本就在后移的身体更是一下就往后翻去。
　　藤丸立香没有收手，她还记得自己要活捉对方的任务。
　　她忽然一步起跳，像是后背长了眼睛般伸手接住对方方才向天抛去的武士刀，以劈山之势砍下。
　　按照她的设想，这一刀应该能把对面劈个半死。
　　但不出意外的话又要出意外了，那少年武士陡然止住了退势，膝盖半弯发力停下，右手向身后探去。
　　那里是他之前向乌鸦投掷的那把武士刀，正直直的插在地面之中。
　　原来如此……刚才是腾挪重心，是故意往这边退后的吗……
　　从把松手丢刀便开始算计了，如果按照对方的设想，此时藤丸立香应该会被这手埋伏的刀刃劈个半死。
　　可惜，正如藤丸立香的设想也没成功，对方似乎也没有想到藤丸立香竟然会接刀下劈而不是和刚才一样拳脚相加，而是一刀斩来。
　　“你不是要我送你一把武士刀吗，现在在你手上了。”
　　染血的武士面若恶鬼，嘴角夸张得咧开大笑着。

第19节
　　双方心里都犹若明镜，但手上的刀也都不打算收住，自上而下的弧光闪烁毫不留情劈下，与此同时，少年武士的刀也从相反的方向拔地迎上。
　　刹那间，金属碰撞，火光四溅！
　　第21章 懂不懂什么叫团队配合阿！
　　碰撞的颤抖从刀尖向着虎口传来，双方对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地撤刀再斩。
　　刀剑相争，剑戟交错！
　　在场没有人数得清方才双方对砍了几刀，甚至耳朵能够捕捉的声音只有一声，但眼睛却分明在半空看见了数处刀剑相争迸发出的火光。
　　毫不换气的交锋持续了数秒，双方分开。
　　少年少女对视，双方眼睛里都藏着同样的结论，不用他们本人来说，旁观的乌鸦和夜叉也都能够模模糊糊得猜到了——
　　“喂，要不我们把刀丢了来徒手搏斗吧？”
　　“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见对方不上当，藤丸立香咂舌。
　　虽然刚才好像一副势均力敌的样子，但实际上……
　　——持刀战的话，会输。
　　这是藤丸立香在刚才的对拼中得出结论。
　　虽然自己被源稚生给予了超级混血种的评价，但对方显然也是同级，甚至更恐怖的存在。对于这点藤丸立香也明了，刀尖下垂摆出架势，趁机换气的同时也在思考着。
　　自己用刀打架除了学校的剑道社外这还是第一次，而剑道社的经验完全可以说没用，自己的剑术和眼前之人相比，无异于蜉蝣撼树。
　　之所以能够看似同等级地对拼，只是因为藤丸立香怪物一样的观察力以及蛮力罢了。
　　而这一点，对方似乎也发现了。
　　“我来之前就听说过你那超能力一样的观察力，但实际体验下来才知道……”猛鬼众的龙王先生横刀，瘆人得笑着。“真是有够恶心的能力。”
　　“喂喂喂说法真难听啊你，至少也要说成是多么令人敬畏的能力吧？！”
　　“话说你开打之后性格变化也太大了吧？双重人格吗你！”
　　藤丸立香有意反驳，但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触怒了对方什么底线，他神色闪烁后直接暴起逼近，刀刃的风暴席卷而来，少女也只能勉强配合他不断对砍。
　　（距离乌鸦前辈说的五分钟还有四分钟，但老实说这样打下去根本不会有任何区别，大概率是破不了招的。）
　　没办法，虽然力气比对面大些，但藤丸立香的剑术并不算高明，因为练习时间不够长。
　　她熟悉的老师无论是喀戎，李大师，还是某个铁拳圣女，似乎都更擅长教授纯粹肉搏的武术。其他像是斯卡哈老师要么教授枪术，要么干脆就是体训，剑术涉及较少。
　　虽然有和剑术专精的英灵学过一点点，但实在是不够用啊。
　　此刻，因为她拙劣的刀法，她从对面抢过来的刀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布满缺口，天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碎裂。自己身上也多出了几道纵横交错的浅浅刀伤。
　　真是的，武藏亲就不能多教一点吗……
　　等等，武藏亲？
　　谁，宫本武藏吗？
　　我什么时候认识的宫本武藏？讨伐盖提亚之后？
　　我做了什么来着……
　　欸，话说宫本武藏原来是女的吗？
　　藤丸立香连忙将疑惑甩清，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记忆一直都有模糊的部分，但此刻容不得她分心，只得再一次沉下心来分析局势。
　　如果是近身格斗，藤丸立香有绝对的自信把对面打的找不到后槽牙，但空手对持刀就很麻烦了，不说必败，但也是平添了很多变数，而双方都持刀也是同理，半吊子藤丸立香实在是找不到机会破招。
　　而且……总感觉对面有些违和感，倒也不是放水，但就是在藏着什么底牌的感觉。
　　沉吟之中，藤丸立香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这一世她初次遇见比自己还要强的神秘侧敌人。
　　但幸运的是，上辈子她对此经验丰富。
　　妹妹我啊，以前还从来没打过比我还弱的对手啊！
　　她舔了舔嘴唇，又一次靠蛮力将刀顶开数公分，然后陡然下沉重心彼此失位旋即一脚踹出，一发高位前回踢，单脚为轴垫步提膝转髋旋腿而出，破空划出一道圆月之弧，对方面色微变，连忙收刀旋臂，刀柄勉强在耐克鞋子踹烂他的脸之前挡住。
　　但那巨大的力道依旧直接让他手肘错位感袭来，勉强卸力后几十公斤的人仍旧直直飞上半空，被迫拉开了距离。
　　默默注视着对面的敌人，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此刻仍旧没有拭去眼睛上的血液，垂下的单边手臂不断颤抖，看上去还以为是杀红了眼的噬人怪物。
　　不对，倒也没说错吧。
　　少女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看着那猛鬼众龙王呼吸加重，金黄色的眼睛犹若流光，握着刀的手上青筋暴起。
　　有病治病——虽然很想这么说，但藤丸立香转念一想还是打算说些符合气氛的话。
　　“蛇岐八家，打工小妹，藤丸立香。”
　　少女的眼睛逐渐沉静下来，缓缓地，将刀举过了头顶。
　　对方先是一愣，旋即眼神也变了，他当然看得懂这是要一招定胜负的意思。虽然这对他不利，但又不知为何的却没有选择拒绝。
　　“猛鬼众，龙王……”少年武士在少顷犹豫后干涩地说道
　　“风间琉璃。”
　　和藤丸立香不同，名为风间琉璃的少年是把刀柄放置于腰间，做出一副居合斩的姿态。右手将刀之刀刃向上，刀柄在前而刀尖向后下方，下垂提着。
　　当然，这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居合斩，甚至还没有刀鞘拿来配合。
　　但毫无疑问，他接下来的一刀会比之前要更加迅速，致命。
　　双方调整好呼吸，脸上毫无惧意和担忧。
　　下一刻，刀光乍现！
　　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气踏出大步，双手持刀死死握住刀柄，势大力沉，宛如饿虎扑食，仿佛千钧压力凭空而下，让人抬不起脑袋去仰望那向下坠落的白芒。
　　但是从一开始风间琉璃就没有打算抬头，他的眼睛甚至看不出聚焦，完全沉浸在一刀之上，手掌传来的触感正清清楚楚得告诉他——
　　这一刀会快过对方！
　　果然，刀背拉出残影，双方的刀刃都在向对方的要害袭去，藤丸立香的刀对准风间琉璃的脑袋，而对面则是打算将少女拦腰斩断。
　　战斗到了这个地步，风间琉璃都已经忘却了战斗开始前的目的，内心被嗜血的欲望吞噬，以及顾不得少女的性命。
　　他虚视着少女的全身，知道她此刻的动作只是非常简单的劈刀。
　　双手持刀举过头顶，单足上抬微微离地，身体前倾胸口向前横移，重心则是自上而下，最终沉腰踏地劈刀击面，仅此而已。
　　举刀抬脚，踏地发力，迎面劈斩，半空挥刀后再由脚面触地发力进行二段加速，据说古武剑士还会改变握刀手势，例如只有数指持刀，方便进一步加速斩击。
　　但这些技巧藤丸立香都没使用，这个少女似乎根本就不老练于剑道，虽然她凭借蛮力迅速完成举刀抬脚横移的部分，脚面也即将触地，但刀还在半空，自己的居合斩已经快抵达她的腰间了。
　　如他所料的那般，他的刀刃会更快触碰对方！
　　但就在此时，异变横生！
　　砰！！！——
　　在风间琉璃呆滞的目光中，和他对峙的少女并未将刀斩下，方才那几乎震耳欲聋的爆响声……竟然是源于她踏地发力的瞬间，脚面与地砖碰撞发出的巨响？！
　　那几乎是本末倒置的发力方式，与其说是要劈斩，不如说是本就是要践踏地面……
　　本就是要践踏地面？
　　“这才是人类的觉悟啊！”
　　少女放肆地扬起嘴角，而风间琉璃瞳孔猛地瞪大，本能察觉到的危险如冰冷的枯骨攀附在他的腰上，仿佛要将他拖入幽光微漾的阿刻戎冥河之中。
　　视线被自下而上喷涌的尘土遮掩，眼球被碎石划伤，听觉被剧烈的碎裂声蒙蔽，触觉，嗅觉，乃至味觉，由身体感官所构建出的五感在此刻被彻底隔绝。
　　但战斗与体内的龙血正在疯狂得示警，告诉他攻击已经包围全身。
　　那是从四面八方通向其所有要害的气流通路，那是由无数锋利的刀刃所构成的金属风暴，以爆炸产生的乱流作为掩护在即刻间便已到达。
　　“樱小姐！！”
　　言灵·阴流！
　　第22章 百貌桑，我的计量单位
　　（那个女忍者？！）
　　风间琉璃此刻已然发现自己跳入了陷阱之中，但他却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开始算漏了一部。
　　【请乌鸦和夜叉前辈赶紧躲到后面去！】——少女从未说过让失吹樱也一同退避，对于敌人来说根本无暇顾及也懒得在意的话语，但对于同伴来说则是听者有意，失吹樱几乎在瞬间明白了少女唯独不说自己的名字是在暗示自己佯装撤退再配合反击。
　　失吹樱本就是忍者，忍者的忍是忍耐的忍，是暗杀者的本意。匍匐于黑暗，只求在曙光闪烁的刹那间夺取胜利的成果。
　　之后便是故意做动作引诱对方一对一单招胜负。
　　自身置于险境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麻痹敌人后再利用对方对于日本剑道的了解以及对自身剑术的自信改变招数重心，以此来配合失吹樱的行动。
　　思考捋直，但行动却已然太晚，刀已经无法收回。
　　成群密集的金属利刃螺旋缠绕汇成一道银色流光，其中先是一束穿过藤丸立香的腋下挡在腰间，将斩来的刀刃挡住，虽然只是一瞬，但也够少女做出反应了。
　　在风间琉璃惊愕的目光下，少女快速抽出原本深深镶嵌在地面内的小半截小腿，脚尖轻轻发力，整个人几乎处于滞空的状态。
　　风间琉璃是藤丸立香在这一世遇到过最厉害的人。
　　愈打愈强，剑术玄妙精湛，身体素质更是上乘，只论比拼刀剑，不逊色于某些以从者身份降临于大地的英灵。
　　如果说乌鸦夜叉等人是0.5个百貌桑分身，那风间琉璃就给了她一种能一个人杀穿所有百貌分身的感觉。
　　而且能够看得出来，不知为何，风间琉璃虽然看似疯狂，却有在收着力打。直觉上来讲，白刃战或许不会逊色于一流的上三阶从者。
　　所以，这一刀如果真中了也足以将藤丸立香拦腰斩断了。
　　但之前就说过了，藤丸立香作为“弱者”却能够拯救世界，靠的自然是苟命的本事。
　　那一刹那，藤丸立香脑海中闪回曾经恩师们的教诲。
　　李大师曾经说过——至刚易折。
　　喀戎老师曾经说过——潘克拉辛的第一课，便是学会如何受力。

第20节
　　斯卡哈老师曾经说过——战士的第一要务便是克服生物的本能。
　　在此基础上，愚笨的藤丸立香总结出了自己的受力公式。
　　不是绷紧身体。
　　而是将身体，化做流水。
　　方才的少女犹若千锤百炼的钢铁，此刻却化作飞鸟展翅脱落的羽翼。
　　少女超乎寻常的观察力与直觉在同一时间爆发至巅峰。
　　刀贴在肌肤上，却只是按压而非切割，以腰为点而非轴，精神与肉体在同一刻抵达最佳的状态，少女并非对冲刀刃，而是顺势借劲，竟然是在半空抵达了与刀刃几乎同步的速度！弧光划过，却仿佛只是手指拨动风车般，藤丸立香如何杂耍演员般凭空侧转了一圈，最后膝盖触地，单手指天，稳稳落地。
　　hero landing！
　　连衣角，都未被斩裂！
　　百般武艺，此乃消力。
　　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脑中闪过不解和茫然。
　　下一个瞬间，锋刃已至——
　　脚踝，大腿内侧，肱三头肌，肋下，后颈，虎口，小臂，腰侧……
　　数之不尽的刀，剑，镖被气流加速，潜伏已久的杀机在此刻尽数倾泻，放在平日他无疑会直接动用肉体能力强行突破攻击范围，又或者利用手中的刀刃制造出不可侵犯的真空领域。
　　但此刻，他身体还在挥刀的僵持之中，丝毫没有抵抗的时机和躲闪的空间！
　　风间琉璃眼睛微眯，身体强行扭转趋势，打算尽可能斩下部分利器。但在他才挥出一刀，就发现手腕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了。
　　立香横刀，点在他的刀柄柄谭之上，游刃有余之际还顺便吐了个舌头给自己做出鬼脸。以双方的反射神经，这一秒被无止限得拉长，几乎化作静止，眼睛中刻印着彼此的身影。
　　一霎间，血雾迸发！
　　被加速过后的利刃切开肉体，浑浊而血腥的雾气迸溅四射，将原本暗沉的烟雾变得更加混沌而模糊，那是绝对无法躲闪抵抗的杀机，即便是怪物如风间琉璃也一样。
　　少顷，烟雾散去血气落地，一道身影逐渐显现。
　　风间琉璃半跪在原处，单手持刀插在地上，但原本深黑色的制服早已破破烂烂，身上没有一处不露着猩红，整个人染成了血人，犹如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狼狈至极。
　　他半睁着眼，嘴唇颤抖，即便透过那薄薄的鲜血也能看见其嘴唇已然发紫泛白。
　　胜负已分。
　　“……我想过你不会这么直率地用刀分胜负，但还是没想到踏面那一步才是杀招……”
　　即便是这么简单的话，风间琉璃的声音也有些微弱。体力消耗过大，被重物击打形成的内脏破损，以及数不清的外伤，大量出血。即便是怪物混血种此刻也彻底失去了余裕。
　　“……”
　　藤丸立香同样喘着粗气，红色头发染上尘埃显得杂乱异常，身上的运动服被斩出数道割痕，即便以她现在的体能完全可以以世界纪录的标准跑操几十圈也不喊累，但现在却这般狼狈。
　　但藤丸立香却是没有回应他，她丝毫不打算放下戒心，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了。
　　在被阴流笼罩前，风间琉璃身体闪过一瞬间的僵硬。
　　他有什么杀招藏了下来，甚至可能藏拙地还不只一手。
　　为什么？
　　“……你的观察力果然很厉害呢，但可惜我没法告诉你答案。”
　　风间琉璃的脸上那股狰狞已然消退，此刻的他仿佛又回到初次见面时那种人畜无害的温柔少年，注意到少女纠结的神情而露出凄惨的笑容。
　　“不过……我很擅长看人的，所以我看到你第一眼就想在你身上下点赌注，超出预料的棋子……仿佛突兀地在将棋的棋盘上落子【queen皇后】，不管你是别的势力准备好的秘密武器又或者真的是上天眷顾而出现的特异点，我都希望你能够记住这一瞬间的违和。”
　　风间琉璃用手捂住嘴剧烈地咳嗽着，身上滴落的血此时恰好飞溅到了少女深红的外套上。
　　“……谜语人滚出东京。”
　　少女瞥了眼自己的外套，后退几步道。
　　“遗言别急着现在说，虽然这是我第一天当黑道，但按照电影的说法，至少也会撬干净你的底细再把你杀头示众。”
　　“……”
　　风间琉璃没有说话，只是扯出一道惨白的笑容。
　　“真是遗憾啊，我不太想现在去见你们家的老大……”
　　“那由不得你。”
　　失吹樱走上前来说道，她先是观察了一遍藤丸立香身上的伤口，旋即利落地从她的织衣上撕掉一部分布料缠绕收紧，用于止血。
　　“是啊……由不得我。”风间琉璃没有反驳，嗓音沙哑。
　　“我只是棋盘上的落子，无论前进，后退，又或者作为弃子被摆放在原地，都是由高高在上的棋手操纵。”
　　摇摇欲坠的少年支起脑袋，缺乏光芒的瞳孔中先是倒映出藤丸立香的身影，再转头看向失吹樱等人。
　　“但也由不得你们啊。”
　　“你们也和我一样，在今天的演幕下，你们是不必要的演员。”
　　“＊＊＊【日本脏话】废话一堆！反正你今天还不是得给我们带走，樱！把他捆起来，记得封口别让他自杀了！我求援信号都发出去这么久，本家已经到外面了。今天他说什么也跑不掉。”
　　乌鸦捂住腹部，无力地单肩靠着墙喊道。
　　樱点头认下，从织衣不知道哪个角落抽出黑色细长的束线，一个人走向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没有抵抗，他甚至低头看了看自己血红的手，那里的虎口和碗口都有数道狭长的伤口，正常人或许已然无法握刀，于是他干脆将刀都放手。
　　“你们……是带不走我的……”
　　漆黑的刀柄顺着指尖慢慢向下滑落发出莎莎声，藤丸立香却皱紧眉头。
　　她好像，感觉到了他人的视线。
　　少女左右观察，最后迅速抬头视线看向大厅上方。
　　金色大厅的顶层是一个装饰华丽挂满水晶吊坠和华丽金色线圈的吊灯，体积之大几乎可以覆盖整个舞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由金色丝线垂挂的水滴状透明晶体似乎在微微摇晃。
　　……骗人的吧？
　　同一时间仿佛是要印证藤丸立香的思考，风间琉璃也惨笑着，嘴唇微启。
　　“对于那个人来说，现在我或许还不到落幕的时候。”
　　“樱小姐！！后退！——”
　　少女的爆喝与庞大的破裂声重合，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顺应本能地看向声源，也就是就金色大厅的顶层。在那里，白皙的墙面突兀地爆出裂纹。
　　那是从顶层开始的剧烈爆破，程度堪比柯南历代剧场版开场第一幕！
　　他们曾经思考过，如果杀了猛鬼众龙王或许会迎来对方激烈的反扑，但没想到对方丝毫没有要保留风间琉璃的想法，人都还没死就开局即王炸，一副要把所有人埋葬在这的样子！
　　还是说……他们觉得这个状态下的风间琉璃也能轻松脱困？
　　裂纹并非是蔓延，而是盖章般突然浮现，紧随而来的便是不断崩塌坠落的碎石，链接顶层墙面的吊灯也随之剧烈摇晃，最后化作混杂在频繁碎裂声中的爆破音彻底脱离墙面快速下坠！
　　不对，不是吊灯或者墙面……
　　——整个顶楼都在坠落？！
　　惊愕的众人依靠自己多年磨练出来的本能打算退避，却陡然愣在原地。
　　逃……去哪？
　　“来了吗……”
　　风间琉璃仰着脑袋，失血过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如死水地看着那不断碎裂的房顶。
　　尘土破碎的烟如打下巨浪涌潮，瞬间遮盖了所有人的视野，最后一刻，距离少女较近乌鸦和夜叉感觉自己突然被高速行驶的汽车给撞了过去，身体不由自主飞出。
　　而他们勉强睁眼，模糊地望着一道身影俯身以难以捕捉的高速冲向站在风间琉璃身旁的失吹樱——
　　呼喊声被巨响掩埋，位于中央三人的身形彻底被暗沉的灰色吞噬。
　　第23章 死里逃生
　　【东京时刻2003年，4月6日，下午7时，东京新宿区大川町172-1053的【——】夜总会发生煤气管道爆炸，同一时间，夜总会周围的三家商户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经营事故，新川路发生严重追尾，警察署高桥警部对此事表示——】
　　哔。
　　源稚生关掉了车载广播，身上的风衣和Bentayga航空座椅发出细细的摩擦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抱胸，漆黑的长刀也紧贴于胸口。
　　车上除了他以外还有几个人，但此刻却没有人敢于开口。
　　除了呼吸声外，就只有车外路人传来的讨论声和交警嗓子发干的高呼。
　　“追尾的很严重，是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打破了沉默，几个绷紧呼吸的人连忙借机喘气并忙不迭地回复道。
　　“是的局长，大概……一时半会过不去。”
　　话音刚落，说话的那个黑衣人便受到其余几人隐晦的敬仰目光。
　　敢在这种情况开口，狠人，确实是狠人！
　　副驾驶座位上的源稚生倒是看不出什么反应，他看着窗外轻声的话语却让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到如坠冰窟。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同伴发出最紧急的红色求援信号，我们却在车道上干等着听广播的原因？”
　　“红豆泥私密马赛！”
　　之前开口的那个人瞬间就怂了，委屈腰椎的转过身低头大声道歉。其余几人也更是危襟正坐。
　　“我没有在责备你，这场车祸，连同那些店家突然发生的事故冲突明显都是敌人准备好了的，你为什么道歉？”
　　“不过……我确实有些生气，因为——”
　　嘴上说着生气，源稚生的声音中还是听不出情绪，他只是把手放在车侧位的门把上掰了掰。
　　“既然对方准备了这么多，那就说明我们的同僚此刻无比危险。既然判断出没法开车过去，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打开车门跑着向目的地集合吗？”
　　源稚生又掰了掰车把手。
　　“呐，就像这样。”

第21节
　　一片死寂，几个人别说呼吸，他们都快把小舌头收进肺里了，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
　　“事实上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执行部专员，平时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出反应的。你们只是和我在一个车里，担心冒犯才没有立刻行动对吧？”
　　几人的头更低了。
　　“要把对上司的尊敬高于同伴的生命是你们的自由，我不会继续说教了，本来我也不擅长这个。但是——”
　　源稚生停顿了一瞬。
　　“一般来说，我不会把连同伴都救不下来的专员认作有价值。”
　　沉默之后是羞愤难当的感情，后座的两人更是拳头攥紧都快把裤子扯烂了，回过神来更是急忙把手放在把手上打算夺门而出。
　　“现在就免了吧，我这边已经收到了消息了。”
　　源稚生看着窗外闪烁的人潮，眼神也缓和下来，不似那般冰冷。
　　“正面遭遇猛鬼众龙王，一度将其生擒，即便在对方早就设好局的情况下，在对方的主场全员生存。”
　　“甚至如果后援跟上的话，或许就能抓住斩断猛鬼众和蛇岐八家孽缘的机会了。”
　　说到这，源稚生在其他几人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抽搐。
　　“后援的事情我需要负责。”
　　欸……估计之后会被老爹臭骂一顿吧……
　　“……不过那都先放在一旁——”
　　“今天出道的新人在本次任务中似乎非常活跃，几乎是一度独立压制对面主将，你们作为前辈可不要有什么奇怪的心思——帮我用这句话敲打一下别的家伙。”
　　“是！”＊3
　　源稚生嗯了一声，便再次闭上嘴，瞥了眼身旁的车把手。
　　其他几人偷偷对视一眼，之前开口那人便再度鼓起勇气说。
　　“出道就遇到这么大的事件，还顺利建功确实厉害，执行局几十年内竟然连出两人，出于庆祝嘉奖的的目的，局内也会为了她而稍微举办宴会吧？”
　　别的人可能不清楚，但执行局自己人当然是明白藤丸立香几人的含金量。
　　源稚生局长被评价为——【以超凡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将执行局拉扯为社内最强机构】听着好听，但换句话来说不就是执行局加起来还不如局长一人吗？
　　在他出现之前，别说是猛鬼众的龙王了，就是龙马香车之流，数年以来执行局也未曾建功。
　　执行局一群人虽然自负，但却更加敬畏强者，无论是猛鬼众占有棋位的怪物，又或者能够轻易屠戮他们的——
　　更加恣睢残暴的怪兽！
　　“的确。”
　　源稚生肩膀靠在玻璃窗上，语气平淡地说道。
　　“不只是执行局，家族内部也因为出了个疑似能和我齐名的小怪物开心极了，嚷嚷着要让密党好看……刚好要开家族会议了，至少我是打算把她借此机会介绍出去的。”
　　毕竟是以后要接手我的人。
　　车上其他几人可不知道源稚生在想什么，纷纷赞许着自家老大的礼贤下士。也有人此时想起来了那报告中“全身而退”的传奇小队现在下落不明，于是出声询问。
　　“他们？”
　　源稚生刚巧在看手机。
　　里面是失吹樱发过来的电子版任务报告书，写的很详细，但也很容易看明白，失吹樱跟了他也有一段时间了，源稚生不会这方面怀疑过自己的秘书。
　　不过报告的末尾留了段一点也不符合失吹樱严谨文风的话语，一看就是乌鸦或者夜叉打上去的文字。
　　【任务完成！我们带着大功臣去吃晚饭了，如果有庆功宴请择期提前三个工作日通知，谢谢！】
　　“这些家伙……”
　　他哼笑两声后摇头。
　　啧，没大没小。
　　……
　　文京区，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美食街。
　　煮面升腾的热气模糊了迷彩，杂糅着人们的交谈声向天空蔓延散开。煮久而浓香的骨汤翻滚，丝毫不见清澈的浑厚肉色浸泡食材和素白面条，水汽在表面形成泡泡又破碎开来。
　　一个拉面推车前，四个人两男两女闻着香听着声，在棕黄色的木桌前排排坐着，尽显折磨。
　　“阿诺撒。”
　　顾客中的一个男人手掌撑着下巴，口齿不清地开口道。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如同流落街头手持铁碗四处游走的乞丐。
　　“虽然说庆祝任务完成是很好啦，但为什么要来文京区啊？我们刚才还在新宿的吧？”
　　“嘻嘻，夜叉前辈，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新宿和文京可是接壤的喔！——哦对了越师傅，多放辣椒！”
　　“好咧！”
　　顾客中的少女屁股微微抬起离开座位，一边看浓汤里的拉面挣扎一边应付着同伴的问话，看上去跃跃欲试。
　　“秘密你个头啦，是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吧。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要特地跑这么远——”
　　“别问了夜叉，很明显是为了远离战场吧，我们刚在新宿区里犯那么大事猛鬼众很可能伺机报复。文京区接壤新宿区但姑且有一段距离，而且这边黑道产业比较少行动起来并不方便，这样吧藤丸。”
　　带着眼睛的男人插嘴解释，顺便将眼镜摘了下来把雾气抹干净。
　　“啊？啊对对对。”
　　少女愣了下便忙不迭点头，她看到自己的那份面快好了。
　　理所当然的，这四人自然就是蛇岐八家报告中“奇迹生还”了的小队。
　　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新宿的俄罗斯夜总会和名为猛鬼众的恐怖组织正面冲突，仅凭四人干掉对面十几个人的同时还差点生擒对面主将，之后更是在对方提前准备好的盛大爆炸下无一人伤亡地走出了现场。
　　而现在，他们正在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美食街找地方坐下准备进食拉面。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的确不假。
　　“话说回来，真亏我们能活下来啊……”
　　夜叉饿得撑着脸的手都放不稳了，干脆肩膀耷拉下来，下巴靠在桌上张嘴道。
　　“全靠藤丸给的那一脚吧，差点给我的【我爱东京】衬衫都踹开线了。”
　　乌鸦扯了扯自己残破不堪的黑色上衣，实际上四个人都差不多，衣服上面不是划痕就是破洞和灰尘，搞得像个刚从矿洞地震里生还的幸存者一般。
　　欸？实际上也差不多吧？
　　“叩咩叩咩～”
　　藤丸立香终于是不好意思了，她用手扶住后脑一脸嬉皮笑脸打算作为谢罪，但可惜眼睛却从没离开过那翻滚的热汤。
　　——这个人到底有多饿啊？
　　乌鸦和夜叉的死鱼眼无言得如是说道。
　　“呼呵呵……”
　　失吹樱也面露微笑，和平时无机质的敷衍笑容略有不同，带上了几分热意。但是和乌鸦以及夜叉两人不同的是，她其实对于四人的生还仍有些疑惑。
　　乌鸦和夜叉因为直接被踹飞出去了所以没有看见，但留在大堂中心的她清楚地看见了——
　　在顶层爆破的时候，上面坠落的不只是吊灯，还有一道魁梧而模糊的黑影。
　　毫无疑问，那就是爆炸的元凶，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猛鬼众的一员，来支援那个猛鬼众龙王撤退的。
　　但问题在于……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猛鬼众龙王根本就不需要救援，在爆炸降临的那一刻，原本虚弱无比半跪在地上的他竟然和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能解释这种异常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了我们，或者说杀了藤丸立香，这就是失吹樱所能够思考到的答案。
　　不杀了她而是专门试探……只有可能是立香有可能对于猛鬼众来说是无比特别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有价值，所以才不愿意杀她。
　　要把这件事也写入报告吗？
　　如果报告了的话，少主姑且不论，上面有部分人本就对于这个非本家直系的超级混血种持狂热态度，只是因为案例无法复制才放任少主负责，要是在此基础之上还知道猛鬼众将其盯上了的话……
　　失吹樱微微发蓝的眼睛里倒映着少女的脸，平静得仿佛从未波澜的湖面。
　　失吹樱是一个很聪明，也很冷淡的人。
　　她的眼里不会放下太多东西，界定事物的基准也十分模糊。
　　此时的她想起了本家家长们口中讲述的猛鬼众与蛇岐八家血腥的历史，想起了自己被源稚生拉进队伍前在蛇岐八家遭人冷眼的日子，又想起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和铺天盖地的碎石重物之下，除了猛鬼众的恶敌之外，她还看到了——
　　赤发的少女背对出口，向着死境迎来，向着自己伸出的手臂。
　　……
　　失吹樱闭上眼睛片刻。
　　这又不是什么玛丽苏小说，失吹樱认为自己绝不对因为被人救一命就因此而选择帮助她瞒上欺下。
　　但是。
　　话又说回来了，这次行动已经证明了蛇岐八家内部存在内鬼，或许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甚至可能让内鬼从中作梗也说不定。
　　而且，不排除是我看错了，樱小姐细细思考。
　　失吹樱再度睁眼时，她不由得看向了藤丸立香的方向。
　　“樱小姐饿了吗？要不先吃点毛豆？”
　　少女注意到视线回首，明明刚刚经历一场狼狈不堪的战斗，但那热情饱满的脸上依旧是如鸡蛋白般稚嫩皙白，勾起仿佛不会落下的嘴角，双手抓着椅子边缘，身体微不可察地摇晃，眯着眼露出惬意的表情。
　　失吹樱用筷子夹起面前陶瓷小蝶中泡了蘸水的毛豆，放入口中。
　　“味道很不错呢。”
　　“是吧是吧～”
　　下次吧，下次一定。
　　“说起来，这次任务结束，藤丸你应该会获得相当程度的嘉赏吧……”
　　拉面车前，乌鸦同样夹了口毛豆，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开口道。
　　“本家的人虽然相当排外，相当傲慢臭屁，但是老实说他们也很单纯。日本人都喜欢暴力，或者说压倒性的力量，你在这点上算是完全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虽然我的立场说这种话有些奇怪，但如果有八大家的家长私底下拉拢你你可别随便就跟别人跑了啊。里面也有些……额……我不好说。”

第22节
　　藤丸立香：“？”
　　第24章 现在，立刻，入职！
　　还没等少女从乌鸦突兀的话语中反应过来，樱小姐便是优雅地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说了句。
　　“这句话我记下了。”
　　轻飘飘的话语中是沉甸甸的伤害，乌鸦顿时脸色大变。
　　“哎哎哎欸樱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会说这种坏心眼的话了啊，我不是特意说了‘我不好说’了吗，给个机会吧！”乌鸦有些惊讶于矢吹樱的反应，但还是连忙配合道。
　　“而且啊，樱小姐你也不想藤丸被分配到什么奇怪的企业里工作吧？”
　　“哟，鬼畜樱小姐！”吐出毛豆外皮，夜叉闻言连忙起哄道。
　　“欸？什么什么？我会被分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吗？！明明我这么努力了？！”
　　原本还在等拉面的藤丸立香这下不
　　得不彻底回头了，她突然感觉一股凉意袭来，莫名地对接下来的话题感到抗拒。
　　“嗯……”
　　接受质问的矢吹樱皱着眉，有些犹豫自己的立场，但看了看藤丸立香自下而上看着自己的目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许般开口。
　　“藤丸小姐，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吧？蛇岐八家的产业分布是很广泛的。”
　　“正经产业当然是存在的，军火，商业，造船业乃至科研方向都有分部，但要说最出名的……果然还是风俗业。”
　　矢吹樱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藤丸立香的脸色，意外的有些许小心翼翼。
　　此时夜叉和乌鸦分别接过话头。
　　“像刚才那样的居酒屋夜总会酒吧之类的还算好的，牛郎店，人妖酒吧，或者干脆就是比较露骨的……会所也是存在的。”
　　“而犬山家主就是负责管理这些的。而蛇岐八家分为内三家和外五家，以及八家选出的大家长。当今这任大家长一般不会直接对个人单位进行归属分配，而上杉家家主更是……无心参与决策。”
　　“而外五家里除了负责培养忍者的风魔家和负责风俗业的犬山家住外，其他人对你应该兴趣都不大。而老实说，犬山家主的势力更大，培养你这种类型的经验也更丰富，所以……”
　　“等等等等！！！”
　　藤丸立香紧急喊停。
　　她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忍者世家要我我可以理解，负责风俗业的犬山家主也欣赏我是为什么？！”
　　矢吹樱三人看着藤丸立香逐渐变化的脸色，在一阵不知名的沉默后，轻轻摇头。
　　“你们倒是说些什么啊？！”
　　吧嗒。
　　藤丸立香回头，发现越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一面镜子放在了自己面前。
　　“越师傅，你这是何意？”
　　“立香酱，你看镜子，然后告诉我你看到啥。”
　　藤丸立香不解低头。
　　那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镜子碎了一角上面布满裂痕，还沾染了些许油污，很有越师傅的风格，几乎能够想象出师傅不小心把它摔碎在哪后懒得换就放在旁边，任由拉面煮汤飞溅出的油脂粘附也不擦拭，估计平时也只用来看鼻孔里有没有显而易见的污秽之物吧，突出一种不拘束的男子大学生风范。
　　哈哈，不愧是在东大后面开拉面车的人。
　　而要说自己看到了什么，那就只能是自己这张脸了，藤丸立香沉默后措辞道。
　　“靓丽的女子高中生被破碎模糊的镜面照映，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原本完整的美被蔓延的裂缝割裂分离，形成分明层次的同时将原本就不真实的梦幻感神化。
　　模糊的玻璃表面是薄薄的面纱，为少女的笑颜留下一份懵懂，如梦如幻，仿佛透过仍未散去的云烟窥视在天垂帘的仙女——我只能看出这些了。”
　　藤丸立香垂首用手支撑做出思考者的姿势，似乎是深陷于迷茫，坠入思维的螺旋之中，不知道真相身处何方。
　　“你已经看得够多了。”
　　“不如说看得太多了吧。”
　　乌鸦和夜叉吐槽道。
　　“不过正如藤丸小姐说的那样”矢吹樱补充。“长得漂亮，这就是你会被盯上的原因。”
　　“？！”
　　原本还装模做样的藤丸立香蓦然回首！不再耍宝的她自然是立刻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你们莫不是要我放到游郭当游女！！”
　　藤丸立香大惊矢色。
　　我苦行了十数年筋肉，难道是为了当游女？
　　这……这这这……这不对吧这？
　　这是谁要陷害我啊？
　　“你侮辱了藤丸立香十数年的健身生涯，我要求你们立刻道歉！”
　　藤丸立香拍案而起，起到一半就被矢吹樱劝住了，只见她细声细语地解释。
　　“也不一定是游女，犬山家主旗下有很多形貌艳美的女子，她们不可能都去当游女的，也有别的产业分部。只会进行正常的工作，平日里安全性高，薪资待遇也相对更好。”
　　“你这是想用钱来收买我吗！这是对我的侮辱！”
　　藤丸立香小脸皱起摆手拒绝，表示自己不会落入俗套。
　　“我知道您不会的，只是告诉您大部分的靓丽女性被送去培训，学习乐器，演技，翻译官，体操选手等等等，帮助家族提高影响力。”
　　“不要再说了，我要辞职！我是绝对不会……等等，你们还插手演艺圈？”
　　藤丸立香话锋一转。
　　“？那是当然。”
　　矢吹樱有些奇怪，心想藤丸倒也不像个喜欢混迹娱乐的人，难道只是单纯喜欢被捧为明星？
　　“霍——～～”
　　藤丸立香身上的气势突然就落了下去，只见她挑眉，抱胸，身体摇摆左右晃动，小脑袋煞有其事地一点一点起伏，最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那你们……认不认识东映？”
　　“？那是自然，毕竟日本五大电影公司之一，我们有签订过不少合作契约，让他们帮忙美化黑道形象。”
　　“霍。”
　　藤丸立香嘴里又发出怪声，继续抱胸摇晃着一副“我无所谓”的样子，脚下止不住抖腿。
　　“那如果我被犬山家主看重，以后去修行演技进入演艺圈，是不是也能够受到东映的支持？”
　　“那是自然。”
　　“霍。”
　　藤丸立香抖腿频率加快。
　　“那就算我想要……”藤丸立香有些支支吾吾。“想要东映的人创作一个女性假面骑士为主骑，然后指定我为演员，也是可以的喽？”
　　“我想大抵是可以做到的。”
　　“我要入职。”
　　藤丸立香正色道。
　　矢吹樱：“？”
　　第25章 番茄意大利千层面
　　藤丸立香此刻不需要思考也知道，这就是她此生仅有的机会。
　　“……事实上，我们方才说了那么多只是玩笑话罢了，源稚生少主是上三家源家家主，您是他直接招揽的下属，而且还十分和他胃口，我们会尽一切努力——”
　　矢吹樱试图重振旗鼓。
　　“这段时间和大家相处的十分愉快，但请允许我们在此分别吧。”
　　重振大失败！
　　“我们才相处了一天啊！”
　　矢吹樱都忍不住低呼。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花开花谢乃自然之常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少女一边摇头吟诗，一边高举手中的煎茶。
　　“那么！就让我们喝了这杯象征着分离的煎茶，为彼此的明天而喝彩罢！”
　　“不行！那种事情我才不认同！”
　　“嗯？”
　　一眼望去，不知为何竟是夜叉先生首先暴起。藤丸立香自认彼此之间尚且不必这么大反应，难道是生死之间产生的同伴意识？
　　呵呵，黑道果然也是有情有……
　　“你要是走了，你以后怎么踹掉少主成为第二任局长，我以后怎么吹嘘我当过一代局长的左右手，当过二代局长的大前辈！”夜叉埋头怒喝，心中似有万般不甘。
　　藤丸立香皱眉喝茶，心想自己实在是自作多情，这里都是些何等薄凉之人啊！
　　这源家世态炎凉，还是让我去犬山家，作为皮套战士发光发热吧！
　　“不行！那种事情我才不认可！”
　　“嗯？”
　　只见乌鸦这个浓眉小眼戴眼镜的竟然也是拍案而起，张口闭口就是历史再现，惹得藤丸立香侧目。
　　“大前辈明明是我吧？！这个计划是我先说的！明明是我先来的！”
　　藤丸立香张口闭眼露出颇为不雅的表情，心寒不已。
　　“什么？”夜叉瞥眼。“那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第23节
　　毫无慈悲。
　　“你说什么，想打架吗阔啦！”
　　乌鸦一巴掌拍在木桌上，调料瓶里的辣椒粉都抖了抖。
　　“啊？！来就来啊！你小子几中的啊！”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丰崎第三中学！”
　　藤丸立香：“？”
　　矢吹樱看着这几人不知是真是假的所作所为，只能叹息自己脑回路尚且不够曲折，刚打算开口帮衬——
　　“喂，你们两个小鬼……”
　　低沉如同野兽狩猎时发出的威胁，一道彻骨的寒意从乌鸦和夜叉两人的背脊自下而上穿过，直达大脑，仿佛在下雪的东京街头被装在巴雷特里的雪球爆了后颈般冰凉。
　　恐惧几乎化作痛觉。
　　两人几乎是瞬间抬头，看向恐惧的正体。
　　那是一个拉面师傅，看起来年纪不小了，白发里夹杂黑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看起来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
　　明明只是这样的人，却不知道为何给两人带来了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压力。
　　“两位小伙子，玩闹可以，但是可别把我的调料瓶搞撒了。不然的话……”
　　越师傅双肘靠在食客和拉面师傅中间筑起的木台上，眼神阴冷。
　　那刀削的脸上有些不似日本人的味道，此刻更是散发着地狱深处恶名昭彰的三首恶犬般令人胆寒的魄力，他说话时，就像刻耳柏洛斯张开嘴，露出里面狰狞而锋利的尖牙，能融化钢铁岗岩的口水顺着舌头滴淌下来。
　　“叔叔我啊，可是要生气了。”
　　正常来说，他们本该挣扎着去思考为什么一个卖拉面的能这么恐怖如斯，但当触及那个拉面师傅视线的一瞬间，两人就连思考的气力都被剥夺，只是呆滞着脸，忙不迭地点头，像开到最大挡的筋膜枪。
　　失吹樱也是同理，原本第一反应是掏出贴在身上的那些锋利凶器以此自卫，但手却停在半空变得不伦不类了起来。
　　只有藤丸立香脸色不变，她奋然举手道。
　　“越师傅！我什么都没做，请把我那份拉面端上吧，我已经忍不住品鉴了！”
　　读读空气啊空气！
　　这倒是实话，但除了藤丸立香以外的人都为她捏了把冷汗。
　　不是，你看不见这大叔的恐怖吗，他背后都快升起虚影了，替身都要凝成实体了啊！
　　然而，在几人担心的视线中，那个大叔非但没有刁难立香，反倒是立刻转头，然后——
　　露出了一副黄油融化般的表情，像是住在乡下的老爷爷一年过节才见到自家孙女时露出的脸。
　　“嗨～～～立香酱的超浓超大份超粗超硬赤汤豚骨拉面，请慢用～免费放了你最喜欢的溏心蛋哦。”
　　“哦哦哦哦哦！越师傅，会给客人免费送鸡蛋的拉面师傅，现在的你，真的很靓仔！”
　　“哈哈哈哈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
　　少女欢呼着接过自己那碗超浓超大份超粗超硬赤汤豚骨拉面，用勺子乘起汤料，仿佛眼里根本就没有旁边垂死的同事。
　　嗦了一口，顺滑的面条配合骨汤和浮在表面如同火山的辣椒进入口中，刺激唾液的同时带来无比刺激的灼烧感，香味直冲鼻腔。
　　吃一口，硬质却意外入味的面带来咀嚼的快感，舌尖还能隐约感受到融化在汤里的脂肪，油花，嫩绿的葱料，脆而大片的海苔。少女用筷子挑动颜色分明的溏心蛋，浓稠而金黄的蛋液便包裹在面条内外，将本就丰富的味觉和口感进一步升华，几乎不舍地吞咽，更不舍得停下筷子。
　　啧，你这个无情的后辈！
　　乌鸦和夜叉僵在旁边，心里暗自吐槽。
　　而此时，越师傅又把视线放了回来。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因为是立香酱说自己想要去我才不阻止她去玩你们那些什么黑……那些我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但是啊——”
　　他伸出手臂，放在夜叉的肩膀上搭着。
　　“要是立香酱少了一根头发，那你们知道会怎么样嘛？”
　　乌鸦真的很想放个狠话，但感觉自己要是放了下一秒就要成黑道电影里那种不知死活最后被一枪崩掉的小弟了，所以他权衡利弊，最后选择僵硬地点头。
　　“哼，不过就你们这些平成废物，说着些也没用。”
　　“我们其实是昭和出生……”
　　“闭嘴！”
　　“是！”
　　越师傅看了眼还在乐呵呵吃拉面的藤丸立香，又把视线收回来。
　　“我知道立香酱和常人不同，也知道你们肯定觉得我一个拉面老头怎么敢威胁你们这些玩黑……那些我从来没听说过的东西，你们要是打算事后找我麻烦，那为了立香酱我也不是不能奉陪你们一会。”
　　“哦，还有小美女你的拉面也好了。”
　　越师傅对待男性和女性的态度实在是天上地下，对待普通女性和美女的态度也是同理，而对待藤丸立香和其他人的态度差距……大概是MU69到地球的距离。
　　不过也幸亏樱小姐没有像乌鸦和夜叉那般大吵大闹，所以才能安心的吃上了面条。
　　她小心翼翼地道谢接过拉面，避开越师傅的视线小声和藤丸交流道。
　　“那两个人也不是故意的，虽然性子跳脱无礼，但要是从猛鬼众生还却死在了拉面推车前，我也不好和少主交代，所以……”
　　“放心吧。”有藤丸立香打断失吹樱的话语，拿起筷子道。
　　“越师傅和我很熟，他不会为难乌鸦和夜叉前辈的，至于之前的事情也是开玩笑而已，我不会真的为了演戏就脱离老大的，毕竟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嘛。”
　　“乌鸦和夜叉前辈也是，我也知道他们只是嘴上花花而已，其实该靠得住的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失吹樱闻言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立香对于那两人的称呼变成了“前辈”。
　　好像是从和猛鬼众交手之后……
　　她突然意识到，少女从那时候开始心里就对他们有了认同感。
　　等等，说起来对我还是敬称啊。
　　不知为何，从未在意过这些的樱小姐此刻突发奇想。
　　为什么？
　　硬要说的话我是第一个去现场勘察的人，去面试那天，不也是我第一个伪装成服务员进行对话的吗？
　　明明是我先来的。
　　为什么只有我还是樱小……
　　“樱小姐也是，如果刚才没有你的话我肯定打不赢那个猛鬼众的怪物，说不定出道就出殡了。我真的很感谢也很尊敬你。”
　　原来是出于尊敬吗，失吹樱了然，本应该平静如死水的心莫名涌现出丝丝名为安心感的波澜。
　　“而且，说来有些害羞……”
　　不等失吹樱平静心境，少女有些变扭的挠了挠脸说道。
　　“樱小姐比我大几岁，长得好看能力强还给人一种安心感，说来奇怪，我差点擅自把你当作姐姐一样的对象了。”
　　姐姐吗……
　　失吹樱脸色丝毫不变，但不知为何心里又是泛起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藤丸立香用筷子另一端将溏心蛋夹了起来，放到失吹樱拉面上，歪着脑袋笑道。
　　“以后也请多关注了哦。”
　　“这边才是。”
　　失吹樱做了个日本人最爱的深鞠躬，可能她自己觉得靥笑春桃像个关心后辈的大姐头，但在旁边看着的乌鸦和夜叉却是被惊住了。
　　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藤丸立香的社交现场，却像是第一次见到江户川柯南破案的警视厅警员一样震惊。
　　初次见面用过激性战斗刻下深深印象，生死之交间英雄救命，之后丝毫不提自己的功绩，却故意用敬语拉开距离，故意和她谈论其他人，还对其他人取消敬语在不知不觉间产生心理压力，利用拉面师傅恐怖的气势造成吊桥效应，最后更是一口气不喘气的连消带打，打出尊敬牌前辈牌好人牌和姐姐牌，将自己塑造成懂事妹妹的形象？
　　这，这是几层博弈？
　　再看看藤丸立香的红头发，乌鸦和夜叉眼中那不是个笑着的赤发美少女，是番茄酱加倍的意大利千层面。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等本领，已然是社交界的大罗金仙！
　　社交力早就突破第三宇宙速度，向着宇宙的彼端冲刺了吧？！
　　而最为恐怖的地方在于，即便乌鸦和夜叉旁观者清般理解了少女的行为，却丝毫讨厌不起来，因为两人也早已陷入同等规格的社交陷阱之中，这才是如同魔鬼般的魅惑能力！
　　该死的。
　　藤丸立香……你这个魅魔！
　　越师傅静静地看着不说话，脸上露出慈祥的笑，不时点头，顺便把其他两人的拉面递了过去。
　　乌鸦和夜叉回首，心里虽然好奇面前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也知道那只能之后再去查，现在……
　　乌鸦低头，看着自己没有加辣椒粉的拉面，将筷子插了进去，又看了看旁边藤丸立香和失吹樱那碗。
　　“老板……溏心蛋……”
　　“承惠500日元。”
　　“……”
　　第26章 是时候给他们一点立香震撼了
　　距离那场猛鬼众龙王与蛇岐八家新星的旷世大战，已然过去了一段时日。
　　在这段时间里，藤丸立香大多数时间都在阅读文献，又或者忙于自己作为学生的本分任务，比如——
　　……
　　东京时刻2006年，4月9日，上午十二时，星期五，天气阴。
　　阴雨阵阵，敲打在丰崎第三中学排舞厅的两侧窗户上，滴答声犹如新手演奏钢琴升起紊乱的起伏，层层水珠贴在上面，幕布般扰乱了射入排舞厅的光。
　　闷雷在积雨云中来回翻滚，厅内却异常安静。
　　女子端坐在舞台上的一角，她的身边没有额外的灯束，于是那像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漆黑长发便披散在背脊上，顺着优美的曲线落下，自顾自地泛着窗外的冷白。
　　“你来了，会长。”
　　黑发女子突然开口，她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身体气质端庄冷清，目不斜视，淡漠的眼睛中仿佛藏着盘旋天际的鹰隼，冷而锐利，死盯着舞台另一侧深处的漆黑。

第24节
　　“我来了，雪穗。”
　　回应她的也是一位少女，声音悦耳清亮，初听便让人心痒痒的，和蜜糖的甜腻不同，好似泡在盐水里的柑橘。语调向上但却不会闹耳，是独属于女子初中生和高中生的“慵懒而兼具活力”矛盾魅力。
　　少女从舞台上的阴影处走出，齐肩的橘红色的头发异常惹眼。
　　“你毕竟还是来了。”黑发女子叹息。
　　“我毕竟还是来了。”红发少女笃定。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黑发女子再叹。
　　“我是一定要来的。”红发少女二度确认。
　　双方的话语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有种古风侠意，是活跃在60-70年代的武侠场景，仿佛这里滴的是剑戟交鸣后洗涤猩红的雨，吹的风是古碑林立的墓所尸冢拂过的风。
　　仿佛黑发女子穿的不是丰崎第三中学柔道社的纯白柔道服，是血垢凝结，破烂却肃杀的武士蓑衣。
　　“雪穗～倒是你，竟然真的敢在这等我吗？”
　　柑橘味道的少女翘起嘴角显得异常从容，她故意拖长自己说话的节奏，声韵起伏刚好犹如顶尖声优附体，剧烈的压迫感逐渐弥漫整个会场。
　　黑发女子眼睛里的光松弛一瞬，但却未被掐灭。
　　“不必多言。”
　　冷冷的话语仿佛是某种信号般，硕大的排舞厅本寂然无比，此刻却突然响起了机械扭动，齿轮吻合的声响，并伴随着那道声音，一道惨白的光也呈柱状打下，照亮舞台上的两人。
　　那名叫雪穗的女孩抬眼，露出自己白皙靓丽的面容，振声说道。
　　“前年，社团招新大会上，第一任社团联合部部长空手道研究部部长后藤前辈对战会长，以八分差被完胜，事后黯然退役选择继承家里的螺丝厂。”
　　“去年，运动会决赛，第二任社团联合部部长是田径部部长的仓本前辈，和会长比赛一千米，最终拉出了八个身位，在一声响彻云霄的怪叫后宣布放弃奔跑，毅然加入动漫研究社发誓要做出初号机。”
　　“我看见前辈们颓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的样子，那些画面我永生难忘。”
　　雪穗站起来了，但这个过程她未曾用手撑地。
　　那皎白娇嫩的脚部竟是足弓率先发力，腿部肌肉绷紧，触地的部分由足弓逐渐向前最终仅用趾尖，整个人缓缓起身，最终屹立于舞台之上。
　　正坐直起身，何其强大的肌肉？！
　　藤丸立香饶有兴趣地看着，但筋肉人雪穗还没说完。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能成为继承社团联合部部长的席位，我一定要赢下所有！如今终点就在眼前，我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重铸社团联合部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第三代社团联合部部长！柔道社社长，美津岛雪穗，行きまーす（出击）！——”
　　少女充满决意的声音不断回荡，而学生会长闭上眼睛轻佻地笑着，不做反驳。
　　这是一场命定的对决。
　　学生会长对社团联合部部长，这是传承三代人的，名为宿命的诅咒！
　　藤丸立香随之抬头昂首，光洒在她脸上，露出的是惹眼的冰肌玉肤。秀雅绝俗，自有一灵之气，美目流盼、桃腮带含辞未气若幽兰，说不尽的英气柔雅。
　　少女不算高大，但身体比例却是完美异常，身上穿着的是丰崎第三中学自配校服，简单的黑白运动外套却又让人幻视成Brioni意式定制西装。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如果要问如何去形容这个少女的容貌，大多数人只会像这般自然地吐出不明所以的诗词，因为大脑自然地感觉用白话文去描述她的美都仿佛成了亵渎。
　　“那便来吧。”
　　赤发少女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柑橘色的眼眸中已然没有了宽恕的余裕，只留下尊贵的王睥睨天下般冷漠的俯瞰。这道视线没有温度，却仿佛灼伤了雪穗部长的心，只见她看着那双眼睛忽然暴怒，大步向前发出低沉的嘶吼。
　　“藤丸立↑香↓！！！——”
　　恶兽咆哮，那是绝不可正面碰撞的噬人气势，如地平线升起的汹涌巨浪席卷而来，雪穗身上雪白的柔道服被惯性和迅猛的风压制贴在她年轻的肉体上，不显一丝臃肿，少女双手如同游蛇探来，不见片刻犹豫！
　　“吼吼，不选择逃跑反而是向我靠近吗？向我藤丸立香？！”
　　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抬手划过，若浮光掠影，两人看似纤细的前臂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骇人的闷响，雪穗感受到手臂不断传来的痛楚眉头紧锁。
　　但她紧咬压根，并非退缩，而是雨落般急骤的连续压上！
　　雪穗眼神一凝将重心前移，小跨半步，左手下压，藤丸立香见状也顺势将手摆开，卸力的同时仿佛画出了无形的圆弧。
　　擦，掠，滑，压，拨，看似简单的动作不断重复，速度也跟着上升。
　　手臂在半空中缠斗，划出一道道炫白的残影，连连沉声紧随而来，动作利落不见分毫迟疑，仿佛武打电影的胶片被两倍速放映，根本不敢想象这是两位年轻女孩的对峙。
　　两人双手翻飞保持着这副若即若离的样子，不黏不断，都只进行着最低限度的碰撞。
　　快，再快！
　　这绝非是柔弱的试探，而是切实在比拼着双方对于“武”的理解！
　　因为……
　　“黐手。”藤丸立香嘴角勾起，如世外高人指点后辈般露出自上而下的笑。“柔道可不学习这个。”
　　的确，黐手是咏春特有的练训练形式，以锻炼两手的触觉反应为目的，达到“来留去送”和“甩手直冲”等战术的应用目的。柔道一般不涉及这般技术，而是力求直抓直门、小袖、大把、腰把等部位一击制敌。
　　要说她为什么这么做……
　　“不这样做，根本抓不住会长你的衣服吧。”
　　雪穗气势越来越高涨，她打了红眼般，看着她和藤丸立香紧贴的手臂，脸上竟是升腾起几分潮红，粉红的舌尖扫过干涸的嘴唇，手上动作愈加迅速。
　　“倒是会长——”
　　流畅地打圈卸除对方之力，雪穗忽然改变节奏，重心摇曳，身体一滞一发，侧身的同时直手破空刺出。
　　“别我看扁了口牙！！”
　　在藤丸立香抬手阻挡的瞬间，雪穗突然大跨步用足抵住其小腿，刺出的那只手猛然下探，竟然是分毫不差地抓住了藤丸立香，抓住了学生会长的小袖！
　　噫！中了！
　　“呐！呐！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少女狂喜。
　　这一掌，一抓，看似简单，但只有雪穗自己才知道……
　　这一秒，这一幕，是她三千六百二十四遍模拟出的结果！
　　“三年了，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少女紧握那小袖，笑中带着狰狞吼道。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模拟着和你的战斗，在学生会室门前徘徊驻足偷看你和别的人聊天，在广播站里查询你点播的曲子，在隔着三个大桌的食堂看你每天都吃些什么，在你们班学生值日的时候接过垃圾袋看看你丢了什么，去活动室抚摸你体温尚存的椅子。
　　“这一招，是我三年的功力！”
　　“藤丸立香，我要轰散你口阿！！”
　　巴投、大内刈、双手背负投、肩车、体落，无数选择瞬息而至，大脑瞬间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
　　三千多遍模拟出的结果开始排列，当藤丸立香绷紧大腿向其怀中踹出一脚之时，雪穗遍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反应。
　　娇臀后挪数厘米，手臂迅速下潜钩住藤丸立香的大腿内侧，自己的身体则是向侧移去！
　　直体移向对手，两人以胸部相触，腰部不见弯曲。左腿向后高高摆去传动力道，上体左侧立即屈向地面，猛然倾压而来。
　　右腿是发力点，仿佛千钧重锤从那荒坂塔直直坠落，震耳欲聋的踏地声席卷整个大厅！
　　行云流水的连打！毫无停滞的快攻！超越人智的一招！
　　凝聚三年时光所创造的杀机压倒了藤丸立香，此刻她被这股乘着巧劲的巨大力道拽至半空，单手双脚均无法发力，唯一能动的手臂还紧贴雪穗的肩膀。
　　无力回天！
　　藤丸立香，已经败了！！
　　正当雪穗这么确信的瞬间——
　　她的视线模糊了。
　　那并非夸张，而是在她面前的身影忽然加速了，她的视网膜和大脑也跟着罢工，只能捕捉到一片残像和紧随而来的倾倒感。
　　随后，天旋地转，一阵痛觉从脸颊两侧和脖子处传来，身体仿佛被扔进了【彻底清洁】模式的洗衣机中，毫无方向感。
　　体感中的数秒过去了，耳边才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木板碎裂声，摇晃的晶状体恢复常态，她看清了画面。
　　会长……怎么是倒过来的？
　　不对……如果倒过来的话，我应该能看见会长外套下滑露出的白皙肚脐，一定是软软的，滑滑的，香香的……而现在却丝毫没有那种迹象！
　　倒过来的人，是我。
　　舞台之上，雪穗痴呆的摇摆身体，整个人倒立过来脑袋着地，俨然是彻底嵌入了舞台的模板之中。木板的冰凉让她大脑冷静了下来，开始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
　　凌空状态下的藤丸立香却用仅存的贴在她肩膀上的手猛然发力，顺着本来抛投的方向回旋，然后双手先一步触地发力，半空中的双腿则是夹住了雪穗的脑袋，在二度加速的力道下雪穗便是直接被扔进了地板内。
　　欸？这可能吗？
　　答案是：可以的。
　　雪穗有在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的柔道对决，两位大师在半空中疯狂比拼技艺，在空中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摔下来，竟然两人都不会背部着地。
　　真正的柔道大师几乎接近猫，只要他们不想，就很难背部落地。
　　两个柔道高手=永动机，理论证明堂堂完成！
　　这都可以去拿诺贝尔奖了吧？（沉思
　　雪穗的大脑在一瞬间闪过众多思绪，而帮助她回归神智的则是向她走来的藤丸立香。
　　“……我败了。”雪穗倒立着，无力地说。
　　“你败了。”藤丸立香点头认同。
　　肃杀的武士终将落幕，她如月光般笔直而素白的刀被折断了，她的尊严也被折断了，她的好多东西都被眼前这个女人彻底搞弯掉，搞坏掉了！
　　俯看着败者的藤丸立香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模样，她的脸色逐渐温和下来。
　　只见她拔出笔直插入地面的雪穗，旋转90°抱在怀中，雪穗不做反抗，她只是无神地看着赤发少女，数着她近在咫尺的根根睫毛。
　　“我也会……放弃柔道吗？”
　　她的声音很低，仿佛身患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呢喃。
　　“我不知道，这是由你决定的事情。”
　　少女正色。

第25节
　　“雪穗，这是由你亲手开启的故事啊。”
　　藤丸立香左手放于雪穗的肩胛骨下，手指收于左腋下，右手放于腿弯处，俨然是公主抱，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光。
　　“但是……”
　　“后藤前辈和仓本前辈从未逃避，他们只是在扪心自问后发现了自己真正该做的事情。”
　　“……欸？”
　　“是继续追求武道，驰骋赛场，又或者以匠心锻造工之基理，以纯粹真挚的热爱之心孕育心之壁的怪物，那都是少年的自由。”
　　藤丸立香的声音忽然转为肃穆，仿佛西方歌剧般高声吟唱。
　　“雪穗也一样，追求柔道也好，专注学业也好，听你们班上的同学说你最近还有在写言情小说吧，那向着哪个方向奋斗也未尝不可。但——”
　　藤丸立香眼神柔和。
　　“作为学生会长，无论你选择哪一条道路都好，我都会在一旁守望的。”
　　“当你走在正途的时候我会为你喝彩鼓掌，当你失落时我会在教学楼顶层和你在共饮夕阳下的MAX咖啡，在你误入歧途时用STF把你打醒，而当你昂首挺胸跨过十字路口后，我愿意作为你前进路上终会跨过的石垒，让你迈向更高的彼方。”
　　“所以，ttk吧雪穗，一滋末塔塔开。”
　　“你，是自由的。”
　　少女垂下的眼帘是那般怜爱，灵魂是如何圣洁，像是慈母怀抱子嗣，圣母牵起无辜者的手，像是上帝垂怜它的造物，像是风吹过马琳湖，像是布查特的繁花盛开。
　　外人看去的话，少女的身后仿佛有光在闪烁。
　　不对，确实有光！
　　只见排舞厅的光骤然变换，原本惨白的灯变得更加汇聚，圣洁，打在少女身后，仿佛无数羽翼在向天边伸展。
　　拉斐尔，是拉斐尔！
　　是落入人间，行使治愈术的天使，第二天的支配天使！力天使的君主！伊甸园生命之树的守护者！站在神之御座前方七天使之一！
　　是治愈一切恶与伤的纯白！
　　雪穗面部颤抖，眼神和表情在一瞬之间千变万化，最终突然埋脸进藤丸立香的胸膛之中，身体蜷曲，一抽一抽，泣声传来。
　　这一幕，仿佛戏剧落幕。
　　突然，原本暗沉的排舞厅又是连续的咔咔声，原先的单道光束被彻底覆盖，全场亮起，舞台之下的黑暗也变得明晰。
　　在那舞台之下，是数以千计的学生，老师，以及前来参观学习的家长，他们头上挂着深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摇曳·青春！燃烧情热！“丰崎第三中学——第23届学院文艺演出”】
　　此时，底下的群众都带着和红色的头带，身穿和藤丸立香一样的运动服，看到灯光亮起先是一阵假情假意的停顿，然后——
　　仿佛要掀翻的地板的声浪滚滚而来！
　　“会长好帅啊啊啊啊啊——”
　　“会长（声嘶力竭）！！！”
　　“艹我！！”
　　“班长牛逼——”
　　“会长，天台上的风很大，今天的风格外凛冽，我看着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眼皮跳了无数下，积攒着怒意的双臂猛挥砸碎了108个窗户，摔烂了38个5G高档高速高质量手机，玻璃渣刺破了我的衣襟，碎掉的是这颗对你永远不变的心。你带走我吧没有你怎么活啊”
　　听着地覆天翻的欢呼，以及偷偷夹杂在欢呼中的告白声，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回眸，脸上的圣洁瞬间融化露出欢脱的笑，声音也从之前的严肃正经，狂放不羁变为初中生少女应有的活泼热情，仿佛The.阳角的声音。
　　“嗨嗨嗨！！多谢大家的捧场！以上是初三三班藤丸立香和美津岛雪穗的表演项目《美津岛の奇妙冒险》！讲述三代社团联合部部长和学生会长的宿命对决！PS冒号，由真实故事改编～～”
　　很显然，这部取材于荒木飞吕彦老师漫画的舞台剧除了打斗部分异常真实且高水平外，其他部分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莫名其妙的宿命姑且不论，不知道怎么的发展后主角竟然还输掉了最终对决，被敌人策反，而反派在最后一集竟然是迅速洗白白，甚至将主角纳入后宫。
　　06年之后，那不就是正统异世界的时代了吗，是厕纸横行的黄金期，像这种剧情放在轻小说市场一定会大暴死的罢（悲）
　　什么，要问藤丸立香为什么知道这点？毕竟——
　　（我可是重生者嘛。）
　　嘈杂的鼎沸声，人们的欢呼尖叫，在这狂乱的海洋中只有少女内心有着不同的感想。她看似环视周围起哄的人群，眼睛却没有聚焦，仿佛在怀念着什么。
　　就在此时，在藤丸立香怀中的雪穗开口了，那闷闷的中又多了一丝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藤丸立香的思考。
　　“我知道的……现实中的后藤前辈本来就打算继承家里的工厂，一直都都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辞去空手道部长的席位，因为那会影响他升学状况。”
　　藤丸立香点头。
　　“我知道。”
　　“我也知道的，仓本学长本来就不喜欢跑步，他一直都喜欢看动漫，是有一天看完火影忍者后忍不住在学校操场夜跑被教导主任抓住，才去担任了社长。”
　　“我也知道。”
　　藤丸立香柔声。
　　“其实我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那两个逼，我只是……只是想要在毕业之前和您留下美好的回忆！”
　　被公主抱着的雪穗突然暴起，她雪白的双臂缠了上来，像个抱脸虫死死地勒住藤丸立香的脑袋。
　　“这个我也知……”
　　脸被埋了起来的藤丸立香大惊道。
　　“这我真不知道！”
　　“先辈，sukisu！！”
　　“我们是同年级同班的吧？！”
　　雪穗的行为立刻引起了众怒，观众席几乎瞬间炸开了锅，像是往芬达里注入了几千摄氏度的铁球一样沸腾起来。
　　“骚蹄子你住手！！”
　　“我来！！！”
　　“艹我！！”
　　“好想你阿会长！我在床上哭了9个小时，崩溃了1996次，撞了903次，墙划了8次手臂，幻觉出现三次，幻听出现九次，扇了自己16个巴掌，出现濒死感一次，刚才昏过去了，现在才醒来。看到外面天都黑了，我顿时又崩溃了，因为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你这么帅气，还这么能干，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好想你啊会长，你是我心里的宝啊啊啊啊啊——”
　　现场犹如群魔乱舞，所有学生都在发疯呐喊，像个邪恶教会的祭典现场，但校领导却不管不顾。他们乐呵呵地拍手，仿佛眼里没有这混沌掉san的排舞厅，顾左右而言他，手指那位少女道。
　　“那不就是前段时间拿了国奖的立香君嘛，诶呀，这藤丸立香真是个——”
　　“是个混血种，还是纯度极高那种。”
　　同一时间，台上观众席后排的家长席位，一位观察了下方许久，身着休闲服带着红色遮阳帽的女性嘴角带笑地自语道。
　　她背对着汹涌的人潮走向阴影处，手机贴上耳侧，轻声说道。
　　“立香这边没有问题，这段日子里猛鬼众没有动作，立香本人状态也十分良好……不如说有些好过头了，建议本家派人过来检测一下这所初中学生的精神状况和有无言灵残留。”
　　女人回头，耳边的欢呼声几乎要把她耳膜震碎，她用凝重的视线看向舞台上那橘红色的少女，露出的手机通话界面中显示着通话人的姓名——
　　【源稚生】
　　“嗯，今晚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
　　“没有必要担心的，就算本家的长老和家长们多么迂腐，她可是藤丸立香啊……”
　　“是时候给那些本家的老人们一点立香震撼了。”
　　第27章 蛇岐八家本部
　　下午五点，丰崎第三中学迎来了他们的放学时间。
　　然而本该欢声笑语的学院门口，此刻却因为某些突发状况而稍显停滞，所有路过不小心抬起头的人无不为之侧目，然后放慢脚步，偷偷向那里看去。
　　那里有一辆银色的跑车，对车无关心的同学甚至连牌子都看不明白，懂行的同学则是愣愣地望着那漂亮的铝制车身上是Champion Silver漆面和大量的镀铬装饰，轮胎是米其林Pilot Sport 4S。
　　“下午好，立香。”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一位美女。
　　虽然说自古以来人们对于美女的定义各有不同，高矮胖瘦人们都有自己的看法，但至少面前这位女性无疑满足了二十一世纪美人所需要的要素。
　　高欣的身体曲线，细腻温润的肌肤，五官分明，自上到下看到的是螓首蛾眉，琼鼻小巧挺秀，唇如胭脂。校门口的路灯打下灯光，光便忍不住在她乌黑柔长的秀发上流动。
　　修长的腿从C8 Spyder的苍银色车门伸出，让丰崎第三中学的孩童们那是完全挪不看眼，但又不敢太过于张扬，因为女人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幸好，她们有那位大人。
　　“呀哈喽～樱小姐，下午好。”
　　丰崎第三中学的学生会会长，藤丸立香从学院大堂往外跑，jc的裙摆和动漫中出现的不同，其实有拉长到膝盖往下。即便如此，少女跑动的身影依旧是充满了梦幻要素和让人憧憬的热情。
　　矢吹樱打开车门走下来，保持恭敬的姿势站立。
　　“嗯……呀哈喽……立香。”
　　樱小姐脸上笑容不减，但心里却暗自思考着呀哈喽难道不是打招呼的方式吗，不然为何要在后面补上一句下午好？
　　女子初中生，真是复杂的生物。
　　至于“立香”这个称呼，则是和少女商量的结果。因为藤丸立香本人和源稚生几人的年龄差，所以称呼起来起初有些麻烦，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她就主动表示了自己一向是无所谓的。
　　乌鸦和夜叉因为年纪相对比较大，在称呼后辈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会说成藤丸，所以决定坚持这个称呼。而反过来藤丸则是叫两人前辈。
　　没有特别的规定，只是两个人被这么称呼的时候会明显露出开心的表情。
　　矢吹樱和源稚生与藤丸立香之间的年纪差距没那么大，再加上之前发给樱小姐的姐姐卡，樱小姐在那之后便也默许了藤丸立香对自己的称呼，自己这边则是更加不受拘束地称呼其为立香。
　　源稚生原本也应该这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表示打死也不愿意。
　　总不能是因为害羞吧？又不是过年期间串门的表亲。
　　“我是来接你去参加家族会议的，剩下的事情我们边走边说吧。”
　　“ok～”
　　藤丸立香回头和学生会的会计庶务等朋友们挨个道别，在她们痴痴的注视下钻进了车内。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几人，以及低头鞠躬的矢吹樱。
　　不过一会，银色的世爵启动，豪华轿车离开丰崎第三中学的门口，众人的喧嚣才随之传来。
　　“骗人吧？！会长家里原来那么有钱吗？”
　　“我在会长家长会上见过爸爸和妈妈，感觉看上去不是特别富贵的人啊……”
　　“的确……等等，你刚才喊谁爸爸妈妈呢！”

第26节
　　“等等等，如果不是家里的车……会长她不会是……”
　　此时，所有人的心里都诞生出了一个漆黑绝望的猜想。
　　“不可能！！会长被美女姐姐保养什么的，那种事情我才不认可！！”
　　“住嘴！我不是来听这种事情的！！”
　　“你为什么专门挑这种事情报道！”
　　突然人群中发出绝望的嘶吼，仿佛以此为生化危机的起点，甚至有人在面部剧烈颤抖后开始追逐那早已连车尾灯都消失了的银色世爵。
　　那姿态宛如僵尸世界大战的群演，不顾肉体关节，不顾形象生命得奔跑。
　　他们一边跑一边喊。
　　“……还会再见吗？会长？
　　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好不好？
　　会长，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好不好开心啊，幸福！你的世界以后没有我了没关系，你要自己幸福会长！
　　会长！
　　……
　　会长，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会长！！会长！！”
　　远处，路过丰崎第三中学的路人也好，顺道过来接送孩子放学的家长也好，和朋友约定好放学出去ktv的别校学生也好，看着这抽象而混沌的校园，陷入了恐惧和惊疑之中。
　　……
　　世爵C8 Spyder卷起街道的风沙，在他人惊讶或者羡慕的表情中绝尘而去。
　　敞篷跑车顾名思义，没有顶框支架的遮拦，樱小姐那秀美的长发也跟着剧烈吹拂的狂风舞动，配合她今天的一身柔美和服，仿佛江南河畔一名绝色女子，衣衫胜雪，广袖飞举，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通身若有淡淡光华。
　　哇哦哇哦哇哦～
　　藤丸立香心里发出怪叫，在日本大家一般只有在祭典或者特别的节日才会身穿和服，平日在路上根本看不见。
　　一是是因为太贵了没人舍得，二是因为驾驭起来颇有难度，只有完美掌握“柔美素雅”四字的和风美人才敢衣不离体，更何况矢吹樱甚至还毫不在乎地在中学门口停了十几分钟的车。
　　这么一看，矢吹樱小姐的专业素质根本就是英灵级！
　　“你们学校的学生……很热情呢……”
　　不过即便是心理素质抵达非人境界的樱小姐，似乎也被方才看见的场景给狠狠地震慑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你们学校的学生都很……信任你呢。”
　　“大家都是好孩子哦。”
　　藤丸立香撑着脸，手肘靠在收起玻璃窗上，眯着眼享受强风吹拂。
　　虽然古人云：不娶何撩？
　　但藤丸立香实在是没有这个自觉，或者说她也很无奈。
　　就像她熟知的那位凯尔特骑士，迪卢木多·奥迪那。即便他不想要，那诅咒般的泪痣依旧会将世间与他相关的美好尽数卷入破灭之中。
　　藤丸立香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记忆模糊的彼端已经成为了英灵，而上面第一个固有技能就是【魅惑：EX】，有的时候她学习社交技巧或许不是为了拉近与人之间的距离，而是不让她身边的人真的对她保有过度的情爱之感，就像她故意先行在樱小姐身上打出姐姐牌一样。
　　当然，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和樱小姐说就是了。
　　矢吹樱并不知道藤丸立香在方才思考了这么多东西，她只是从驾驶座手边的隔层中掏出了一件衣服然后放在少女膝盖上。
　　“穿上吧，虽然我不介意，但在大家长们面前还是比较需要注意礼节的。”
　　藤丸立香拿起衣服，迎面而来的狂风便自动将其展开，露出全貌。
　　“礼服……不对，这是男士黑色西装吧？穿这种东西真的好吗～”
　　“少主也不想要你太过于展露实力以外的优势，所以请忍耐吧。”
　　面对藤丸立香的打趣，樱小姐只是再从手边拿过一个巨大的黑色斗篷，温柔地给藤丸立香套上。
　　“抱歉，因为车库里只剩下敞篷跑车了，用这个盖住身子快点换装吧。”
　　“ok～”
　　藤丸立香的换装速度很快，毕竟快速换装是“魔术师”必备的技能。
　　魔术师，魔术师……
　　噗……杰作。
　　为自己的冷笑话干杯，少女在不过数秒间已经换上了准备好的漆黑制服。
　　除去漆黑累赘的斗篷，她一撩头发，赤色的发丝便被凌烈的风按平向后梳去，气流像是配合好那般一波波涌来，让头发在空中舞动摇曳，白皙秀美的脸此刻也颇显英气。
　　矢吹樱靠着后视镜偷瞄了一眼，心中感慨君美甚，东京都拓哉兄孰能及君也。
　　“说起来——”
　　藤丸立香樱唇轻抿叼住发圈，指尖划过脑后被霓虹沐浴而过的柑橘浪花，口齿不清地轻语道。
　　“大家长们面前？我还以为只是老大把我介绍给执行局的人而已，大家长们最多在背后议论不会出面的。我到时候得直接去家长们面前露脸？”
　　“那只能说明，你就是有着这样的价值。”
　　樱小姐轻笑，跑车速度随之减慢。
　　她们到了。
　　第28章 犬山家主
　　日本的黑夜降临得很早，虽说是一放学就被樱小姐驱车送了过来，但等抵达源氏重工的时候，天还是不可避免地逐渐暗沉，颓显日落之势。
　　在淡雅的灰色楼群中，这样一座被铁黑色玻璃幕墙包裹的大厦显得非常突兀。它如同一块黑色的铁碑，暗示着入住其中的机构有着何等的实力。
　　“源氏重工总部大厦由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建造，在2004年年底落成，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
　　樱小姐将车速减缓，和大厦前的迎宾人员招手示意，一边和藤丸立香解释道。
　　“同时也是蛇岐八家在东京的办公中心。源氏重工的机房中存储着整个日本黑道的资料，所有黑道成员在这里都有备案，被称作‘日本黑道的信息中心’。”
　　“懂了，就像是红色警戒中的基地车那种意思？”
　　“虽然我不太懂，但大概是的。”
　　停好车后，两人走下了车。
　　晚风流淌而过，少女在车旁站直身体，如同一杆标枪般笔挺。
　　和樱小姐荣华的和服衫不同，藤丸立香此刻头发已经整理好了，虽然和平时大差不差，但为了凸显出所谓的高级感而抹上了樱小姐准备好的橄榄香头油，低调奢华ogilvie香水，黑西装，黑领带，擦得锃亮的黑皮鞋，比起周围那些穿着和服或者奢华西式礼服的人，藤丸立香此刻更像是人们刻板印象中的黑道大哥。
　　经过化妆本就有些中性美感的脸上此刻线条更为凌厉，双手插兜，纤瘦却不枯瘪的身体轻松撑起西装，尽显深黑风范，冷眼仰望大厦任由人们行注目礼的姿态，几乎让周围所有路过的黑道成员为之震慑。
　　此等人杰，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些惊叹诧异的人大多是五小姓中龙马樱井以及宫本家的人，正如之前失吹樱所说，这些人因为不涉及武斗，对于执行局新出的精锐自然是不会过多关注。
　　然而，这句话反过来讲也可以这么说——
　　“那就是传说中的藤丸立香……”
　　“确实是气度非凡，不愧是局长看上的人……有种不自觉想要臣服的威压感。”
　　“而且还是个不得了的美人！”
　　“有种纯真的美。”
　　“？”
　　换句话说，除了那三家外的人，几乎全部都知道藤丸立香的大名。
　　身世正统，没有任何疑点的岛内人，家族少主亲自招揽，血统觉醒后被判断为稳定却极度破格，和史上最年轻的执行局局长源稚生同一层次，初次任务即是正面和猛鬼众龙王对决不落下风。
　　这些消息在五天内不断发酵，执行局的人几乎是见人就把他拉住来上一句——
　　你有听说过，立香君的故事吗？
　　而猛鬼众龙王的名头在蛇岐八家完全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光是在执行局内挂着的猛鬼众龙马，以及其他下位棋子所造成的破坏就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了。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缠斗的时间已经不知道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追溯，但双方从未有一边获得过绝对性的优势或者压倒性的胜利。
　　而最近执行局都在传，有着新局长源稚生和超新星藤丸立香，或许猛鬼众在他们这一代就会迎来终结。
　　在他们眼中，和藤丸立香交好就意味着和源稚生交好，就意味着和未来日本分部最强部门交好，甚至是在和蛇岐八家的未来交好。
　　这般思考之后，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不对藤丸立香笑脸相迎的，不认识的人也在周围提醒后恍然大悟，向她露出温和亲切的目光。
　　至于藤丸立香，她……
　　“晚上好～”
　　藤丸立香向来是不知道怕生二字如何书写的，只见她招招手，黑下来的夜便为之羞愧，那些原本只是打算象征性打声招呼的人们都不由得愣在原地，像是直视美杜莎的双瞳。
　　哦不，应该没有，藤丸立香试过所以知道不是这个反应。
　　但无论如何，气氛为之一滞，站在门口的蛇岐八家成员们忙反应过来后有些不知所措，最后选择深鞠躬后匆匆离开了现场。
　　“在学校里也会这样吗？”
　　失吹樱在后面看着，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
　　“嗯，学校的大家无论平时外向还是内敛基本初次见面都是这个反应，不过此时绝对不可以穷追猛打，而是要选择挨个记住他们的脸然后找机会把落单的孩子挨个聊个遍。”
　　不自觉开始传输奥义的藤丸立香，头痛捂脸的失吹樱。
　　“在这里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藤丸立香不解。
　　“因为你会被误以为是来夺权的。”
　　“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张～”
　　失吹樱脑子里回忆起半小时前看见的光景，罕见得觉得难搞起来，她开口劝道。
　　“你都忘记了之前和你说过犬山家主的事情了吗，还特意帮你准备的男士衣服，但看起来没有起到收敛的作用……”
　　“……抱歉。”

第27节
　　藤丸立香摸头道歉。
　　她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不过放心吧，等进去了之后我会收敛的。”
　　“……希望真能如此吧，虽然少主肯定会将立香你保下来，但是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也实在是不必特地和犬山家家主起冲——”
　　“嚯嚯，冲什么？”
　　……
　　身后传来声音，如同沙砾摩擦枯木。
　　藤丸立香和失吹樱在话音落地之前已经转头，看见的是看上去已经颇为年迈的老头。头发花白，但却打理得整整齐齐，脸上虽有皱纹却不会给人压迫之感，反而是看起来很和蔼，笑容如阳光般照人。
　　因为刚才藤丸立香的招手大部分人都已经快步走进了建筑里，此时源氏重工门口人流稀少，空旷到周围只能看见这个老头，他穿着藏青色的和服，正双手背后稍微弯腰，脸上带笑得看着藤丸立香和失吹樱两人。
　　真让人惊讶。
　　要知道此刻周围没有任何人在走动，这么明显空旷的空间，对方竟然走到这么近的距离失吹樱才勉强反应过来。
　　这已经不是单纯潜伏技巧的问题了，藤丸立香感觉对方在原本距离自己有五米的地方有一瞬间身形变得模糊，仿佛凭空从“走动”变为“瞬移”。
　　不讲道理的急速！
　　好快！差点没看清楚。
　　失吹樱也一样震惊，但她却是罕见得脸色大变后猛地鞠躬。
　　“……晚好，犬山家主。”
　　第29章 二人转是型月特色，不得不品尝！
　　“犬山家主……我们刚才的话是——”
　　“嗯，不用解释了。”
　　失吹樱焦急的脸的确很是少见，大概这种情况确实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谁能够想到闲聊会被自己闲聊的对象听见，而这个闲聊的内容还不是特别友好，更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蛇岐八家八大家主之一的老头竟然还闲的没事干，特意用潜行的脚步到他们附近吓人一跳。
　　犬山家主，你还是顽童吗！
　　失吹樱在心里暗暗自责，她是知道的。
　　犬山家主名为犬山贺，在掌管风俗业之前他还是执行局的第一任局长！
　　他曾在大洋彼岸和当世最强的混血种学习了刀术，在密党与死侍厮杀的一线战场学习如何精妙的完成每一次任务，更没有人知道他年迈的身体到达曾游历过多少地方，到底掌握了多少战斗的技巧。
　　这样的人要是下定决心来耍耍后辈玩，那肯定是难以招架。
　　“我故意让我家的孩子把车停在了远一点的地方。”
　　犬山贺有意解释，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下去过，皱纹浮现出慈祥和蔼的纹路。
　　“这也是因为我远远地就看到了你们，实在是忍不住手痒来试试——”
　　他笑着起来的时候会自然地眯眼，看上去像关心孙女的长辈，和拉面车店的越师傅很像，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眼里的锋芒却似乎更加难藏割人。
　　“源家家主的女娃娃很机警，即便我全力放轻脚步，也只能靠近到五米的距离，之后你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老前辈煞有介事地点评着，这是社内无数人梦都不敢梦到的殊荣。
　　“樱小姐很厉害吧～”藤丸立香插嘴，脸上露出自己被夸奖般的得意。
　　这孩子真是完全不懂得日本人的尊卑礼节啊（半恼）
　　“立香！”失吹樱本来被夸奖了也堪称波澜不惊的脸今天几度面临崩塌。
　　她寻思着这是自己的失误，平时只让藤丸立香和夜叉乌鸦那种黑道交谈，这不就把她带成了那副散漫的样子。问题在于即便散漫如乌鸦夜叉，在八大家长面前也是老老实实地罚站闭嘴的。
　　但藤丸立香并不会！
　　幸好，犬山家家主并不严苛死板，不愧是搞风俗业的，对于后辈的无礼一笑置之，乐呵呵着说道。
　　“哈哈哈哈，确实厉害，不然也不会被源家家主特地招揽下来当贴身秘书了。而且长得也好看，身段很好，源家家主眼光倒是不错。”
　　犬山贺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邪意，更像是一个鉴赏家的遇到了不错的古玩，习惯性地稍微夸赞两句。
　　“但——”
　　话锋一转，犬山贺锐利的眼睛看向在场的另一位少女。
　　“我想找的是你，藤丸立香。”
　　听到这话第一个反应剧烈的并不是藤丸本人，反倒是失吹樱，她没有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还真发生了，这犬山家主真想着抢人不成？她原本以为这都是她们几人用来吓唬藤丸立香的玩笑话罢了。
　　该怎么办……汇报给少主吗？
　　但是现在少主应该在30层的神社，如果犬山家主在这里就把话谈好了的话……
　　对啊……按理来说作为八大家长的犬山贺怎么会这么姗姗来迟？
　　她突然觉得犬山贺故意迟来，还故意用潜行的方式靠近藤丸立香，都是有预谋的布置，顿时背后冷汗直冒。
　　和正在头脑风暴思考如何破局的樱小姐不同，藤丸立香作为当事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只见她自然地打了声招呼，问道。
　　“我？找我有什么事吗？”
　　少女歪着脑袋，看上去丝毫不见异状。
　　“当然是——”犬山贺顿了顿，看了眼失吹樱的方向。“邀请你来跳槽的。”
　　樱小姐脸色变化，没想到这话说的这般直接，但在稍作迟疑后还是开口道。
　　“犬山家主，请允许我谏言，立……藤丸桑拥有着足以比拟少主的潜力，哪怕是即时战力也在执行局中也仅次于少主，所以……”
　　樱小姐的话没有说完，犬山贺便摆手打断了。
　　“你说的我也知道，所以来之前我也不打算说些什么，但是就在刚才——我改变主意。”
　　他重新把视线放回藤丸立香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眼中竟然有些炽热的意味。
　　“能和你讨论一个问题吗，藤丸君。”
　　“？”
　　藤丸高速眨眼，不解其意。
　　但她感觉现在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就像是学术型从者突发奇想要和自己讨论一番宇宙大爆炸，交流直流之争，量子纠缠，讨论激光干涉到底能不能在暴风雨交加的深夜测量建筑物沉降。
　　看似玄乎，但我藤丸立香何许人也？
　　必将接下这个话头！
　　狠狠拿下！
　　“人们往往会觉得优秀之人去当明星，偶像之类的东西是暴殄天物，仿佛沾上了这个词就降低了位格，对此我不做评价。但是藤丸君，你觉得明星这个词本身的含义是什么？”犬山贺不作拖延，迈步开口。
　　“闪亮の群星？”
　　藤丸立香眨眼速度减缓，眼睛中老人的身影无止尽地放慢，思维尝试同步。
　　“回答正确。”老人即答，仿佛快问快答节目的主持人。
　　一大一小两人你唱我和，仿佛心有灵犀，失吹樱越看越惊心。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为何听不懂？
　　“明星便是在黑夜高悬于天际的，散发光明，指引人们道路的星辰。其本身构建的根本将其影响力轻松推动到其他职业所远远不能企及的高度。”
　　“而混血种潜藏在正常人类之下，终究是少数群体，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是暗中进行，暗中和龙类厮杀，暗中和猛鬼众等‘鬼’发动战争，正常人看不见我们流的血，自然不会动容。”
　　“一般来说，这也无所谓，混血种已经暗自掌握了世界部分权柄，就说这个日本，我们蛇岐八家的权利几乎凌驾于任何机关，我们所作所为根本畅行无阻。但是——”
　　犬山贺突然直起身板，他背手，像是个感慨命运蹉跎的老同志迈出右脚，开始踱步。
　　“权和力，只有其一还不够，而即便集齐两者，在这世间也未必就无忧无虑，这是那位世界最初的龙王曾经用亲生经历告诉我们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不觉得我们除了权与力之外，还差了些决定性的事物嘛？”
　　“原来如此……”藤丸立香知性得笑了。
　　藤丸立香渐入佳境。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在失吹樱又惊又惧的注视下，藤丸立香竟是同样迈开脚步，顺着老人的方向画圈走路，两人视线始终相对，彼此之间的轨迹形成一个完整的，失吹樱在中间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您是说，权与力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掌管民意。庞大的民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只要有共同的敌人和可视的破绽，那不断集结的微小便会汇聚成江河，铸成山脉，最终化作汹涌的恶兽吞噬掌权者，即便是那高贵无比的王，最终也只会陨落。”
　　藤丸立香完全融入段位。
　　“正是如此！”犬山贺眼睛发亮。
　　“而明星，这个看似淳朴的词汇，实则是您提出的概念武器，是王统治世界的权柄之一，以这种形式影响人们的精神与思考，另辟蹊径来掌握世界？”
　　“完全正确！”犬山贺喜不自胜。
　　一老一小终于是停下了，两人面对面眼神中没有迷茫，位于中间的失吹樱眼中只有迷茫！
　　“等……等等！”
　　失吹樱扶着脑袋，漂亮的眼眸此刻微微抽搐，面目难以自理地问道。
　　“您的意思难道是想让偶像去掌握权力？不对……是权力者成为偶像？偶像治国？以个人的魅力作为外部武装加强对于民意的管理。”
　　“很难以理解吗？很不可理喻嘛？”
　　犬山贺没有对失吹樱言语中的质疑生气，而是继续平淡地开口。
　　“或许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因为人是有极限的，魅力更是如此，但是混血种不一样。”
　　他指了指藤丸立香。
　　“不是唯心意义上的问题，混血种在生理结构上就和人类有所不同，我们是超越人类极限的优秀物种，而其中有部分人更是会在自身的魅力上有着破格的天生优势，外观，甚至是生理激素。”
　　他抬头感慨道。
　　“我们早就不做人啦！”
　　“那是得天独厚的天赋，就像人类中会突兀地出现名为天才的个体，混血种也一样——继承龙类而诞生出的绝对美感，绝对的领袖气质。那是仿佛概念一般存在的事物，是生命诞生的奇迹。只是存在，就会牵引大众向其涌来，依附于他之上。”
　　说这话的时候，犬山贺神色闪动，似乎是想起了某个故人。

第28节
　　但是犬山贺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重新看向藤丸立香。
　　锋利的眼睛里是无穷期许，是战士在浴血一生后坐在交椅上等待腐朽的不甘，是在战场上纵横无数的武士看见宝剑时止不住的垂涎，是老一辈先驱在临终前遇见忘年之交时的狂喜。
　　“藤丸立香，来我这边吧，我会把你培养蛇岐八家光明一侧绝对的掌权人，日本……不对，是世界，我会让你的名字响彻行星，君临这个世界。”老人伸手，眼里有光。
　　“……”藤丸立香的眼里带着笑意，但嘴角却流露出苦涩的弧度。
　　“犬山家主，如果这是美少女偶像企划的宣传pv，那我一定会向您伸手吧……但是……”
　　犬山贺挑眉，和少女对视起来。
　　在失吹樱的眼中，这就像是开战的前奏曲。虽然失吹樱无所谓以任何人为敌，当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和自家人打成一团。
　　怕不怕不是重点，重点是丢人。
　　而就在失吹樱担心的注视下……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意料之外地，犬山家家主发出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爽朗大笑。
　　“抱歉抱歉，原本只是打算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你会这么配合，你真的和传闻一样很擅长聊天呢。”
　　“说来惭愧，我在学校被称为丰崎の移动广播站。”
　　藤丸立香挺胸自满，带着阳角的笑容，毫不怯场地回复。
　　“嗯，那可真是不得了的殊荣啊。”
　　一老一少，两人并肩有说有笑的走进源氏重工的大门，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而原本挂着营业笑容的迎宾顿时面色僵硬，在一楼等待电梯的人如惊弓之鸟般散开。
　　两人身后，樱小姐猜着他们身后的影子，面色空虚，放空大脑亦步亦趋地低头跟上。
　　“实际上之前，我之前就和樱小姐以及我的伙伴说过了，即便您能够和东映合作将我塞入假面骑士剧组，我也是……”
　　“什么假面骑士，你很喜欢？”
　　“额不，这不是重点，我是说……”
　　“我可以帮你和东映打声招呼的，老头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塞个主角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藤丸立香面色严肃。
　　“您可真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蛇岐八家有您，是它修来的福分啊！”
　　第30章 藤丸桑从不含糊于装逼！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第28层。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整层楼是一间办公大厅，数以百计的女孩坐在隔间里，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在电脑屏幕上搜索，满耳都是她们清脆的“哈伊哈伊”。
　　“这些都是本家的接线生，家族的热线电话是24小时通畅的，对黑道成员来说，永远有数百个接线生等待听取他的求助。”
　　“设置这个热线电话的时候，家族要求服务一定要比警视厅的报警电话好，语气和态度也务求亲切。在遭遇地震和海啸的时候，我们也接听来自平民的求助电话，家族旗下超过五万人参与过救灾。”
　　犬山贺龙行虎步，藤丸立香听着讲解连连点头，失吹樱垂首跟在两人身后。
　　“这个要求是大家长提出来的，他真的很懂如何操控人心，事实上这个决策也让相当部分的日本人民，尤其是在混乱地区的人比起警察更愿意相信我们。”
　　老头补充，藤丸立香则是高呼学到了学到了。
　　失吹樱：“……”
　　穿过呼叫中心，沿着楼梯上到29层，藤丸立香第一眼看到的是占据整面墙的巨幅东京地图。印在纸上，上面扎着五颜六色的飞镖。
　　“联络部。每天每小时甚至每分钟帮会中都有冲突，如果是小事情，接到电话之后接线员会直接把任务丢给相关的课去处理，但如果接线生觉得这件必须上报，她们就会把情况通报到联络部。”
　　犬山贺扫了两眼，继续讲解。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低下参加宴会，现在这里面只有少数几个人手负责应急管理。”
　　“能忙得过来吗？”
　　“我们偶尔也会给警察留些面子的。”
　　算是回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回答。
　　犬山贺脸上带笑，他明明已经年迈但身形却仍旧称得上一声魁梧，脚面落地走起来稳重沉着，毫不掩饰其身手不凡的事实。
　　“不过这些你们以后都会熟悉起来的，重要的是30层。”
　　犬山贺放慢了脚步，示意樱去前方带路，自己则是放弃了从失吹樱那抢来的导游身份，回到后面和藤丸立香并列而行。
　　“一般人根本不会来到这个地方，和郊外的神社本殿不一样。那里每次开会都能排的整整齐齐四百余人，三大姓五小姓的家人都能进入其中，坐的满满当当地喘气都喘不过来。
　　但这里不同，作为我们在东京的真正据点，能进到30层里来的人，只会是蛇岐八家的家长，远道而来最为尊贵的客人，又或者——”
　　“立下汗马功劳的社内功臣。”
　　他眼里的刀鞘又松懈了，刺人的锋芒对于后辈来说只能用苛刻来形容。
　　藤丸立香看人很准，或者说准过头了，有的时候她对一个陌生人的认知可能比他自己对自己的理解还要深刻。
　　所以她也很快明了了犬山贺是个怎么样的人，以及可能连犬山贺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今日主动找上门来的目的。
　　“……犬山家主。”
　　“嗯？”
　　藤丸立香看了看前方一扇隐蔽的拉门，她知道那后面等待她的就是身处蛇岐八家——这个混血种顶层组织最上位的统治者们，到时候要应付他们大概会很花时间，所以她决定现在就把话给说明白。
　　“你刚才说了吧，和我讲的明星那些什么的都是假的，那你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犬山贺不露齿地闷笑两声，似乎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个问题有趣。
　　“我说了吧，只是我远远地就看到了你们，实在是忍不住手痒来试试而已。”
　　“试试啊……”
　　藤丸立香侧头，漂亮的柑橘色眼瞳中稍带揶揄。
　　“那结果呢？犬山家主是满意了吗？”
　　“那当然，可以说是后生可畏吧。”
　　老人的声音高昂，仿佛一个打从心底里为家族内出现优秀后生而高兴的老人。
　　藤丸立香笑了笑没说话，两人就这样这样跟上了失吹樱。
　　樱拉开了一处隐蔽的拉门，阳光透了进来，这一层居然有一处宽敞的露台，它隐藏在大厦的一角，从地面和天空都不易觉察，唯有拉开这道拉门，才能踏入这处洞天。
　　名为醒神寺，果然就是寺庙的风格，但不是佛寺而是日本神道教的寺庙。有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花岗岩墙壁上雕刻着神道教中的诸般鬼神，从庄严的天照、月读，到威猛的须佐之男，还有形状凶恶的妖鬼，有的长着狮子般的面孔獠牙毕露，有的盘膝坐在骷髅堆上，风和云簇拥着这些神魔，仿佛百鬼夜行。露台上居然还有一道清澈的流泉，流泉周围是白石和青草组成的枯山水，悠悠然透着禅意。
　　黑白两色石桌拼成圆形的太极图案，桌边等候的六个人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声音向这边看来。
　　按照礼法来说，三人无论身分贵贱此刻都要深鞠躬，于是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脑袋。
　　而低头的瞬间，就在其他六位家长都看不见的角度，藤丸立香开口了——
　　“帮我向弥美小姐问好，我很喜欢她在晨间剧《东京&泡沫&洗衣房》里面饰演的小林妹妹的角色。”
　　失吹樱身体一抖，假装没听见地直起腰，其身后两人同样跟上。
　　但如果有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三人中犬山家主抬头的动作慢了一拍，并且动作也突然变得僵硬，脸上虽然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却显得意味深长。
　　在场的只有风魔家家主风魔小次郎和源稚生看到了这个细节，但这个场合谁都没法开口询问。只是把脑袋转向在场位置最为靠内部的那个男人。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如果说犬山贺头发里还有黑色，那他就是雪落的白。但橘政宗只凭那一笑就在所有人心中奠定了自己“领袖中的领袖”的地位。
　　那是即便是犬山贺也没有的一种坦然，那自然亲切的笑容中有种把事情牢牢掌握在手中的绝对自信。
　　与其说战士，不如说策士，运筹帷幄的棋手。
　　说到棋手，不知为何少女却突兀地想起了那个叫风间琉璃的男人所说的话。
　　——【我只是棋盘上的落子，无论前进，后退，又或者作为弃子被摆放在原地，都是由高高在上的棋手操纵。】
　　或许，是因为时间隔得太近了吧。
　　藤丸立香不以为意，而那个白发老人此刻也已经含笑开口。
　　“入座吧。”
　　平和，却有着绝对不容置疑的指令，犬山贺走向了自己的位置，而失吹樱也带着藤丸立香走到了源稚生身后，坐下。
　　“你刚才和犬山家主说了什么。”
　　刚一坐下，源稚生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藤丸立香扫眼看去却发现他根本不开口就发出了声音，心想这技能放在数学课上一定大有作为。
　　“喜欢的女优。”
　　“啧，少贫嘴。”
　　“真的啦……”
　　源稚生或许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但少女的确没有撒谎，她的确只是想上课前五分钟的女子初中生一样和同班同学聊了聊晨间剧女主，而犬山家主之所以会这么大反应只是因为……
　　【帮我向弥美小姐问好】
　　藤本弥美，演艺界受人瞩目的女演员，8岁出道饰演国民感情剧中女主角的女儿一炮而红，之后不断挑战自我拓展戏路，因为长相甜美演技惊人态度认真，成年后的现在每天都有四五个电视台传来佳讯。
　　正如之前所说，犬山贺能够让无数容貌上好的女孩成为世界焦点，他喜欢把这些世人爱慕的明珠时刻留在身边，这让他感受到无比的安心和成就感，藤本弥美也只是他发现，攥在手中的一块宝石。
　　但此刻这些都无所谓，重点在于……
　　她是今天犬山贺出行的陪同。
　　【我远远地就看到了你们，实在是忍不住手痒来试试而已】
　　犬山贺低头看着自己干枯的手，将其从正坐的大腿上挪开掌心向上。
　　他没有撒谎，正如犬山贺原话所说，他的确是距离那两人几乎视野的极限距离看到了人群中央的藤丸立香，于是独自走了过去打算试试她们的水平。
　　然而……
　　坐在车内，和那个女娃相距几乎近百米，当时前门的人还未走净，只是见猎心喜地看了一眼就暴露在了她的观察范围内，还被并看清了车内的弥美？
　　别说走近五米之内了，如果他想出手，在杀意暴露的瞬间就会反过来被少女怪物般的直觉和观察力洞察。
　　【那结果呢？犬山家主是满意了吗？】
　　脑中一遍遍重复少女的话语，犬山贺本来放平的嘴角逐渐难以抑制上移的势头。
　　被她看出来了啊……

第29节
　　犬山贺自己都算是后知后觉，一个老头故意这样施压，还特意在小女娃子面前挺胸阔步，自然也会被看穿。
　　手痒试试？
　　倒也没完全说错，但实际上他只是单纯忍不住了，想亲眼看看被社内吹上天的新生怪物到底是不是比自己要厉害，自己这个老头论战到底还能在社内排到几号。
　　结果？
　　这不是铩羽而归了嘛。
　　犬山贺眼中倒映着掌中心交错的纹路自嘲。
　　真是丢人啊……不服老的臭老头。
　　他没有抱怨藤丸立香的意思，即便她看似以下犯上地触及了犬山家主的威严……实际上也差不多。
　　但那又如何？
　　她只是比谁都要更快的理解了蛇岐八家的思想理念罢了——
　　强者为尊。
　　远远向少女看去，她正在腆着脸，一副不知害臊的样子和源家家主解释着什么。
　　永远披着笑脸，永远一副轻松的样子，不知天高地厚，却永远都能够轻松地碾压所有袭来的质疑……
　　啧，看着真讨厌，简直……就和昂热那个臭糟老头子一样。
　　那个……
　　世上最强的屠龙者。
　　第31章 橘政宗，你还是雷夫教授啊！
　　“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龙马弦一郎先生是现任的日本分部分部长。”
　　龙马家的家主既不形销骨立也不喷阴气，看起来是正经历中年危机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头发梳得很精心，但没什么精气神，好像满脸都写着“加班压力大老板对我凶升职没指望老婆跟人乱搞女儿又早恋我为什么不去死”。
　　大会正在进行时，而藤丸立香本人则是坐在源稚生身后，听着失吹樱低声和自己介绍周围家主的身份。
　　虽然龙族的秘史藤丸立香早就读完了，之后她也有去找辉夜姬要点蛇岐八家以及猛鬼众的资料，但结果得到的反馈意外得少。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被信任吧，就算自己出生日期精准到秒都被蛇岐八家查出来了，但这个黑道组织还是对自己抱有怀疑态度，如果当初不是和猛鬼众龙王五五开，而是直接生擒的话，此时情况估计就大有不同了。
　　但没办法，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面子以后再讨回来罢。
　　言归正传，正因为藤丸立香不知道蛇岐八家本身的辛秘，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不知道——
　　“分部是什么意思？”
　　失吹樱顿了一下，组织好语言。
　　“我们蛇岐八家明面上被欧洲混血种……密党叫做‘日本分部’。”
　　“当然，这不是重点，至少我们这边没有人有自己是分部的自觉，而本部派发过来的交换生也过于孱弱丢人，所以先在蛇岐八家的员工一般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认为是合作而非附属。”
　　完全就是重点吧？
　　藤丸立香现在知道自己拿到的资料为什么总是缺斤少两了，原来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后丢人啊。
　　也是，毕竟自己被招募的时候蛇岐八家可是将自己刻画成世界屠龙组织中的t0阶级呢。
　　藤丸立香面不改色，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偷偷留了个心眼。
　　失吹樱见状松了口气，继续介绍道。
　　“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女士，她兼任日本分部的监察员。”
　　樱井家的家主居然是个令人惊艳的少妇，虽然她衣着刻意保守，但套装裙遮不住她火热的曲线，那副深红色的粗框眼镜戴在她的脸上，素颜就像是盛妆般多了色彩。
　　“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光临岩流研究所所长。”
　　这个研究所藤丸立香也在资料里有见到过，因为这个研究所几乎代表了这个世界线上人类最先进的科技水平，一种不同于魔术的发展方向。
　　而这位家主还不到30岁，长得清秀端正，戴着古板的玳瑁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完全不像黑道分子，倒像是某个学院的年轻老师。
　　“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先生，蛇岐八家的‘若头’，大家长不在的时候，家族的事物都由风魔先生决断，风魔先生不在日本分部任职，一般由他的忍者组独立处理事务。”
　　风魔家主倒是有点黑道大哥的感觉了，这个穿着黑色和服的老人如同精铁锻打出来的，目光冷厉如刀，站在他面前有种被刀指着眉心的感觉。
　　不过……风魔小太郎？
　　藤丸立香仔细看了两眼。
　　嗯，是同名同姓而已。
　　“最后是你也见过的了——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先生。犬山贺先生是第一任分部长，是当今世界上最强混血种希尔伯特·让·昂热的老朋友。”
　　藤丸立香对于介绍中的前缀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但对于后半部分名为昂热的家伙有点好奇。
　　无他，只是见的太多了。
　　即便她只是一个混血种新人，一个蛇岐八家的新社员，但在她把拿到手的所有龙类资料以及蛇岐八家，猛鬼众的资料翻阅完后，推荐度最高的档案竟然是一个叫做昂热的男人的生平记录。
　　希尔伯特·让·昂热，当今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也很可能是活的最久的屠龙者，最伟大的屠龙者之一。
　　这里就不得不展开说说，虽然源稚生给藤丸立香介绍龙类的时候说的义愤填膺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是拯救世界的先驱，但实际上藤丸立香多了解一些后就发现，绝大多数混血种即便终其一生也连龙的一面都见不到。
　　百分之九十五的混血种他们被培养出来只有两个目的。
　　第一，处理因为龙血污染无法控制自己，最终堕落为死侍的混血种。
　　第二，和其他混血种打打杀杀，像个烂俗低配版异族夺权战争。
　　剩下百分之五才会是真正做着和屠龙有关的事业，但百分之五也里有百分之四是被派遣出去，成为考古学家或者类似的情报人员，在世界范围内寻找龙类相关的遗迹，勘测有没有龙类复苏。
　　最后百分之一，那万里挑一的，才是在与怪物的战争中真正出手，用折刀砍断古龙的羽翼，用火炮碾碎其金黄高贵双瞳的战士。
　　这是无奈的现实，因为普通的混血种似乎在和龙类战斗的过程中连对视都无法做到，言灵也被封禁，无法使用言灵的混血种是什么水平，藤丸立香已经品鉴过了。
　　还不如自然界的猛兽，又何况是匹敌幻想种？
　　而昂热，据说就是人类现存最强的混血种，在档案里甚至记录了他不止一次斩首过纯血龙族，年轻时曾直面过龙王级的敌人而幸存下来。
　　虽然藤丸立香对纯血龙族缺乏概念，但档案里其实有一个更为直接的说法。
　　1946年之后，这个男人曾在日本呆过接近三年，在这时间里他从零学习日本武道，拿到了二天一流的免许皆传后又一个人带着刀把整个日本黑道打服了。
　　他一个人就是一个蛇岐八家……pro max！
　　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藤丸立香还是颇为惊讶的。
　　在她眼里猛鬼众也算成黑道的话，那么日本黑道界光是自己知道的，至少就有风间琉璃这种藏了后手也稍胜自己的人和据说不逊色于风间琉璃的源稚生这两怪咖，这也能被一个人打服的话，那得多厉害？
　　当然，仔细想想，现在的蛇岐八家和曾经的也不能一概而论，从落败到现在，蛇岐八家不断发展，俨然已经有反超那个昂热所带领的“本部”的趋势。
　　而这一切似乎都要归功于那个被捧上大家长之位的老人。
　　“橘家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藤丸立香隐晦得扫视着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作为御主长期在生死之间磨练出的直觉总让她看这个人越来越怪。
　　有种……会被他背刺的肾痛感。
　　老是笑眯眯的，在一个组织里身居高位还劳苦功高的样子像那个谁……
　　那个谁……
　　哦对。
　　藤丸立香眼神一凝。
　　这不雷夫教授吗？
　　第32章 初见！上杉家主
　　“家主，有关于今年本部那边的联络事项……”
　　“又是把辉夜姬交出去一定权限的事情吧，就这么想要监视分部的具体状况吗。”
　　“那么直接推掉吗？”
　　“嗯，但与其说推掉，不如说他们本来也没想着能够直接获得我们的同意吧，估计又是趁此机会换套说辞，今年据说会又会换一批本部学员塞过来给我们做交换生。”
　　“呵呵，过去几年源家家主让他们感觉到危机感了吗？不过本部那边悠哉游哉的气氛就算再怎么努力培养出来的‘精英大人’来到我们这边也只会屁滚尿流得跑回去吧。”
　　黑白石桌的两侧，人们正讨论着些藤丸立香能听懂但完全不想听的事情，她还沉迷在对于大家长橘政宗莫名的抵触心理中。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盯着人家，所以干脆主动找到旁边的矢吹樱挑起话题。
　　“呐，话说我们不是蛇岐八家吗，为什么好像缺了一个位置啊？”
　　原本正坐闭眼不言不语的樱小姐闻言叹息，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她和藤丸立香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光是到场本就应该感恩载德了，她本来还指望这位跳脱的少女能礼貌得安分到最后的，现在开始是她异想天开了。
　　令人惊讶的是，她还未开口，两人身前的源稚生就率先插嘴道。
　　“缺席的是上杉家家主。”
　　“哦哦哦～老大你也不想听课了吗。”
　　“住嘴，我本来就不擅长这种会议。”
　　源稚生虽然嘴上严厉，但却承认了藤丸立香的说法，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每一次开会都是一次折磨，还不如放他呆在五星级酒店楼顶俯瞰东京喝山崎伏特加。
　　“所以——”
　　藤丸立香饶有兴趣。
　　“上杉家族家主为什么没有出席？我看八大家主似乎都各司其职，上杉家主是负责什么部门的啊？”
　　源稚生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淡然得低声道。
　　“上杉家家主在上厕所，至于她负责什么……你可以姑且认为是负责家族安保的。”
　　“？”
　　藤丸立香大感不甘，她没想到自己在开会的时候偷偷聊天已经很厉害了，上杉家家主竟然更甚，在开这么严肃会议的时候跑出去解手。
　　不过她也敏锐得察觉到了一些问题，首先源稚生说的是“她”，也就是说上杉家家主是女性。
　　而如果说真的上厕所的话其他家主完全可以等她上完再开会，但既然等犬山贺到场便开始谈话，这就证明上杉家主对家族决策事件完全没有决策权，或者没有参与意向。

第30节
　　看源稚生说话的态度，像是后者。
　　而负责家族安保？听起来和源稚生正相反，执行局局长主外，这个上杉家主主内是吗？
　　也就是说……家族眼中这个上杉家主实力起码是仅次于源稚生？
　　实力和执行局局长同级，不在意家族内政，自由散漫的女性？
　　藤丸立香向上杉家所属的石桌位上看去，那里有象征着家族的纹章，上杉家是竹与雀，古典而柔雅，一个女性形象油然而生。
　　而就在此时——
　　唰。
　　随着门帘被拉开发出的摩擦声，藤丸立香也跟着转头看去。
　　视野捕捉到一片暗红色的倩影。那很难用“看见了”去形容，更准确地说是那道身影无比强硬得闯入了藤丸立香的视野内。
　　因为她是多么得不合群啊。
　　上杉家主和之前推测的那般是个女孩，而且很年轻，虽然她用黑纱遮面而且穿上了男人穿的黑纹付羽织，但宽大的和服遮掩不住她的身体曲线，玲珑窈窕，显然是青春少女的身材。
　　此刻的她从付羽织的袖口处雪白的手臂，两只手握住一个和她头发颜色相符的深红色游戏机，手指狂乱舞动，按在按键上发出啪啪哒哒的声音。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够很清楚地判断出她应该没有看路，也没有看人，因为她的脑袋完全就是低垂着的。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着，似乎是用游戏屏幕外的余光本能得寻找一个到自己位置上的路径。
　　她先是绕过龙马家主的位置，龙马弦一郎就连忙后仰用屁股往后挪了几个身位，脸上带着不知如何形容的色彩。
　　她又径直走向宫本家主，宫本志雄便自然地扶了扶眼睛，保持单边屁股触地的姿势整个人另半边抬起几十度，方便上杉家主路过。
　　“披荆斩棘”过后，上杉家主可算是距离自己的位置仅有数步路之远了，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家主本人也走的平稳，走的自然。
　　但看的人并不自然。
　　最终，她坐下了。
　　全场也静默了。
　　刚才还在讨论着家族内务的众人张了张嘴，最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说这些老家伙了，就连藤丸立香此刻后有些蚌埠住了。
　　现在的场景，就像是班主任上课时，班上的校长儿子说着要出去上个厕所然后举手走出教室，老是想着只要这孩子不胡搞瞎搞捣蛋就行，于是便放任他自由。
　　结果没想到这孩子非但没有领会这份贴心，反倒是过了几分钟回来后，换上了森海塞尔MX 90 VC戴上脑壳，手持游戏机旁若无人地走进教室，仿佛把自己之前用的理由完全抛之脑后。
　　他回自己座位之前，甚至还不小心经过了讲台！班主任都不由得为他让开一个身位！
　　几位家主更是有的捂嘴假装颞下颌关节紊乱，有的低头数手指，有的撇脸低声咳嗽故作喉咙不适，有的抬头看天努力憋笑。源稚生微不可察的皱眉抿嘴，觉得有些胃痛，于是他干脆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揉搓胃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
　　橘政宗也保持着嘴巴张开30°的口型僵持了一会，但最终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打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噗……噗嗤库……库库呜哈哈哈……”
　　沉默的公堂之上传来了女性努力忍耐的笑声。
　　全场再次静默。
　　橘政宗面色沉了下去。
　　big胆！是谁！
　　首先排除上杉家主，虽然她不给自己面子还目中无人，但应该不会落井下石。
　　再排除樱井家主，她笑起来很好听，但没那么好听。
　　最后排除旁听的矢吹樱，她不敢。
　　那么最后剩下来的……
　　几大家主将原本僵硬的视线转向源家的位置，那里，藤丸立香也不知道是被戳到什么笑点了，下半身还保持着标准的正坐，但上半身已经整个歪掉，正把脑袋埋在矢吹樱的双腿间进行着剧烈呼吸，满脸涨红，身体一抖一抖的，分明是已经有在努力憋笑。
　　矢吹樱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源稚生同样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他放在桌上的手只有一只，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不知原因。
　　“……”
　　橘政宗犹豫着该说些什么。
　　如果换一个人，那么他肯定是要对方切掉十根手指头来杀鸡儆猴的。
　　但是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对劲，于情，今天会议的主题之一本来就是藤丸立香的庆功会，哪里有公司会在新人欢迎会上切掉人家十根手指的？！
　　而且人家笑了似乎也没啥问题，他们都不敢骂臭先搞怪的上杉家主，哪好意思这个时候声讨藤丸立香？
　　于理，切掉人十根手指……谁去切？
　　人家被庆功就是为了嘉奖她作为堪比猛鬼众龙王的战力加盟蛇岐八家，能切她手指的人在这个硕大的地方就源稚生一人。
　　但源稚生都还没发话呢，他只是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吓唬谁，明摆了要罩着这人。
　　还是说怎得，这是扑克脸，实际上源稚生自己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骗谁呢！
　　幸好，源·明摆着要罩人·稚生反应过来了，他严肃振声道。
　　“藤丸，不准对本家无礼！”
　　怎么感觉句式怪怪的，不过算了。橘政宗找到台阶，于是干脆顺势转而露出了一副宽待后辈的模样。
　　“稚生……”
　　“嘛嘛，不要对后辈这么苛刻嘛。”
　　橘政宗瞳孔骤然放大，有些惊讶于打断自己说话的人。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是，但她实在是有些过于无礼了。”
　　源稚生同样有些惊讶，考虑到刚才大家都是亲眼看着犬山贺和藤丸立香一起进的神社，他心中有着万般不解此刻也只能按捺下来。
　　“本来这里就是一群糟老头子在说些无聊的话题，其实像你和藤丸君这样的孩子是不需要为这种事情操心的。你是家主也就算了，藤丸君还是别染上我们这些老人臭比较好。”
　　犬山贺含笑劝导。
　　“老人臭？！……真的假的……”
　　龙马家家主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这个满脸写着家庭不和睦的男人连忙偷偷稳了稳自己身上有没有所谓的老人臭味，而一旁年纪大了的风魔小太郎眼角抽了抽，隐蔽地收缩肩膀，和藤丸立香的方向拉开了些许距离。
　　宫本家主苦笑，而樱井家主则是挑起了眉头，她作为在场家主唯二的女性自然不愿意接受“老东西”这种称呼，但她此刻更在意的是犬山贺的态度。
　　视线放在藤丸立香身上片刻，脑中再一次检阅自己所收集得到的情报。
　　再三重复，藤丸立香对于蛇岐八家来说没有任何秘密，她的身世也没有任何疑点，所有的出生档案到现在为止的一切都记录在案。
　　她不可能和犬山贺有提前接触，也就是说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女孩用上个电梯的时间就夺得了一位家主的欢心，让他站在了自己这边。
　　犬山家主的脾气大家都有所耳闻，喜欢漂亮的女孩只是表象，真正能够体现这个老人的形容词是三个字——“不服老”。
　　明明都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腐朽出一身老人臭了，却每天都不忘记锻炼剑道，在碎石密布的庭园内脚踩木屐，平放着一筐又一筐的孟宗竹，振足，以竹为剑，直到竹子被手掌攥紧震裂散开。
　　这个年迈的老头从未放弃过自己作为混血种，战士，执法人的自尊心，能够让其为之折服的绝不是容貌绮丽，而是……
　　足以让他行之以礼的强大而纯粹的“力”。
　　（足以堪比源家家主的事情，看来并不是传闻……）
　　樱井家主在心里再度调高对藤丸立香的预期和重视程度，而一旁的橘政宗作为大家长以他的眼界又如何看不出来这件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犬山家住的示好无疑是给原本稳定的天平加上了沉重的砝码，所有家主都会倾向于给这个少女更好的待遇吧。
　　只希望这位少女和源稚生一样，对于家族权力没有兴趣吧。
　　橘政宗摆手，声音在密闭的神社中回响，所有家主都止住了话头看向他。
　　除了上杉家家主。
　　“犬山家主说得没错，是我们在无聊的问题上拖延太久时间了，族内无论是那些老不死的又或者新生代的年轻人都还在下面几层等着我们，今天的会议就先到此为止吧。”
　　“真是的，我们这些啰嗦的老东西已经是旧时代的产物了，靠着话术和耍心眼最多也就是给你们打下地基，真的想要覆灭猛鬼众，完成我们家族的夙愿，还得靠你们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顿了顿，视线从上杉家主扫到源稚生，最后停留在刚从矢吹樱大腿里抬起头来，头发凌乱的藤丸立香身上，和煦说道。
　　“蛇岐八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小怪兽们。”
　　“嗨（是）！”＊2
　　藤丸立香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干脆跟着源稚生声情并茂地喊了句，但忽然间她又从自己对面感受到一股奇怪的视线。
　　转头看去，只见上杉家主此时竟然将眼睛从游戏机上挪开了，静静地看着自己这边。
　　她的脸被黑纱挡住看不清全貌，但以藤丸立香的视力勉强能够看见少女的眼睛，那是双漂亮的眼眸。
　　清泉盈盈流动，像是在深红色的玫瑰在深夜之下盛开，云雾半遮皓月，点点银光洒下，缕缕风拂过花萼，玫瑰便平静而无声地摇晃身体。
　　夜光下的玫瑰不会主动去吸引人的视线，人们也难以在黑暗中注意到她，但此刻两人却对上了视线。
　　是因为刚才被点名了吗？藤丸立香心想。
　　无论如何，深爱广交朋友的少女利用源稚生挺直的身体挡住橘政宗的视角，偷偷伸出来一只手，掌心对着上杉家主轻轻地晃了晃。
　　上杉家主没有移开视线，她也不像藤丸立香那样需要偷偷摸摸，只是同样盯着少女的眼睛，樱唇微启。
　　她没有说话，反正以藤丸立香的听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能够看得见少女做出的嘴型。
　　……
　　你……也是怪兽吗。
　　第33章 假面骑士black RX！
　　——你……也是怪兽吗。
　　藤丸立香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橘政宗就已经拍手宣布会议结束，有兴趣的家主自行下到十五到十层参加宴会，没兴趣的现在就可以离开回到自己的驻地了。
　　上杉家主是第一个走的，她听到可以回去了比谁溜得都快，显然是【去参加宴会】这个选项对于她来说压根就没有存在过。
　　真遗憾，原本还想说说话来着。
　　看着那深红色的头发消失在自己视野中，藤丸立香也只得先行离开。

第31节
　　“老大，那一会再见，我有点事要和你说来着。”
　　“嗯。”
　　源稚生点头后，这个房间内已然变得空荡，偌大的神社只剩下了源稚生和橘政宗两人，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真是个有活力的小姑娘，我听说她才十五岁？”
　　橘政宗笑眯眯的，活像个关心后生的好长辈。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色的眼眸藏着人看不透的味道，像是慈爱，又像是别的什么更直率的情感。
　　“初三。”
　　源稚生在其他人都走掉后身形明显萎靡了下来，他没有再挺直腰板，也不再正坐，而是干脆盘起腿来，双手撑在地上。
　　或许他是执行局局长，或许他在一重又一重的工作压力以及机械性的屠戮之旅中变得冷漠死板总是一脸疲惫，但在橘政宗面前总归是残留了些许少年气。
　　眼前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但是对于源稚生来说，他作为自己养父的身份更为重要。
　　没错，橘政宗是源稚生的养父。
　　源稚生童年时期被橘政宗寄养在一座山中小镇，和一个他现在不太愿意提起名字的故人生活在那里，那个故人……现在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他只剩下橘政宗了，所以橘政宗说的话，他几乎不过大脑就会回答。
　　“那还真是个不得了的怪物，比你小，似乎……和绘梨衣差不多？”
　　橘政宗的鼻梁挺直眼睛深陷，面部线条如刀刻般清晰，跟一般的日本老人有区别，但他有着色泽纯正的黑瞳，一举一动都带着浓厚的日本味。
　　由此可得，他大概是个混血。
　　此刻，橘政宗像个纯正的日本人一样沏茶，悠然自在地似乎是随口和自家小辈聊着家常里短，和他刚才那不容置疑的家住风范完全不同。
　　“嗯，和绘梨衣差不多……”
　　源稚生低头想了想，在稍长的沉默后开口。
　　“……但她们不一样。”
　　“嗯……很稳定吗？”
　　“比我还要稳定得多，老爹你应该也有听宫本家主科普过混血种的等级判决条件吧？”
　　两人很有默契的岔开了上杉绘梨衣的话题，源稚生凝重地说着。
　　“当然，老头子我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橘政宗先是笑骂了一嘴，旋即说道。“评定血统等级的要素并不是龙族血统比例，而是优秀基因含量，而‘优秀基因’的含量则可以通过与龙文共鸣的程度体现出来。”
　　“嗯，所以我才说藤丸立香是个异类。”
　　源稚生拿过面前橘政宗沏好的茶水，抿一嘴道。
　　“她的采血过程被监控摄像头完全拍摄到了，不存在任何一点作弊的可能。而最终分析结果为——龙血比例不高，但优秀基因的含量和质量疑似超出了历史上所有的记录数值，和龙文共鸣度高的吓人。”
　　“那是一种与皇完全不同的进化路线”
　　他没有等橘政宗提出疑问便自顾自地推进了话题。
　　“挨个分析的话，首先是龙血比例不高这点这也符合她祖上代代都和蛇岐八家无关的事实，可能要追溯到远古时期才接受过龙血的恩赐，她的龙血比例和我以及绘梨衣不同，根本没有超过混血种极限的50％，甚至还偏低。”
　　说到这的时候他的眼睛眯了眯，顿了会。
　　“但是她龙血比例稳定这点倒是非常奇怪，按照我在卡塞尔学院进修所得到的知识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龙血是一种残暴凶残的物质，人类基因和它相比孱弱地可怕，其实按照了理论来讲，一旦作为混血种出生了，那么龙血比例就只会上升而不会下降，大部分所谓‘稳定’的混血种也只是在死前人类基因都大于龙血比例所以还没有暴走罢了。”
　　对，只是“还没有”而已，无论涨势多么缓慢，也不可能完全没动静才对。
　　不可能……
　　“但是藤丸立香的情况很怪异，她被采取到的血液在外界环境下完全没有侵蚀迹象，龙的基因就像是穿了尿不湿的乖宝宝一样酣睡着，简直就像……”
　　源稚生张了张嘴，最终有些犹豫。
　　“老实说，现在负责这部分的研究人员已经魔怔了，我都不太想念出他们实验报告里的内容。”
　　“霍，上面写了什么？”
　　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源稚生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也充斥着无奈。
　　“宫本家主说有三种可能，一个是藤丸立香的精神元素异常，所谓的精神元素也被成为第五大元素。就和其他四大元素一样存在于世界上，但人类无法干涉和观测，却切实存在的。藤丸立香的精神元素异常到就像那位白色的龙王一样，能够压制住暴躁的龙性本能，摆脱那位黑王的束缚。
　　第二种可能是，龙血在害怕她身上人类部分的基因，藤丸立香那诡异般的强大很可能有一大部分来源于她作为人类，本身就是超规格的，即便没有龙血，她天生也就是个人类史上罕见的超人。”
　　“第三种可能是……”
　　源稚生似乎是觉得说出这句话的自己都显得有些呆蠢，摇头道。
　　“她两个都占了。”
　　“……”
　　这个结论连橘政宗都愣了愣神，他漆黑的眼眸里不知道在思量什么，许久后才连忙咳嗽两声将话题接上。
　　“……虽然异想天开，但巧妙的地方在于这个结论无法被否定。”
　　“也无法证明，因为和龙血部分不同，人类基因又不会对龙文或者人言产生共鸣，我们对于人类基因的研究还未渗透到这个层次。精神元素更不用说了，我们甚至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它的定义。”
　　源稚生接上话头，出声感慨。
　　“不过无论如何，就结论而言，光临岩流研究所包括宫本家主在内，都一致认为这个案例无法被复制，并且大概率不会暴走，她现在还年轻，等成长几年之后我就可以光荣退休了。”
　　“你也没当多久的局长吧？”
　　橘政宗摩挲下巴，有些无语
　　“说起来你问过她她的言灵是什么嘛？能够击退猛鬼众龙王的，想必是战斗类型的吧，之后要多指导人一点做个好前辈，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知道了吗？”
　　橘政宗说着说着就摆出了家中长辈的风范，和煦柔声的样子甚是和善。
　　“是是是……”
　　源稚生有气无力。
　　“是只要说一遍就好了，嗯，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父子密谈就到此为止吧，你赶紧下去参加宴会吧。”
　　说罢，白发老人便站起身来打算先行离开。
　　“老爹你不去吗？”
　　“不了，我还得为了你们处理点事务。”
　　两人都没在意这脱口而出的称呼，源稚生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于是他不做挽留，目送着橘政宗离开。
　　男人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虽然他明知道家族的神社里的榻榻米上不可能有灰尘。
　　（去参加宴会吧。）
　　和那些自持身份的老东西家主们不同，比起开会，源稚生更喜欢去宴会。不是说他喜欢人多的地方，只是单纯酒水管饱让他见猎心喜罢了。
　　咚……咚……
　　电梯下沉，LCD屏不断闪烁，绳索牵引铁皮摩擦发出莎莎声响，源稚生抱胸背靠电梯们，脑中回忆着橘政宗最后离去时的背影。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急迫？
　　错觉吧。
　　源稚生换了个姿势站着，脑袋里也抛开自己的疑虑，转而开始担心起藤丸立香在宴会里的处境。
　　好奇藤丸立香的人太多了，因为出道即颠峰，又有人故意捧杀造神，将藤丸立香和执行局局长也就是源稚生自己相提并论，想必以那些粗汉子的性格是不会留手的。
　　他毫不怀疑那些人会脸上笑眯眯一副礼仪得当的样子，然后转瞬之间就开始挑衅少女来动刀见真章。
　　他相信失吹樱等人对其实力的判断，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藤丸立香会被人揍趴下之类的事情，他只是担心一旦事情演变成全武形，那样会影响少女在局内的声望。
　　毕竟没有一同出任务，源稚生通过报告间接认知到的藤丸立香，还停留在是个人望很高的学生会长，说话脱线，临危不乱，是超级能打的初中生这一层次。
　　初中生和黑道大哥不可一概而论啊！
　　所以当他打开门的时候——
　　滴。
　　伴随着电子音以及辉夜姬的语音提醒，电梯门被逐渐打开，和上面几层需要稳定暗光源的工作环境不同的，宴会期间的十五层灯火通明，把本敞亮的电梯往上拉高了不知道多少流明。
　　嘈杂的人声也随之传来，混杂着玻璃盘子和金属刀叉碰撞的声音。
　　声浪与刺眼的灯光一并袭来，源稚生不自觉地眯起眼睛然后——
　　【wake up！！Theヒーロー太阳よ！！】
　　那是一道铿锵有力的呼唤！音箱震荡卷起不可视的龙卷风暴，直扑源稚生而来。舞台摇头灯打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炫彩，立体而有层次感地扫射，由外及内，照亮一道人影。
　　【爱に勇気を与えてくれ！】——赋予我对爱的勇气
　　那是动漫风格的MIDI音乐，由击弦贝斯，失真音效吉他、弦乐合奏，乐队打击乐、铜管组和合成柔音等23种“乐器”合奏而成的盛大召唤！
　　伴随着召唤而来的，是一道在打光灯下摇曳的倩影！
　　【仮面ライダーぅ堀钎＃。。　俊倜嫫锸可詈谏男靥�
　　源稚生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发现那是位婀娜的少女，少女充满动感地摇曳身体，和男性相比毫不逊色的力量感便随之涌来，手臂挥舞自在，皮鞋点地旋转，深黑男士西服仿佛有风凭空相助，翩翩起舞。
　　【仮面ライダー真っ赤な目！！！】——假面骑士赤红色的瞳孔
　　少女回眸，些许汗珠在半空中闪耀散发出水晶般耀眼的流明，柑橘色的眼眸在红色闪光的熏染下仍旧清澈澄明，直刺所有观众的心窝，多巴胺和性激素随之快速分泌。
　　在场下，是穿着和少女同款衣服的执行局专员，专业的执法人，又或者到了休息时间的接线员小妹，又或者在联络部挥斥方遒的年轻精锐。
　　此刻他们有的愣在座位上久久无语，有的趁着酒意脱掉上衣站在乘菜的圆盘上甩动领带，而更多的人已经汇聚成团，在舞台前摩肩接踵得大声叫唤。
　　电梯之中，源稚生眼神清冷，以他的视力能够轻松跨越人潮，看到那先锋团队的最前端两道人影。
　　那是名叫乌鸦和夜叉的，自己的直属部下。
　　只见他们此刻背对少女面向观众，像是学院早八的领操员高高得延展手臂，双手之上是他们平时挂在腰上赖以生存的武器。
　　而底下的人们争相模仿着，闪闪发亮的武士刀互相反射光线，形成密闭的网络。
　　太刀、打刀、胁差、短刀，那是执行局专员们生死交托的宝贝，此刻却被紧紧的握在手中，被人们有节奏和规律地在空中摇摆，仿佛是演唱会中的荧光棒，形成一道道银白色的浪花波涛。
　　没有刀的接线员小妹就拿出身边的银质或者金属刀叉，不行就拿出化妆镜，或者水果刀，奋力乘上这不可不品鉴的惊天骇浪。
　　他们高喊着，迎合着，所发出音色各有不同，但音节却是那般统一。
　　“藤丸立香！！！！”＊N
　　那是古代猿人的石器碰撞点燃的第一道火花！
　　那是富士山的雄伟喷发！

第32节
　　那是星辰陨落前最后的燃烧！
　　是宇宙坍缩沉默后瞬息而至的大爆炸！！！
　　源稚生感觉自己在执行局的任务中也未曾遭受过这般恐怖的音爆弹袭击。
　　眼前之景和他从失吹樱在丰崎第三中学看到的舞台剧录像逐渐重合，最终完美匹配。
　　蛇岐八家执行局的精锐们成了一群唯粉初中生，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咔啦……
　　电梯舱门传来动静，源稚生却仍旧背靠在电梯的一角，只见他双手抱胸，两条长腿自然伸直，脚踝交叠，面色高傲冷漠，纹丝不动，直到那门扉逐渐关闭，将他和那个狂热的大厅隔绝开来眼睛也不眨一下。
　　电梯门打开。
　　电梯门缓缓合上。
　　电梯开始下降。
　　源稚生，一动不动！
　　第34章 社恐的演讲技巧
　　发生什么事了？
　　等回过神来的源稚生再次回到十五层的时候，他抱着疑问在电梯关闭前走出一步，胳膊肘放在双目之前尽量挡住光线，双手捂住耳朵形成抱头状，面无表情地转过脑袋，旁边站着的是自己最省心的贴身秘书失吹樱。
　　她此刻靠在人群的边缘，紧贴墙壁，向着自己双手奉上一对降噪耳塞，源稚生从樱小姐波澜不惊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
　　源稚生漠然接过耳机，旋即闭眼。
　　他是懂礼貌的好孩子，换做平时他会对失吹樱说声谢谢，现在不说，只是因为他知道在这鬼地方说话，对方根本听不见。
　　举起玛格丽特，一口闷掉。
　　这水怎么没味啊？
　　源稚生带上降噪耳机后打开手机，迅速发问。
　　源稚生：【这里都发生什么了？白王复苏了，对我们的专员们使用了精神洗脑类型的言灵？又或者其实我被人抓走送去研究机构变成了缸中之脑，现在这的一切都是电子数据构成的幻觉，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他不常开玩笑的，但现在不得不开。
　　失吹樱：【很遗憾，这里是现实，白王没有复苏，您也不是neo。】
　　源稚生：【确实很遗憾。】
　　源稚生四处看看，发现大部分人都在前排欣赏着台上的少女唱跳rap，所以整个宴会厅的位置还算宽敞，于是他干脆领着失吹樱走到了整个15层宴会厅的角落。
　　把自己扔到柔软的航空沙发套中，源稚生给了失吹樱个“你可以开始解释”了的眼神。
　　失吹樱：【好的，首先是在您还在大厅内的时候，我和立香先行出去了，龙马家主和风魔家主走得比较快，剩下几位和我们是一躺的，便在电梯间里聊起了天。】
　　【立香邀请犬山贺一起去宴会，但是犬山家主婉拒了说自己老年人不适合这种场合，立香死缠烂打。】
　　源稚生：【很失礼，很藤丸立香，然后呢。】
　　失吹樱：【其他家主有些好奇立香是如何与犬山贺关系如此好的，于是发问，犬山贺就“优质混血种偶像即将统治世界”这个理论和其他家主展开了讨论。樱井家主觉得有很大商业价值，宫本家主觉得有很大研究意义。】
　　源稚生：【……我已经有点跟不上了，这是那个什么……轻……额，宅男看的小说的标题吗？算了，继续说吧。】
　　失吹樱：【立香顺势和宫本家主以及樱井家主攀谈起来，宫本家主和立香说了说有关于她血统特殊的事情，然后又仔细分析了一遍“优质混血种偶像即将统治世界”这个理论的可行性以及实践意义，结论是虽然看好但实际操作难度太大。于是立香就这么说了——】
　　——那干脆现在来试试看吧。
　　失吹樱说完这一段话后用手指了指他们旁侧十几米外的另一排沙发，那上面正坐着犬山家家主，樱井家主，以及宫本家主三人，他们当然不像是底层干部那么粗俗地挥舞着刀具发出怪声，而是单纯坐在座位上张开嘴巴，神色间流露出迷茫，也流露出一股哲学思考的意味。
　　源稚生有些烦躁了，他赶忙发送语言道。
　　【所以藤丸立香到底做了什么？！】
　　失吹樱缓缓合上双眼，细细地从回忆中拖曳出那十分钟前发生的故事。
　　……
　　十分钟前，源氏重工，十五层。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
　　少女的声音清澈洪亮，明明是每层占地面积堪比学校操场的超大办公楼，但这道声音却能够无一例外的传递到第十五层的每个人耳朵里。
　　这不仅需要嗓门，更需要勇气。
　　要知道，即便是在东京涉谷川流不息的街道喊这一嗓子，也未必会有现在这么多人投以注视。
　　能够承受面前数百数千的视线而面不改色，这已经不是社不社恐的问题了，是心脏上面安装了【久远第四加护】的问题。
　　少女飒爽地单手叉腰，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作优等生状，扫视四周。
　　“大家好，我是迟到时间两分半的藤丸立香，在座的各位朋友应该也有不少听说过我的人，原本我听说今天还有为我准备的庆功环节。但奇怪的是，我心怀期待与悸动等待了三分又四十三秒，结果却没有人来找我搭话！”
　　少女话音刚落，在场之人都不由地露出尴尬的表情。
　　没办法，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黑道大哥大姐们本来是想着少女露面的时候就冲上去问候一番，查查她是什么成色的，但谁能想到——
　　这人竟然是和三位家主一起下的电梯！
　　三位啊三位！
　　刚开门的时候大家都屏住呼吸后退三尺，又哪来的胆子上前盘问？
　　而这种尴尬的情绪蕴育数秒，少女便再次开口了。
　　“就这种现象而言，我方才注意到在座的各位似乎都是熟知，已经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交际圈，所以我才会插不上话吧？”
　　少女准备好了一个心理台阶，众人情绪平复，内心感慨少女之贴心。然后就在这落差的瞬间，少女丝毫不歇息，开口便是一道惊雷乍起。
　　“所以，我干脆就到前台来自我介绍了！”
　　“反正按照流程过十几分钟后源稚生老大也会让我上来演讲，那我就提前献丑了！”
　　少女那柑橘色的瞳孔放着光，气势不断攀升，犹若斗宗强者踏空而行，缓缓落步。
　　只见她梳理自己的深黑领带，双手摊开，竟是比划波涛云涌的姿态，仿佛天地之间的查克拉在手上汇聚，螺旋，形成丸子的形状。
　　“本人姓藤丸名立香，就读于丰崎第三中学，是23代学生会长风纪委员长校园英语角主持人排球社社长体育器材管理员街道办事处荣誉会员妇女委员会第三支部小队长初三三班班长以及心理课小助手！兴趣是健身，练习徒手格斗和学习神话历史！今日能够和各位在此相遇实乃荣幸，是妙不可言之缘，希望我们能够从共同进行BrainStorming开始，深刻理解蛇岐八家发展理念的concept，对未来趋势给出idea，在年轻一代的innovation和大前辈们的experience之间构建出良好桥梁，实现win-win关系！”
　　她在说什么？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那么雷同，他们左顾右盼，他们不知所措，他们被水淹没，但至少这是一个善于满嘴跑火车的形象立了起来，并且印的很深刻！不由得开始投以注意。
　　也有人的看出了少女故意用小学生都能看懂的日式英语来填充内容，再度感慨其甚是贴心之处。
　　竖起形象，吸引注意。
　　“我知道各位仍旧心存疑惑，胸怀质疑，因为合作和信赖的基础是彼此对等的关系。”
　　少女开始漫步，伸出她白皙的手臂挥过半周，指向每个在场的观众。
　　“在此处聚集的各位前辈无不是为家族贡献，竭尽心血，灼烧筋骨，年月流逝，那是各位在蛇岐八家这硕大的帝国所添上的一砖一瓦，在这擎天巨人上勾勒的一笔一划！”
　　“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对于家族的价值，而我不过是一个初来乍到，徒有虚名的后辈。莫说各位，就连我自己都无法信任自己在与猛鬼众的战争，在这避无可避的激战中能够掀起波澜。”
　　只见少女一拍桌子，明明她面前只有空气，却愣是靠着优秀的肢体语言表现出一副讲台震撼的模样。
　　“事实上直到五天前，我才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任务，任务结束后收到了源稚生老大的短信，内容是要求我提交一份任务陈述书。老实说，没有格式模板这点让作为初中生的我深恶痛疾。”
　　微妙而善意的细屑笑声从各处传来，几位经验老道的家主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刚才这句话颇有心思，在拉近关系的同时将自己是源稚生直属下属的身份再一次强调，这是一种简单的心理暗示。
　　藤丸立香代表的不是“执行局新人”而是“执行局局长源稚生的风向和指示”，成功避免了“你jb哪位啊？”这样情绪的冒头。
　　树立威严，让人不仅将话听进去，还强迫思考。
　　是无意的吗……
　　“于是我凭借三年来苦修物化实验课书写实验报告的经验攥写了一份，在提交后被询问了我【对于猛鬼众与蛇岐八家如今形式与未来发展方向的思考】，据说这是每一个入驻蛇岐八家的新人都会被提到的问题。”
　　底下众人无意识地点头，认同感上升。
　　而浑然不觉，这是变奏的前兆。
　　下一刻，少女摊开的双手此刻改变了形状，竟然是兀然化作了手风琴的姿态！眼神凝实如同出笼之狮！
　　“我是这么想的！”
　　ん？
　　流向，改变了！
　　第35章 藤丸桑不善言辞
　　“翻阅历史便会知道猛鬼众和蛇岐八家本质上都是同源，我们的根都通向那伟大存在的血脉，我们之中有人会化作高贵的混血种精英，有的会堕落为卑劣的鬼，这无关信仰与自我，只是一场单纯而残酷的选拔。”
　　平台之上的少女飒然平静地说出开场白，在场有些人却已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知道少女说的是对的。
　　混血种是龙类与人类的混血，而在日本的混血种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来源于龙类中那最为尊贵的两位王之一——白王。
　　白王的血脉几乎堪比那位最初的王者，自然要比四大君主还要高贵。这是日本混血种的辛秘，外界并不知晓，凭借着这个优势，日本其实是世界上优秀混血种最多的土地，在这个地方孕育了无数怪物。
　　但这种优势必然也会带来迫害，强大的龙血意味着能够更加简单地侵蚀人类基因，能够挺下来的混血种会成为当世的精英，挺不下来的则是会堕落为“鬼”。
　　猛鬼众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被那崇高的血诅咒了，不只是身体，连同灵魂一并！生而为鬼，也渴望就此坠落，任由血脉溯源，最终化龙！
　　藤丸立香捕捉所有人的表情，即便是几位家主似乎也眉头紧锁，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们做到这个位置之后肯定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也很自然地得出了结论——
　　猛鬼众是杀不死的。
　　“他们就像是我们的影子，而没有人能够杀死自己的影子，所以即便是千年过去了，我们也未曾彻底灭绝猛鬼众的存在！”
　　少女继续说下去，没有给众人反应时间地揭开那残酷的现实。
　　“千年过去了，曾经受尽鄙夷的恶鬼逐渐化作蛇岐八家挥之不去的阴影，化作仿佛无法抗衡的‘诅咒’，仿佛只要停下屠戮的刀扪心自问，便会发现那是杀不尽的梦魇。”
　　声音由低向高昂升起，如攻城的铁锤敲击在座之人的心理防线。
　　“我们或许得自问道，千年以来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我们就能够做到？”
　　那是一片死寂。

第33节
　　仿佛大军对峙鼓声雷雷，密密麻麻的战士乘骑冲锋互相挥刀刺戟一并倒下，只留下血腥枯竭的尘沙与尸体遍布的战场那般沉寂无声，所有人感觉心脏上仿佛放了重物，难以动弹。
　　他们本可以自我欺骗，就这样在家主的命令中度过自己作为执法人，作为家族一员的人生，平平淡淡地工作直到老去，又或者抱着断裂的武士刀，死在猛鬼众的爪牙之下，拿着家族的抚恤金驾鹤西去，将目标留给后辈。
　　但此刻真相被揭露，众人不由得心情低沉，因为他们不仅死前看不到那孽缘终结的一刻，现在连死后的念想都没了。
　　没人怪少女说话刻薄，但现场的气氛此刻无疑沉到了谷底，几位家主暗自咂舌，樱井家主更是紧了紧肩膀，靓丽的脸上写满寒意。
　　驰骋商界的她又何尝不懂得被打击的士气难以恢复，现在这局面让她上去讲话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侧头看了看周边几位家主，宫本家主脸色也很凝重，但总觉得他似乎比自己要更加相信那位少女，为什么？就凭他亲自分析过少女基因序列的异常吗？
　　犬山家主更是奇怪，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少女的实力，就那样像个宽容的长辈般乐呵呵得看着。
　　你又是为什么？藤丸立香是你私生女？
　　樱井家主受不了了，她松开手臂身体发力打算站起，强行中断这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氛围。
　　但就在此刻——
　　“为何要低头？”
　　打破沉默的，是简单的询问。
　　众人为之一愣，本能地左顾右盼。
　　“再一次询问，为何要低头？”
　　少女的声音洪亮清澈，想晨露从叶芽滑落在池塘中央泛起波纹，像彻绿的草原上层层拂过的风暴，她有力地践踏地面前迈一步，声音震动化作信号被运放电路扩大，最终传到每个人耳中。
　　“这里明明是应该回答的地方吧？我们为什么能够做到，答案不是很简单吗？”
　　少女理所当然地语气吸引众人目光，视线被少女双手化形的空气手风琴吸引，无法挪开。
　　“千年以来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我们就能够做到？错！正是因为这场仇恨持续千年，所以我们才能够获胜！！”
　　就像成步堂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就像苗木诚的子弹已经上膛，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刀撕裂之前弥漫的空气，轻松席卷全场。
　　“千年绝非是我们屈辱的过去，失败的证明。恰恰相反，那是历史的沉淀，是时间长河的重量，是无数武士用生命与鲜血浇灌而成的胜机！”
　　“千年以前，我们和猛鬼众同样沐浴龙王之血，我们互相啃咬撕扯，用原始而野蛮的方式互相残杀！”
　　“时光流逝，堆砌的生命已经数不胜数，我们形成了组织，为了更高效地将恶鬼拖向地狱的深渊！”
　　“再然后，我们扩大规模，每一代的‘皇’带领我们一次次将猛鬼众击倒在地，让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免受灾厄！”
　　“我们经历过沉重的打击，也曾一度接近破灭的边缘，但我们都挺了过来，千年之后，是现在的我们——”
　　少女嘴巴像机关枪，肢体动作夸张而激烈。
　　“源氏重工是我们的根据地，一座屹立在东京中央的高耸建筑，我们在太阳之下彰显着权与力，那曾经和我们互相吮吸腥臭浓血的怪物却已然躲藏在这座城市的角落，这是为什么？”
　　“答案很单纯，千年的发展已经让我们拉开了差距！现在的我们有辉夜姬，可以时刻监视着这座城市的所有动向，只要有人接触网络便会被我们察觉设下陷阱，一网打尽。”
　　“我们有前所未有充足的人员，只要正面开战，我们就能把枪炮和武士刀塞进那些恶鬼的皮炎里！！”
　　粗俗的话语让这些糙汉子又惊又喜，有的人涨红了脸灌下一瓶山崎伏特加，振臂挥舞大声叫好，一呼百应！而藤丸立香抓住的就是这个机会，她轻松把握住这个情绪升腾而起的瞬间，视线腾挪，开向舞台的一侧——
　　“我们有樱井家主！庞大的的商业帝国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如雨的黄金让我们盖起一座又一座军事堡垒，扩充人员，加强设备，储备战力！”
　　“我们有宫本家主！科技的巨擎才是我们通向胜利的石中剑！我们无法彻底拔除猛鬼众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诞生，但那是过去了！如今蛇岐八家的基因工程已然可以实现生育前龙血比例检测，可以实现诞生后的基因缺陷改良！根除猛鬼众已然不是纯粹的绝望！”
　　两位家主蒙了，他们原本还只是座上宾，是在场之人遥不可及的掌权之人，也是与他们心之距离相距甚远的先驱者，他们平时能够得到的只有敬畏，恐惧，惶恐的鞠躬，何时得到过现在这般炽热的注视？
　　双目通红，满面红涨，就像看到再世父母一般诚挚。
　　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少女随手的示好，被群众的情绪轻易感染，陷入思考和沉默之中。
　　演讲还未停滞，少女又将手伸向另一位家主，言辞激烈。
　　“我们有犬山家主！他为我们……为我们提供了赏心悦目的莺莺燕燕！为我们提供了生死搏斗后足以流连忘返的迷幻仙境，那是武士的幻想乡，是最后的圣地，是旅途劳顿时歇息的桃花源！是我们必定用生命以守护的底线！”
　　男性执法人们掀起的声浪已经是压都压不住了，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向空气挥手击拳发泄赞同的情绪。
　　但不知为何，连部分女性家族成员都跟风地发出尖叫。
　　热情化作的正弦曲线接近顶端，少女也加快步伐，用力收臂握拳给出一个强烈的情绪信号，随机伸出一根手指面色也跟着狰狞。
　　“先人们在这片大地上建立起一个帝国，它受孕于真挚的理念，并献身于高尚的理想。在那名为理想的灼日之下是猛鬼众阴冷作祟的阴影，是匍匐逃窜的邪徒！
　　这一场持续千年，神圣却血腥，残酷却无可逃避的内战！以考验我们或任何一个受恩于家族的武士是否能够长久地，高傲地，自豪地生存下去！
　　世世代代的沉重枷锁束缚我们彼此，那就摧毁它！
　　把它砍断！切开！剁碎！
　　不是过去，不是未来，就是现在！就由我们这一代亲手结束那千年之久的仇苦，用我们手上的剑，用我们胸膛内流淌的血！”
　　手指指天，少女赤色的发丝在光下犹若烧灼的烈日！点燃每一位观众的灵魂！
　　语调压下，气氛直坠，但随之就是气息一顿，话锋一转。
　　心脏如同雷鼓，血液迸发输向全身，少女像西方戏剧中即将落幕的骑士般发出前所未有，绝唱般高速吟诵！
　　“如果你们没有自信做到，那就相信你们身后的同伴！相信仍旧在前线奋战的前辈！相信那些曾为这场宏伟浩瀚的旅途献出生命的先人！相信那漫长的历史所堆砌而成的巴比伦塔最终会通向云雾之上的圣堂！而我愿成为那胜利中的沧海一粟！”
　　“我这个人不善言辞，所以便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刚巧我迟到两分半，就以此作为自罚表演‘一发技’吧！”
　　“藤丸立香，行きまーす（出击）！”
　　少女说罢便甩下麦克风，接过之前吩咐失吹樱拿来的武士刀，手握刀柄平放刃锋。
　　迎着人群的视线，她走出几步，那块的人潮便会溃散开来，人们不是惧怕，只是纯粹地被勾起了好奇心，被抬起了兴奋之情，想知道这个满嘴顺口溜的少女能够做些什么，要表演什么。
　　只见藤丸立香最终停在了“一座高塔”之前。
　　那是字面意思的高塔，但是本质上由玻璃瓶装的啤酒构成。
　　从地上开始垒起，一层又一层，最终超越了在场各位的平均高度，停留在两米左右的高度。深褐色的玻璃瓶排排堆起，就像是源氏重工的外型，那个在黑夜中比任何建筑都要深邃漆黑的柱形高楼。
　　少女左手握住鞘口，小指押，擦左腰带，左肘向后拉去，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鞘引便以完成。
　　在后排一直默不作声的犬山贺此刻终于是瞪大眼睛，流露出诧异。
　　嘶……——
　　吸气，调整呼吸。
　　少女从未专业性的深入过剑道，前世的她也没有那么厉害的才赋在拳脚之余掌握这些，但这一辈子的少女不同。
　　她的观察力继承前世那庞大的经验，她的肉体在十数年的磨练中趋近于完美的掌控，虽然这辈子只见过一次，但她确信自己能够复刻而出。
　　猛鬼众，风间琉璃，拔刀斩。
　　瞬即将胸口贴膝，依左耳高度刀持水平，右手肘向内弯，踏足震地，长刀挥去，拖拽出无限拉长的白光，少女的身影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人们在这肃静的刹那之中看见的是如同静湖沉月的圆弧。
　　那并非是一刀，因为当万物俱籁的瞬间，他们能够看见少女再度挥刀，那座啤酒楼便又飞出一片碎屑。
　　就如同少女所说的那般，她只是在做一个酒会迟到后应该表演的“一发技”罢了，而这个技术的名字叫做——
　　抽桌布。
　　如同起名字那般简单，只是在桌子上盖好布料，然后再在上面放上重物，玩家需要手捏桌布迅速发力将其抽出，而让在上面的东西不倒。
　　这个操作的原理非常简单，只是初中生都知道的惯性，以及受力分析罢了，只要拉力大到可以忽略桌面以及重物的摩擦力便可以成功。
　　而换成拔刀斩，想必是想要切掉一层啤酒瓶盖然后保持其他不倒下吧？
　　的确，如果速度够快的话，上面一层的啤酒就会垂直落到下面，最终形成新的平衡态，但这难度却远高于抽桌布。而少女所做的——是几乎同时斩出数十道！将十几层啤酒塔所有阶层的瓶盖水平斩断，片毫不歪地让其凭空矮了十几厘米！！
　　然而，在场之人却没有机会为之惊讶了。
　　因为他们分明看见，那飞溅出去的啤酒瓶盖竟是在空中相互碰撞击打，画出复杂交错的线条后纷纷撞击在背后的白皙墙面上，镶嵌其中，勾勒出清晰可见的图样。
　　上面写着……
　　少女回到台上，身后是酒瓶盖摆出的图案，而她拿起刚才的麦克风，说道。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蛇岐八家执行局新生，藤丸立香——”
　　【よろしく】
　　“请多关照！”
　　鞠躬。
　　先一步到来的是沉默，与之前所不同的沉默。
　　旋即只见人群中有两人率先反应过来，一人气质猥琐，一人手扶眼镜，他们对视一眼迅速跑至人群两翼，蹲下身子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而出。
　　“藤丸立香！！！——”
　　以此为起爆点，人人纷纷开始迎合同调，沉默被暴风般的咆哮吞噬殆尽，连同人们的理智一起。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没有人能够逃离这庞大的群体效应。
　　余下的，只是噪声。
　　第36章 源稚生的过去
　　晚风拂动源稚生的发丝，冷峻青年右手双指夹着一大瓶伏特加在半空摇晃，旁边放着一骡的空瓶，青年手肘靠在白皙的石制栏杆上眺望远方，耳朵边放映的是辉夜姬智能推荐推荐的Destiny·太阳の花·。
　　据说这首歌是TV动画《怪医黑杰克21》的片头曲，由岛谷瞳演唱，源稚生不看动画，但他也直到怪医黑杰克的名头，他妹妹有说过自己和男主气质莫名有点像。
　　看起来一样面瘫冷漠不近人情。
　　……呵呵，也不知道这算好事坏事。
　　但至少，源稚生从未这般喜欢怪医黑杰克，能够帮他把身后宴会厅嘈杂的音浪阻挡，不愧是神医。
　　“老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神医，李在干甚嚒神医？
　　源稚生在心里憋屈地怒吼，但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漠地回过头来看着藤丸立香。
　　两人身处的位置是源氏重工十五层宴会厅的外沿设施，一座颇具欧美风情的小阳台，象牙白的浮纹栏杆，密布盆栽，两盏昏黄小夜灯，颇有小资格调。
　　这显然是个躲避酒会的圣地，源稚生本想靠着此处神圣的at立场保护自己，却不料还是被贼人所破了，心想到这人是自己亲手招募的，按照逻辑来算还是自己的“家臣”，只得应酬道。
　　“你的演唱会结束了？”
　　“当然，已经安可六次了，一个晚上七次的性情之人只存在于小说中。”
　　少女认真地摆手。
　　“……你还没把说话方式切回来吗，荤段子不适合你。”

第34节
　　源稚生捂住脑壳，头疼地吐槽着，但回应他的只有少女不知悔改的嬉皮笑脸和没有诚意的道歉。
　　“抱歉抱歉，不过我不是说了我找老大你有事吗？”
　　“找我？什么时候？”
　　他把头扭了回去继续眺望夜景，黑幕之下的东京完全没有沉息的迹象，车灯流水而过，如同成群的萤火顺着光循迹飞舞，源稚生的视线便也跟着跑。
　　他无所谓那些萤火飞向何处，只要赶紧把他从这个怪诞恐怖的宴会里拉出去就好。
　　他的思维有些跳脱了，或许是因为旁边有成箱被喝掉的生命之水，虽然龙血会帮他过滤，但不会帮他完全滤干净，不然他们现在应该在研发相应的科技产品，就叫做【社畜应酬の胜利契约之剑】，一定大卖。
　　脑袋飘飘的源稚生听见了少女的吐槽声。
　　“我不是刚才在神社的时候就和老大你说了吗？下属的报告转头就忘，回首就是推卸责任加‘我不记得’，老大你作为未来的掌权者已经颇具雏形了啊。”
　　少女抱拳啧啧称奇，直乎人不可貌相，然后未等青筋暴起的源稚生发难，抢先一步开口道。
　　“是关于黄金瞳的事情。”
　　“什么？”
　　被询问的源稚生耐下了性子，他超级混血种的大脑方才在飞速运转，模拟出了三千七百五十四种可能的话题，并且全部拟定好了蒙混过关的答案，但显然黄金瞳这个关键词他没有想到。
　　他以为以少女的性子最多问问“您吃了吗”之类的。
　　“就是说——”
　　藤丸立香也跟着过来靠在栏杆上眺望远方的建筑群，把嘴靠在高脚杯的边沿喝了口樱小姐给自己打的橙汁，闷闷地说道。
　　她把自己发现的问题说了一遍，包括自己没有黄金瞳，没有言灵，甚至没有血之哀的事情，源稚生就那样默默地听着，像个扎根在阳台上的柳树。
　　“这样吗……”
　　源稚生发现这件事意外正经后便自己也跟着正经了起来，顺带想起了自己原本答应橘政宗要问藤丸立香言灵的事情。
　　说起来我之前都忘了要问她言灵这回事了……
　　我不会真的有当领导的潜力吧？
　　“老大，我都十五岁了还没有觉醒写轮眼，这正常吗？”
　　源稚生回神，瞟了眼少女苦闷皱起的眉梢，语气缓和道。
　　“也不用这么担心，有可能只是因人而异，有的人到四十多岁才觉醒……等等你刚才说的是写轮眼吧？”源稚生眼睛眯起。
　　“欸，但是没有觉醒黄金瞳就用不了言灵了吧，言灵不就和超能力一样吗？明明是超级人类却没有超能力，哪怕是好莱坞制作这个角色也卖不出去吧？”
　　生活不易，少女叹气。她从黑色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了吧台那边可以自助领取的苏打饼干，打开包装后一片片塞入口中，顺便递给源稚生。
　　“……黄金瞳的觉醒因人而异，大概有几种方式，自然觉醒，有人咏唱龙文引起共鸣，或者是强烈的精神刺激，后面两个最好是一起来。”
　　源稚生想了想接过一片尝了口，是法式香草熏烤羊排口的，很怪。
　　“嗯，这个我也在资料里看到了，那老大你是什么哪种？”
　　藤丸立香推进话题，她可不是乱出招的，自从她进了源氏重工的大门之后她就知道这里遍地都是试探，是心眼，是想看她藤丸立香遭遇滑铁卢闹笑话的异端审问官。
　　所以今天的藤丸立香姑且打算认真点应付他们，赢得几位家主欢心，获得新生代蛇岐八家成员的支持还不够，她打算打出perfect combo，顺势把执行局局长的老底给掀了。
　　不过最大的原因其实是现在还保存在藤丸立香家里的，那件染血的外套。
　　那个故意将血送给自己，长得和源稚生有几分相像的妖艳少年，猛鬼众的谜语人龙王。
　　现实不是拍电影，藤丸立香感觉对方不直接告诉自己真相应该有他的理由，反正刚好藤丸立香也没觉得那边才是“好人”，所以她决定自己查。
　　就从她的老大开始查起。
　　“龙文共鸣，我在十几岁被接到蛇岐八家之前都是住在山里小镇的普通人，被老……橘家家主来到这边之后才觉醒的黄金瞳，然后被重点培养。”
　　源稚生不知道藤丸立香的几十层心思，但他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他想起来了。
　　黄金瞳的觉醒会带来巨大的身体能力提升，他也是那个时候才成为人人惧怕的“皇”，而藤丸立香因为一直有着离谱的实力体现所以他才没记起，但现在仔细想想这人居然是还没觉醒黄金瞳就和自己差不多了吗？
　　而且没有言灵，也就是说外面那个狂热粉丝效应真的只是靠那个什么……“优质混血种偶像即将统治世界”理论？
　　源稚生突然想起来宫本家主他的团队给出的结论，精神元素对应少女那超乎常人的感染力和统治力，人类基因的优越对应她超越常规混血种的肉体控制能力……
　　骗人的吧？
　　虽然源稚生也有从未给外人表现过的底牌，但即便如此少女也是足够惊悚得了。
　　“欸，那老大你在小镇那边有朋友吗？”少女发问。
　　“没有。”
　　源稚生即答，然而当他斜视藤丸立香时竟发现她在抹着眼泪。
　　“……你哭什么？”
　　“我只是意外……老大你十几岁才被接过来的对吧？”藤丸立香做作的抹着眼泪，悲苦地说。“以老大你这种面瘫冷漠的气质，又交不到朋友，难以想象你到底度过了怎么样痛苦的童年……”
　　这个王八。
　　嘴角抽搐，源稚生感觉自己收到了来自现充的人身攻击，并且自己无法反弹，很是烦躁，于是他下意识地反驳道。
　　“那还真是谢谢关心，但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里没有比童年时期更爽快的日子了。”
　　他的话一气呵成，直到说完了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动作轻微快速到一般人无法察觉。
　　藤丸立香不是一般人，她初三三班的，但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现，随口地说道。
　　“欸～既然不是因为朋友又过得很开心，那就是家人喽，母亲？”
　　“我没有妈。”
　　“对不起！”
　　少女瞳孔震撼。
　　啊咧，这个对话是不是曾经发生过。
　　藤丸立香皮不笑肉也不笑，她感觉自己像是要揭开一个不得了的真相了，但她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和地位能不能稳得住。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习惯了稳不住也得稳的局面。
　　“……是弟弟。”
　　一段沉默后，源稚生终究还是松口了，他的嗓子可能喝多了伏特加，显得有些沙哑。他可能无自觉地抓了抓脑袋，那是一种烦躁的潜意识反应，但他表面上却强装着自己不在意。
　　“刚好你也算是正式加入执行局了，既然要成为执法人，光会说是不够的。我来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他又提起一酒瓶对吹，高度数的酒精在他这就和肥宅快乐水差不多，一样上瘾，一样恰到好处的刺激。男人语气淡的像放了气常温下保存七小时的可口可乐，仿佛那是着别人的故事。
　　“我和你这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怪物不同，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被族内认定为了当今日本范围内血统最为崇高的混血种。很显然的是，既然不是凭空诞生的，那么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必定不会是庸人。”
　　“超级混血种？”
　　“嗯。”
　　之后，源稚生和藤丸立香讲述了一个故事。
　　他小时候，曾经和自己的亲弟弟生活在山中小镇之中，那时候的源稚生没有觉醒黄金瞳但依旧凭借混血种天生的素质在村子学校里当着全民男神，篮球队队长，而他的弟弟据他所说是一个乖巧的，听话的让人心疼，长得比较清秀稚气的孩子。
　　他们本来和其他人没有区别，虽然没有母亲，养父是村子里有名的专门以倒卖孩童为生的粗鲁男人，但两人相依为命姑且过的算挺开心。
　　但这一个看到开头就知道结尾的故事，它必然是是一个悲剧。
　　因为……
　　现在在这里的，只有源稚生一个人。
　　“我是十六岁那年进入家族的，在那之前我一直幻想着自己会成为正义的伙伴。”男人声音幽幽，仿佛随时都要从这个十五层的高楼飘下，消散不见。
　　“来到家族的契机是橘家家主，我的第二任……养父？反正，在那个镇子上，我能够说上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橘家家主，在摊牌前，他一直谎称自己是个一般上班族，来镇子上只是做做广播体操。”
　　藤丸立香闹钟回忆起那个让自己看着有些不舒服的大家长心里思绪流淌，但她没说话，只是继续听着。
　　“十六岁的时候他说我的生父是蛇岐八家上一任中很有名望的人，我的血脉是很尊贵的，让我搬去东京当个黑道，最初还当正义伙伴的我当然不愿意，但最终如你所见，我站在这了，而我弟弟被留在了那边。”
　　瓶口送到嘴边却传没有意料之中的味道传来，源稚生后知后觉地放下空了的伏特加，深呼吸道。
　　“之后的剧情不难猜吧？”
　　“……真是个沉重的的故事。”
　　男人点了点头，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给出了伏笔。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宿命，那是高贵的混血种和堕落之鬼之间避无可避的厮杀，源稚生是蛇岐八家未来的继承者，他身上自然缠绕着那种命运【fate】。
　　他是高贵的混血种，蛇岐八家的“皇”，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那么他的弟弟是什么，又为什么避而不谈，那就不言而喻了。
　　“在稚女变成鬼之后杀了很多人，所以我亲手杀了他。”
　　源稚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异常流利顺畅，仿佛要做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但效果不好，像个在暴雨的夜晚强撑着悔恨，攥紧拳头把手心磨出血沫的小男孩。
　　“他对我很重要，但我依旧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我不知道正义的伙伴会不会这么做，但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了。”
　　“所以我希望你说的都是对的，藤丸立香。”
　　源稚生直直地看向那个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的少女，平静如同死水的声音逐渐回温，少女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类似于温柔和感谢的情绪，但更多的是决绝。
　　“不会再有更多牺牲品了，我们要赢下来这场战争，就在我们这一代，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宿命就在这一代结束吧。”
　　藤丸立香珍重地点头。
　　“我不会撒谎，所以我会尽全力做到我该做的。”
　　“那就好……我先回去处理点事务，你继续和下面那些专员联络感情吧，注意别和关东支部的人走太近就好，那些人都是变态。”
　　源稚生卸下心事地从藤丸立香身边走过，虚拍了两下她的肩膀，旋即背对着她离开了阳台。
　　他其实一直都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对少女说这么多。
　　他和乌鸦夜叉都说过那个小镇的故事，但从未提及过他的弟弟，甚至连樱也没有说过。但今天他第一次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橘政宗以外的人。
　　酒精摄入太多了？开口前被少女自己察觉到了？又或者是因为少女的那番演讲终于给自己指明了些许方向？
　　好像都对，但或许更重要的是橘政宗在神社里说过的那一句话吧。
　　那句话就像是针扎的一样，扎中了三个人。
　　我们……都是怪物。
　　怪物之间，才能互相理解。

第35节
　　第37章 战争的序幕曲
　　门被关上，藤丸立香目送源稚生的背影，接替了他原本的位置靠在栏杆上，和少年的深沉忧郁风不同，她是背靠栏杆，手肘分别往后背靠去，面向着繁华热闹的大堂，甚至饶有兴趣地和里面看过来的人挥手打招呼。
　　他们都是怪物，但却完全不一样。
　　正因为完全不一样，所以藤丸立香才会……
　　“嗯……完全说不出口啊……”
　　少女突然仰着脑袋，语气幽深。
　　“作为一个故事，疑点太多了。”
　　没错，她听完了源稚生的童年悲惨小剧场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同情，这对于同理心很强的少女来说简直罕见，但没有办法……
　　疑点不能说随处可见，只能说遍地都是。
　　或许对于源稚生来说，那是一个永远不想回忆起来的噩梦，所以他才会觉得没什么问题，而他从未和别人分享过这个故事，所以从未有人对这个看似悲情的故事提出质疑。
　　但是今天破例了。
　　怪物遇上了另一个怪物，所以他无意识地倾诉着自己的孤独，但也让藏在那孤独背后令人细思极恐的东西不自觉流露了出来。
　　问题一，源稚生的亲生父亲的具体身份？源稚生在回忆录中并未直接诉说，而橘政宗也没有讲，只说那是一个高贵的人。
　　假设这是正确的，源稚生提到过他刚见到橘政宗那会他并不是什么大家长，相反，他在家族中地位并不算高，还自嘲为一般上班族，那为什么那所谓的“高贵的人”要唯独请求橘政宗这个地位不高的人庇护自己儿子？为何家族里面其他的人全部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就这样让橘政宗随意接触一个血脉高贵的继承人。
　　问题二，橘政宗主动说起源稚生高贵的血脉，那和源稚生同等级的他的弟弟，那个叫源稚女的男孩为什么没有被带去东京？哪怕是一个家族内不需要两位“皇”之类扯淡的说法，那至少也该接送到东京做个普通人稳定源稚生也没有什么难度才对。
　　问题三，既然在已知源稚女可能也为“皇”或者“鬼”的基础上，又把他放在小镇上，为何没有派人监管他？源稚女的血脉是岛内最为恐怖的血脉，和猛鬼众战斗这么多年的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会不知道要看关他？放任他变成恶鬼后行凶这么久？
　　藤丸·年纪虽小但智慧却异于常人·立香点着脑袋，换了一个角度思考。
　　从目前的情况分析，那天见到的猛鬼众龙王，风间琉璃很可能就是源稚女，也就是源稚生的亲弟弟。他现在的情况无疑是被救了下来。
　　从刚才源稚生的说法中来看，他是确信自己杀了源稚女的，那他至少有伤到其致命处才对。
　　即便如此仍旧活了下来，那只能说明源稚女在被杀之后没多久就得到了救助！
　　如果从这个角度思考……
　　首先，救助他的人是谁？答案很简单，现在的源稚女是猛鬼众龙王，那么他消失的这几年很显然就和猛鬼众息息相关，猛鬼众大概率就是救了他的组织。
　　他此刻是猛鬼众的龙王，那么能统领他的就是……
　　将棋中最大的子，王将。
　　这不难猜，猛鬼众既然作为蛇岐八家的死对头，自然也想要皇血才对，而按照现在的结果反推，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了源氏兄弟的所在之处？
　　而知道这件事的……
　　蛇岐八家只有橘政宗。
　　说到底，橘政宗作为大家长的出行猛鬼众不可能不关注，他怎么敢去了那个山中小镇后又把源稚女留在那里？一个当上黑道大家长的人会犯这种疏忽？
　　就算他当上大家长之后有绝对自信靠辉夜姬等设备碾压猛鬼众的情报收集能力，隐瞒出行，他当上大家长之后，猛鬼众必然会去查询他年轻时无关大小的所有事情，就会知道他频繁出现在那个山中小镇，和源稚生有所接触，而对方是此时执行局局长！
　　更何况他有什么自信相信蛇岐八家的情报功能，要知道藤丸立香第一次的任务可就出现内鬼……
　　内鬼？
　　藤丸立香突然注意到，自己的第一次任务是乌鸦和夜叉两人擅自安排的内容，任务请求就算往上汇报，也只会经过源稚生，以及和他同级或者更上面的人的手中。
　　也就是说，内鬼起码是八大家主的水平。
　　结合上述的问题来看，最大的可能性……
　　橘政宗就是内鬼？这才能解释他的弱智行为，他和猛鬼众有联系，故意分别培养了源稚生和源稚女？但哪有家主当对面内鬼的？！
　　目的呢？地位，名声，钱财，肯定不是这些，猛鬼众有而蛇岐八家绝对无法拿到的……
　　成为真正的纯血龙？橘政宗的目的是成为龙类？
　　……
　　藤丸立香猛吞一口橙汁。
　　还不能这么快就下判断，哪有人来社内报道第一天把所有事情推理出来，把大家长老底掀了的？藤丸立香又不是什么推理大师？她只是得出了现有情报所指向最可能的结果，而这里最让她信服的竟然是她自己的直觉。
　　毕竟是经历了人理之旅的救世主，她看人的眼光可不是摆设。
　　但这终究不是铁证，而福尔摩斯说过，演绎法是不能提前假设某个人犯罪的，他们只用排除……
　　等等，福尔摩斯？我有召唤过他么？
　　藤丸立香的脑袋中，某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她隐约觉得那是一个英伦风格的男人。
　　……
　　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排除。
　　无论怎么排除可能性，橘政宗在这故事里都担当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角色，简直是漏洞百出。而想要进一步推动真相的话……
　　前几日得到的风间琉璃的血液鉴定结果，显示的是查无此人，但如果藤丸立香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按理来说应该会在里面检测出和源稚生相同的基因成分才对。
　　但日本都是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地盘，如果橘政宗和那个王将真的有问题，那在这的话藤丸立香估计会被完全监视，不能实际操作。
　　想要逃脱监视，只能是出国……
　　想到这，少女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有答应过【社畜の救世小队】要去中国玩来着……
　　就今年找个机会去吧。
　　而这边自己先尽自己所能……
　　藤丸立香突然觉得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提前进入迦勒底几个月的自己，靠着惊人的观察力推测出了雷夫教授有问题，但碍于身份低微，根本不会有人听自己的推理。
　　所以，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在族内提高影响力……
　　好像已经在提了？
　　嗯，果然自己的努力都没有木大阿！
　　藤丸立香算无遗策！
　　这么想着的少女突然整理起衣襟，如沐春风，她突然大步走进大厅，迎着很多人的目光高举那橙汁色的高脚杯大声喊道，如长坂坡上的张翼德将军那般豪迈痛快。
　　“来人！战个痛快！！”
　　“战！战！战！”＊N
　　已经迷醉在酒精当中的文职人员不少，执法人倒是职业素养极高，虽然也多少沾了点酒精，但维持在还有警觉的状态，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们在情绪上已经嗨了起来，像刚看完演唱会余劲未消的粉丝。
　　藤丸立香呼得一声就上去和路过的陌生人碰杯，碰一次就说一个祝酒词，然后豪迈畅饮鲜榨橙汁，气吞山河，让人咂舌。
　　但她没有嚣张多久，她去吧台前面换取橙汁弹药的时候被失吹樱抓获了，矢吹樱端正得坐在吧台前喝苹果马提尼，单手捏着少女黑色西服的裤腰带不让她瞎跑。
　　“我给你橙汁是不想让你未成年碰酒，不是想让你痛风或者糖尿病。”
　　她神情罕见的严肃，这个总是瘫着一张脸的女孩自从和藤丸立香搭档之后表情就不知不觉变得丰富了，或许是因为惊喜太多，也可能是因为那一声“姐姐”戳到了她隐藏在深处的性感带。
　　“伟大的龙血庇护我们！”初三少女丝毫不顾训斥，她像电影里信神不已的修女，更像北欧神话中为神主冲锋的女武神，举着没有一丝C2H6O的酒杯高声吟唱。
　　“……”矢吹樱用担忧中带着嫌鄙的奇怪表情看着少女，似乎看见了藤丸立香未来成为酗酒欧巴桑的未来，并为之叹息感慨。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欧派震动了一下，无视藤丸立香惊讶的表情从自己的沟壑中取出手机，失吹樱迅速开机扫视着里面的内容。
　　“让我康康让我也康康。”
　　藤丸立香靠了过来，下巴靠在矢吹樱肩膀处，整个人贴在她的背后，这让失吹樱身体猛地一僵。
　　她不习惯身体接触，更不用说亲密的身体接触，如果对她做这种事情的是别的人，现在已经在医院挂号了，但如果是藤丸立香，失吹樱又不太能狠下心来把她推开。
　　于是矢吹樱装出无事发生，默认了少女的动作，任由她阅读里面的内容。
　　意外的是，里面的内容竟然真的和少女有关。
　　【樱，上面的通知下来了，猛鬼众之前留下的尾巴暴露出了很多据点，这段时间内会很忙，上面想把我和藤丸立香两个高端战力分开，我这边用乌鸦和夜叉打打下手就行了，你多指导藤丸立香一些任务需要的知识。】
　　少女一目十行，迅速做出总结。
　　“简单来说就是我以后要和樱小姐组两人小队了？我们要抛弃乌鸦和夜叉前辈了吗？”少女语气愤愤。
　　“简单来说就是少主觉得我们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在后面偷看的乌鸦忿然。
　　“简单来说就是岂可休！”夜叉附和。
　　矢吹樱倒是看不出情绪，她向来都是源稚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她把手机合上，不悲不喜地说了句。
　　“那你们是想要再去和立香一起打一次猛鬼众龙王？你们负责拖延时间？”
　　“你可不要乱说！”
　　“打扰了。”
　　乌鸦夜叉两人瞬间退却，丝毫不见其尊严之所在。
　　事实上他们两个本来就清楚，自己只是血统一般的混血种，虽然经验丰富但真到了关键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上演一出舍命救君子的戏码，葬生火场了。
　　他们早就认清了这件事情，所以跟知道自己跟着立香的话反倒会害了她，虽然藤丸立香嘴上说着只会在有把握的时候救人，但乌鸦和夜叉看过太多了。就像藤丸立香在人理的旅途中逐渐懂得识人一样，他们也看得出立香根本不像个到了关键时刻会抛弃伙伴的人。即便会危害自己的安全，那个少女也一定会选择往同伴的方向伸手。
　　反观源稚生，他虽然也很重视同伴但只要乌鸦夜叉两人死之前来上一句“你死了蛇岐八家咋办”，他就会乖乖低着头紧咬牙关跑开了。
　　也就是所谓的人居高位，身不由己。
　　“那就拜托樱小姐喽～”＊2
　　“不用你们说。”
　　两人摇头晃脑得离开了，樱小姐也收回视线，却见藤丸立香向着自己伸出了拳头。
　　少女此时下巴搭在樱小姐肩膀处，整个人几乎贴了上来像是骑在失吹樱身上一样，伸出左手握拳，眼睛一眨一眨得望着樱。
　　“这是……”
　　“对拳啦对拳～今后我们就要生死相依同床共寝同生共死形影不离情同手足如胶似漆的呀！这就是队友的象征！就让我们二人组的名声传遍这片暗黑大陆，让听闻吾等名讳之人瑟瑟发抖以头抢地尔罢！！今后请多指教喔，aibo（同伴）～”
　　藤丸立香抑扬顿挫得说着，一边说还一边凑近樱小姐的脸，张口就来不见一丝羞耻，仿佛aibo这个词意外的戳中了她的好球区，脸上带着淡淡红晕，稍显欢脱。
　　她的确很高兴，一是因为她从来没有aibo，以前都是御主或者前辈，根本没有和她同个地位和立场的队友，这让藤丸立香感觉非常新鲜！
　　二是因为她看出来了，既然源稚生发了这条消息，把樱送过来一对一带她，那就意味着族内认可了她的水平，打算重用藤丸立香了，也就等于藤丸可以有更多机会深入这个世界的神秘侧并且爬到社内更高的位置。
　　见状，樱小姐也是无可奈何，她不喜欢人太躁热，但幸运的是她不讨厌这个燥热的人。
　　她轻轻地把手搭了上去和立香碰了碰，语气风韵温雅。
　　“请多指教。”

第36节
　　两位女孩在吵闹的宴会厅碰了碰拳，或许对于失吹樱来说她只是简单的迎合下自己看得顺眼的后辈的任性，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只是圆了个曾经的小梦想，但两人都没有想到。
　　这是一场战争的序幕。
　　……
　　顶楼，风把漆黑的制服卷起，在空中狂乱舞动，名为橘政宗的大家长已经乘上了社内的直升飞机，他布满皱痕的手紧紧握住降下的绳索，眼睛俯瞰着这座灯红酒绿的都市。
　　眼睛中的蓝并不澄澈，反倒是浑浊地像被污染的大海在死寂中沉沉地流淌，里面没有任何能够掀起波澜的色彩。黑色的直升飞机如巨鸟掠过天空，在源氏重工的头顶飞过，隐藏在历史之下的战争也随之拉开了序幕。
　　那是漆黑深水之下的暗流翻涌，狰狞的恶兽相互缠斗，撕扯，啃咬，任由血流伤裂也要持续进行着丑陋又难堪的厮杀，直到唯一的胜者亲手捧起那血色侵染后无比污秽的圣骸。
　　而他已经准备的太久了。
　　卷二：东京侠客行：少女の电波塔事件
　　第38章 我将和樱小姐一齐同调！
　　黄金梅利号，木叶村，尸魂界，死神武器工匠专业学院，毛利侦探事务所，纳萨力克大坟墓，SOS团活动教室……
　　迦勒底。
　　日本人很擅长故事的创造，电视剧，电影，小说，动画漫画，这个国家在文化输出的能力上全世界都有目共睹，而以上名词显然都指向一个“地名”，或者说“地标”。
　　他们无一例外，是某个故事的发源地，是宏伟叙事的漩涡中心，是时刻陪伴着主人公——又或者主人公所无法离开的重要归所。
　　一个宏大的故事中总需要这么个地方，让观众看到他的瞬间就肃然起敬，抖擞精神。
　　那么对于此时此刻的日本来说，那场威势盛大风雨欲来的战争中心在哪，自然是不必赘述——
　　东京时刻2006年，5月1日，傍晚7时。
　　源氏重工，三十层议会厅。
　　“针对猛鬼众的计划已经到了收网阶段，【银将】【角行】【香车】【桂马】……大部分猛鬼众的干部都已经确认身份并击杀，活下来的几个被关进了绝对放不出来的天牢中。”。
　　说话的人声音清冽凛然，冷面帅哥的形象不自主地涌现，就像是乙女向游戏c位旁边一定要站一个那种男孩，冷冷的，但背地里弱气得要死，一定有个苦大仇深的背景故事。
　　源稚生盘腿坐在一个月前他曾来过的名叫醒神寺的神社，一只手撑在黑白两色的石桌上，另一只手则是假模假样得翻阅着他早看过一遍的作战汇报。
　　里面记载了自从猛鬼众露出马尾后，这一个月来双方交手的情况汇总。
　　“据点拔除共计46个，在外形象包括但不限于海运集团，夜总会，服装企业，地下赌场，甚至还有演艺公司。我们这边损失……”
　　“什么？他们培养了什么值得称道的女优？哦不对……我是说竟然拔除了46个？看样子战场战争是我们先一步拿下了优势……”
　　回应源稚生的人自然是橘政宗，这个老人还是和一个月前没什么两样，身体硬朗，白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像个有风度的上流老头。
　　他言语间对于这场战争的进程并不算关注，显然是有意做给源稚生看的，算是一个“你赶紧上来接我的班”的信号。
　　一般人都乐疯了，但源稚生没乐，他乐不出来，吃了乐事薯片也乐不出来。刚完成执行局任务就连写一份数百页报告的男人此刻只有疲倦，烦躁，以及对社畜生活的愤慨。
　　“说实话，比起惊讶于46个据点被拔除，我更惊讶于一个月就能找到46个。”源稚生把自己写的报告扔到桌子上，态度颇为随意。
　　当然了，这个醒神寺现在只有这两人，上个月才开过家主大会，哪有一个月后就再开一次的，家主又不是什么s级英雄，说来就来。
　　在场两人一个代表着蛇岐八家地位最高的领导者，另一个则是社内最大暴力机关的头头，放到战场上就是将军来和元首兼职参谋唠唠嗑？
　　大概。
　　元首橘政宗捏了捏下巴，沉吟道。
　　“我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当你在家里大厅看见了一只蜚蠊，那就说明那些阴暗的角落里已经藏了成千上百只了。”
　　“……那绝对是世界末日。”源稚生嘴上试着想象了一下，灵长类本能得打了个寒战。
　　“呵呵呵呵，不过猛鬼众可没有蜚蠊那种繁殖能力，最多算个小野猫，只要我们挨个把他们抓起来拿去绝育，那太平的盛世也就在眼前了。”
　　橘政宗谈吐诙谐，丝毫没有黑道大家长那种传闻中的恐怖气场，但话语之间又不知道该说是温柔还是恶毒。
　　“老爹你倒是挺会打比方的……”源稚生愕然。“不过猛鬼众这次还真是莫名的急躁啊。虽然说出现了皇级混血种确实值得关注，但真的有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试探吗？”
　　年轻的执行局局长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连掩饰和消除证据都没有做，和俄罗斯黑帮的交易记录和影像记录都被保存了下来，为了突然制造交通事故和爆炸案件拖延执行局的步伐，甚至又有大量外圈人手被暴露出来。”
　　他们现在所说的是一个月前，藤丸立香出道任务时猛鬼众留下的破绽，在顺藤摸瓜之下，猛鬼众那本沉在黑水之下的密网竟然是硬生生被辉夜姬攻克撕裂，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破绽，然后以此为新的突破点越打越勇，甚至干部级都被讨伐了数人。
　　“很难想象这是那个猛鬼众会做出的判断，我最初还怀疑这是在诱敌深入的陷阱，但干部级真的是能够轻易消耗的可替代品吗……”
　　看着陷入沉思的源稚生，橘政宗脸上温和笑容并未褪去，就像是看到了优秀的后辈慢慢茁壮成长而感到欣慰一般眯起了眼睛。
　　“这也不奇怪吧，我们近几年才开始发展辉夜姬，而这股新生力量的强大超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猛鬼众一时之间防备不及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说的倒也没错……”
　　源稚生是超级混血种，但老实说他的脑子委实不算好使。如果是考试，记忆类的，那他当然可以胜任，在学校拿个年级前几问题不大，但如果要他思考谋略，考虑战术意图，以及敌人更深层次的布局……
　　哈！哈！哈！——在卡塞尔拿个a级科目证书，大概也只就这水平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脑子不怎么好使和他愿不愿意动脑子并不矛盾，看着陷入沉思的源稚生，橘政宗的眼睛里闪过莫名的神色，突然发问。
　　“说起来，藤丸君的动向如何，从上次见到她一个月过去了，有些在意她如今的情况，会不适应黑道的世界吗？”
　　“这种事情你自己去问不就好了吗？”源稚生斜眼。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也是橘政宗在给他机会，让他作为“未来的大家长”平时多关心一下下属。
　　“……她的话没有关系。”源稚生的语气并不客气，不像是在讨论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更像是在说一个对他而言不讨喜的同事。
　　但这并非贬义，能够当源稚生的同事，被他这么不客气得谈及，这执行部里找不出五个人。
　　这里面至少要需要满足以下两个要素之一。
　　一，对源稚生来说够欠扁，嘴贱还跳脱，典型案例就是乌鸦和夜叉。哪怕枪林弹雨要把他们打成筛子，在子弹穿透身体的前一刻也要嘴臭不止，对着敌人竖中指。
　　二，够强，强到能入他的眼。
　　藤丸立香属于两者皆有。
　　“27个据点的直接负责人，和樱一起在这一个月内创造了0失败率的完美记录，生擒【角行】【香车】，使用经费在执行局排最低，上报俘虏数最高，多到临时据点塞不下，一个人顶了一大半的执行局，顺带一提——”
　　源稚生抬头。
　　“她在学校保持了不至于被退学的出勤率——当然，是最低限度的。”
　　“……樱的表现也很符合你对她的期待，她今年也才不过大学生的年纪吧，真是后生可畏啊。”
　　橘政宗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现场画面，手上动作不断，档案被一个个翻过，最终停在了最后的空白上，他突然轻声疑惑道。
　　“嗯？这里记录的只有45份报告啊，46个据点的拔除记录在哪？”橘政宗揉了揉眼睛，一副怀疑自己老眼昏花的模样。
　　“还有两个小时。”源稚生回复。
　　“？”
　　盯着橘政宗困惑的注视，源稚生不紧不慢道。
　　“第46个目标点，是位于品川的大井货柜码头，由执行局第四分队负责，任务目标是猛鬼众【龙马】樱井小暮，无论生死，以及获得猛鬼众入港货物的相关信息收集。”
　　这些情报都被他刻在了脑子里，但除了这一次报告外他并不打算反复拿出来观看。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任务是必定会成功的，不会有任何意外。
　　看着源稚生长大的橘政宗自然是读懂了他的神色，面色了然。“负责人——”而源稚生也满不在乎得读出了记忆中资料的最后一行。
　　“藤丸立香，失吹樱。”
　　第39章 谁人不知，赤色将是三倍速啊！！
　　“砰——！！”
　　并不震耳的枪响摇荡，在这漆黑一片的天空下并不闹耳，但与之形成反差的，却是如欧美三流恐怖片里送出一血的龙套式尖叫。
　　此起彼伏的从惨烈叫声，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危险信号，所有此刻位于大井货柜码头的人，无不陷入了极度过剩的紧张之中。
　　东京时刻，傍晚7：32，大井货柜码头。
　　名叫宫本莲的猛鬼众成员用双手包裹住漆黑的枪身，背靠集装箱冰冷的铁皮，急促地呼吸被极力抑制，从口中吹出的热气从衣领返回，在脖子处形成一片不舒服得湿冷。
　　宫本莲，二十四岁，是猛鬼众新晋精锐，现场要员。
　　这个人物介绍中重点的部分要放在精锐前的“新晋”二字上，因为男人直到半个小时前，都一直是猛鬼众外围的成员，血统不佳，没有额外的天赋可以为组织做出贡献，加入猛鬼众不过一年，没有得到重用，今天被给予的任务也是在交易现场外围负责警戒。
　　虽然说警戒任务本身是很重要的，但宫本莲本人却不重要，因为他只是像个发信器一般的存在，每隔一段时间用固定频率的发信器向终端发送暗号，让交易中心的猛鬼众重要人物确认外围并未被敌人突破。
　　就算他本人没能拦截或者及时传递敌袭的消息，只要信号消息，里面的人就会知道有人入侵交易现场，会将阵型回缩或者考虑撤离。
　　他就是这么廉价的位置。
　　那么言归正传，这样的宫本莲如何会晋升为现场要员呢？
　　答案是相当简单且纯粹的。
　　“三十三号。西南区现在是什么情况，除了你之外十七名警戒员都已经失联，立刻汇报情况。”
　　答案是因为在场的人除了他意外都被图图完了。
　　耳麦中传来的是女性沉稳的声音，嗓音清幽若兰花般温润，仿佛能够幻想出那个身段窈窕，明眸善睐的女人就在自己面前，她挂着从容不迫的笑，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仿佛一切都不会超乎她的意料。
　　宫本莲见到过那个女人的样子，妖艳而美好，炫彩夺目得像布达佩斯路旁朵朵盛开的繁花，惹得靠近她的男人像疯了一样去靠近她。
　　女人的名字叫樱井小暮，但大部分人都不在乎这个，因为她的另一层身份要更加威慑人心。
　　——猛鬼众【龙马】
　　如果是平时，那么宫本莲一定会为龙马大人亲自和自己说话，为她细声细语的柔美嗓音而兴奋地找不着南北，但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恐惧却始终无法平息。
　　“她……是她，她来了……”宫本不敢大声说话，他几乎以要和身后的铁皮融为一体的力道靠去，眼睛死死地盯着港口上方白色吊灯光束打下的方向，眼睛四周的肌肉不断颤抖，冷汗从后背顺着脊柱向下流去。
　　“她？”
　　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但旋即便是一阵沉默。
　　日语中“她”和“他”的用法不同，而在樱井小暮的脑海中，能够让猛鬼众受过训练的成员这般畏惧的女性……她似乎有了答案。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骤然急促，但又迅速平静下来，樱井小暮的安慰声随之传来。
　　“三十三号，听好了，现在你先离开原地，绝对不要停留，尽量移动位置，确认对方的——”

第37节
　　哒……
　　樱井小慕的话并未说完，但她却听到了突兀的响声。
　　那是脚步声。
　　宫本莲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又或者紧张，此刻除了粗重的呼吸外一句话不说，而来之前樱井小慕就清空了港口的工人，此刻这里本该寂静无比，所以耳麦那头的传来的脚步声才会异常明显。
　　死寂的港口，宫本莲心脏剧烈跳动，掩盖了水流拍击黑礁的动静却无法忽略拐角处鞋子触及地面发出的声响。
　　“她来了……”
　　像是被掐住脖子后的力竭呻吟，宫本莲赶忙举起手枪。
　　柯尔特M1911手枪，美国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第一第二世界大战期间的主力手枪，即便是被新型手枪取代帝位后，仍旧在特种部队和美国民间拥有着超高人气，活跃于自卫、娱乐，运动射击等项目。
　　相对来说渠道较多，在猛鬼众底层人员里常有配备。
　　老实说，宫本莲不懂那么多，也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武器有什么光辉的历史，他只是本能地觉得手上没有这种杀伤性火器，那他一定会被外面那个恶魔抓起来杀死。
　　那个赤红色的……恶魔。
　　双手握枪，双脚分开与双肩距离大至相等，双臂抬起向前抻出，双臂与双肩保持平行。他现在选择的位置很好，在两个集装箱交接的缝隙处，前方只有一个拐角状的口子，无论谁过来都要在他面前出现。
　　只要半秒就好，只要他能够捕捉到对方半秒，他就能先一步把致命的子弹打进对方脑髓里！
　　嗒，嗒嗒嗒——磅！
　　慢悠悠的脚步突然消失了，应该是猛踩了一脚用于提速，声势之大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拐角冲出！
　　但宫本莲此刻却突然肾上腺素激增，汗毛直立，一种莫名的颤抖笼罩心头，驱使着他将视线从拐角离开，看向自己头顶。
　　在那个瞬间，就像是恐怖片里停电的医院，一闪一闪的灯管，在电梯门口焦急害怕的值班护士，回头望去似有似无的人影，以及……
　　再转头刹那，瞬间贴面的鬼影！
　　“喂喂喂，不要看到人一脸鸽子吃了种子岛的表情啊～”
　　少女的抱怨声传来，仿佛从低处落下的清澈流水和潭面碰撞，在融合的前一瞬流露出的潺潺声响，那是令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的绝美音色，但对于宫本莲来说却无异于死神的低语。
　　少女橘红色的头发和深黑色的大衣都因风而向后撩去，双膝微曲，一手持短刀，另一手轻握住枪托，从高空飞坠而来。
　　她……直接跃过了集装箱？
　　宫本莲痴呆得抬起头，码头的白炽灯很刺眼得像是重症室的手术台，而那个从高空飞下来的少女就像是手持手术刀即将给他五麻醉开膛破肚的无良医生！
　　区别是医生穿白大褂带口罩，她身着黑大衣用砍刀！
　　他连忙抬手开枪，完全不顾后座力得乱打一通。
　　慌乱的枪声不断响起，火花迸溅，子弹穿过线膛，0.45ACP子弹以246m／秒的初速度爆射而出，划破半空，向少女的躯干飞去。
　　赤发少女手中的刀并不是摆设，明明是在空中无法借力，但离谱的核心力量却让她自如地拔刀挥出，几乎是在对方扣动扳机的前一刹那刚好半露锋刃，刀划过弯月留下白痕，子弹的飞行线路被尽数摧毁或者避过。
　　子弹和刀锋触碰的瞬间便被自身的速度撕裂，分成两半飞向不知何处，而少女已然如猫般轻稳落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宫本莲几乎是失态地大叫，这一刻他却是真正成为了猛鬼众的精锐战士！
　　因为之前倒下的几位真正的精锐被近身前也是这么叫的。
　　高速行驶的尖锐子弹发出震耳巨响，贯穿集装箱的金属外层留下划痕或者丑陋凹槽，在碎石密布的地面挖出浅坑，但却无法捕捉到少女。
　　赤色的头发随风摇曳，橘色的瞳孔微微放空仿佛不曾聚焦，身体下沉腰先前顶身体不断横移，她侧身对着宫本莲，从身体另一侧掏出了手枪靠近胸口位置，单手持枪，另一只手反握刀柄。
　　这个距离下，双方都不需要瞄准了，根本不可能射偏。但宫本莲射出的子弹就是无法命中，半空中都会被切开，更何况那个赤发的怪物已经落地了。
　　怪物走的很慢，几乎是一种在散步的态度劈飞向自己飞来的子弹，侧身挪步又或者的横移垂首，轻松地走到了宫本莲跟前。
　　也就是走近了宫本莲才发现……
　　“这……不是匕首吗？”
　　“sodayo（便乘”
　　几乎和水果刀无异的小刀化作无形的风刃割开M1911的前管，宫本莲话目瞪口呆，呆头鹅一般愣在了原地。
　　“很锋利吧，平时切水果也是一刀两半，我叫它‘蜜柑切割者’～”
　　少女信步走来，城门大开脸上放松至极。
　　“这……这怎么可能……这种小刀怎么可能切开蜜……切开子弹！”
　　“戳啦，蛇岐八家特制嘛。”
　　这个对话成了宫本莲在公共频道上的绝唱，之后便是手枪带消音后射击发出的闷响。
　　“哦多，危险～”少女扯住男人倒下身体的衣领，缓缓松手让他后脑勺慢点着地，顺便取过耳麦。
　　“摩西摩西～这里是藤丸立香desu～”
　　像是顽皮的少女在布满雾气的玻璃洗浴窗上指尖轻划，指尖冰冰凉凉，身体却温暖安心，让人不由得陷进去，麦克风另一头的樱井小暮微微一顿后语气下沉。
　　“藤丸桑，是吗……蛇岐八家连这次交易的内容都掌握了吗。”樱井小暮不再风韵典雅，语气压抑得像是有狂风暴雨正在乌云中嘶吼。
　　当然，这只是一层伪装罢了。
　　【先假装失态尝试对话——通过套话获取情报——人员转移尝试逃脱】这就是樱井小暮在这一瞬间所思考的东西。在藤丸立香看不到的港口一侧，樱井小暮检查着还在运作的监控装置。
　　她可是猛鬼众的龙马，她是绝对不会轻言绝望的！
　　昏黄的灯向下打落，绝色的女性俯瞰整个地图，确认着整个码头的布局，部署剩下作战人员，思维的风暴在大脑席卷每一角落。
　　（东边靠近内陆的方向估计已经完全被本家封锁了，而海路的西南，西北角基本全灭，别的地方也有受损，根据情况来说，基本是正面击溃。）
　　那个赤色恶魔吗……
　　樱井小慕扫了眼，很轻松得得出了结论。
　　——好，完蛋了。
　　第40章 大家の主人
　　——执法人藤丸立香，那是猛鬼众这大半个月以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称号很多，什么血色伯爵，猩红玫瑰，赤色恶魔，绯红闪电，大家の主人（划掉）。
　　由蛇岐八家挖掘出的超新星，天才，怪物，出道一个月亲自拔除27个据点，生擒猛鬼众成员抵达134人，煽动67人背叛猛鬼众。
　　怪物般的动态视力和观察力，能够完美躲避子弹或者绝大多数热武器冷兵器，力气大到可以随手把路标连根拔出，移动速度快到狙击手无法捕捉。
　　擅长近距离枪术，剑术尚可。
　　值得注意的是煽动人心能力一流，疑似洗脑天才，一个月煽动67人背叛猛鬼众就是最大的证据，其中有部分人被其洗脑后故意送回猛鬼众卧底，直到事发才被发现，直接导致了数个据点被突袭。
　　即便是现在也不知道猛鬼众内部有多少人已经思想不坚定，可能被那个女人毒害了。
　　而最值得注意的是……曾经正面遭遇猛鬼众龙王并幸存。
　　樱井小暮作为猛鬼众的【龙马】，她比谁都要清楚那位龙王的实力，也知道猛鬼众上层对于这个怪物到底是有多么忌惮。
　　正面遇上的话无疑会死，而且死得很惨，但是幸运的是——
　　密闭性极好的集装箱内部不露一丝夜光，在这漆黑的深处有铁块碰撞发出的细屑声响，铁片摩擦发出令人不悦的噪音，除此之外还有着……类似海产鱼类互相挤压发出的动静。
　　那是这一次交易的内容，那是即便樱井小暮这种身居猛鬼众高位的人也不由得心里打颤的交易品。
　　如果是这个的话……
　　“你刚才是不是在考虑靠着码头交易的东西突围？”
　　耳麦传来戏谑的声音，樱井小暮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你的下一句话是，你是怎么知道货物的内容的？”
　　“您是怎么——……”
　　话被噎在口中，樱井小暮迅速调整好思绪，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到曾经冷静端庄的状态。
　　“……藤丸桑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不，我只是在乍你而已。”电话另一头，少女已经完成了作业，她将被麻醉弹打晕的宫本莲用随手搓成条的铁皮绑了起来，另一只手敲击手机，和另一侧的失吹樱交换着信息。
　　自从她入社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之久，藤丸立香算是彻底的融入了八岐大蛇的生活。
　　虽然对于黑道没有兴趣，但对于执法人的工作已经是了然于胸。
　　脚下军靴轻踩集装箱顶，少女俯视着四周，晚风吹过她的脸侧卷起发梢尾端，漆黑色的执行局大衣屹然不动。
　　藤丸立香身高倒不能去打NBA，但身材比例极佳，穿上大衣的她并不像一个东施效颦的女孩，有种敲恰到好处的微妙错位感，像是盛放在黎明破晓时的带刺玫瑰，放在好莱坞电影里一定会引爆电影院的new type。
　　藤丸立香对着失吹樱给出的地图信息，作为优秀的忍者，失吹樱早就完成了勘察任务，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标记出了猛鬼众剩下几人的位置。
　　她神色一闪，脚下丝毫没有停顿，迅速迈出脚步如闪电疾驰而去。
　　“我不知道你们的交易内容，但既然你都知道外围被渗透完毕的情况下还不选择分散兵力尝试突围，有此可以推断出两种可能性，且都让你有了战胜我们或者起码拖住我们的自信。”
　　“一，你打算引诱我过去进行交战，并用重型热武器对我们迎头痛击，但据我所知猛鬼众并未持有大规模杀伤性热武。”
　　“二，人员本身有问题，蛇岐八家的情报来源显示这次交易最高负责人为你，但是有可能情报并不准确，还有其他人在场，例如猛鬼众的龙王，又或者……王将？”
　　“三，要说猛鬼众除了高级干部外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技术的话——”
　　明明是在集装箱群中快步流星，藤丸立香的声音却丝毫不见异样，只是皮笑而肉不笑似的冷意刺入樱井小暮的耳朵之中。
　　“这次你们是打算给多少人喂‘进化药’啊。”
　　樱井小暮先是一阵沉默，旋即突然发出娇笑声，莹莹悦耳。
　　“呵呵呵，藤丸桑果然如同传闻所说，不只是超常的战力，连同智谋也不逊色于那位源家的‘皇’呢。”樱井小暮有意夸奖。
　　“喂，你突然骂什么人啊！”
　　不料，藤丸立香大怒。
　　“？”
　　樱井小暮不解，但她还是把话题继续推进道。
　　“你的推测的确很有道理，一般来说会是这样吧，但是也许猛鬼众的手牌会超越您的想象哦。”
　　“嚯～那就不得不品鉴了啊。”
　　直到套不出情报，藤丸立香便没有继续废话而是直接掐碎了耳麦，一边奔跑一边转而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

第38节
　　【a，c区域已经清理完毕了，我还未暴露，你那边呢，有棘手的目标吗。】
　　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失吹樱还是那么平稳从容，无论是杀手又或者忍者，手都永远不能颤抖，因为那样才能握紧他们手中的凶器，确保能够将目标的首级以最快的速度切下来。
　　而失吹樱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忍者之一。
　　已经和失吹樱搭档了一个月的藤丸立香自然习惯了，她满不在乎得对着情报。
　　“b区搞定，只有哨兵，如果情报大致没错的话我估计他们现在应该会内缩防线拖延时间，听猛鬼众龙马的话来说似乎还有底牌。”
　　【虚张声势的可能性呢？我这边热成像显示结果只有十几个人在目标位置，难道是藏在了圆域之外。】
　　“有但是不高，但我判断对方藏得或许比想象的要多，最糟糕的情况下可能剩余的十几个目标会一起使用进化药，让死侍暴动起来的话事情就麻烦了，防空线路确保了吗？”
　　【有十几名新人在附近的楼层把守，狙击枪的线路应该已经封死了所有可能的方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迅速确定了情况，藤蔓立香拉紧了自己的漆黑风衣，脑袋快速转动。
　　她是御主，自然很擅长全局俯瞰，也善于判断利弊。
　　无论对方的底牌是什么，显然需要拖延时间，那么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了。
　　“那就——”
　　呲嘶——
　　鞋底和集装箱顶的碎石尘灰发出剧烈摩擦，少女侧身沉腰停住了奔跑的势头，停在屏幕中红点不过数十米的高处。
　　“我要进来了喔～”
　　藤丸立香眼里闪过光顺势跳下，像是将初生灼阳连同多蹇的霜白一同融化，旋即燃起永不熄灭的狂焰，向着那漆黑的深处坠落而去。
　　手中的“蜜柑切割者”刀光银影纵横其顶层薄薄的铁皮之上，几块分整的铁片便是自然坠落。
　　狂乱而密集的子弹疯泻而出，显然对方早有准备，连藤丸立香会从头顶进犯的可能性也不放过，刚有动静便是一轮齐射。
　　但藤丸立香并未从那跳下！她在切出数刀后大步流星迈出几米然后一脚踹下，整个人俯身沉去。
　　先用刀砍吸引对方第一注意，密集的子弹声放到会让这些紧张兮兮的家伙彻底收窄视线，而此刻藤丸立香才从另一个角度急速潜入。
　　不仅如此，少女的耳朵很好，好到她在几乎在对方齐射的一瞬间判断出了枪手的位置所在。
　　而她，就是从此处潜入。
　　伴随着巨响，铁屑，破碎的灯管倾泻而下，原本橙黄色的密闭空间中凭空多出一道深黑的魅影，滞在半空。
　　仿佛……遽然映现的死神。
　　第41章 好厚的血！？！
　　“砰～”
　　藤丸立香从房顶坠落，改为双手分别持枪，枪和少女身上的衣服几乎融为一体，皆为深黑。
　　伯莱塔92F手枪，英国SAS特种部队的钟爱，9×19mm巴拉贝鲁姆手枪弹，有趣的有两件事，一是这把枪刚好是柯尔特M1911的替代品，是20世纪70年代末美国空军选用的新生代产品。
　　而猛鬼众的底层成员大都使用M1911，而蛇岐八家则是用着这个伯莱塔92F，这是否为一种嘲讽？
　　嗯……怎么不算呢？
　　而第二有有趣的地方在于，伯莱塔92F经常被人诟病威力太小，口径不足，但这点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
　　少女轻哼，俏皮得为自己配音，之后——
　　肩膀，脑门，太阳穴，手肘内侧，腰肋，颈部。
　　成圈的六人身上迸溅出血雾，子弹化作丹红般浅色的花，一一盛开。
　　“die！die！die！！！”
　　洒脱而狂放的笑，中二病大声说着这个时代只有自己才懂得梗，像是个神经病或者连环杀人狂，或者连环杀人了的精神病。
　　但事实上这并不成立，因为这些都是麻醉弹。
　　——弗丽嘉子弹，本家从卡塞尔学院，或者说欧洲密党，也就是他们的“本部”那边进货的高效麻醉子弹，曾用于面试藤丸立香的现场，其功效哪怕是混血种也无法抵挡。
　　藤丸立香出道以来几乎都是在用这种子弹。因为她的枪法其实并不算好，一个月不足以让她成为神枪手，她也没有兴趣。
　　所以少女一般只用CAR射击法，也就是中轴锁定射击系统，说白了就是极近距离的射击方法。
　　这个枪术的要点在于极大提高反应速度，射击速度，减少被弹面积，比起杀敌更多是为了保命而发明的近身枪术，而弗丽嘉子弹也恰好满足了这个需求。
　　再然后，活人大多数时候都比死人有用——这是源稚生的原话，但藤丸立香总感觉那个“自称正义的伙伴”只是不想看初中女学生乱图图而已。
　　那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现场——
　　“六。”
　　少女解决六人后轻巧落地，身旁围成圈的几人几乎同时被弗丽嘉子弹放倒下，但少女根本没有放松警惕，她在降落之前就通过矢吹樱给出的热成像得到了所有人的位置，于是在落地瞬间便开始了俯身移动。
　　砰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调转方向，在场的毕竟是猛鬼众的精锐部队，骗术最多奏效数秒，缓过神来的刹那便是如弹幕般密密麻麻的弹雨将至！
　　少女沉吟着单手扯过旁边一人的防弹衣提到其脑袋上护住头部，一脚侧踹将他踹到其伙伴身后，自己已经化作残影消失在了落脚点。
　　迟来的子弹部分倾泻在那些被打晕的同伴身上，如果不是藤丸立香随手把防弹衣挪了个位置还把他们踹开扔到一块，那地方估计只会剩下一堆稀碎的人体。
　　这个阵地里最后剩下的这些人用的可不是手枪了，而是汤姆森冲锋枪。
　　少女轻踩地面身形如影，她又把双枪中的一支收回腰间，剩下的枪支被比到眼睛前方，脑袋微侧枪身倾泻三十多度，右手持枪，左眼瞄准右眼观察。
　　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少女完成了瞄准对焦到扣动扳机的所有过程，并且打中了不止一个目标。而就在此时，冲锋枪也射出了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霎那，少女的眼睛又变成了那副仿佛没有聚焦的状态，侧身对着持枪者，双手捂住枪支。
　　摆头，挪步，身体重心下沉只做出极小距离的移动，等着子弹送来如闲庭散步。
　　子弹如不息的野兽狂吼，直到撕裂敌人的瞬间才会停下，但却始终仿佛“避开”少女一般，无法穿透其身体。
　　“好厚的血！！”
　　猛鬼众精锐大惊失色犹若雾都站街女遇到了开膛手杰克，嘴上叫喊着莫名其妙的话，身体后仰，本就慌忙开枪没有准头的他这下更是连边都擦不到了。
　　少女顺势向前两步手掌猛然向前探去，掌心自下而上推出，配合着后坐力将猛鬼众精锐重心掀翻，脚往后轻勾而去，男人便彻底悬空，本来放在胸口的枪被稍微抬起，火花迸射，深红的子弹在其脑门正中消散。
　　“七。”
　　话音未落的时候变整个人侧翻般倾倒下腰，又背对着冲锋枪的洪流躲过一道道弹流。
　　转身，开枪，倒地。
　　“八。”
　　观察力，反射神经，以及心理素质的差距实在是太过于庞大，明明数量差距巨大，战力却反过来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九。”
　　藤丸立香数着干掉的人数，和矢吹樱给出的情报做出对比。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少女陡然看向上方，在那里一道凌冽的刀光忽然凭空乍现，那是猛鬼众龙马的跃起跳斩！
　　斩出这刀的女孩妩媚妖娆，但发起的袭击却是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感，她大概是猜到了这边有红外成像，所以在藤丸立香进入密室之后才转去横梁处的死角发起袭击。
　　那一刀就像以暴力著称的萨摩示现流，奥义只是举刀过顶的一记纵劈。敌人如果回击就同归于尽，敌人如果格挡就把他的刀和人一起砍断，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然而面对抱着这般觉悟的猛攻，藤丸立香却只是撇了一眼，旋即开枪解决掉面前一敌人。
　　少看不起人啊……
　　在半空挥刀的樱井小暮心中闪过万般思绪，就算心静止水如她此刻也不免平添一分火气，力道又增！刀身拉长如绚烂光幕，流星沉坠，势不可挡。
　　然而萨摩示现流这看似汹涌的一击却徒有其威势，正面不可硬抗，侧面却异常薄弱。
　　而就在刀距离藤丸立香头顶半米时，却被一束银白流光从侧面打歪。
　　毫无预兆，这是……言灵！
　　在场出现了第二个人，樱井小慕瞬间做出判断。
　　执法人矢吹樱。
　　是以前就有披露头角的本家忍者，童年出身战场，幼年学习忍术，出生入死无数次磨练出的暗杀技巧，以及麻木了的生命观所塑造出的强大执行力，在脱离了“源稚生秘书”这一层身份后毫无疑问就是执行局最强一档的执法人。
　　藤丸立香不是托大，她的一系列行动都只是诱敌深入，故意露出破绽以此吸引樱井小暮从阴影中走出，暴露位置后再以螳螂捕蝉的思考利用矢吹樱将其捕获。
　　但这到底需要多好的默契和相互信任？
　　即便很快明白了这背后的含义，樱井小暮也无法收手卸力，只得被迫被打飞至一旁，而无数刀片利器如长了眼睛般围绕着她身周旋转回旋。
　　顿时，血光四溅。
　　第42章 加班是社会人的夜宵
　　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矢吹樱自然也不再隐藏，她本就只是为了确保能生擒猛鬼众龙马而选择在一旁待命，既然目标完成，那她便化作无双的刺客动用起如臂使指的言灵，那金属的风暴再度席卷整个空间。
　　阴流的言灵序列并不算高，研究价值也不被看好，但在女孩手上就是杀人无往不利的利器。
　　剩下几个杂鱼基本被瞬间抹了手脚筋，矢吹樱落地的瞬间，也是战斗结束的信号。
　　“东京时刻，7：41。”
　　静淡的声音似磬韵还幽，黑色单马尾两边摇荡，身着深黑紧身衣的窈窕女孩轻巧走过藤丸立香，自然地从身旁女孩的腰间掏出另一把手枪。
　　不起波澜的眼睛将樱井小暮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
　　“任务完成。”
　　“……矢吹樱。”樱井小慕浑身浴血，身体四周的只露利尾的暗器宛如荆棘缠密布其身后的墙壁。“本家现在最强的暗杀者竟然是一个从阿富汗战场捡回来的孤儿，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樱井小暮抿着嘴，用低却沉重的语气诉说着讥讽的话语，似乎是想要挑起矢吹樱的愤怒。
　　但是樱小姐只是看了她一眼，旋即的话语让她脸色一僵。
　　“这是打算拖延时间，立香，这附近可能有埋伏，应该是粘土炸弹之类的。”
　　“ok～”
　　立香看似随意地走动着，是眼睛扫视着这个“作战室”，只在数秒后身形一滞，旋即不带犹豫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第39节
　　停在一个铁架旁边，将带灰的纸箱轻轻挪开，里面是肮脏的墙灰，上面有些许墙面脱落的痕迹。
　　“墙面本身没有异样，但蜘蛛网只断了一半，伪装得很不走心啊。”
　　轻轻撕开墙面上一层薄薄的皮纸，露出了内部黏好的漆黑方块。
　　“大概是微型雷管吧？”藤丸立香自言自语道。
　　话音未落，樱井小暮便是不顾血流不止的伤口，强行抬腕掌心向下内收小臂，手臂一挥，飞溅的血液中数道冷光也随之飞出。
　　樱井小暮也是用暗器的好手，这倒是不该惊讶，毕竟女性混血种力气相对要小，肯定是不可能硬用刀剑，开局那舍生忘死的一斩竟然只是为了麻痹两人。
　　矢吹樱眉头一皱，手上动作却是无比迅速。
　　虽然阴流不是瞬发言灵，但这个距离下她已然不需要使用，手中匕首直接飞出，刚好截断那数道冷铁。
　　但谁知，樱井小暮竟然借机后撤，她将身旁装有大量纸箱的铁架整个扯倒，灰尘四起的同时自己则是借助冷光向上跃去，染血的舞姬在圆月下蜷曲身体高高跃起，打算撞碎侧面的窗户逃生。
　　当然，门外早就预备好的狙击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本就没有从扳机处放开的手指再确认目标后立刻发力，扣动扳机的瞬间，撞针引发子弹底火，弹药引燃爆炸，席卷而来的膛压将弹头推动，化作夺人性命的死神飞驰而来。
　　高速飞驰的子弹在樱井小暮的肩膀上开了个骇人的大洞，她几乎短暂地大脑空白，旋即身体如断翅的蝴蝶般向着地面摔去。
　　子弹巨大的动能拖拽着让她没能逃脱这个密室，但她落地之前，那染上猩红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而藤丸立香和矢吹樱也是几乎同一时间汗毛竖起。
　　枪火轰鸣，但却是两声合一！
　　第一枪自然是狙击枪，而第二枪来自于樱井小暮袖口里藏着的手枪！
　　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看似做出要逃跑的姿态，却是在背对矢吹樱和藤丸立香两人时毫不犹豫地将右手持枪放在弯肘放于左肋处，靠着因风拂动的外套作为遮挡，发动了超乎所有人意料的奇袭！
　　她想要靠着这一枪直接引爆炸弹，自己跳窗逃生！
　　一瞬间完成所有计划的细节，行云流水的动作，以及背身持枪依旧精准的枪法，猛鬼众的龙马不愧她在蛇岐八家的盛名！
　　藤丸立香心里思考着这些，手却本能地动了起来，冷铁虹芒穿刺破空。
　　噌！
　　那子弹再在路径上就被完全切开，藤丸立香几乎是后发先至地斩开了子弹。
　　但这一刀下藤丸立香却是脸色微变。
　　子弹并未和想象中那般一样冰冷坚硬的触感，反倒是犹如爆珠，薄薄的铁壳之内竟然是不明的雾气，藤丸立香在触感传来的瞬间便后撤屏息，身体爆退的同时侧移到矢吹樱身旁用手捂住了她的鼻腔。
　　炸弹也只是幌子，樱井小暮走了一步无与伦比的妙手，无论藤丸立香是躲开那发子弹又或者不躲开，都会陷入到这个陷阱之中。
　　特质子弹——里面是催眠气体，催泪瓦斯，总不能是防狼喷雾？
　　藤丸立香思绪万千，却突然被一声巨响打断。
　　那不是炸弹爆炸的声音，而是有什么沉重的事物在冲击着地面，身体晃荡仿佛地震传来，又仿佛有无数噬人的怪物在撕扯钢铁啃噬巨岩。
　　不对，不是好像……
　　砰轰轰轰！！——
　　地面被某种怪物突破了，藤丸立香和矢吹樱两人发力稳住身形，用开始任务后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看着面前的一幕。
　　那是怪物。
　　大量碎石残片击打在那怪物青灰色的鳞片上，碎成灰浊的粉末。它展开足有数米宽的双翼轻轻地挥舞，节奏中带着曼妙之意，似蛇似鱼的长尾慢慢地舒卷。
　　怪物竟然还有着一副姣好的女人面孔，漆黑的长发在风雨中凌乱。它嘴角微动，似乎是要笑出声来，可发出的却是婴儿般的哭声，嘴里满是荆棘般的利齿。
　　这样的怪物竟然是成群出现，从那个破出的洞口中挨个钻出，丝毫不掩盖自己肮脏的食欲用舌尖舔舐利齿。
　　“呢哇，中大奖了……”摇摇欲坠的集装箱内，立香吹了口口哨。而矢吹樱则是无表情地轻轻挪开了藤丸立香放在自己嘴巴前的手。
　　“刚才的红色雾气是血，那个怪物是被血吸引过来的。”矢吹樱冷静地分析着。
　　“所以……”
　　“很明显，会对血液有这种反应，还长成这样的怪物只有死侍。通知外围的狙击班收束阵型，叫几个人过来把樱井小暮绑起来——今晚要加班了”明明面对怪物，但矢吹樱似乎完全没有惧怕的感情，她将黏在自己脸侧的黑发向后掠去，眼神冷峻。
　　“会给加班费嘛？”藤丸立香正色道。
　　矢吹樱持刀的手停了一下，叹了口气。
　　“……回去的时候去一趟西友超市吧。”
　　“好耶！～”
　　第43章 咕杀是好文明，不可不品鉴
　　摇摇欲坠的集装箱下，矢吹樱和藤丸立香正在谨慎地观察着这些生物。
　　说是谨慎，但两人都没有停留在原地眼神防守，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AAAaaaaa！！——”
　　如同婴儿哭泣般尖锐刺耳的声音传遍整个空间，蛇般的异形蠕动身躯，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向着在场的所有生人发起了袭击。
　　矢吹樱和藤丸立香两人在房间内不断疾走腾挪，尝试用手上的热武器对那些怪物进行反击，并且有意吸引住怪物的注意力，免得它们去把猛鬼众那些俘虏吃光光。
　　麻醉弹和实弹都没有效果，前者只是单纯的化作雾气消散，而后者则是在她们那密致的鳞片上留下几道火花后彻底被弹飞。
　　强硬的身体，怪兽的姿态，以及不畏惧死亡的天性。
　　这样的怪物要是放到市区里的话那灾害程度可能不会比人形死侍差到哪里去，起码得动用一支完整的执行部精锐部队，然后配备热武器制定战术才能斩首。
　　而此刻，此处，仅有两人。
　　“没有用的……”
　　一旁不断失血的樱井小暮看着这一幕倒也没什么感谢之心，这个女人即便是肺泡破裂嘴唇染血都仿佛只是妆点了色号深些的口红，从容而妩媚。
　　“面对这些怪物，如果只是一对一的话你们肯定可以压倒性的胜利吧，但在这个密室中你们两人要对付这个数量的怪物却太过于勉强了，要逃走当然也是你们的选择，但那样的话，包括交易渠道在内情报在你们来之前我就销毁掉了，猛鬼众不过是损失一枚龙马。”
　　女人凄美一笑。
　　“相信我，他们很快就能够找到补充的人选，你们之前抓走的那些家伙也是，很快就被替代了，猛鬼众……是杀不死的。”
　　女人的言语并未被怪物凄厉的尖叫声掩埋，那是毫无疑问的正论——
　　但在场的另外两人似乎都没有听进去。
　　“类人类蛇，肯定有龙族基因，但远不如猛鬼众吃了进化药的人形死侍。”矢吹樱冷漠做出判断，她随手扔出一片锋刃，怪物没有鳞片包裹的血肉便是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不如人性死侍但是有龙族基因吗……估计是参杂了蛇类进食了龙血的变异产物……——原来如此，所以热成像才会没有结果。关在地下二层，聚集在一起的冷血蛇类在没有进入捕食状态下体温接近环境，成像自然无法对其进行观测。”藤丸立香同样分析道。
　　“现在空气中还有微妙的血腥味，刚才那一枪里装的是血吧，估计是高级混血种的血液，里面龙的部分让这些怪物沸腾起来了。”矢吹樱回复。
　　“粗略判断，从里面冒出来的有十数只。”
　　两人在这种“生死关头”却仿佛心有灵犀般不断对着答案，明明只是共同工作了一个月的同事，像从战场上进出无数的亲密战友。
　　而正是因为这种心有灵犀，他们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此刻的打算。
　　“杀掉大多数，留下一个样本就好。”＊2
　　仅仅是留下这句让樱井小暮瞬间呆滞的话语，两人的身影便在霎那间消失，只有模糊的残影立在原地。
　　矢吹樱遁入阴影之中，她的枪法不错但还没到指哪打哪的野比海皇境界，所以她打算用吟唱龙文，用阴流一口气将他们葬送掉。
　　他们没有商量战术，但彼此都迅速明白了该怎么做，就和平时一样。
　　藤丸立香吸引火力强行突破，矢吹樱开大清兵。
　　而此刻强行突破的少女在动身后完全是不躲不闪，她竟然是直接冲入了蛇形死侍群中！
　　死侍群俨然超越了任何一种生物界已知的生物，他们的牙齿可以分割钢铁，利爪能够撕裂大地岩层，张牙舞爪之势下仿佛恶鬼出笼。
　　藤丸立香此刻已经把枪都放回去了，反倒是正握“柑橘切割者”，身形灵动，辗转腾挪，利刃挥舞的同时那些蛇形死侍也毫无理智地撞了上来。
　　鳞片和蛇岐八家特制的刀刃接触发出刺耳的摩擦，火花四溅，人类与异形悍然角力。蛇形死侍发出轰鸣的嘶吼，仿佛破晓时分吞天噬地的野兽，滴淌的粘液从利齿缝隙间留下。
　　气势撼人，至少樱井小暮忍不住露出了“要赢历”的表情。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饲养这些怪物，所以她不知道那道嘶吼并非激愤的战鼓……
　　而是怪物吃痛，筋肉寸断的哀嚎。
　　藤丸立香挑眉，她沉腰蓄力，突然身体以脊为轴猛地反向转身，高速之下模糊犹若棱角锋锐的陀螺，刀刃再度和蛇形死侍碰撞在一起。
　　而这一次锋利的刃毫不滞涩地破开尸守的肌肉，连着骨头一齐斩断！
　　质量，速度，两个元素就足以决定双方的强弱，而藤丸立香所爆发出的神速让这些长相丑陋的生物望尘莫及，她潜下身子，大腿前迈，如赤红的闪电向内冲去。
　　闪过的刀锋从缝隙中斩断了怪物的的脊骨，反手又把刀插进尸守的心脏，旁边又一只蛇形死侍张开狰狞大嘴向少女扑来。
　　在这危急关头少女不慌不忙，只见迅捷的白光递进尸守的嘴裂中，凭借它自己咬过来的力道，刀锋沿着嘴裂切掉了整个下颌。
　　刀刃翻卷，切断了它上颚的獠牙，回手一刀扎进它的脑颅。
　　每一步，每一刀，每一舞都是从容无比如行云流水，有时俯仰有时跃起，很多时候利爪距离少女的心脏或者咽喉只剩几厘米，但最后倒下的总是它们，而少女最多抱怨两句大衣被抓花了。
　　猩红色的暴风将死侍卷起，碎肉和断肢飞到半空，像是什么超英电影里的神奇慢镜头，但在这个空间里只有失吹樱和樱井小暮能够欣赏这一幕，前者早就见怪不怪了，而后者眼珠子已经快要从眼眶里飞出来了。
　　而这短短几秒里，失吹樱也完成了自己的准备。
　　万剑归宗之势或许稍显夸张，但确实是从天而落的暗器覆盖全场，蛇形死侍还沉浸在同伴死去满面蒙血的懵楞中，就被抹了脖子。
　　阴流本身其实威力不算大的，但只要给失吹樱机会蓄力预备，威力上升的同时也能精准定位到怪物们身体薄弱的位置，毒素侵入的同时再顺便把弗里嘉子弹塞两颗进去。
　　而藤丸立香则是迅速冲到了最后一只蛇形死侍面前，凌空侧身踹出，触碰瞬间蛇形死侍便彻底弯曲了躯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去，嘴巴大力吐出不知道是不是内脏的碎肉，嵌入墙中。
　　巨大的震撼让本就摇摇欲坠的集装箱又是一抖，无数尘灰碎土洒落下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垮掉。
　　而此刻最为绝望的人是谁，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到底过去了多久？——樱井小暮在内心质问自己。
　　她从稳操胜券到被现实击倒到底花了多久？
　　体感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但她的理性却告诉她……
　　三分钟……不对，一分钟不到？
　　她才缓过神来，在场到底谁才是怪物，谁才是小丑，自己从临死前凄美幽雅的女反派变成了表情滑稽的纯路人，而这让她几乎要用惊惧的眼神看着那个红发的少女。
　　如果说失吹樱是令人胆寒的杀手，但至少有心理准备，有应对措施的话，那这个直接杀入蛇形死侍的怪物潮中大杀四方的就是纯粹的怪物。
　　自己精心准备的杀招，自己的思考，豁出性命的一搏竟然都被这样轻易地碾压而过。

第40节
　　那个赤发的怪物迈步向自己走来，肩膀受伤的樱井小暮竟然本能地想要往后挪去，但又无法移开视线。
　　这样的怪物，樱井小暮仅仅知道一人。
　　那是猛鬼众的龙王，那个人也是像这一夜那样，他从不背对盛大的阳光对自己伸出手来，而是脸上染着污秽的血，手上紧握杀人的剑，仿佛和自己一样是阴暗角落下步履蹒跚的恶鬼。
　　猛鬼众里像他们这样的人太多了。
　　本家对他们敞开敞开那些受资助的修道院、精神病院和疗养院都，甚至还有神户山里的秘密监狱。一旦被认定血统不稳定，有可能变成嗜血的怪物，那么自由，未来，大海和阳光都将他们无缘。
　　所以樱井小暮逃了，她几乎是狼狈地从那个地方跑了出来，五岁就被认定为没有未来的恶鬼，而她荒废了将近十年的人生后才终于从那个地狱里爬了出来。
　　她狼狈，丑陋，罪恶，污秽不堪，正因为是这样的她，才会去憧憬那月光下的人影，莹白色的皮肤，自己的美和她相比就如同叶子上的尘埃般稀薄，她明艳婉约，如春桃轻落。
　　对于樱井小暮而言，这一瞬间面前藤丸立香染血的脸颊仿佛和那位妖艳绝美的猛鬼众龙王重合在一起，让她几乎失了魂。
　　少女俯下身子半跪下来，手指拂过樱井小暮肩膀上的伤口，似乎是想要帮她做紧急处理。
　　“晚上好靓女～虽然我觉得你已经听过我的名字了但姑且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藤丸立香。”
　　“接下来我要帮你做些应急处理，你可别突然自裁之类的哦。你们猛鬼众，不对，立本人总是动不动就想着自我牺牲，每次要阻止你们都很麻烦的～”少女言笑妍妍，樱井小暮看着那过于明媚的笑颜，也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和龙王很像，但却完全不同，两人同为怪物但她却绝非恶鬼，如果她要在月光下对自己伸手，那背后一定有数对白色的羽翼在展翅，遮天蔽日。
　　想到这，樱井小暮忍不住自嘲：“……我现在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比起这个……我想过计划会失败，但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也没想到都这样了你也能全身无伤，那是怎么做到的？”
　　“嗯～～我经常泡健身房的嘛。”少女给出了自己的固定回答。
　　樱井小暮只觉得自己是被打趣了，她认定少女打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许久未曾想起的劣等感竟然如浪涌般袭来，她面色一僵后惨笑，无力地说。
　　“然后呢，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老虎凳？铁处女？还是你们要把我拉去本家的附属企业里拍些固定场景的动作片，放到东京首映？”
　　“等等等等——你这孩子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拦啊。”藤丸立香连忙打断，“安啦安啦，我是本次任务行动负责人，你接下来有权保持沉默，而我负责保证你的人权和自尊，放心吧，蛇岐八家里面没有铁处女也没有老虎凳。”
　　意思就是有专门拍摄奇怪影片的附属企业喽，樱井小暮心想。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些本家的老东西怎么可能允许你给俘虏人权，你当这是青春热血电影嘛？”樱井小暮终于是忍不住讥讽，她抬起头和少女澄澈的双眼对视，视线没有躲闪语气却愈加急迫，仿佛被遍体鳞伤的雌豹。
　　“你没有必要急着反驳。”
　　意外的，回答这个问题的并不是藤丸立香本人，反倒是从旁传来了冷冷的回应。
　　矢吹樱将还能够用的暗器挨个回收擦干净，踩着轻步向这边走来。
　　“说白了都是利益使然，用能力的人最终会证明自己的优秀，家长们一开始还不断质疑立香的行为，但在你们猛鬼众被她策反几十个人之后就闭上了嘴。”矢吹樱说话还是那么冷，但樱井小暮却从中感受到了对向自己的讽刺。
　　“……是吗，那还真是我浅见寡识了。”她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令人闻风丧胆，优雅从容的猛鬼众龙马，直面失吹樱毫不相让。
　　两人冷眼相对，似乎彼此看不惯对方。
　　“好好好～总之先让我完成包扎～”藤丸立香拉长语气，双手合十打断两人。
　　两人都不再说话，而立香也继续进行着紧急处理，动作轻柔。
　　她很擅长这个，因为以前在人理之旅的时候经常给自己包扎，虽然罗曼医生是医师，但毕竟那个人实在是太忙了，为了分担压力，藤丸立香也自己学会了一点应急处理。
　　她的动作很快。
　　“怎么样，不错吧～”
　　因为狙击组使用的狙击枪并不是巴雷特M82A1那样的怪物，在打上束结后配合樱井小暮体内过剩的龙血，此刻伤口已然不再狰狞。
　　藤丸立香也像是自满于自己的操作，连连煞有介事地点头。
　　月光下的少女白瓷般的肌肤也泛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轻亮。樱井小暮靠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半跪下来的藤丸立香那橘红色的呆毛和她的鼻尖若近若远，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一股惹人失魂的香味便流入鼻腔，失血过多而泛白的薄唇此刻也微微颤抖。
　　她略微失焦的眼睛中倒映着少女的笑脸，咬牙艰难地开口道。
　　“咕……我是绝对不会背叛猛鬼众的……”
　　第44章 樱小姐的转变
　　东京夜晚，黑色高级轿车承载着今夜的收获驶向了源氏重工。
　　而今日的功臣则抢先一步抵达了此处。
　　“目标已经生擒，嗯，没有受伤和人员伤亡。”
　　“本家内部的分析数据是对的，猛鬼众还藏有底牌，疑似是龙血过度污染的衍生产物。”
　　29层，战术分析部门此刻专门清理人员，腾出了空间给源家家主收听报告。
　　矢吹樱将车上就写完了的报告呈交上去，源稚生凭借自己过硬的龙血素质迅速翻阅完毕，藤丸立香在用手机玩贪吃蛇。
　　三人各司其职，不过一会，源稚生便放下了手中资料。
　　“嗯……情况我都了解了，事后我会再做安排的。”源稚生用大拇指按住眉心，显得有些疲惫。
　　橘政宗又先一步离开了，他最近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像是在准备着什么。作为大家主，那副姿态也的确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但源稚生转念一想，现在是战争进行时，大家主哪有自己这个作战前线的忙碌，而且蛇岐八家将所有部门分出去让各大家主各司其职，大家主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开会，喝茶，很偶尔才要进行重大决策，过目部分计划书。
　　他到底最近都在忙啥啊？
　　源稚生心里闪过不解，但并未深思，转而看向眼前的两人，既是欣慰也是心累。
　　藤丸立香和矢吹樱二人组的工作效率确实是和他想得一样高，任务完成度更是高得离谱，但也正因为如此，一堆不想看见的现实问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暴露出来。
　　猛鬼众不仅在蛇岐八家内藏有内鬼，内鬼身份还非常高。
　　猛鬼众掌握了人变死侍的技术，如果可能的话甚至可以大规模生产投放市区，那蛇岐八家也会颜面丧失，国际上的混血种组织更是会谴责立本的操作之烂。
　　现在告诉他，不仅要防死侍，还得防这些龙血生物，天知道猛鬼众那到底养了多少。
　　源稚生思索片刻，再是问道。“现场关押的蛇形死侍就只有那十几头对吧？”
　　“嗯，根据猛鬼众龙马所说，她也只见过那么多。”矢吹樱点头确认。
　　源稚生缓了口气，如果说猛鬼众龙马这个位置的人都只知道十几只蛇形死侍的存在，那乐观估计对方也不该有太多储备才对。
　　毕竟，猛鬼众除了王将外全是摆设，实际上根本对猛鬼众一无所知吧？
　　不会的不会的。
　　“这次你们做得好，十几头蛇形死侍如果投放到市区或者是一般作战部队，那会造成的损伤无可估量，是你和藤丸遇到算我们走运了。”源稚生有心夸赞。
　　“主要是立香，不然的话很难想要全身而退，猛鬼众龙马是个难缠的对手。”
　　矢吹樱微笑自谦。
　　“厉害吧你藤丸姐。”
　　藤丸立香也是咧嘴微笑，抬头笑完了又垂首看回手机。
　　源稚生为之一顿，眼睛里藏着万般情绪。
　　“……不必妄自菲薄，你也是执行部最精锐的成员。”他先是真情实感地夸赞了自己的省心秘书，然后转头。“至于藤丸的话……”源稚生停住话头，目光复杂。
　　“你……学校那边的情况呢？”
　　说出了宛如五十岁老父亲在饭桌上不知道怎么和子女搭话，憋了一道梅菜扣肉的时间后勉强张嘴说出来的台词。
　　逊欸！蛇岐八家少主的社交能力真的逊啦！
　　“报告！保持了最低限度的出勤率，不过最近的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出任务！”藤丸立香说话时礼貌地和其对视，自然得体，但底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灵动翩翩起舞，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行径幻若已然和家人貌合神离的大女儿。
　　“好……忙点，忙点好啊……”
　　源稚生勉强保持严肃的面容，没话找话。
　　“不过，虽然说当初入职的时候就答应你会留给一部分的校园生活，但即便是现在我也是搞不懂其中的缘由，以蛇岐八家的能力即便是跳级升入高中也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源稚生眉宇柔情，如长辈告诫晚辈般慈祥和睦。“呵呵，还流连于学生青涩的校园生活，你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呐。”
　　只是少主你没法融入普通学生的生活而已吧？
　　心里所想打死也说不出口，矢吹樱面无表情。
　　“只是老大你没法融入普通学生的生活而已吧？”藤丸立香又是抬首歪头，爽朗一笑。
　　“有朋友在学校里的话，去学校会很开心哦，老大你不知道的吗？”立香疑惑地摇头，肢体语言自然延展尽显美式霸凌的风范。
　　藤丸小儿！莫要欺人太甚！
　　源稚生面上的浅笑褪去只露般若，如恶鬼显现，鹰目环视竟忍不住本能地看向自己身侧爱刀。
　　见状，樱小姐心领神会，有心护犊子的她眼光流转，只见其薄唇微启就是一手举重若轻，话题转移。
　　“说起来，欧洲密党来日本探访本家的那件事——”
　　“……”
　　效果拔群，话音刚落，源稚生原本的怒容瞬间褪去。
　　倒也没变得开心，只是变得空洞了。
　　这个话题比上一个还要致命，因为他没做好讨论这件事情的准备。
　　甚至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当个鸵鸟，赶紧找个沙坑把自己脑袋埋进去装聋作哑——这件事就是有这么棘手，连号称铁血局长的源稚生都这般苦恼。
　　原因倒不是因为欧洲密党，而是因为它所代表的男人——
　　“……嗯，本家已经确定了，这次昂热校长本人会亲自过来。”
　　会议室死寂异常，想必就算是银针落地的声音也会清晰异常。
　　“虽然只在他手下呆了四年，但真是没办法不对那个男人产生深刻的印象……犬山家主在会议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把滚烫的茶杯甩到自己裤裆上。”男人面色阴沉，言语间无不是对此事的心烦意燥。
　　希尔伯特·让·昂热，他就是有着这般让人闻风丧胆的魄力，在这片岛国上尤为如此。
　　“昂热先生……最强的混血种来日本干嘛？”矢吹樱在桌面下的双拳紧握，轻声提问道。
　　“目的……”源稚生拖长声音，显得兴趣全无。“明面上是假期途中顺路过来抽空调研，主题是日本当地混血种势力结构调查，死侍治安控制。但实际上是个人都知道，昂热校长本人亲自前来，只可能是因为他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而让那个男人感兴趣的，不是龙，就是能够终结龙族的人。”
　　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是指代谁。
　　矢吹樱和源稚生不约而同地看了那人一眼。
　　源稚生叹气，叹完了才发觉自己叹气越来越频繁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他准备加入黑道开始，从他当上执行局局长开始，从他被本家认定为下一任家主开始，又或者是遇到藤丸立香开始？
　　麻烦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来，像莫比乌斯环，更像是综艺视频的片头广告。
　　他想抽烟了，所以干净利落得抬手从黑色风衣里掏出烟卷叼在嘴上，顺势点燃熏黄的火焰，矢吹樱也是陷入沉默之中，表面上不显山露水，但那漂亮的微蓝色眼眸中布满阴沉，如大雨侵袭而过，被洗去颜色的东京都。
　　藤丸立香也是如此，眼神凌厉无比，平时嘻嘻哈哈的她此刻无比严肃，身体前倾道。

第41节
　　“倒到裤裆上了？这可是大事，犬山家主年纪大了，此事容不得怠慢啊！”少女振声。
　　你一天天的都关注些什么玩意！
　　源稚生牙酸。
　　矢吹樱也是忍俊不禁，脸上微不可察的阴霾随之褪去。
　　“算了算了，我也没指望你因为这件事紧张起来，不过如果校长要讨论你去卡塞尔学院进修的事情，你就说你年纪还小之类的搪塞过去，你的血统报告这边能拖就拖，能改就改，总之你不用担……你也不会担心……【日本粗口】！算了！你赶紧滚出去得了！”
　　？
　　源稚生像是有人在背后有人赶着般越说越快，最后干脆是摆手赶人，言辞激烈。
　　——欸，不体恤下属，又何能承载起蛇岐八家这庞然大物呢？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呐，源桑。
　　藤丸立香有心劝解，但可惜，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了，因为藤丸立香被矢吹樱轻捂着嘴拖离了会议室，哪怕她不懈得用规范的手语比划内心所想，源稚生这种不学无术的黑道少主，想必是难以互通所想了。
　　蛇岐八家的顶尖学历止步于此，真是让人感慨啊——藤丸立香的眼睛里流露出这样的字眼，源稚生看着那是越看越气，不自主地往手边的爱刀多看一眼。
　　再多一眼，看一眼就会爆炸！直到少女离开自己的视线。
　　“欸……”
　　生活不易，源稚生叹气。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黑道家主共情，而是在和一个不善沟通育有子女的大龄上班族共情。
　　开什么玩笑，要吐啦！
　　“说起来，都忘记说了……”
　　源稚生用手指夹住香烟后半段，语气莫名。
　　“樱那家伙……变了很多啊，竟然会为了别人而生气，担忧了……”手中的烟燃烧发出淡淡的光，尘烟颗粒逐渐向上蔓延，最终又在白色的光晕中四散，落下。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45章 【日韩经典】
　　西友百货公司，又称株式会社西友。
　　主要经营连锁超级市场、杂货商店事业。作为世界第一零售业巨头沃尔玛Wal-Mart在日本的分公司。西友超市的规模所有店铺都达到大型规模，商品种类可谓琳琅满目。
　　价格便宜，质量颇高，还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正因如此，在这过了用餐高峰期的傍晚，也有家庭主妇带着孩童丈夫前来购物，深受家庭单位的喜爱。
　　我们西友真是太棒啦！
　　不过最近，在东京都某个西友分店，似乎流传着这样的一个都市传说。
　　每当到了七八点，这种白领阶级加班打卡后的时间段，此时进入西友熟食区的话，就会看见一道猩红色的残影呼啸而过，只留给看见她残像的人们一道上升气流。
　　在评论区中留言的“亲历者”，是这般说的。
　　她如奔向沙场的骑士无畏无惧，如开辟血路的武将凶猛骇人，手持短柄的肋差，身下骑着银白骏马。
　　天啊，那莫不是古代武士在现代堂堂复活？
　　消息的流传之迅速，内容之古怪可谓是引人注目。
　　在日本私密论坛分区【日韩经典】旁边的【都市传说】上偷偷占据了一角。
　　都市传说的名字为——
　　【摇曳在熟食贩卖区の赤红陀螺】
　　……
　　“藤丸号，出击！”
　　傍晚，西友超市，熟食区，藤丸立香正在购物。
　　准确点说，她在享受购物。
　　只见少女眼神凝实，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握住购物车的红色塑料把手，重心下沉，双腿如鬼影迷踪般向前蹬出数步，御风而行。
　　赤红色的发丝顺应风的流动，但少女不露声色，冷静探步。
　　是的，她要挑战这个世界上最为惊险刺激的赛车项目之一。
　　虽然以她的年纪来说，进入商超购物车竞速赛领域似乎还有些稚嫩，有些未经世事，但这份敢于挑战的心却令人动容，令人欣慰。
　　只见少女前后确认，以自己超越人类的五感确定周围没有售货员，没有其他同行，没有会模仿自己的幼童。
　　路已然打开了。
　　下个瞬间，其脸上兀然乍现决然。
　　砰！
　　那是神域武艺的完美发挥，轻巧发力妙如灵猴，双腿离地悬空的瞬间身体倾向购物车的重心，迅速完成了物质上的统一与精神上的合体。
　　此刻，人车合一，腰马合一。
　　赤红色的魅影迅速向前方划去，无风自动，迅捷如雷，少女前探的姿态犹如以78％的氮气，21％的氧气，0.94％的稀有气体，0.03％的二氧化碳，0.03％的其它气体和杂质作为滑行的介质，作为游泳池的水流，凭空自由泳，水浪翻腾逍遥自在。
　　而谁人不知，摩擦力由压力和摩擦系数决定，这少女身体轻盈，西友的清洁工阿姨更是一等一的好手，白色瓷砖透亮反光，两者一拍即合仿佛将摩擦力化作虚无，银白色的购物车眨眼间滑出十数米远！
　　当然，这也让前方的路就此断绝，车子已然无限靠近冰柜区，再不转弯就得整个人镶嵌在白色的冰沙中，和冷冻三文鱼一起陈列在售卖区供人指指点点。
　　于是藤丸立香眼神再度犀利，双手不放开把手，但身体却是逐渐远离购物车中轴线，整个人扣在外侧，势必是要凭借自身锻炼已久的核心力量和大自然の触角——“离心力”对抗一二。
　　车轮擦过冰鲜柜列前方的金属排水口，发出吭哧的响声。
　　“就是现在！”
　　藤丸立香青筋暴起经脉内真气传动，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蛮力便应运而生。
　　“排水渠过弯！！——”
　　藤丸立香猛然发力，藤丸立香轻车熟路，藤丸立香半道开香槟。
　　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失误！
　　但就在这足以载入速度与激情年度十佳的漂移即将爆诞的瞬间，竟是！！——
　　“差不多得了。”正在冰鲜柜里挑选酸奶的樱小姐伸出罪恶的小手，钩住了藤丸·迪赛尔的外套袖口。
　　“什！——”
　　平衡顿时被打破，漂移已然是要半道崩殂，藤丸立香心有不甘，藤丸立香奋力挽救，藤丸立香一顿操作。
　　藤丸立香倒了。
　　少女拉住购物车，自己却已经无法再保持平衡，只得双脚触地，跌落凡间，踉踉跄跄地和众生位于同一大地之上。
　　少女不敢置信，她漂亮的大眼睛中只留茫然。
　　抬起自己颤抖的双手，似乎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像吉尔伽美什无法接受自己不站在路灯之上，上帝爱怜的天之御者又何曾感受过双足离开购物车的耻辱。
　　欸……
　　拉斐尔仰头长叹，她品尝到了此生的疾苦，人间的恶意，以及自己依然堕落至此的悲哀，如此感慨道。
　　“小手并不是很干净。”坠落人间的天使看向始作俑者，有意指责。
　　但遗憾的是，邪恶的人类对此似乎并无所谓。
　　“这两个牌子，要哪个？”矢吹樱将两瓶大罐装的牛奶摆在面前，双眼闪过肃穆与严谨，势必是要从那简约的配料表中看出一二。
　　乳白色的液体在瓶内晃荡，藤丸立香不禁感慨自己竟然是败给了这么无趣的人类产物，便正色地伸出手指。
　　“依我所见，旁边那个柑橘味碎冰冰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何不满载而归尔？”天使善意的谏言道。
　　“驳回。”残酷，邪恶，惨无人道，目中无人的人类再一次拒绝了神的旨意，矢吹樱拿起了右边那瓶叫武藏野的牛奶，将其放入购物车中欣然离去，只留下靓丽的背影。
　　“立香，零食要适可而止。”卑劣恶毒的人类假惺惺地补充道，就差没有把那句“我这是为了你好”说出口来。
　　此情此景，会对一个少年郎，一个嫣然少女弱小的心灵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
　　欸，人心不古。
　　藤丸立香对这世间绝望了，遗憾委屈地在旁边货架上拿下了一袋打折促销，用塑料袋包裹，内含三袋pokey的套餐装，看上去形似一把短刀，流光辗转于劣质塑料包装上，如刀锋割人。
　　折翼天使怯生生地向前紧跟顽劣人类的背影，如寒冬下仅剩火柴的红帽少女，小心翼翼地问。
　　“小姐，你能买盒pokey吗？”
　　她的声音是那般脆弱，如自然形成的水晶，一触即碎，只在破灭的瞬间残留下些许梦幻。
　　令人唾弃的灵长类人猿回眸，扫视这可怜的少女，想了许久后。
　　“……就一袋的话。”
　　天晴了，风雪裹挟着寒冷离开了人间，只留下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呀，这风雪过去后再仔细一看，这人类种长得是何等妩媚动人啊。
　　折翼天使黏好了自己的羽毛，为人间自有真情在的美好而微笑。
　　“樱先辈，sukisu。”
　　少女上前环抱住人类女性曼妙的身体，脑袋埋在对方纤纤细腰以及适合拔罐的白皙后背上左蹭右蹭，而樱小姐已经对此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双手推着购物车稳步前行，只在对面迎来熟悉的家庭妇女时会礼貌地笑着着打声招呼，点头示意。
　　“看！是赤红陀螺！”一个小孩子瞪大双眼，看着被樱小姐拖着移动，脑袋埋在其黑色秀发中，只露出橘红发丝的藤丸立香喊道。
　　“别傻了，赤红陀螺怎么可能那么逊。”另一个孩童嘴角咧起，用力嘲讽。
　　“也是……”
　　是啊，那可是孩童们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用纯红色的魅影开辟出一片天地的勇者。
　　这与女性缠缠绵绵，低声下气之辈？
　　呵，不足为谋。
　　第46章 修学旅行の夜谈
　　樱小姐是个人杰，这不仅仅是在说她优秀的数据处理能力，作为忍者的暗杀能力，又或者在超市中与阿婆大妈争抢打折肉类也能胜出的主妇魄力，更多的是她如同海绵般不断吸收知识的学习能力。
　　这等天赋才是她的根基，无论什么姿势，她都能很快学会。

第42节
　　煮饭，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今天是中式料理。”
　　“好～～”
　　回到家中，用发圈绑起单马尾后的樱小姐更是显得英姿飒爽，她以凌厉的眼神将购物来的东西一一分类存放，顺便把今日要摄取的食材摆放整齐。
　　而只能拿着沉重塑料袋，提供苦力的藤丸·好吃懒做·立香则是欣慰地看着。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
　　樱小姐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但两人生活了这么久——指几个星期后，她已经完全不在乎这种小事了。
　　羁绊的加深，彼此熟悉程度的深化，原本和和气气互相只能看到对方优点的双方必然是会产生矛盾和不好的看法，这就是小情侣从校园压马路到同居所不可不品鉴的一步。
　　原本他们应该先交往，分手，再交往，再分手，分别找另一个对象处几年，再复合，完成以上步骤才能够抵达这融洽的“夫妻”相处方式。
　　但可惜，藤丸立香对于“让别人纵容自己”这方面有着天下第一的自负，而两人也压根不是情侣，在这数个星期内，足够这位社交霸王龙驯服樱小姐了。
　　呵呵，连被我驯化都没有察觉到的可悲人类，藤丸立香歪嘴笑道。
　　随即，手上的拖把沾湿水分，捋顺纹路，少女俯下腰肢开始在客厅巡回。
　　话又说回来了，这两人为何如今同居在一起？
　　那当然是源稚生的旨意。
　　首先是安全问题，藤丸立香已然是猛鬼众的眼中钉，其家人，本人都有相当风险，父母方面自然早就暗中保护起来，最近更是塞了个国际航班，以带薪休假的由头要去隔壁华国旅游。
　　而源稚生念及樱小姐和藤丸立香两人接下来要长时间配合，为了彼此的默契发展也为了互相照应，所以才让两人同住。
　　樱小姐这蛇岐八家分配的员工宿舍是个高级公寓，坐落在东京市区繁华的位置，周围有本家产业严防死守，若是自然灾害袭来更是能迅捷移动至楼下711进行战略采集。
　　易守难攻，是个战略意义极佳的阵地啊！
　　数个星期内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耗在这所公寓内，除了一起出任务外基本就是在讨教近身格斗技巧，倒也是怡然自乐。
　　唯一的问题是……
　　“问题是你们猛鬼众太不经打了吧？一个月都扛不住啊？”
　　阳台，拖完一遍地板的藤丸立香顺手将阳台门关上，拖把放入清水桶众用力旋转把柄将水甩干，颇为随意地背对着身后的阴影开口道。
　　夜色中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被点名的对象似乎也没有要装下去的打算。
　　“呀咧呀咧……屏息到这般地步也能被发现，藤丸桑的观察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令人赞叹呢。”
　　漆黑的东京深夜，高级公寓的防盗网外，一道黑影慢慢显现。
　　月光中的人影说话如吟如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驳的古画。
　　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这种也被称作曼珠沙华的石蒜科植物开出的花，红得就像是新流的血，和男人莹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
　　他此刻背靠十三层高楼的外墙，落脚点趋近于无，常人来做只会和金刚爬帝国大厦无异的姿势，这个男人就能做的优雅，做的漂亮。
　　只见他身体自然放松，但胸口轻揽一把樱色长刀，抱胸的同时刀背钩住公寓外的防盗网助其维持平衡。
　　有点刺眼，但文艺，但刀反光了，所以还是有点刺眼，藤丸立香如此点评。
　　“立香小姐的人设一直都是杀伐果断的冷峻靓女，所以我是不会吐槽你的。倒是你，堂堂猛鬼中龙王大晚上来蛇岐八家的员工宿舍串门，你以为这是修学旅行的固定活动吗？”
　　藤丸立香把扫把放到一旁，又拿起水壶为植株浇灌生命的源泉，一副丝毫不把身后的敌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你的人设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个定样吗？
　　风间琉璃知道自己真这么说了反倒是着了这个人的道，所以干脆转移话题道。
　　“真冷淡，我和藤丸桑难道不是潜藏于暗影之中，表面上装作他人棋子，在必要的时刻介入局势，展现出超强实力与未卜先知情报强手一面的伙伴吗？”
　　风间琉璃呵呵笑道，他发间的春桃坠落，他一头长发披散，仿佛黑色的瀑布，好生俊秀。
　　“哈哈哈。”
　　藤丸立香仰首大笑不做反驳，只是把手中水壶上台半米，淋在风间先生的刀刃上。
　　“你！——”
　　水流顺着刀锋而下沾湿了风间琉璃的手和袖子，他瞳孔震撼连忙撤刀，却又因为身体难保持平衡而面露难色，最终在倾倒的前一秒用手抓住了公寓外承接水流的白皙水管。
　　好了，现在你也像金刚了。
　　藤丸立香满意地点头，笑容中闪过慈祥和友善。
　　“……呼——”风间琉璃面色变换，但最终还是恢复了他那一贯优雅文艺的画风，但这次他没有再多说废话。显然藤丸立香并未完全信任自己，也的确不该信任自己，于是直接开口道。
　　“玩笑话就到此为止，你最近最好多做些准备，王将要准备大动作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他的形式风范，或许会直接以书面形式通知你们蛇岐八家本部，以此作为挑衅。”
　　“哼……”少女以鼻音回应，摸了摸晾在外面的深红外套。
　　干了，可收。
　　“我知道你已经和蛇形死侍打过招呼了，但相信我，那不过是王将收藏的玩物之一，别说是龙马了，就算是我也完全不清楚他的底牌有多少。”风间琉璃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脸色无比阴沉，刚才伪装出的风雅素然荡然无存，几乎是与择人而噬的野兽无异。
　　“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系，我是不知道你给蛇岐八家的执行部灌了什么迷魂汤，又给猛鬼众的那些俘虏灌输了什么奇怪思想，但的确是导致了两方势力平衡彻底被打破。”
　　“这般势头，橘政宗为了不暴露自己显然已经无法在包庇猛鬼众，这样下去只会把王将逼到狗急跳墙，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预测。”越是分析，风间琉璃的神色就暗淡一分，他对于自己是棋子的身份认知无比清晰，所以无力感也越加强烈。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要在这混乱的大战中站稳脚跟，想办法将达成自己的目的。
　　——切实的，将王将杀死。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快动手？”
　　而面对风间琉璃这般真情流露的话语，少女的反应是——
　　“嗯……”
　　藤丸立香漫不经心，用手抓了抓另一一件衣服，手中触感让她皱起眉头。
　　糟糕，太冷了摸不出湿的还是干的。
　　于是她想了想，用嘴唇碰了碰，然后满意地点头，将外套用撑衣杆收了下来。
　　“……你丝毫没有紧张感是吗？”
　　风间琉璃收敛了情绪，他先是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眯着眼淡淡问道。
　　他一直都知道藤丸立香是个性格跳脱的人，但因为能力尚可且独立于两方势力之外，是不可多得需要拉拢的战力，所以他也就随之去了。
　　但如果合作者是个这么容易放松警惕，自视甚高的家伙，那他也……
　　“不。”
　　藤丸立香打断了他。
　　“老实说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糟糕，老实说简直糟透了，双方的势力的博弈仅仅局限于最高层，也就是王将与橘政宗两人，这也导致了情报过少，孤立无援，决策层难以影响等多方面问题。”
　　少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这让风间琉璃非常惊讶，同时他下意识地开口。
　　“那——”
　　“但正是因为，我才要打破平衡。”藤丸立香侧眼看向风间琉璃，其身后皎白的月光洒下细细光屑，少女橘色的眼睛也显得明晰清亮。
　　“第一，虽然你一直在暗示我蛇岐八家的内鬼是橘政宗，但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确认，最多只有百分之九十五点三，所以我会用【存在X】来代替内鬼。”
　　“第二，越拖下去，以双方对自己势力的掌握程度，只会让王将和【存在X】手上的手牌越来越多，而这边则是寸步难行。”
　　“第三，作战的要点在于增强自我和削弱敌人，也就是达成自己的期望和阻止对方完成目标，既然王将和【存在X】都希望保持局势，那我就要破坏它。”
　　“第四，只有当双方的平衡彻底崩溃的时候，演戏的双方才会获得压力，【存在X】到底是放弃王将，又或者干脆打算借机完成自己的目的而暴露出情报……我倒希望是后者，如果是前者的话最后就会变得死无罪证了。当然，最好的结果是生擒王将，然后从他手上挖出足够证明橘政宗有问题的罪证。”
　　“总而言之——”
　　少女一拍掌道。
　　“无论从战略，还是战术角度思考，我都得这么做，不是为什么要做，而是只能这么做，剩下的就只能随机应变了，你没听过一句名言吗？——要留一点问题到考场上解决。”
　　少女如顺口溜一般说完这些话后，单手插兜神色淡然，另一只手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塑料纸盒，白皙的手指顺势滑动打开缺口，大拇指向上顶去便有一细长之物探出，少女微微垂首用嘴叼住其一角。
　　苦涩的味道缠绕胸腔，绕身一周后久久不散，少女闭着眼不紧不慢地抬头，吐出的气息如同幽兰在五月初十度出头的空气中化作混白的雾向上飘去。
　　这一幕才可称之为文雅，称之为潮流，称之为一种文艺的美，仿佛要等上时尚杂志封面的艺术。
　　风间琉璃看着少女，面色诧然愣了几秒。
　　但旋即，他的面色缓和了下来，眼神中也又多了几分欣赏。
　　没想到竟然是想到如此地步，不愧是藤丸桑，虽然性格恶劣，但至少脑子比自己那个蠢蛋哥哥要好太多了，只要藤丸桑在的话——
　　“哦！还有一件事。”
　　思绪被打断，风间琉璃愣神。却只见藤丸立香偏头四十五度，质问道
　　“虽然藤丸桑我是平等主义者，但男孩子家家何故遮遮掩掩。”
　　风间琉璃：“？”
　　藤丸立香斜眼看去，语气淡淡。
　　“装出一副特意告诉我有大战将至，但随便想想就知道，既然他要大张旗鼓地攻过来，那你告不告诉我这件事情都没有所谓，显然是另有隐情。”
　　“先是强调王将在猛鬼中的言辞地位，又特意提及龙马，把这个情报告诉我就是为了暗示我在樱井小暮身上问不出什么。”
　　“又特意提及王将可能狗急跳墙的事实，就是二度暗示我不要动樱井小暮。”
　　“之后更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言，以此来混淆视听。”
　　“综上所述——”
　　藤丸立香双指夹着条状物后端，眼神揶揄……不对，是雌小鬼般惹人厌的坏笑。
　　“你根本就是心疼人家樱井小姐嘛，说那么多来掩饰这种事情，怎么说呢，还真是——”
　　少女微微仰首，故作姿态地用手优雅捂住嘴唇，眼神悲天悯人。
　　“有够可爱的呢。”
　　……
　　风间琉璃面无表情。
　　风间琉璃欲言又止。
　　风间琉璃面若便秘。
　　风间琉璃握紧拳头。
　　风间琉璃松开拳头。

第43节
　　风间琉璃转头就走。
　　男子风雅却狼狈的背影消散于夜色之下，藤丸立香目送其远走，嘴上呵呵笑道，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后辈而发笑的道长，又吸了口手上的香物，继续收衣服了。
　　咔哒。
　　阳台门打开，樱小姐探出脑袋。
　　“刚才我听到些动静，有什么问题吗？”
　　“报告，并无异常。”藤丸立香手握两物回首答道，神色自然。
　　“嗯，好，那就去洗手吃饭吧。”
　　樱小姐同样坦然自若，只是扫了眼现场转头打算离去，但又突然止住步子转头开口道。
　　“还有一件事，把你右手上的pokey放下来，饭前不能吃零食。”
　　“好。”
　　“嗯。”樱小姐满意点头，作势要走，但刚带上门没过半秒又止住身子，回首皱眉。
　　“还有一件事，把你的左手从我那条内裤上挪开，还没干。”
　　“好。”
　　……
　　少女严肃地点头，而矢吹樱这次也大约的确是真的走了。
　　当门关上的瞬间，少女原本绷紧的小脸逐渐放松了下来，但那柔和的线条中却仿佛藏着更深的阴影。
　　阳台总是关不严实的门遮蔽客厅的暖光，少女一个人呆在空旷却幽暗的阳台上，脚踩着大片的阴影眺望远方如萤火般点亮的灯光。
　　交通线被街光车灯染成橘红的颜色，仿佛城市的血管。它轻轻颤动闪烁，光子的血液遍穿行于那纵横交错的纤细街坊，染红了拱桥弧月下静静流淌的湖面。
　　染红了街道，也温暖了城市，每一户点亮的灯仿佛都蕴藏着一段故事。因为加班而迟归的父亲带着苦涩笑容讨好家人，刚上小学的男孩在衣服的夹层中翻出差几分才能及格的试卷面色发青，宠物轻声呜咽舔舐着主人的脸庞，和睦的餐桌上，是商量着假日去哪座山庄享受温泉的三口之家。
　　吵架，和好，习惯，慵懒。
　　平凡人的生活还在持续，藤丸立香看着那些温婉暖黄的灯微微发愣。
　　她曾经守护的就是这些，现在也是。
　　人理的守护者，人类的守护者，她总是晕头转向得就一头栽进了这些麻烦得要死的情境中，然后自顾自地燃烧，苦恼起来。
　　更巧的是，无论哪个世界的人类都是那么的不幸，仿佛总有人要排着队过来毁灭他们，又或者统治他们。
　　情况也总是那么糟糕，像是走错一步就要坠入万丈深渊，被骨峦峰嶂刺穿。
　　就像她和风间琉璃所说的一样……
　　少女的话语揉碎了藏在风中，好似被海边被攥紧的石沙从手的缝隙间滑落。
　　“真是……糟透了。”
　　第47章 无法躲避的死局
　　【橘政宗阁下亲启：
　　一封信件的开头总是那么晦涩和陌生，老实说我很纠结于如何开始。是亲切的问候你的身体健康，是愤怒地斥责你对我下属惨无人道的迫害，又或者以古风文雅的方式用诗词掩盖我的所思所想。
　　我想不到，也觉得我们之间不该用这么儒雅的方式交谈，所以干脆就请人用这段录音来和您对话了，还请谅解。】
　　这是一段语音，他被封印在绣银色的录音笔中。一个人说话，背景是沙沙的雨声，无穷无尽，让人错觉自己也站在那场雨里。
　　男人的声音有些失真沙哑，但却莫名的平稳，仿佛说话的人隐藏在面具之后，无法窥探到其内心的深渊。
　　源氏重工的三十层内，时隔不过一个月，整个蛇岐八家的家长们竟然又是聚集在了一起，没有一个人开口，气氛压抑的令人害怕。
　　理由自然是那录音笔的来源，据说它送到的时候是跟着一货车的包裹送来的，旁边整齐的排放着一箱箱的纸盒，纸盒外竟然贴的是新鲜苹果的热线广告，里面则放着某些足以让目击者胃液翻涌的事物。
　　赤红的液体从纸箱的边缘处流出，几乎把货车的储物间熏染成了屠宰场般血腥而令人作呕的密室。
　　这或许已经难称为挑衅了，根本就是踩在蛇岐八家的脑袋上如厕。
　　此时，录音笔中的内容还在继续。
　　【我觉得当您听到这段语音的时候，我送过去的礼物您也应该收到了。算是我的善心，也算是帮您除去杂草了吧？】
　　【虽然外人总觉得我们形同陌路，是千年间互相仇视，无任何妥协余地可言的死敌，但归根到底，不过是目的一致却道路不同的旅行者罢了。
　　至于这漫漫长路上的相互厮杀，不过是为了争夺世界的王座彼此在对方背后开枪，毕竟任何一个王都不会跟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权力。】
　　【现在你快要获得胜利了不是吗？】
　　到这，录音笔的声音似乎是有几分感慨。
　　它莫名停顿了许久，只留嘶哑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内听的并不真切，仿佛野蛮狰狞的怪物匍匐于冰冷而黑暗的牢笼中，看不清任何轮廓。
　　【到了这般地步，作为你的同路人，我也想亲自为你祝贺。】
　　在座的家主们屏息。
　　他们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五月五日，夜晚十二时，我会在东京都三处场所，投放超过一千头蛇形死侍。】
　　话音刚落，全场之人都变了脸色，即便是素来以沉稳著称的橘政宗此刻也不由得面色发青，手中茶杯险些因此而碎裂。满座哗然的同时，录音笔却仍在继续。
　　【当然，若是我们的游戏最终于这般丑陋的姿态落幕也未免太过于无聊了。】
　　【我会准时在无天无地之所等待前来赴宴的贵宾，想要阻止我的话当然也是十分欢迎。当然，既然要来，还请不要让些低劣宵小之辈来指染那高贵的王座。】
　　【那么，你诚挚的友人——】
　　【猛鬼众，王将】
　　“艹他妈的！！”
　　最为简单的话语中蕴含着真实而纯粹的情绪，但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老爷们，而是樱井家主。
　　这个戴着眼镜平日里风韵优雅的女强人此刻脸色难看，平日里的风轻云淡早就随着那录音笔中的内容揉碎成琐屑，被扔进风中，乘着气流离去。
　　“哎……先不要自乱阵脚。”犬山贺长叹一口气，他的脸色此时也说不上好。
　　说大话的，破罐子破摔的他见多了，甚至就连说干就干的真恐怖份子，犬山贺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男人也自认为自己已经是看腻了，成长为了足以支撑家族的一家之主。
　　但现在，王将简单的一句话，依旧是让蛇岐八家的家主们尽数放下矜持，破口大骂。
　　这就是两面性，蛇岐八家身处明处掌握资源大力发展，确实是展现出了足以终结两家恩怨的潜力。但同时，深潜于黑暗中的猛鬼众自然也获得了足够的隐蔽性，以及不需要顾及任何事物，尽情破坏的权利。
　　只要他们说明白自己要当恐怖分子，那蛇岐八家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曾经他们忌惮于国家力量和外部势力介入，但现在……
　　他们都快完蛋了。
　　宫本家主同样头疼，他用力按着太阳穴企图冷静下来，开口道。
　　“这段录音的问题有很多，首先是王将是否真的有能力同时投放一千头蛇形死侍。”
　　“从技术上来考虑，这是可能的吗？”橘政宗双手十指交叉遮住半张脸，整个人似乎埋在阴影之中，声音低沉。
　　闻言，宫本家主锁眉思考许久后，犹豫地开口。
　　“生物培育角度来说，传统意义上的死侍或许还有些技术门槛，但如果只是龙族污染的‘类龙’生物，也就是蛇形死侍及其劣化种族并不难制造。而同时投放……理论上来说，想要达成这个效果也并不难。”
　　“东京地下水道的系统非常复杂，如果王将从很早开始就有准备，那以蛇形死侍的生命力完全可以在里面栖息。事实上，在5月1日的任务事后勘察中，也有提到猛鬼众利用水路系统运输所残留的痕迹。不仅如此……”
　　宫本家主环顾四周，在众人颇具压力的视线中沉重地补充道。
　　“就我能想到的部分，走空路的话可能是热气球运输，走地底下有东京的地下铁道和水路系统，而要是考虑海萤人工岛到东京湾的方向，那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备货量。”
　　“就算封锁空中路线，现在去勘察地下系统也来不及了，他们既然能藏这么多年，就不怕这几天的事。”
　　“……没法肯定，更不能否定吗……”橘政宗喃喃。
　　“是的，一旦死侍进入闹市区……恕我直言，死亡人数会是前所未有的可怕，更何况龙族的历史也会彻底被迫暴露在世界眼底，到时候迎来的便是全球性的恐慌，这让我们谢罪一万次都不够。”家主肯定道。
　　“那我们应该赴宴吗？”
　　“这是一手明棋，也是妙手，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前去，但问题在于王将是否真的会在东京塔等待我们赴宴，是否是陷阱，是陷阱我们该怎么做，不是陷阱的话……”
　　宫本家主稍微思索后，犹豫得说。
　　“又该派谁去。如果王将手上真的有阻止蛇形死侍的方法，那我们就必须拿到他，这很可能需要正面压制王将，乃至生擒。”
　　“而就我所知，猛鬼众王将本人极为神秘，虽然出现的场合极少，但从未有执行部的专员能够捕捉到他的脸，而涉入过深的，也全都死了。”
　　“从服众的角度出发，那个人的实力比起猛鬼众其他人自然是只高不低才对。”
　　宫本家主条理清晰地说明白了情况，然后给出结论。
　　“所以我才会说这是一步妙手，能够正面压制住猛鬼众的部队选择太少。一定要说的话……”
　　宫本家主显得有些迟疑，似乎在思虑着自己的想法是否没有遗漏。而此时，其他几位家主也不由得面面相觑，彼此对视的瞬间也在他人的眼眸里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信息。
　　他们都多多少少有关注过如今如日中天的执行部，也就是蛇岐八家的武装机构。
　　执行部最近可谓是出尽风头，而里面有名的传闻也是强迫进入了几位家主的耳朵。
　　比如说……
　　“我个人果然还是推荐动用源家家主，也是执行局局长的源稚生。还有——”此时，宫本家主也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还有藤丸立香，只有抵达了那两人程度的皇级混血种，才可能够无视这手明棋中的，碾压所有陷阱，为蛇岐八家摘得胜利的果实。”
　　第48章 我好傻，真的。
　　“哆～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我藤丸立香就是那所谓的炮灰，那蛇岐八家的弃子，那可有可无，可抛可弃，任人蹂躏的砧板鱼肉吗～～”
　　会议室，源氏重工，橘红色齐肩长发的少女正在用泫然欲泣的表情痛诉着。
　　她手一只放在胸前，一只高举过头顶，仿佛欧式舞台剧的演员。她脸上全是悲伤与怜然，仿佛自己是那动荡年代被抛弃的游郭舞女，是高盛歌颂自身命运的莎士比亚选集的主人公。
　　“啊～～～我怎么会为这般薄凉无情的公司打工，不仅雇佣童工，还要制作人肉炸弹让我前去送死，啊～～我好傻，真的～～”
　　少女继续用矫揉造作的声音高声吟唱，是丢了孩子的中年妇女一般哭哭啼啼，浑然不顾她面前冷眼看着她的源稚生。
　　“我要走，我要这源氏重工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挡不住我的心，我是自由的，我要带着这一个月领到的两百万日圆在东京买一栋别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第44节
　　“耍宝耍够了吧。”
　　“干净利落地打断。是比那万年寒冰还要寒冷的声音，如果放在玄幻小说里，那起码是一个炼制武器丹药的至高道具，需要主人公摔落悬崖，濒死之际才能看见采摘，蒙血的眼视线模糊，却在白茫中看见的一丝青瑶，就是那般寒冷。”
　　“但这无情的话语，仅仅出自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源稚生啊源稚生，你怎么会堕落至此！！”少女回眸，厉声指责道。“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你还给自己的故事配旁白的吗……比起这个，你到底接不接这个任务，我从来没说过是强制性的吧。”源稚生扶额。
　　此时的时间是五月初，距离那场来自猛鬼众的挑衅，以及蛇岐八家的会议并未过去多久。
　　那场会议最终以【藤丸立香和源稚生一人留守蛇岐八家，一人前去东京塔赴宴】作为结论收官，而这个具体的部署则由源稚生以及藤丸立香自行决定。
　　“事实上，这种分布是为了防范两点。”
　　源稚生正色，补充道。
　　“猛鬼众虽然已经被我们拔除了大部分据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放松警惕。”
　　“只在这里说的事，事实上在混血种的战争中，堆砌人命的意义并没有那么大，因为和古代不同，现代的混血种堆不出足以引起质变的数量，所以最终胜负还是取决于最顶尖的混血种。”
　　“比如……”
　　源稚生喝了口热茶，幽幽说。
　　“昂热校长那样的，就算他搞的学院在本家看来就是一群软脚虾废物排泄池，但只要昂热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我们就不敢乱动，这就是顶尖混血种的威慑力。”
　　“哦哦哦，听起来有种四皇的美感。”藤丸立香拍手，用不合时宜的例子夸赞道。
　　她最近在追jump，明明都是自己看过的内容，却还是乐此不疲。
　　源稚生无语，他嘴角抽搐几下，还是把话题扯了回来道。
　　“……所以，为了防范猛鬼众的王将和龙王这两个已知的特殊单位，我们必须要分别部署自己的精锐战力，也就是我，还有你。”
　　“就算你这么夸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喔～”少女以融化的嘴角和得意忘形地姿态摸着头，嘻嘻哈哈道。
　　源稚生无所谓，他已经是无所谓了，根本不在乎少女有没有立本最爱的礼仪感。
　　只要这个家伙还愿意出手对付猛鬼众，那就万事大吉。
　　“所以，你选择哪边。”
　　“我没有在开玩笑，去东京塔的话毫无疑问是非常危险的任务，无论是辉夜姬的AI算法模拟还是本家作战部的战术意见都给不出太高的生还几率。”
　　“藤丸立香，你还记得吗——你只是个临时工，不要勉强自己逞英雄。”
　　源稚生的眼神很冷，他几乎是在明示着少女。
　　“……嗯～～”
　　见源稚生面色严肃，藤丸立香也不再脱线，她挠挠脸，面上突然变得兴趣缺缺。
　　（嗯……来这一套吗……）
　　姑且再一次提醒，藤丸立香曾经是人类的救世主。
　　她经历过的大部分困境中，少女能做的事情都是担任一个摄像头，记录英灵们的身姿，然后在他们背后负责精神上的辅助，无论是战斗还是智谋，英灵中都不乏超越自己的人。
　　但，弱于英灵，不代表藤丸立香就弱于其他人。
　　甚至于——上一世弱于英灵，不代表这一世也一样。
　　按照藤丸立香和源稚生分别驻守东京塔和源氏重工的说法——
　　可能一：最好的情况，王将真就像是所有枭雄电影的反派走向末路，在即将死去的最终时刻选择了像个王一般战斗，在东京塔迎战前来的敌人。
　　可能二：坏的情况，调虎离山，东京塔的预告信完全为虚构，猛鬼众只是想要他们将战力调离本部，趁机反扑拼个两败俱伤。
　　可能三：然后是最最糟糕的情况——
　　猛鬼众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反扑源氏重工，他们将所有战力放在东京塔，实际上是想要对前来东京塔赴宴的对象进行打击，尽可能削弱蛇岐八家的实力。
　　这种程度的事情，几位家主自然也想得到。
　　藤丸立香把思维再往下探去，结论便更加明晰。
　　可能性一的情况，双方会比拼彼此的硬实力，保守估计王将的实力会与风间琉璃在伯仲之间，乃至更强，而藤丸立香又自认为硬实力稍逊于毫不留手的风间琉璃。
　　所以——
　　（完全没问题。）
　　藤丸立香做出结论。
　　实力是实力，胜负是胜负，没有任何人比少女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胜利。那是从无数次看似绝望的灾厄中生还，从深渊中逃生得来的自信。
　　可能性二：如果他们想要做的是调虎离山，那被调走的虎就需要有较强的灵机应变能力，以及机动性，能够瞬间判断情景，拜托猛鬼众可能布置下来的陷阱回到源氏重工进行补防。
　　可能性三：引军入瓮，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打算削弱猛鬼众的高端战力，如果是这种情况，需要的是极强的脱身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生命力更强的源稚生更加合适。
　　综合以上三点，藤丸立香得出的结论是——
　　“果然还是我去东京塔吧～”
　　她像个三好学生般举手道，脸上飒然笑着。
　　“理由呢？”
　　“反正哪边都一样，随便选就好了吧～”少女嘟着嘴拖长声音，说着昏话。
　　源稚生见状叹息，但他知道，少女既然这样选择就有她的思考，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源稚生总感觉自己潜意识里似乎觉得她比自己要更适合和擅长做决定。
　　而且——
　　“其实，本家那边做出的决定和你一样。”
　　“哦？～”
　　藤丸立香有些好奇，难道几位家长在和自己想着一样的事情？
　　“不要想多了，只是因为这样子能够更加确保源氏重工的安全。并不是说我比你强多少，而是只有我在这，这所大楼里的某个……‘武器’才能够使用。”
　　说出“武器”两个字时，源稚生的声音有些停顿，甚至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似乎非常不爽于这种说法。
　　藤丸立香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了。
　　她曾经有在家主们的大会上听到过。
　　这个源氏重工内，有着和自己与源稚生同级，乃至更加强大的怪物，却只负责安保的。
　　——上杉家家主，上杉绘梨衣。
　　“嗯，绘梨衣的话……无论对方是以任何方式来进行袭击，我们都有全面胜利的自信。但如果我不在的话，绘梨衣会变得稍微有些……敌我不分。”
　　“哦哦哦——”少女感慨。
　　“人柱力！”
　　“完全不是那个意思。”男人否认。
　　“总之，既然做出了决定的话，我就姑且先祝你好运吧……”源稚生挠着脑袋，似乎是对这种被动的场面心有不满。少女也是同理，不过她低垂着脑袋思考的时候突然一愣，旋即抬头看向源稚生凑近后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
　　“啊说起来，老大——作战的时候麻烦把我的通讯频道号调节成复数通道单向接收，以不同频道号分发给作战部的人，而且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我有点用。”
　　“……我知道了。”
　　源稚生没有过问，虽然他和少女不对付，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信任少女。
　　正相反，如果要一起作战的话，没有什么比藤丸立香更让人省心的伙伴了。
　　不过很快，他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拦住藤丸立香道。
　　“说起来藤丸，你对武器，有什么要求吗？”
　　“？”
　　第49章 东京塔事件·序
　　“谈话结束了？”
　　如泛着微凉的樱花，藤丸立香打开门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矢吹樱小姐。
　　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啊～～～樱小姐～～～～”
　　仿佛乳燕归巢般，藤丸立香哇的一声就是扑了上去，狠狠地把自己的脸埋进一处柔软的山谷中，享受着片刻的静谧和温软。
　　“假期，我的假期～～”故意用着大熊和哆啦a梦撒娇的声音拉长自己的句末，少女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沉闷，带有些许微不可闻的回声。
　　但是，罕见的是，矢吹樱没有配合立香，而是转而用那一如既往平淡的脸朝向门内的源稚生，开口道。
　　“少主，这一次的任务，可以让我和立香一起去吗。”
　　“欸！樱小姐才不能去啊，多危险啊！”
　　矢吹樱的视线跨过藤丸立香赤红色突然猛地翘起的呆毛，只见源稚生还在原地的小方桌上整理着茶具，还有自己口袋里偷偷放的山崎伏特加。
　　这里源氏重工的独立作战室，虽然矢吹樱有着进入的资格，但如果是源稚生亲自指定单人任务的话，他者自然只能呆在外面。
　　而在外旁听完所有的内容，矢吹樱仍旧如此的表现让源稚生有些惊讶。
　　“……你和藤丸立香的组合是我为了让她熟悉本家执行局的作战方式，帮助她熟悉任务流程，也是因为整个本家里能够和藤丸立香搭档的精英少到几乎难以挑选。”源稚生沉声得说着。
　　“你已经完美的完成了这个任务，而这一次的作战风险性很大，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留在源氏重工的话安全系数会大很多。”男人平静地诉说着情况，和樱小姐对视。“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去东京塔那边的吗？”
　　“是。”
　　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樱小姐早就在脑子里把这些道理都捋过很多遍了。
　　正是因为她效忠的少主在相对安全的作战位置上了，所以她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另一边。
　　而意识到这点，源稚生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
　　自己精明能干的万能秘书，心中好像除了忠心，还多了些对于其他同性友人的关切之情。
　　明明是好事，但源稚生就是感觉怪怪的。
　　怪的不是樱小姐，而是……
　　“咕嘻嘻，樱小姐……我的樱小姐……我是很高兴啦～～但是很危险，所以呜——”脑袋还插在不该插的位置里的少女发出痴笑，小脑袋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如鱼得水般游得逍遥自在。
　　矢吹樱为了制止少女，一巴掌将其摁入了更加深邃的漆黑之中，少女窒息得挣扎两下，最终还是两手一垂，放弃了。
　　“……”

第45节
　　源稚生用手按住自己抽搐的眉头，出声道。
　　“你要去的话我是不会阻止你的，毕竟正如我所说，你也是执行部最精英的作战人员，不存在拖后腿的说法。事实上，就连那个猛鬼众龙王也是你和藤丸两人配合才得手，无论是出于经验还是其他要素，我都没有理由阻止你。但是相应的——”
　　源稚生认真地看着两人，勉强自己说着不适合自己的话语。
　　“完成任务的同时，要活着回来。”
　　“好！（好～）”＊2
　　“藤丸立香你把脑袋拔出来说话。”
　　“欸～～～～”
　　少女拖长的声音略显沉闷，隐埋于深壑之中，所以两人才都没有察觉。
　　藤丸立香的声音中，罕见地有了些不悦。
　　她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但依旧在心里泛起了些许烦躁。
　　樱小姐也要去啊……
　　……
　　五月五日，夜晚十一时。
　　距离作战开始——
　　还有一个小时。
　　今日的东京天黑得很早，夜晚东京的霓虹将那些漆黑的阴影衬托得更为明显，那丰碑般的高耸建筑上一道道裂纹都显得清晰而深邃，仿佛随时会蔓延碎裂。
　　天是如墨的深黑，云不成固定的形态开始弥漫，似乎要积蓄着雨水将这东京冲刷洗净。
　　“呢哇，超级懂气氛的。”藤丸立香坐在红木制的折叠椅上，脸上带有细框的平光眼镜，抬头望天的同时轻声感慨道。
　　她此刻在距离东京塔仅有数百米的咖啡厅内，稍微做了些变装的同时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即将去施工现场实地考察的战地记者。
　　没错，施工现场。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对决是混血种丑陋而血腥的战争，自然不能暴露在常人面前，所以蛇岐八家本打算将东京塔整个包下来，以施工维修作为借口将其封锁起来，等待着王将大驾光临。
　　有趣的是，直到此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这个东京的地标建筑早就已经封闭了数日，也不知道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准备。
　　猛鬼众在发布邀请函之前，自然是准备好了这个盛大的场地，没有给客人留有炫耀自我的机会。仿佛是在嘲讽他们连自己眼皮子底下最明显的宝物都保护不好。
　　蛇岐八家虽然不甘心，但也不能赴宴日之前就冲进东京塔，先不说王将不在他指定的时间还会不会留在那，天知道他们到底给蛇岐八家的精英部队放置了多少礼物。
　　能对抗王的，只有王。
　　少女望向远方的高塔，心中如有所想。
　　东京港区距离海岸不远，在这种天气的话很早就可以隐隐听到海岸传来的潮声。那座铁塔矗立在暴雨中，就像形销骨立的巨人，默默地支撑着天空。
　　东京塔，又称东京电波塔。
　　其以法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为范本而建造，正式名称为日本电波塔，这同时也是其营运机构的旧称。在现在的时间线中，可以说是日本第一高塔。
　　铁塔高333米，在离地面100米高的地方有一个两层高的瞭望台，特别瞭望台则在250米高处。四部高速电梯，其中三部从地面通往主瞭望台，还有一部从主瞭望台通往特别瞭望台，电梯能装载32个人，速度是每小时9公里。除了电梯，楼梯也可以上去，经过590层阶梯可以直接到达塔的顶部。
　　构造并不复杂，外观并不磅礴，在藤丸立香看来，那与其说是巨人，不如说是巨人的骨骸。
　　那般脆弱，那般徒有其表。
　　明明是钢铁做成的巨塔，在如今的她看来却仿佛盈盈一握就会被拦腰截断。
　　混血种，所谓的龙之血似乎带给了少女恩惠，这一世的她，有着一流英灵中也无比罕见的腕力，接近神域武者的武艺。
　　而这些恩赐，到底能否帮助少女，突破这一次的困境……
　　“最后一次重复内容，最后一次重复任务内容。”
　　少女耳机那端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源稚生开口在公共频道中进行着作战前最后的一点补充。
　　“午夜十一时三十分，作战正式开始。执行局第四支部一队作为先遣部队进入建筑，十分钟后二队跟上，随后藤丸立香与矢吹樱两人进行单独行动。”
　　“目标王将最可能存在的位置根据辉夜姬的数据分析和人格侧写判断，应该在特别瞭望台。”
　　“距地距离250米，只有一部高速电梯通往那里，只要切断电梯的电源，特别瞭望台就会与外界彻底隔绝。它既不跟大地接触也不跟天空靠近，在那里发生的对话是人类和上帝都听不到的秘密。”
　　“那里是字面意思上的无天无地之所。”
　　“一队目标是确认塔内有无猛鬼众残余作战人员，除了警戒混血种的存在外——宫本家主推测对方如果还有蛇形死侍残留，可能会用在这一战役上，时刻注意。”
　　“二队负责确认塔内有无被猛鬼众动工的痕迹，以及提前设置的爆炸物，并进行拆除工作。”
　　“最后，藤丸立香和矢吹樱——”
　　男人的声音微微停顿。
　　“自由行动。以现场的情况考虑抵达特别瞭望台的手段。王将如果不在的话就立刻撤离，如果确认了王将，或者王将以及龙王两人的存在，则立刻通知本部，我会立刻赶到，目标……”
　　“生擒王将。”
　　第50章 登神之路
　　【11：35，一队无情况。】
　　【11：37，一队抵达150米处大瞭望台，未能够发现敌人踪迹，从周围环境看，只是封闭了接近一星期的建筑状态。并未发现蛇形死侍生命迹象，正在前往排水管道。】
　　【11：40，二队出发。】
　　【11：42，没有爆炸物安装残留，金属探测器显示无结果】
　　【11：45——】
　　藤丸立香和矢吹樱专员出发。
　　……
　　“什么痕迹都没有，如果想要安装足以毁灭东京塔拉我们陪葬的爆炸物，不可能处理的这么干净，果然是陷阱吗……”东京塔下，少女将红白相间的警戒线拉开，自己俯腰进入。
　　而身后的矢吹樱则是抬头看着那高耸的骨骸，面上带着些许忧虑。
　　“不，不会的。”
　　进入警戒线内，藤丸立香把自己伪装的细框眼镜拿了下来塞进胸口的口袋内。
　　今天的她穿着大红色打底的毛织外套，并不算高挑的身材被厚实的布料掩盖，显得更有冬日的时尚气息和居家感。
　　当然，和她身后穿着漆黑紧身战斗服，只在外面套上一层黑风衣的矢吹樱比，就显得画风不太对劲了。
　　与其说是来约战，不如说是来和故人聊天的藤丸立香双手插在大衣的兜中，神色和往日的嘻嘻哈哈不同，带上了深沉的冷峻。
　　她慢慢抬起脑袋，仰望那红白的电波塔。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一般，耳机那头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回声。
　　不是敌袭，而是……
　　蹬！
　　一片漆黑中，环绕东京塔的铁梯却亮了起来，铁梯下方安装了成排的led流水灯，每一级阶梯都放出莹莹的白光，照耀的瞬间仿佛凭空出现了登天的道路。
　　那纯白的道路，仿佛是在邀请着来访的客人前来相见。
　　刚才一片漆黑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是嘲笑着提前进去的执行部精英。
　　而藤丸立香刚跨过警戒线，则是如此直白的招待。
　　意义有很多——
　　我能够完全掌握你们的动向之类的。
　　只有最顶尖的混血种才有资格来到塔顶会面之类的。
　　但更直白的意思是——
　　那是一个通往天际的道路。
　　作为主人的他，才是高踞于天，俯瞰诸位攀登的人。
　　“呢哇，超级中二文青自我意识过剩……”少女苦着脸嘀咕道。
　　类似的角色已经品鉴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光是想起来就要起ptsd了啦！
　　而约定好一般，本就乌云密布的上空开始滴落细雨。
　　雨势不大，仿佛细碎的银针从天空坠落，打在钢筋上时粉身碎骨，又在触碰到藤丸立香脸侧的瞬间消融，顺着曲线向下滑落。
　　“不要下这么懂气氛的雨啊……”
　　少女感慨着，双手在大衣的裤兜里搓着，吹出的热气在寒冷的雨天成薄雾散去。
　　“那么，出发吧樱小姐。”
　　这一次，少女收敛了情绪正色道，眼睛里是全所未有的专注。
　　“嗯。”
　　矢吹樱同样如此，微蓝的瞳孔中蕴含着某种决意。
　　两人就这样踏上了东京塔的入口。
　　即便那前方，可能是决死的旅行。
　　……
　　哒哒哒。
　　军鞋和石砖地面碰撞发出声响，两位少女正并肩走在东京塔的一层。
　　一层的装修风格和大型商场差不太多，金黄色的灯光装出一副奢华高雅的欧式风范，地盘却是商超类型的杂色地砖，售票处留下的指路杆和隔离带都还没撤离，红色丝绒的隔离带上面浮着很薄的灰，安静的放置在一层中央。
　　地上，只有刚才的执行部精英进来时留下的鞋印。
　　作为救世主的直感没有作响，仿佛是在告诉自己这一层的确没有任何危险。
　　但不安的预想仍旧存在，藤丸立香压抑住过快的心率。
　　她有些莫名的不适，即便是面对那位猛鬼众龙王也没有的紧张感正在蔓延开来，连同她体内的龙血正在叫嚣着，要突破往日的平衡。
　　王将，到底对于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第46节
　　两人继续前行，但并未直接乘坐电梯。这种封闭空间内要是被人下了手段那可真是没有办法再还手了，前面出发的两支队伍也都选择了攀爬东京塔塔外的铁梯。
　　“东京塔的承重点由辉夜姬标出，都没有放置炸药的迹象，看样子那个叫做王将的家伙确实打算等我们上去。”
　　藤丸立香和身旁的矢吹樱说完这一句话，自己便先行走向了铁梯，装模做样的踩了两脚确定稳定性后才伸手如绅士般邀请着矢吹樱。
　　“嗯。”
　　虽然没必要，但矢吹樱还是握住了少女的手掌，两人带上兜帽抵御外围的雨点，开始爬行。
　　【11：46，专员矢吹樱和专员藤丸立香抵达铁梯，预计在十二时抵达特别瞭望台。】
　　矢吹樱用耳麦和一二队的部队进行交流，她虽然一直是源稚生的专属秘书，但也有被外派工作过，熟悉执行部的流程，效率很高。
　　很快，无论是总指挥部的源稚生又或者一二队都给出了回应，表示进度正常。
　　寒冷潮湿的风吹过衣角，两人都是最顶尖的混血种，爬的自然远比正常人类要快得多，只要她们两个想的话，这个几百米高的建筑换算曾居民楼也就是五十多层，即便是樱小姐也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到达顶端。
　　藤丸立香的话，只要她想，大概不需要几分钟，用力多蹦跶几下就上去了。
　　两人不断攀登，只要习惯了速度就时越来越快，脚面在摇晃的铁梯上甚至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皆被掩埋在细密的雨滴声中。
　　但就在两人攀破百米的时候，矢吹樱突然皱起了眉头。
　　“情况不对。”
　　矢吹樱冷冰冰的语气中此刻出现一丝波动，她迅速将手放在耳边。
　　【一队，定时联络并未受到，是否出现异常情况。】
　　这次任务因为完全是客场作战，定时联络的存在自然是必要的，为了不过于干扰彼此，耳麦也不是时刻进入交流频道，大部分时候用手指敲击的频率作为暗号进行交流。
　　时间规定为五分钟，11：50时正是预定时间。
　　但一队的暗号并未传来，也没有求救信号……
　　执行局的精英可不会犯这种错误，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砰！！
　　玻璃破碎的响声几乎是瞬息而至，无数碎片从天空以高速坠落，杂糅在雨中向下落来，又砸在东京塔外部密集的钢筋上发出碎裂的响声。
　　藤丸立香没有被人类的本能驱使低头，而是抬头看去。
　　哪里有纷纷落下的雨点，破碎的玻璃渣子和成片碎块，还有——
　　兀然向下坠落的人。
　　第51章 炼金武器
　　“喔噢噢噢噢——”
　　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或者说几乎就没有反应时间，少女在眼睛中倒映出画面的同时身体就已经动了起来。她下沉身体，迅速摆脱身上的赤红大衣塞到樱小姐手上，自己则是突然加速。
　　身体在跳出铁梯的台阶一跃到栏杆处，小腿绷紧发力轻轻一跃，伴随着钢铁扭曲的牙酸声音，少女刹那间就与那从窗户中被丢出来的人影持平。
　　一只手在半空轻松将那人拦腰扛到肩上，另一只手则是抓着自己赤红大衣的一角，抓住另一端同样反应过来的樱小姐抓住衣服另一角发力，她便又向着东京塔的方向荡了回去。
　　脚踩回了铁梯的外侧，一只手臂则是挂在深红色的钢筋上。而摔落下来的人体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似乎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好危险～～～～”
　　少女赶忙单手发力整个人站回平台，旋即抚胸，颇为浮夸的呼出一口气。
　　“是立香你动的太快了。”矢吹樱随口回复道，自己同时将伤员搬下来翻看伤势。“如果不是我的话可没有人刚才能反应过来。”
　　“嘻嘻，这不是信任樱小姐你嘛～～”
　　立香也跟着低头查看道。
　　“一队的成员？”
　　“嗯。”
　　“从高度来看，是150米处设的大瞭望台。”
　　“嗯。”
　　两人沉默一会道。
　　“刀伤，只有一击，非致命伤。”
　　“嗯～～能够把成队的精英混血种连求救的时间都不给就全部打倒，只用一刀。这种技巧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啊……”藤丸立香挠头道。
　　“估计，是没错了，当然也不排除王将也用刀。”矢吹樱回应道。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抬头看去。
　　天色很黑，东京塔的外围并不是哪里都被灯光点亮，但那拔地而起直通天际的纯白之路确实足够藤丸立香这种顶尖混血种看清楚黑夜里的一切。
　　在距离她和矢吹樱不过十几米的地方，男人那樱色的长刀正在泛着光亮。而那个熟悉的男人依旧是喜欢穿着他那身做作的衣裳，仿佛天上宫廷中下凡诱惑鸣神的云中绝间姬，那双如花如锦像是万华镜静静地观赏着两位女孩的姿态。
　　呸。
　　大男人穿那么好看不去直播恰米搁这和我演异种族战争，真是吃饱了没事干，藤丸立香在心里这般暗想道。
　　她竖起手来，手指摆出了女孩子，不对，无论男女在这种场合都不应该摆出的国际手势，迎着男人装模做样的姿态，迎着夜晚的呼啸冷风。
　　只见那妖姬般的男人脸色终究还是僵住了，他又隐没入大瞭望台内部，翻手转身，便只留宽硕和服那模糊的白，消失了踪迹。
　　如果不是在少女做出那个手势之后跑掉的话，那一定是神秘的，深邃的，富有浪漫色彩和忧郁男神风范的离场。
　　可惜要不得。
　　藤丸立香身旁的矢吹樱看了眼自己的身旁人，淡漠的眼睛里却有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她手轻轻放在藤丸立香手上示意她不要再做如此粗鄙之事，开口道。
　　“要直接通知那边王将和龙王都已经确认在东京塔嘛？”
　　“不，也有可能是障眼法，只让龙王来给我们制造错觉。”
　　藤丸立香摇头。
　　“不过，确认了对方至少有龙王在这个东京塔内，那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一场大战，樱小姐你不后悔来到这边吗？”少女看似揶揄道。
　　没错，这个作战计划的情况在这个瞬间几乎是直转而下。
　　正如之前所说，这次的东京塔行动有好几种可能，分别对应了王将和龙王两人所处的不同位置。
　　而现在，两人似乎要走入最糟糕的一种状况了——
　　王将和风间琉璃，都在这个东京塔内。
　　如果开战，别说樱小姐了，源稚生来了都八成得交代在这。
　　前方是看不见任何烛光的深黑，但即便如此——
　　“求之不得。”
　　樱小姐习惯性得说着敬语，脸上带笑。
　　她的笑总时那样淡然，像蔚蓝的天般宁静，水遮雾绕地，又娇艳得像盛开在深渊峭壁上的纯白兰花，乘着孤冷薄凉的风，微微摇曳。
　　……
　　哒。
　　两人脚踏在150米的大瞭望台，扫视其中的风景。
　　此刻，所有的灯被打开，麦穗金的光照亮瞭望台，被敲碎的玻璃窗呈现支离破碎的惨状，不时有高空的冷风吹入，发出死死的声响。
　　风间琉璃没有再故弄玄虚，他就站在这一层的中央，怀中抱着那把没见过的樱红色长刀。
　　“……大概率是炼金武器。”矢吹樱眯眼看着那把刀的模样，将心中猜测告诉立香。
　　‘炼金武器’，那是一种屠龙工具。最初由龙族提出的概念，将炼金术与冶炼技术结合，创造出无坚不摧并且自带领域的杀戮兵器。
　　现代大部分的炼金武器都出自于龙族遗留的旧作，而新诞生的炼金武器也无不出自混血种的炼金术大擘佐以现代高超的冶金技术锻造，融合了‘现实’与‘超现实’工艺的武器才足以做到‘金刚不坏’的水准。
　　简而言之，就像是网游里的屠龙宝刀，属性加成很恐怖，一般还自带特效和特殊效果。
　　“嗯，果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没有用全力啊，连自己的爱刀都不带上。”立香抱着同样的想法，她主动走到矢吹樱身前，一只手臂微微抬起护住身后的樱小姐开口道。
　　“所以——这是什么BOSS之前的前哨战？”
　　少女清亮的声音在瞭望台中回荡，但因为那破碎的窗户而并不明显，风间琉璃微微笑着，他将并未脱鞘的刀抬起，随手指了指地。
　　“……”藤丸立香没继续询问，因为风间琉璃指着的方向上有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提前来到这一层，负责探测猛鬼众埋伏或者的一队成员。
　　他们都毫无疑问是执行部的精锐，如果一定要将他们的能力数值化，那和乌鸦夜叉比起来会是只上不下，至少他们身上都的确有着足以支撑作战的言灵。
　　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小队配合，以及彼此辅助的言灵，却连求救都做不到就被风间琉璃一个人全部图图干净了。
　　这就是顶级混血种和所谓A级的差距，生物层面上的不同。
　　“如你所见——”风间琉璃本人倒是没有夸耀自己战果的意思，他含蓄而温柔地笑着，解释道。“只是王将要求我将无关群众清理干净，所以才被迫留在这里加班。”
　　“放心吧，都没有杀死，半死不活的累赘可比尸体有用多了，拿来让你们分心再好不过。”
　　“哈！”藤丸立香嗤笑，脸上眉飞色舞道。
　　“你觉得我们会在意这些不成器的家伙！”
　　“我告诉你，我藤丸立香的人设可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虎背熊腰的都市女主角，我说放弃人质就放弃的！”
　　“……”
　　“……”
　　风间琉璃无言得看着，甚至于樱小姐都忍不住侧目看向立香。
　　“这句话拿来给谁说都可以，但唯独从你嘴中说出来有些惹人发笑。”风间琉璃还真没有撒谎，他忍不住得用手捂住了嘴，身体颤抖似乎是在憋笑。
　　笑了会，他才开口道。
　　“猛鬼众和蛇岐八家做对了这么多年，拿对方的家人，朋友，爱人做把柄可以说是如吃饭喝水般自然的事情，但唯独你我们需要纠结于人质的选取。”
　　风间琉璃点头，煞有介事道。
　　“不是因为没有人选，而是人选太多了，我十分怀疑我就是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和你聊了两句的路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你也会想办法把他救下来。”
　　“……干嘛突然夸藤丸桑，就算把我说开心了也不会夸回你的哦。”少女正色道。“不过，有一说一，你今天的妆容是挺靓仔的。”
　　但风间琉璃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继续静谧得笑着。
　　他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第47节
　　风间琉璃喜欢藤丸立香。
　　——做人意义上的。
　　虽然耀眼得有些反胃，但正因为已经太过于遥不可及，他连嫉妒或者嫌厌的想法都难以升起。
　　她会毫不犹豫得向需要她帮忙的人伸手，却也能够不平等得拯救她们，那毫无疑问是少女还处于“人”这个领域内的证明。
　　不平等的拯救未必是贬义，或许正是这种性质，人们才会趋之若鹜。
　　但是正因如此，有些话也是他不能说的，在王将的眼底下，他没法和少女真心实意得交谈太多。
　　是啊，藤丸立香，你对所有人都是那么温柔。
　　你那么温柔，那么正义，仿佛整个世界都得由你来拯救。
　　但温柔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毒药，你让所有人都像飞蛾扑火般向你拥簇而来，你又确信自己有能力将他们一一保住吗？
　　又或者，你有自信在必要的时候舍弃他们吗？
　　或许当真正的灾厄降临时，害死你的……
　　正是那些，最爱戴着你，仰慕着你，憧憬着你的人。
　　第52章 既视感
　　“喂，哑巴啊不说话。”
　　东京塔，150米瞭望台，对峙的三人之间本来气氛凝重，但唯独那个没紧张感的少女还在保持着自己满嘴跑火车的一贯风范。
　　她不在外面爬梯了，因为就在刚才一队的探索队完成了对电梯箱体的勘测，确定没有爆炸物或者电子控制设备，属于无风险。
　　而且猛鬼众龙王就在眼前，现在去爬楼梯不是等着被前后包夹。
　　此时，藤丸立香用手架住手肘位置做出热身的拉伸动作，看着风间琉璃淡淡道。
　　“要么就开打，要么不打的话就让开，东京塔里面有甜品站，我们蛇岐八家家大业大，我们蛇岐八家的人更是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虽然你是死敌，但临死前吃个意大利甜筒的资格还是会给你的。”
　　瞭望台内，藤丸立香大手一挥，凛然道。
　　“你藤丸姐一会下去给你做意大利手工雪糕，现在你乖乖让道，等我砍了那王将的项上人头回来，定让那雪糕都还没融化！”
　　矢吹樱：“……”
　　风间琉璃：“……”
　　烂话一个接着一个来，但风间琉璃无动于衷。
　　他疑似是源稚生的弟弟，但毋庸置疑的部分是他比源稚生要聪明，他清楚得知道怎么样才是和藤丸立香交流的关键。
　　——答案是无视她所有的烂话，只说自己想说的。
　　“你要过去我不阻止，但我说了，无关人士请退场，说到底——王将的请柬里不是说过了吗？”风间琉璃持刀笑道。
　　“——当然，既然要来，还请不要让些低劣宵小之辈来指染那高贵的王座。我记得这是那个家伙的原……——！”
　　风间琉璃还没把话说完，浑身的汗毛就突然乍起，心脏一紧，本能地就猛然下盘发力横移，侧身躲去几寸。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模糊的黑影从他的耳边擦过，耳廓外圈被黑影的边缘擦除数毫米的裂纹，一小簇血喷溅而出，耳膜更是被忽如其来的巨响冲击，大脑发颤。
　　一抬头，才发现对面的瞭望台少了点什么。
　　东京塔的瞭望塔整体当然是透明玻璃，用相当厚实的铁制框架分割，让整个外观看上去不那么单调。
　　少女刚才就是徒手把铁架的一块拆了下来，然后往自己这边扔了过来。
　　风间琉璃看明白后，又往自己身后看了眼，投掷出来的铁块已经在一声巨响后和自己身后的铁架融为一体了，像是省了比焊接费用。
　　哥斯拉吗你……话说这画面真够熟悉的。
　　以及，自己好像还是没掌握和藤丸立香说话的诀窍。
　　风间琉璃机械性得回头，看到藤丸立香空洞的双眼，笑容自然也愈加难以保持。
　　“请问是——”
　　“你，要是再说一句樱小姐的坏话，下次就不会故意打偏了。”少女的声音中罕见的没有什么温度，仿佛在冰箱急冻区放太久以至于遗忘掉的芝麻汤圆般冰冷。
　　对此，风间琉璃的看法是。
　　“你根本没有打偏啊……”
　　如果我没躲开的话脑袋已经开花了吧……
　　男人忍不住吐槽，保持不住人设般粗鲁地叹了口气，改变说辞。
　　“行了行了，是我失言，所以呢，我这边得到的消息可就是说只允许你或者源稚生一人通过，如果你打算不遵守游戏规则——”
　　刀锋出鞘，樱红色的长刀如一道明晰的流光，仅仅是从刀鞘中展露刀身，就仿佛有风流交织在其上，发出清亮的鸣叫。
　　“我其实，也不是很介意要打一架。”
　　风间琉璃的眼神就像是万花筒般瑰丽，其中有过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然优雅，有过被藤丸立香破坏计划时的无语，烦躁，不知所言。
　　但唯独没有害怕。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要打起来自己会输。
　　而就这一点来说，藤丸立香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她颇为做作的用手捂住嘴巴，发出三段笑后讥讽道。
　　“噫啊～果然输过一次的败家犬说话就是硬气～”
　　“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偷袭让你信心很是充足？”
　　两人相互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里都有让人寒战的凶光，明明平静如湖水，却又仿佛能够透过那澄澈的水面窥探到那湖底深处，有黝黑幽暗的狰狞狂龙在肆意嘶吼。
　　即便是往日里平易近人的藤丸立香，也唯独在这种时候会透露出超级混血种该有的特质。
　　那是对自身绝对的自负。
　　那是体内无比高贵的龙血作用，到了他们的层次，恐惧，不自信，都已经难以反应在心理层面了。
　　龙性本凶残狂暴，无关对方强弱，暴戾恣睢的龙都只会想冲上去用利齿在敌人的身上撕扯下一块血肉模糊的体块残肢。
　　而对于两人这种超级混血种来说，除非是龙王亲自驾到，不然这辈子估计都和恐惧害怕这种情绪无缘了。
　　“谁会让樱小姐留在这种地方啊，我和樱小姐上去顶层，你留在这，一口价。”藤丸立香手伸进自己的裤兜里，似乎是在摸索着什么。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裤兜里里面装着的是这次任务非常重要的道具。
　　“你自己上去，她留在这，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两人互不相让，风间琉璃心里烦躁无比。
　　他明明和藤丸立香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合作，但绝非伙伴。
　　即便两人都想着让王将死，但却不能将这种合作放在明面上进行，甚至算不上合作。而且，两人的筹码的明显不同，让藤丸立香绝对无法，也不能信任他。
　　风间琉璃为了能够切实得要了王将的命，他完全不在乎此刻会不会将包括自己外任何人处于危险的境界，之前的樱井小暮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便是他有着好感的女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更何况根本不认识的矢吹樱。
　　此刻也是这般，风间琉璃并不看好蛇岐八家这次针对王将的围剿。
　　或者说，他干脆就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及藤丸立香外任何势力对王将的威胁。
　　做不到的（摇手）
　　蛇岐八家那些废物饭桶，也就是比大洋彼岸的欧洲混血种那边的软脚虾好了一个层次，但也就是从不可燃垃圾变成了可回收垃圾，和王将的层次还是差距太大。
　　所以这一次的行动，风间琉璃的打算是以配合王将为基础，再去考虑有没有机会联合藤丸立香杀掉他。
　　为此，王将让他杀了蛇岐八家这些精英部队也好，让自己背叛樱井小暮也好，他眼都不会眨一下。
　　而藤丸立香不同，她为了达成杀死王将这个目标却不愿意放手任何事物。
　　只是……
　　一个“软弱”的家伙。
　　“如果你没有在12时准时抵达特别瞭望台，我可不保证王将会做出什么事情，你要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留在这里。”风间琉璃开口道。
　　“嘿欸～～你是在威胁我？”藤丸立香眼睛眯起，嘴角带笑轻声道。
　　她的确不是那种能够牺牲伙伴往前前进的人。
　　又或者说……
　　她已经不想那么做了。
　　——所谓的胜利，是需要做出牺牲的。
　　主人公无法牺牲自己，自然就只能牺牲他人。
　　那么，如何毫无罪恶感的牺牲他人？
　　答：牺牲的抉择不是由主人公来做，而是由被牺牲的人自己选择。
　　藤丸立香，曾经只是一个看着自己伙伴，导师，学妹，战友主动牺牲，自己无法命令他们去做，也无法制止他们去做的“摄像头”。
　　燃烧生命什么的，那种简单的事情，谁都做得到啊。
　　自我牺牲什么的，那种简单的事情藤丸立香可太擅长，太乐意了啊。
　　但是曾经她只是个凡人，即便燃烧自我，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她只是见证者。
　　所以，她才下定决心了……
　　少女的心率开始攀升，体内涌动的热血充斥全身，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少女的的眼睛却开始失焦放空，身体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既然你一定要拦着我——”
　　由0及1，刹那间的爆破已然蓄势待发。
　　“那就干脆几分钟内把你给做掉。”
　　双方绷紧的精神都已经到了临界点，就在剑戟即将碰撞的瞬间——
　　“立香。”
　　少女的手腕被轻轻抓住了，些许冰凉传来将内心的炙炎浇灭。藤丸立香有些吃惊地抬头，却只能看见矢吹樱那双漂亮的眼眸。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澄澈的瞳孔仿佛装着那包圆繁华的天空。
　　但和第一次见面的不同，两人没有了陌生人间的警戒，而是某种藤丸立香无比熟悉的热烈情感。

第48节
　　“你先走。”
　　在回忆中无数次回响的话语传来。
　　又一次，少女面临选择。
　　第53章 向前一步的勇气
　　“立香。”
　　指尖已经触碰到少女所需要的武器，藤丸的意识却被身旁之人轻声唤回。
　　“……樱小姐？”
　　手腕传来冰凉却柔软的触感，藤丸立香侧头看着矢吹樱，映入眼帘的是那万年不变的面具脸。
　　虽然这个事实大概整个蛇岐八家只有两个人认识到这点——但矢吹樱其实是一个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女孩。
　　她会为了报答蛇岐八家把自己带出阿富汗战场的恩情而留在这做牛做马，为了报答源稚生把神社里每天为了给武器做保管而浑身煤油臭的自己带出来，给自己饭吃的恩情而做他的秘书，用几乎自我折磨的方式学习了忍者的技术，磨练言灵，当上了执行部精英中的精英。
　　她很执拗，很呆，甚至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和人类有过亲密的拥抱，是藤丸立香在家族晚宴上毫无自觉地给她背后来了一下偷袭，她没有躲。
　　她从来都活得不像个女孩，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总缺乏一分都市内莺莺燕燕的生气。
　　但执拗的矢吹樱不会给自己效忠的对象添麻烦——
　　因为那和她在忍秘伝上学的不一样。
　　她不想当累赘，也绝对不是累赘。
　　“你钻牛角尖了。”矢吹樱微启薄唇，那平淡的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
　　“不要混淆概念，你留在这也不是在保护我，你离开这也不意味着抛弃了伙伴。猛鬼众龙王不是几分钟内就能够打败的对手，而我们必须要争分夺秒，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确认王将的行踪。”
　　“嗯，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们还需要将一队的受伤人员先行撤离这栋东京塔，确保安全。”矢吹樱微微泛蓝的眼睛里没有波动，进入执行员状态后的她几乎不会为感情所动。
　　“仔细思考吧，我们在试探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得到了我们的情报，也就是说对方也是现在才知道我们只派遣了你一人来到这个东京塔内。”
　　“既然对方在这里部署了龙王，那就不可能再单让王将前去蛇岐八家本部。”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够确认上层王将的存在，我们就能够立刻做出反应。”
　　“而为了避免你无法传递出情报或者其他特殊情况，我也必须留在特别瞭望台之外灵机应变。”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东京塔外已经被本家控制，交通疏通早就完成，少主只要收到消息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边，彻底覆灭猛鬼众。”
　　“最危险的不是我，是你，冷静下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矢吹樱说的话并不复杂，甚至本不该需要她解释，藤丸立香也早该明白过来。樱小姐从很早以前就这么觉得——
　　藤丸立香不像是一个15岁的少女。
　　虽然她表面上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但总能够在不经意间，从那双漂亮的橘红色眼睛里看见些莫名的神色。
　　她虽然表面上对什么都兴致甚高，很容易忘乎所以，走在众人前方打声招呼，但却又总是在无意识地情况下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同伴。
　　她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害怕失去什么。
　　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丧失过什么最重要最重要的事物才会流露出的眼神，仿佛惊涛骇浪般的悲伤。
　　矢吹樱偷偷翻阅过少女的人生档案，一遍又一遍，但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录，这件事情便也就不了了之，她更是不敢将这个疑问问出口来。
　　但她知道藤丸立香，少女唯一的弱点。
　　她在涉及到同伴的事情时，就会变得异常执拗，失去往常的余裕。
　　甚至过分点说，那是一种有着自毁倾向的思考方式。
　　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个人的利益放在同伴之下，甚至对此有着奇怪的执念。
　　矢吹樱不知道原因，但她知道作为藤丸立香的搭档，作为她口中所谓的同伴，自己必须要板正这种思想，在旁边好好看着她，不要做出傻事。
　　“……”
　　藤丸立香张了张嘴，但还是没做反驳。
　　她也知道，假设自己留在这和矢吹樱一起和风间琉璃干瞪眼也没有任何意义，到了时间后，王将就会引爆后手，整个东京都的民众就可以等着上桌当死侍的刺身拼盘。
　　而全世界都会因为这一次恐怖袭击而彻底暴露出龙族的存在，人类陷入恐慌，就等着提前进入废土纪元吧。
　　而远的不说，如果藤丸立香不一个人前往特别瞭望台，等到时间后王将本人也很可能亲自来到此处，到时候矢吹樱藤丸立香可就得面对两个怪物级别的对手。
　　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绝望。
　　她现在最优先的，是确认上层的王将到底存在与否。
　　这和她曾经面临的选择不一样。
　　她不是弱小的一方，她不是没有选择权力的御主，她不再是只能看着自己亲爱之人在自己前方直面绝境的后勤队员。
　　她没有破格的英灵队友，没有能够守护一切的雪花盾牌挡在自己面前，没有能够一刀把创世的母神斩出死之概念的亲切老爷爷在自己身后候着。
　　她只有自己了。
　　但就算这样，她还得拯救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
　　她有了曾梦寐以求的实力。
　　她有了选择的权力。
　　她想要实现自己那幻想般美好的梦，想要拯救世界的同时守护住自己珍视的伙伴。
　　如果想要做到这点——
　　她还需要一点……放开同伴的手，往前一步的勇气。
　　少女轻咬嘴唇，阴晴不定地抬眼看向风间琉璃。
　　男人持刀含笑，似乎对于少女被同伴“训斥”的画面颇有意思，嘲讽地咧开嘴角，甚至连自己脸上的表情逐渐靠近颇为丢人设的姨母笑都毫无察觉。
　　“……我知道了。”藤丸立香最终还是认可了，她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但是她脸上表情还是有些难看，她张了张嘴，最后轻轻凑到矢吹樱耳边。
　　“樱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到时候如果我没有……你就——”
　　少女和樱小姐的话语是风间琉璃所无法听到的，他只是看着两人好像起了矛盾，藤丸立香被人训斥。最后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后，藤丸立香便向着自己走来。
　　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少女毫不顾忌地直直走近风间琉璃。
　　一步，再一步，即便双方都踏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也都没有动作，直到少女越过风间琉璃站在那唯一一台可以从大瞭望台直达特别瞭望台的电梯前。
　　双方本来的距离很长，长到方才风间琉璃听不见藤丸立香和矢吹樱在说什么，所以现在矢吹樱也听不见两人的低语。
　　“事先说明——我不信任你，本来这里应该放个狠话的，但好像不是很符合我讲道理懂礼貌的人设，所以我只说一句——”
　　少女微微侧头。
　　“如果对樱小姐出手，我就揍飞你。”靓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随性烂漫，但话语也是一如既往俏皮和刺人。
　　“这不是说的挺畅溜吗……不过放心吧，虽然你不信任我，但我倒是很信任你，我相信你有朝一日能够找到真正杀死王将的办法，然后让我有机会一刀砍了他的死人头。至于对不对你的朋友出手——”
　　风间琉璃不带恶意的笑着，仰首稍微思考下。
　　“我说过我只是棋子，有的时候可不一定控制得住我自己，所以我最多和你保证，只要她不碍我的事，我就不会砍死她。”
　　男人笑起来如绣幕芙蓉，但回应他的却是少女法式嫌弃的臭脸。
　　“所以我才说谜语人滚出东京……你要是真的想扳倒那个王将，那你倒是把他的计划告诉我啊……”
　　“很遗憾，那个男人不会让其他任何人干扰自己的计划，所以即便我想也没法告诉你。”
　　恰好此时，电梯门缓缓打开，再往上就是高度长达百米的单程通道。藤丸立香往前迈出一步，而身后的男人却还在低声地嘀咕，仿佛在和少女说，又仿佛是在轻声安慰着自己。
　　“藤丸桑，请别让我失望，我还暂时没办法把筹码全部压在你身上，如果王将给我下达命令，我也没有办法违背。”
　　“接下来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您自己了。”
　　藤丸立香没有理会他，只是最后望了一眼矢吹樱，后者点头示意。
　　少女转头，踏入电梯。
　　前方，唯有敌首。
　　第54章 特别瞭望台
　　“二队，坐电梯上150米高的大瞭望台，接走一队成员后撤离东京塔。”
　　瞭望塔内，矢吹樱作为前线指挥正在侧着身和风间琉璃对峙，同时用耳麦进行着指挥。
　　蛇岐八家的精锐部队进入塔内的目的有两点。
　　一，确认爆炸物，陷阱，等存在。
　　二，如果有猛鬼众的作战部队，则负责与之交火。
　　但此时，东京塔内已经确定了没有其他猛鬼众的成员，只有作为超级混血种的王将和风间琉璃，那他们留在这的意义也就荡然无存了。
　　能够对付超级混血种的，只有超级混血种，即便是优秀到矢吹樱这样程度的杀手，也只是勉强有资格插足他们的战斗。更大的战略意义是留在塔内为某些特殊情况提供额外辅助。
　　比如说……
　　“终于走了啊，我还担心她要是死脑筋得不愿意承担风险呢。真是的，我也只是拿工资办事还被人握住把柄的可怜人，为什么会被藤丸桑针对到这种地步呢？”男人轻声道，他的话语幽怨，不像是在抱怨着敌人的难缠顽劣，更形似一个埋怨老公回家晚了点的家庭主妇。
　　这没有办法，大抵是因为男人的妆容实在太过于娘气，是穿了暴露点的cos服就会在聊天论坛疯传的柔美妖绝，芳艳秀美。
　　“你是叫做矢吹樱对吧？”
　　男人回头露出含蓄的笑，但含蓄或许只是他自我的认知，在外人看来那就仿佛是古代桥姫浓妆艳抹，身着血色的红衣言笑嫣嫣。
　　很妖艳，很美，但矢吹樱却无心欣赏，甚至不打算做出回答。
　　风间琉璃也不恼，他只是露出一贯的表情，带着浅笑静静地看。
　　当然不是欣赏美人的容颜。
　　虽然矢吹樱有着不逊色于樱井小暮的姿色，但风间琉璃对于这类事物兴趣不大，他更喜欢给自己照照镜子。

第49节
　　所以他看着的是眼前纷飞的蝴蝶，不是暗喻美人，而是真的有银色的蝴蝶从天而降，贴着矢吹樱的肩膀飞过，悬浮在这硕大的瞭望台中。
　　即便是风间琉璃，也是方才才看见的，这蝴蝶无声无息，却又在不知何时已然蔓延悬浮在特别瞭望台的周围，它们并不是在飞行，而是缓缓地旋转着。
　　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蝴蝶，而是小巧的银色刀刃，刃口涂抹着危险的毒素。
　　樱的言灵是【阴流】，那是一个并不强大的言灵。
　　但就像没有弱小的替身能力，只有弱小的替身使者一样，矢吹樱将自己简单的能力开发到了大概无人能及的地步，她精确地控制气流，风便托起了这些精巧的刀刃，它们中最重的也才30多克，但经过纳米处理的刀刃足够割开敌人的身体。
　　那是属于她的领域，致命的蝶群无声地控制了战场。
　　“你不喜欢讲话，只喜欢行动是吗？真想象不出你是怎么和藤丸桑相处的。”
　　即便被蝶群包围，风间琉璃也没有丝毫慌乱，他甚至抬高手指向前探去，像是在和真正的蝴蝶嬉戏，仿佛那银蝶上没有足以杀死数个成年男人的毒液。
　　“不劳您费心。”
　　矢吹樱冷冷的回应着，将飞旋的蝴蝶收回一些距离，呈现圈型状态围住风间琉璃，却没有上前。
　　“诶呀，提到藤丸立香就愿意开口了？话说——不攻过来吗？”
　　风间琉璃的心理状况很糟糕，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个戏台上只为了博取观众情绪跌宕起伏，就把自己扔进烈火之中肆意舞蹈的疯子，但随着和藤丸立香接触的越深，他仿佛就越是回归常人。
　　所以他此刻挑眉，看上去似乎比起自己身边的凶器，更享受这种言语上压制了对方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最近总是被某人在嘴巴功夫上按着捶，让此刻的他获得了些许释放感。
　　“……我没有想过要攻击您，这些也只是自保用的道具。”矢吹樱语气一顿，将男人话里藏着的刀子无视，解释道。
　　“想必猛鬼众的龙王大人，应该不会在意我一介杀手的小把戏吧？”
　　“嗯……”风间琉璃沉吟片刻。“那倒是无所谓，不过你说话和做事都这么一板一眼的，真是很没情趣的女人啊……”
　　他歪着头，故作疑虑道。
　　“——你真的能满足藤丸立香吗？”
　　“……”
　　从刚才开始这个人就很烦啊。
　　矢吹樱脸上的表情连一厘米的变化都没有，但她也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打开耳麦，确保二队的任务进程。
　　只是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些许。
　　……
　　……
　　电梯绳索拉伸的摩擦声，铁皮箱和边缘摩擦发出的细屑声响，藤丸立香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握住一角。虽然身体仍旧放松，眼瞳在黑暗中莹莹发亮。
　　她站在窗前看雨点打在窗户上，溅起透明的花朵又四散开来，不合时宜的大红外套在电梯中是那般突兀，那里面没有什么让人心动的最新科技，只是商业街过年打折的优惠款式。
　　再好的盔甲都不如顶级混血种的肉身，所以没有意义。
　　雨点后面是东京城的夜景，也有少女自己的影子。那些灯火通明的大厦立在雨夜中，像是镶嵌宝石的巨大石碑，这座城市看上去就有了古罗马城的宏大，但是更添辉煌。
　　她见过古代的辉煌而厚重的文明，也在辽阔无垠的大海上漂泊，曾和享誉世界的骑士团交锋，也把创造世界的母神正面击溃。
　　她明明有着如此辉煌的战果，却对接下来“简单”的战役放不下心来。
　　身旁可靠的英灵们尽数消散，留下的是孱弱无力的自己。
　　明明灭世的危机迫近，自己却不是在带领伙伴打倒邪恶，而是和一群本该志同道合的战士们窝里横。
　　打败外敌很简单，但这种肮脏的内斗却不是藤丸立香擅长的部分。
　　她都被背刺多少次了……
　　——仔细审视吧，这根本不是能够靠着藤丸立香一个人就能够攻克的局面。
　　最初是那个东京霓虹的夜晚，少女与自己的源氏老大畅谈着他童年的“美好”。
　　那是一个残酷，带着些许诡秘，冷色又不由得让人想要逃避的噩梦。
　　源稚生将那发生的一切埋葬在心底，却被一个认识不过数日的少女，一个怪物，一个他的同类挖掘出来，强迫他回忆起那过往的一切。
　　他释然后挥手道别，发誓要屠尽猛鬼众最后一只恶鬼，开辟一个崭新的时代，将世世代代的锁链扯断。
　　而听完了故事的少女，则是代替青年堕入黑暗。
　　她从这充满违和感的故事中看出了太多。
　　猛鬼众和蛇岐八家字面意思上的同根同源。
　　敌我两方都不可依靠的信任危机。
　　目前还完全看不到端倪，不知身份的【存在X】。
　　那是从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有着怪物之心和极端冷酷心理的人开始着手制造的谜局。
　　风间琉璃，源稚生，蛇岐八家，猛鬼众，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棋子般在那个人手上跳动舞蹈。
　　而现在，自己被动得踏入了这已经覆盖东京的蛛网中央。
　　这场电波塔之行，从始至终都不是蛇岐八家对猛鬼众的最后一击，也不是猛鬼众的殊死反扑。
　　而是身处背后的棋手，即将落子的信号。
　　而藤丸立香，处于完全被动的状况。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在这决死绝境的混沌中摘得唯一胜利的烛光？
　　暴雨降至东京，此时仍旧象征着日本最高峰的东京塔内，她将会得出答案。
　　到底是完成她兑现的诺言，拿回猛鬼众王将的项上人头，又或者……
　　叮。
　　电梯到的瞬间，头顶响起了发出提前设置好的声音。
　　两百米之上的高空，特别瞭望台。
　　她到了。
　　少女走出电梯的瞬间，她身后的电梯LED屏突然失去了色彩，厢体内部发出齿轮闭合的沉闷声音，然后归于死寂。
　　少女满不在乎的回头看了眼，很快得出了结论。
　　很明显，王将把电梯的电源切断了。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准备了更长时间，这种程度的掌控力也不难理解。
　　但可以确定的是——
　　接下来，这座特别瞭望塔将化作绝对的牢笼，仿佛深陷盆地之中的圆形斗兽场。
　　没有人能够从这里逃走。
　　第55章 王将
　　藤丸立香随意得走着。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东京塔，所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进入到这一层之后，还需要再推开安全门，才能登上那道闪光的阶梯，一步步走向高处的特别瞭望台。
　　少女的鞋子和地面轻轻相触，在死寂的瞭望台上一次次发出突兀而不和谐的响声。
　　但是实际上，少女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知道了。
　　王将就在上面。
　　她是匹敌源稚生的顶级混血种，即便狂风骤雨在外面拍打窗户，她也能够轻易从中听出人的心跳声，冰块被扔入烈酒中溅起的细小波涛，以及——
　　“第六交响曲，第一乐章。”
　　死寂被突如其来的音乐打算，乐章开始蔓延在这个特别瞭望台内。低音提琴以空虚的重音作为引子，由低音管在低音区演奏出呻吟般的旋律，其他乐器则如叹息般地继续。
　　一种烦躁不安的阴沉气氛开始充斥这个空间，这是王将对少女的欢迎仪式。
　　他在邀请函中说过了自己只接待有资格来到此处的贵客。
　　而此刻，他正在对于造访自己的客人，满心欢喜得分享着自己心爱的乐章。
　　少女听着音乐，脚踏在那明亮的通天之道上，语气却是那般不恭，自然地开口道。
　　“b小调，4／4拍，奏鸣曲式——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不算是传唱度特别广的曲子，你很喜欢？”
　　之前也提过，少女这辈子学过很多知识，音乐是其中之一。
　　而这首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则是被冠以作者本人最自满的作品之称。
　　不安，焦躁，异样的轻快与宁静，悲壮，暗淡，以及绝望。
　　柴可夫斯基在他的日记上形容四个乐章为：青春，爱情，失望和死亡，为这首歌的争论定下终章，它最终走向的是深黑的绝望，或是宁和的死，也可以解释为无法挣扎无法逃脱的悲怆。
　　喜欢听他的大部分抱着学习的态度，而把他放进歌单里循环播放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独特。
　　“作品常常被冠以高贵之名，而物品的价值则以稀少为贵，要是听懂的人太多，那名画也就不再是名画，名曲也不再是名曲了。”
　　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那是藤丸立香第一次和王将交谈，自然也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那是宛如管风琴般的声音，恢弘庄重，却又在里面藏着令人不适的沙哑。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像是有人在华美的管风琴里偷偷做烤红薯，塞了几根木岔子进去。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藤丸立香看这个人不爽，所以脑补出来的。
　　少女不紧不慢地走着，现在的时间是11：59，藤丸立香知道自己急也没用，辉夜姬对王将的人格侧写已经很明确了，甚至不用AI进行验算，以藤丸立香的经验分析，也能够大概推测出这个人的性格。
　　野心旺盛，独占欲强，控制欲强，极度谨慎，不计手段但在乎仪式感。
　　——他小时候一定很喜欢尿床、纵火和虐待动物。
　　这种人的末路，大概就是会无法自拔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按照他安排的剧本上演，否则他就会干脆像老鼠一般东藏西躲，等待下一次机会。
　　所以最有效率的行为不是冲上去揪住他的脖子，而是耐心等到他所谓的十二时，按照他的游戏规则来交谈一二。
　　所以——
　　少女双手插在裤兜里，最终一步踩在了特别瞭望台的地面上。
　　眼前就是王将了，那是所谓猛鬼众的顶点，这个国家最为漆黑腥臭的毒瘤。
　　男人站在窗边，穿着笔挺的军礼服，腰间系着宽阔的皮带，领口里系着华美的紫色领巾，仿佛一位从画像中走出的普鲁士贵族。
　　——前提是他脸上没套着那令人发寒的能剧面具。
　　男人的脸藏在一片阴影中，瞭望台的橘黄色灯光明明是暖色调，但却无法温暖男人那诡异令人得发寒的脸。

第50节
　　纯白，惨白，毫无血色的白。
　　眼睛狭小却细长扭曲，不似人，更像是古代有意浮夸而作的画像。嘴唇是浓重的猩红，用鲜血的色彩去形容都略显不妥，在纯白的画布上熏染出的颜色只觉得是那般肮脏而令人作呕。
　　日本的文化充满着丧，死亡，绝望，惊悚，以及不知所云的惨白。
　　藤丸立香这个阳光大女孩一直都没能够和这些思维同步，所以她既不喜欢人间失格，也不喜欢日本人偶那过度妖艳哈人的妆容，对于夸耀着奇怪审美的能剧面具更是打从心底里不感兴趣。
　　她喜欢的是花，是圣剑与纹有雪花的圆盾，是英雄和憧憬英雄的背影而踏上道路的凡人。
　　所以当她看到王将那张脸时，完全不加掩饰的露出了法式嫌弃的表情。少女将对讲机拿起来，手掌捂住，对着里面冷淡得说了句。
　　【确认王将在特别瞭望台内，请求本家支援。】
　　说完后，少女继续保持着某个熟人的嫌弃脸，那是明晃晃的鄙夷。
　　她没有率先发难，而是就先前的话题开口道。
　　“所以——你觉得自己就能够听懂这个曲子了，你很‘特别’？”
　　“呵呵呵呵呵……”
　　令人惊讶的是，王将对于少女的反应似乎非常满意，他像是受到了心心念念的礼物般伸展身体，僵硬不动的能剧面具都仿佛焕发生气。
　　笑得更恶心了。
　　“不止是我。”
　　王将回答了少女的疑问，但又似乎觉得不满足般补充道。
　　“你来到这个无天无地之所的瞬间，就代表着你是我的客人，我们是平等。”
　　“看啊，我们站在整个东京最高的地方。”
　　“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市井的灯红酒绿，我们俯瞰着人们为生活奔波，那车流在夜晚中仿佛迷路的萤火虫，向着远方逃窜而去，仿佛想要逃离这个东京五光十色的牢笼。”
　　“我们打开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酒肴，一瓶饮下喉中对其指手画脚，一瓶倒在地上，看着那透明的成吨钞票顺着地板的裂缝流去，留下干涸而丑陋的痕迹，蒸发得毫无意义。”
　　男人张开双臂，能剧面具逐渐从阴影中脱身，王将让自己的军礼服暴露在灯光下，冷静却热情地诉说着振奋人心的话语。
　　“我们有资格，也有责任来决定什么才是正确，这并不可笑。”
　　他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姑且不论说了什么，能够以抑扬顿挫的节奏大谈自我的人总是那么适合成为一个领导人。他的肢体语言激动而富有感染力，仿佛天生就得去竞争灯塔总统。
　　但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术最多可以骗到德州人，藤丸立香只是一脸沉静地看着他。
　　“不——”
　　少女叹气，连看都不看男人一眼便开口道。
　　“你说错了一点。”
　　“哦？”
　　王将被反驳后反倒似乎更有兴致了，他忙不迭地点头，优雅地信步走向少女，似乎要更靠近藤丸立香。
　　他好像很有兴趣。
　　他迫切得想知道少女对于这个城市的想法，对于人类的看法，对于这个世界的渴望。
　　她竟然想反驳“自己和她是特别的”这个结论，那她又该如何辩驳？
　　他想看到，从那简单的话语中窥探到少女的内心，他想知道少女到底是新加入的执棋之人，又或者站在明面上供人欣赏的花瓶，一个代言者。
　　他认为大概率是后者，所以他口中的“我们”也只是隔空喊话。
　　但即便如此，他也想看看，看看到底什么人才能够给自己准备数十年的计划掀起波澜。
　　他越走越快，仿佛是急不可耐，像是美食b级电影里拉动电锯步步逼近的杀人狂魔，配合那张惊悚的面具更是让人会下意识产生害怕后退的冲动。
　　但藤丸立香不会。
　　她只是看着他，抬起手来掌心向外，一脸正色道——
　　“不好意思，我还没成年，喝不了酒。”
　　“……”
　　王将前进的趋势停住了，左脚因惯性而贴地滑行十厘米，右脚愣在半空。
　　……
　　这句？
　　竟然是在反驳这句话？！！？
　　第56章 用聊天来治病，这叫话疗
　　瞭望台上，王将的右脚还卡在前面，左脚刚刚抬起一半，但他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抬完。
　　她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这本该是两个手执黑白棋的谋将在所有人都无法触及的无天无地之所以言交心，展现自己的宏图与伟望，分享彼此的欲望与执念的时刻。
　　他们可以因为观念相符而握手言和，他们可以因为立场对立而相互厮杀，却唯独——
　　唯独不能因为一句“我喝不了酒”开始。
　　但意外的是，王将的迟疑并未持续很久，他轻笑几声，仿佛是大度得原谅了少女的冒犯。
　　“装疯卖傻是你的自由，但是现在的时间已经逼近十二时，你丝毫不担心我会将隐藏在东京都内的死侍引爆嘛？”
　　沙哑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他是手握权柄的巨人，是端坐于王位之上的王，不会因为这种卑劣的手段而露出破绽。
　　而反观少女，似乎也不指望自己的白烂话能够动摇敌人，所以无所谓的抬手耸肩道。
　　“我无所谓。”
　　少女即答。
　　而这过于快速的回应又让王将停顿了一下，他饶有兴趣地思索着。
　　藤丸立香，他看过很多有关于少女的情报，但像这样正面对话还是第一次，而他的第一观感则是——
　　太迷惑了这个女人，脑子里都想着啥啊？
　　此时雨还在下，黑压压的云层下，东京塔化作金色的尖锥直指天空，仿佛着火的利剑要切开天幕。少女背对着燃烧的火光，开口道。
　　“无天无地之所，既不跟大地接触也不跟天空靠近，在这里发生的对话是人类和上帝都听不到的秘密。”
　　“我不得不说，这很浪漫，很有情调，很有逼格。”少女嘴上夸赞，但却是兀然抬起手臂来，直指王将，做出一副死神小学生发现真相，初中生班主任质问学习委员，电竞主播指导入门弟子的样子震声道。
　　“但是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这波操作暴露出了什么，如果你答不上来，那我只能给你零分。”
　　“……”
　　公卿面具俏皮得歪着脑袋，并不可爱，只是做作，而且单纯的令人作呕。王将开始思考少女在发什么疯，他发现少女的话语仿佛有种魔性的魅力，让人不自主地开始深究其意思。
　　但是，越是思考，他就越是的不出结论。
　　是暗指自己太过于高傲了，把战场放在这种地方？
　　是暗讽自己太过于自大了，就放着和蛇岐八家的精英一对一单挑？
　　还是……
　　“我是在说你太过于中二文青病了，老想着搞点大场面出来。”少女抢答，面色诚恳。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
　　王将将自己的公卿面具板正，他心有震慑，有不甘，也有一点点羞怒，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自己该不会该接这个话茬。
　　他是统领万鬼的王，他最大的武器不是别的，是他超越常人的智慧，比西伯利亚的寒冰还要冷静的内心，还有煽动人心，玩弄人心的话术与领导力。
　　但是，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和少女交流。
　　这和报告中的少女，他的眼线所看到的少女有所不同，攻击性放开，一言一语间也尽是奔着别人的下盘，奔着让人哑口无言的目的而去。
　　有意思。
　　名为藤丸立香的女人到底靠着那张嘴俘获了多少人，玩弄了多少人，才能有这样的压迫感？
　　在王将愈加炽热的好奇视线中，少女又是平静地开口道。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天才犯罪都来源犯罪者对于自身内心的空虚，空洞。”
　　“他们，你们，自认为自己有着稀世的才能却无法发展，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而想要夸耀，炫耀，展示自己。”
　　“不被人认可的天才就不是天才，不被万众期盼，众星捧月的天才就没有意义。几乎所有的天才犯罪者在犯罪的时候都想着能够被抓到。”
　　“你为什么要选择东京这座最高的楼，真的只是因为这里足够隐秘吗？还是你觉得这里才足以彰显自己的能力，地位，野望的高度。”
　　“我来猜猜吧——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少女侃侃而谈，仿佛嘴里有说不完的话，王将有想过插嘴，想要扳回一城让气氛回到自己的掌握中，却又强行忍住了。他仿佛真的在期待少女对自己的剖析，这简直荒谬到让他发笑，王将从未对任何一个混血种有这种闲情雅致。
　　与此同时，藤丸立香手指自己的太阳穴，食指尖轻敲。
　　“作战的最基本要素在于站在他者的角度思考，如果我是猛鬼众的首领，我将对话的场合放在东京塔的特别瞭望台的意义在于什么地方？”
　　“那就会自然地联想到这个地方的特点，【无法离开】以及【无人可窃听】，前者对应你将在这和我交手的可能性，一旦拔刀，在这个只有一个电梯的封闭空间内，电源被你切断，我们两人则必须分出你死我活。”
　　“但这种可能性很快就被我排除了。”
　　少女那张靓丽的脸上不露声色，淡淡道。
　　“如果是单纯地以战胜藤丸立香作为目标，那么手段实在是太多了。”
　　“以你对蛇岐八家的渗透程度，完全可以让这一次作战中出现你的内应，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确认塔内的爆炸物，无论用哪种手段封锁住出口，我和樱小姐都会变为牢笼中的困兽。”
　　“再其次，当我上到这一特别瞭望台的瞬间，如果你真的只是想以战斗的手段将我打倒，那你要做的是强迫风间琉璃听从你的命令，来到这一层对我进行包夹。”
　　“又或者在，在我和樱小姐在外梯上赶路的时候，就有着无数次动手的时机。”
　　藤丸立香摊手，随意得说道。
　　“以上的可能性我都进行了考虑并作出后手准备，但你却没有这么做，这就意味着你的目的并非是和我进行一场真女人的1v1battle或者正义的群殴。”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留下了，你想要和我进行交谈着一种可能。”
　　“这个可能中蕴含了两个意思。”
　　“一，你迫不及待地向他者，向你觉得有资格倾听你计划和野望的对象倾诉自己的思想，你炫耀欲很强，这是病，得治。”
　　“二，在这种情况下邀请敌方将领来进行炫耀，意味着你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便我在这里对你出手也杀不死你，又或者你觉得我根本不会对你出手。”

第51节
　　“以上两点，无论要对哪一方进行证明，都需要我们通过对话的方式来完成。也就是说——”
　　少女顿了一下。
　　“在东京都引爆死侍群打从一开始就是吸引我们不得不上钩的诱饵，而你最初就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说服我，让我认同你，理解你，憧憬你的思想？”
　　“你是——打算和我藤丸立香比赛话疗？……”
　　“噗咳咳。”
　　少女突然发出怪声，像是本来想憋笑却失败了的扭曲声音，绵长扭曲。王将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女，他脸上带着公卿的面具一直在意味深长的笑，但在那笑容之下的王将本人其表情就不得而知了。
　　他只是等着少女终于将笑憋了回去，然后抬眼看着他，这般说道。
　　“好啊。”
　　“既然要聊天的话，我是来者不拒的。但是因为我很赶时间的，而且朋友还在下面等我，所以——”
　　啪。
　　藤丸立香双手合十一拍，突兀得笑了起来。那是毫无征兆的笑容，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媚于娇颜、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要是我赢得太快，不要生气哦～”
　　第57章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王将大人
　　王将，猛鬼众首领，年龄是XX岁。
　　在他漫长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
　　此时的他正站立在整个东京最高的建筑物内，他俯瞰众生，他掌握权柄，他拥有一切，但同时，他却也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初中生嘲笑，仿佛自己说出的话语，自己这张脸全是漫才集锦，是笑话合集。
　　“你到底在笑什么……”
　　这其实是一步坏棋，在双方辩驳的过程中，率先发问的一方大多数时候都会落于下风，因为这意味着它们需要被强迫接受对方的观点。
　　这本来是王将的专利！
　　说出一大堆谜语人最爱的谜语，看着他人在自己面前恼怒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暴怒的质问自己，而自己则是发出瘆人的笑声后拂袖而去，去之前再留下一句让人抓耳挠腮的谜语。
　　但此刻，他竟然是被王车易位，一转攻势了？！
　　所以王将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心中的疑惑堆积成山，只想要质问面前的女孩。
　　藤丸立香，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尊重我？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王将大人。
　　少女闻言后柳眉微蹙，容姿靓丽的她本显得怜泣楚玉，在王将看来又是那么做作而异样。
　　“欸，不搞笑吗？……”
　　少女诧然，把手蜷缩起来放在嘴前礼貌性得掩盖自己上翘的嘴角，说道。
　　“因为你想啊，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吧？无论你是想要让我听完你的话后背叛蛇岐八家选择跟随你，又或者只是想要我认同你的理想，你是来这里想要和我谈论谈论你的伟望对吧？”
　　“……那又怎么样？”王将沙哑的问。
　　“嗯……该怎么说呢……——这里果然就该用猜谜来展现出我的心路历程！”
　　少女突然抖擞精神了，眼睛一亮，单手虚握抬高，震声道。
　　“王将桑，请听题——【猛鬼众的首领王将邀请自己敌对的势力前来畅谈自己的野望，这说明什么？】”
　　“……”
　　王将沉默，他看着少女念完题目后在手中比划出一个麦克风，一脸装模做样的递给自己，他一时之间竟然又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说明什么？
　　她难道又要嘲讽自己炫耀欲很强，那又——
　　“卟卟，你现在肯定在想我在嘲笑你超乎常人的炫耀心理吧？”少女脸上带着一分认真，还有九分调笑。
　　“但是不对，我们这是严肃的问答节目。”
　　“……”
　　深红的火焰在高温下逐渐扭曲变形，王将看着少女纤细的手臂，体内的龙血也跟着沸腾燃烧。
　　龙是暴戾凶残的生物，当无法理解的烦躁席卷而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将对方切开，撕裂，粉碎。
　　少女有着娇艳的容颜和高贵的血脉，这样的人类少女对龙类那狂热而充盈的欲望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
　　少女有着强大过头的实力，与强者厮杀是龙类的本能之一，是他们生来的意义。
　　从这个角度来看，对于龙族来说，爱或许与破坏等价。
　　而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竟然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让龙族垂涎欲滴的宝物，如若放在战火纷飞的远古，即便是龙王估计也会忍不住将其收做宠物，日夜疼爱亦或者摧残到死。
　　而放到现代，那就与魅魔无异。
　　王将是一个无比冷静的人，即便被指着鼻子臭骂到现在，他也并未有丝毫失态，但看着少女如花的娇颜，属于龙类的破坏欲却让他只想把少女的脑袋摘下来踢到东京塔外。
　　藤丸立香对于混血种亦或者纯血龙族，实在是有着一种突兀而魔性的魅力。
　　然而，就在他快要按耐不住这种冲动时——
　　“正确答案是，王将认为这个野望，是敌对势力也能够认同的某种理想。”
　　突然间，王将的心中闪过一道惊雷。
　　纯白的怒雷将心中升腾而起的火焰打碎，穿云裂石的万钧巨响让他身体猛然停顿，狭长的双眼死死盯着少女。
　　人类的后怕似乎在那个瞬间压倒了龙族的本能。
　　他突然意识到，那张嘻嘻哈哈的面具之下，或许是是切实看透了王将这个男人后，才得以发自内心的嘲笑而乐不可支。
　　想到这，王将感觉身体此刻如坠冰窟。
　　而更让他胆寒的，是少女带着耐人询问的笑容摊开手，继续道。
　　“既然是某种共通的理想，自然就意味着双方的共同点。蛇岐八家和猛鬼众同根同源，要说最明显的共同特点果然是我们身上过剩的龙血，优异的血脉。”
　　“这是共同点，也是分歧点，猛鬼众认为这个血脉已经充分利用起来，堕落为恶鬼只是蛇岐八家的一种说法，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幻想，某种绝对的存在——”
　　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幻想种，掌握权与力，生物的终点。
　　“龙，或者说龙王，这是人类无法抗拒的诱惑。”
　　少女侃侃而谈，身体开始绕着王将走动。这里没有人和她配合，所以只得进行着一人转。
　　王将对此惊疑不定，而少女显得如沐春风怡然自得。
　　“注意，我说的是无法抵抗的诱惑，而这和猜谜中的题眼符合——也就是‘王将认为敌对势力也绝对无法抗拒的理想’。”
　　“这乍一看是矛盾的，因为蛇岐八家是讨伐猛鬼众的势力，那么按理来说，双方的理想应该是完全不同，甚至对立。”
　　“但这是显而易见的陷阱。”
　　少女散步到王将背后，落落大方道。
　　“按照我的理解，双方势力的矛盾点在于【到底能否真的变成龙】，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龙有着无限的寿命，有着世界上绝对的权力和力量，一般人或许都会受限于这种梦幻的生物而心生憧憬吧，蛇岐八家不可能例外，他们又不是什么天生的正义の伙伴～”
　　“之所以世界上那么多混血种不打算成为龙，甚至主动抵制，只是因为不能。”
　　“混血种在转变为龙的过程中必然被人类基因反噬，这是写在《龙族基因学》当中的共识。”
　　“那么，你的底气也就很明显了——”
　　藤丸立香竖起一根手指，丝毫不顾及王将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你身上，有某种确定可以成为龙的方法。”
　　“如果再考虑到你和蛇岐八家的渗透关系，不难猜到橘政宗也知道这件事，双方的最高领导者都知道的【确实能成为龙的办法】，所以你们双方才会相互协作，维持平衡。”
　　“这一次的讨伐任务估计也只是掩饰吧？根本不是什么猛鬼众的反扑。”
　　“只是因为我打破了双方势力多年的平衡，所以你们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算针对我一个人，无论最后如何，橘政宗都会配合你将我送到这个东京塔内，最后让我和你交流。”
　　“你会用上述我已经谈过的理论，也就是《确保人类成为龙》的办法来诱惑我，将我拉入你和橘政宗的势力之中，暂时以某种方式退出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斗争，让双方再度平衡。”
　　“以上这些猜测，是否正确！——请王将选手回答。”
　　少女又把“麦克风”递了过来，笑靥如花。
　　王将低头，看着伸向自己下巴的手，那双手大抵是上帝的杰作，嫩荑般的指尖，似琼脂似白玉的手背又有些淡淡的青色蕴含其中，平添几分柔弱和透明的纤细感。
　　但王将现在却只觉得那是凶猛狰狞的野兽在滴淌着粘连血渍的口水，将他沉重而腥臭的爪子按在了自己头上。
　　森然，惊愕，以及某种他不想承认……
　　他无比陌生，无比生疏的情绪。
　　恰好此时，乐章换篇，第二乐章温柔的快板开始演奏。
　　三部曲式，5／4拍，大提琴奏出，木管及后和应。
　　第二乐章的主题是爱情，王将愣愣得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由得想到——
　　情情爱爱的心跳加速是感受不到了。
　　但被怪物缠上了后害怕的心跳加速……
　　又何尝不是一种心动呢？
　　第58章 王将的愿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这些的。”
　　王将低沉得说道，整个瞭望台只有他愈加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这，像是无处可躲的残魂灵鬼，幽深骇人。
　　但少女不是很在意，她想了想，有些犹豫得歪头。
　　“这不是很难猜的谜底，所以理所当然的是最初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知道了。”
　　“因为我知道你对于自己胜利的美学，对于炫耀，夸耀自己力量的坚持——所以我知道所谓东京市区的死侍群都是假的。”
　　“因为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要拉拢我——所以你一定会在这个东京塔上等着我。”

第52节
　　少女语气越是平淡自然，王将的内心就越是沉下一分。
　　他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是站在少女背后的某个存在，是某个和他对弈的棋手故意做出的迷局，引诱他多想，用这荒诞的画面在试图给自己施压。
　　但是，一种从基因深处发出的颤抖却明晃晃得告诉他……
　　这就是事实。
　　王将就是在被一个初中女生指着鼻子嘲讽，嘲讽他的计划不够完善，嘲讽他作为执棋者的意图实在太过于明显，嘲讽他没有资格大谈宏图。
　　而这个初中生，在几乎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仅仅依靠些细枝末节的线索，将隐藏在猛鬼众和蛇岐八家背后的真相逐渐还原。
　　……等等。
　　“所以，你就是因为我的计划太过于浅显所以发笑吗？我承认，是我小瞧了——”
　　“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王将的话语被打断，他被迫又一次强迫自己压抑内心的狂躁，抬头看向少女，直视其双眼。而少女唇绽樱颗，榴齿含香，双手一摊道。
　　“我觉得好笑的是你的愿望本身。”
　　“愿望？”
　　“就是成为龙这件事情本身。”
　　那一瞬间，仿佛有细长的琴弦在空中断裂开来。
　　本该被抑制的情绪彻底宣泄喷涌而出，这是今天晚上王将的第一次失态。能剧面具开始剧烈抖动发颤，那绝非因为其他，只是纯粹的愤怒。
　　他可以接受自己因为疏忽大意而技不如人，但却无法忍受自己的理想与野望被人践踏，随之而来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化作噬人的洪水猛兽向着面前压去。
　　那狭长的空洞中，超越东京塔塔尖的金色爆发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光。
　　那是黄金瞳演变的机制，如果让经验丰富的屠龙者在此刻见证则必然会洞心骇耳，因为那是几乎不逊色于次代种的金色流光。
　　尊贵，严明，仿佛压倒一切的恐怖。
　　烈火开始逐渐攀升蔓延，黑色的残骸在炙热的高温下舞动，仿佛痛苦而扭曲的人形，王盘踞于天际，惨白的锯齿下是人们微不足道的血肉和惨叫，赤红往下流动，仿佛那是一座死寂却繁盛，流血漂橹的死城。
　　次代种的黄金瞳，仅仅是对视就会让锻炼不足的A级混血种当场腿软下跪，而即便是经验老道的A级混血种执行部成员，能够保持著呼吸也就是极限。
　　龙对于人的威压，实在是太过于让人绝望和无力。
　　在那几乎覆盖天日的绝望中，少女也是变了脸色。
　　不是害怕，而是从看人笑话的扭曲笑变成了计划得逞般欣慰恼人的浅笑。
　　王将展现出了作为猛鬼众首领的气势排山倒海，但也是他被人戳中逆鳞的证明。
　　逆鳞二字听着很酷炫，有种厚重的神话感和神秘感。
　　但根据少女的了解，这是中国古代的一种说法。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传说中龙的颈部有一块鳞片是倒生的，如果谁碰到，龙就会杀死对方。“逆鳞”即指忌讳或底线，触碰不得，因此也引申为比喻当权者的软肋。
　　软肋，弱点，说白了所谓逆鳞就是被戳中了痛脚，也就是说……
　　“你在害怕吗？害怕我否定你的理想。”身着赤红色大衣的少女摆手，那一无所有的手中却仿佛握着汽油瓶，又往王将的脑袋上倾倒。
　　“你很怕在辩论上输给我？”少女笑吟吟道。
　　“……藤丸立香，你对自己的话术就这么有自信？”王将嘶声开口。“你就这么确信自己可以驳倒我，而不是反过来被我说服，承认权与力至高无上的尊贵？”
　　“嗯，当然啊。”
　　藤丸桑真的不懂的谦虚，或者说她不会给面前这个敌人谦虚。她笑着，美目盼兮，仿佛世间一切都失去了颜色，连那盛怒的黄金都随之沉沦，只留下那少女那魔性的魅力。
　　但明明言语这么嚣张，少女脸上却不狰狞，而是平和柔善。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方才两人眺望的夜景，平淡地开口道。
　　“王将桑，你不妨把话说明白，你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把这个城市搅得乱七八糟？而我——来负责把你骂醒。”
　　王将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军礼服下自然垂落的手臂却是一颤。
　　这是战争开始的信号，也是他心态改变的瞬间。
　　事实上，一开始王将只把藤丸立香当成了“可能的敌人”，而且大概率只是被他者推出来充当门面的假象。
　　一个初中女生，到底有什么资格和自己同台竞技？
　　有什么资格拥有和传承千年的“皇”同级的血统？
　　但现在他才知道，他似乎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无论这是偶然，又或者无数他所目不能及的要素而汇聚而成的必然，他都必须要正面对待这个破格的少女，不然他甚至会在自己最为自信的领域上输给对方。
　　“有必要再问一次吗？”
　　王将强压下心中无数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接下来的对话上，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过于久远的曾经，自己还未披上这名为王将的伪装。
　　自己还作为人的时代，似乎也曾和故人用言语交锋，急躁，恼怒，还有更多无用的情绪。
　　但现在的他，眼中却已然装不下那些。
　　“龙族是这个世界上至高无上的存在，是远远高于人类的崇高生命，他们的吼声如刀剑轰鸣般震耳欲聋、如暴风海啸的天灾般无法抵御，高贵如成千上万的神祗齐声呼喝。”
　　“憧憬着那样的生命，有什么不对？”
　　当男人诉说这些时，声音是那般虔诚，那般狂热。
　　就连藤丸立香此刻也不在嘲笑，只是静静地听着。
　　如果她想，她也可以像刚才那般放肆嘲讽，用犀利刻薄的语言轻松地把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骂的找不着北。
　　但是藤丸立香突然安静了下来。
　　还要再等一下。
　　她还需要一点时间，用这些时间去了解王将这个人。
　　她需要情报，需要解开这个世界的真相，而眼前这个男人显然就是不错的目标。
　　她想要知道，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魔术师，又或者说混血种，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她想要知道，对于混血种成为龙族的魅力到底有多么庞大。
　　她想要知道，当那名为尼德霍格的狂龙席卷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的魔术师到底能做出何种程度的抵抗。
　　迦勒底是人类最后的奇迹，而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是因为它无法被人为的复刻。
　　勾心斗角的人们最终消散于世界毁灭的前夕，留下的却无一不绽放着自己名为“勇气”的繁花，那是少女与她的伙伴们——不足二十人的迦勒底，每一人最后对世界的抗争。
　　漫长的人类史有过多少闪耀的群星，他们化作英灵站在了人类最后的防线之上，才在漫无止尽的绝境中摘夺那最后的火把。
　　那这个世界呢？
　　这个世界的人们歌颂希望，赞扬勇气吗？
　　等危难当前却还在算计得失的将首们尽数失策，等那绝望的黑龙从天俯瞰大地，他的利爪和咆哮穿破积厚的云层，当他言灵的碎片焚却一切，那最后留下的到底是又一次绽放的希望，还是别的什么？
　　少女踏入神秘侧的时间是短暂的，但目所能及的一切都是那般无力。
　　她可以表面上嘻嘻笑笑，把自己当作一个有点战力却不问世事的女孩，乐呵得度过一个安稳的人生。
　　但看着那一如既往的勾心斗角，司空见惯的我族相杀。
　　是那么熟悉得令人生厌。
　　所以她在此刻暗暗做下了决定。
　　——如果没有人愿意站出来的话，那就由她自己来。
　　这一次，少女仍是那唯一面向绝望的救世主。
　　但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来得更早了。
　　藤丸立香在灾厄来临之前，她就踏入了神秘侧。
　　这只是一个无比细微的变动。
　　但这就像蝴蝶细薄的翅膀抖动，气流便随之而轻颤，那看似无比渺小的一步，终有一日——
　　会化作撕裂巨龙羽翼的狂风，席卷这个世界。
　　第59章 吉尔伽美什：这是极好的！
　　“他们有着悠久，漫长到几乎等同于无限的生命。”
　　“他们有着翻手间粉碎大地，焚灭天空的伟力。”
　　“他们掌握世间的真理，言灵，五大元素，炼金技术，那是人类究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的未来！”
　　“他们才是生命的终点！人类之躯不过是束缚着我们的累赘，只有将其抛弃，我们才能够晋升为那高贵的存在！”
　　东京塔上，王将的军礼服在半空肆意舞蹈摇曳，男人以无法自抑的方式挥舞手臂。
　　他的声音不大，也并非是在怒吼或者咆哮，却有着无法忽视的疯狂蕴藏其中，话语恳切，言辞激烈，一度忘乎所以，几近失态。
　　但即便是这样，他那面具上狭长扭曲的双眼也依旧死死地盯住藤丸立香，仿佛是在期待什么。
　　“人类所无法抵达的未来吗……”同时，少女捏着下巴眼帘低垂，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的确，龙的生命就便利程度上来说要超越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神明的概念近似。”
　　“没错！”
　　王将突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起来，仿佛即将喷发的海底火山，在那冰冷的暗流之下，有着足以吞噬世界的火在燃烧。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所有人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追求着力，追求着权，追求着安心感。”
　　“而唯有龙，唯有这一种仿佛幻想小说中才会存在的生物，才能够给予我们安心的权力！”
　　“一旦成就，便会成为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王！”
　　王将放肆地张开双臂，面具上的猩红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留下的残渍。
　　“不在食物链中往上爬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血腥是高贵，是美，是物种演化的力量。只有血腥的王是真正活过的，他的臣民都是食物！”
　　那是多么疯狂，不思常理的话语。
　　王将心目中的国家听起来就像是一张餐桌，只有他独自用餐。
　　他不惧怕孤独，甚至求之若渴。
　　藤丸立香突然明白了过来，男人在“模仿”着什么。

第53节
　　那是龙的逻辑，在龙族铁与血的文明中，唯有权与力永恒，没有给亲情和爱留下任何余地。在龙的世界里，个体的存在价值就是它拥有的力量，弱者活该被吞噬，强者坐在孤单的、摇摇欲坠的王座上，等待着新的王起来推翻自己、吞噬自己。
　　啊，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王将对于自身的肯定，源于那所谓的“龙王之心”。
　　少女想通了这些，她的双目闪过流光，手不自主地合闭，十指相触放在唇边。
　　而看着那样的少女，王将的心脏也被名为“期待”的情绪灌溉。
　　他本不会这样的。
　　但今天的一切都太过于超出他的预料，期待的人来到自己的御前却丝毫没有敬重。
　　数十年未曾感受过的危机就像是蜜糖，王将在品鉴到内心恐惧的瞬间却不免生出了更近一步的想法。
　　仿佛站在没有护栏的窗边，目光向下望去时生出的是恐惧，但又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
　　他想要获得面前这个少女的尊敬！
　　他想要听到藤丸立香认可自己的理想！
　　想啊，很想啊！
　　而就在王将那公卿面具愈加扭曲的瞬间——
　　“太渺小了啊……”
　　万物静籁，仿佛时间都被按下了暂停的按钮。
　　王将在震撼的同时不解得呢喃道。
　　“你说什……”
　　“我说实在是太渺小了！”
　　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娇喝，轰碎了任何侥幸的心理。藤丸立香挑眉娇笑，那娇艳曼丽的脸上没有扭曲的情绪，但却让目视之人自退三尺。这和方才安静聆听的少女大相径庭，充满了侵略性。
　　那是因为少女已经理解了所谓混血种的期望。
　　龙，人，混血种，这个世界的基础在于三者。
　　藤丸立香能够理解作为人的渴望，而现在她也理解了混血种的诉求。
　　既然已经理解了，那么王将也失去了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物，那就只需要碾碎他们！
　　于是藤丸立香向前半步，目光灼灼振臂一挥，赤红色的发梢也随之摇曳，如同染上敌人鲜血的布襟。
　　“安心感安心感的，权与力什么的，少给我撒娇了～”
　　“尽是些幼稚的话！我早就听不下去了！”
　　王将下意识后退，却在听到少女下一句时不由地定住。
　　只见少女突然单手上指天花板，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却仿佛她的指尖环绕着灼眼的太阳。
　　“奶……吉尔伽美什曾经说过，人类最根源的愿望——”脚步踏出，沉闷的响声在大厅回荡。
　　藤丸立香丝毫不惧的站在猛鬼众将首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够一臂，如果想的话甚至可以把口水吐到对方脸上还能感受到其动能。
　　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王将清晰的听见了少女的暴论，震耳欲聋。
　　“——是愉悦。”
　　“……”
　　哈？
　　王将愣在了原地。
　　他不理解，那简单淳朴的词汇有些遥远，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像是晨间动画节目里的q版角色摆弄的台词，而不像是暴雨天下的东京塔内该论述的话语。
　　吉尔伽美什王，人类最古的王者吗？
　　他在哪本著作里说过这句话？
　　王将不解，但此刻少女还在输出。
　　“愉悦也好，开心也好，高兴，喜悦，类似的词汇随便用，总之生物的存在，归根结底都不过是为了获得内心的满足。”
　　少女双目发亮，单手高举持续着暴论，那到底是她自己领悟的，又或者某个金光闪闪的老村长向她灌输的，又或者两者皆是，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不重要！
　　少女开始高声吟唱，仿佛圣主在散播着属于人世间的福音。
　　“有人毕生研究造福人类的产物，是因为他想要造福人类？否！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让他造福人类后会获得快感！”
　　“有人耗尽心血拯救世界，在他人的期待下手握手中的剑矢，与巨龙浴血搏斗，是因为他想搏斗？否！是因为他人夸赞的声音，家乡的期待，自身的价值观，让他在保护众人后获得了快感！”
　　“有人为了守护他人的生命而直面绝望，为了不相识的陌生人而献出自己，是因为他想献出自己？否！是因为他在拯救他者的瞬间会获得自我满足，也就是获得了欢愉！”
　　“有人在拿了工资之后去职业会所……这个很明显是为了快感！”
　　“说到底，人所作的所有事情，最终都只会归结为因为做了这件事情自己会愉悦！”
　　少女的妙语连珠，连番炮轰仿佛万剑悬于穹天之上，冷光乍然闪过，那是王将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他突然心里发慌，但又涌现出一股释然。
　　发慌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为何今日见到少女后，心中持续不停的悸动。
　　释然也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为何今日见到少女后，心中持续不停的悸动。
　　那就是最为自然的，人生而知之的情绪。
　　——恐惧。
　　他在恐惧着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
　　王将的一切冷静，悠然，胜券在握，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对于自身能力的肯定。
　　不是单纯的战斗能力那么肤浅的事物。
　　他肯定的是自己对于愿景的执着，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的，“疯狂”的内心，能够轻松统率他人，诱导他人信服自己的能力。
　　以及最重要的，对于愿望本身绝对的憧憬，那颗“龙王之心”。
　　然而这一切，如果要去和眼前的少女进行对比，那将不剩分毫自傲。
　　王将看着藤丸立香的眼中光芒散去，变得温柔而……怜悯。
　　“我反过来问你，成为王之后呢？”
　　“成为王了，等待下一个王将你推翻，这样就满足了吗？”
　　“你的愉悦，只局限于‘成为’这个动词完成的瞬间吗？”
　　“人类的性状与龙不同不说，你又怎么肯定龙族不能在厮杀之外获得欢愉？”
　　“不会……只是你自己的想象，以及人类遥遥望去，对龙类模棱两可的记载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只是被眼前近距离的欢愉吸引，目光被成为龙的瞬间蒙蔽，而连更远的事情都忘记了思考？”
　　王将突然失声了，在巨大的恐惧面前，他连话都无法说出。
　　而少女的目光，也是让他感觉愈加刺眼。
　　“你从一开始就没理解自身的愿望，权与力也好，成为龙族也好，都只是追求愉悦的过程罢了，而非结果。而你将两者混淆后得出的结论，并不能将欲望最大化，只会在迎来成功的短暂时间内获得快感，然后陷入永久的空虚罢了。”
　　“而当你醒悟了这点，作为孤独的王再回首看去，你有能够重拾起其他的愉悦吗？”
　　藤丸立香叹气，缓缓开口——
　　“无论是欲望还是目光，都太过于短浅了。”
　　……
　　如期而至的绝望降落，异样的声响仿佛布满裂纹的镜片破碎开来，怒流呼啸而过，凌乱的是镜子的碎片，是男人的尊严，也是那高悬于天的愿景。
　　王将在恍惚之际，突然模糊得想起……
　　这似乎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说的哑口无言。
　　站在窗边的人向下倾倒，坠落感随之而来，一瞬间的恐慌，随之而来那漫长如潮水的深黑绝望，以及最终反涌而出的……
　　苦燥而湍急的怒火。
　　第60章 王酱の破防
　　东京塔顶端的夜景是无比瑰丽的，光照亮了漫长的夜，构造出绚丽而诱人的牢笼，蛊惑着每一个眺望他的人向自己跑来。
　　王将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天生的王，自认己身非常人，终有一日要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
　　而如今他败了。
　　在他自认为最擅长的领域之一迎来彻底的败北，这是人生中的初体验。
　　挫折感，屈辱感自然都有，作为有着龙王之心的男人，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将这次败北轻描淡写地掠过。
　　但同时，一次败北没有成为将男人击倒的重拳，而是仿佛在燃烧的烈火中泼上热油，只会让那从未停歇的热炎攀升，直到将憎恶的对象彻底焚烧殆尽。
　　公卿面具中，传来如婴儿哭泣般瘆人的声响。
　　“痴言疯语。”
　　王将一字一顿，仿佛嘴里含着钢铁，面具上的公卿笑得含蓄微妙，王将却笑得狂乱瘆人。
　　“即便你的愉悦理论是正确的，对于我来说，这条道也是绝无可避的路途。”
　　“家人的陪伴，朋友的关心，爱人的细语，完成什么任务后的达成感，救人获得的满足感，驻足从未见过的风景而来的开放感。”
　　“我的人生没有这些，也不需要这些。”
　　“在看到那纯血龙族那般高贵姿态的那天，我才真正地填满了名为虚无的空洞。”
　　“藤丸立香，你只是没有见过而已——没有亲眼目睹过龙类那真正完美的生命，没有看见过那以绝对的存在感君临世界的遥远彼端。”
　　“目光短浅的人是你。”
　　如同毒蛇吐信，王将不急不躁地反驳着少女的话，似乎是恢复了以往的风度。

第54节
　　该说不愧是猛鬼众的首领吗，情绪不会动摇他的行动，而他的布置早在战争开始前就已经完成，所以他才能不慌不忙得在高塔之上闲聊。
　　少女见状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她乖巧的点头。
　　“阿对对对。”
　　王将有些默然，明明获得了承认和认可，但他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波澜。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于少女的话语，莫名闪过了满足感，被夸奖后的愉悦，以及对其敷衍态度后之后觉的羞怒。
　　一想到自己的情绪因为一个小女孩而这般动摇，王将便急不可耐得想要扳回一城。
　　而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因为无论少女再怎么努力，也有改变不了的事物。
　　“藤丸立香——”
　　王将高呼少女的名字，声音嘶哑刺耳仿佛利爪摩擦铁胄。
　　“你说过，我打算重新平衡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势力。我承认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但如果我真的要完成这个目的，那自然就不止需要将你给策反，还需要将人员上的差距抹平，不然实际组织的规模也差距太大了。”
　　“而现在这个局面，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将贪婪而狂热得说着，似乎急于看见少女吃惊失色的脸。
　　而藤丸立香是个善良的人，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12.05。
　　她用了五分钟把王将的人生意义全盘否定一遍，而现在对方似乎打算和自己夸耀他战术与战略层面的精妙。对此，藤丸立香不置可否。
　　“嗯，的确有些奇怪，我本以为你会用某种手段让风间琉璃去奇袭本家，但你却让他留在了这里，这和你敢于与我在特别瞭望台单独见面的事实相矛盾，不符合‘你对自身所在的位置抱有绝对的安心感’的人格侧写。”少女说道。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王将喜不自胜，初见时的诡秘，高雅，疯狂已经荡然无存，仿佛只留下一个渴望胜利的疯子。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藤丸立香。”
　　“哦？”
　　少女无情绪地点头。
　　“决策者的第一要务是对于情境的模拟，对于战局的判断。”王将陶醉地低喃，双臂如同管弦乐队的指挥手般起起落落。
　　“既然要奇袭蛇岐八家，那么自然而然就要完成两个步骤——【蛇岐八家高端战力的缺失】以及【己方战力的充分】。”
　　“想要直接坐到这两个要求是不可能的，蛇岐八家也不是傻子，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和源稚生一起离开源氏重工。我只能操控你必定来到东京塔，却不能直接煽动源稚生。”
　　“所以你觉得该怎么做？”
　　王将只是在设问，但就当他打算自己说出答案时，却见到藤丸立香几乎不做思考地答道。
　　“像你现在这样？”
　　“……什么？”
　　这次不是设问，是单纯愣住了后自言自语般的疑惑和不解。
　　而脸上坦然的少女竖起两根手指开始比划，远处建筑的灯光打在她的背上，拉扯出长长的黑影，刚好将王将囊括其中。
　　“故意把风间琉璃安插在东京塔，造成王将和龙王两人都在东京塔的事实。”
　　“故意放我们看到这个状况并通知，本家自然就会判断源氏重工没有危险，而选择让源稚生老大跑过来这边救援。”
　　少女百无聊赖地在半空划动手指，比作两方的势力，接着说。
　　“我猜的没错的话，planA失败的你接下来就准备让风间琉璃先行一步去往源氏重工，错开赶来的源稚生老大，这样就能形成我和老大二打一你，而风间琉璃去源氏重工乱杀的大好局面。而这才符合‘你对自身所在的位置抱有绝对的安心感’的人格侧写，你有着某种本钱让你确信自己不会被我和老大杀死。”
　　“这个也很好猜，你的底气不来自于自身的实力，不然planB应该是给我来硬的而不需要这么麻烦。剩下的可能性，要么你的言灵是未登陆的复活系言灵，要么就是在我面前的这个不是王将真人，而是其傀儡。”
　　“……”
　　王将无言。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少女说的皆为正确。
　　这步棋是他做的后手，一个优秀的杀手永远得有第二把刀，而优秀的决策者手上至少得有二十个备案。王将自认为自己的智商在混血种中足以称王称霸，但谨慎是他刻进基因里的程序，改不了。
　　所以他才会布置好这一步后手，目的是以这种形式要挟藤丸立香，逼迫她和自己交易。
　　但，如果她能够这般准确地把计划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她又为何……
　　“你的下一句话是——那你为什么要通知本家王将在顶层？”
　　“那你为什么要通知本家——？！……”
　　王将被呛住，却是以更加瞠目结舌的姿态看着少女抬起了那纤细的手臂。
　　手掌中央，是用于执行局团队信息沟通的对讲机。
　　藤丸立香摇晃着脑袋，那被束起来的一小簇红色马尾便轻微摇曳，少女兴趣缺缺得道。
　　“这个，我从一开始就没打开。”
　　立香的话语如同五雷轰顶，王将不可置信得死盯着她，仿佛能从那没有情绪波动的脸上看出花来。
　　“就算还没猜透所有计划的全貌，用虚假的行动来引导敌人暴露出自己的目的是理所当然的行为，也是兵法的基础……王将桑是不看三国的那种人吗？”
　　“这个，说话的时候是手背对着你用的，所以你看不到灯都没亮。”立香又想了想，补充道。
　　“顺带一提，刚才上来的时候我假装和樱小姐闹变扭拖延了点时间，最后和她说过——【如果我没有传来讯息，就不要通知本家。】”
　　“真幸运～樱小姐是完全信任我的，所以不用浪费一番口舌被看出破绽。”
　　藤丸立香说的时候仿佛清晨大早外国语学院在升旗台下演讲的三好学生，对着稿子一字一句得没有情绪起伏，但说者无意听者有意，王将的心中不免得掀起了惊涛骇浪。
　　嗡嗡的声音开始起奏，与虫子鸟兽的鸣叫声不同，漫长而令人难以忍受的嗡鸣，持续地在脑中奏响，那是自然发生的耳鸣，起源于他的大脑刹那间的空白。
　　他本想问，少女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这么多。
　　但又转念一想，她所有做出来的事情，都不过是现场发挥，又或者单纯的后手准备，一切都是可预见性的。
　　因为最初的轻视而落后一步的……是自己。
　　想明白后，王将沙哑得呢喃着。
　　“真是奇怪……”
　　“我在这片天地下自认为失去了同类，享受着比任何混血种都要深沉的孤独，也品味着俯视众生的快意，却唯独在我即将登王的时候，上帝要将你送来我的身边。”
　　王将的话语中只有感慨，只有释然，却惟独没有慌乱。
　　这并不奇怪，或者说这才是自然。
　　少女做了很多，她将王将的尊严折服，将王将准备的计划看破，甚至在此基础上灵机应变做出了调整，王将必须承认自己从未见过这样优异的个体。
　　他心中有赞叹，惊惧，但更多的……
　　是惋惜。
　　“我承认吧……现在是你更强，藤丸立香。但是……”
　　“但囚徒带上了脚铐，在月光下舞蹈，无论她曾经多么婀娜多姿，无论她多么能歌善舞，她又能从这小小的牢笼中逃到哪去呢？”
　　王将白色的手套轻轻抚过自己的面具，惨白彼此交融，形成了反胃的浊色。旋即，他从手中套出一个类似发信器的黑匣子。
　　黑匣子在短暂的电流声后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旋即开始播放声音
　　——【确认王将在特别瞭望台内，请求本家支援。】
　　那是少女的声音。
　　王将细细摩挲着那个黑匣子，平静地开口。
　　“我知道你来到这一层后故意走动是为了寻找录音设备，所以这不是录音，而是电子合成的声音。”
　　“我也知道你们蛇岐八家对通讯频道进行了加密，但那依旧瞒不过我的内应，这个事实就算是临别之际的赠言。不过我把你的权限关闭了，我猜测你会通过某种方式给矢吹樱传递信息，所以将这栋楼的电子讯号都关闭了。”
　　“现在能够听见我们对话还能够将讯息发送出去的只有我，以及本家的AI辉夜姬，可惜，两者都不是你能够控制的。”
　　王将抬头，几乎是以深情的目光注视着藤丸立香，他沙哑得说道。
　　“我承认你的才能，藤丸立香。我从未对人说过这句话，但我愿意对你说——你才是真正意义上最接近龙的混血种。”
　　“容貌，肉体能力，智慧，冷静，以及你自认为藏得很好的傲慢。”
　　“你拥有的不是龙王的心，而是成为龙王所需要的一切。”
　　“如果我所走上的道路上有你的话，那就太过于碍眼了，所以我后悔了——”
　　王将沉声，公卿面具上流露出的金色更甚，双眼中仿佛不是下着磅礴大雨的东京，而是那被坠落的火团击得支离破碎的地，如蜘蛛网纹般开裂四散的天，人们哭喊尖叫，只有狂龙睁开双眼，用双眼中灼热的黄金将黑暗撕裂。
　　“你就在这里退场吧，在源稚生来到这边之前——我就会把你杀死。”
　　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少女低垂着头，阴影向下打落，对面的男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那道平静的声响，徘徊在瞭望台上。
　　“说完了吧。”
　　“……什么？”
　　王将又发出了三流反派一般的疑问，几乎和前几十秒的他重合。
　　那由不得他，因为这个自称天才的棋手其好奇心是那般旺盛，求知欲是如何得超越了人类的常理，所以他才会接触到龙类隐藏在历史深处的真相，才会期盼着自己登王的瞬间。
　　求知欲救了他，但也让他现在宛如一个被揭穿了把戏的小丑，有些滑稽，还有些另类的招人喜欢。
　　“说完了的话就又该我的回合了。”藤丸立香道。
　　咔哒……
　　通讯器微微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少女的动作轻柔，仿佛在路边和网上定好的出租车打着招呼。
　　“就按照你的说法来思考，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既然我都确信自己可以找到录音设备或者传音设备了，以我的观察力怎么可能会留给你使用那个机器的时间。既然我允许了，大概就是猜到了会有这种情况，然后故意等着你做完所有步骤。”
　　“既然我做好了不通知本家的方法，自然就有料想过你会为了反制我而造成类似的局面，虽然录音和电子合成有些区别，但殊途同归，你还是需要将这个信息传递给本家。”
　　“再一次重申——作战不需要完全预测到敌人的每一步动作，只需要在必要的节点做出布置，与之相对的敌将就会陷入石兵八阵的迷境之中。”
　　少女说到这，不由得叹息。
　　“我知道我无法阻止你，也知道电子设备本身不受我控制，太过于被动。”
　　“——所以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在这地方做手脚，而是在‘如果你要强迫源稚生离开源氏重工需要做些什么’进行了考虑。”
　　“具体来说，无论是我的还是矢吹樱的发信器，都是作战部特制的远端通信款，为了方便同步三个部队进行作战，是有频道调选的。而我的设备事先调整为多频道单向接通，频道数据我只交给了八大家主，而且——”少女耸肩，陈述道。
　　“我每个人告诉的都是错误的。”

第55节
　　“频道数据和实际上使用的频道不同，虽然最后都能够连接上，但是他们认为的频道和实际频道是不匹配的，这是只要稍微查一下就知道的事情。”
　　“而就在刚才，你完成了对于我电子合成音的发送，而不是实时传音设备——因为我故意在到处走动，封锁了这种可能。”
　　“以我的观察力，我可以确信那你没有做出除了发送电子通讯按钮以外的任何操作，也就是说你在蛇岐八家的内应需要在几乎为零的时间内明白你的意图以及现场所有状况，并发送给我老大那个假的合成音，这只能说明你们两者几乎是同时同步所有信息。”
　　“由此可以引导出三个结果——”
　　长篇大论结束的瞬间，少女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不同的频道号本身可以用来揪出内鬼。”
　　“第二，把频道号打乱则是用来避免你嫁祸其他家主。”
　　“第三，最后对于你和内应间几乎零时差的操作配合结合我之前对你‘你对自身所在的位置抱有绝对的安心感’的人格侧写，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你不是复活型的言灵，在我面前的大概只是你的傀儡，而八大家主中，则有着你另一个傀儡亦或者——本体。”
　　少女说到这时，不由得轻笑出声。
　　“橘政宗，这个时候还要我喊大家主或者别的敬称吗？”
　　藤丸立香说着这些的时候习惯性将双手合十放在唇边，无意识模仿着某个她所本该熟知的人，最后才一口气论述后盖棺定论道。
　　“结论而言——”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八大家主中谁才是卧底，并且足以证实这点的证据。”
　　“而这，才是我宁愿冒险来东京塔才想要得到的东西。”
　　房间内是一片死寂，只有疾风骤雨在窗前留下杂音。
　　漫长的耳鸣声再度袭来，这次不需要任何辩解，仿佛针扎的刺痛在耳边荡漾，那是死神的低语。
　　明明局面还未反转，但王将心中却是被恐慌侵袭——本来端坐于神位上的伪王被人硬生生地扯了下来，本该毫无破绽的游戏被钻出漏洞，那是有着微小可能被对方反转的光芒。
　　少女的一番话仿佛开拓星辰之人点亮人类的火光，本不该存在的胜机，此刻就在她的手里。
　　王将浑身颤抖着，仿佛想要骨骼肌战栗的方式给身体在这寒冷的雨天里取暖。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
　　从一开始就俯瞰这个战局的不止是他。
　　这个东京塔之行，对于少女来说本该是绝对绝死的旅途。因为猛鬼众身处暗处，无论少女怎么揣测也只能后发制人，先手权被迫丢失。
　　又因为少女仰仗的蛇岐八家也由王将肆意操控，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一定会被背刺，计划会按照王将所想的运行，不是电子合成他也能想出别的办法来转移源稚生的位置。
　　以上两点是已经确定的项目，无论少女怎么反抗也无法改变——所以她选择了换一种思路。
　　她反过来利用这个战局，愣是在这飘扬不定的漆黑深海中找到了一丝光亮，而那闪烁星烛的火把，如果被带出这栋楼，那将会成燎原之势，将整个日本点燃。
　　而现在……
　　梆。
　　梆。
　　梆。
　　那是一道沉闷压抑的声音，仿佛在充满水汽的密室中独处，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与悠远开始向身上攀爬，那是令人烦躁的梆子声。
　　面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幻视，黑色的鸦群在天空中追逐，充满锈迹和阴湿气味的古堡，永远向上的楼梯，往窗外看去那如鲜血熏染的云层。
　　但这样的幻只是一瞬，旋即只剩下难听，藤丸立香花了大概零点五秒思考王将为什么突然在沉默后在自己的大衣中掏出了这样的东西。
　　以她的观察力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他大衣里异常，却一直以为是枪械或者炸药，但……
　　梆子？
　　声音在这个特别瞭望台上传递，回荡，少女逐渐理解了一切。
　　“不是在给我用，而是利用通讯设备将梆子声传递了过去……原来如此，你是在用这个控制风间琉璃？”
　　藤丸立香释然，眼里闪过明悟。
　　她一直疑惑于风间琉璃对于王将杀意如此恐怖却还听之任之的原因，不愿意杀王将可以解释为替身杀了无用，但听从命令则必须有别的缘由。
　　现在看来——
　　“不是听从，而是被迫服从吗……你在救助了在山中小镇被源稚生砍到濒死的他后，用某种方式给他做了心理暗示？”少女眯眼问道。
　　“供君想象。”
　　王将不再多言，他算是明白了，言多必失，自己玩心理战实在是玩不过眼前这个怪咖，所以他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少女的反应，在确认其毫无影响后沉默了许久，才转而说道。
　　“我已经让风间琉璃前往源氏重工了，我知道他的心思，但没有用的，他无法反抗这个声音。而现在——”
　　“只是时间的竞赛……你就算找到了内鬼的证据，也需要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而风间琉璃此刻已经动身，你是在赌……赌楼下那个叫矢吹樱的小姑娘能够拦住他，挺到你下去？”
　　王将低声嘶哑。
　　“嗯，只是时间的竞赛。”
　　少女脸上仍旧浅笑，却失去了温度。
　　她与王将在时间上的积累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就算是她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胜率由0开始变动，宛如死水一般的日本黑道，乃至整个混血种势力都开始变天。
　　但这个代价是，让自己，源氏重工……
　　让樱小姐承担风险。
　　源稚生已经听到了合成音，自然在来的路上了，而风间琉璃在王将的命令下会选择离开这东京塔，双方主将易位，而结果就是源氏重工的覆灭，而这边最多杀死一个王将的傀儡。
　　到时候，藤丸立香拿到的证据自然也就会毫无意义。
　　所以——
　　藤丸立香看着王将，不动声色得将手插入裤兜，翻找着自己所需的东西。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接下来才是战争打响的瞬间。
　　忽然，东京塔外闪过雷电，纯白的高柱链接天穹与大地，几乎瞬间将人们没有血色的脸照得发亮，随之而来的震耳轰鸣如同破茧的巨龙的利爪在大地上留下永远无法修复的伤疤，翅膀煽动大气，成水纹般扩散而去，人们屏住呼吸消化着内心浓稠的恐惧。
　　而同一时间，本来播放完了的乐章也在不知何时重新开始演奏。
　　这次是第三乐章，G大调·E大调·G大调，12／8及4／4的复合节奏。谐谑曲与进行曲混合而无发展部的奏鸣曲式，听过这部分音乐的人都说这乐章宛若战斗的高潮。
　　血渗进黄沙的缝隙留下不规则的猩红，战士们高举战旗发出嘶吼响彻云霄，尘硝埋葬了剑戟的轰鸣。
　　那绝非欢快，而是悲壮。
　　可惜藤丸立香从不相信长夜将至。
　　——因为火把就在自己的手中。
　　少女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在王将面前摊开。
　　那是……
　　一幅手套？
　　“虽然很突然，但王将桑你喜欢读书吗？”
　　背后的白光将少女照亮，皎白而自然地延申而去，仿佛一轮湖面之上的弯月，半边沉入水底，半边则遮天蔽日，浩大而震撼。
　　少女橘色的眼睛在白光的熏染下是那么明亮，即便和次代种级别的黄金瞳对视也没有丝毫胆怯的迹象。
　　甚至更加热诚，更加灼亮。
　　“——你有听说过，雅各布的手足吗？”
　　战役推向高潮的信号，是剑戟相撞的刹那轰鸣。
　　第61章 龙骨模式
　　砰！！——
　　刀枪轰鸣，令人腿脚发软的爆炸声中不断有密集的枪声响起，尘雾从地面的裂缝中迸溅而出仿佛喷泉般向天花板涌去，一道身形烟雾中脱身，四肢边缘有些许尘霾纠缠其上。
　　高挑的身形在半空中旋转，最后以颇为狼狈的方式在地上滚动两圈，勉强靠着身上的武器刺入地面，停下了向后的趋势。
　　“哈……呼哧……哈……”
　　矢吹樱从最终呼出的声音仿佛残破的风箱，她抬手抹去脸侧被石板碎片刺出的伤痕，喘息不止。
　　东京塔，大瞭望台。
　　常人在日常生活中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大多是在西餐厅，刀叉相互碰撞贴近相向，仅仅是轻抚而过都会让人下意识起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不适。
　　而此刻，却是比之要剧烈数千倍的爆响在瞭望台的四周奏起，仿佛从天而降的导弹作雨落下，倾盆浇灌。
　　战斗开始的时间是不过是数分钟又或者数十秒前？
　　风间琉璃的暴起毫无征兆，只是原本还在浅笑着摆pose，下一刻突然就像网吧五黑刚骂一句粗口就被父母从身后拍了拍肩膀的初中学生一样面露呆滞，旋即狰狞，最后变成了矢吹樱等人第一次见到的那副疯狂之色。
　　两者的战斗一触即发。
　　风间琉璃想离开这，而理解到这意味着什么的矢吹樱则竭尽全力阻止。
　　前者手中的那把樱红色长刀看似肆意地挥舞，却将樱小姐在半空中提前准备好的银色凶器尽数打落，密集的纯白色刀光如同天罗地网，樱小姐几乎一个照面就要被斩下头颅。
　　若不是她学习过正统的忍术，知道什么时候放烟雾弹，早就身首异处了。
　　而现在，矢吹樱看着那升腾而起的迷雾，深吸一口气后伸展开身体，急促得咏唱龙文。
　　玄奥而古朴的声音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神秘，阴流穿梭大气，剩余的银色蝴蝶开始加速盘旋。
　　气流涌动，对于这无比敏感的矢吹樱在下一个瞬间睁开眼睛，突然不顾形象地向下俯去，没有丝毫犹豫。而在她原本站立的地方，用于增设景观的漆黑长柱已经被从中切断。
　　漂亮光滑的切口是对剑术大师最好的赞美，梳着黑色长发的男人看着自己的爱刀，身上白红相间的宽大和服，宛如受邀前去演唱的舞町歌姬。
　　但此刻，歌姬染血，刀上泛光，踏着轻松而闲然的步子向矢吹樱走去。
　　“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呢？我明明和藤丸桑约定好，只要你不阻拦我，我就不会砍死你的。”
　　风间琉璃擦掉脸上的血渍，有些嫌厌，因为那是敌人的血。
　　矢吹樱急促地呼吸着，她修长的大腿绷紧后提供了相当强的爆发力来进行移动，但在风间琉璃手上却如同蜘蛛网上的猎物般无力。这种感觉是自然的，普通混血种与皇级混血种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当风间琉璃睁开那双眼睛时，眼中的黄金几乎是在昭告天下皇的威严。他面孔白皙，温柔得像是白玉，却沾着猩红色的血，那般刺眼。
　　矢吹樱必须低着脑袋，尽量避开对视才能够使用自己的言灵。
　　但即便两者差距如此之大，矢吹樱也不能逃跑。

第56节
　　忍者没有逃跑的说法，如果无法完成任务，切腹自尽是他们的本分。
　　死亡是他们永恒的归宿。
　　而且……
　　“是吗，那真是巧合。”樱小姐张开右臂，纤细嫩白的手指轻轻勾动，瞭望台的气流遍开始紊乱。
　　“立香和我说过，如果你要跑，就要拦下你。”
　　哒。
　　这是风间琉璃再开始战斗后第一次驻足，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女人，眼神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个女人……会让自己的同伴冒着风险做出这种事情？
　　……
　　风间琉璃心中闪过思考，但他忽然有些悲哀地发现那和自己没有关系。王将下达的直接命令，风间琉璃是无法反抗的，他此刻只想赶紧杀去源氏重工，把还在里面的家主挨个脑袋拔下来。
　　念及此处，风间琉璃也不做犹豫。
　　他答应藤丸立香是因为对方是强有力的合作者，为了双方的关系不要变恶才坚持不杀矢吹樱，他也的确做到了。
　　他和矢吹樱在地下相安无事得呆了这么久，如果矢吹樱不拦着自己的话，自己还会再放过她一马。
　　但如果她楞是要拦路的话——
　　风间琉璃什么时候有了慈悲为怀的设定？
　　他向前俯冲而去，丝毫没有谨慎对待的样子。
　　他是皇，皇从不计较于他人的潜心准备，他们只会以盛大的狂气碾压所有针对自己的陷阱。
　　而的确，矢吹樱虽然从风间琉璃的手中生还过，但那是有藤丸立香在场，一个人吸引所有火力才做得到的事情。
　　此时此刻，现场只有她一人。
　　矢吹樱迅速在脑子中构建起可能的战术方案，手中暗器舞动，自己则是向后退去。
　　风间琉璃不在乎这些，而是直接向着矢吹樱奔来。他不打算做电梯，先不说两个人紧张得打生打死，一边跑去做电梯了这个场景有多么诡异，如果他进去后矢吹樱把门打开再切断缆绳给砍了，他不会纯粹的自己做弄自己吗。
　　他要从外梯走，而矢吹樱是唯一的障碍。
　　而矢吹樱同样知道，自己这样是拦不住风间琉璃的，但那双淡蓝色的双眸依旧沉稳，她双手翻飞仿佛挥文泼墨，银白色的风暴更是向着风间琉璃的两侧而去。
　　密集的网向自己笼罩而来，但风间琉璃连刀都没有抬起。
　　他清楚看见，这道攻势之中有唯一的一道缺口，那细小的口子如果不是自己这样的混血种估计都难以靠着肉体天赋进行突破。
　　而他也大概才得到，那口子是矢吹樱故意留下的陷阱，她会亲自守在那，打算给自己迎头痛击。
　　但他并不在乎，挥刀太过于浪费时间，他只是如猎豹捕食般突进着，身形几乎模糊成一团浑浊的白。身后的暗器全数擦身而过，只击碎了他身后的灯泡，碎片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瞭望台整个暗了下来，樱小姐柳眉微蹙，她手臂自然下垂，拦在风间琉璃的必经之路上。
　　她的武器上都涂有对混血种来说也足以致命的剧毒，但风间琉璃却是身从花丛过，片叶不沾身，她也没有办法，只得掏出随身的匕首，正面迎上。
　　刀锋向前推去试图阻挡那把樱红色长刀，而仓皇间下意识前迈左步，虚握的手掌向风间琉璃的腕部抓去！
　　那是几乎决死的刹那，但矢吹樱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因为藤丸立香说过，她这步棋是必要的。
　　所以——
　　刀与刀发出碰撞，但只有霎那。
　　盛大的撞击震耳欲聋，些许微不可闻的断裂声隐藏于其中，矢吹樱几乎是一个照面就倒飞了出去，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从视觉上来看又像是染血的抹布。
　　她连一秒都无法阻止，风间琉璃甚至没对她的动作做出多少反应，仅仅是挥刀这个动作的进行，矢吹樱全身上下的武器加起来，都难扛那樱红色的炼金武器一刀。
　　身侧先行着地，布满裂纹的地面瞬间被猩红沾染，留下拖曳状的血渍。
　　矢吹樱看一眼自己几乎横跨小半个身体的刀伤以及抑制不住的鲜血，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却依旧沉静，仿佛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动摇她的行动，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风间琉璃。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冲上去飞蛾扑火，这让男人也松了口气。
　　能不杀就不杀的事情，没必要把事件变得麻烦，这样想着，他又是脚踩地面，猛然发力向外梯的安全门掣闪而去。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
　　轰隆隆隆……
　　窗外闪过轰鸣的雷电，白柱链接天与地，也照亮了这漆黑的瞭望台的所有角落。
　　风间琉璃突然瞪大了双眼，他恍惚间似乎看见了自己眼前割裂的空间，仿佛视野被某种极为纤细的事物切开。皇级混血种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要停下自己现在的动作，却发现因为赶路而跑得太快的自己此刻正几近处于半空。
　　简单来说，他刹不住车。
　　男人突然大声咂舌，手中长刀自下而上挥出一轮弯月，如同镜湖中的庞然大物破镜而出，掀翻了浪花般四溅的碎石也砍在了自己面前的凶器上。
　　——那是成网的钢琴线。
　　什么时候？
　　风间琉璃刹那间就完成了思考。
　　刚才的陷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的陷阱，包括最后矢吹樱当在自己面前的动作，都是为了让自己以为没有陷阱而做出的伪装，并且顺势挡住自己的视线，让自己察觉不到其身后的钢琴线。
　　今日暴雨侵袭，窗外是一片漆黑，视野极差，而矢吹樱刚才想自己投来的暗器从始至终就没有打算命中，部分是诱饵，而部分是直直射向了观景台的灯泡！
　　她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将整个观景台拉入漆黑。
　　不仅如此——
　　嘶——！
　　极为纤细而锋利的事物和墙面摩擦发出割裂声，钢琴线被斩断数根，剩下的却又重合在一起形成更难斩断的密网，没有空间加速的风间琉璃并未彻底碾压面前的陷阱，反而是惯性让他整个人几乎像是渴望拥抱的孩童般装了个满怀。
　　这一次，银白的网并非只是将其阻拦。
　　不断失血的矢吹樱几乎是咬着牙将手中的细线收束，她丝毫不顾伤口的开裂，将右臂向自己的方向拖拽，那隐藏在空气中的无数密网便开始汇聚，化作细密的茧将猛鬼众的龙王包裹。
　　风间琉璃想要反抗，却发现钢琴线是向上拉拽，难以发力。
　　【我没有想过要攻击您，这些也只是自保用的道具。】
　　【相比猛鬼众的龙王大人，应该不会在意我一介杀手的小把戏吧？】
　　那些蝴蝶般的刀刃并不只是混淆视听？她放出的烟雾弹不只是为了逃命，也是为了趁着这个机会将暗器抛投至观景台的各个角落？
　　固定好的锋利暗器是支点，支撑起少女这漫长的狩猎计划，以及那张吞噬龙王的巨网。
　　女孩曾经说过的话开始闪回，风间琉璃也只能看着自己被钢琴线拉扯至半空。
　　矢吹樱不愧为自己执行局精英的名号，甚至无愧为执行局源稚生与藤丸立香之下第一人。
　　即便战力相差如此之大，依旧是利用对方对于自己的轻视，现场的所有要素完成了这次埋伏，这是执行局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的壮举。
　　然而，无论是矢吹樱又或者风间琉璃本人都知道——
　　这最多不过是拖延时的一手。
　　茧已经形成，但撕扯的巨大力道从矢吹樱手上和钢琴线链接的袖套传来，本来趴在地上喘息的矢吹樱被那股不可抵挡的蛮力硬生生扯去，整个人从地面被拉起，碎石横移。
　　透明的茧中，风间琉璃骨骼位移的瘆人咔咔悄然响起。
　　那是他在第一次和矢吹樱以及藤丸立香两人战斗时也未曾用过的技巧。
　　龙类可以改变骨骼结构，仍保留有几千块骨骼，有的部位即使看起来是一片整骨，实际上也是由几片骨骼几乎无缝地拼在一起构成的，可以将力量最大化发挥，甚至能将几块骨骼紧密地合为一体或让全身关节脱臼。
　　而血统到了风间琉璃的层次，已经和巨龙相差不大了。
　　他没有对于身体的绝对掌握力，所以无法做到全身脱臼之类的事情，但却能够将所有骨头锁死！
　　龙骨状态。
　　那是皇级混血种的特权，以混血种之躯逐渐向纯血龙类靠拢的证明，是被那伟大而尊贵的生命垂青的荣耀。
　　身体化作巨龙，这个状态下的风间琉璃单论蛮力几乎和藤丸立香持平，那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压倒性的强大，钢琴线划破其皮肤流出些许血珠又被紧密的肌肉夹住无法再深入分毫，而矢吹樱手臂处传来的力道已经快要将女孩整个人撕成两半。
　　“呜！——”
　　右手手臂在瞬间脱臼，矢吹樱不可避免地发出低声的悲鸣，她放开手中控制钢琴线的袖套，完好的手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尝试向尽可能远些的地方跑去。
　　她还没有放弃拖延时间。
　　血色的花在肮脏的地板上盛开，仿佛是通往彼岸黄泉的道路。
　　少女呼吸间充满了铁的锈味，急促而微弱。
　　此时茧的束缚已经彻底被撕裂，风间琉璃本来素白打底留有晕红的和服被更加猩红的溅纹点缀，这是樱小姐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
　　但就实际损伤而言，本该将人体一分为二的钢琴线只留下了细小擦伤，和当初矢吹樱用阴流在其身上开的口子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风间琉璃没有说谎，他的确放水了。
　　而全力全开的他，是在各个方面都凌驾于藤丸立香，乃至源稚生之上的怪物。
　　“说起来……”
　　怪物开口呢喃，咧开的嘴中也吐露着血气，但那并非是身体损坏而导致的，而是纯粹嗜血的欲望。
　　“你之前，也让我流了不少血啊。”
　　风间琉璃此刻的眼中是仿佛将成吨黄金融化后的深海，几乎刺眼到无法直视。
　　他又回到了那种恶鬼般的状态，并且彻底沉沦，在这个心态下的风间琉璃连交谈的余裕都已经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本能，也就是杀戮的欲望。
　　这是风间琉璃所无法抵抗的本性，也是矢吹樱隔靴搔痒的挑衅故以促成的结果。
　　她要拖延时间，所以只能够将男人的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
　　无论生死。
　　“欠人的，总要还吧？”
　　风间琉璃染血的脸诉说着恶童般天真而残酷的话语，手中的刀高高举起。矢吹樱也因为失血的缘故而开始视野模糊，在这黑暗中，只能够隐约看到那盛大的金色。
　　轰……
　　恰好此时，窗外是雷声轰鸣而落，不断闪过的雷仿佛在演奏着激烈而悲壮的曲调，像是战争，无数战士身披甲胄手握战斧向着敌人冲锋嘶吼，血与泪溅向半空，滴落在不断增加的尸首之上。
　　那是由亡者堆积而成的崇山。
　　山开始震撼，仿佛天崩地裂，凝聚成珠状的血也开始颤抖，颤抖……
　　……

第57节
　　颤抖？
　　风间琉璃突然愣住了，他举着刀的手愣在原地，而头却转向那个已经被断电停运的电梯。
　　电梯的LED灯还是没有亮起，意味着没有厢体下落。
　　但他分明听到了无比嘈杂而巨大的响声，以及震动。
　　——那只发生在转瞬即逝的顷刻。
　　风间琉璃开启龙骨状态和黄金瞳全开后，自然界的一切都会被他放慢。
　　蚊虫扇动翅膀的动作，他都能够轻易捕捉。
　　然而此时，他却在那无限放慢的时空中听到了——
　　清晰的摩擦声飞快划过，铁皮从边缘断裂，掀飞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从顶层降落，钢铁被啃咬撕裂，怪物破坏着目所能及的一切。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旺，芒星坠落般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风间琉璃心脏的鼓动也本能地愈演愈烈——
　　那是怪物遇见同类时不可避免的战栗。
　　终于，在他放慢了时间的视角中。
　　砰！！——
　　电梯门突兀得爆发出巨响，原本平整的门向着外侧骤然凸出，开合的缝隙被彻底撕扯开裂，形成了仿佛凝视深渊一般的漆黑。
　　然而那狰狞的黑暗也不过是衬托怪物的背景，风间琉璃看见怪物正体的瞬间，他便宛如受激的猫科动物般浑身一紧，旋即向后爆退。
　　不是他害怕了，而是怪物在向着自己冲来，手上还拎着什么。
　　他仔细一看，那竟然是自家老大，王将的脑袋。
　　王将脑袋被拎着，而可以说得上健硕的身体却被肆意拖拽至半空，仿佛刮风天的鱼旗。
　　名为藤丸立香的抓着自家老大的脑袋，把那远超正常人类的体重视作无物，向着自己冲锋而来，面色狰狞几乎和自己无异。
　　她的脸上是泼墨般的血渍，甚至有部分和少女橘红色的头发粘连，让她看上去有些狼狈。身上也有好几处留下伤口，深红色的卫衣更是破了数道狭长的口子。
　　显然，那是王将抵抗过了的证明，但配合现在的情况来看……
　　也是他仅仅只是“抵抗了”的证明。
　　“你刚才，玩的很开心啊！——”
　　少女的声音不大，但与往日大相径庭的话语中藏着数不尽的残酷与怒火，风间琉璃下意识抽刀打算斩下，却又因为眼前的一切而愣在当场。
　　藤丸立香抓起的是王将的后脑勺，她将似乎还在抵抗的王将整个举起，公卿面具对准了风间琉璃——的脸。
　　“？”
　　风间琉璃一瞬间失神，但却被迫陷入了更加久远的空白当中。
　　少女一把——将王将脸上的公卿面具往风间琉璃的脸上撞去，两人的鼻梁颧骨隔着面具相互紧凑的碰撞，发出牙酸的绵长响声，少女手臂呈现弯曲，以从未见过的姿态爆发出全力。
　　喀……
　　风间琉璃觉得有什么断了。
　　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鼻骨，又或者是因为和王将近距离来了次比爱人更加热烈的深吻，所以尊严与理智也跟着一同断裂。
　　但他知道……
　　他似乎把怪物惹毛了。
　　第62章 激斗（上）
　　在日本，有《基准法》规定，高层建筑必须能够抵御里氏7级以上的强烈地震。
　　东京塔是不例外的，作为这个时代目前日本国民心中这国家的象征，这个建筑自然也能够轻松抗衡大自然倾泻而出的怒火而不坍塌。
　　但此刻，在东京都大部分人都准备入睡的深夜，东京塔却发出了几近惨叫悲鸣的震耳发聩，钢铁彼此共振，伫立在大地之上的巨人遗骸仿佛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着。
　　那并非出自与大自然，而是人手。
　　哗啦……
　　破碎的玻璃从高空开始向下坠落，砸在东京塔外沿的铁臂和吊灯上，那是让人心头一紧的哗然。
　　此时此刻，在150米高空，大瞭望台上，围成一圈的透明玻璃已经几乎全部破碎，只留下边角锋利而残破的碎片粘连在漆黑细框之上。
　　而在其一角，地面仿佛被狂龙的铁蹄践踏，如泥土地般被翻开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风间琉璃半蹲在地上，那把樱红色的炼金武器深深插在地里。
　　尘雾缭绕，但又因为玻璃尽数碎裂，150米高空的狂风将其全部席卷而走，在由高度自然形成的牢笼只留下窗外雨落的杂音和纯粹的黑暗，只留下相互对峙的怪物们。
　　“下来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你是……坐电梯了？”
　　风间琉璃掰正自己的鼻骨，看着掌心一摊浓血，那绝美脸上此刻又浮现出一丝神智。似乎是因为肉体的痛感，让风间琉璃短暂得从嗜血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差不多，不过电梯停运了，所以我是顺着绳索冲下来的。”
　　少女煞有介事地点头，脸上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顺便甩去手边沾染的血液。
　　那是王将的血，血在触碰到空气的一瞬间就开始发黑，并且还有着人类血液所不可能存在的高温，滴落在地上的时候甚至冒起了些许薄雾，但这些对于藤丸立香来说都不算问题。
　　“我原本以为能直接把他的脑袋拔下来的，没想到他那么固执，搞得我只能够把他整个人从电梯井带了下来。”
　　狂风吹动衣襟，让她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单薄，藤丸立香仿佛说着什么司空见惯的事情，语气惋惜而真挚。
　　“……那确实可惜。”
　　风间琉璃僵硬得点着脑袋，有些狐疑得看向王将，显得捉摸不定。
　　因为在他看来，藤丸立香很强，但也不如开启龙骨模式的自己，而龙骨模式下的风间琉璃自认为和王将的能力也就是伯仲之间，就算能杀他也不会是这么轻易的碾压之态。
　　而在看着那个带有公卿面具的男人以无比狼狈的样子抽搐身体，像个烧坏了芯片的机器人般生硬得把自己的脑袋从地板中拔出来，再一卡一卡的企图爬起来，风间琉璃不由得心生疑惑。
　　藤丸立香，又变强了？
　　而此时，少女率先移开了视线，她快走到樱小姐面前蹲下，抽出其身上用于止血的绷带，那双本来充满躁狂与暴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手足无措的慌张，但手上动作利落干净，几乎是眨眼间就完成了所有步骤。
　　但是，血却未能够止住。
　　“……炼金武器。”
　　藤丸立香低喃道，所谓炼金武器在被血统激活后能够自动唤醒其中的炼金领域，极大辅助使用者的战斗。
　　足以让巨龙瘫软的剧毒，足以驱动“规则”贯穿龙体的罪罚，以及将切开的事物赋予“无法修复”定义的砍击。
　　风间琉璃的刀其性质的确近似于那把“必灭的黄蔷薇”，有着砍到就无法修复伤口的性质。而他甚至没有主动激活那把刀，但他身上过剩的血脉是混血种中的极致，只是挥舞也会让那把武器在他手上绽放出完全不同的光彩。
　　伤口并非完全无法愈合，但即便有龙血帮助，也必须要专业的设备进行静养。
　　而樱小姐的伤已经很深，接近致命伤。
　　如果流血无法制止，那更是会在极短时间内消失生机。
　　藤丸立香的脑子足够支撑她在刹那间理解这些，所以也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凡人的心却早被锻造为钢，女孩深吸一口气，做出当下最正确的判断。
　　“……这次可都是你的功劳啊，樱小姐。”
　　藤丸立香垂着眼帘，低声道。
　　“虽然我非常不想要你来执行东京塔的行动，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樱小姐的话，就算我想得再多也没有人能够和我配合成功，更不可能有我和源老大以外的人可以拦住风间琉璃。”
　　“你不是累赘，谢谢。”
　　“但是，虽然好像很不近人情……”
　　“还能走得动吗，樱小姐。”
　　樱小姐平静地看着藤丸立香，胸口起伏似有似无，失血过多让她的意识已经接近模糊，却还是在反应过来的霎那斩钉截铁道。
　　“当然。”
　　“……”
　　藤丸立香看着樱小姐淡蓝色的瞳孔，将其贴在脸上的发梢轻轻向后掠去，白皙的手指上也随之染上尘埃。她将那个有着八大家主发信记录的匣子放到樱小姐手上。
　　“我可没法一边战斗一边保护这玩意，也没办法保护你。”
　　“这次轮到你了，樱小姐。”
　　“电子设备已经被王将屏蔽，老大估计已经在飞快地往这边赶来，这件事已经无法阻止，所以我打算将计就计——”
　　藤丸立香看向忌惮着自己的风间琉璃，以及宛如提线木偶般机械性得抽搐着，挣扎从地面站起的王将。
　　“就在这分出胜负。”
　　“猛鬼众没有明天了，就在今天将他们全部拔除干净。”
　　矢吹樱瞬间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藤丸立香打算一个人拖住两个皇级混血种，撑到源稚生来将支援。
　　这是一场豪赌。
　　无论是她能不能拖住，又或者她拖住之后能否消耗对方足够多的体力，让来到这的源稚生拥有足够的把握将两人就地格杀。
　　但是这是不得不做出的赌博，也是少女在当下这绝境中所看见，唯一的光。
　　“跑！”
　　少女怒吼，眼里闪着炽热的火光，那是平日里完全见不到的光景，而樱小姐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便冲向了外梯口。
　　她曾经劝阻少女抛下自己，为了攥夺那渺茫的胜利。
　　现在轮到她了。
　　必须得逃出这个囚笼般的高塔，将所有情报告诉外界，尤其是源稚生。
　　矢吹樱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了大瞭望台，血从白色的布条中渗出，也有些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上开出鲜艳的花，似乎就连能不能保持意识走出这个东京塔都是无比巨大的困难。
　　但是藤丸立香相信矢吹樱。
　　她们是站在战壕中共饮热血的同胞，没有道理不把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
　　“……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一个人拖住我们两个？”
　　刀从地面拔出，风间琉璃将宽长的袖口收好，几乎以急躁的语气出声质问。
　　他当然不解，因为在他看来少女这就是在送死，自己不可能当着王将的面背叛，因为在这里杀死王将也没有任何意义，不然风间琉璃早就自由了。
　　风间琉璃不知道傀儡的说法，但他知道王将几乎无法杀死，而只要王将一日不死，他就一日受限于人。

第58节
　　那梆子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无论风间琉璃逃到哪里去都会被追上，然后拖回那深渊之中。
　　到时候，等待他的不过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而此时的情况同样不乐观，一旦藤丸立香被围攻，那就意味着风间琉璃苦苦寻找多年唯一的希望要在次断送。
　　他已经不觉得自己还能遇到和藤丸立香一样怪物的混血种了，少女就是这场丑陋不堪的战争中唯一的变数。
　　回应他的，是少女的轻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
　　高楼的寒风呼啸而过，少女的大衣在其作用下紧贴着那精瘦纤细的身体，齐肩长发因风吹的缘故而飞舞摇曳，仿佛黄昏下被烧得火红的云层，鲜艳而耀眼。
　　她和猛鬼众的恶鬼们相比看上去是那么脆弱，却又那般高大。
　　拜托，她可是藤丸立香欸。
　　她是蛇岐八家脑子最好使的混血种之一了，她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藤丸立香确信，无论自己怎么厉害，都不能以一敌二，将那两人都打败。
　　但……
　　还剩下唯一一个办法。
　　少女摆出了一个风间琉璃有些陌生的姿势。
　　贯彻站立的姿势，双手微微抬起却不紧绷，双脚分开。
　　那姿势接近于古典拳击，又或者说……
　　“那人说过——你的名不要再叫雅各布，要叫以色列，因你与上帝与人较力，都得了胜。”
　　少女突然开口，嘴中是没头没尾的话语，而风间琉璃也随之愣神。
　　他的学识远超越自己那愚笨的大哥，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反应到，这句话出自与什么。
　　那一瞬间，他脸色微变，身体后倾，眼中不断放慢的时空中却被硬生生撞碎，一道模糊的身影几乎在思维尚未落地的瞬间就奇袭到他面前。
　　而后，耳边传来音爆的巨响，仿佛要将天地掀翻。
　　少女探出的拳头在刹那间消失在肉眼能捕捉到范围内，名为死亡的威胁却如红芒贯日般向自己的面颊袭来。
　　那是以技战胜神之御使的权能。
　　第63章 激斗（下）
　　那人说：你的名不要再叫雅各布，要叫以色列，因你与上帝与人较力，都得了胜。
　　这句话源于《圣经·创世纪》，其中中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所描述的是雅各布在返回迦南时于雅博渡口与天使摔跤的事情。
　　而在《所罗巴伯之书》中，米迦勒曾回答所罗巴伯说：我是那在雅博渡口与雅各布摔跤的一位。
　　雅各布是以色列人的祖先，意为战胜神之使者。
　　连神都能制服的武道，那就是雅各布的手足。
　　而这个能力，本不是人类应该能够参透的。
　　但是很不巧——
　　藤丸立香不是一般人，这辈子甚至不是人。
　　轰！！——
　　刀和拳面相碰，冲击波呈现弧形扩散开来，双方脚下的砖块崩飞四溅，在半空中如海边的泥沙般迅速碎裂。
　　没错，风间琉璃最终还是反应了过来。
　　使用龙骨形态的他没有道理惧怕任何武道，他作为皇的本能让他连思考都不需要就做出了应对，刀光划过半空，仿佛刹那间突破海面的珍鲹，要将那拳头截下。
　　但风间琉璃本以为藤丸立香会估计炼金武器的锋利而变换架势，却没想到少女连眼睛都不眨得一拳打向自己侧脸。
　　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带上了纯黑的手套，那是看上去极其轻薄塑形，但自己的炼金武器竟然没能够将其斩出缺口。
　　“……蛇岐八家没有炼金技术的大师，至少没有能够做出炼金武器那种级别的。这个最多不过是新制材料吧？”风间琉璃眯着眼问。
　　“新式的钛合金，让局里擅长炼金技术的师傅加上了一些矩阵演算，我们家老大让我先用着。”少女淡淡得说着。“老大原本是说要把自己的刀送我的用的，但可惜我实在是耍不来刀子。”
　　改切为握，少女竟然是毫不惧怕得在僵持角力的过程中握住了风间琉璃樱红色的长刀。
　　一旦被切开，即便以藤丸立香的龙血纯度，伤口也会在战斗中无法愈合。
　　但即便如此，她也敢这么做。
　　“我真的很高兴～”藤丸立香继续轻声开口。
　　“上一次打架用太多刀了，感觉有些丢了我师傅们的脸，这次我就用自己擅长的课程来交流一番吧。”
　　“……藤丸桑说话还是那么风趣。”
　　少女的手将握住长刀中段，双方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发力，未知材料的刀和人类目前最坚硬的钛合金摩擦发出喀咔响声，却无法动弹分毫，两人都无法将武器向着对方的方向推动哪怕一毫米的距离。
　　双方角力，几乎是静止在了半空。
　　虽然藤丸立香先发制人，但风间琉璃开启龙骨模式后的力量和纯血龙类几乎无异，除非凝聚龙躯的三代种及以上的龙族，不然自然界中难找到生物和他角力。
　　没错，在这个状态下，即便是藤丸立香最擅长的蛮力也只是持平，而其他身体数据则是被全方位超越，那是单纯的碾压！
　　如果要说她还有什么“优势”，那就是少女嘴上自称的“武艺”。
　　双方都察觉到了这个事实，战斗的序曲愈加紧张激烈，仿佛即将奔向高潮。与此同时，日本古代的公卿抬起眼帘，他被少女从百米开外的高空按着脑袋一路砸了下来，但脖子看上去连脱臼都没，只是晕头转向了一会便恢复了自然。
　　但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说话的雅兴，也没有了那个必要，他缓缓站起，身上不知道为何发出利器碰撞摩擦的声音。
　　王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女孩，黑色的阴影打落在地上仿佛将一整盆墨水向地面倾洒，也想要是要把站在阴影里的所有化作这个鬼鱼的鱼苗吞噬嚼碎。
　　下一个瞬间，他向着藤丸立香奔去，身形如影！
　　而和风间琉璃僵持的藤丸立香也是沉身一动！
　　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三人的身影残作了一片夜灯下的黑雾，观景台上火花爆溅而下如雨般淋在了破碎的石板，满耳都是密集到连作一片令人牙酸的打铁声，刀剑锋口摩擦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风间琉璃率先拔刀劈斩，立香则是手掌摊开侧面将其按下，左手后探腰侧抬枪近射。风间琉璃回环刀锋，从侧面斩来，立香手肘下压擒住刀镡将其卡死。
　　与此同时，王将双臂合在一起如同重锤向下砸落，少女按住风间琉璃的同时也被牵制，却见她迅速抬高一臂，握枪的手硬生生抗住这自上而下如山脉般的重压，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如同重型机械的齿轮交合，脚下的地板凹陷爆裂，肌肉牵引下肢瞬息之间踹向王将的腹部。
　　王将避无可避，正面承受了这一击，却也只是退后数步，沉铁坠地的爆鸣如针钻一般刺激着耳膜。王将身上的军礼服被撕扯开裂，布条被掀向天上后又零落而下，黯淡的光影中露出了下面铁青色的鳞甲。
　　死侍化！这个男人的身体竟然已经和人类完全没有了共同点，反而是和少女见过的蛇形死侍无异，甚至要更加狰狞！
　　这是少女早在特殊瞭望台上就知道的事情，她也是一番鏖战才将王将按着脑袋送了下来，为此身上还挂上了不少瘀伤，对方的身体如果单纯论硬度，估计只会在风间琉璃之上，远远高于少女！
　　此刻，手中的子弹即将出膛，风间琉璃在千钧一发侧头躲过，子弹只得穿过那秀长的黑发，穿过玻璃破碎的窗户消失在夜空，风间琉璃则是再度收刀蓄力。
　　三方都因为互相作用的巨大力道而后退，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却又在脚面碰地的瞬间暴起！
　　残影碰撞，仿佛成山的巨大猛兽利齿互相撕咬作了一团，钢拳，刀锋，怪物那甲胄般细密坚韧的青鳞，三者不断碰撞又分开，三都不在原地停顿半秒，互相逼迫前进，掀起了绞肉机一般的剑刃风暴！
　　人影交织在一起，以极近的距离相互对砍碰拳，然后地面忽然发出一道怪异的闷响，数道裂痕花一般散开，坚硬的石面被蹬得裂缝密布，而三人则是出现在距离方才还有好几米外的地方，再一次舞拳挥刀。
　　说句不礼貌的话，那位在蛇岐八家纵横多年的实战派犬山贺再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就会道心破碎。
　　因为这些怪物们甚至没有动用那龙类至高无上的权能——名为言灵的伟力，就将那名为声音的屏障打碎，以超越人类视野的高度战斗！
　　仿佛龙类的厮杀。
　　第64章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致死量的龙血正在沸腾，率先发难的是王将。
　　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在与时间赛跑，王将作为傀儡自然不惧死亡，先一步以丝毫不顾及混血种常识的方式燃烧着自己体内的龙血。
　　对于混血种来说，那是自杀，对于死侍之躯的他来说，那是战斗白热化的信号。
　　放任龙血侵蚀人类的基因，那是比任何人类秘术都要有用的杀招。其体内的恶魔苏醒了，那是嶙峋的山峦破土而出，王将体内的骨茬也随之穿透肉体，划破少女锻炼后远超钢铁的身体，溅起血色的花。
　　本来还保留人形的王将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狂笑着发出令人作呕的尖啸，丑陋的面具染上暴虐。
　　他仿佛一座小山般向着少女压来，体内骨骼咔擦的爆鸣声，像是无数齿轮运转将所有缝隙紧密扣合了一般，仿佛高楼般巨大健硕的重型机械。
　　当然，前有食肉的恶兽，后也有嗜血的剑客，藤丸立香在这场战斗中几乎可以说是避无可避。
　　每一个瞬间，她都处于几乎必死的境地。
　　但是少女却是任由心中的火开始灼烧，微微前弓身子，仿佛即将冲刺的猎豹般积蓄蛮力。
　　下一刻——
　　肾上腺素瞬间迸发，肝脏与肌肉几乎像是燃烧起来，肌腱如火山熔岩般迸发出强而有力的能量，她前蹬半步，身体如风暴骤雨中持叉的捕鲸人高跃出船面，渺小的身躯驱动利叉，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在厮杀的天平上争鸣。
　　裹挟澎湃的狂风，藤丸立香避都不避地正面冲拳，身沉扣紧地面，下盘宛若秤砣屹然不动。
　　耳水震荡，仿佛成吨的火药在王将和少女的面前爆破，血气喷涌，王将的肉体开始如同链接松垮的山岩般开始崩塌，无数血肉脱落而下，黑红色的血液在触碰到空气的瞬间就急速雾化。
　　而藤丸立香也没好到哪里去，拳面相碰的瞬间，手臂就仿佛被塞入了绞木机中一般迸发出无数伤口，浑身的皮肤甚至都开始龟裂飙出鲜血。
　　血染少女的脸侧，融在赤红的大衣上又消失不见，少女却连脸色都不变一下。此时风间琉璃刚刚赶到，他抬臂到胸前，手中的樱红色长刀画出半月的弧线，锋芒毕露。
　　锋面撕裂风势，开始从风间琉璃的身侧划向少女背后。
　　但就在这瞬间，少女本来沉下的半身却开始发力，身体的速度几乎从0加速到了极限，而且是望着风间琉璃的挥刀方向而去！
　　“什！？——”
　　风间琉璃都是一阵大惊，正常来说不会有人迎着刀上来，因为风险实在是太过于巨大。
　　如果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双方正面相对，还能解释为少女需要缩进距离才能夺刀，或者施展拳术。
　　但此刻，少女背对着他，完全看不清的情况下又为何爆退。
　　双方以极快的速度靠近，风间琉璃想要收手都收不住了，只得斩下去！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触碰的瞬间——
　　藤丸立香身形一滞，从0到1的身体忽然沉静下落，回到静止的状态，硬是凭借着核心力量前倾半身，顺着刀的方向落去。
　　又是那个诡异的技巧！

第59节
　　风间琉璃几乎瞬间明白了，那是少女曾经给自己展示过一次的，名为“消力”的技巧。
　　消力在正常人的武道中并不稀奇，其实就是一种受身技，让自身顺着力的方向而动，让身体柔软的地方触地，用旋转或者滚倒的方式卸力——这都是消力的一种。
　　但少女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她竟然能够将自己凭空化作羽毛，甚至是绝无法斩断的流水，刀贴在她背后只留剑痕，而无法破体。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先加速贴近剑面，又凭空将自己的速度减为静止，甚至反向加速。
　　这已经不是技术的问题了。
　　这是人类所不可能，以人类的关节，肌肉结构，大脑构成，所绝对无法完成的刹那。
　　但……
　　混血种，准确来说是皇级混血种的骨骼结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没试着像你们一样开发出什么龙骨模式，但关节的异常还是足够注意到的。”战斗的飓风中，少女轻声说了一句。
　　平淡的话语不似往常的俏皮，风间琉璃刚打算卸力后退，却发现少女凭依自己斩下的刀，以更快的速度回旋了一圈——
　　这一次，她正面自己，风间琉璃以自己那怪物般的反射神经，也只能在视线模糊捕捉到少女沉静的面庞。手虚握，半边身子几乎彻底放松，却又在某个瞬间绷紧爆发，如光梭而去，在即将触碰到敌人的瞬间攥紧拳头。
　　风间琉璃猛然下沉脑袋，几乎擦着脸躲过了这一拳，却又被少女随之而来的膝顶正正踹中，身体蜷缩弯曲，向后倒飞而去。
　　王将此时又欺身压上，浴血的手臂上全是锐利血腥的铁鳞。
　　少女斜眼，在几乎微不可计的时间内看清方向后抬高手臂，膝盖弯曲跳起。
　　砰！！！——
　　仿佛全垒打的棒球手般重锤斜砸，王将死侍化后可以掀翻一辆卡车的蛮力尽数宣泄，少女一瞬间就化作了模糊的残影，向着远处破碎的窗户飞去。
　　看似汹涌的一击，实则在少女跳起的瞬间就卸力减轻了绝大多数的压力，随后又靠着数圈旋转将力卸干净。
　　呼……
　　空中仿佛陀螺般高速旋转的少女在即将飞出窗外的瞬间伸展四肢，修长的手臂在最后一刹那上探去反手死死握住安装玻璃的铁框。
　　十多厘米厚的钢铁酸涩地扭曲形变，发出怪异绵长的声响，却还是让少女止住了向后倒飞的趋势。
　　少女单手挂在弯曲的铁条上，吊着晃悠了几下，旋即轻巧落地。
　　战局停滞。
　　三人分立战场一角，互相对峙。
　　此时，瞭望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狼藉，三个怪物相互撕咬，地面全被翻起，像是被牛犁过的泥土地，混乱破碎散落四周。而三个始作俑者，自然也都挂上了彩。
　　藤丸立香浑身浴血，擦伤，刀伤，瘀伤几乎布满双手和后背。这次的确是她自己的伤口，王将身上的青鳞和风间琉璃的炼金武器都锋利无比，是常人一辈子无法接触到的神兵，更何况她要以一敌二，能把两人都打出真伤来已经是破天荒的战绩了。
　　风间琉璃虎口撕裂，额头上更是血幕流下，和当年藤丸立香第一次见到他时大差不差，不过因为这次他用上了所谓的龙骨模式，看上去倒是没多伤口，就是疲倦开始翻涌。
　　环顾而视，王将身上的伤是最为严重的，血像是喷泉一样向外涌，泼洒在地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他虽然有着在场中最为可怕的身体外表硬度，恢复力更是拉满，无比接近于暴戾的纯血龙族。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傀儡武艺趋近于无，像是个空有一身肌肉却失忆了变成三岁小孩智商的重量级拳手。
　　死侍的本能，龙血的本能，以及【存在X】给予的指示，这三者构成了王将的行动。
　　然而就在刚才，藤丸立香愈加怀疑，【存在X】的正体……
　　很可能就是存在于蛇岐八家内，作为大家主的橘政宗！
　　其一，是因为之前解释过的，方才和利用藤丸立香的通讯设备进行通信的，是藤丸立香给橘政宗的专属频道号，只有他能够知道这个频道号，并进行发送。
　　其二，是因为至今为止猛鬼众对蛇岐八家的渗透实在是太过严重，八大家主中，宫本，风魔，樱井等家主都完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但是上述两点，最多只能证明，橘政宗可能是【存在X】的另一幅傀儡。
　　之所以猜测其才是正体，是因为方才的战斗。
　　王将是纯粹的死侍做成的工具，不具备神智。
　　傀儡运作需要他者给出建议，若王将本体此刻躲在暗处，那应该游刃有余才对，不该如此僵硬。
　　而橘政宗此刻坐镇指挥部，作为大家主的他必须在这种紧要关头在场指挥，这点不难猜测，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无法全力指挥王将的傀儡进行战斗，任凭其自由发挥。
　　所以王将的动作从刚才开始就时那般生硬，只会前冲猛砸，仿佛一头嗜血的野兽，而不是血统足以和风间琉璃以及藤丸立香相媲美的混血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
　　“情报真是越来越多啊……”
　　少女嘻嘻笑着感慨，俏美的脸上还是那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如果说每个人都要有一副面具，那少女的面具就是这副玩世不恭的乱来模样。这既是为了同伴们能够安心，也是为了让对手心烦意躁，算是一石二鸟。
　　而王将也的确是受不了少女那满面红光的样子。
　　与其说是情报，不如说是一些细枝末节，几乎无迹可寻的细节。少女那强大过头的观察力却能够将一切洞察，并以此为基点加以推测拓展。
　　最终，抵达那令人胆寒的真相。
　　王将心中越是被震慑，越是欢喜于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优异的混血种，他就越是下定了决心。
　　藤丸立香，必须死在这里。
　　第65章 诸神黄昏
　　东京塔上的战斗仍旧焦灼，但此时在东京塔外的战况也逐渐趋近于火热。
　　“樱，樱！听得见吗！”
　　雨落狂流，身穿黑色执行局大衣的男人焦急地怒吼着，他双目中藏着暴怒的狂龙，却又那般慌张。
　　手中的由宫本家住进行改造升级的对讲机像是一块失了智的铁盒子一动不动，明明电源还在运作，通讯那端却传不来任何消息。
　　距离藤丸立香那一句【确认王将在特别瞭望台内，请求本家支援。】的讯息传来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
　　刚听到消息的源稚生心中几乎是瞬间就燃起火山喷发浇顶般的焰焚，他将自己名为蜘蛛切和童子切的爱刀带上，皇级混血种的气势如血雾般笼罩整个会议室，连风魔家主和犬山家主都为之面色一变，更何况其他执行局的成员。
　　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企图用对讲机呼叫自己得力的助手矢吹樱，询问现场更加详细的状况。
　　然而，电话那头却只传来了杂音。
　　而先一步进入的二队则是汇报了东京塔内的情况，根据他们的说法，当他们离开时，矢吹樱还留在大瞭望塔内和猛鬼众的龙王对峙，而藤丸立香则是留在了更高层的特别瞭望台内。
　　他们也没有直接见到猛鬼众的王将，而是在大瞭望台内回收了失去作战能力的一队队员后就离开了东京塔。
　　源稚生突然想起藤丸立香在作战开始前对自己的说过的话——
　　【啊说起来，老大——作战的时候麻烦把我的通讯频道号调节成复数单向接收，以不同频道号分发给作战部的人，而且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我有点用。】
　　那个家伙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嘛？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
　　是因为内鬼吗，蛇岐八家内有着她所不能信任的人，而这件事让藤丸立香不能够把她担心的事情告诉我？
　　源稚生心急如焚，但坏事竟然是接二连三的涌来。
　　【二队，发现蛇形死侍！不对……不只是蛇形死侍！！还有一些会飞的死侍！不仅进化出了蛇尾，甚至进化出了膜翼！电梯井！那些家伙一直藏在底层的电梯井内，他们给这个建筑底下挖凿出了一座大坑，那不是从这几天才开始的，从痕迹判断，是起码是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牢笼。】
　　【那些怪物从很久以前就放置在这，强迫他们处于休眠状态！】
　　蛇尾膜翼，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死侍。
　　他们会从四面八方升上，仿佛古代壁画中的飞蛇，在所有古文明的传说中，这种景象都预示着浩劫和新生。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被龙血污染后深度进化的怪物
　　——龙形死侍
　　王将的基因技术，已经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但更让源稚生大脑麻痹的，是作为执行局精英的众人，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
　　【一队中存在叛徒！他们的只有部分人身上有着致命的伤口，并且提前服用了减低生命迹象的药物！就在我们准备撤离东京塔时突然暴起对我们发动了袭击！】
　　【我们拼了命才从东京塔内逃脱，但蛇形死侍已经全部涌出，他们撕碎了底层电梯井和楼层间的通道，已经开始在东京塔内肆虐，外部部署人员控制住了外围。】
　　【准确来说……是蛇形死侍避开了我们的作战人员】
　　【他们全部不约而同地向着塔的高出涌去，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们的东西。】
　　大脑被空白的色彩侵占，源稚生极少体验的晕眩感袭来，手扶在作战桌的一侧。想要深呼吸却又感觉心肺都在剧烈颤抖着，心脏鼓动仿佛洪雷让男人几乎听不见外界任何的声音。
　　他无法以客观的态度分析方才的所有情报，但龙血残酷的本能在嘶吼着，告诉自己唯一已知的结论——
　　如果蛇形死侍彻底失控，并且是在底层开始向上涌去，而王将与龙王都在上层，那矢吹樱和藤丸立香……
　　将会彻底失去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想到这，男人以近乎失态的模样翻找着作战人员的手册。
　　背叛者的名字叫做樱井莲，二十八岁，是服役于蛇岐八家十数年的精英，从这样算起，他是从幼童时期便开始涉足混血种中也最为残酷的世界。
　　他从小在蛇岐八家长大，而源稚生也认识他，他们一起出过大规模的任务，是一个明明作为执行局精英，笑起来却总是带着羞涩的腼腆男人。
　　他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和妻子育有两个孩子，搬出了家族为他准备的员工宿舍，转而在东京买好了房子。
　　当然，这不是烂俗的背叛剧本，男人的妻子儿女都被家族保护着，不可能受到威胁。
　　那是一个多么干净的履历啊。
　　这是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作战的转折点，自然不容怠慢，而作战人员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由作为执行局局长的源稚生亲自挑选的，衷心于蛇岐八家十数年的精英，不可能出现任何错漏！
　　当然，如果只是杀害了原本的成员又易容，又或者干脆对方从进入蛇岐八家开始就是猛鬼众的安排，那自然另当别论。
　　但要做到这种程度，猛鬼众到底需要渗透蛇岐八家到何种地步？
　　如果就连他都能欺骗，那蛇岐八家……
　　源稚生脑中一片空白，他从未被这么丑陋而绝望的真相刺痛双眼，他以恐慌和憎恶的眼神扫视着作战室内的所有人，仿佛面前的一切都成为他怀疑的对象。
　　他想看到谁会心虚，但令人发笑的是，全部人在看到那双亮的发颤的黄金瞳时都不免避开了视线。嗜血的王盘踞起自己遮蔽天日的身体，天漠金的太阳蕴育在双眼的竖瞳中，不怒自威。
　　那是皇帝的威严，不容任何亵渎，卑微的血脉让他们不仅避开了对视，甚至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想要下跪臣服，亲吻其鞋面的冲动，即便是在场作为前任执行局局长而指导作战的犬山贺也是面露冷汗。
　　除了一个人——
　　“还在犹豫什么！稚生！”
　　惊雷诈响，源稚生茫然地望向训斥他的人。
　　那是整个作战室唯一有资格训斥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直视他双眼却没有避开视线的人。
　　橘政宗，那是蛇岐八家的大家主，带领这个家族走到如今这般地位的功臣，这个家族必须也是唯一的支柱。
　　他愤怒得看着自己，眼睛里充斥着密布的血丝，以他不算高贵的血脉在自己面前连黄金瞳都无法点亮，但男人怒目圆瞪的狰狞姿态却是丝毫没有怯意藏在阴影之中。

第60节
　　橘政宗很少训斥他，更少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破口大骂，那是源稚生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那么生气，仿佛怒起的雄狮发出凶戾的吼声。
　　“武士愿意为了献出生命，大将又要盘踞后方待命吗！”
　　这和他一直以来的信仰与说辞相反，源稚生一直以为橘政宗喜欢的是日本人最爱的武士道精神。
　　手下一个接着一个去送，老大坐在自己的榻榻米上喝茶，不时露出思索和沉痛的神色。
　　等武士都送完了，被敌人切成生鱼片摆到自己的餐桌上，大将再怒吼一声切腹自尽，完成自己的救赎——好一个凄美又悲惨的武士。
　　充满着扭曲的上下阶级，绝对的尊卑关系，所有人都得为那唯一的王献上一切。
　　但此刻，橘政宗却在劝说着自己离开本营，去往那危险的战场。
　　违和的话让源稚生心中闪过刹那的犹豫，但他从不会怀疑橘政宗的言语，那仿佛是在男人宽厚的后背上推了一把。源稚生没有再犹豫，他快步拿起了刀，冲出会议室。
　　男人在暴雨中选择早就预备的车，在雨流不止的东京深夜撕出一条口子，向着东京塔飞驰而去。
　　雪亮的光撕破黑暗，悍马车身巨震，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疾驰，蛇岐八家执行部的车辆紧跟其后。橘政宗早就下令清理好了所有交通要道，没有人会阻止源稚生向东京塔驶去。
　　漆黑的悍马仿佛真的贯彻了他自身的名讳，深色的鬃毛是雨夜下高速划出的残影，路灯打在它身上泛出油亮的光，那真是如史诗传唱的那般摄人心魂的一匹彪悍野马。
　　野马狂飙，驶向那远处的灯塔。东京塔此刻火光通明，仿佛刺穿了东京这座城市的一把巨剑。
　　就像是诸神黄昏已经来临，黑色的巨龙啃断了世界的根基，浑身燃烧的苏尔特尔踏上这片土地，它的火焰的宛如浪潮，宛如层峦，它烧遍这个城市，又将破灭之枝刺入正中央的位置。
　　无数神明如飞蛾扑火般涌去，想要阻止那终焉的到来。
　　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
　　东京塔在颤抖，那是设计者在设计之初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意外。
　　三个怪物正在塔的几乎正中央碰撞厮杀，即便他们有意避开承重的高柱，却也让这座塔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痛。人类的科技结晶被肆意虐待蹂躏。
　　说到底，即便是龙类的三代种……没能够凝聚龙躯的情况下，又真的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吗？
　　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愈演愈烈的战斗中，风间琉璃是越打越心惊。
　　双方的战斗看似势均力敌，甚至三人中轻身舞刀的他还更有剑客的潇洒风发，但作为当事人，他自然明白那违和感的正体。
　　藤丸立香的手套，还是没有被斩出裂痕。
　　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钛合金虽然是人类现今能够抵达的最坚硬的合金结构，虽然有着执行局堪称世界一流的技术加持，虽然有着炼金大师的矩阵演算，但终究不是炼金武器。
　　双方的差距是根源性的，就像翱翔于天的巨龙和匍匐于地的人类。
　　如果是正面相碰，不出十次就会破碎。
　　但现在，双方已经是成百上千次的碰撞，而且每一击都是两人的全力，也就是纯血龙类般的蛮力相撞。
　　在这种情况下还未断裂，只能说明一件事。
　　藤丸立香，把所有来自王将和自己的攻击都“架开”了，而不是“挡住”了。
　　这其中的差距自然巨大无比，前者几乎说明，她将风间琉璃的每一刀，王将的每一拳的轨迹都看破了！
　　他知道少女可以躲子弹，砍子弹，靠的是那破格的观察力。
　　而仔细想想，那观察力若是用在近身格斗上的话——
　　“差不多适应了。”
　　“……什么？”
　　突兀的声音回荡开来，即便是风间琉璃也不免迟疑。
　　但突然，头皮处传来的针扎刺痛，背后发麻地酸痒，男人几乎下意识地翻动手腕。
　　砰！！——
　　抽刀直挥，骤雨从窗外向室内打落，却掩盖不了刀芒的花火，樱红色的长刀掠过，掀起足以撕破耳膜的噪音爆响，但那巨响却又在半道停滞。
　　少女这次竟然不是以手按住刀，直接以寸拳的方式将其打到扬起。
　　血滴半空形成浑圆，风间琉璃看清了少女那通红的双眼。
　　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已经是远远超出了一个混血种该有的身体上限，即便是皇级混血种，也是会困，会累，会受伤的，他们不可能一直处于高强度的战斗中。
　　三人的死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不超过十分钟，但消耗却远远大于三人分别屠干净猛鬼众又或者蛇岐八家的所有混血种作战部队！
　　而尤其是少女，其体力估计已经逼近极限。
　　王将和风间琉璃两人的配合几近完美，藤丸立香必须躲开风间琉璃大部分的攻击，只要有一刀砍深了就意味着战斗的结束，所以必须避着周旋。
　　而王将身体硬度又接近龙类，难以破防，每一次对拳都要竭尽全力，自然身体就会产生僵直，再添伤口。
　　这是无法破解的封闭循环，少女只能负隅顽抗，不然就是鱼死网破。
　　风间琉璃本以为对方的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而他也乐得其成，所以有意无意的配合着，而现在——
　　眼角溢出血滴，藤丸立香柔和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全神贯注，身体自然的形成了武术所需要的最佳架势，双方在几乎静止的时空中对视，然后迎来石破天惊的爆发！
　　那是从发力的侧面袭来的一击，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若是在正规的剑术对决中，这已经输了，因为这意味着被架开攻击的人和对方技术差距太过于悬殊，乃至刀的路线被完全看穿。
　　然而比赛可以中途举手弃权，这场厮杀却不会停止。
　　少女的动作又在这一瞬间回归那个古典拳击的起手式，看向倒飞而出的风间琉璃，目光如炬，燃着要烧尽天地的热炎。
　　其实这一招并不算正统，少女是从一位叫做玛尔达的英灵身上学到的雅各布手足。
　　最初的雅各布手足是摔跤技，甚至能将天使长压制在地，而少女从玛尔达手上学来的，却是古典拳击般的站桩式格斗法。
　　具体的内核姑且不论，表现形式的话……
　　就是如湍流般急促奔涌而来的重拳！
　　少女本来分立的双腿足面发力，身体核心瞬间绷紧又迎来爆发，竟然是保持着出拳的架势霎那间横移而过。
　　风间琉璃心生退意，但此时已经是避无可避，少女的移动并非是雅各布的手足，而是运用了八极拳的技巧！
　　脚尖稍向里扣，后腿绷直脚尖外展，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其面前。旋即——
　　手臂后拉，以身为弓，肘为弓弦，拳为箭矢。
　　——风暴降临了。
　　无数重拳化作连绵不绝的暴雨狂风倾泻而出，拳风地裂如接天狂潮般在风间琉璃的周身冲刷而过。
　　直拳，挑顶，蹉提，侧劈，圈挎，炮锤，肘落……
　　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
　　明明是延绵不绝的攻势，风间琉璃却更像是被瞬间轰飞至墙壁，背部紧贴东京塔内中央的螺旋支柱。
　　墙壁不断喷泄出碎裂的砖块，撕扯出干涸的裂口。
　　“跟我肘！——”
　　无数次拳碾压而过的裂痕开始攀升弥补整片墙区，成倍地扩散开来，形成更加骇目的蛛网！
　　第66章 ん？
　　所谓的石头，在战斗的场景中通常用于表现角色的破坏力。
　　而当堪比巨龙的怪物相互啃咬撕扯，肆虐大地的时候，他们能够轻松扭曲钢铁的怪力作用在脆弱不堪的岩石，又或者人工锻造合成的PVC片材上，则会出现那般突兀的一幕。
　　天然的大理石杂糅在墙壁之中，却被瞬间碾成尘埃，高密度高纤维网状结构的坚实基层如同快递的泡沫箱子被一拳打穿，四散的碎石在狂风中升腾，真似密度偏低的泡沫漂空悬浮。
　　但那都只是以风间琉璃和藤丸立香的视角所看到的一瞬，下一个刹那，无数飓风涌入那拳头所贯穿出的空洞之中，风间琉璃硬生生被少女从中央承重柱的边缘开始殴打，穿透，一直打进了镂空的电梯井中！
　　钢筋瞬间被折断扭曲，东京塔开始发出剧烈而诡异的摇晃，并以极高的频率震动着。
　　而风间琉璃的视野则是兀然被黑暗覆盖——电梯井中的厢体此刻还停留在下方，所以他不是撞进了电梯里而是直接一头栽进了电梯井中。
　　井内没有补充的灯光，即便是以皇级混血种的视力也需要短暂的适应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能够模模糊糊地看见一道沟壑，仿佛烫伤的疤痕般弯弯曲曲，在电梯井的一侧显得异常突兀。
　　疑惑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旋即风间琉璃反应过来了。
　　那是王将的脑袋挖出来的沟。
　　然后下一刻，他发现自己距离那条沟更近了。
　　ん？
　　疑惑的低吟在喉咙打转，下一个瞬间却再度被纯黑覆盖。
　　然后，脸上传来熟悉的阵痛，那是风间琉璃整张脸都被埋进电梯井的石壁中所感受到的冰冷与刺痛。在那一刻，王将的感受几乎毫无差别得同调于风间琉璃的大脑中。
　　“哦噢噢噢噢啦啦啦啊——”
　　少女高声怒吼，仿佛亚历山大帝背对万军高举利刃的冲锋。回音荡漾于耳边，风间琉璃感觉自己的身体彻底不受自己的控制而向上拉伸，仿佛游乐场的跳楼机般体验着恐慌。
　　藤丸立香猛然一踏，墙面就如同冻豆腐一般碎裂分散，以此作为支点少女竟然在垂直的墙面上奔跑起来！而脑袋被按在墙面里的风间琉璃也被迫跟着爬升。
　　超越十级的狂风呼啸而来，摩擦间竟然是火花四射仿佛高速攀升的电梯！
　　砖瓦飞溅，狭窄的电梯井内是骇人的撕裂声，传向远方。
　　留在大瞭望台的王将短时间内竟然是陷入了呆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打架打到一半直接选择把人按进墙里，然后垂直跑起来的人。
　　她甚至短时间内做了两次。
　　不过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虽然他有自信藤丸立香不可能战胜自己和风间琉璃两个人，但要是风间琉璃故意放走了藤丸立香，让其从电梯井逃脱，那事情就糟糕了。
　　虽然那个叫做矢吹樱的女孩拿走了有着橘政宗背叛蛇岐八家证据的对讲机，但王将完全不担心。
　　那个女孩无法从这栋楼逃脱的。
　　蛇岐八家也好，猛鬼众也好，都是可以任由他摆布的棋子。
　　变数只有一人，所以——
　　砰！！
　　墙面再度破碎，大瞭望台中央整段壁饰连同的金银色画框被踹飞，赤发的少女从天而降，破碎的尘埃都仿佛抓不住少女的影子般被其甩在身后，而风间琉璃更是不见踪影。
　　少女双手交叉膝盖轻抬而落，直直向着王将的头顶飞去。
　　穿过无数飞散在半空的碎石，双方对视，皆能够看到对方眼里的火光。
　　王将那身鳞片随着呼吸不断的开合，白色的雾气混杂在拳风中，从那细密的缝隙中弥漫出来。

第61节
　　那是高速新陈代谢反应，那些雾气正是体表高温急速蒸发汗液导致，贲突的肌肉逐次收紧，体内骨骼仿佛铁轨交合瞬间咔擦的爆鸣声。
　　他后发制人，脚后跟发力硬生生崩碎出一块弧形凹面，男人高高跃起，军礼服早就被拳风撕裂，在那华丽的衣装下是凶悍狰狞的鳞甲，以及虬结在一起宛如生铁的肌肉。
　　什么行将就木的老人，什么优雅狂傲的绅士，这个王将只是个嗜血成性的死侍！
　　死侍傀儡高高仰首，似乎要化作狂龙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敌人，双臂上发青的鳞甲以极大的角度弯曲，仿佛血腥而优美的弯刀。
　　两道模糊的身影愈加靠近，碰撞的瞬间本该是血光四溅。
　　但让王将意想不到的是，少女竟然没有仗着海拔的高度和自己硬碰硬，而是利用自己的思维惯性在两人即将触碰的瞬间曲腿收力，双脚踩在了他高高扬起的脸上。
　　本来白皙的公卿面具被踩出一道清晰的黑色鞋印，而少女则是宛若灵猴般半空旋转，利用王将作为发力点迅速向着前方转去。
　　王将在半空中后知后觉。
　　糟糕！她的目的是逃离东京塔！
　　王将这才反应过来少女的意图，落地瞬间，他毫不犹豫得向着少女的方向奔跑而去。
　　当然啊，为什么自己会想着她只会在这和自己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是为了矢吹樱，让女孩将情报传递给蛇岐八家的家长们，源稚生等人，但一个百米高的东京塔，那个叫矢吹樱的女孩又能爬多久？
　　在藤丸立香的视角来看，已经为矢吹樱争取了足够久的时间。
　　当然，只有王将知道，藤丸立香的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
　　（此时此刻，那个叫做矢吹樱的女孩估计已经快死掉了吧。）
　　当然不是因为失血，虽然那也有可能，但更加让王将确信这个结论的是他在作战开始前就准备好的布局。
　　虽然说藤丸立香一次又一次给了自己震撼之感，但东京这座城市是他栖息的蛛网，蛇岐八家和猛鬼众更是他布局十数年才培育而成的傀儡势力。
　　两者的一举一动尽在他掌握之中，早在作战开始前就已经给作战部队安插好了内鬼。
　　蛇形和龙形死侍的存在不会被发现，只会在王将认为需要的时候引爆提前用风间琉璃的血设置好的闹钟，将那些怪物全部唤醒。
　　此时此刻，这个东京塔底部已经被蛇形死侍以及更为凶残暴虐的龙形死侍覆盖，矢吹樱下去就是死，唯一的机会是留在塔内的某一个角落，等待藤丸立香或者源稚生的救援。
　　王将本来不想引爆死侍的，因为他的第一手准备是让风间琉璃与源稚生调位，自己则是说服藤丸立香加入猛鬼众，这样最多牺牲自己一个傀儡就能够做到势力的重新平衡，以及一个皇级混血种的收获。
　　但这个计划被藤丸立香破坏，少女在完全劣势的情况下将局面打破，也导致了王将不得不改为二号计划。
　　他要将藤丸立香杀掉，也要保证手上有自己把柄的矢吹樱杀掉，而后者实在是难用自己动手，所以他只得被迫引爆了一直准备着有备无患的死侍群。
　　那是即便皇级混血种都几乎不可能杀穿一条生路的死侍大军，矢吹樱更是不可能做到。
　　就算她做到了……
　　公卿面具下，男人阴冷的视线流转，黝黑与阴暗正在肆意翻涌。
　　这场游戏，已经接近尾声了。
　　第67章 借过
　　暴雨侵袭车窗，悍马宽厚沉重的轮胎在沥青路上发出剧烈的摩擦声，男人身穿深黑色的执行局外套从车上跳出，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前方，成圈围住东京塔的执行局成员正严阵以待，并不是为了欢迎他的到来，而是防范着那座高塔中的怪物群从这里逃脱，飞向东京的方向。
　　他们也有人的露出担忧，不忍的神色看向那座高塔的中层，大瞭望台的方向，眼神中无数情绪交杂。
　　“报告情况。”
　　源稚生大步走过，他以蛮横的姿态将其中一人拽向自己，粗鲁地不像是那个冷静沉稳的执行局局长。
　　“局长？！……现在……一队成员从除了作为叛徒的樱井莲君以外，其他成员有三位重伤，其他人轻伤单都丧失作战能力，二队只有两人拥有行动能力，其他全员都有生命危险，需要及时救助的都已经送往医院。”
　　“无论是矢吹樱还是立香桑都没有给我们沟通任何信息，我们判断东京塔已经设置了信号屏蔽，而上方不时传来战斗的声音，从情况来看，至少立香桑还暂时没有出事。”
　　“而死侍群的情况则有些奇怪，他们很少向塔外涌来，即便嗜血使他们的本能，也只有两三只冲出了东京塔，被热武器压制。”
　　“大部分死侍都在向着大瞭望台的方向而去，已经用不了太长时间了！”
　　执行局的专员不带喘息得汇报着，这是作为执行局精英的基本素质，而源稚生也快速消化着这些情报，脑中思索流转。如鹰隼的眼中泛着些许金色的火光，和东京塔那繁华高贵的登神之路相互倒映。
　　不要多久，他就做出了判断。
　　“留大部分人在这，分配完所带有的热武器，我一个人进入东京塔进行突击。”
　　“局长！！”
　　源稚生的话音未落就遭到了反对，这和执行局大部分的人所期望的命令完全相悖。
　　蛇岐八家是日本最大的黑道世家，执行局是这个家族中最冷血残酷的执行部门。
　　他们由源稚生上位后开始发展起来，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庞然大物，和死侍厮杀，处理危险的猛鬼众混血种，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逐渐流逝。
　　他们不怕死，甚至渴望着光荣的战死，就像是北欧神话中英灵殿的战士！
　　他们想要在那终焉到来前献上自己，和敌人撕扯啃咬，丑陋而血腥得厮杀，不顾颜面，无论生死！
　　但此刻，源稚生的话语却刺痛了他们。
　　“不要误会，我不是觉得你们没有用，或者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我还没有那么温柔。”源稚生丝毫不顾及他人刺眼的视线，冷冷开口道。
　　“我只是不信任你们。”
　　“……什？！”
　　源稚生将背后的两把黑色裹布掏出，狭长而纤细，仿佛里面藏着不出世的神兵。
　　“一队中有着我们本以为不会出现的叛徒，那我又怎么保证二队里没有？”
　　“我们派出去的先遣部队就像是笑话，蛇岐八家已经被敌人彻底渗透，甚至是……玩弄，敌人的身份只会是这个家族的最高层——比如我，又或者其他八大家主，不然绝对无法窥探到事件的全貌。”
　　源稚生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
　　他想起来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她却没有告诉自己。
　　是不信任自己嘛？
　　还是说……
　　源稚生快步向前，他没有刻意用力却将拦在他面前的极为精英混血种挤倒在地，身后没有一个人敢跟上他的背影，那是因为因为单纯的恐惧。
　　此时的源稚生就像是已经饥饿到发狂的野兽，迫不及待地想用长刀痛饮热血，谁敢赌站到他旁边，被砍下脑袋的是死侍，又或者是自己。
　　除了两个人。
　　“嘿，老大！”
　　一个带着眼睛的斯文败类连忙跟了上来，他扛着成堆的枪械，气喘吁吁道。
　　“你……呼哧呼哧……你可以不信任别人，但总不能把我也抛弃了吧，我还指望着靠着你家臣的身份安享晚年享受执行局所有羡慕的目光呢！你这样子我很难办的啊！”
　　“等等，是我是我，让我先享受！”另一个糙汉子连忙举手道。
　　两个糙汉子跟上了源稚生的背影，他们手上都拿着装备了汞核心钝金破甲弹的热武器，比如芝加哥打字机又称汤姆逊冲锋枪。
　　曾经少主在面试某位凶悍少女时举过例子，如果自己是敢于突突帝国大厦的猛人，就该用汤姆逊冲锋枪，而现在的情况可比去帝国大厦要危险得多。
　　那边最多和孱弱的人类比拼火力，这边可是要和怪物的大军在名为东京塔的牢笼中厮杀，仿佛困兽之斗。
　　但剧毒贡已经是对抗蛇形死侍这些怪物最好的方式了，乌鸦和夜叉两人人手好几把冲锋枪，背后背着重型武器，嬉皮笑脸得凑到了少主身边，甚至还饶有兴趣地碰着肩膀。
　　源稚生没有回头，他既没有肯定两人也没有否定，只是淡淡开口。
　　“走快点，不要让我催。”
　　在这种时候，他能够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至少，他不是孤军奋战。
　　源稚生几人在执行局的目送下冲入东京塔内，他们先是确定了通讯设备完全无法运作，旋即干脆将那些琐屑的东西扔掉，向着内部冲去。
　　大约在半小时前还奢华洁净的大堂此刻已经被某种怪异的生物充斥。
　　它们的脸是那么的苍白，就像是在海中漂浮了几十天的浮尸。
　　一群长着人类面孔的鱼，隔着玻璃窥看人类的世界，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嘴角上挑，似乎在微笑。
　　它们不尽相同，多数都长着长尾和鳞甲，有些人面鱼身上附有匪夷所思的器官，巨大锋利的爪，刀状骨质鳍，呼吸的时候它们脖根的裂缝张开，露出深红的、鳃一样的结构。
　　人面鱼从脖子以下开始畸变，下半身融合为蟒蛇般的尾部，隐约能看到脚的残留。
　　蛇形死侍，那是多么残酷却美丽的生物，仿佛所有和龙族扯上关系的都会这般。
　　他们诞生起就是这个世界的终极，哪般完美，瑰丽，却又嗜血而残暴。
　　就在源稚生几人冲入大堂的瞬间，那些停留在此的怪物就转过了头。
　　她们发出吼叫，巨大的嘴打开，锋利的长牙密如荆棘。这时才能看清楚它那可怖的嘴部结构，精致的樱唇，两侧各有一道看不清的裂缝延伸到耳边，好像整个颅骨都打开了！
　　那是无比骇人惊悚的面容，但源稚生三人却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
　　他们的目光放在死侍群的中央，哪里站立着一个人。
　　樱井莲，这次行动的背叛者。
　　他此刻也看向了他们，但是他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转头就跑，而是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面具，那是一张印有古代公卿脸的诡异白面。
　　源稚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面具，但他却在心里将那个面具的主人千刀万剐成百上千次了。
　　而男人戴上面具，又脱下面具，再戴上面具，再脱下面具，这一刻他是白面的恶鬼，下一刻又能成为那忠心耿耿顾家老实的执行局精英，两张迥然不同的脸上都带着笑，面具上的公卿笑得含蓄微妙，背叛者则笑得洋洋自得。
　　源稚生此刻已经连背叛者到底是真正的樱井莲还是取而代之的冒牌货都不感兴趣了，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场景简直堪称怪异离奇。
　　大片的死侍涌动着，他们身上锋利的鳞甲相互摩擦发出金属争鸣的细响，宛如钢铁所做的浪潮形成漩涡，不断蠕动盘旋，要将踏入其中的任何生物吞噬殆尽。
　　但唯独一个例外，那就是站在中央脸戴面具的背叛者。
　　他站在怪物的漩涡中一动不动，却没有一只怪物上前将其撕碎。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死侍的本性就是嗜血，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活肉。
　　源稚生突然想起来，他在大洋彼岸，混血种的摇篮卡塞尔学院中进修时曾学习过这么一段——传说古波斯皇室豢养过死侍，他们把成群的死侍编成不朽者军团，他们来自幽冥，只对猎杀有兴趣，受了再严重的伤也能自己恢复。
　　他本以为这只是传说，因为从正统的历史学角度来说，这是因为他们是训练极其有素的战士，投入战场必然取胜，少量的伤亡立刻就被后备队补足，他把自己的理解做成报告交了上去，得到了教授A级的作业评价，是班级第一。
　　但现在，源稚生感觉自己得和教授道歉了。
　　“猛鬼众……”
　　源稚生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般深沉的愤怒，窗外怒雷滚滚，凶猛又疯狂得轰然奔腾下落，灼热的高温点燃燎原，源稚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骨骼喀咔作响的声音，严丝合缝，停顿，研磨，又形成更加坚硬紧密的整体。
　　“那些死侍交给你们，你们只需要在一楼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逐渐向上推进就好，外梯空间狭小，那些死侍放不开手脚的。”

第62节
　　这是男人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重锤轰然撞击地面，赤红色的地毯本来应该做到缓冲的作用，却成数片薄布般向着四周飞射而去，大地震撼血气涌动，战鼓在源稚生的胸腔中沉闷地奏响，那是皇帝如山的愤怒。
　　他狂放地急速飞跑，轻松跨越了所有生物的跳跃极限，跳入死侍的潮水中，和身后的夜叉以及乌鸦分开。
　　黑色裹布被气流撕裂，露出两把泛着青光的长刀。
　　蜘蛛切，原名“膝丸”，刀铭“蜘蛛山中凶祓夜伏”，因为蛇岐八家先辈源赖光斩杀土蜘蛛而得名“蜘蛛切”。
　　童子切，伯耆国的刀匠安纲打造的炼金武器，源家先祖源赖光用此刀斩杀堕落为死侍的酒吞童子而得此名。
　　两刀齐出，仿佛阎王的巨手以掌心向地，向着这片区域笼罩而来。
　　但是，死侍不惧怕死亡。他们只渴望着源稚生那高贵的血脉，所以他们也扭动着自己怪异的下肢向上跃起，试图用可以撕裂钢铁的利爪将男人分尸。
　　双方在空中相遇，却并未发出想象中的剧烈轰鸣。
　　只有滴水如湖般沉寂，以及利刃划开肉体细微的声响。
　　源稚生在半空把握住了自己的架势，他是剑术的天才，整个日本黑道界，乃至整个日本混血种中，论剑术能够和他持平的人仅有那猛鬼众的龙王。
　　即便放眼世界，源稚生的剑道也足以排进一手之数！
　　皇无与伦比的洞察力让他轻松找到了死侍身体极少数薄弱的部分，刀如血出在半空中划出猩红色的弯月，男人身体下坠如陨石般落地，蜘蛛切的刀弧正正刺入怪兽的天灵盖中，有着人类面孔的蛇形死侍便被洞穿，旋即仿佛美国b级血腥片中的场景那般撕成两半。
　　源稚生拧身发力，手中弧光向上跃去仿佛破海之鲸，脚掌在地面上踩踏出巨大的裂口，双刀舞动如游蛇，密集的刀光便开始化作绞肉机将面前的死侍尽数砍杀撕裂。
　　“借道。”
　　男人吐出冰冷的话语，黑血黏在身上又被高速驶过的飓风擦拭，寒冷的光也从天而降，那是名为北辰一刀流的刀法。
　　源稚生会的日本古武剑术很多，所以打起来总是会让人应接不暇，不对，不只是人，死侍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千变万化的刀法。
　　黑影沿着死侍背脊降落，带着湛青色的刀光。童子切安纲从后颈处贴着脊椎切入，随着刀手的下坠一块块脊椎骨开裂，那名死侍像是被抽掉了了脊骨的蛇那样一段段坍塌，源稚生落地俯身，右手蜘蛛切贴地旋转平挥，斩断了死侍的尾椎部分。
　　巨大的身躯彻底失去支撑，倾斜着砸向源稚生，源稚生侧身闪过，双手长刀贴着死侍的脊背连斩，空气里回荡着打铁般“当当”声，死侍的脊椎和生铁差不多坚硬，源稚生形同斩铁！
　　龙形死侍也好，蛇形死侍也好，在皇的面前都只是拖延时间和磨损体力的消耗品。
　　终于，黑色的肉墙开始坍塌溃烂，露出了死侍的海啸之后那悠哉游哉的背叛者。
　　源稚生再也无法忍受，他双眼通红，胸腔如闷雷钟鼓，要将大气震碎。
　　心形刀流·四番八相！
　　气息吐尽，源稚生猛地踏地，整个人化为虚影高高跃起！
　　蜘蛛切收在胸前，四种进攻藏在这个预备动作中！而所谓的八相，是赤炎、修罗、罗刹、幽冥等八种可怕的景象，学生在学习这招禁手的时候需要依次幻想这八种最可怖的景象，而老师也会辅助他，在他幻想赤炎的时候，真的有烧红的铁尺靠近他的脊背，令他感受如烈火焚烧自己一般的幻觉。学生必须通过这八种幻觉的考验，然后才能驾驭这凶狠的一刀，这一刀斩出，杀气凝聚在刀锋，就算是冲入火炉都无所谓，就算脚下是铁钉都会毫不犹豫地踩下去。
　　所谓古流杀人剑，必须有舍弃一切的觉悟，源稚生已经做好准备被死侍截杀，但他也决心一定要将面前的背叛者就地格杀。
　　可杀人剑就是如此，握剑之时身临地狱！
　　死侍的利爪划开男人的风衣，刺破表皮，血像在半空飘动的红色绸缎被落在身后，但却始终无法抓住到源稚生的身形。
　　如果有即将扑到男人身上的怪物，其身后就会传来沉重的巨响，汤姆逊冲锋枪喷出火舌，在龙类身上打出血色的星点，虽然现代军火的直接杀伤力略有欠缺，但对龙类来说是剧毒的汞也随之迸溅开来，怪物发出痛苦地嘶吼后向下坠落，仿佛黑色的雨滴。
　　源稚生还有伙伴，愿意陪着他冲进地狱中的家臣！
　　已经没有人能够拦住皇帝的愤怒，血气充斥鼻腔，鱼类那独有的腥臭填满了大厅，仿佛这里不是东京塔的底层，而是深海之下怪物盘踞聚集的乱葬岗。
　　但男人用自己的杀意和纯粹的气势将这一切撕碎了，他的终于落地，双足发出骨骼挤压的声音，身体却一丝停顿没有地拔刀就斩。
　　刀芒划破半空，在刹那间抵达了其颈部一侧。
　　源稚生即将斩首叛徒，但却被无数涌上来的死侍以身为盾而阻止。
　　白芒化作重锤砸下，包含皇的暴怒轻松撕裂数个蛇形死侍的肉体，伴随着男人的怒吼，蜘蛛切和童子切一同作用，双刀齐下将怪物的肉体连同骨骼斩断！
　　刀的末锋，是背叛者的头颅。
　　血花盛放，源稚生亲手手刃了背叛者，但他却没能够放下心来。
　　因为他分明看到了……
　　那公卿面具下扭曲作呕的笑容。
　　第68章 源稚生：我来晚了吗？
　　呼……
　　呼……
　　浓烟滚滚，女孩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目所能的一切被烈焰焚尽爆发出浓郁的黑烟，钻入其肺部中，每次喘息都会发出如破烂风箱般粗重的声音。
　　咽喉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而肺部更是仿佛有着无数银针镶嵌其中般生疼。
　　不行，不能睡过去……
　　还不能睡过去，清醒……
　　东京塔底层的通道中，矢吹樱的右肩突然向一侧倾倒，重重摔在粗糙的墙壁上，颗粒状凹凸不平的石墙和撞击的沉痛让失去一霎那意识的女孩苏醒，她后怕地靠在墙上，喘息愈加剧烈，而血夹杂着汗水从她的额角向下流动。
　　失血过多，肺泡破裂，体内多处骨骼断裂，皮下出血，外部感染……
　　矢吹樱整理起自己的身体状况，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此刻有些迟滞，似乎是思考都慢上半拍，并且略显虚无和疲倦。
　　这完全是情理之中——
　　以普通混血种的血脉和猛鬼众的龙王正面交锋，在皇级混血种手下幸存，身上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还要在在大出血且身体逼近极限的状况下以最高速爬梯。
　　对于常人来说，以这种状态持续高强度运动一分钟就已经可以睁开眼看见自己彼岸的祖奶奶再向自己招手了，不对，甚至大部分人在这种状态下已经完全失去了高强度运动的能力。
　　而即便是混血种，也早就超过了生理运作的极限，矢吹樱几乎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和痛觉强迫自己保持意识。
　　但矢吹樱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亦或者绝望，她是能够断绝自己一切情感的忍者，自身的状况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真正让她此刻走投无路的，是她所在的楼层之下盘旋的死侍群。
　　她是在向下速降的路上发现的死侍，她花费了一些猜测到了执行部队中大概率出现内鬼的事实，然后又花了些时间思考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这并不简单，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人脑运作的效率不会比高烧41度的效率高多少，但这个决绝的少女几乎是瞬息间做出了决定，她没有直接继续往下走，因为别说是她现在这副重伤的身体了，哪怕是她全盛的时候下去也就是送肉吃。
　　进去死侍潮中如果不佩戴重型武器，那就算是源稚生也危险无比，矢吹樱深知这点，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打算先行退避。
　　当然，留在东京塔内也是等死，更不可能回去找立香求救。
　　那三个皇级混血种的战斗光是余波都堪比死侍的浪潮，而且藤丸立香以一敌二，自己去了就是添堵。矢吹樱可不想当英雄电影里总是被坏人抓走，最后需要被主角拯救的白痴女主。
　　但她也没有放弃，她的计划是——将死侍的浪潮引导开来。
　　按照她的观察，死侍似乎不具备任何智能，他们的行动却明显有人在指挥。
　　这看似情况更加糟糕，但矢吹樱转念一想——控制死侍群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困难，虽然王将的确是个天才，他成功实现了死侍群的培育以及控制，但矢吹樱却不相信其能够非常精确地控制到个体单位。
　　而进一步想，即便矢吹樱不知道王将到底是复活型的言灵还是使用大量傀儡，考虑到立香正在缠住王将，就算是傀儡战斗起来也需要消耗心神，自然没太多空来精细的控制死侍群。
　　也正是这一点，让矢吹樱有了破局的可能。
　　死侍会追逐着流血的猎物，那她就有意不对自己的伤口进行止血。
　　矢吹樱凭借脑中对于东京塔的分布图进行转圈，在特定节点留下血痕作为诱饵，然后……
　　矢吹樱抬起头来，深呼吸一口气旋即如灵猫般跃起，两条长腿在半空钩住墙壁上的挂饰，然后看准机会抓住通风管道口的封盖。
　　手上薄刃划过，女孩便不客气得进入银白色的通道之中。
　　此时她才会注意自己的伤口，她从路过的走道中抽走了一部分红色绸布，她用那些来包裹住伤口，不是为了止血，而是为了尽量阻绝血腥味！
　　通道中矢吹樱故意多处留下的血痕就像是引诱死侍前来进食的信号，她们本能地一拥而上，却又因为没发现任何食物而愤怒，甚至开始撕扯自己的同类。
　　死侍群此刻陷入迷乱的状态，大部分都在向上涌去，而因为数量问题盘旋在底层的死侍依旧多得像是早高峰的地铁，但在矢吹樱有意的引导下，迷失落队的死侍群又开始逐渐分散。
　　矢吹樱在狭窄的通风管道中穿行，幸亏她是忍者，学习过收缩骨骼的技巧，不然根本没办法做到这种事情。
　　身下是成群的死侍，但矢吹樱却匍匐前进着，视野模糊不清，但钢铁锻造的意志还未冷却，即便在这炼狱般的空间中，她也不打算放弃希望。
　　终于，她捕捉到了最后的胜机。
　　女孩用手上仅剩不多的的刀刃给通风管道划开口子，自上而下观察着蛇形死侍的浪潮。
　　在她正下方，这个存在着四只正在进食的蛇形死侍。
　　不过更准确来说，蛇形死侍的数量其实为五个。
　　——因为还有一只是被进食的。
　　怪物身上的倒刃相互摩擦刺耳难耐，锋利的尖牙撕扯同类的血肉，散发着暗淡光辉的鳞甲被硬生生扯断，猩红的内部被暴露出来，呈现纤维状被拉伸出长长的阴影，汁液滴淌在地上，怪物们发出尖锐作呕的嘶吼。
　　矢吹樱的猜测是正确的，王将不能够做到实时监控每一只死侍，他能做的只是像战略游戏一样框选大部分死侍，一旦有部分被矢吹樱设法引导出大部队，蛇形死侍就会失去理性和规范化，被本能吞噬。
　　而他们会袭击距离他们最近的血肉——也就是彼此。
　　矢吹樱能够想到这点足以证明她的机敏，但要靠着这样的方式突破东京塔下层还是有着相当的难度，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抱着其他目的。
　　空间中的气流开始素乱，但那是除了阴流这个言灵的掌控者外他人所无法察觉到的细小变化。
　　女孩将手举起，那本该是手术刀般精准平稳的玉手，此刻因为链接部分的肌肉坏死而不断颤抖着，但是对于矢吹樱来说，只要言灵还能够正常使用便可。
　　气流托起刀刃，没有片刻停顿得化作银白色的流光刺向死侍身体中少数薄弱的地方！
　　矢吹樱的能力在正面战场中不算出众，但作为暗杀者来说却是一流，这一奇袭不偏不倚得在死侍坚硬的肉体上划开了口子，伤口不大，但却足够将刀刃中的毒素全部注入其中。
　　蛇形死侍发出噪音般的尖叫，那是吃痛的怒吼。
　　他们愤怒得扭动身体，蠕动的影子宛如在泥沙中穿行爬动的蛆虫，丝毫没有美感，只让人觉得惊悚和敬而远之。矢吹樱平静得看着这一切，蛇形死侍晕头转向得找不到敌人的踪迹，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还有的死侍向着身旁的同胞扑食而去。
　　这才是暗杀的真谛，当敌人死到临头的瞬间，甚至看不见暗杀者的真容。
　　当尘埃落定时，矢吹樱再三确认了死侍已经彻底丧失活性才慢慢将通风管道口割开，本想要轻巧落地的她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在墙角。
　　“呼……”
　　矢吹樱慢慢平复着使用言灵带来的消耗，旋即将那些死侍的血用路边拆下来的灯牌吊饰收集起来。
　　她证实了自己的方法，接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蛇形死侍过多的数量，以及矢吹樱自身拿不出那么多的血作为诱饵，所以她要用这种方式收集蛇形死侍自己的血液，用同类来吸引那些怪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矢吹樱不断演算着自己的想法，手中的筹码也越来越多。
　　她靠着分散布局的方式不断腾挪自己的位置，靠血液吸引蛇形死侍离开他们的大军，终于在通往底层的通道口发现了一丝豁口！
　　那是漆黑深渊中唯一的亮光。
　　即便是矢吹樱，此刻心脏的跳动也不免加速。

第63节
　　作为暗杀者和忍者都不应该轻易动心，但当本该不存在的希望降临时，女孩还是不免为之动容。
　　只差一点……
　　矢吹樱知道，只有自己走出了东京塔或者和源稚生会和，藤丸立香的殿后才有意义，也只有自己成功逃生，藤丸立香才可能安全。
　　女孩的每一次任务都全神贯注不留余力，但唯独没有像此刻那般紧张。
　　她慢慢深呼吸，弯腰俯身如同即将狩猎的猫科动物，纤细的白皙双臂被黑色紧身的战斗服包裹，衣服被血液泡湿紧紧贴在娇躯之上，将少女完美的身段衬托出来。
　　一度爆发！她毫不犹豫地跳向蛇形死侍大军群正上方的一处水晶吊灯！
　　当少女处于半空时，她以仿佛舞蹈般流畅自然的动作拽动右臂的细绳，钢琴线顺着墙壁划动，摩擦出沟壑的同时将本来在墙角中被红色地毯包裹住的死侍尸体一并拽出！
　　将鲜活的血肉从旁侧抛入死侍的大军中，这种行为无异于在本就烧热的油锅中下入冷水，怪物们瞬间陷入疯狂，将注意力放在那尸体以及抛过来的方向上。
　　而此时，矢吹樱已经稳稳地降落在吊灯之上。
　　水晶挂饰微微晃动，在这震动不止的东京塔内根本无法察觉到任何异常，那是几近完美的着地。
　　巨大的勾环挡住少女的身形，矢吹樱以此处为跳板再度高高跃起。
　　空中的支点很少，不足以支撑她直接奔向最底层，但幸运的是，矢吹樱想到了办法。
　　蛇形死侍没有飞行能力，但是龙形死侍却具备了这种幻想中才会出现的天性，他们盘旋在空中，明明身上的曲线瑰丽无比，面部却狰狞丑陋异常，仿佛变异堕落的天使。
　　矢吹樱没有理会这些，她在出击前就找好了所有路线。
　　她再度从腰间掏出装有死侍血液的瓶罐，肆意泼洒出去，只为了扰动他们的本能。
　　死侍群的动作僵住了，但也有不少向着空中的矢吹樱扑去，但女忍者在半空中舞动，漆黑的紧身服在这雷雨交加的暗夜中让其仿佛成为一直灵活的黑猫，像是活跃在海外漫画里大名鼎鼎的女盗贼。
　　即便危机迫近，但她还是优雅灵活地翻动手腕，又是气流再度紊乱，几片利刃从半空飞出，他们本身无法构成任何伤害，矢吹樱的直接进攻只针对受控制或者无防备的个体，在这种情况下毫无建树。
　　但那并不意味着这是在做无用功。
　　利刃擦过怪物的身体死死钉在墙壁中央，类似于苦无的薄片暗器末尾缠上了几乎看不清的银线。
　　那是矢吹樱最后剩下的一点武器了，她靠着这个布置出一个迷乱死侍大军的作战，也要靠这简单的武器突围。
　　钢琴线在黑夜中是无比危险的武器，他锋利而隐蔽，是很多实际暗杀场景中容易到手使用起来也方便还好隐藏的暗器。他的优点很多，缺点很少——但很致命。
　　缺点在于如果使用者不是用它来进行近身一击暗杀，也不是用于陷阱布置的话，那这个武器可能甚至会反过来危害使用者自己。
　　漆黑的环境，密布的利网，甚至连布置银线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去。
　　所以矢吹樱将自己对气流的感知放大到极限，并在脑内模拟着自己所有武器投掷而出的线路，以及自己的移动方向。
　　黑影在空中交汇错落，妖艳而猩红得盛开出繁花。
　　矢吹樱落地，周围散落着蛇形死侍血腥狰狞的残肢，弯钩般锐利而扭曲的金属前肢。
　　她赢了，但也为此又消耗了大量体力。女孩的智慧和作战经验让她死里逃生，但暗疾密布的身体却难以支撑她的思考。以矢吹樱的估算，她就这样活着跑到东京塔出口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
　　但至少不是百分之零了。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背对着终于反应过来的死侍群向前方冲刺而去。
　　她的速度很快，还靠着那些死侍散落的残肢作为诱饵引走，但这部分由王将直接“框选”的军队显然更加井然有序，他们竟然没有受到诱惑，而是在片刻犹豫后分成了两拨，一波继续向上爬去，另一部分则是追向矢吹樱。
　　显然，她已经暴露在王将的视野当中了，那个男人对于死侍的掌握里似乎超越了矢吹樱的想象！
　　矢吹樱拼命地逃，身后的阴影确实如影随形，以她的速度不过一会就会被跟上。
　　正常来说矢吹樱应该利用这些怪物简单的心理，用自己的暗器给他们上一课，但可惜的是她已经字面意思的山穷水尽了。
　　弹药全无，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矢吹樱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最好，接下来她只管拼了命地跑着，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噩梦。
　　身体内残留的血逐渐开始无法供应起女孩的身体，开始双脚发软，视野也开始晃动模糊，明明身体这般虚弱，但矢吹樱脑中却始终用信念鞭笞着自己。
　　藤丸立香还在上面。
　　那个女孩还在一个人战斗，她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两位皇……
　　为了东京都的安稳，又或者大概……也是为了自己……
　　酸涩打乱了平静的湖面，女孩抿着唇垂头奔走，即便死侍的利爪已经伸向其背部也不打算躲开。
　　躲开一击就会浪费更多时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躲。
　　身后死侍的切割动作如同螳螂般诡异而高效，矢吹樱也不知道以那远比钢铁还要锋利的前肢划过自己会是什么后果。或许……最严重的情况下整个人都会被一分为二。
　　但她不能躲，只能赌。
　　这是一生一次的赌局，她没有退路，如果逃跑了那藤丸立香就会永远地定格在她的记忆中。
　　那该多么可惜啊……
　　少女拼了命地奔跑，但萧瑟的背影和怪物一拥而上的利刃重合，仿佛下一刻就会血光乍现，香消玉殒。
　　——镗。
　　悲声如约而至响起。
　　但，那声音却异常短暂……
　　因为那并非是利刃破开肉体的响声，而是剑戟交错的刹那争鸣！
　　“我来晚了吗？”
　　淡漠的男声，那是矢吹樱无比熟悉的嗓音，也让女孩最后一刻都绷紧的神经微微松懈。
　　那一把刀的出现仿佛幽灵，出现在了本绝不该存在的位置，但声势却矛盾般的浩大而宏伟，仿佛包囊着王的盛怒。
　　身着深黑色执行局制服的男人飞跃而来，他双手挥砍的瞬间死侍连残影都无法捕捉。龙骨模式下盛怒的皇具有着绝对的统治力，一对一或者数个死侍无法对他形成压制。
　　源稚生的身边被清出了真空般的领域，童子切和蜘蛛切并未染血，猩红在那缝刃上连一秒的时间都不做得停留！
　　弧光划破半空，刹那内以春雷一声响般落定，润物细无声的红雨便随之泼落。
　　男人回头看向松懈后几乎失去意识的矢吹樱，那本来冷峻而阴沉的脸上终于是卸下些许重担。
　　“我在大楼中听到了死侍怪异的惨叫，所以猜测你会在这里……幸亏你没放弃挣扎，也幸亏我听力好，不然我得力的助手就得少掉一个了。”
　　“真亏你能够一个人从大瞭望台抵达这里……辛苦你了，干得漂亮。”
　　矢吹樱是源稚生最省心的秘书，他当然经常这样子不做掩饰得夸赞，而矢吹樱也习惯了两人的这种对话，但她此刻还是不免也露出浅浅的笑容，但那只停留了一瞬，转瞬即逝后是一如既往高效率的冷静。
　　“这是立香拿到的，里面有蛇岐八家中背叛者身份的证据。”
　　矢吹樱将手中的对讲机递交给源稚生，而男人也兀然愣神后将其接下，左右看了下。
　　这就是她让我给她专门改造为单向多频道的原因吗……
　　源稚生心里闪过明悟，同时问道。
　　“知道是谁吗？”
　　“……她没有直接告诉我，只说回去对比频道号码就知道了。”
　　这是事实，樱自己也有过疑惑，但她深知藤丸立香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就代表着有属于她的深意，所以樱小姐也从不过问。这点上，源稚生也是如此。
　　“嗯。”
　　源稚生闻言点头示意明白，此刻两人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便于交谈的位置，成群的蛇形死侍和龙形死侍向着两人靠拢，但又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愿上前。
　　是在警惕？
　　源稚生冷冷得将刀架起。
　　不对，死侍不是有那种理智来控制自己的生物。
　　所以结论非常的直白了。
　　“很抱歉，樱，那个匣子还是你拿着吧”
　　“逃生计划估计要泡汤了，这里往下已经变成一片死海了。虽然那些死侍大部分都在向上涌去，但实际上还停留着一大部分在下面。”
　　“那是龙形死侍和蛇形死侍的军潮，深度进化后的龙形死侍已经超越了混血种能够应付的等级了，如果不是乌鸦和夜叉用大火力压制，即便是我也无法单兵突破第一层。”
　　樱闻言猛然吃惊，再仔细看去才发现，源稚生此刻的状态似乎也并非那般轻松，他浑身浴血几乎像是从血池中爬出来的那般，不止有死侍的血，也有他自己的。
　　即便是皇，能够碾压单个龙形死侍或者蛇形死侍，但去面对死侍大军也未必能占到多少好处。
　　蚂蚁也能够咬死大象，更何况是死侍，在混血种的记载当中，被死侍咬死的纯血龙族，也并不少见。
　　矢吹樱之前只猜到了执行成员中出现叛徒，而并不知道死侍产生的源头是电梯井内部，死侍如果从那种地方涌现出来，矢吹樱哪怕突破了这一层也会被外面的死侍咬死。
　　她此刻有些茫然，但源稚生抢先一步说道。
　　“我们只能往上了，我提前安排好了本家派出大量直升机用以接应，在装备完善的情况下，应该能够压制住空中的死侍。”
　　“我们没有选择——看不出来吗，王将是故意的。”
　　男人指着面前那些不敢上前的死侍，双眼中的黄金瞳动人心魄。
　　“我会准时在无天无地之所等待前来赴宴的贵宾——这是王将的原话，王将只把我和藤丸两个皇级混血种当成自己的对手，这场局打从一开始就邀请了两个人。”
　　“毫无疑问，他一定有针对我和藤丸的办法，所以看到我出现了才没有让死侍再动手——他确信自己的胜利。”
　　“但即便如此，如果不上去的话，就没办法把藤丸救下来，更没有办法赢过猛鬼众。”
　　“我们必须去做。”
　　第69章 源氏兄弟
　　如果说要将东京塔的行动以国际象棋作为比喻，那它的起始点大抵就像是一场残局。
　　在战斗开始前，一个棋手走到棋盘前，他一会叫做王将，一会叫做橘政宗，一会坐在白棋前，一会站到黑棋后，他并非是在和自己博弈，而是单纯地引导着白色的棋子走向落败前最后一瞬，没有丝毫留手。
　　但就在他打算把白棋的皇后也吃掉的瞬间，他发现皇后给了他一个大逼兜，然后从模型上长出了嘴，还开始指挥起自己的白棋队友。
　　棋子变成了棋手，她看见的是已经快要落败，几乎无处可走的残局。
　　但她愣是凭借着自己这样狂妄而高高在上的心理，以及那未卜先知般诡异而恐怖的布局硬生生将局面扳回了看似势均力敌的样子。
　　但即便如此，当王将反应过来的瞬间，她便寸步难行。
　　……
　　“吼吼吼吼！！！——”
　　大瞭望台上，怪物的嘶吼响彻云霄，藤丸立香奔跑的势头突然一滞，因为她忽然发现外梯方向上并不是一片开阔的逃生道路，而是向着自己涌来的，由异形构成的滔天海啸。
　　藤丸立香以余光快速撇过，发现身后的王将已经距离自己不远，兀然转身反倒会中了他的下怀。

第64节
　　而且这死侍群明显是王将的手笔，能够直接想着大瞭望台而来，更是证明了这些怪物受到王将的一定控制。
　　少女的思考转瞬即逝，刹那间的星火已经足以让她做出判断——
　　没有减速，她反倒是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跑！
　　王将虽然被少女这么快的反应吓得有些惊慌，却也加速冲刺——他不可能让少女从这个名为东京塔的牢笼中逃走！
　　然后，就在他眨眼的刹那，一睁眼却发现少女的身形突然模糊了，消失在自己面前。
　　心脏一紧，惊悚瞬间袭来，王将惘然还未来得及做出思考，就发现面前被一片黑影覆盖，耳边回荡的则是怪物的哀嚎声，而王将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藤丸立香卡准了傀儡生理性眨眼的瞬间，身形下潜，双手放在大瞭望台的大理石板砖缝隙中，以一跃入水般的姿势将石板整个掀翻向着自己砸来。
　　本来对于龙族的肉体来说可以说的上是脆弱不堪的石板却因为王将自己的相对速度而彰显出巨大的威势，两者相碰瞬间爆破而开，几乎让他短暂得失去了意识。
　　而藤丸立香则是借此机会一个滚身起地，冲向死侍群中。
　　手套包裹拳头仿佛化作了漆黑的长矛，死侍比任何凡铁都要坚固的身体如同琼脂豆腐般被轻易贯穿撕碎，少女的拳势漆黑却又让人不得不用璀璨去形容，怪异狰狞的死侍挣扎鸣叫，手中的金属刃肆意挥舞却每一招都被反制，亦或者以更快的速度被少女击穿。
　　右臂高抬掌心向内，四指和拢微曲，指骨贴死侍的一侧砰然发力，金属刃便偏离原本的路线，直直地刺向自己伙伴腹部的甲胄。
　　身体一沉，热流顺着脊髓流动穿行，火焰燎原般瞬息完成了肉体的爆发，腰背顺延陡地绷紧，左脚毫无征兆地爆踹而出。旋即金属破碎，怪物连绵不绝的惨叫开始如激烈的交响乐般奏起。
　　拳如炮出，擂似锤轰，气流被拳脚撕裂，狂风暴雪带来声声闷响，呼啸奔腾的攻势仿佛收菜割草般轻松地搅碎了死侍那远超钢铁硬度的身体。
　　血肉横飞，但死侍却越打越多，就算少女到了外梯口估计也无法向下爬去。
　　不过，她打从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
　　少女抽身回转，将整个人靠在一只块头很大的龙形死侍身上。
　　龙形死侍是深度进化的死侍，本来应该比蛇形死侍要强大数倍，但在少女手上却没有多少展现的机会，泯然众人。而此刻，藤丸立香沉腰顶肘，左手死死卡在龙形死侍的左肘中央。
　　八极拳，铁山靠！
　　下一个瞬间，无比澎湃的爆鸣在其胸口炸开，成半圆的气浪向前推进冲锋，龙形死侍化作一堵厚实的墙壁，将身后的大片死侍直接带飞，掀翻倒去。
　　而少女左手发力，龙形死侍的左手前肢便被整个扯断下来，那是如螳螂前爪般的金属刃，呈现完美弧形的同时布满了细密的尖刺，光是触碰都可能斩开血肉。
　　而少女则是带着恐怖的气势将刀举起，瞬间爆发出远超于当代言灵刹那第一人犬山贺的速度，将那把金属前肢当作临时的野太刀来使用，一瞬横斩又将太刀当做飞行道具扔出，将整个外梯和大瞭望台的连接处彻底斩断。
　　在少女身后刚从石板砖里爬出来的王将见到这一幕几乎瞠目结舌。
　　少女这一斩，几乎就相当于将自己的退路完全堵死——她主动放弃了自己生的希望！
　　虽然说，不斩断外梯的话，死侍就会大量涌入大瞭望台，自己也会依靠这些怪物来拖住藤丸立香，将她本就所剩不多的体力消耗干净。
　　但真的有人能够在真么短的时间内，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做出这般正确的判断吗？
　　衡量斩与不斩的风险仅在刹那，少女念及此处便付诸行动，不带任何茫然。
　　这一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
　　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决断力，或许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外梯崩塌，除了会飞的龙形死侍外的蛇形死侍开始掉落，铁制的梯子发出牙酸的吱吱声，扭曲变形，最终弯曲成一道即便以蛇形死侍的跳跃力也过不来的深渊。
　　同时，面颊刺痛，少女毫不犹豫地偏头侧身躲过身后王将的偷袭，拧身侧踹的同时借力爆退。
　　“真够缠人的……”
　　少女不耐地说着，旋转身体又是几步向后，而王将也毫不犹豫地欺身压上。
　　这昭示着王将不仅没被之前的连打折服，反倒是在积蓄着反击的力量。
　　这并不奇怪。
　　王将的肉身是已经超脱人理的死侍化，看样子似乎还有对肉体进行另类的改造。
　　这是傀儡，是以人手制作出的，战力超越皇级混血种标准的傀儡。
　　傀儡没有痛觉，没有要害，只要操纵者还在，就能像恶鬼般再度袭来，而且还具备着远远超出人类基因极限的恢复能力。
　　猛鬼众的老大本身就和鬼一样不死不灭，还真是有够应景的……
　　少女繁琐的思绪在脑中不断盘旋，她脑中早就准备好了仅此一条的计谋，但却还在等待着那个时机的到来。
　　砍断外梯，抵抗死侍，然后——
　　来了。
　　突然，少女那漂亮的柑橘色瞳孔骤然收缩，却面色不变，改变了自己向后退的方位，向着瞭望台的边缘而去。
　　而在她即将背靠窗户的时候，背后却传来嘶哑的加吼，窗外是数只飞出的龙形死侍，不畏死地向着藤丸立香袭来。
　　（计划的第一步——制造出看似不得不战的情景。）
　　藤丸理想眼神一凝，红色的虚影和迎上王将，她的爆发超越王将，连续的碎裂声响起，雅各布的手足再度爆发出神话中那般骇人恐怖的威力。
　　那是无呼吸连打的极致，但令人意外的是，王将在青色鳞片下黑红的血丝断裂后又自然修复粘连，和少女破坏的速度几乎持平！
　　大气发出悲鸣的痛咽，八极拳配合雅各布的手足撕裂湍流，却愣是没把这怪物打折。
　　王将终于在血肉横飞的进行时发出了迄今为止真正意义上的痛叫——
　　嘶哑，恶寒，无比刺耳尖锐的震颤从身体深处怒吼而出。
　　然后，他竟然是扛着那潮水般的连打硬生生又往前了一步，以身下崩碎颤晃的地面为支撑点，逐渐扬起恶首。
　　此刻王将身上的体温简直高到吓人，常人光是触碰就会皮肤脱落肌肉坏死，蒸汽喷涌而出，那是龙血沸腾到极限的证据。
　　龙血对于任何龙以外的生物来说都是剧毒，这样燃烧龙血，那就已经不是堕落与否的问题了，而是任何生物的身体机能都不足以支撑它进行这样的爆发。
　　即便是死侍，也是一样。
　　那个藏在王将身后的【存在X】已经丝毫不打算再循环利用这个死侍了。
　　——他只想把眼前的少女轰杀成渣。
　　王将扑来的瞬间，少女只得放弃那怒涛般的连打，挤身前滚，刚好和王将错开，背靠电梯口。
　　王将迅速回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常态的身体，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形，黑色的骨刺也随之突破身体表面，身体的肌肉开始膨胀扭曲，仿佛扭紧的钢缆！
　　那是纯粹的怪物，愈加趋向于龙，但只会在最后一刻将自己压垮的型变。
　　怪物饿虎扑食般冲刺而来，少女刚做出要躲闪的动作，却忽然愣在原地。
　　“啧。”
　　少女不免咂舌，不只是因为没能够一口气打死王将，也不是因为王将即将反抗，而是因为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脖子一凉，仿佛幻视那位坐在埃及金字塔里的法老。
　　那一斩仿佛凭空出现，丝毫没有踪迹。
　　即便是王将和藤丸立香，也都是在那瞬息而至的刹那才反应过来。风间琉璃那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王将身后的死角，与王将形成了相合之势。
　　无论向哪边躲去，藤丸立香都会死。
　　果不其然，王将之所以燃烧自己的龙血，让这个肉体在短时间内抵达死侍这个半成品的极限，浪费这么宝贵的资源都只为了让风间琉璃的一刀砍实。
　　确保能够将少女杀死。
　　大气爆裂，铁浇的脚掌在破坏了支撑自己的地面后深深嵌入，风间琉璃压身侧斩，撕裂了风的同时也确信这一刀能够斩开任何钢筋铁骨。
　　地面崩碎，王将如那塔尔塔洛斯中被囚禁的巨人般尽可能张开双臂，向少女压来，脸上是残暴和狰狞，而手上则是凌乱和密集的骨刺，无处可躲。
　　如白虹贯日，冷光贴近了少女的背后，已经是无法躲开的距离。
　　背靠电梯这个姿态下，哪怕是消力也无法做到。
　　将死。
　　（计划的第二步——制造出敌人认为绝对能杀死我的瞬间。）
　　刀锋已然逼近，少女却突然双腿一软收力下坠，背后贴着电梯向下滑落而去。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
　　电梯门打开了。
　　准确来说，是被劈开了。
　　此时，风间琉璃才注意到，那电梯门上的led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留在了这一层。
　　的确，王将切断了部分的电梯电源，但只是特殊瞭望台到大瞭望台的特殊直通电梯，而下面一层的还有在使用。
　　但谁都不会在这种紧张无比的战斗中注意到所谓的电梯上的led灯吧？至少风间琉璃不会！
　　而此时，在少女往下倒去的瞬间，电梯门被四道白光斩成碎片，刀剑的清声响彻整个瞭望台，刀光如银瓶炸裂般泼在了这个空间的任何一处角落。
　　铁皮化作那刀光下的亡魂四散开来，电梯内的人一刀斩开风间琉璃必杀的一刀，又翻手下劈将王将已经臃肿到怪异的手腕连同突出的骨刺一同斩断！
　　这一刀就连风声都来不及响起，三人周围的沉砖都被劲风骤然掀起到了空中。
　　风间琉璃身前的樱红色长刀前炸起了如烟火般的火光，身体都直接被掀翻到半空。
　　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壮举，除非对方和在这瞭望台上的三人一样，是最顶尖的皇级混血种，而且还要在王将风间琉璃都未反应过来做足准备的刹那插手，蓄力拔刀斩出！
　　而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在这东京都内仅有一人。
　　“我还真是必须得在这种要命的时候登场啊，你们会不会都太作践自己了！”
　　沉稳中又带着些许烦躁的声音响起，是经典的款式。
　　深黑色的执行局队服在半空飘扬，源稚生从电梯门中踏出，在地面踩出沉闷的回声。
　　双刀分立左右，被他摆出了镜心明智流·逆卷刃流的初始架态。
　　男人眼里闪着冷光，仿佛有不会熄灭的火焰在里面燃烧，要将眼前的两位敌人烧尽。
　　镜心明智流，也作镜新明智流，是一种讲求动作的“位”，即姿势、形态，艺术性与实用性并重，更偏向于艺术性的剑术。
　　但此刻，在源稚生的手上，没有人会怀疑其剑术的艺术性，也没有会在意。
　　男人身上还留着死侍的血，如溪泉般从大衣的棱角滑下，滴落在地上，盛开妖艳的花。
　　那是杀人剑，毫无疑问。
　　他将身体压低，双目鹰隼般锐利而阴冷，睥睨万军的杀意汹汹翻涌。
　　对蛇岐八家挑衅，该死。
　　猛鬼众的余孽，该死。
　　动了自家后辈，该死。
　　他不免看向了面前那个如妖女般艳丽的风间琉璃，两人在半空中对视，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不约而同的意味。

第65节
　　歉意，愧疚，惊惧，憎恶，愤怒，眷恋……所有的情绪在数秒后消融，变成了简单而直白的话语
　　——砍了你。
　　第70章 邦达↓列夫↑！！！你暗算我啊啊啊！！！！
　　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对峙，而此时电梯内矢吹樱也走了出来，她蹲下扶住藤丸立香，却发现似乎自己腿要更软，几乎差点倒在立香怀中。
　　哦，不是差点，而是确实倒下去了，但立香主动将其支撑住了。
　　“其实按照我的计划，我是想让源老大把你送出去，然后再自己上来的……”
　　少女故作娇嗔得吐槽着，说话的时候顺便看向源稚生的背影。男人闻言一顿，把注意力从风间琉璃身上移开，又没好气地叹了口气。
　　“别强人所难了，底下现在已经是死侍群构成的地狱了。”
　　少女闻言有些吃惊，她知道死侍的存在，但她和矢吹樱一样，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这不能怪少女的推理没有和某位侦探学到家，只能怪王将的基因技术实在是太过于超乎常理。
　　藤丸立香当初花了好几个晚上通宵学完了龙族基因学和历史学等基础资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或许比执行局大部分的莽汉要更加像个学院派，也懂得更多理论知识，和宫本家主聊天的时候都会被夸赞的程度。
　　所以，少女才知道人工制造出死侍有多么困难。
　　如果以蛇岐八家目前的技术水平，最多完成蛇形死侍的制造，而且无法保证品质。
　　而王将却不仅可以大规模生产，还能够确保质量的同时甚至涉足了那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深度进化的龙形死侍。这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创举，就像是在第二次工业革命刚开始的时候就有人拍到了黑洞照片，还贴到告示板上一样离谱！
　　藤丸立香看着矢吹樱愈加虚弱的呼吸，脸色也变得阴沉不定，但并未慌神。
　　到目前为止，都还在她的计算之内。
　　源稚生抵达这个大瞭望台，已经让这逆转这残局的最后一手得以实现。
　　现在只差……
　　咚。
　　沉闷的声音回荡，那是王将身上的骨刺不断脱落的的声音，本来如钢缆般的肌肉开始逐渐萎缩，仿佛从磕了药的健美选手逐渐枯萎成行将就木的老人。
　　王将的这幅傀儡，已经接近死亡了。
　　虽然风间琉璃和源稚生似乎都并无大碍，但王将这副死侍傀儡已经逐渐失去活性，而另一边，因为风间琉璃的炼金武器，藤丸立香身上同样存在极度影响战斗的伤口，而体力的消耗更是大到让少女这样的耐力怪物都泛出一股无力感。
　　但——
　　“还能打吗？”源稚生波澜不惊得问。
　　而少女也是听懂了般离开樱小姐，站到其身后扭动着手腕，开口道。
　　“i can do this all day。”
　　源稚生回以冷漠和无语的视线，而藤丸则是无奈耸肩。
　　这个时代还没人懂这个梗啊，明明五年过后就会火起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源稚生的询问显然蕴含着更深一层的意思。
　　此时局势大好，但他们却没有放松的空间，谁知道王将狗急了跳墙会是什么反应，所以——
　　源稚生和藤丸立香对视一眼。
　　趁他虚，要他命！
　　两人都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对面的敌将疾跑而去，王将在原地严阵以待，而风间琉璃则是主动迎了上来。
　　他的眼睛里闪着货真价实的疯狂，仿佛被杀意沁漫了心脏，炽热的黄金瞳璀璨而瑰丽，艳美的同时却有着足以让人俯首称臣的威压扑面而来。
　　在见到源稚生的那一瞬间开始，这个男人就和疯了没有区别。
　　他本来和藤丸立香打时都为了不让王将开出破绽而几乎用尽全力，但此刻他的气势却远远凌驾于方才，如果说刚才是九成的实力，那现在就是浑身上下十二分精神，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着要把源稚生砍碎。
　　他对源稚生的恨意是那般浓郁，那般直接而热烈。
　　源稚生毫不犹豫地挥刀抽砍，却也不免在那双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悲哀和自愧。
　　橘政宗曾对源稚生说过他有一双令人敬畏的邪眼，眼中含着刀剑的清光，懦夫面对这样的眼神都会觉得被蝎子蜇了一口。所以他很少正眼看人，不希望别人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但源稚生不知道的是，如果现在的他再让橘政宗看一次，他保准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其实源稚生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了猛鬼众的龙王其身份。
　　在这个日本的国土上，能够以血脉比拟自己，却还保持人形的人太少太少，更何况藤丸立香也有和源稚生聊到过有关于风间琉璃的事情。
　　尽管质问此时的源稚生，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杀死风间琉璃，再一次杀死源稚女”的决断，但在知道源稚女还活着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了某种悸动。
　　似乎心底的某个死结略略地松开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重复地做着噩梦，梦见幽深的井底一双无神的眼睛仰望天空，他从井边俯下身去看那具尸体，尸体慢慢地伸出手来把他拉向井中，源稚生无法抗拒。
　　尸体就是源稚女，源稚生亲手把他封在那口井中。这辈子源稚生都停留在那噩梦般的时刻，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亲手埋葬了他。
　　就因为弟弟和自己不同，不是站在太阳下的皇，而是个舔舐黑暗的恶鬼。
　　对他来说，那个管他叫哥哥的男孩已经死了，只剩下魔鬼把弟弟的躯壳作为衣服来穿，他必须杀了那个魔鬼，他可以强忍心中的悲痛，但他不能背叛正义，他是正义的伙伴！
　　但直到最后一刻源稚女都没有想到要反击，只是茫然地搂着他的脖子叫他哥哥，源稚生咬着牙拧动刀柄，呼啸的血泉从弟弟的胸口涌了出来。
　　现在又要重演了。
　　他要为了正义，把自己从地狱归来的弟弟杀死。
　　寒冷潮湿的狂风从破碎的窗户向东京塔内呼啸而来，雨点打落地面的瞬间，两人化作深黑与猩红的影子，无数火光在半空中炸开，明明双方都只是在手持以优美著称的日本刀，却发出了液压机般沉重的碰撞声。
　　双手刀挥出狂风暴雨般的刀弧，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在半空对视，他不由得心想到，如果自己的眼里藏着刀的冷光，那稚女的眼里藏着的就是森罗恶鬼。
　　两人挥刀的瞬间，连风声都要迟缓片刻才吹入耳朵。
　　刀锋热得像是烧红的烙铁，源稚生那足以抵抗手枪近距离射击的龙骨状态此刻被更加纯粹的暴力压制！
　　正面接触的一瞬，双方就分出了高下。
　　鬼已然凌驾于皇，那是俯仰天地，纵横捭阖的绝对存在。
　　但源稚生没有退缩，他知道自己唯一的优势在于藤丸立香提前消耗了对方的体能，这样疯魔一般的攻势无法持续太久，自己要贯彻防守反击的思路，尽可能拖延时间！
　　镜心明智流·逆卷刃流。
　　在常人眨眼的瞬间，三柄武器已经相互撞击多次，一串又一串的火星在刀光剑影中炸开。两人高速地交换位置，刀在急速的挥动中变成一道虚影。
　　风间琉璃的刀看不出路数，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和本家的名师正面教学过，就算源稚生能够从中看到某些古刀术的影子，也会很快被男人的变招而惊愕震慑。
　　或许不是风间琉璃不会，而是不想，此刻的他完全遵循本能，让龙血的意志凌驾于自己之上，宛若疯子，也如野兽！
　　而源稚生在镜心明智流获得了第一个“免许皆传”，这个强调走位优美的流派并不只是美观，有“人斩”之称的冈田以藏就出自镜心明智流，在他那个年代，以藏二字就是恐怖的代名词。
　　蜘蛛切在斩切的同时刀刃翻转，走出跟任何刀术都不同的诡异弧线。
　　“逆卷刃流”的奥义在于“卷”，蜘蛛切上似乎缠着一匹丝绸，源稚生正把这匹丝绸层层缠绕在刀身上，手腕的动作灵动曼妙。这跟大名鼎鼎的“卷刃流”相反，卷刃流越来越快，好像丝绸绷得越来越紧，逆卷刃流却好像越来越舒缓，但刀上附着的力量倍增。
　　他在靠着技术来和风间琉璃持平蛮力，但做得非常吃力。
　　他越打越是心惊，藤丸立香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够一打两个这样等级的怪物。
　　对于执行局局长来说，过度优秀的后辈是一件让他苦恼的事情，但同时——
　　也让他无比安心。
　　在两位痴怨的兄弟互砍厮杀的同时，立香早就已经化作残影飞奔向王将。
　　虽然现在看上去没有人能够将他安全送走，但藤丸立香说过——即便无法完全预测到对方的的战术，要做的事情还是必须去做。
　　放在这里的话，就是藤丸立香准备现在立刻宰掉这个死人头！
　　她冲向王将，而对方则是在身上注射了一根针管样的药剂后赶忙爆退。
　　那是进化药，能够帮助猛鬼众的恶鬼们跨越生物的极限，暂时拥抱名为“鬼”的权能。但此刻，无论立香还是王将都知道，那意义不大。
　　对于这幅傀儡来说，龙血早就过剩，人类的基因所剩无几，它反噬着龙类的基因，让这副身体无法成为纯血龙族，也导致肉体开始崩溃，这种时候加上龙血也只是拖延了时间。
　　源稚生的到来就像是在本该平静的水杯中加上了一整块纯净钠，银瓶乍破水浆迸，双方都没有了拖延时间的必要，胜负即将分出！
　　而此时，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同时抽刀就撤，身体后倾，泛着青光的蜘蛛切横在源稚生胸前，他的手指缓缓地掠过刀身，轻轻扣住刀尖。
　　是卸力，也是蓄力。
　　两双高贵的黄金瞳彼此对视，在刹那间，他们都确信了对方的下一刀将是用尽自身一切的全力。
　　流光在黑暗中停滞又拖拽出水滴状狭长的影子，源稚生猛地踏地，风间琉璃也毫不犹豫地狞笑迎上，双方刀刃持平于半空，挥出的瞬间，源稚生就知道声音会落后他们一步，所以他做好了两耳空鸣，双臂震撼的准备。
　　然而——
　　而在那无比短暂的刹那，王将突然转身正向少女了。
　　它打算反抗？
　　不对，王将没有对少女的攻击做出任何防御的态势，甚至没有拼死一搏的想法，不加掩盖的滔天杀机扑面而来，王将却不急不缓地从身后中抽出了那对木梆子。
　　这是一种名为梆板的乐器，整体为两根长短不同的实心硬木棒组成，王将手中的木梆子成色很老，颜色介乎于烧焦的红黑，甚至梆子的表面都弥漫着少许裂痕彰示着岁月的痕迹。
　　突然，藤丸立香眼神凝实。
　　此时，她意识到王将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源氏兄弟！
　　王将的行为异常突然，风间琉璃即便没有他的控制也形同恶鬼，完全丧失了原本的理智，根本没有控制的必要，就算是对其强行进行操控，此刻也已经被源稚生缠住难以脱身。
　　那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突然，灵光乍现，仿佛怒雷从天穹之上划下，拍落在大地上响起震耳轰鸣！
　　他控制的是源稚生！
　　王将和橘政宗同根同源，两人即为一体。
　　那凭什么王将会只有催眠源稚女的手段，而没有控制源稚生的手段？
　　这是一个简单的思维陷阱，因为从未有人看见过源稚生被操控。
　　王将在这场思维的博弈中试图带入了藤丸立香，他知道自己赢不了少女，所以干脆就将计划所有的重心放在双方的情报差距之上。
　　藤丸立香她不知道源稚生和源稚女真正的过往，只知道源稚生是在十几岁后才被橘政宗接走进行培养，而在这之后的时间内经过少女调查，源稚生也的确没有被操控的迹象。
　　那么应该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思维惯性，认为源稚女是在被源稚生砍到濒死后被王将救助的那段时间里进行的洗脑控制才对。
　　但事实就是那般的出乎意料，源稚生和源稚女，早在成长为少年人之前，可能在他们出生起，就受限于橘政宗！
　　这是王将为少女准备的必杀之局。

第66节
　　无论如何，千钧一发之际木棒已经互击发音，音色清脆，高亢而坚实直入灵魂一般彻骨。
　　梆。
　　木梆子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般顷刻间回荡整个大瞭望台。
　　于是正在对刀的两人，几乎同时感受到了那种灵魂深处的憎恶与恐惧。
　　源稚生晃神的同时，发现那从手上传来的力道，和自己所想象的不同，是那般轻微。
　　“你？！——”
　　源稚生瞪大眼睛，他发现源稚女并未全力爆发，或者说他爆发了又在双方即将碰撞的瞬间将身体速度归零，那鬼魅般超乎物理学范畴的动作源稚生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他把藤丸的技巧学到手了，在这一场战斗中！
　　源稚生又惊又怒，却无法做到相同的事情，他严丝合缝的骨骼是纯粹的龙骨模式，势大力沉的同时也难刹住车，而且那一瞬间的梆子声仿佛算计好了一切，源稚生只在那一瞬失神，却也导致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将风间琉璃打飞出去。
　　那个男孩画了接近女性的妆容，那盛妆早在暴雨和狂风中溶解了大半，却别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他的眼底深处，仿佛有金色的曼陀罗花在旋转。
　　他像是飞舞在半空中的妖姬，飞向藤丸立香的身后。
　　源稚生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和风间琉璃对砍的方向和藤丸立香处于一条直线上来，不难猜测这也是风间琉璃主动促成的，他不仅战斗力压制了自己这个哥哥，连计谋也是！
　　源稚生张嘴咆哮，但那道声音又怎么能够快过那稀世的恶鬼。
　　少女和王将正面相对，却无法躲过自己背后白袍舞动的恶鬼。
　　（计划的第二步——）
　　（制造出敌人认为绝对能杀死我的瞬间。）
　　三人身影重合，源稚生想要阻止却也有心无力——
　　那一刻，王将狰狞地笑了。
　　那是无法抑制的笑容，皱起的脸部肌肉带动公卿面具也跟着起伏扭曲。
　　他要赢了。
　　下一刻，风间琉璃落地，刀尖穿过敌人的侧腹，划开血肉的同时触及脊柱，疾风迅雷般穿透而过，樱红色的长刀拭过鲜血后直直地嵌入地面，刺出网状的裂纹。
　　风间琉璃俯腰，长长的黑发从脸侧滑下，手紧紧握住刀柄，透体而出的炼金武器仿佛是朗基努斯之枪将敌人钉死。
　　他要赢了，风间琉璃这样感慨道。
　　而王将则是笑脸低头看去。
　　笑脸逐渐僵硬。
　　——那刀插自己身上了。
　　王将慢慢得，机械性地将视线从自己胸口移开，看向少女。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王将面具下的脸色，但所有人都从那声语气中听见了惊愕，疑惑，错愕，怔愣，无数思绪交杂，王将却没有第一时间暴怒，而是陷入了茫然之中。
　　东京塔陷入了死寂之中，只有众人的呼吸声，以及在百米之上那缓缓切换而成的乐章。
　　终曲，哀伤的柔版·行板，3／4拍，自由的三段体。本乐章的主题极为沉郁、晦暗，悲伤的旋律在两声圆号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凄凉。
　　弦乐器从一开始就确定下音调，它们尖叫着演奏开始的乐句。大管独奏作为一个过渡乐句，引出新乐句和气氛，一开始由圆号演奏一系列重复音符。听上去像是为了突破蔓延的荒芜感的最后努力。但是这个最后的努力也因筋疲力尽而结束。
　　以暗淡和绝望的音色所写成的乐章，预示著悲剧的结果，如葬礼曲般的旋律，在无限凄寂当中结束。
　　第四乐章的主题，名为死亡。
　　“你，难道说你……”
　　“你提前和源稚女串通，还早就知道了源稚生也会被梆子声控制，不然不可能提前布置好这些……”
　　“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除了……——”
　　突然王将整个人都仿佛冻住般愣在原地，茫然的声音逐渐被一种更为直接而暴躁的情绪所覆写，声音也由低沉转向高亢的嘶吼，几乎是撕心裂肺得喊着，喉咙中有鲜血溅射喷出。
　　“你暗算我？！！！”
　　“邦达列夫！！！！！！——”
　　第71章 罗玛尼·阿其曼
　　瞭望台上，王将怨毒的诅咒是那般惊骇瘆人，但却让人听得莫名其妙。
　　邦达列夫……听名字倒是个俄国人，就是他和王将有关系？
　　源稚生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人不是——
　　“呵呵呵呵……”
　　“藤丸？”
　　身旁传来异响，源稚生诧异得看向少女，脸上带着惊愕。
　　只见女孩垂着脑袋，一只手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上半张脸，五指的缝隙中是垂下的橘红色的发丝，她微微颤抖着，仿佛那是无法抑制的愉悦之情。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是那种舞台上的狂笑，大红色的外套都跟着震颤，衣纹仿佛流水。谁也不知道她是真心要笑还是在表演，那种笑实在太有戏剧般的张力了，就像是杀人夺国的英雄终于得到了天下，站在世界的最高处肆无忌惮地狂笑，笑那些自不量力挑战她的敌人，如今都已经化成了枯骨，那么的志得意满，那么的目空四海。
　　煌煌天下，他已经君临最高处，从今以后，再没有人能够在她面前站着说话！
　　王将倒在地上，生机已经接近尾声的他愣愣得看着女孩，脸上的血色愈加消退，心脏潮冷的寒意覆盖。
　　“果然……果然是你……”
　　少女俯瞰男人，她如是说道——
　　“不，我只是想笑。”
　　“少给我开玩笑了！！！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要羞辱我吗！！”
　　王将万念俱灰，仿佛遍体鳞伤的野兽般嘶哑地狂吼道。
　　少女闻言正色道。
　　“那好吧，那我是。”
　　“果然，果然是你！！”王将惊叫。
　　少女耸肩，她在在场其余几人都无比撼然的视线中摊开双手，双眼中是目空一切得冷然，那副从容的姿态仿佛从未陷入过苦战。
　　——当然，此乃谎言。
　　藤丸立香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之所以猜到源稚生会被操控，是因为她对目前的情报和源稚生的回忆进行比对，如果说橘政宗所说的什么黑道托孤全都是假话，那么他的目的就非常明确了，是为了得到源氏兄弟的战力。
　　但是有一点依旧不明确，那就是他为何要去找？
　　要去找，就说明他知道源氏兄弟的存在。
　　从立香对辉夜姬AI的回溯记录来看，整个蛇岐八家没有人知道源氏兄弟的存在，身份都是假的，往上追溯就会发现源氏兄弟，乃至上杉家主都和这个蛇岐八家完全没有关系，是橘政宗一个人带来的。
　　如果说不是蛇岐八家创造的皇，那到底其来源是什么呢？
　　藤丸立香保留这个疑惑，但鉴于“橘政宗早就知道源氏兄弟”这个猜测，她从未放宽源稚生是否会被梆子声控制这件事的怀疑。
　　——不是听从，而是被迫服从吗……你在救助了在山中小镇被源稚生砍到濒死的他后，给他做了心理暗示？
　　甚至就连少女口中的这句话，都是在有意暗示诓骗王将，制造出“藤丸立香对源稚生没有警戒心”这样的假象。
　　只有当猎物以为自己是猎人的瞬间，她才乐意揭开手牌。
　　至于邦达列夫，那就是她完全不了解的领域了，一时之间无从下手，她倒是想用辉夜姬的AI进行世界范围内的人名搜索看看，但此刻也没那种机会。
　　所以她估摸着，自己似乎得装下去，以便从这个破防了的男人身上找到些信息。
　　“果然是你！！！你是他的人！？！！——我就知道，什么推理，推测，战术都是假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生物能够未卜先知般做到这么多布置！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蛊惑源稚女的！”
　　王将继续以歇斯底里的姿态质问，但却转而面向源稚女。
　　“……你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王将此刻血流如注，即便本体没有受到伤害，发声的也终究是这个肉体，所以身体被破坏成这样，王将的声音自然也是无比低沉空洞。
　　“很奇怪吗？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想杀死你来着。”风间琉璃言笑得天真烂漫，像是在故意恶心王将一般。此时的他仿佛野蛇蜕皮般脱下了那层恶鬼的面具，又变成那个台上的的戏子。仍旧疯狂，却少了一份歇斯底里，眼中除了源稚生外出现了他人的身影。
　　面前之人，是他同样憎恶的对象，将他推入低于深渊之中的恶鬼。
　　他也猜出了立香的想法，所以干脆配合得混淆视听。
　　“难道你不知道？哦，那你现在知道了。”
　　“……”
　　王将先是一阵沉默，旋即又勉强张开嘴巴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杀死我，但为什么是现在？”
　　王将不解，几乎是祈求得到回答般般问道。
　　“你明知道杀死我也没有用，只要我的本体不死，你就永远被我所限制，而你杀死我的行为必将受到报复，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王将的话语让人毛骨悚然，他并非是在骇人听闻，而是切实的自信。
　　那个能够控制住风间琉璃的梆子声诡异异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对于风间琉璃来说就是绝对的命令权，让他去死他就去死，让他用自己的炼金武器凌迟自己，风间琉璃也无法抵抗。
　　但风间琉璃依旧这么做了，就说明他有着把握。
　　把握……
　　“原来如此……”
　　王将突然醒悟过来。
　　他不再看向风间琉璃，而是感慨得看向柑橘色的少女。
　　“……也是你？”
　　王将的面具再一次扭曲。
　　“你把你在我这得到的情报全部告诉了风间琉璃，你有了杀死我本体的把握，以此换取他对你下注的可能性。而时机就在于你方才将其打入电梯井，而我还在大瞭望台内的时候。”
　　“说到底，如果是为了拖延时间，你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用那种突然爆发的武斗方式浪费体力，我早该注意到了的，你的爆发就是为了找到机会和风间琉璃独自交谈，在电梯井内创造出我无法窃听的短暂时隙……”

第67节
　　“回答正确，但是没有奖励。”
　　藤丸理想不咸不淡得回答。
　　“因为你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如果不把确信的胜机送到你面前，你根本就不会咬饵吧？而且——”藤丸快步上前，一脚踹碎了被王将放在身后打算偷偷敲响的梆子。“还拿着这种作弊道具，少给我开玩笑啊。”
　　碎片散落在大瞭望台支离破碎的地面上，凌乱突兀。
　　静籁的时空中，王将愣愣得看着梆子破碎，被钉死在原地的他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那把樱红色的长刀已经把他彻底钉死，他连跑都跑不掉了。
　　他看着生机流逝而跪下的自己，从未有过的愤怒肆意翻涌，男人不可置信地颤抖着，赤红色的泪水从公卿面具上滑落。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被邦达列夫所谋杀了。
　　第一次的败北源于自己的疏忽大意，王将将其接受，并卧薪尝胆般品味着痛苦，又在数年后重归王座之前。可是他所得到的结果，却是悲剧的重演，只是再次完全体验了那绝望与恼怒。
　　王将被血泪染湿的眼睛无比骇人，绝望开始蔓延。
　　“你那么……”
　　他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努力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就那么看不起我吗！？”
　　“将我推入地狱又故意让我活下来！让我跌入深渊又在旁看着我一步步爬上来！你就这么想要将我贬作小丑吗！！！”
　　本来含蓄恐怖的面具因为血泪而扭曲，化为判若两人厉鬼般的面孔。因为憎恶而忘我的王将此刻已经不分敌我，向着风间琉璃，源稚生，藤丸立香，又或者世上一切咆哮出撕心裂肺的怨怒。
　　“那就来试试啊！！！你个躲在背后的阴险小人！！只会偷袭和藏在暗处的卑劣之徒！！我会揭穿你背后的所有真相，我会把你珍爱的棋子杀死在这东京塔的牢笼之中！！！——”
　　王将直到消失的最后瞬间都在叫喊着诅咒的言语，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传说中的恶鬼之首，只剩下吼叫着怨念的恶灵之声。
　　但所有人心头都未放下心中的那把枷锁。
　　这不是传奇故事，死去的人不会奇迹般生还，王将这幅傀儡已经全身骨骼碎裂，断骨插入他的所有脏器，长刀贯穿心脏，血液蔓延到地上成一条刺眼的河流。
　　但名为王将的人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说了要将所有人杀死在这个东京塔内，那就不会食言。
　　源稚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笼罩着蛇岐八家多年的阴影就这样消散了，而风间琉璃同样不相信那个如炼狱阎魔的男人会就这样死去，看着那破碎的梆子，源氏兄弟都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恶寒。
　　但那木梆子早已破碎，应该已经没有能够束缚两人的事物了才对——
　　嗡呜——
　　突然，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慑，那并非是梆子声，而是如同婴儿哭泣般尖锐的喊叫。与此同时，整个大瞭望台突然暗了下来，连远处建筑照射而来的光芒都被一并吞噬。
　　死侍，是龙形死侍，原本死寂无声的怪物们突然一股脑得涌了上来，化作墙壁般将整个大瞭望台封闭起来。
　　他们张牙舞爪，本就失去了玻璃的大瞭望台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阻碍，几乎疯狂得想要冲入其中，撕咬吞噬那些高贵的王血。
　　这就是王将的后手？众人中唯一还在思考的女孩此刻有些疑惑。
　　立香并不是疑惑于为何以死侍作为后手，大量的龙形死侍的确有弑皇的可能。但问题在于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刚才众人交手时王将没有第一时间将龙形死侍投入战场，少女为之做好了准备，却始终没有迎来偷袭。
　　难道说……
　　她突然一惊，电流从脊背穿过，少女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转身踏步，拧身摆出出拳的姿势，不加掩饰的凶意尽数宣泄在风间琉璃身上。
　　这个动作太过于突然，全场对少女动作做出反应的仅有两人。
　　风间琉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敌当前自己会被“盟友”背刺，他下意识得扭头躲开，却发现少女似乎在朝着自己呼喊什么。
　　两人的速度快过声音，也因此风间琉璃先从少女的口型中看出了其意思。
　　——不要听。
　　（——该死的，我早该意识到的。王将在方才战斗中只敲响了一次梆子。）
　　藤丸立香此刻心急如焚，她猜测那梆子声通过声音韵律等方式施加的心理暗示，是一种生理与心理结合的催眠。而如果是要操控人，也就是源稚生或者源稚女的话，一次敲击未免太过于单薄，不符合人类语言学的规律。
　　而结合死侍的出现，藤丸立香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不是在控制源稚生，或者说不止是在控制源稚生，那道声响为的是通知在大瞭望台底下，窗外的死角中潜伏的龙形死侍！！
　　龙形死侍进化出膜翼，可以做到半空飞行，他们受到控制后一直躲藏在大瞭望台底，就等待那一声令下！
　　藤丸立香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简直是个疯子！他操控死侍的方法和操控源稚女源稚生的一样，如果是进行肉体手术的话，他要对每一个死侍都开刀，并植入催眠！一切都依赖于那个破木梆子！
　　那进一步思考呢？
　　如果说，所有死侍的控制方法都是和源氏兄弟一样，他们进行过某种手术和催眠，最终由木梆子所控制，这也就能够解释他们为何能像军队一样前进。
　　但这就不由得延伸出一个骇人的现实……
　　——那刚才，死侍从地上向大瞭望台进发时，不也需要梆子声才能够进行控制吗？
　　也就是说，现在的死侍军队手中，仍然有控制者，有着【存在X】的傀儡！
　　少女此刻罕见得有些着急了——该死的，我以为你能有什么高端的控制方法，结果竟然是多放傀儡多做手术！？！！
　　而这个瞬间，另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不是源稚生，而是矢吹樱。
　　一直潜伏在一旁的少女本来应该在修生养息，尽可能让自己处于安全的位置不要被当作累赘处理，也不要被王将利用当作人质，但此刻她必须要出手了。
　　身上的伤口撕裂流出点点猩红，樱小姐猛然用言灵阴流送出一道轻薄的弧光，它穿梭过三人的缝隙又向着窗外飞去，那里是死侍的浪潮！而正中央的竟然有着一个带有公卿面具的死侍展翅停留在半空！
　　对啊，王将的傀儡本就全都是死侍，又怎么可能奢求他所使用的都是人型？
　　那是被王将所控制的，具备理智的龙形死侍，也是这个军队的首脑！
　　矢吹樱百分百无条件地相信着藤丸立香，所以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快速的抵达了真相，但她太弱了，那一刀虽然越过了无数死侍贯穿了脖子，但却没能够阻止那公卿面具下死侍打响梆子，王将傀儡的改造化死侍所具备的生命力让这道攻击几乎无异于隔靴搔痒。
　　梆——
　　梆……
　　梆……
　　下一个瞬间，在风间琉璃来不及反应的刹那，一道道沉闷的响声钻入其脑髓之中，宛如病毒般肆虐开来，那对残破古旧的木梆子又奏响了。
　　这次它仿佛凭空传来，像是毛里求斯或者新几内亚的土人演奏的原始音乐。
　　难听，嘈耳。
　　但对于风间琉璃来说，那就像是地狱冥河吞噬自己的呜咽。
　　炽白色的闪电割裂天空，风间琉璃只觉得那道电光把他的脑袋也劈开了，大脑发白，恐惧如蛇一般缠绕，从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游向他的四肢百骸。
　　脸上一时狰狞一时迷惘，偶尔又露出发自内心战栗的恐惧。
　　源稚生在第一声梆子响起的瞬间下意识得向着风间琉璃伸手，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哥哥保护弟弟的本能。他是在场里最被蒙在鼓里的人，但他隐约从之前的梆子声中察觉到，风间琉璃似乎受人所控。
　　他几乎是瞬间下意识联想到了他心中的梦魇。
　　如果稚女是被人控制的话……
　　源稚生心底升起希望，却在下一个霎那就被掐灭，像是被人随手抛弃的香烟，在水泥路上滚了几圈后又被擦了油的黑皮鞋碾碎。
　　他也被那梆子声所控制了，无穷无尽的声音开始回荡，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枯井。回到那个凄惶的雨夜，那些用女孩身体制造的蜡像默默地站在地下室深处，恶鬼般的弟弟在灌满了化学试剂的浴缸中哼着歌操作，那一刻源稚生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
　　源氏兄弟的反应全都在藤丸立香的预料之中，但她想明白得太晚了。
　　但幸运的是，她的反应很快，即便风间琉璃本能地闪开一拳，自己作为偷袭方也占尽优势。只要再有几厘米，她的拳头就能打在源稚女的太阳穴上，就算其被催眠了，被打晕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但下一刻，少女的手臂却是忽然一沉。
　　源稚生在一旁先一步念出了早已失传的语言，他双目无神几乎近似于空洞，这么多年来从未被催眠的他根本不存在抗性，梆子声在刹那间控制了源稚生的心神。
　　而他在那韵律中只听见了一道绝对的命令——
　　【释放言灵】
　　少女快过声音，但言灵却不需要让人听见，那是龙族对这个世界的御令！
　　领域释放，迅速扩张开来，边界泛着淡淡的荧光，少女的拳头剧烈地颤抖却已然无法正正砸去，擦着风间琉璃的脸打歪后她连身体平衡都差点无法保持，仿佛重量在瞬间增加了几十倍。
　　脊柱骨发出开裂般的声音，立香弯曲着腰，上半身前倾几乎要向地面俯去。
　　而如果说少女还能站立，周围爬上来的死侍就遭殃了，死侍的金属刃剧烈地颤抖，纷纷扑倒在地，就像是石头雕像被从高台上推下来。
　　它们的骨骼坚硬到能弹开步枪子弹，但不断增大的重力正压碎它们。
　　这是无比诡异的一幕，除了源稚生三人以外的生物几乎纷纷匍匐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地砖开裂了，它们一寸一寸地陷入水泥楼板。
　　【言灵·王权】
　　那是物理学上无法解释的言灵，释放者似乎能够大幅度地强化重力场，在自己的领域内令敌人承受几倍甚至几十倍的自身重量。
　　受“王权”控制的生物首先是全身的血液往身体下半部分集中，大脑缺血而腿部血压增大，为了不至于缺血昏迷，便会本能地下跪。
　　除了王之外的，皆为蝼蚁。
　　那毫无疑问，正如同其名字那般，是专属于王的特权。
　　龙类残暴而血腥，嗜杀而热烈，那白色高贵的王者不会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生物拥有这样的能力，作为皇级混血种，源稚生的言灵丝毫没有给皇的血脉跌份。
　　龙族之中，那绝对是只有承载纯白之名的龙王才能使用的言灵！
　　在重力场中，只有被源稚生和被他允许了的源稚女并无大碍，而藤丸则是被其重点针对，承受着数十倍压力的她，适应这个重量所花费的时间为——
　　零点三秒。
　　地面被巨龙肆虐般破碎爆裂开，少女咬牙狞着脸毫不顾忌内脏损伤的方式再度挥拳，仿佛撕碎任何压迫高举自由之旗，冒犯王威的弑皇之徒。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风间琉璃轻轻地吟唱。通常龙文被吟唱的时候，都仿佛巨钟被敲响，声音在整个领域中反复回荡。
　　但当风间琉璃开启他的言灵时却像唱起一首催眠的短歌，透明的领域边界迅速地扩张，藤丸立香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包裹在其中。
　　那仿佛只是一首空灵的歌。
　　【言灵·梦貘】
　　两个皇级混血种至高无上的言灵同时作用于少女身上，即便是怪物如藤丸立香，也不能躲开。
　　下一刻，无数色彩涌入少女眼中。
　　随着风间琉璃唱起歌，空气中的血腥味迅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腻的气息，潺潺的流水声由远及近。
　　无数颜色汇聚的重点是纯洁的白，又在一刹那间被染为纯黑。
　　由模糊，到清晰。
　　当少女再次睁眼的瞬间，她看到的却已然不是东京塔残破的大厅和瞭望台。

第68节
　　而是略微刺眼的白炽灯，银色偏暗的墙壁上有方方正正的线条排列，营造出略带科幻风格的设计，白皙的床，床单，上面没有任何特别的装饰物，是哪般得熟悉又陌生。
　　小圆桌，镶嵌在墙壁里的微波炉，放着数件成套服饰的衣柜。
　　黑色透明的橱窗，里面放着一些奇怪的装饰品，南美风情的，古罗马风情的，日式和风的，还有赤兔马的塑料雕像，以及一些看上去像是巧克力的艺术品。
　　啊，立香这才意识到。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橱窗里的东西，是情人节等节日英灵们送给自己的礼物，有的能吃，有的不能吃，也有的能吃却被要求不允许吃。
　　虽然是个略微没有少女心的房间，但倒是以外的怀念。
　　自己这是……回到了迦勒底？
　　还是说……
　　“立香，愣着干嘛，蛋糕要潮掉了啊！”突然，少女猛的一激灵，思绪被一道声音打断。
　　这个房间除了她以外，还有别人。
　　“啊哇哇……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洗完手就赶紧过来啦！”
　　那声音软弱的要死，连说句抱怨的话都是那么怂里怂气，但听习惯了的人又会在某个瞬间察觉到其中那些平淡而朴素的温柔。
　　立香痴痴得转头，如果让认识她的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少女此刻就是那么得狼狈。
　　“……”
　　她呆呆得看着眼前说话的男人，软弱的脸蛋，贫弱的双眼，淡橘色马尾，不加修饰不作打理的脸上印着明晃晃的黑眼圈，细长的睫毛里有异物打岔，那是掉落的睫毛卡在了上面。
　　毫无疑问……眼前的男人是自己最熟悉的对象，人理延续保障机构迦勒底的医疗部门负责人——
　　本该清晰的视线逐渐染上模糊，嘴唇有些不自主得颤抖，少女开口道。
　　“……医生？”
　　第72章 嗯，我相信你
　　罗玛尼·阿其曼，那是男人的名字。
　　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而医生则是为之露出了同等惊讶的表情。
　　他原本只是自顾自地看着蛋糕双手趴在桌子上抱怨所以没注意到，但现在看着藤丸立香，却发现那个迦勒底内永远坚强，永远开朗如太阳的少女此刻却像是要哭出来般咬着自己的下唇。
　　……欸？
　　等下。
　　为什么？
　　我的错吗？
　　我的错？！！！
　　医生先是经历了错愕，惊慌，心疼，然后又到沉思，仔细斟酌，最后化作恐慌。
　　他的视野迅速飞过这个房间的床底，被窝，天花板，甚至是门外！
　　没有人，没有人吧？！（惊恐）
　　医生有些后怕地离开了自己面前的草莓蛋糕，迅速贴到藤丸立香背后，颇为怂样得躲了起来的同时叫喊道。
　　“藤丸，我做了什么你对我进行严惩就好，千万不要事后让王哈先生清姬小姐又或者玉藻前小姐对我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不对，最重要的是不要告诉达芬奇！”
　　医生瑟瑟发抖，而这样的反应反倒是让藤丸立香从那种难以忍受的悲伤中脱离出来了，她先是一愣，旋即受不了般噗嗤发笑着，感慨道。
　　“啊……果然记忆是骗不了人的。”
　　少女笑着，那是如花般灿烂的笑容，开朗的说。
　　“就算是我，记忆里的医生也是这副怂样。”
　　“干嘛突然骂人啊！？不要笑着说那么苛刻的话啦！”医生不解地抱怨出声来。
　　藤丸立香不做理会，因为她已经大概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言灵·梦貘】
　　言灵·梦貘，谁也不会猜到风间琉璃这种恶鬼的言灵竟然是完全不具备攻击力的梦貘，但又是最凶险的。
　　它的名字源于某个日本神话，一种食梦为生的名叫貘的野兽。通常貘被看作是友善胆怯的野兽，在夜幕中无声地靠近做噩梦的人，把他们的噩梦吃掉，给他们一夜好眠，然后自己带着这坐噩梦返回丛林深处。
　　但噩梦是最恶劣最恐惧的情绪，无法被消化，所以貘只是把这种恐惧的情绪储存在身体里。在它死的那天，它再也无法储存那些噩梦，于是一切的噩梦都在瞬间化为现实，距离貘最近的人被这些噩梦卷入，没有人能从无数叠加的噩梦里逃脱。
　　梦貘在历史上被记录下来通常都是作为幻术。江户时代的书《醍醐随笔》中曾经记载一位僧侣果心居士在自己的城主松永久秀身上使用幻术的故事。
　　松永久秀要求果心居士用幻术吓一吓自己，于是果心居士走下台阶，庭院中忽然就刮起风来，乌云遮住了月亮，无边落木萧萧下，随即下起雨来。庭院中漆黑一片，隐约站着个美丽的女人，她对松永久秀说：“夫君今夜想必很寂寞吧？”
　　松永久秀忽然意识到那是他过世了几年的爱妾。松永久秀是个杀人无数、蔑视神明，甚至敢于焚烧佛寺的人，但那一刻他竟然无法从果心居士的幻术中解脱出来，惊呼让果心居士停止。
　　梦貘就是这种传说中的精神控制言灵，领域中的人很难从噩梦中解脱出来，即使意识到这只是梦境。
　　而藤丸立香她是否知道这只是梦境呢？
　　答案是肯定的。
　　（幸亏我有问出来这个情报……）
　　藤丸立香柑橘色的瞳孔中闪过后怕，如果不是她在将风间琉璃打入电梯井后，不仅成功说服他帮助自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到风间琉璃合作的基础——言灵的告知。
　　藤丸立香一向是谨慎无比的。
　　少女是弱势的一方，她必须竭尽自己所能获取一切情报。
　　而风间琉璃的言灵正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想过干脆在言灵爆发前就阻止，但就像自己在人理拯救之旅上遇见过的无数困境那般，有的时候一切都不会向着你所想象的方向前进。
　　少女做到了她的最好，但死活没有想明白，王将怎么会疯狂到给成百上千乃至上万的死侍做了改造手术！
　　她也做出了当时最佳的选择，企图将风间琉璃打晕，却没有想到被梆子声干扰过后的【言灵·王权】会强大到那种地步。
　　甚至于，她其实是感受过王权的，毕竟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以藤丸谨慎的性格，在私下里肯定也和源稚生交手过。
　　但她确信，那时候的王权并没现在这般恐怖的威力。
　　或许……梆子声并不仅仅是“控制”，而是“切换”或者“解开限制”，风间琉璃是堕落为鬼的皇，而他的压迫力则要更胜于源稚生。
　　或许历代蛇岐八家的想法都错了——真正睥睨天下的不是皇，而是极恶之鬼！
　　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况是藤丸立香已经陷入了所谓的噩梦之中。
　　不过噩梦吗……
　　她看着身后畏畏缩缩的罗曼，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片苦涩。
　　是想怎样？想给我看些美好的东西，然后再毁掉？
　　藤丸立香是一个有着严重ptsd的人，少女日日夜夜都会被自己噩梦惊醒。
　　她无论度过多少时光，也难以说服自己当初看着马修和医生芙芙接连在自己面前离去，而自己毫无作为的姿态。
　　她想念他们，想念到即便十几年的光阴都用来磨练自己也无所谓。
　　她想再见他们，想到即便这么做要再一次经历那梦魇般的人理救赎之旅也无所谓。
　　现在她见到了本来再也无法想见的人，却是在自己最糟糕的噩梦当中。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勇气踏出一步。
　　但是没有关系……
　　如果这真的是由我的记忆所构成的梦境……
　　少女突然转身，她抓住罗曼的双肩，一脸正色。
　　“医生，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不要怕。”
　　而医生也诧异得摇摇晃晃两下，疑惑问道。
　　“啊咧，突然这么严肃？话说藤丸你什么时候力气变得那么大了？”
　　而藤丸立香没有在意医生的疑惑，而是口齿清晰，毫不忌讳地开口了——
　　“医生，这里是梦境。”
　　半秒的沉默后，罗曼发出声响。
　　“欸？”
　　罗曼惊讶，但少女完全不管不顾得继续开口道。
　　“这是作用于我身上的某种魔术，我被催眠创造了这个世界，利用我的记忆而成的梦境。”
　　“唉唉？？”
　　罗曼继续惊讶。
　　“罗曼医生你早就死了，我知道你就是所罗门王，也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加入迦勒底，在我的记忆中你为了拯救人理而牺牲自己，死在了我的面前。”
　　“哎？——哎——哎欸——？！？！！”
　　罗曼这次不只是惊讶了，而是嘴里发出人类难以理解的怪叫，但少女却丝毫不带犹豫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相信我，医生。”
　　“……”
　　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解决方式。
　　直接告诉别人你活在一个属于别人的梦境里，并告诉对方你未来很快就会死掉，所以麻烦帮助我脱离这个梦境什么的。
　　自我中心，没有礼貌，没有常识，没有人理。
　　但是藤丸立香还是这么做了，她双手抓住医生的肩膀，漂亮的眼眸是那般灼目，强迫罗曼和自己对视。
　　房间内一时之间陷入沉默，医生没有生气或者直接把少女抓去用他的专业知识对大脑异常进行一顿剖析，甚至于表情也从诧异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散回暖，变为平和的样子。
　　他的面部曲线没有改变，却凭空让人觉得仿佛多出了一份让人放心的柔和。
　　“我知道了。”

第69节
　　医生以有些为难的姿态伸出手，用白色的手套在脑袋上挠了挠头，就像往常那样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但他还是那般开口了。
　　“我相信你。”
　　第73章 一路顺风
　　……没有错了。
　　这就是少女记忆所形成的医生，总是无条件相信自己这个无能之人的笨蛋医生。
　　真是的，要是这个时候就暴露出破绽的话，那这个噩梦反倒好解决了……
　　那是无比简单的话语，但却是那般刺痛少女的内心，藤丸立香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但眼中还是几道闪过流转的光。
　　“……谢谢你，医生。”
　　她深呼吸试图平复心情，也立刻开始思考如何破解这个噩梦。
　　而医生看着少女那副模样，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般不好意思地干笑着，然后开口道。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也不否定这是立香你的错觉的可能性，如果你说这是由你的记忆所构筑的世界，那我有一个方法可以确认这件事情。”
　　医生的语气温柔而醇和，但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带上了莫名其妙颤抖的尾音。
　　“方法？”
　　藤丸立香有些吃惊。
　　“不会吧……”她几乎是猛地转头死盯着医生，犹豫道。“我原来潜意识里把医生想象成这么聪明的人吗……怎么说呢，有些受打击。”
　　“藤丸你从刚才就很失礼啊！”
　　藤丸立香愣了愣神，她突然想起来——医生最初是叫自己藤丸君的，在自己要求下改为了藤丸。说话毕恭毕敬倒也不至于，但这个男人就是不太喜欢太亲密的叫法。
　　不会是在尽量保持自己作为在场官职最高者的威严吧？
　　不会吧？
　　不过藤丸立香转念一想。
　　在这个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记忆所构成，罗曼能够想到解决这个噩梦的办法，本质上也是立香所想出来的，只是她站在了罗曼的视角才能发现的盲点。
　　也就是——
　　“藤丸，你记得迦勒底每周都会定期按顺序给英灵们进行身体检测的事情吧？”医生双手放在身前，一板正经地说着。
　　“嗯。”
　　立香自然是记得这件事情的，对于存在于迦勒底内的英灵来说，自己的存在就像是在英灵座内开设了一个私人服务器一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人理正常所无法做到不能允许的事情，是紧急事态下的紧急措施。
　　自然，为了保证安稳，灵基的安定与否，宝具，固有技能，英灵自己的心理健康都需要进行观测。
　　难道说……
　　“就是那个难道说，今天是英灵的检查日，我刚才催促你就是因为很快就要轮到我去确认数据了，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英灵应该已经在检测室准备着了。”
　　“但是，假如你说的都是正确的话，那么你就不知道这个梦境中的‘设定’，而潜意识中模糊制作出的设定就会和你的表层记忆产生冲突，其结论就是——”
　　医生说着，突然把立香的遮住了床板底的过长床单掀开。
　　“啊。”
　　“啊……”
　　“阿拉。”
　　只见那漆黑的床底下躺着三位俏丽的女性。
　　三人柔美的脸被藏在阴影之中，打出分明的棱角，都同时微微偏头，以僵硬的视线看向藤丸立香。
　　脸上的表情各异，难以言喻。
　　少女看着暴露在自己面前的三位英灵，有些怀念又有些哭笑不得。
　　清姬，静谧，源赖光。
　　“原来如此，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她们会在我的房间中吗……怎么说呢，有些自我中心真是不好意思……”藤丸立香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却毫无羞耻。
　　因为……
　　“请不要误会。”
　　床板底下的清姬率先说话了，着淡蓝长发的和风少女挪动身体，从床板底下爬出来半个脑袋，严肃道。
　　“master，你是了解我的，我清姬做事从不遮遮掩掩，要有非分之想钻的话一般都是被窝，今天只是碰巧，意外，不小心。”
　　“哦哦～”
　　藤丸立香挑眉，又看向同样爬出来露出一个头的静谧。女孩有着和清姬几乎正相反的肤色，异域风情的深色中最为显眼的是那仿佛毫无保留信赖自己的甘紫色瞳孔。
　　名为静谧的暗杀者英灵同样静静地望着立香，眼睛中藏着拉布拉多般讨好的情绪。
　　“master，你是了解我的，我只是一介暗杀者，床板底是入侵者的死角，在这里的话我能更好地保护您。”
　　“是这个道理。”
　　藤丸立香不可置否，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看向源赖光。
　　名为源赖光的英灵紫发紫瞳，年龄看上去应该在二十七八，但却身穿深黑色的水手服，因为过于高耸的前置装甲而把衣服撑了起来导致白皙的肚脐裸露在外。
　　明明是学校规范的拖地长裙，却把其从一侧彻底剪开，两条修长绷紧的大腿完全是一览无遗。躺在床板底下，更是因为空间狭小和姿势问题而暴露出了许多不该看到的部分。
　　她脸上带着女性独有的柔弱神情，细声细语道。
　　“master～你是了解我的，我是迦勒底的风纪委员，怎么可能带头做这些龌龊之事？我进来是看到有人图谋不轨，为了平衡风纪才特意进来警告两位。”
　　“一目了然。”藤丸立香严肃点头，心里想着。
　　你知道自己躺的是床板最里面的位置对吧？
　　藤丸立香虽然心里看穿了但脸上还是带着那副开朗的笑容，她对三人都点头表示理解，动作娴熟流畅，显然是早已习惯。
　　三人在迦勒底被其他英灵戏称为夜袭三人组，算是这个房间的常客，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或许藤丸自己还没这三人要了解自己的房间。
　　“本该不在这的英灵，会因为你的记忆而出现——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这三个人永远每时每刻都可能藏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
　　医生也已颇为无言的表情说完，又慢慢把床单给拉了回去做出总结道。
　　“不，你倒是让她们出来啊。”立香指了指自己的床板底，谏言道。
　　不过，按照医生给出的提案，藤丸立香确定了这是属于“自己的记忆”构建出来的世界。
　　这是一场噩梦，但也是无法逃脱的美梦，因为离开这里的事实对于陷入梦境的人来说就是一场足以算得上撕心裂肺得的苦痛。
　　但她必须要走。
　　藤丸立香从进入这个梦境到决心离开它，连一分钟，甚至一瞬间都不需要。
　　这是她最怀念，憧憬，深爱的地方，虽然藤丸立香并不喜欢为拯救人理而奔波，但迦勒底的所有人都和她建立了超越家人的羁绊，这是她日思夜想也想要回到的家。
　　所以她才要走。
　　如果为了那种怠惰的幻梦而赖在这里的话，如果这些都是由自己的记忆而构建的人偶的话——
　　他们一定会生气的，生气自己怎么稍微出去一趟，就变成了这副不像话的样子。
　　“抱歉，大家，既然已经确定了这里是我的梦境，那我就要走了。”
　　决断力是少女的优点，她虽然笑容勉强，但依旧没有一丝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罗曼温柔得点头认可了藤丸立香，正如之前所说，他无条件地信任着立香。
　　他们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床板底下倒是响起了夜袭三人组的吵闹声，床单上下翻飞，似乎是里面的人正在抢夺着率先出来的权力。
　　不过很快就分出了胜负，源赖光一手按住一个人的脑袋探出头来，中途因为过于巨大的山峦挺立在胸前而导致海拔提升，脑袋装在床板上发出一声震响，但她却恍若无事发生得连忙开口问道。
　　“master，请等一下，在你的世界里的我们呢？我难道没有好好地保护住您吗？！”源赖光急促得提问着，而听到这个问题的立香却僵硬了一瞬间，不过很快便恢复自然地开口道。
　　“……情况特殊，我所在的时空英灵们都不在身边了。”立香简单地解释着，而在场除了她以外的人都露出了惊讶无比的表情。
　　“怎么会——”
　　“啊～这个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抱歉，现在时间真的很紧急。”
　　但立香本人也不打算和“自己的记忆”深入这个话题，此刻的情况她必须要争分夺秒，以她的猜测，这个言灵或许会先将被施术者记忆中最重要的部分唤醒，因为痛苦的回忆总是伴随着美好，两者相互相成，没有彼此的衬托则无法成立。
　　对于立香来说，迦勒底的救世之旅是痛苦的，疲惫的，甚至难以承受的，但无疑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最无法割舍的时光。
　　如果说这些温馨的日常是她的美好，那么她或许还没有接触到这个言灵的深处。
　　“我要走了，医生……”
　　立香站起身来，她忍着内心的悸动打开房门，背对着夜袭三人组和医生，语气一如往常的活泼和热情，将那深处隐隐的沙哑掩埋。
　　“记得吃草莓蛋糕哦～～”
　　“嗯。”
　　医生笑着点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一路顺风。”
　　少女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立香用鼻音轻哼示意听到，然后慢慢地……
　　门关上了。
　　第74章 人类最古の王
　　当房门闭合的瞬间，藤丸立香下意识地理解到，那个门后已经不存在任何事物了。
　　梦是单向的直行道，她无法回头去看向自己跨越的虚幻，或许是这个言灵本身已经做出了判断，认为少女不会因此沉迷。
　　藤丸立香打量自己左右两侧的走廊，按照她的记忆，只要在往左边走大概三个弯，她就会找到自己第一次在迦勒底睡觉的地方——一个走廊。
　　鉴于那是自己第一次和玛修芙芙相遇的地方，还挺有纪念意义的咧。
　　少女这样想着，便往那边走去，不是被回忆所吸引，而是她判断出梦貘会在这些她所怀念熟悉的地方创造出噩梦。但就在她转身跨出一步的瞬间——
　　“喂，那边可是地狱哦。”

第70节
　　背后又一次凭空传来声音，与医生的温柔不同，那是无比高傲而居高临下的嗓音，不用看去都能够想象出说话者用鼻子看人的画面，那赤红色的蛇瞳冷冷得俯瞰众人，在心里发出真挚的嘲笑。
　　哪怕是这句提醒，估计也是……
　　“喂，藤丸，背对本王是有何深意？你应该知道master和servant之间的关系不是我侍奉你，而是你要尽心尽力得服务我吧？还是说……”
　　背后那如蛇般的声音逐渐阴冷，藤丸知道这下糟糕了。
　　这是自己的梦境，生成的人物都会按照自己的印象而发展，所以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不理这个超麻烦的“NPC”独自往前的话，原本头上标着绿标的中立对象就要双眼一红开始释放宝具把自己轰杀成渣了。
　　梦貘中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
　　老实说，藤丸不想迎来这么窝囊的死法啊。
　　所以少女头疼得转过头来。
　　“我说啊……”藤丸立香苦着脸诉苦道。“吉尔伽美什王，你明明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吧？既然这是由我的记忆组成的空间，你是由我的印象所构成的人，那么以我对你‘通晓万事万物’的印象，你自然能够联通我的记忆来再现出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知道现在情况有多么危及也要耍我——”
　　少女双手一摊。
　　“您到底是有多闲啦？”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藤丸立香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男人突然发出了爆笑，对于少女认真的抱怨，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给予了嘲讽，那般失礼，那般目中无人，那般吉尔伽美什。
　　高傲的王者捂着头，浑身跟随着起伏的韵律而笑得前仰后合。
　　吉尔伽美什有着睥睨天下的容貌，那是字面意思上的完美无缺，每一丝曲线都浑然天成。但作为王来说，其品味实在是不敢恭维，金光来自于各处，无论是那过度武装的金色装甲，那如黄金般耀眼的短发，又或者是男人身上到处都挂着的装饰，在比女性要更加发白的肌肤的衬托下，几乎亮的让人眼睛发涩。
　　笑得时候，那耀眼的金光就像是cbd的灯光节，几乎要把藤丸立香的眼睛闪瞎。
　　然后，男人如此开口了。
　　“蠢货！”
　　王振声道。
　　“对于你撒娇的请求，我只给出三点忠告。”
　　“第一，鉴于你对我印象的正确认知，本王也不得不承认你作为人，眼光的确是磨练到了才能的极限，姑且夸奖你吧！”
　　“第二，正面回答你的问题——我当然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么危急，但跨越它是你的职责，作为本王的master，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的话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第三——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吉尔伽美什突然发出爆笑，笑了一会又停了下来，面色发冷。
　　“——我的笑声是这样，你在进入梦境之前故意模仿我了是吧？既然要瞻仰本王的姿态，就给我做到完美！蠢货！”
　　“非常抱歉。”立香果断地道歉，做出了日本人最擅长的九十度鞠躬，除了脸上没有愧疚之情以外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哼……那么，说回刚才的话题吧——你确定要往那边走吗？”吉尔伽美什竟然没有对这件事情做过多纠缠，这或许也是因为少女对他的印象停留在“关键的时候还挺靠谱”吧。
　　“既然您这么大反应，就说明我选对地方了？”立香抬头打了个响指。“不愧是我！”
　　“哼，少给我自满了，连谦虚都学不会，你要走的路还太长了！”吉尔伽美什苛刻地训斥道。
　　“……”
　　少女遵循着自己社交达人的本能，决心一定要憋住，不能吐槽这句话。
　　“至于道路的正确与否……如果从你是否要出去这点考虑的话，的确是向着那边的方向，那里有着你想要摆脱如今这绝望的境地所必要的素材。
　　不用怀疑，虽然这是言灵所创造出来的空间，但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潜意识认为——在这种绝对绝望的情况下，吉尔伽美什也会泰然自若想出办法，所以我才会出现……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倒是正确的！”
　　金闪闪的王者又一次大笑出声。
　　“明明这么久没有见面，但本王就姑且赞赏你作为取悦我的臣子仍旧可称合格，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去吧，藤丸，把那些琐事赶紧解决。作为侍奉本王的仆从却胆敢私自旷工外出这么久，不知廉耻也要有个限度。”
　　吉尔伽美什王又一次将称呼改变，那是他承认少女的时候才会做出的行为，也是他罕见得稍微认真起来的瞬间。
　　藤丸立香虽然感觉吉尔伽美什似乎是话中有话，但她却难以察觉到其正体。
　　即便是吉尔伽美什，这也是属于藤丸立香的梦境，怎么可能存在藤丸自己不知道，而自己梦境中虚构出来的人物反倒知道的情报。
　　她稍作思考却得不出结论，于是便将其记在心上，也不做停留地向着走廊跑去。
　　而就在少女离开的瞬间……
　　少女身后，迦勒底的走廊逐渐染上漆黑，就像是模糊的照片般逐渐失去色彩和细节，仿佛被莫大的空洞吞噬。
　　吉尔伽美什注视着一切却不作任何抵抗，仅仅是站在原地双手抱胸。
　　“哼，不成器的小鬼。”
　　“——如果你要是太慢了，本王就要亲自出手了。作为劳烦王的酬劳，以你贫瘠的资产，哪怕穷尽一生也偿还不清吧。”
　　迦勒底开始消散，而吉尔伽美什的半身也呈现细小的方块状开始被空白吞噬，王用血红的蛇瞳轻蔑地看向身侧，那明明是一无所有的空洞，却又似有似无地燃烧着火焰带来的炽热。
　　“……果然只是一群区区跟踪狂，竟然衰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在本王来之前就暗自得意地享受片刻的得意吧，要是那小鬼出了什么事……罢了，如果是她的话，似乎也不需要本王亲自动手了。”
　　接着，王闭上了双眼。
　　第75章 致我最敬爱的御主
　　呼——
　　风雪拍击在迦勒底的透明玻璃上，发出扑扑的沉闷声响。藤丸立香快跑在自己无比熟悉的设施内，这里的每个弯弯角角她都探索过，能进去的，不能进去的，她全部都一清二楚。
　　所以她没花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那个自己入睡的走廊上。
　　硬质的银色地面，又冷又咯人，藤丸立香想象着自己当初青涩稚嫩的样子，蜷缩着身子在走廊中央流口水，那到底是有多么狼狈。
　　【是的，睡得十分香甜】
　　【简直是标准到让人想要写进课本程度的沉睡。】
　　女孩柔和而平淡的声音都仿佛还在耳边萦绕，藤丸立香几乎是下意识地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摇摇头，埋怨着自己的不成器。
　　但是她没有走，脚步慢了下来，最终停在这个走廊中央。
　　因为她知道，如果言灵想要让自己留在这个迦勒底，这个虚构出来的幻梦之中，那这里就一定会有着那个少女——
　　无论任何时空，无论度过多久。
　　在充满着血与绝望的爆炸声中，灼热的高温仿佛要将钢铁融化，一切都摇摇晃晃，刺鼻而胸闷的浓烟强行灌入肺中，连呼吸都成为奢望。
　　高温让视野中的一切扭曲，即便现在也还能回忆起那清晰的无力感。
　　——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彼此手掌的温度。
　　少女在那无比漫长的旅程中，最初的伙伴，最初的servant，最初的后辈。
　　那个一直会在自己面前竖起雪花之盾的女孩……
　　藤丸立香没由来的在心中确信，因为她就是她，比谁都要清楚自己内心的渴求，眷恋，依赖，所以也大概猜到了梦境会为自己展示什么。
　　最怀念，也是自己最为愧疚的长辈。
　　还有，自己最最最信任的从者——
　　“玛修？”
　　“是的，前辈，我在这里。”
　　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中响起，没有片刻犹豫。那是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棉花糖般柔软的声音，仿佛天空的云朵，又像是蜜糖般甜蜜。
　　“玛修·基列莱特，前来报到。”
　　风与雪映照出纯粹的透明，女孩报上了自己的姓名，但这简单的话语却让藤丸立香有些怀念，她下意识地苦笑，复杂的表情浮现在少女的脸上。
　　淡粉色的头发做成蓬蓬头的发型，遮住一只甘紫色的瞳孔，细框的眼睛给少女增添了知性和温柔的印象，少女身穿灰色连帽衫，胸前却有着黑色打底和鲜红的领带作为对比色，凸显出胸口的曲线。
　　如同小动物一般诚挚的视线，自己的记忆中玛修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吗？
　　“……果然。”立香只是愣了一瞬，旋即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摇着头感慨道。“在我的梦境里玛修就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吗～”
　　“这是我的荣幸，前辈。”玛修的话末有着不明显的上翘音，她眯着眼，似乎是有些隐隐的欣喜雀跃。
　　“不过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是吉尔伽美什王主动来通知我，让我在这里等待前辈。”
　　“吉尔伽美什王？啊～说起来，是有说过，这边藏着获胜的关键。”立香有意强压下心中流转的苦意，只是哦哦得应和一声，旋即一副兴奋起来的样子，两眼发光得抓住玛修。“然后呢？玛修你要给我什么关键道具！”
　　少女两眼放光道。
　　“圣剑？盾牌？还是说圣杯！”
　　“前辈，请冷静。”被立香抓着肩膀前后摇晃，玛修沉稳得笑着说。
　　“这是梦境，就算我把那些给前辈了，也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
　　“欸～～～”
　　立香故作遗憾得拖长尾音，她当然猜得到这种事情，但她实在也想不到梦境中的玛修能给自己什么了。
　　一个离别前的香吻吗？
　　立香叹气，旋即闭上双眼嘟起嘴巴凑了过去。
　　“诺。”
　　“……前辈，你在干什么？”
　　“呜。”
　　“前辈，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亲的……你明明知道的。”玛修红着脸拒绝道，眼睛向一侧移去，不敢对视。“总是用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糊弄过去，前辈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变……”
　　“我能够给前辈的只是一句话，本来其实不需要我来，源赖光小姐她们就会告诉前辈的。是前辈太心急了所以才需要让我来说。”
　　玛修也跟着叹气，但和耍宝来掩饰内心的藤丸立香不同，女孩只是真的对自己的御主感到棘手。
　　但即便如此……
　　“呜！”藤丸发出怪声，因为玛修突然伸手，将温暖的手掌贴在藤丸立香鼓起的两颊上，严肃得和自己对视着。
　　“前辈——”
　　“欸？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讨厌啦，一点都不像玛修酱～……”
　　“——请不要担心。”
　　空气突然迎来沉默，立香不再故意作怪，她因为玛修的动作而无法做鬼脸，只是呆呆地看着玛修，明明不知所言，但又下意识感觉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仿佛受到了触动。

第71节
　　就像是有小小的暖流在心房穿梭，又拿起小锤轻轻敲打着。
　　心脏砰砰得发出吵闹的声响。
　　那么痛，那么吵，任谁都会想哭的吧……
　　……真讨厌啊。
　　“都说了……不要那么严肃啦……”
　　少女本该嘻嘻哈哈的脸逐渐褪下了那层伪装，翘起的嘴角逐渐平复。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那永远发亮的橙色双瞳却有着光在打转。
　　明明知道不行，但她还是几乎以祈求的表情看向面前的女孩，仿佛只要眨眼那道模糊的影子就会从自己面前消失。
　　看着这样的前辈，从者轻轻地诉说。
　　“请不要担心，我们都会在您的身边的。”
　　少女的指尖滑过少女脸侧，带来微薄的凉意。
　　“我不知道在前辈的时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请前辈记住这一个事实。”
　　立香这才注意到，玛修的眼神变了，那小动物一样的眼睛突然藏起了战士的坚毅，柔软而坚强，仿佛是盛放在暴风雪中的紫堇花。
　　“奥尔良。”
　　“七丘之城。”
　　“俄刻阿诺斯。”
　　“伦敦。”
　　“美洲大陆。”
　　“卡美洛。”
　　“巴比伦尼亚。”
　　“——以及冠位神殿。”
　　“这是我们的旅行，前辈的旅行。”
　　“无论它最终走向了如何的终局，在我们漫长的旅途中所经历的，感受的，缔结的羁绊都绝非虚假的事物，这是我们和前辈的缘。”
　　“前辈，如果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话，就相信我们。”
　　“我们会抵达您的身边的。”
　　“无论是那终末的神殿。”
　　“亦或者您此刻所在的远方。”
　　话语平铺直叙，但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又那么坚定。
　　那小小的柔软中藏着少女对于自身所言绝对的信念。
　　在那个瞬间，玛修松开了手。
　　立香下意识伸手抓去，却发现坠落感随之传来。
　　身下是纯粹的空洞，而上方的玛修则随着那纯白的迦勒底逐渐化作碎片。
　　那是这个空间中唯一的颜色。
　　碎片缠绕在藤丸立香身体周围，她又在纯白中看见了本不该有的色彩，那是少女一路走来的旅途。
　　燃烧的火焰下紧紧相握的手，俯身而下烧却万物的恶龙，摇曳的船只在翻涌的大海上驰骋，跨越千年的骑士怀抱着手中的剑背对自己……
　　藤丸立香突然想起来，自己只是一个凡人。
　　燃烧的冬木市如果自己没有得到凯尔特的英雄庇护，也许早已在烈火中被漆黑的光柱吞噬。
　　奥尔良如果没有救世的圣女在自己前方给予指引，也许已经在恶龙的吐息下消散。
　　七丘之城如果没有罗马绚烂而美丽的蔷薇皇帝青睐，也许自己早就被卷入混乱的大战曝尸荒野。
　　俄刻阿诺斯如果没有开辟星辰渡越绝海之人的领导，也许自己早在翻滚汹涌的怒涛与暴雨中沉入深海。
　　魔雾都市如果没有叛逆骑士决绝天空的赤雷，也许自己早已在死界被利刃撕碎。
　　北美大陆如果没有提灯天使即便坠入疯狂也未曾迷茫的决意，也许自己早已亡于病魔。
　　卡美洛之行如果没有堇色的银骑士贯彻忠义行走千年，也许自己早已在消逝于世界尽头的圣枪。
　　巴比伦尼亚如果没有金色的王开辟战线死守城土，也许自己早已饲为魔兽口中的食粮。
　　空洞逐渐开始吞噬藤丸立香，无数纯黑的杂质如同泥水般从天上洒落，立香无法透过那纯粹的黑，窥视深渊中那绝望的尽头。
　　那是一个孔洞，无穷无尽的黑暗从里面化作实质向外涌来。
　　自卑，自劣，愤怒，嫉妒，焦虑，痛苦，悲伤……
　　是一个没有别人帮助就什么都做不到的家伙，和耀眼的A组完全不能比。无数的英灵展现着他们可贵的灵魂，每个英灵都是那么的伟岸，让少女一次次认识的自己的渺小。
　　现在也一样，明明拼死锻炼了十数年，明明有了梦寐以求的才能，却终究让敌人领先了自己一步，让同伴陷入危机。
　　仿佛承载了世界之恶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得吞噬了少女，但藤丸立香却恍若无事，她一反常态，只是傻傻得看着那些碎片从自己身旁流走。
　　玛修举起盾，她撑起一片假想之城，为平凡的少女筑起城墙，却将自己关在了外面。
　　医生从作战室中离开，他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舍弃，带上戒指，将世界放手。
　　芙芙见证了这彩色的旅程，心甘情愿为用理性换取那玛修的生命，也是藤丸立香存活的希望。
　　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换来的是手上那仅存的光——
　　——【这样的我，在最后也有了自己的愿望。】
　　——【吾名为所罗门。盖提亚，让我来教你最后的魔术吧。】
　　——【这一路以来的旅行，我确实见到了，美丽的风景。】
　　如潮水般涌来的黑泥化作枷锁束缚住少女，几乎整个人都已经沉入那纯黑的大海之中。
　　但藤丸立香不闻不问，她看着那最后的碎片，橘色的双眼逐渐被另一种颜色取代，她挣扎得将手举高，无论身旁的黑泥如何缠绕收紧，也颤抖着用掌心触碰到那最后的色彩。
　　她知道自己的记忆一直都有问题，曾经因为某种缘故而丢失掉了某些重要无比的事物。
　　但她没有特意深究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自己会唯独保留了迦勒底中的人理之旅？
　　现在的话，她好像能明白了。
　　不是保留了，而是自己拼命留下，保护下来的吧？
　　因为自己相信，只要那些记忆还在，无论多么深沉的绝望，自己都能够靠着那最后的色彩跨越。
　　是啊，我被夺走了太多了。
　　留在手中的，只有那么一点……
　　要是谁还想要夺走它的话……
　　破灭的终焉之中，魔力的乱流湮灭任何物质界的事物，那个棉花糖一样的少女明明面对着那样恐怖的绝望，却回头看向自己，平时明明弱气得要死的眼睛里闪着光。
　　——【前辈，能再一次握住我的手吗？】
　　无声的空间中，少女的嘴唇轻轻动弹。
　　她闭上双眼，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纤细的手指向内收去，将最后的光紧紧握在手心当中。与此同时，无边无尽的黑暗终于是将藤丸立香彻底覆盖，只留下那双紧闭着的双眼。
　　然后就在下一刻，黑泥发出了频繁而尖锐的悲鸣。
　　第76章 【言灵·神谕】
　　“wr……wryyyyyy！！！！——wryyyyyyyyyyy！！——”
　　东京电波塔，夜晚，大瞭望台。
　　诡异而刺耳的爆笑声不断奏响，那是男人近乎疯狂的咆哮，是胜利前夕最后的狂欢！
　　此时，在王将面前出现的，是他梦寐以求的光景。
　　源稚女源稚生双目无神，在混血种界中拥有最尊贵血脉的皇级混血种，此刻却尽数在自己面前形同木偶。
　　当然，这最多算是余兴。
　　王将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完成了对这两兄弟的布局，源氏兄弟打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提线木偶，即便将他们控制也没有什么好自傲的。
　　王将本体的血脉是浅薄的，和这些皇级混血种不能相提并论，却以自己的龙王之心以及玩弄两人的智慧为自身骄傲的支柱。
　　他从未将源氏兄弟，乃至整个日本混血种放在眼里。
　　真正让他这般欣喜若狂的，是那个面朝地面倒下，双眼紧闭从中流出泪水，仿佛置身于噩梦之中的少女。
　　藤丸立香，这个让王将第一次感受到彻底的惨败与苦楚的混血种。
　　无论是龙血的纯度，又或者战术的才能，少女都将他彻底击败。
　　但是，但是……
　　“wryyyyyyyyy！！！！！——”
　　公卿面具下的死侍和王将……【存在X】常用的王将傀儡不同，并没有和人体类似的发声器官，所以无法发出正常的人类语言。
　　但是这其实并无大碍，因为即便【存在X】本人在这，也只会发出这样的尖叫。
　　那是纯粹的狂喜！
　　死侍以极高的频率颤抖着，公卿面具如同扭曲的小丑假面，看向自己高举的双手，那里锋利的金属刃反射着远处射来的光线，是那般耀眼。
　　他开始踩着步，仿佛探戈，又像是芭蕾，旋转跳跃，几乎疯狂和荒谬。
　　终于……
　　碍事的人都消失了……
　　不行，忍住！还不能笑，但是……碍事的家伙全部消失了。
　　邦达列夫的棋子已经陨落，而这次失败将会加固我的统治。接下来，无论是蛇岐八家又或者猛鬼众，其他人不管怎么都会完完全全信任我，照这个样子，找到白王的遗骸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有我能做到！
　　其他人做得到吗？

第72节
　　能做到这一步吗！！
　　那……接下来还能继续吗？
　　是的，能成为王的，只有我！！！
　　王将几乎在内心里放肆得享受着欢愉，竭力嘶吼——
　　我会成为新世界的神！！！！！！——
　　“wryyyy！！咳啊啊咳啊——”
　　突然，王将的叫喊声停滞于半道，带着公卿面具的死侍抚摸自己的喉咙，才发现那里被刀刃插进了一个小口子，此刻正在冒出浓腥的血来。
　　啊……是那个执行局的女的……
　　在藤丸立香昏迷前的刹那，矢吹樱曾因为无脑相信立香的判断而发现了死侍王将的存在，而大瞭望台是她和风间琉璃交手过的战场，她摸到曾使用过的武器后将其投掷而出，一击向着致死的地方而去，贯穿了死侍的脖子。
　　但可惜的是，矢吹樱作为混血种来说仍然是太弱，力道不够的同时，刀刃上的毒素也不足以杀死这个改造过的龙形死侍，所以并未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而此时，带着公卿面具的死侍傀儡，以下简称死侍王将慢慢将视线转向那个叫做矢吹樱的女人，才发现她此时正在试图将瘫倒在地上的藤丸立香带走，但矢吹樱的右手之前和风间琉璃的战斗中被拉伤，而身体更是失血严重，几乎已经无法行走。
　　但即便如此，女孩依旧执拗得试图用左手拉住藤丸立香的衣袖，试图将其拽走。她的血也身上向地面流去，和尘埃相互粘连，行成作呕的绘图。
　　狼狈，丑陋。
　　王将歪着脑袋，对面前的景象打上这样的评价，旋即控制着死侍傀儡慢慢向其走去。
　　他对于欺凌弱小很有兴趣，也沉迷于嘲讽败者，但它并不是打算去做这些，仅仅是作为一个谨慎的反派，打算补刀让藤丸立香彻底死绝，并且顺带想起来了矢吹樱手上还有足以证明橘政宗叛徒身份的证物。
　　虽然现在看来连销毁的必要都没有了，但作为自己失败的证据，王将心中对其有种迫不及待的破坏欲。
　　矢吹樱的意识已经接近模糊，在王将站到自己面前数米的时候才勉强擦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她微蓝色的眼睛空洞得看向王将，连黄金瞳都无法点亮。
　　干涸的嘴唇轻轻颤抖，仅剩完好的手臂也随之举起，但言灵的力量却连那薄如蝉翼的刀片都无法托起。
　　她一咬牙，竟然是将那装有证据的黑匣子向反方向丢去。
　　死侍王将下意识得把注意力放在那半空之中的对讲机上，而矢吹樱则是爆发出她在旁休息后所得来的最后一点精力——
　　她没有逃跑，而是如黑色的蝴蝶般一跃而起，阴影覆盖于王将的上空。
　　她的手上是不知何时从失神的源稚生手上夺来的双刀，那是能够弑神的炼金武器，而如今用来斩断恶鬼的头颅！
　　矢吹樱心想着，只要杀掉这个死侍王将，那么蛇形死侍和龙形死侍就会暴走，如果用风间琉璃的血液作为诱饵将他们引走，那就能够把藤丸立香和源稚生救下。
　　她做的毫不犹豫，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杀手的本能已经刻在了少女灵魂深处，她刺出的刀光如疾风迅雷，落下的瞬间必定有人头落地。
　　但那刀光却被王将随手举起的金属刃轻松敲碎了。
　　这个操纵的龙形死侍虽然不比先前的王酱傀儡，但仍旧比一般的龙形死侍还要有着更深程度的变异，坚硬的前肢即便和炼金武器正面相碰也没有立刻损毁。
　　而且矢吹樱的力道不比源稚生，王将毫无压力可言。
　　不仅如此，它还直直的抓住了矢吹樱唯一完好的手臂，刀在瞬间掉落在地上发出轻鸣，而王将仿佛要就这样将其碾碎其手骨。
　　但它在握住的瞬间就被惊骇到了，他用力攥紧的刹那，女孩竟然是毫不犹豫得拧身旋转，被对自己挤进了龙形死侍的怀中。
　　她主动将自己的手臂掰断了。
　　左右手尽数被毁，那本该是无谋之举。但王将却在那短暂的瞬间看见了矢吹樱用牙咬住名为蜘蛛切的名刀，丝毫不顾及手臂伤势的用刀划出冷白的弧光。
　　王将是双面间谍，他曾经以蛇岐八家的视角了解过矢吹樱，也了解过猛鬼众眼中的女孩。
　　从阿富汗战场捡回来的混血种，残次品，除了杀人外毫无才能的冷血女人。
　　虽然能力尚可，善于变通，却终究是藤丸立香的附属品。
　　他一直都是这么对矢吹樱下了定义，却在这无比紧要的关头被女孩翻盘。
　　那一脸冷色的女孩，她本应该在霓虹遍布的东京高楼中身穿深黑色的紧身衣，宛如灵猫般优雅地杀死敌人，就如同她冷艳的形象那般。
　　但现在，她双目血丝遍布通红无比，纤细的手臂被折出扭曲的形状，本来应该含着红酒的樱桃小嘴此刻紧紧咬住刀柄，仿佛发了疯一样要把这刀送入敌人的喉咙。
　　王将躲避不及，那刀直直得插进了死侍的脖子，划开血肉，本来细小的伤口此刻血流如注，王将在千钧一发之际按住那刀锋。
　　他几乎是狼狈得用上死侍的前肢，死侍部分肌肉因为强行握住蜘蛛切的锋刃而开始渗血，傀儡王将发出尖锐的怒吼，用力将刀按回去的同时将矢吹樱连同蜘蛛切甩倒在地上。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女孩的身体里流淌着卑贱的血，却愣是又在这大喜的关头给自己来上这一盆冷水。
　　果然，和藤丸立香扯上关系的人都那么得令人作呕。
　　王将心中的火焰几乎要把东京的大雨烧尽，它抓起矢吹樱，无视那脆弱的抵抗和骨骼碎裂的悲鸣，只是举起她，向着大瞭望台破碎的窗户走去。
　　啪哒……
　　龙形死侍脚下的玻璃渣子被踩碎，碎石成为粉尘。
　　破碎的窗户外是看不见任何着力点的高空。
　　仿佛是暴风中的一片孤舟，矢吹樱整个人悬挂于半空，高楼间吹过的狂风让她的长发舞动仿佛盛放的花，打落下来的暴雨冲刷血污，又让一部分发梢黏在脸侧，高挑的身材在龙形死侍宛如巨人的衬托下显得那般瘦弱而贫瘠，仿佛轻轻用力就会被折断。
　　外面，无数的龙形死侍在尖叫狂欢，仿佛在庆贺着这场血肉的盛宴。
　　而底下，则是距离足有百米多高的大地。
　　矢吹樱明明知道，但她的眼睛却没有看向大地亦或者死侍，黄金瞳已经枯竭，赤红着的双眼死死得看向王将身后倒在地上的橘发少女。
　　真遗憾啊，王将心想。
　　无论是这个龙形死侍不能够说话这件事情也好，又或者藤丸立香已经无法从噩梦中苏醒这件事情也好……
　　我本来想让你死在她的面前的。
　　王将的视野仿佛先一步看见了未来，女孩的身体在失去支撑的瞬间开始下落，死侍王将俯瞰着那残破的少女如同一块破布，又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向下摔落，心里毫无波澜。
　　他心想，或许这就是兔死狐悲的感觉。
　　数十年了，能够威胁到王将的人从未出现。
　　所有人都是那么蠢货，那么愚笨，那么执着，那么零顽不灵，那么不知变通，那么騃童钝夫……
　　他在享受着优越感的同时，也被无法想象到的血之哀吞噬。
　　他忽然想到，自己或许真的如藤丸立香所说的那般，搞错了结果和过程。
　　他想要成为王，又真的能够在龙王的位置上获得永恒的欢愉吗？
　　只是为了那瞬间的快乐，自己到底放弃了多少？
　　他愣神的同时又忍不住得掀起了一股羞耻和恼怒。
　　因为自己似乎是真的被那个女孩骂倒了，竟然会开始思考这种东西。
　　但无所谓……
　　赢了，已经赢了。
　　我，才是最后的胜者！！！
　　王将遗憾得叹息，又狂喜般尖叫形同疯子，旋即，放开手……
　　放开……
　　放开……
　　……
　　为什么……无法松开？
　　那是毫无征兆的惊恐，王将突然被这种情绪笼罩，因为他发现这具死侍的控制权离开了自己！
　　不对，意识还在链接，不是死侍离开了自己，而是控制了却无法动弹。
　　王将依靠傀儡的视角看着面前模糊的风景，已经那眼前那锋利金属刃，削铁如泥的外肢，此刻正在以那以遏制的频率颤抖。
　　颤抖，那是生物最根本，最直接的反应。
　　害怕，当生物为了活下去的本能狂呼的瞬间，交感神经作为与副交感神经共同调控的自主神经，会自然地引起肌肉的颤动，瞳孔放大，心肌收缩力增强，骨骼肌血管舒张，从而提高身体的反应能力。
　　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死侍的肉体也不例外，除了几乎等于幻想种的龙以外，所有凡间的生物都有着名为恐惧的本能。
　　他在恐惧什么？
　　……那根本就不需要疑惑。
　　喀喀喀喀……——
　　王将的思维停滞在这一瞬间，因为其大脑随后就被一阵模糊和空白笼罩。
　　空白是刹那间的停顿，就像是电脑被强行关机后闪过瞬间的虚无，旋即低帧率的画面开始播放，那是模糊的色彩，黑色，红色，白色拖曳出长长的尾巴，简单而凄冷的色调开始在面前旋转宛若漩涡，而自己则是在漩涡中被蹂躏的海鱼。
　　……漩涡？
　　死侍王将突然恍然大悟，自己真的在旋转。
　　但不是身体，而是脑袋。
　　喀。
　　死侍王将脑袋因为失去支撑而向下“滑去”垂倒，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它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脖子，那里本该坚硬的肌肉组织此刻松软如橡皮泥的触感，而且还有着深陷进入的纹路。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脑子连着脊椎，顺时针转了大概几十圈。
　　是……谁？
　　那简直是不需要思考的愚问。
　　破碎的镜子中，王将死侍顺着自己的脖子向旁边看去，那里有一个站立着的少女。
　　女孩身上的赤红色的外套破破烂烂，就像是在纽约街头的垃圾桶中翻出来的陈旧款式，本就宽松的衣服在高楼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曳，而少女则是低垂着头。
　　一只手前伸抓住樱小姐的衣领将其撑住，另一只手则是按在自己的脖子一侧，本来富有光泽的橘红色头发则向下批盖，遮住了少女的双眼。
　　但那没有意义。
　　在这被黑夜充斥的死寂空间中，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无视那几乎遮蔽万物的颜色。
　　……
　　在梦貘中，仿佛被废弃的孔洞还在向外宣泄污泥，但整片大海却仿佛被漆黑的烈焰灼烧而沸腾起来，明明是无声的空间与无生命的绝望，却仿佛反过来被恐惧吞噬。
　　他们在害怕……

第73节
　　黑泥颤抖得想要从少女的身旁离开，仿佛惊弓之鸟般向四周逃窜而去，却仿佛被透明的手拉住般在半空挣扎。黑泥重新将被包裹的少女吐出，藤丸立香站起身来，本来流体般的海洋却对她来说如履平地。
　　无故的，当初少女和源稚生的对话在脑中回响……
　　——【黄金瞳的觉醒因人而异，大概有几种方式，自然觉醒，有人咏唱龙文引起共鸣，或者是……】
　　【强烈的精神刺激。】
　　她睁开了眼睛的瞬间，这个世界有了色彩。
　　仿佛熔岩在里面流淌，炽热的高温要将整个天地融化升华，摄人心魄的赤金，里面藏着天崩地裂般的威压，以及皇帝似的威严。
　　那是纯粹的金色。
　　她再一次轻轻弹动嘴唇，那是早已失传的古老语言，完全无法辨识的语法结构，却有着异乎寻常的音韵之美。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的空间中却被如狂风暴雨般的震动席卷！
　　重压将周围的一切席卷，黑泥开始溃烂崩毁，甚至从流体化作飞灰，时间开始放慢，从天空滴落的黑色雨水被停滞在半空，仿佛一切静止。
　　纯粹的金色笼罩梦貘世界，没有人知道少女此刻的嘴型到底诉说了什么言语。
　　但身处现实之中的死侍王将，他却能够清晰的理解那言灵的正体。
　　并不是因为王将的学识渊博，而是那纯粹的龙文，以毫不留情的方式肆虐着所有目视少女的人。
　　那是王的震怒，王的权能。
　　绝对的概念在吟唱的瞬间便化作任何人都理解，也必须理解的言语，甚至让人幻视出一幅铺满了赭红和靛青色的古画卷，刻印在古朽的石灰质墙壁上。
　　狰狞绚烂的壁面被照亮了，仿佛一部历史长卷在王将面前展开。人身蛇尾的古代生物组成一眼看不到头的祭祀队伍，有的高举火把，有的手持长杖，还有些驾驭着背生双翼的龙，祭祀队伍围绕着巨大的地洞舞蹈，地洞中躺着巨大的骨骸。
　　画师用熔化的真金绘画那具枯骨，它的左眼是太阳而右眼是月亮。
　　目视那双眼睛的瞬间，时间仿佛向着反方向流逝。
　　他看见祭祀的人们化作血污，看见燃烧的火被风熄灭，看见千山万水被覆上一层浑浊的冰。
　　纯白的王在冰原之上昂起巨首，苍茫的大海中龙蛇夭矫，大地上矗立着巍峨的城市，纵横的道路跨越大海，白色的龙趴在山头，羽翼撕裂，一直垂到山脚。
　　王的血像岩浆一样流淌下来，染红了整座山，融化了冰雪，带着血色的水汽升上天空，变成暗红色的云，降下鲜红的雨。
　　那倾世的怒火、倾世的暴力、倾世的死亡、倾世的妖艳在画师笔下熔于一炉，最后呈现出的是倾世的悲哀。
　　那是曾手握世界至高权柄的王者。
　　万民臣服，那是王以绝对的威严与权力统治世间，甚至于足以抗衡那世界之终极的权柄。
　　——【言灵·神谕】
　　王将惊骇得几乎想要尖叫，甚至于他的本体已经叫出了声，在蛇岐八家的作战室内，这个素来冷静如同坚钢的男人无视周围人的惊恐，发出了婴儿哭泣般尖锐刺耳的叫喊。
　　没有人知道言灵·神谕真正的效果。
　　即便是白皇直系的血脉，也只知道日本的混血种之所以能够有可能打破血迹界限，也不受到黑王的言灵·皇帝的召唤，是因为白王死之前给自己的血脉下达的御令。
　　但人们依旧无法理解这言灵本身的构成，其具体的作用。
　　王将在闲暇之余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是当世站在了混血种顶峰的男人，以他的见解，白色的王是掌握了精神元素的王，而【言灵·神谕】则几乎可以称之为王的根基。
　　那大概是和【言灵·皇帝】相类似的效果。会对领域内的缔结龙类和混血种造成心灵上的绝对震撼。
　　它可以看作血统的召唤，也可以看作被极度放大的“龙威”，仅凭威严就能彻底地压制对方。
　　传说在太古的时代，尼德霍格的领域大到可以覆盖整个欧洲乃至部分亚洲，他在王座上低吼的声音，言灵的伟力横扫欧洲大陆，越过乌拉尔山，所到之处，龙族的血裔们都遥遥地向着王座的方向跪拜。
　　王将一直认为，【言灵·神谕】也会是类似的效果，是作为双王之一的白王，统治万民所施加的威压。
　　但此刻，他发现自己错了。
　　黄金盛放，言灵如歌般环绕半空，无数赤红色的粒子从藤丸立香的手背涌出，那几乎是以狂乱的姿态在半空中呼啸，眨眼间穿过整个瞭望台，穿过钢铁，透越岩石——赤金色的光柱宛如八岐大蛇般肆虐伸展向天空而去，几乎笼罩整个东京塔！
　　她抬起手，就像是王要求众生亲吻其手背，但那无数宣泄而出的光之洪流却化作滔天的海啸将世界吞没。
　　先是距离最近的源稚生，再是风间琉璃，最后又连接到王将与其手中的矢吹樱，而这并不是结束，那如鎏金般赤色发亮的洪流就像是将空气中的元素具象化了哪般，将视野中所有能见的死侍都一并链接！
　　而同一时间，少女的手臂上终于光芒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赤红色的纹路。
　　三道形状各异的符文仿佛烙印在皮肤表侧，但王将知道，那绝非装饰用的画符，而是少女以王的姿态凌驾世界的证明！
　　在链接的瞬间，王将本能得感受到了，心脏被拳头攥紧般的窒息和恐惧。
　　而那并非错觉……
　　精神元素是第五大元素，也是最为神秘的元素，其概念为——
　　“我以令咒之名命令你——”
　　少女金色的眼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后闪过一瞬的惊讶，又看回王将，旋即嘴角带笑，一字一句道。
　　“自裁吧，王将。”
　　第77章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这么一句谚语
　　“wryyyyyy！！！！——”
　　怪物发出恐惧的尖叫，但它眼中的黄金在触碰到少女双眸的瞬间就已经溃散，王将对这个死侍在大脑中所进行的改造，完全无法和【言灵·神谕】分庭抗礼！
　　超越身体百分之九十的龙血在瞬间发出哀求般的悲鸣，死侍傀儡脱离王将的控制，手上的矢吹樱被藤丸立香夺走，而它将自己的金属刃高高举起，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着胸口刺去。
　　心脏被贯穿，金属刃带着猩红的血肉拔出，又不停留片刻得向脖子割去，刀从脖子插入又送入脑中，搅动着里面混白杂着猩红的器官。
　　然后，周围的死侍也开始动作了，但那副光景，却是无比得令人胆寒和奇特。
　　——他们突然开始袭击起周围的死侍，成双成对，扎堆在一起，如果落单的死侍，则会在犹豫后突然殴打起自己。
　　那是毫无征兆的行为，就好像中了幻术一样，发了疯对着自己的脸打去。
　　那是无比荒谬的场景，如果要取一个不恰当的例子，那就像是犯了错误的臣子在奢求王的谅解，为了互相推卸责任给对方般，不断的殴打。
　　它们似乎要敢在王的惩罚到来之前，自己先惩罚自己一遍那样。
　　血液在空间飞溅，停滞，少女则燃烧着黄金瞳站立在血海中央，而王将的内心被也随之被绝望填满。
　　死侍也是生物，和混血种一样，对于“生”的渴望是存在的。
　　但神谕却让他这般轻松地放弃了生命，几乎是狂热而渴求得完成了王的命令。
　　那就是【言灵·神谕】的能力。
　　——对精神元素的绝对支配。
　　那是白王对这个世界毫不留情的统治，是权与力中掌管前者的概念武装。
　　影响其效果的因素有二——
　　1.血统等级。
　　2.精神元素的强弱。
　　而藤丸立香，恰好是双方齐占的怪物。她的血统则被宫本家主誉为当今世界混血种中最为奇特的怪物，死侍的血统比例再怎么高出人类的范畴，在血统等级上也完全无法企及藤丸立香。
　　而精神元素，这无法测定的数值，少女也被誉为破格。
　　当少女苏醒了这个属于自己的龙王级言灵之时……
　　——目所能及的所有生命，皆当臣服。
　　然而，真正让橘政宗害怕的，不仅仅是因为那破格的作用效果，而是……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曾经在世界的各个地方旅游。”少女将矢吹樱缓缓放下，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此时的她是那般气定神闲，胜利者却不骄不躁，自若的姿态仿佛在嘲讽着数十秒前王将的狂喜和吼叫。
　　“中国，伦敦，罗马，法国，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啊，说起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这么一句谚语——”
　　女孩凑近死侍王将，两人却无法对视，因为那黄金瞳如同悬挂于天穹之上的烈阳般耀眼，甚至不需要王权那样的言灵作用，也不需要吟唱神谕，所有死侍便低下头颅，颤抖得聆听着她的声音。
　　藤丸立香缓缓抬高一只手，中指轻轻捻住拇指，猛然错开，清脆的响声便在大瞭望台内响起。
　　啪——
　　“——酷暑难耐当寻荫。”
　　“学会变通，知错就改是人类最基础的智慧，但就像是本该正收益的赌徒在输过一场后就沉沦其中一般。你本该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及时止损的话，作为黑道界的帝王，混血种界响当当的大人物离场，不是更加安稳吗？”
　　“而现在……”
　　“精神元素独立于四大元素之外，是纯粹的精神攻击，我不需要和你面对面交谈，只需要你能够看见我，听见言灵的韵律就足够。”
　　藤丸立香此刻已经完全从梦貘中苏醒，她目光灼灼，仿佛将所有的不安洗净，露出的是少女一如往常般阳角的侃笑。
　　“无论你本体身在何处——我抓到你了哦～”
　　此时，在距离东京塔相当距离外的源氏重工，橘政宗在其他几位执行局要员惊愕的注视下，先是发出了一声凄惨的怪叫，旋即竟然是颤抖着，将自己腰间的佩刀拔出。
　　那是把暗红色的短刀，名为“雷切”，是史上名将立花道雪的佩刀。
　　但此刻，他却颤抖着将刀从鞘中拔出，然后目眦欲裂地将其横向自己的腹部！
　　切腹自尽！？！
　　大家主为何突然要切腹自尽！？
　　所有人的脑子中闪过这样的疑惑，就算再怎么热爱日本文化，这种时候的突然行事未免也过于突兀了些许，难道是大家主觉得任务失败是自己的职责，想要以此谢罪？
　　这并不少见，在日本黑道中因为失责而自断小指都是家常便饭，他们对外苛刻的同时对内也森严无比，即便是最上位的家主，如果没能够做到尽自己的本分，引咎辞职已经是最轻微的惩罚。
　　而此时，莫不是大家主着了魔？
　　风魔家主等人不解的同时连忙上前，他们不能让家主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而执行局的要员也有相当部分是血统等级极高的混血种，但包括风魔家主在内，在作战室内呆着的都是给蛇岐八家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人，自然都是老头了。
　　唯一的年轻人源稚生跑路之后，这个地方的老头们反应慢上半拍，竟然是无人能够阻止大家主的发癫行为！
　　就在此时，寒光乍现，眉头一皱恰好在此处的犬山贺突然出手，他的言灵是刹那，那是能够成倍地提升自身速度的言灵，分一阶至九阶一共九个层次。
　　N阶刹那的速度是正常速度的2的N次方倍！
　　而犬山贺，这个看似已经枯朽的老人则是这世间最强的刹那言灵持有者，只要他想的话，甚至能将刹那推进到七阶！
　　128倍神速，即便是以随手的动作作为初速来使用，那都是快若疾风的模糊残影。

第74节
　　犬山贺按住了橘政宗的手腕，他的力气远远大于橘政宗，两者角力之下，橘政宗竟然没能够第一时间完成自杀，他双眼不断闪烁，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其中厮杀。
　　而不断颤抖的家主勉强自己从那绝对的御令其余波中完全逃脱，他的血统完全不能够和立香媲美，但橘政宗那疯狂的执念和恨意却依然超越了世间任何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橘政宗在瞬间断绝了自己和傀儡王将的精神链接，并且两人相隔相当距离，而橘政宗自己也有着超越常人的精神元素水平……
　　但凡少了一个因素，他都会因为一句话而迅速惨死。
　　橘政宗又惊又怒，恐惧的成分终于还是将这个冷静无比的男人吞噬。
　　他那当世混血种顶尖的头脑开始以飞速转动，企图找到唯一一条生路。
　　但……
　　“到底要怎么做……”
　　橘政宗被犬山贺按在桌子上，脸已经因为挤压而变形，但双眼却枯竭如空洞，他喃喃自语着，那副绝望的姿态让犬山贺疑惑，不断地询问着大家主的意思和现在的状况，却橘政宗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
　　梆子声……源氏兄弟……死侍群……还有……
　　无数信息交杂，橘政宗却已经看不到翻盘的希望。
　　只有唯一一种可能性……
　　但那并非胜利的可能，而是——
　　鱼死网破。
　　第78章 东京塔事件怎么能不爆破东京塔！
　　他已经不再奢求杀完全胜利，那已经做不到了。
　　那个少女俨然成为了新生的皇帝，觉醒黄金瞳后的她将远远超出自己的所有预想，那才是真正的“皇”，碾压一切，蹂躏万物，抬手间湮灭所有人智与暴力。
　　曾经蛇岐八家的皇们都是如此，在只有大家主才能触碰到的历史中，历史的皇不乏能够以人之躯匹敌龙王的怪物。
　　源氏兄弟不过是劣等品，半成品罢了。
　　而现在，货真价实的皇苏醒了。
　　橘政宗颤抖得张开嘴巴，精神沟通远处自己的傀儡，而橘政宗靠着被犬山贺阻止的这短暂瞬间发出了下一条指令。
　　那并非是针对被【言灵·神谕】所针对的王将傀儡，而是更在那之下成群的死侍！
　　那是它最后的手牌。
　　既然死侍具备理智的情况下会臣服于白王的言灵，那就让他们彻底疯狂！
　　而没有被控制的死侍，则全部用于破坏东京塔！
　　他疯狂得控制自己其他的傀儡，敲击着梆子声。
　　这次的梆子声并不仅仅是依靠脑科手术进行的控制催眠，而是更深一层的，解开了橘政宗本就设置好的血统限制。
　　死侍生物是一种特殊的物种，肆虐的龙血和杂质的dna，两者矛盾，后者会阻碍其成为高贵的纯血龙族，但这么多年里，却没有任何一个科学家尝试过慢慢将人血完全替换为龙血的实验。
　　或者说有过，单都被认定为不切实际而被否定放弃。
　　橘政宗是个例外。
　　他的真实身份不知道究竟为何，却掌握了仿佛领先世界五十年的基因技术。
　　他的话，虽然无法做到100％的替换，却可以将生物的上限破除，龙形死侍，蛇形死侍，在那个东京塔内藏有着成百上千的数量。
　　那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更准确点来说，那是甚至足以颠覆一个国家的力量。
　　因为那就是当今世界上最强的军队。
　　当今人类所掌握针对龙族的科技，其配套的军武改造，根本无法跟上橘政宗所掌握的基因技术，这成千上万的死侍若是飞入市区，那么无论是大洋彼岸的那位世界最强屠龙者，又或者东京塔上那新生的皇帝，都无法阻止了。
　　王将曾以向市区投放死侍作为诱饵逼迫藤丸立香来到东京塔内，但他从未想过要将这句话变为现实。
　　因为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太过于丑陋，太过于不堪了。
　　用这样的方式得来的胜利也未尝不可，但他本以为自己会以高雅的，胜券在握的方式夺得胜利。
　　但事到临头，他已经没有退路。
　　这是必要的牺牲！
　　死侍在梆子声的控制下又一次突破了生理极限，龙血比例上升的同时，这些肉体很快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剧毒而崩溃，但又在短暂的时间里获得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并丧失理智摆脱了【言灵·神谕】的控制。
　　死侍群开始飞升，作弊般的梆子声又开始作响，天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给多少龙形死侍做了异化改造，又准备了多少个傀儡，多少个梆子。
　　那是无比烂俗，恶俗的作战方式，思考方式，但的确有效。
　　他就像是打不死的恶鬼，会一次次卷土重来，但唯独这次，他似乎要结束自己的旅途了。
　　橘政宗咳血般怒吼，嘴里努力的发出“咯咯”的声响，四肢也随之弹动，双手颤抖着，抓挠着，干瘪无力却如火山般炙热而盛大的愤怒爆发出惨叫，那是名为橘政宗的男人，【存在X】最后的绝唱。
　　在执行室内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形同恶鬼的嘶吼，却只能发出残碎如同泡泡破裂声音。
　　既然得不到，那就要将你的所有尽数摧毁！
　　但此刻，滔天的怒火，连携着王将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恐惧，从胸口烧尽五脏六腑，又宛如富士山喷发般涌向天空，化作猩红的雨。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藤丸↑立香！！！！！！——
　　……
　　那是遮天蔽日的瞬间，无数龙形死侍向上飞升如同蝗虫，他们煽动着扭曲而丑陋的膜翼，异形般的身体遮蔽了黑夜中月亮最后的一丝皎白。
　　那是死侍军队冲锋的号角，在神话中被人传唱的不死军团在现代再现。
　　雷声如同灭失的序曲，凌乱的轰鸣拍打在大地上，雨点混杂在其中将黑夜笼罩在细密的嘈杂中。无数东京居民从睡梦中苏醒，他们也不知道为何。
　　那是一种心灵和肉体上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不得不臣服的事物在他们身旁苏醒，有什么不得不恐惧的灾厄即将席卷这个城市。
　　但他们看向窗外，高饱和度的霓虹灯牌时不时闪烁，雨点在人造光源的照射下显得冷而无机质，森然得宛若一座失去生命的堡垒。
　　但那副堡垒外，却有着想象不到的劫难正在汇聚。
　　东京塔的周围是增上寺还有大片平地，即便是最近的办公楼此刻也已经全部熄灯，没有加班的人群，蛇岐八家创造出的空间是这个城市最后的屏障。
　　人们在茫然中恐惧，本能地害怕着那已然疯狂的怪物浪潮，而掀起灾厄的人则在疯狂中享受着狂喜。橘政宗忍耐着在其他家主面前笑出声的冲动。
　　他已经彻底疯了。
　　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毁了他的一切！
　　邦达列夫的走狗，毁了他的帝国，毁了他的死侍傀儡，毁了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计划！！！
　　他丝毫不顾及其他的了，胜利，矜持，仪式感，尊严……
　　他只想要看到女孩的痛苦！
　　所以，在念头及此的瞬间，他便操控着自己敲响梆子声的死侍傀儡，向着大瞭望台冲去。
　　那并非是为了袭击少女，那太过于无谋。
　　他们袭击的，是这个东京塔本身！
　　蛇形死侍和龙形死侍此刻在龙血的感染下彻底忘却了死亡的恐惧，他们张开嘴巴，露出里面森白的利齿，向着那巨人的残骸撕咬而去！又或者将自己胜于钢铁的前肢，发了疯得劈砍着。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那东京的象征便开始倾斜。
　　藤丸立香看着外面那副群魔乱舞的样子，脸上则是看不出表情。
　　不过从她没有动手将所有死侍控制就可以看出，即便是觉醒了【言灵·神谕】，也不能够做到一口气控制成百上千的死侍，更何况还有大量死侍藏在少女视野死角。
　　王将，或者说橘政宗的想法异常巧妙，杀不死的敌人对其所在的环境进行破坏是战术的基础，古代战法中常有。
　　东京塔愈加倾斜，钢铁发出牙酸扭曲的声音，绵长就久远，仿佛是巨人死前的哀歌。
　　在外界看来倾斜程度已经超过了可承受范围，不可能再进行救助工作，在最下层的蛇岐八家执行局成员几乎是两眼瞪直了的看着那高塔向下倒去，心生绝望。
　　即便是藤丸桑，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东京塔的毁灭已经是板上钉钉，她能做到的也就是极短时间内将源稚生几人转移出去。
　　说干就干，黄金瞳的觉醒为少女带来的精神上的亢奋与肉体上再一步的进化，先前的伤势在两者的帮助下被暂时掠过。
　　但就在她做出动作的瞬间——
　　砰隆隆隆……
　　碎石乍起，和藤丸立香等人打架时天崩地裂般的爆响不同，是悄无声息突如其来的破碎，几个龙形死侍从大瞭望台正下方的镂空处开始进发，此刻已经将整个瞭望台的地面都粉碎殆尽。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无所谓，但他们撕裂的地面旁刚好矢吹樱正躺在那，身下立足点的消失让她顺着东京塔倾斜的方向滑去。
　　矢吹樱的身侧因为细碎的石头摩挲而传来轻微的疼痛，地面突起的力道又将其震飞到半空。矢吹樱在半空中向窗外飞去。
　　但她别说挣扎，已经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说到底，刚才能够砍王将一刀就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那几乎静止的刹那，女孩模糊的视线中只有那个橘发少女向自己跑来的画面，也不知道是走马灯还是现实。
　　最好不要是现实啊……
　　从东京塔摔下去，这又不是英雄故事，即便是藤丸立香也要被摔坏掉吧。
　　那么漂亮的人……
　　多可惜啊……
　　第79章 看我把它推回去！！！
　　狂风袭面的同时将头发向后吹拂，漆黑的紧身服包裹住矢吹樱姣好的身材，配合那舞动的头发仿佛是断了翅的黑蝴蝶。
　　干涸的血液凝固在脸上仿佛异色的纹路，而尚未发干的血则因为狂风而向着一边掠去，让少女落下的身影仿佛一道模糊的嫣红。
　　她的身上染上了藤丸立香身上的血，那气味早已刺激得死侍们要发疯，此刻看着这个活生生的血食从面前坠落，死侍竟然离开了大瞭望台不由自主地向那边飞去，在空中张大了嘴要去咬她。
　　一条条黑色的蛇影追逐着长发飞舞的女孩，像是群蛇被花的美丽吸引了，不惜追着她去地狱。
　　那是多么扭曲的光景啊，而矢吹樱自己却浑然未觉，她面朝着大瞭望台的方向，空洞的眼睛还呆呆地看着那边，而手也颤抖着想要举起。
　　她模糊的脑子里遵循着人类的生理本能，回忆着自己短暂而算不上波澜壮阔的一生。
　　好多好多事情，但好像都不怎么重要。
　　重要的人都留在了那个大瞭望台上，本来应该由她去守护的人。

第75节
　　她想象过自己的死，那会是在某次任务中淡然的死去，和现在一样。
　　她不是耀眼的天照命，而是在太阳的光辉下执行命令的杀手，她会死得悄无声息，只有为数不多她亲近的人能够记住自己。
　　像现在一样。
　　她已经……做得够好了吧……已经够努力了吧……
　　剩下的，立香一定会……
　　她心想着这些，死亡的迫近让她缓缓地合上双眼，光亮褪去，视野逐渐被深黑吞噬……
　　“樱小姐！——”
　　心脏好像漏了一拍，矢吹樱兀然瞪大了眼睛。
　　她呆呆地看着那皎白的月下，深红色的影子向自己靠近。
　　风将少女的头发向后吹拂而去舞动，她的脸漂亮得让人确信造世主一定为她掉了不少头发，和面向瞭望台的自己不同，少女脸朝地面的方向，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个世界，但又更像是要拥抱自己。
　　“刚才忘记说了——”少女似乎以大瞭望台的边缘为踏板加速，以比自己更快的速度坠落，却在这种情况下向自己喊话，声音拖得很长很长。
　　“我～回～来～了～～～～”
　　深红色的发丝如初春的柳枝舞动，她的脸上带着一如往常般没脸没皮的笑容，像那种随时都能够在大礼堂上激情演讲的阳角现充。
　　但她在向自己伸手，向着一只往地狱坠落而去的人伸手。
　　矢吹樱愣愣得也向她伸手，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她。
　　源稚生有和藤丸里立香聊过矢吹樱的故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是流落在阿富汗的日本人，九岁开始杀人，无师自通的言灵让她在这个工作中无往不利，仿佛天生就为了这个职业而活。
　　但为了杀人而活下去的人与其说是扭曲，不如说是空洞。矢吹樱的人生是那般的纯白，她几十米开外杀人于无形，死人的血染不到她的身上，就像是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一样简单。
　　来到日本后，她被分配了一份工作，在神社里充当武器保管员。她每天给刀上油保养，把自己搞得浑身都是煤油味，不像个女孩，也不像个杀手。
　　遇到源稚生是之后的事情，源稚生17岁的时候女孩16岁，他把矢吹樱带出神社，说要给她一口饭吃。
　　之后男人就着手去了卡塞尔大学，矢吹樱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真的把源稚生当成了要效忠的下一届家主，在他不在的时候就仗着其名头完成一个又一个的暗杀任务，并学习如何当一个优秀的助理。
　　再然后，在卡塞尔大学进修完毕的源稚生回来，他把执行局打造成蛇岐八家最强大的独立机构，一切都那么蒸蒸日上。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孩闯入了她的世界。
　　那是一个在几乎决死的任务中，连逃跑都不会的笨孩子。
　　总是笑嘻嘻的乐天派，长得好看的同时力气又大，说话不着边际的样子有点像乌鸦和夜叉，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在搞漫才表演。
　　但就是那样嘻嘻笑笑的女孩，会毫不犹豫地在崩塌的大楼中奔跑，向自己伸出手来。她明明知道自己的世界很小，却硬是要往里面挤，甚至把自己要效忠的君主都挤了出去，强取豪夺得要和自己一起执行任务，甚至同居在一起。
　　她像是太阳，毫不犹豫地向着任何需要的人燃烧光亮。
　　不对，比起太阳更像是智能台灯，因为有些人总喜欢将自己比作黑暗中的蛾子，太阳过热了他们就得烧起来了，所以藤丸立香不是太阳，她很智能，对不同的人就施以不同程度的温暖，像是要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以后无法自理，离了她就像鱼离开了水。
　　啊啊……
　　真是个狡猾的孩子。
　　放任自己的手被拉拽过去，在半空与狂风呼啸之中，两个女孩抱在了一起。藤丸立香揽住矢吹樱的腰将其向自己身侧扯来，把樱小姐的脑袋都埋在了自己的胸口中。
　　“这是福利哦——虽然我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可惜的是距离下落只剩下几秒，矢吹樱队员！做好第二次冲击的准备！抱紧我！”
　　少女笑着，仿佛他们所处的不是百米的高空，而是欢乐谷的云霄飞车。
　　这个时候，矢吹樱才注意到，少女一只手揽过自己的腰，而另一只手上则是自己方才用来暗杀王将的名刀——那斩杀了大江山恶鬼的锋刃·童子切安纲。
　　传世的名刀被少女高举，却并非划出优美的刀光，而是仿佛当作攻城锤般，刀锋向侧直直得插入东京塔的外沿！
　　向下如滑梯般的东京塔外框本来用于固定整个建筑，维持平衡与稳定，死侍破坏了中层的结构却不可能将这个建筑本身拔地而起，所以依旧稳定的外框就是藤丸立香和矢吹樱在半空中唯一的着力点。
　　刀刺入钢铁中，瞬间爆发出频繁的星火与断裂声！
　　撕啦咯咯喀咔！！！——
　　少女一只手抱住重要之人，另一只手死死握住刀柄，剧烈的颤抖不可避免地袭击而来，正常人在瞬间就会被这股矛盾的力道撕碎，但藤丸立香却恍若无事。
　　黄金瞳开启的瞬间，龙血让她的肉体再度迎来进化。
　　刀子将闪烁着亮光的led灯一并粉碎，光亮一点点消失，闪烁光芒的道路逐渐熄灭，就像是弑神者在完成了伟业后又大手一挥，将那登神的长阶也一并彻底毁灭！
　　暴风呼啸而来，雨点在这样的速度下都仿佛针扎般在皮肤上打得生疼，面前是刀刃与钢铁无休止得碰撞而爆发出的火花烈焰。
　　那仿佛是盛大而狂放的演出，悲怆交响曲中最后的乐章，它疯狂，癫狂，痴狂，韵调便开始无止尽得向着顶峰冲刺。
　　在这样的环境下，矢吹樱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想要睡下去，只是单纯连抬起眼皮的力量都找不到了。她好累好累，今晚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做得比谁都好，比谁都要拼命，此刻也该休息了。
　　明明身处于失事了的飞机中一般眩晕和狂风当中，但矢吹樱却觉得外界的嘈杂和恐怖都仿佛和她没有关系，在那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女的怀抱中，她却感受到了仿佛母亲怀抱般的温暖与安全感。
　　虽然……矢吹樱从来没感受过所谓母亲的怀抱就是了。
　　说起来，源稚生没有母亲，好像夜叉老妈也在他五岁的时候为了炸死他老爸而被判了死刑，而乌鸦好像也没说过自己母亲，只有个会提醒他打架要穿防弹衣的老爹……
　　矢吹樱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脑袋无意识地埋得更深，直到那声战略导弹落地般的轰鸣乍响！
　　轰！！！
　　童子切以完好无损的姿态从钢铁中拔出，少女在减速后猛然一蹬，以几乎和美漫英雄般夸张的高度起跳改变落地地点。
　　大地被藤丸立香砸出深坑，然后又凭着惯性在地上犁出两道深长的伤痕，无数碎石飞溅，巨大的碰撞和破碎声几乎震耳欲聋。
　　不过这个程度的冲击力已经在混血种的承受范围内了，而且以藤丸立香对身体的控制力也不会伤到矢吹樱。
　　等烟雾散去，执行局的队员们将手从耳边放下，愣愣得看着少女把腿从地面拔了出来，以公主抱的姿势将矢吹樱托住。
　　而同一时间，烟雾的上方出现螺旋的扭曲，是追逐着矢吹樱而下落的龙形死侍。
　　执行局的队员们急忙拿出炼金装备，打算开枪，但又被藤丸立香阻止。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龙形死侍身上还有着别的什么。
　　那是两个男人，分别有着冷峻和艳丽的面容。
　　源稚生和源稚女，龙形死侍竟然主动托运着两人送离了即将倒下的东京塔。
　　这只龙形死侍从一开始就不是去追逐矢吹樱的嗜血龙类，而是被藤丸立香用神谕控制的奴仆。
　　“有这种方法，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啊……”樱小姐在藤丸立香怀中，声音虚弱到只有两人能够听见，无力得问。“一开始就让龙形死侍载我们下来不就好了吗。”
　　“欸～～～”女孩拖长声音。“但是我看到樱小姐掉下去，没忍住就跟着跳下去了。而且——”
　　藤丸立香低头对着怀中的樱小姐咧嘴一笑。
　　“不觉得很酷吗？很符合我对高空降落的想象～”
　　“……笨蛋。”
　　“攻击性好强！？！”
　　藤丸立香大惊失色，没想到疲惫中放下了条条框框的樱小姐竟然是恢复了一点伊拉克风范，张嘴闭嘴都是民风彪悍。
　　她想着这些，又将樱小姐和源氏兄弟转交给驻扎于一层的执行局部队中。
　　她不怕这里面有王将的内鬼，因为……
　　“我超，樱小姐你也进来躺着休息啊，巧了……”
　　“我超，少主也倒了，那这把我们就遇到高手了……”
　　翻开移动临时救护站的门帘，巨大的空间内排列着数个供给给伤员用的床垫，输血瓶挂在旁边，还有科研所准备好的急救医疗用具。
　　戴着眼镜的斯文败类和莽夫糙汉躺在最边缘，他们面上毫无血色，手打上石膏，身上的绷带缠得像是古埃及的法老。
　　“哇哦～夜叉和乌鸦前辈也来啦，看这个样子又是留下了不少战士的勋章吧，很man哦！”藤丸立香笑笑，将矢吹樱放在两人旁边的位置。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
　　“但也可以多说点。”
　　两人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因为血统不高，拿着针对龙类的武器奋战这么久，他们手开枪都开到要骨裂了，更何况还要从蛇形死侍的潮水里死里逃生。
　　如果不是为了在后辈面前逞强，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在哭天撼地求着美女护士来帮忙打针。
　　“嘻嘻～”
　　无论如何，藤丸立香哈哈傻乐着，那是毫无阴霾的笑容。
　　大家都活下来了……
　　真好啊。
　　仿佛一切的努力，算计，拼命，都有了意义。
　　不过……
　　“我很想用一篇雅思作文的时间来夸赞前辈们，但遗憾的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藤丸立香敬了个礼，又指了指外面的高塔，那东京都的象征此刻正在倒塌。
　　虽然计算过后确定砸不到这个救助站，而东京塔特别近的周遭也没有太多高层建筑，但依旧会造成相当程度的灾害吧。
　　而且那些死侍将东京塔毁灭后，下一刻就会冲向市区，到时候日本，乃至世界的灾难就要来额。
　　不过好在——
　　“无所谓，我会出手！”
　　少女豪迈得大吼一声，吓得众人一愣，看着她颇为做作的做了个西式退场礼。
　　“所以抱歉了各位大哥，妹妹我要去拯救世界了，你们的英雄事迹等我回来再听！～”
　　“许了～”＊2
　　少女挥手道别，乌鸦和夜叉便也无力得点头。
　　他们甚至没有问一嘴。
　　明明少女嘴上说着的是天方夜谭的话语，要解决的可能是竭尽整个蛇岐八家的势力，乃至世界上任何一个混血种组织都无法阻止的灾厄。
　　但他们却没有怀疑那个少女。
　　矢吹樱则是微启樱唇，低声道。
　　“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少女愣住了一瞬，她又想起来那个软弱男人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所以有些晃神。

第76节
　　但旋即，她笑了出来。
　　“嗯。”
　　少女走出帷帐，周围的执行局队员们便全部不由自主地退开。那是不自主的行为，即便执行局绝大多数的人都认识藤丸立香，对少女抱有好感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但他们的肉体此刻却不听从感性。
　　宽松的外套被狂风胡乱拉扯，黄金瞳在疾风骤雨中肆意地燃烧，耳边是呼啸的风与钢铁扭曲的绵长惊鸣。
　　藤丸立香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将手中的刀举起来，那是源稚生带来，又被矢吹樱所使用过的两把神兵。
　　童子切，蜘蛛切。
　　不对，想要实现少女的目的，或许只需要一把就够了。
　　少女将蜘蛛切刺入地面，而横放童子切安纲于手中。
　　那是以斩杀酒吞童子而出名的传世宝刀。
　　她细细得摩挲着那刀柄的纹路，自己则是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倒塌的东京塔，无数死侍形成的军团，他们是所有生存在东京都内市民们生命的威胁。
　　——也是藤丸立香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那本该是天方夜谭，但不知为何，少女此刻却充满着信心。
　　她深呼吸一口气，旋即放肆地在暴雨中张开双臂，手以不知所谓的架势高举刀刃，眼睛里燃烧的黄金瞳仿佛金刚之狮，要吞下这暗潮翻涌的世界。
　　【前辈，如果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话，就相信我们。】
　　【我们会抵达您的身边的。】
　　【无论是那终末的神殿。】
　　【亦或者您此刻所在的远方。】
　　少女闭着眼长哼道。
　　“啊啊～～可不能让帅气的话都给玛修抢走了啊——”
　　她，藤丸立香，十五岁，是救世主，是master！
　　就让一切在这里终结吧，区区东京塔……
　　“不就是座塔吗——”
　　雨点从少女洁白的脸侧滑下，她高声狂笑，却不显狰狞，反而有着王者在大获全胜后站在敌军的城墙之上俯瞰世界般的豪迈与爽朗。
　　“看我把它推回去！！！”
　　第80章 伪·英灵召唤！
　　想要一口气解决死侍军团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即便【言灵·神谕】也无法一口气作用于那么多对象。
　　大型军火？
　　能够一口气消灭成百上千个死侍的军火，先不说能不能够及时准备，人类武装如果没有针对龙类的炼金矩阵，效果会大打折扣，如果要靠火力压制，那几乎只能够想象到某个将东京都一起夷为平地的终极武器。
　　而排除了一切少女所知晓的可能性后，她竟然破天荒的产生了一个想法。
　　——能解决掉这种灾难的，果然只有宝具了吧？
　　那是看似荒谬的思考，但少女却愣住了刹那，旋即开始转动自己那颗过分发达的脑子。
　　老实说，英灵召唤是绝无可能实现的。
　　其所需要的知识过于庞大，对于魔术的理解，构建，都不是自己这样半吊子的魔术师可以创造出来的仪式。而就算要借用这个世界的神秘侧知识，藤丸立香对于炼金术的理解也不够深刻。
　　英灵召唤最初所需要的条件——让现世和英灵座建立联系这个前提，少女都无法做到。
　　结论——
　　连起始点都站不上去。
　　但是，现在似乎有所不同了。
　　【言灵·神谕】
　　这个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类获得过的言灵，其本身的作用趋近于未知。
　　少女也未见过白王使用这个言灵的模样，但这个言灵本身也在少女那过于强盛的精神属性的扭曲下变化为她熟悉的姿态——令咒。
　　当然，也仅仅是外形。
　　内部的结构与自己熟知的令咒估计有所不同，但这依旧引起了少女的思考。
　　如果说【言灵·刹那】是沟通了天空与风之王所掌握的风元素，改变使用者本身的肉体结构亦或者周围环境而造成的加速现象。
　　那【言灵·神谕】呢？
　　白王掌握的是独立于四大元素之外的精神元素，那是无法观测无法具化的物质，但切实存在。当少女精神亢奋并权力运作时，那精神元素化作实质从少女的手背中涌出，又连接了自己目所能记的对象，其作用范围，甚至远到可以将源氏重工内的橘政宗控制。
　　那那么就会产生一个疑惑——
　　精神元素如果存在实体的话，那它到底存在于哪里？
　　大气之中吗？
　　以什么形式，物质粒子吗？不对，应该不是吧。
　　但如果说真的能够存在于大气之中，乃至无处不在的话……
　　那这个【言灵】，到底能够沟通到多么遥远的彼岸？
　　当这个构想出现的瞬间，她本能地将那把名为童子切的刀高高举起。
　　她心中的计划要实现起来需要明白五点要素。
　　第一，伪·平行世界的概念。
　　假设少女生活的世界和此处真的是平行世界的话，那么有一点则不得不考虑——
　　藤丸立香曾经猜测过，这个世界的魔术师对应着混血种，人理烧却对应着幻想种对于人类的报复，言灵对应魔术或者魔法，而炼金术和言灵同根同源！
　　无数对应的上的概念让她思考，在她的世界所探求到的部分概念，在这个世界或许也适用，或者说只是改变了一种存在形式。
　　第二，英灵座的概念。
　　——成为了英灵的存在将从时间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移动到位于世界外侧的英灵之座。
　　名为master的魔术师举行仪式干涉大圣杯，大圣杯从位于英灵之座的英灵本体处借取其情报。将这些情报（英灵最高纯度的灵魂）灌输入“职阶”这个框架里而制作出的英灵分身就是从者。
　　这只是笼统的说法，便是历代的魔术师，也没有人给出英灵座明确的成因和具体构造，概念。
　　根据藤丸立香自己的理解，英灵座是独立于时间轴之外的一处地点，更像是单纯地记录了信息的条带。也就是说记录于其中的英灵应该是类似于源文件的存在。
　　而召唤从者的行为就是从源文件里复制一部分，作为外在程序运行。
　　第三，炼金武器的概念。
　　考虑到平行世界理论，或许炼金武器本身对应着英灵的“宝具”。
　　按照炼金术的说法，用火焰杀死了金属，又使之复活，灌注进精神元素，重组，从而铸造出足以杀死龙族的武器——那就是炼金武器。
　　能杀死幻想种的缘由是炼金武器极高的神秘度，但此处的重点在于精神元素与炼金术。
　　杀死金属的制造方法极其困难，而能够做出炼金武器的无疑是炼金术的大师，需要活灵辅助的同时，刻画出无比玄秘的炼金矩阵进行血统匹配。
　　第四，精神元素的概念。
　　在平行世界对应理论的基础上，如果要相信藤丸立香有些挂科的魔术知识，在她的世界中，魔术师将人类分为三个部分，也就是肉体，灵魂，和精神。
　　【肉体是与物质世界进行直接交互的界面。】
　　【灵魂则是依附于肉身与灵性沟通的媒介。】
　　【精神代表着自我的意识和对世界的认知。】
　　而精神元素，如果这个概念本身对应着人的三元素中的“精神”，那就说明精神元素的本质是“资料”“情报”“信息”。
　　第五，【言灵·神谕】其本身的作用。
　　那么，试着将五点进行合并思考呢？
　　那是整个龙族世界的研究学者都无法企及的高度，那是只有沟通两个世界的穿越者藤丸立香才可能思考到的盲点。
　　因为世界本质相同，有人理就应该也有英灵座——这个世界也存在英灵——而英灵的降临本质上是信息的复制——精神元素等于“精神”等于信息——炼金武器中蕴含了精神元素的同时寄寓活灵，本身同时具备了“灵魂”与“精神”。
　　炼金武器，其构成存在本身，就有意得在向着“伪人”，也就是“英灵”所需要的概念靠近？
　　重要的不是构成，而是概念。
　　炼金武器的存在是有意被设置成这样的！
　　而英灵召唤的本质也就是依靠“圣遗物”“宝具”本身所蕴含的精神元素沟通英灵座上的英灵，再为其准备好灵基与阶职的框架后让其降临在现世。
　　炼金武器中有着纯净的活灵。
　　而【言灵·神谕】的本质是对精神元素的控制，控制则自然会建立联系。
　　如果藤丸立香对炼金武器使用【言灵·神谕】，就意味着在主动沟通炼金武器内的精神元素，也就是武器内部的“信息带”。
　　将以上所有的要素综合起来即为——
　　使用这个世界的英灵所使用过的宝具（炼金武器）作为媒介提供精神与灵魂，再以【言灵·神谕】作为从者召唤用的魔术，就有可能制作出伪·英灵召唤系统！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理论上。
　　英灵召唤系统是由研究魔术多年的魔术师呕心沥血的成就，藤丸立香就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也不可能一口气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个理论如同空中楼阁，一切都是少女的直觉，假说，推测。
　　而即便这些假设都是正确的，也欠缺了英灵所需要的最后一个要素——
　　肉体（魔力），也就是行走于世间的动力源（魔力）。
　　如果没有大圣杯提供魔力，也没有迦勒底提供相应的魔力的话，那么即便燃烧少女的生命作为魔力源，也难说能有多少效果。
　　而且这个世界不同于少女曾经在的世界，英灵的经历不同，自己也没能够和这个世界的英灵们建立联系，准确来说是间接的间接召唤。
　　所以藤丸立香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而让她想要赌这一次的理由，仅仅是由她的记忆所生成的，那般虚妄的话语——
　　英灵对自己的信赖，对自己的承诺。

第77节
　　从成因来说，或许那只是自己对自己的欺骗吧。
　　但是……
　　少女和伙伴们走过的痕迹，那是她们缔结的缘，是无论相隔多远都会沟通彼此的桥——唯独这个事实，少女不会逃避。
　　“无论如何，都要以我目前的全力推演出【言灵·神谕】的极限！！”
　　少女双目灼灼，双足扎根大地，抬起手臂。
　　瞬间，手背上的红芒绽放出足以覆盖世界的光，无形的领域掀起波纹。
　　少女以绝对的姿态高呼圣言，不知如何做到龙纹那古朴而玄妙的发音竟然和人类的语言同时响起，如同战役高潮的乐章般节节攀升。
　　“宣告——”
　　在历史和传说中留名的强者、伟人，他们成为人世间永恒不变的记忆，因此死后，他们就脱离了人世的羁锁，升格为精灵之域里的“英灵”。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他们与魔术师平常召唤的鬼怪怨灵魑魅魍魉之类的使魔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甚可以说是与神同等灵格。
　　那是人类所无法企及的彼岸，幻想的终点。
　　但——
　　那种事情，和我才没有关系……
　　“响应圣杯……不，我的召唤，遵从这呼唤，此意志、此义理者，回应我！”
　　他们是我的伙伴，我所憧憬的英雄，将我引导至此的，我的友人！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者，吾乃诛尽世上一切恶行之人！”
　　我是得到无数人的帮助，也代替无数人站在此处的，迦勒底的master！
　　“缠绕三大言灵之七天……穿越抑制之轮！——”
　　如果连我都不能相信那份缘，那到底是要由谁来相信？！
　　这种时候，为了格式美，就姑且这么说吧。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这么一句谚语——
　　王『master』来承认。
　　王『master』来允许。
　　王『master』来背负这个世界。
　　暴风将雨滴逆流，大气发出深刻的悲鸣与嚎叫。
　　那是神秘降临于世界的最后召令。
　　“显现吧——”
　　“天秤的守护者！！！——”
　　第81章 『灵基之影』–宝具展开！
　　伴随着少女的呼唤，【言灵·神谕】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膨胀开来，以少女为中心，屏障开始向四周扩散，半圆领域将东京塔吞入其中却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远方推进。
　　有着蜘蛛花纹刀柄的利刃开始不断颤抖，被源稚生继承后已经有了数年载的时间，但这个武器从未显露过这样狂热的姿态。
　　就像是乳燕还巢，刀毫不掩饰对于藤丸立香体内龙血纯度的认可与盛赞，光芒大盛的同时一个无比玄秘而复杂的矩阵浮现而出。
　　繁复的玄奥花纹慢慢转动，刀上金色的光芒流动得越来越快，震动也越来越有力，藤丸立香简直要怀疑自己手里握的不是刀了，而是一条龙！
　　狂热，狂喜，痴疯，信息开始复制，英灵座上的信息带是人类所无法掌握的神秘，是一个人理之中留下足迹的英雄的一生。
　　即便是藤丸立香这世的大脑也无法直接承受所有平行世界的信息洪流，所以她按照从者的定义进行取巧，对这把刀主人的人生片段进行截取。
　　那是这个世界从未有人抵达过的终点。
　　【人理烧却＝救世之战＝幻想种对人类的报复＝龙王复苏】
　　【英灵座=人理英雄的信息带=人类意志集合体的救世机关】
　　无论是概念，缘由，机理，英灵降生所有的需求都已经被满足了——
　　在某一个瞬间，粒子的洪流突然暴躁翻涌起来，暴雨中的东京以少女为终点而升腾而起巨大的光柱，撕破云层，链接天地。
　　橘红色的发丝因为上升气流而摇曳飞舞，在洪流中的少女轻声说道。
　　“还有一步——”
　　藤丸立香轻松写意得继续吟唱，她要直面计划中的最后一步障碍——也就是魔力的缺失。
　　没有魔力，就算英灵响应了召唤，就算英灵座上的英灵想要抵达自己的身边，也无能为力。
　　在这点上，少女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法。
　　言灵，其表现形式为凭空出现的火焰，凭空做到的肉体加速，毫无缘由的温度调节。
　　如果说言灵对应的是魔术的话，那更准确地说，就是“直接由语言程序生成，非人为控制魔力走向的魔术结果”。
　　也就是说……
　　“我以令咒之名命令你——”
　　言灵本身，便可以运用起大气中充盈，但人类所无法运用的“大源”！
　　而令咒作为少女以自己的精神属性扭曲【言灵·神谕】后的表现效果，其使用便会消耗，也就是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大源的存储。
　　以言灵运用的部分大源作为魔力的替代品，提供英灵出现所需要的魔力！
　　名为童子切安纲的神兵，同时担任了圣遗物，炼金武器，以及宝具的概念，自然会回应少女的召唤。
　　也就是……
　　“源赖光，回应我的召唤！——”
　　几乎是在少女话音落下的刹那，她以狂放的姿态将刀收束。
　　同一时间，天空本就盘旋的雷云“停滞了”。
　　雷不再击打大地，轰鸣戛然而止化作纯粹的死寂，甚至连下落的雨都仿佛滞停于半空，凝结为圆形的水珠。
　　慢，再慢。
　　仿佛颜色褪去般，时空迎来黑白色的静止。
　　刀横于少女腰间，橘红色的发丝垂落，盖住了少女的脸。
　　炼金武器上的炼金矩阵则是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旋转，最终无数闪烁的粒子开始凝结为人形——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性，身材异常得突出，前凸后翘正可谓是最为合适的形容。
　　紫黑色的长发在尾端绑紧，垂若马尾，旗袍般的紫色紧身服，身体各个突出的部位被甲胄遮掩束缚，背后似乎隐约有弓箭与太刀的影子。
　　如果说这还只是剑走偏锋的武人，那女性身上如捆绑般绕过娇躯，滑出曲线的结绳，就完全是有心之举得将胸前过度饱满的存在凸现出来了。
　　情趣衣物衬托出女性的魔鬼身材，但就是这样的存在，却又涌动着过剩的母性。
　　少女在见到对方的瞬间，便下意识地开口。
　　好久不见……
　　我想你了……
　　我梦到你们了……
　　对不起，擅自离开你们那么久……
　　谢谢你，愿意听从我这样的家伙的召唤……
　　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但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得变回了自己最熟悉的状态。
　　少女深吸口气。
　　“妈，救我呗。”
　　说话的时候，哪怕是藤丸立香，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和羞耻。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离家出走”的御主不知廉耻去找自己熟知的英灵求助，或许是因为自己明明下定决心要变强到和英灵同级，不再麻烦她们照顾自己的。
　　明明就差一点了……
　　果然强者还是要光炮啊，立香如此抱怨着。
　　而恰在此时，面前的女性笑了，她笑得是那么婉约，如同家花烂漫，是大和抚子的完全体。她的眼中含着比藤丸立香还要直接和热烈的情感，向着女孩拥抱而来。
　　她的视线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又或者抱怨，只是无言的感动，眷恋。
　　两人触碰，光的粒子和人类肌肤触碰——
　　然后……
　　碎裂。
　　女性的身影化作光屑流散而去，立香看着这一幕，却没有惊慌。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便是藤丸立香，也没法一次性做到完美。
　　天方夜谭的思考回路只是被证明可行，但仍有太多不足。
　　【言灵·神谕】的令咒提供了魔力作为动力源，但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相差太远，如果想要成功，或许需要的是更加玄妙的炼金术式吧。
　　无论如何，如今少女的尝试确实迎来了败北。
　　但——
　　也并非一无所获。
　　“赖光……”
　　少女呢喃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侧。
　　下一刻，她将手放在童子切安纲的刀柄，屏息沉寂。
　　意料之中『計画通り』！
　　魔力不足以塑造英灵的肉身，但精神元素的成功沟通，也就意味着【言灵·神谕】的成功发动。

第78节
　　——对精神元素的绝对掌控。
　　突然，少女改变了口中的韵律，她不再吟唱玄秘的龙文，也不是召唤英灵的言语。
　　【现身吧，吾之忠臣——】
　　精神代表着自我的意识和对世界的认知。
　　对世界的认知，自我的意识，那正是英灵被记录在英灵座上的所有。
　　即为信息。
　　【吾之手足】
　　肉身崩溃，但信息却在那短暂的时间内全部化作单纯的精神元素进入少女的身体之中。
　　是啊，肉身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凝聚。
　　【吾之甲胄】
　　——只要使用御主本人作为战斗的个体，作为灵基的代偿品便好。
　　复制而来的信息加持在皇级混血种的身体之中，化作影子般缠绕包裹！
　　那曾经斩杀恶鬼之王，以绝对的姿态君临大江山的源氏英雄再度显现，慈柔的女性轻轻包裹少女，修长白皙的手指和少女握在刀柄上的手指重合。
　　那是近似却不同于少女曾在救世之旅中使用过的状态——
　　【灵基之影】
　　下一刻，少女睁开了眼睛，那撕破任何阴霾的纯金笼罩世界！
　　少女做出口型，但声音却无法在这个世界传播。
　　本该停止的云开始运作，但更准确地说——
　　是溃散。
　　少女挥动手臂，却仿佛上帝翻动书页。
　　嘴唇轻动，仿佛上帝播撒圣言——
　　【真名解放】
　　『牛王招雷·天網恢々』
　　刀锋斩碎空中停滞的雨滴，而本该聚集的乌云在瞬间消失碾为虚无。
　　死寂中，兀然爆发！
　　——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闪电张牙舞爪，贯穿天地奔涌如野兽，更像是水光接天的海啸！
　　东京塔连带着整个城市陷入剧烈的震感当中，好似天空都要坠落。
　　挥洒着灵言的少女如同吹响了灭世的号角，白色的巨人立足于地，张开双臂拉开巨弩，灭却文明的一击如芒星般贯穿穹顶！
　　大气被撕裂，天穹被割碎开来，破碎的天呈现不规则的螺旋状。
　　大地嘶吼悲鸣，黑夜沉沦，以东京塔为中心，无数仰望天空的龙形死侍伫立在原地，连逃命的本能都被摧毁殆尽。
　　只因为那莫大的恐惧，已然超越了求生的本愿。
　　纯白的洪流是无数由雷电所凝聚而成的飞鸟，向苍穹展翅！
　　扇动羽翼，划过钢铁。自然界的物质开始湮灭消散，扭曲，然后融为星点，化作光芒中的尘埃。
　　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化作刺眼的纯白。
　　执行局的人呆滞了，因为在那个瞬间……
　　夜晚被杀死了。
　　整个东京，迎来了白昼。
　　……
　　“哦哦哦～～”
　　东京都的远方，踩着单车的拉面师傅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看向远方。
　　白光照亮整个东京，将老人的背影也拉的很长，他用手背摩挲自己沾有油垢的头巾，感慨的目光中倒映着那直通天际的怒雷。
　　“真够厉害的啊……”
　　拉面师傅用脚踩在地上感受了下，发现整个城市都在因为那远方的光柱而发颤。
　　“刚觉醒言灵就有这样的表现，不愧是立香酱。不过……”
　　风吹动拉面师傅的白发，老人又踩动单车，以唏嘘的语气嘀咕道。
　　“我觉醒的时候好像造成的麻烦更大啊……嗯，这件事就不和立香酱炫耀了吧……”
　　老人呼呼得吹着热气，在深夜中向着远处的商业楼骑去。
　　“不说喽～送外卖送外卖。”
　　……
　　【嘟嘟嘟路～】
　　漆黑的房间内，电子屏幕中央的小人丢掉了最后一管血，有着暗红色头发的少女身体一僵，那如镜湖般澄澈的眼瞳从游戏机移开，向着一个方向看去。
　　少女精致的脸蛋上缺乏表情，只是微微歪头似是不解。
　　……
　　啪。
　　“——……怎么可能？！”
　　在中国北京，抱着装有一大袋薯片的栗发少女背影靓丽，她穿着热裤与短袖，头上的栗色呆毛蹦蹦跳跳，让她看上去那般活泼可人。
　　但在某一个瞬间，少女却愣在了原地，薯片掉落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声。周围的路人好奇得想要向她投以视线，却又在莫名的本能下移开，吞着口水擦擦脸颊上的冷汗快步跑开。
　　夜宵街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少女为中心撕裂出一个空洞，而少女本人则是以几乎惊骇的姿态望向东方，瞳孔不断震撼，面部扭曲。
　　“骗……骗人的吧……”
　　……
　　暴雨倾盆，这是仿佛永远都深陷黑夜与暴雨中的国度。
　　黑暗中无数金色的眼眸下意识得移动，死死地看向某个方向，却又在剧烈颤抖后低头，无数呜咽与尖锐的喊叫从黑暗深处传来。
　　永夜的国王睁开了眼睛，身下的骏马高声嘶吼，那是生物界所难以想象的咆哮。
　　金色的光流转缠绕，王握紧了手中银白色的长矛，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
　　美国，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黑着脸耷拉脑袋，他的手放在略显油腻的鼠标上却没有移动，面前的电脑屏幕不断闪烁着光彩，他却无动于衷。
　　他玩的是《星际争霸》，就在几秒钟前，他因为心脏莫名一紧，导致自己视若己出名的农民几乎被多线的小狗杀了个干净。
　　对面玩家此刻正在公屏嘲讽，让男人略略有些坐不住。
　　“妈的，肯定是世纪大地震了，不然就是太阳风暴，明明你没感觉吗？”
　　“明明”是对面玩家的名字，本来应该是自己小弟，频道第二的玩家，平日里男人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够将其将将击倒。
　　他拼命对着那个大头熊的头像输出，希望得到对面的回应。
　　可惜的是，对面似乎并不会意。
　　【啊？没什么感觉啊。】
　　“靠，那肯定是你太迟钝了！”
　　【？】
　　【丞相何故顾左右而言他？大男子家家做此姿态？丢人尔！】
　　“你拽啥中文我看不懂啊！”
　　【噫嘘唏，不说了，都凌晨了，我再不回家要出事了，溜了溜了。】
　　中国的一家偏僻网吧内，少年在键盘上打完了潇洒的嘲讽话语，摘下了耳机。
　　他屏幕对面那熊猫头像一个劲儿地跳，少年也随之露出得逞的快意笑容，贱贱的。他顺势打算抓向自己手边来之不易的营养快线。
　　啪哒。
　　“嗯？”
　　少年疑惑得偏头看去，营养快线倒下了，醇白的瓶子一滚一滚的，倒在桌面上。
　　“这下糟糕了……”男孩挠了挠头，嘟囔道。
　　“打个游戏还手抖，今晚得厚着脸找叔叔要点零嘴哇……”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又下意识透过网吧二楼的窗户向外看去。
　　男孩就那样静静得看着，夜晚的黑暗中藏着一丝光晕，映在男孩黑褐色的眼眸里。
　　或许，藏着些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色彩。
　　第82章 博士：润了润了。
　　那一瞬间，闪电到底是自下而上还是自上而下，已经没有有人能够分清了。
　　因为白炙的闪电在人们视野中仅仅停留一瞬，旋即视野中的一切都浑然发白，双眼失去了观测的意义。
　　不过在尘埃落定后的惨状中，人们还是悄然得出了结论。
　　东京塔的下半身以残破的姿态伫立在大地上，身上和今夜之前似乎并无太多差别，除了四角之一被划出了狭长的伤口。
　　但是视线从下往上看去，就会发现异样。
　　电波塔的上半部分，消失了。
　　那并非夸张，而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电波塔的上半部分，已经彻底不存在了，能够看到的是，从大瞭望台下几米处为分割点，再向上的部分完全消失，而分割线部分的钢铁则是呈现出诡异而扭曲，纤维状分散开来的状态，颜色更是从铁锈红变为黑炭。
　　想要做到这件事，闪电不能够从天而降，不然就不会呈现出现在这样的状态。

第79节
　　这一刀，是拔地而起，将东京塔整个上半部分，连同死侍军团一齐抹去！
　　执行局的众人在其身后目瞪口呆，高温形成团状的烟雾，他们透过那层薄雾望着少女的背影。
　　那并不宽广的肩膀，却仿佛支撑天地，以她的背影为分割线，仿佛截断生与死的罗生之门！
　　如此破坏力的混血种，在近代世界混血种的记载中，都不算多见。
　　言灵是属于龙族的律令，以他们的体积来说，驾驭毁天灭地的力量并非虚妄。
　　但是，混血种驾驭那样的力量，则会毫不留情的摧毁自己。
　　所以当那样纯粹而盛大的权能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不由得产生了紧张，叹服，恐惧，以及挥之不去的憧憬乃至……
　　狂热。
　　在那一瞬间，或许在执行局队员们心中，少女已经超过了源稚生所带来的威信力。
　　甚至于，他们在心中喃喃道——
　　或许，这就是地表上，此刻最强的混血种了吧？
　　即便是那位希尔伯特·让·昂热，或许也不过如此了吧？
　　但在他们面前，新晋的地表最强混血种却是不骄不躁，她缓慢地将刀耍了个刀花打算收了起来，却发现刀鞘被自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她无奈地苦笑着，低声得似乎说了什么，又将刀插在身旁，自己则是缓缓抬头向东京塔望去。
　　天空中，乌云被撕裂出巨大的空洞，在言灵神谕沟通到英灵座的信息后，藤丸立香得肉体成功同调了英灵座上源赖光的信息，身体属性都短暂得迎来了飞跃，乃至宝具都占为己有。
　　而恰好，手中的童子切安纲也用的那般顺手，b++级别的宝具在少女高亢的精神下展现出了绝对的统治力，本来并不完全算作光炮的宝具放出都被打出了光炮的效果。
　　如果不是她有意对着天上打去，那这一击估计整个东京塔连带着不少周围的人和物都得一并消失。
　　灵基之影，这个本来需要达芬奇亲手制作的礼装才能实现的特殊技术，在【言灵·神谕】的作用下被全方位取代，乃至超越。
　　今后，只要少女拥有寄存着英灵精神元素的“宝具”，或者说圣遗物的话，或许就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吧。
　　甚至，如果将这个世界的魔术——炼金技术抵达了一定层次的话，或许能够制作出真正的英灵召唤魔术，将自己熟知的那些人带来这边。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只需要享受片刻的安宁……
　　望着天上的繁星闪烁，少女的心中回忆起今晚的一切。
　　明明只是一小时不到的作战，却经历了无数次要死要活的瞬间，王将……橘政宗的确是一个麻烦的对手。
　　但现在——
　　是时候清算了。
　　“说起来……”
　　口中的热气化作白雾向天上飘去，少女喃喃道。
　　“果然打完架就是会饿啊，不知道夜宵送到没有……”
　　……
　　“橘政宗家主，您说要去哪？”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要去现场亲自确认稚生的状态。”
　　“可是您还流着血……”
　　“少啰嗦，准备直升飞机！”
　　橘政宗红着脸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怒吼，在身后劝诫的蛇岐八家成员看得见其森白的牙齿，以及那血红的眼睛。
　　众人对视，都能够理解彼此眼睛中的意思。
　　大家主今天真的很怪异，又是突然吼着源稚生说是要让其作为大将身先士卒，又是突然在作战室里发出小女孩看恐怖片的尖叫，又是要剖腹自尽，现在甚至战局尘埃落定，那边都传来捷报了，橘政宗反倒是露出了死了爹妈的表情，一反往日里沉稳冷静的形象。
　　其中，犬山贺家主和风魔家家主是感触最为深刻的，作为家主，他们和橘政宗接触的也深，他们亲眼看着这个男人从蛇岐八家落魄的时候一步步带着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永远都是那么冷静，脸上慈祥的笑容也是一层薄而脆弱的伪装。
　　他虽然血统并不算高贵，但却有着比任何混血种都贴近于龙的思维模式，冷酷，严厉，暴戾，对于任何阻碍了蛇岐八家发展的事物都只会进行雷霆之势的打击，直到对方毁灭。
　　而就是这样的人，没道理此刻显露出这般状态。
　　但——即便两人心有不安与疑惑，碍于身份，他们也没人能够阻止橘政宗，只是吊在其背后，希望家主给出解释，又或者干脆自己回复冷静。
　　说实话，就目前的表现看来……
　　风魔家主和犬山家主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确信，不约而同地苦笑。
　　莫不是……
　　是更年期生理激素紊乱了？（悲）
　　这并非乱猜。
　　虽然说两人的猜测似乎不是那么尊重人，也好像显得有些无厘头，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又是突然尖叫又是性情大变，这种仿佛大脑残障的小学生才会做出的反应，明显是更年期大脑的生理结构病变，又或者劳损过度而造成的老年现象啊。
　　实在是橘政宗的表现就是有这般离谱，除此之外无论如何都解释不出来啊。
　　他们不由得感慨，那枭雄迟暮，那一个人带着家族前行的老人，竟然在最后的最后，落得这么一副下场。
　　噫嘘唏，噫嘘唏……
　　而此时，橘政宗一个人跑在最前面，与其说是在走路，不如说是在逃避着什么。
　　“让藤丸立香他们在原地待命，我要亲自过去。”
　　——呵，谁会过去啊，橘政宗心想。
　　对于橘政宗本人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明明风间琉璃是对着藤丸立香使用的言灵，但却仿佛跨越距离，作用在自己身上了一样。
　　酝酿了数十年的计划被打破，构建了数十年的组织被摧毁，期盼了数十年的夙愿被嘲讽，被玩弄，被否定，保持了数十年的自尊被折断。
　　橘政宗埋着头，阴影打下，仿佛黝黑的墨水。
　　他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大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啊啊啊啊啊啊！！！！！！——
　　第83章 越师傅：哼，想逃！闪电旋风【哔——
　　脑中几乎被纯黑色的情绪吞噬，这是绝对无法妥协的血海深仇，橘政宗发誓自己一定会把那个少女杀死。
　　这是作为追求王座之人所立下的血誓，即便到死亡的彼端也绝不忘却。
　　但现在……
　　他需要先摆脱这些烦人的尾巴，找到一个藤丸立香绝对无法发现的地方，重新开始。
　　发泄结束，恢复冷静的橘政宗，表情从阴沉到如沐春风，只花了零点一秒。
　　他转过头去，打算和后面两位家主解释一番。
　　呵呵，反正除了藤丸立香以外的混血种，都不过是垫脚石罢了，糊弄过去根本就不需要——
　　“大家主，您需要休息了。”＊2
　　“？”
　　橘政宗保持着笑脸，微微歪头。
　　莫名其妙，这两人说啥呢。
　　“呵呵，两位是不是说错对象了。”橘政宗笑着，将话题引导向正确的方向。“这次战役最辛苦的当属藤丸立香和稚生他们，作为家主，我必须要亲自去迎接他们，所以——”
　　橘政宗开始了自己擅长的话术，而他面前的两人也连连点头，听完了他絮絮叨叨的解释。
　　然后说道。
　　“是啊，所以您需要休息了。”＊2
　　“？”
　　橘政宗不解，他不仅不解，还很恼怒。
　　……这是什么情况，吃错药了吗，为什么两位家主对自己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橘政宗心里烦躁，抱怨道。
　　啧，所以才说这些庸才混血种真是……思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连说话都需要费心费力，要是和藤丸立香就不会……
　　等等，我竟然还在夸赞她？
　　在两位家主面前，橘政宗突然又是一顿川剧变脸，从温和变到扭曲狂怒，这个过程连一眨眼都不需要，比开了刹那的犬山贺还要迅速。
　　欸……
　　两人感慨。
　　大家主，大约的确是老了（悲）
　　两人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以牛皮糖般的劲头试图阻止橘政宗，让他去好好休息，打算之后再给他准备一个心理医生，以及大脑专门领域的权威医生，进行问诊。
　　橘政宗就算再怎么只手遮天，也难以在两大家主的招呼下轻松逃脱，他脸上不显露声色，内心里早就骂开了花，并且也逐渐发狠。
　　他已经要没有耐心了。
　　他做出所有的计划都会下一步思考下一步，这是习惯，也是本性。而这病态的谨慎在遇到藤丸立香后受挫，但也是蜕变的契机，此时的他已经不止是思考一步，而是向着更远的未来迈进。
　　甚至于，即便是他释放了所有死侍，让他们弄塌东京塔，然后侵袭东京都这个计划，他也思考过失败的可能性。
　　当然，他没有想到少女能够一刀把所有死侍连同东京塔一起斩断，只是觉得少女可能会放弃东京都的灾难，率先向自己这个头领发难。
　　所以他当然准备了后手。
　　东京都第二谨慎的人类，说的就是橘政宗。
　　他在这个源氏重工底下，早就准备好了，足以制造混乱，让自己逃脱的大量死侍群。

第80节
　　要是这两个家主再这么不识趣，那他就要释放所有死侍，让蛇岐八家在今日覆灭！
　　失去了蛇岐八家的话，即便藤丸立香赢下了这次的战役，也没有办法借助蛇岐八家对于日本的统治力压制自己，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念及此处，说干就干，就在橘政宗打算启动后手的刹那——
　　“不好了！！！——”
　　一声尖叫传来，橘政宗和另外的两位家主都愣在当场。
　　执行局队员从走廊另一端跑来，脸上慌乱，那副姿态让犬山贺不喜，他沉声怒斥。
　　“这般失态是个什么样子！这可是在大家主的面前！”
　　但就在下一刻，哪怕是他，也不由得被队员的话语震慑。
　　“报告家主，有人进攻源氏重工！！底层已经被完全突破！！”
　　“可能是猛鬼众！！诸位家主请尽快避难！！”
　　“猛鬼众！”＊2
　　风魔家主和犬山贺大惊。
　　“猛鬼众？！！！”
　　橘政宗更是大声质问，面色涨红，发自内心地怒吼疑惑。
　　几人突然发现，因为作战结束了，所以他们都兴奋地摘下了耳麦，这才导致队员要跑过来通知他们，犬山贺头疼得悔恨着自己的不成熟，旋即捏住眉心。
　　犬山贺仔细回想，他们原本将源稚生安排在这，就是为了防止猛鬼众大举进犯，不过现在在已经确认了王将和风间琉璃都在东京塔的情况下，竟然还敢来犯，并且能够迅速突破源氏重工底层……
　　“橘家主……猛鬼众，真是恐怖的对手啊……”犬山贺咬牙，和身旁的大家主嘶声说道。
　　“啊？”
　　橘政宗恍惚道。
　　“啊……是啊。”
　　是啊，是……是不是我怎么不知道啊？！
　　难道说……
　　难道……
　　难道又是藤丸立香！！？
　　她连猛鬼众的渗透了，控制了？！！
　　什么时候！？
　　那简直就是无缘无故的诬陷，没有一丝道理，甚至在思考到这种可能性的瞬间，就连橘政宗本人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没办法，那个橘发的女孩就是给了他这样的心理阴影，几乎扭曲心智。
　　不对……冷静下来。
　　无论藤丸立香做了什么，我要做的事情都没有改变，橘政宗心想。
　　只要我启动死侍群，那就没有问题！
　　橘政宗将手放在袖口中隐藏的暗格里，准备按下——
　　而此时，犬山贺则是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并向执行局专员问道。
　　“敌方数量，构成？”
　　“只有一人！”
　　“？”犬山贺疑惑。
　　“？？”橘政宗皱眉。
　　啊？
　　他手停住了。
　　“是个老年男人，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自称上杉越，说是来送外卖的。”
　　“……”犬山贺眯眼，鼻头皱起猛然抽搐数下，旋即叹息。
　　“……解除警戒，没事了，那个男人是无害的。”
　　“……？”
　　在他身旁，橘政宗微微张嘴。
　　夜风将走廊毛毯上的毛线球吹起，灰尘在半空飘荡，和冷空气混在一起，向着男人张开的嘴巴里吹去。
　　橘政宗一动不动得，双脚却是一软得跪了下来，他的肩膀狠狠贴着墙壁顺下滑落，身若无骨，面目恍惚，仿佛中了邪。
　　无……害？
　　谁？
　　谁无害？
　　我杀了谁？
　　谁又杀了我？
　　橘政宗在周围家主惊慌失措的搀扶下意识逐渐瞟向远处，而楼下——
　　大雨倾盆，雨点如同细碎的银针滴落在人们的额角，和冷汗杂糅又随之顺着脖子的曲线向心脏处流去。
　　几十个人围住一个身穿粗衣的拉面师傅，耳边是暴雨拍打大地的声音。
　　师傅坐在由执行局专员的肉体堆叠而成的小山上，仿佛是在拍热血高校的男主演。他食指和中指叼着根烟，却没有点燃，雨点将他黑白相间的发丝染湿，更显得面部曲线之刚硬。
　　他吐出一口气，弯着腰，硕大的阴影便将执行局专员们笼罩，让大家恐惧到几乎想要跪地求饶，却不知道男人只是用身体挡住雨点免得手机进水。
　　他看了看手机，就知道自己没有迟到，而立香也没有。
　　一切，都和她预料的一样吗……
　　越师傅抬头，百无聊赖地看向源氏重工顶层，那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慢慢旋转的螺旋桨。
　　哼。
　　想逃？
　　第84章 当一切落定尘埃，人们理当微笑
　　【欸！樱小姐才不能去啊，多危险啊！】
　　【樱小姐，这次轮到你了。】
　　【其实按照我的计划，我是想让源老大把你送出去，然后再自己上来的……】
　　【这次可都是你的功劳啊，樱小姐。】
　　【樱小姐！——】
　　突然，矢吹樱睁开了眼睛。
　　微蓝色的双眼在瞬间爆发出金黄，又紧随着迅速消散，矢吹樱以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般胸口剧烈起伏，急促而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她刚才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被黑色的淤泥包裹起来，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够听见一些模糊的声音。
　　死寂，孤独，失坠感。
　　螺旋的噩梦不断持续，直到某一个瞬间响起了少女的呼唤，矢吹樱才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她失去矜持得喘着粗气，眼睛则是虚焦看向前方。
　　刺眼的白炽灯，看得出来刚刚翻新的白色墙面，方方正正的纹理，那是……
　　“不认识的天花板……”
　　矢吹樱喃喃道，脑中则是试图回忆起发生的一切。
　　噩梦再度回溯，那狂风暴雨中的东京塔是矢吹樱忍者生涯第一次无法忘却的地狱，到处都充满着死的味道，希望是那般渺茫，而任务失败会失去的东西，自己却承受不起。
　　忍者是不能有感情的，除了君主外不能有别的重要之物——矢吹樱再一次确信了这点。
　　想着想着，她便发现自己有些口渴，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疲惫酸涩的身体，左右能动但是异常僵硬，而身体也像不是自己的那般，有种脑子和身体之间隔了层罩子的陌生感。
　　不过她还是动弹了一下，而这一下也让一道轻轻的呜咽在矢吹樱床边响起，让女孩瞬间顿住了身体。
　　矢吹樱慢慢侧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趴着个人。
　　作为忍者的矢吹樱本不会犯这种错误，但她现在状态不好，而对象则有些特殊，让她生不起警戒心来。
　　半趴在床上的是个少女，如陶瓷般细腻光滑的肌肤，眼睫毛又密又长，闭上眼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
　　少女将大半张脸埋进了医院的空调被中，只露出上半张脸，白皙的脸蛋上是乱糟糟的橘红色头发，一根呆毛顽强地挺立而起，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又像是宁折不弯的老树，随着风微微摇曳。
　　矢吹樱看着少女，嘴巴微张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她的眼神突然温柔下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心中甚至产生了要用手抚摸那根呆毛的冲动——幸亏她现在双手都状态不好。
　　矢吹樱不信神，也不信天堂，但是眼前那张脸素净无瑕，染着一层温暖的光色，她不由得心想如果世界上有天使，那一定比藤丸立香难看。
　　……这样是不是太亵渎神明了？
　　矢吹樱这样想着，然后不由得苦笑一声。
　　而就是这微小的动静，那趴着的女孩却是浑身一颤，旋即眼皮抖动加剧，似乎是要醒来。
　　“嗯……”
　　终于，藤丸立香是悠悠转醒，她抬眼，宽松的大红外套向下滑落露出少女如天鹅般白皙颀长的颈脖。
　　她茫然而空洞得扫视周围，终于在和矢吹樱对上视线的瞬间顶住，眼睛里开始有光汇聚。
　　但当少女清醒的那一刻，她没有大呼小叫，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医院。少女只是以矢吹樱都看不清的速度起身凑到了她面前。
　　两人贴的很近，近到矢吹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心跳加速。
　　但少女只是快速越过矢吹樱的身子按下了召铃，然后又坐回来，嘴上笑嘻嘻得看着她道。
　　“欢迎回来，樱小姐～～”
　　黄莺般悦耳的声音让矢吹樱有些发愣，但她很快回过神，淡淡笑着，说道。

第81节
　　“嗯，我回来了，立香。”
　　单纯的话语在心中流淌，却带来了温度。
　　两个漂亮的女孩都面带笑容，阳光透过白纱窗帘照进来，明亮洁白。
　　搞得像是圣洁的殿堂，立香准备要掀掉樱小姐薄薄的白色面纱，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亲吻新娘一般。
　　那该是多么荒谬，娶了女孩子的话，自己家那平凡的父母估计会面色惨白，找不着北吧，虽然最后还是会顺从自己，但一定会为这件事絮絮叨叨半天，婚礼上估计会一边流泪，一边不知所措。
　　自家老大源稚生则是一定会在座位底下露出那副胃疼的脸，翻找着自己执行局大衣的口袋里有没有胃药。
　　还有乌鸦和夜叉前辈，以他们的性格，先是夜叉先生，估计会这么说——
　　“吻一个，吻一个！”
　　对就像这样。
　　然后乌鸦先生就会在一副纠结的表情后，磕磕绊绊得鼓掌。毕竟他好像有些喜欢樱小姐，但又看好自己，所以姑且会送上那不真挚的祝福。
　　啪……啪……
　　对，就像这样犹豫不决的鼓掌。
　　藤丸立香眨眨眼，旋即仰头，脸向后转去超过90度得看向自己背后的人。
　　那里，伫立着三个人影。
　　“乌鸦，樱小姐上次这么笑是什么时候？”
　　其中一人大大咧咧的，他粗鄙的行为和不够斟酌的言行轻飘飘地碾碎了这个房间内的寂静美，但本人似乎是毫不自知。
　　闻言，另一黑影嗤笑嘲讽。
　　“闭嘴，没看到两人气氛正好吗？还跑进来插嘴——”名为乌鸦的黑衣男阴冷惨白，带着细框眼睛，脸上带着些许得意斥责着同伴的无礼“你这种行为啊～就叫做ky。”
　　你也挺k的，站在中央的源稚生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但最终还是绷不住了，他叹了口气，给了身边两个笨蛋一拳。
　　然后他本人则是在周围浮夸的痛呼声中拿过医院病床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伤势恢复的怎么样。”男人就像是对待一个请假了几天的秘书一般自然，而矢吹樱也淡然得回复道。
　　“不疼了，但似乎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够适应。”
　　“嗯，这是正常的，你身上受的伤其实已经相当严重了，但凡再晚一点，或者你的意志再薄弱一点都撑不到救助到来。”
　　源稚生点头，肯定了自己秘书在这次行动中的所有表现。
　　而矢吹樱则是莫名看了眼藤丸立香，又柔声道。
　　“都是多亏了立香，话说……我昏迷了很久吗？”
　　“没有，就一天，你的龙血勉强超越a级界限，能够帮助你迅速恢复身体状况，为什么要这么问——……”源稚生本来还想问问矢吹樱为何如此询问，但顺着樱小姐的视线看去，他就理解了，旋即无奈地说道。
　　“如果你是想问藤丸的状况，你就不要和她比了，她身上的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你还要重十几倍，被猛鬼众王将和龙王围殴，还百米高空玩单手近垂直速降，正常混血种已经死几百次了，但这个怪物回本家吃了顿宵夜后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已经活蹦乱跳了。”
　　少女闻言举起手臂比了个姿势，仿佛是要炫耀自己的肱二头肌，但只能让人看见其纤细的手臂。
　　“厉害吧～夸我夸我～”
　　源稚生不理会她，只是用有些疲倦和糟烦的表情想了想，补了句。
　　“她还有心思抱怨医院的早餐很难吃。”
　　“真的很难吃嘛！”
　　少女放下手臂，抱怨道。
　　“难吃也得吃，这是基本对食物的尊重。”源稚生回眸，神色冷淡。
　　两人开始拌嘴，好像这里不是医院重症室，而是蛇岐八家作战会议室。
　　等等，会议室也不应该拌嘴啊。
　　“我吃完了啦！老大，你这是在质疑我藤丸立香作为丰崎第三中学学生会会长兼职食品安全委员会常高官的含金量！”少女拍案而起，才不管这是什么会议室或者医院，对上司佯装愤怒，低声呵斥道。
　　“竖子而敢！！”
　　因为在医院里不敢大声说话，这狠话说的并不是很有气势。
　　故而源稚生摇头，似乎一副不与其争辩的样子，但少女却是更加如斯愤怒了。
　　“好啊老大！你竟然是使用了和人交往的禁书第二百三十一招‘说不过就不说话装高手！’，那我今天必须为自己正名！”
　　少女柳眉一竖，大手一挥，竟然是猛地起身，将周围人震得一愣。
　　“不会制冷无法评价空调，为了庆祝樱小姐顺利转醒，刚巧医院有自备厨房。今日就由我亲自下厨，给诸位表演一份黄金蛋炒饭以作为宴席之主菜，何如？”
　　话锋一转，说话的主题就像是少女的脑回路一样让人找不着北。
　　源稚生跟不上这思维的滑梯，也不想跟，又是贯彻自己的冷漠型男形象。
　　倒是那金丝眼镜斯文败类的乌鸦先生率先开口。
　　一张口，就是直指问题之核心，如朝钟暮鼓。
　　“先炒饭，还是先炒蛋？”
　　立香挑眉。
　　她意外了，武林之间，高手都是一句见真章，一剑封喉见血。
　　想不到，这乌鸦前辈竟然是深谙蛋炒饭之道の个中好手？
　　但藤丸立香丝毫不惧，她是在名为迦勒底的进修地点吃过无数英灵的特级料理的女孩，不可胆怯。
　　只见她自信开口。
　　“自然，是先炒饭。”
　　年幼的特级厨师胜券在握道。
　　“呵呵。”
　　“？”
　　冷漠，凄清，惆怅，回应特厨的，竟然是这么一句冷言冷语？
　　藤丸立香眯眼，背手而立。她走到窗户边打开窗，自己则是背对通风口，于是衣服飘起，仙气逼人尽显高手风范道。
　　“敢问阁下——这呵呵是何意？”
　　眼镜男推了推镜片，淡然道。
　　“我笑那藤丸立香无谋，蛋炒饭怎不该是先炒蛋？”
　　“！”
　　藤丸立香紧咬银牙，面目兀然狰狞了。
　　你就说了对吧！你刚才说先炒鸡蛋了对吧！
　　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底线。
　　蛋炒饭，那是所有不会料理却坚信自己懂得料理的人，所视若珍宝的菜品。
　　其做法因人而异，但都是彼此所坚信的骄傲。
　　若被侮辱，绝不姑息！虽远必诛！若近即斩！
　　“异教徒！前辈竟然是异教徒！我竟然和这样的人公事数月，何其丢人！”少女苦痛，指责道。
　　“与你这样的虫豸公事，我蛇岐八家猴年马月才能迎来新盛的一天！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少女悲伤逆流成河，捂脸泣然。
　　但只见乌鸦振声大吼，双手在胸前比划出奇怪的姿势。
　　“反弹！！！”
　　“什——禁术！又是人际交往之禁术！蛇岐八家，你们欺人太甚！”少女诧然，心中火气旺盛。
　　“哼哼……”
　　而虽然使出了又一禁术，但乌鸦知道再辩论下去肯定不敌藤丸立香这个油嘴滑舌的恶童，旋即转头向自己最信任的伙伴寻求帮助。
　　“夜叉，你也这么觉得吧？”
　　双方一瞬间对视，擦出火花，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合纵连横是古代兵法的基础，夜叉笑着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流畅说道。
　　“放屁，应该先把蛋打散了和饭混在一起。”
　　“异教徒！！”＊2
　　那一刻，三人思维碰撞的星火顿时开辟出一阵漆黑而扭曲的空间，雷声滚滚，仿佛天劫将至。
　　矢吹樱和源稚生看着此幕，有些无奈地笑着。
　　这三个人凑在一块就要开始表演相声或者漫才，想阻止都难。
　　矢吹樱无所谓什么流派，她和藤丸立香同居的时候，都是对方想吃哪种自己做哪种的，所以只是单纯欣慰于自己还能够看见这副画面的无奈笑声。
　　看着熟悉的人吵吵闹闹，她竟然罕见得在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流。尤其是看到橘色头发的少女争得面红耳赤，她越是不自主地向那看去。
　　是啊，大家都还活着。
　　真好啊……
　　矢吹樱如同年迈老母亲般注视着众人，醇和得双手交叠放在病床被子上，脸上带笑。
　　而源稚生也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却是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嗤之以鼻……
　　什么做法？
　　无聊。
　　男人摇头。
　　直接买半成品不就好了？
　　第85章 健全而符合身心健康，青少年心理成长，完全不触碰任何底线的章节
　　下午三时，源稚生和乌鸦夜叉都已经离开了病床。
　　源稚生还有事要做，而乌鸦夜叉则是跟班，现在局势大变正是多事之秋，即便是闲如藤丸立香，也只预约了下午看护樱小姐和晚上的暖床服务，一会还要去办些正事。

第82节
　　而现在……
　　“猛鬼众的讨伐任务宣告完全胜利，虽然还留了一些残党，但失去了王将，乃至龙王等大部分干部的情况下，估计也难掀起风浪了吧。”
　　“蛇岐八家遭遇袭击事件很快得到了平复，但袭击者身份特殊，惩罚是在源氏重工内拘留半天，请了三顿猪排饭。”
　　“啊，袭击者是樱小姐你认识的人哦，就是我们经常去吃拉面宵夜的越师傅。”
　　“咿呀～越师傅竟然有黑道背景，还真是出乎意料呢。”
　　暖光透过薄薄窗纱射入病床。
　　光顺着藤丸立香手上的水果刀“柑橘切割者”流溯，刀锋嵌入苹果的表皮，娇嫩欲滴的白色果肉上隐约能够看清点点水光。
　　红色的果皮从少女白皙的手掌旁垂落，规整成条，连一丝被切断切歪的迹象都没有，可见使用者的技术之高。
　　樱小姐平静地看着少女为自己切好成块的苹果，又拿起另一颗苹果开始雕兔子，淡淡道。
　　“如果别人说不知道就算了，立香的话，肯定早就算好了吧……”
　　“这位小姐！”立香举手抗议道。“请不要说些没有证据的话，藤丸立香的人设是纯洁善良的文学系少女，从不做这些陷害人的事情。”
　　“嗯。”
　　见矢吹樱不做反驳，立香也只是笑笑，旋即低下头继续削苹果并补充道。
　　“本次东京塔作战人员损失被控制在个位数，背叛者都已经接受处分。”
　　“最大的损失为东京塔的破坏赔偿，东京，不对……日本的象征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搜，不止是国内，就连全世界都将目光聚集于这次的重大事故中——”
　　“【东京塔煤气泄露事件】估计会在短期一直作为网络热梗一直延续下去吧，据说国家已经着手准备建造一个更高的建筑，这次不会在里面布置任何餐饮避免煤气使用，可惜～”
　　“不过，对于蛇岐八家来说，最大的损失莫过于大家主橘政宗因为压力过大和情绪起伏过大而提前患上了老年痴呆，即将被家族送到疗养院进行康复治疗这件事吧。”
　　“这对于家族内是莫大的打击，没想到混血种也会得这种病啊～～不过身体老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而且橘政宗家主的血统等级并不突出。”
　　“……”
　　矢吹樱当然知道少女的意思，在东京塔的行动中，她们抓出蛇岐八家的叛徒，而叛徒的身份是八大家主之一，而橘政宗现在的状况，显然只是为了安顿那些家族同时期老臣而做出的伪装。
　　在当天，橘政宗就被犬山家主等人送进了家族的疗养院，他没有过多挣扎，或许是因为那个来送外卖的拉面师傅坐镇楼下，也或许是因为藤丸立香在当夜以他所想象不到的速度回到了源氏重工。
　　橘政宗，王将，两个日本混血种的顶尖势力竟然都由一个人操控，无数残酷的黑暗都由那个人一手缔造。
　　但在东京塔事件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恩怨已经结束了。
　　“所以……你在东京塔内的时候，才没有告诉我背叛者的身份，是为了稳定住少主？”樱小姐回忆着那雨夜中少女所做的一切，愈发觉得自己没看懂藤丸立香。
　　她到底看到了多远？
　　“嗯，那个情况下，能够赶到塔内的人员有限，源老大又被梆子操控的嫌疑，作为王将给我的杀招再合适不过，所以为了让王将一直持有针对我的心理优势，我不能让源老大提前失控。”
　　少女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雕完了最后一个兔子，就把刀放下，嬉笑得看着矢吹樱。
　　而樱小姐则是想到了什么般，平静道。
　　“这么看来，包括王将在内，基本上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我们都是立香的棋子，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把心里想的任何事情告诉我们。”樱小姐轻言细语说。
　　“立香，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吗？”
　　“哎？——哎哎欸？！！”
　　立香发出怪叫。
　　“这……啊……呜，这只是计划需要，这，战略的事情，那能叫不信任吗，各司其职，分工合作……那个——”立香慌了神似的左右比划着，又在看到樱小姐眼角带笑的表情后才冷静下来，抱怨道。
　　“……坏心眼。”立香鼓起腮帮子说。“樱小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角色，到底是和谁学坏了！！”
　　“是啊……”樱小姐颇有深意得轻轻感叹道。
　　“是和谁呢？”
　　“可能是源老大吧，老大他正是这种年纪，就喜欢刁难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樱小姐可不能学他了去。”立香确信，眼中毫无阴霾。
　　砰！
　　“呜啊错啦错啦我不说了！”
　　病房门被不轻不重得敲响，少女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包头蜷曲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过进来的只是给矢吹樱换药的护士，她善意得对立香笑了笑，而立香也发现来者不是某个阴沉黑衣男后迅速放松下来，回以微笑。
　　护士小姐是蛇岐八家的内部人员，认识藤丸立香和矢吹樱。
　　但奇怪的是，她进来的时候就带着股奇怪的笑意，先是看了看病床内的情况，又扫视两人一会后明白了什么。
　　旋即干净利落得将需要更换的药片和绷带放下，点滴换瓶，便又走出病房。
　　走之前又对着立香笑了笑。
　　嗯？
　　哦哦。
　　立香何许人也，思维快如闪电，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护士的意思，只见她双眼发亮，赶忙起身。
　　女孩双手放在胸前衣服上一扯，抬头挺胸大步流星把病床门上锁，又把探窗的小帘子拉了下来，最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到病房窗前把窗帘闭合。
　　本来敞亮的病房迎来漆黑，少女双手放在窗帘一角，保持将其闭合的姿势背对矢吹樱。气氛忽然安静而诡异下来。
　　“呼呼……”
　　旋即，少女背对病床发出怪声。
　　“立香？”
　　樱小姐疑惑问。
　　“呼呼，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立香发出了狂放的笑声——但还是因为在医院，所以狂放而含蓄，有些变扭。
　　“樱桑。”
　　立香突然沉着语气，用异常字正腔圆的方式开口。
　　“你要知道，医院是公共设施，为了避免资源浪费，提高救助效率，护士是非常珍贵的劳动力。”
　　“嗯，我知道。”樱小姐眨眼道。
　　“你也知道，就算我们是蛇岐八家，日本赫赫有名的公社组织，也不能够靠着权力与财富仗势欺人，这样不利于社会团结和文化发展。”
　　“嗯，我也知道。”樱小姐点头。
　　“你还要知道，你的身体伤病严重，需要好好疗养更换药片，有些地方不方便你现在自行操作。此时此刻，这房间内只有你我两人！！”
　　“既然如此——”
　　立香将手从窗帘上松开，张开双臂，豪迈转身——
　　“我们都是女性！还是一生挚友！那么此刻，何不由我来将汝脱光光！让我炽热的手掌温暖——……樱小姐，你要是不害羞的话，我就要害羞了哦……”
　　话音落地，但矢吹樱面色平静如一望无际的冰川，既没有羞耻也没有火热，只是静静向立香。
　　晕暗的灯光下，女孩是那般美丽。
　　白皙的肌肤依旧透着光，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
　　身形苗条，那是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曲线，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绷紧而恰到好处的线条可以看出主人锻炼的痕迹，雪白的锁骨更可以想象在健身房中香汗顺着那浅浅的沟壑顺流而下的晶莹光芒。
　　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又散落部分到胸前，黑与白，人世间最初的碰撞是那般扎眼，被山脉托起柔顺的弧形，形成过于完美的几何曲线。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冰山也是山，如何不让人想要征服？
　　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原本豪迈的少女叹气，因羞耻而脸上染上些许红晕嘀咕道。
　　“樱小姐不知羞耻！不懂廉耻！不守妇道！杀生院祈荒！水性杨花！衣冠禽兽！花花公子！！——”
　　顺口溜一般说出些奇奇怪怪的话语，感慨少女词汇量丰富的同时，矢吹樱也不由得想到。
　　……明明先说怪话的也是她。
　　等藤丸立香说完，矢吹樱才慢慢开口。
　　“真意外，我以为立香会是会更加熟……成熟的。”
　　“什么形象？！我在樱小姐的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不可置信，藤丸立香奋力反驳。
　　藤丸立香当然品鉴有过激的画面，但大都是夜袭三人组，不然就是一切性格比较突进开放的英灵，在立香看来那就和走人行道碰到了突然把西装撕碎开始摆出健美架势的暴露狂感觉差不多，很快就能够习惯。
　　但樱小姐这种冰山不做反抗……有些太过于刺激了，有种南丁小姐突然在情人节把自己脱光了缠上礼带然后邮递到自己门口的感觉。
　　不过，藤丸立香也知道，樱小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邀请自己换药。立香一边羞着脸吐槽，一边有些犹豫得向樱小姐走去，手上颤抖，嘴上花花。
　　“先……先说好，我可是初中生，樱小姐要是出手的话我不保证诉讼金会不会掏空你的任务报酬小金库！”
　　“嗯。”
　　樱小姐以不变应万变，两人凑近也不见她呼吸加快，两人都心无旁骛地换着药，即便立香的手肘或者指尖不小心擦过肌肤，矢吹樱也没有反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真的是一潭不起波澜的清水，但又不免在嘴角留下一丝温暖的弧度。
　　这般，即便是藤丸便也不再故意做出羞耻的样子来耍宝，而是眼神宁静下来，慢慢给面前之人上药。
　　房间安静了下来，光线暗淡的空间里，仿佛时间都开始变慢。
　　“立香。”樱小姐细声细语。“我应该要退下来一段时间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能够搞定任务报告吗？”
　　“开玩笑，我超会的好吗？”
　　立香涂着药，随口道。
　　“不过源老大也说过要给我找一个临时的新搭档，不知道人选决定了没有。啊，不过放心吧，我心里的白月光只有樱小姐哦～”立香调笑着说。
　　“我无所谓。”樱小姐并不接茬，淡淡道。“只是有些担心你做不来文书工作，希望新来的搭档会是能干的专员。”
　　“……”藤丸立香一顿。
　　“樱小姐，你要不要还是多看点晨间剧吧？”立香扼腕叹息道。“总感觉你话里话外都有种会被坏男人骗到未婚先孕，但是毫不在乎留下一句‘我希望你会遇到更好的’然后自己生下来抚养孩子长大的那种人。”
　　樱小姐抬头闭眼沉思，似乎还真在思考这件事，然后得出结论。
　　“我无所——”

第83节
　　“有所谓！很有所谓！”立香慌乱，连忙阻止道。
　　“……呀咧呀咧，所以我总是说你们玩黑道的人思考回路太奇怪了啦～就不能够多学习一下藤丸桑这样的模范新时代花朵？”
　　“看样子，作为樱小姐的一生挚友，以后你的伴侣得有我亲自把关才行了。不对，干脆就由我来收下樱小姐好了？又会做饭又会打架，长得漂亮身材还好，说起来身体也很柔软，还言听计从，还……”
　　女孩絮絮叨叨得说着让人想给她一拳的话，但矢吹樱却并不在意得笑着。
　　她笑得很浅，但却没能消下去。
　　两人就这样你说你的我做我的，时间也跟着慢慢流逝。
　　下午的光刺眼透亮，拉上了窗帘却挡不住暖意。
　　静静地听着少女说不完的话，又闻见女孩身上传来淡淡柑橘的味道，矢吹樱背靠枕头，她缓缓靠近却又停留在并不过分亲近的距离。
　　女孩缓缓闭上眼睛，耳边的发丝微微摇曳，划过脸颊有些轻痒。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阴暗的云雾被春日的暖阳穿透，远方的积雪慢慢融化又顺着山峦流淌，女孩躺在柔软的花草中，娇嫩如羊脂的手臂被草叶轻轻抚摸，带着清凉又带着心痒的温柔。
　　氲氤迷香，列树抽嫩叶，溪声汩汩鸣。
　　她似乎感觉到了花田上吹来的风，有着太阳的温热，还有麦穗的味道……
　　那么温暖。
　　第86章 不会咕，不会咕！
　　所谓旅程就是不断结缘的过程，藤丸立香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这点。
　　或许是因为立场不同，性质不同，她第一次见到樱小姐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她缔结这么深厚的友谊和羁绊。
　　因为身体缘故，樱小姐也需要午睡，立香确定对方身体状况好转后便也走出了病房门，遵循低头族传统打开了手机里的mixi，翻阅信息。
　　呀，还真有弹窗。
　　象龟：【人呢？】
　　象龟是源稚生的网名，消息显示三十分钟前。
　　网名的来源藤丸立香倒是问过，据说是来源于一只名叫乔治的平塔岛象龟。
　　因为平塔岛上的亚种是象龟中的稀有种，叫做乔治的小家伙只得孤零零地缩在荒芜的平塔岛上，岛上的植被已经被外来的野山羊啃光了。
　　作为世界上最后的平塔岛象龟，人们叫它孤独的乔治。
　　源稚生常用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来比喻自己，因为硕大的蛇岐八家里，源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不过在那次聊天里因为被藤丸立香捂着嘴感慨“哇奥，老大你好文艺哦”，导致源稚生莫名有些羞耻。最近对于自己的网名有些摇摆不定，时不时去网上搜索些不那么伤痛の名字。
　　言归正传，她得赶紧回消息了。
　　这是工作相关的联络电话，正如之前所说，藤丸立香也不是闲着的，战争结束了她也还有不少正事要做。而三十分钟没回话，再不回话藤丸立香怕源老大以为自己被小团体排挤了
　　咕哒：【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刚出病床门，正在弯腰打免费白开水喝的女孩抬手打字道。
　　咕哒：【不会咕不会咕嗒。】
　　嗯？
　　咕嗒……咕哒？
　　咕哒不会咕哒？
　　吖，又一力作啊！
　　少女窃喜，而象龟此时还未发来回复，少女刚欲把手机合上，却又是短信传来。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滴滴。】
　　乐事必秒品客：【滴滴。】
　　老板：【滴滴。】
　　零：【。】
　　竟然是那【救世の社畜小队】，少女有些惊喜。
　　前段时间因为工作繁忙，她让社内的辉夜姬同事给自己准备了一份聊天脚本，据说是可以自动回复群友以作应付。
　　但思来想去，这几日都没和网络上的友人进行深刻而有意义的交谈，不由得心生愧疚，赶紧跟上。
　　咕哒：【滴滴。】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
　　乐事必秒品客：【？】
　　老板：【？】
　　零：【？】
　　咕哒：【？】
　　咕哒：【大家打问号作甚么？无意义的复读不可取，这是一种思考被他人所支配的表现，是一种没有主观能动性的表现，是一种不思进取的表现。】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大家打问号作甚么？无意义的复读不可取，这是一种思考被他人所支配的表现，是一种没有主观能动性的表现，是一种不思进取的表现。】
　　乐事必秒品客：【大家打问号作甚么？无意义的……以下省略。】
　　老板：【以下省略。】
　　零：【略。】
　　咕哒：【？】
　　咕哒：【你们是有意内涵我？这是何意？不妨展开说说？】
　　老板：【呵呵，看看上一次的聊天记录。】
　　手机屏幕前，少女皱眉，她按照指示翻动记录，手指控制力道向下划去，却发现不需要那么谨慎，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就翻到了上次聊天的节点。
　　5月3日。
　　16：32。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刚工作完下班，拒绝了三十八个男人的搭讪，丢掉了十七张名片，挂断了五十二个骚扰电话，我好疲乏。】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咕哒老婆，我累了，帮我揉揉腿。】
　　咕哒：【在忙，没空。】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你是谁？我老婆不是这么和我说话的，你把咕哒藏到哪里去了！】
　　乐事必秒品客：【乐。】
　　乐事必秒品客：【就这水平啊？连本群指定抱枕都驯服不了？丢人现眼！】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看看你的。】
　　乐事必秒品客：【学着点——＠咕哒老婆，我工作一天了，倒也不是希望你帮我捶捶腿什么的，只是想到除了我以外的人大抵也不会这么辛苦得想办法养你，便不由得想到要是离开了我你该怎么办，一时之间潸然泪下。】
　　咕哒：【在忙，没空。】
　　乐事必秒品客：【？】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乐。】
　　乐事必秒品客：【……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我怎么嫁给了这么一个荒诞夫君，我恨啊，恨啊！】
　　老板：【下午好女孩们！今日我也是努力工作了，说是拯救了世界也不为过！我好勤奋，何不速速送上赞美之言？】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老板辛苦了。】
　　乐事必秒品客：【老板辛苦了。】
　　零：【辛苦了。】
　　咕哒：【在忙，没空】
　　老板：【？】
　　老板：【这位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聊天室有这么一位薄情寡义之人？快去喊我咕哒上将，斩了这乱臣贼子！细细剁成臊子，混入黄豆酱翻炒！】
　　零：【咕哒说过最近她在工作场所被人骚扰，所以这几天会忙起来，没办法回复。】
　　老板：【好！好！好！那既然如此，我作为本群第一温柔，我念及咕哒平日的贡献与热情，愿留这份宽容。这样吧，没有咕哒也无妨，你们来开启点话题，我随后跟上。】
　　18：52
　　老板：【不对吧这？】
　　老板：【我都把聊天室准备好了，你们怎么不聊啊！聊啊！为什么不聊！】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报告老板，我在刷夸夸群怎么说话的。】
　　乐事必秒品客：【报告老板，我在学习咕哒的聊天记录。】
　　老板：【？没有咕哒就不会聊天，这群早就变成了咕哒的形状？我怎么不知道？】
　　老板：【彳亍，那我倒是不相信咕哒会薄情至此，我就在此处等着不再走动，看看那咕哒上将究竟何时才能归我兵营。】
　　老板：【等她回过神来，看到这凄凄惨惨戚戚的聊天界面，会不会心生愧疚！会不会无地自容！没有咕哒上次邮寄给我的甘平柑橘，我今日的气大抵是无处消散了！】
　　零：【咕哒下线了。】
　　老板：【……】
　　……
　　时间回到现在——
　　聊天框内，那倒霉熊真人版的头像跳动，又是一长串发言。
　　老板：【深黑色的聊天屏幕背景仿佛奈落的深渊让人无法直视。单调的头像发出机器人般无机质的回应，白色的文字是苍白无力，是枯骨无情，是春去秋来，是人间冷暖。】
　　老板：【咕哒，我对你很失望。】
　　而手机对面的的咕哒。

第84节
　　辉夜姬，李在赣深嚒？
　　咕哒感慨，这日本结社的AI终究是上不了台面，据留洋海外的源稚生所说，外国那大名鼎鼎的卡塞尔学院也有AI，还是先驱者，却有着更加人性化的处理系统，甚至会开上几个玩笑。
　　欸，终究是落了下乘啊。
　　少女感慨路漫漫其修远兮，打字道。
　　【在忙，没空。】
　　老板：【？！】
　　咕哒：【哦不好意思打错了，我的意思是非常抱歉，之前那些聊天记录其实都不是我打的，家里来了个远房表妹。小孩子不懂事，打着玩的。】
　　她张口就来，脸上不见丝毫潮红。
　　咕哒：【＠老板，皇上在此不要走动，臣最近工作蒸蒸日上，工资也是日进斗金啊！那柑橘自然是不在话下！一箱，一人一箱！】
　　老板：【你就是拿这个考验老板的？】
　　老板，愤怒了！
　　【“老板”向您发送了坐标共享。】
　　老板：【往这送。】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我也要我也要！】
　　乐事必秒品客：【+1】
　　零：【……】
　　定位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立香感慨于这个世界果然科技发展要迅速不少，竟然2006年就这般方便了，然后定睛一看。
　　咕哒：【啊咧，大家都在中国啊？只有我的ip地址不对劲吗？】
　　怎么回事呢？这种只有我不行的感觉。
　　老板：【我们的工作和这边合作项目较多，除了出差的时间外，其实大都会在这边聚聚。我没和你说过吗？我们公司还过春节的。】
　　【嗯……这般想来，光是柑橘作为赔礼还不够，这个假期咕哒你如果有空的话，就来中国吧。你一直都说想来这边，结果却百般推脱，万般借口，莫不是社交辞令？】
　　【对了，因为是赔礼，所以这次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老板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俏皮中带着莫名的霸气，立香左思右想，自己最近似乎也的确没啥事了。
　　她学校也快毕业了，这般想来，的确可以在假期期间外出，于是她就打上文字。
　　咕哒：【好，等我这边照顾我一个朋友完了就过去。】
　　老板：【许了。】
　　【这次你来的话可要优先来找我们。你说你最近工作上略有突破，恰好——我对此事颇感兴趣！可得好好和我聊聊啊！】
　　咕哒总觉得老板这是话里有话，而且似乎对自己的工作成果很是高兴和上心，虽不知为何但还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线下面基吗……现实中熟人倒是多，但线上认识这么久的朋友，自己也的确没见过这几人的真实容貌。
　　按照老板的说话方式，在线下应该不会是和他那倒霉熊真人版头像一样的衰仔，立香几乎都能够想象出男人身穿燕尾小礼服，抹点发油，故意在高塔之峰吹拂冷风的模样了。
　　不过她倒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点事情——
　　啊。
　　少女推出聊天室，回到主页面。
　　此消息十分钟前。
　　象龟：【你人呢？】
　　噔噔瞪。
　　第87章 来吧，稍微陪我跑一趟吧！
　　鲜亮澄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点点光斑。光打在木制的长凳上，深棕染上黄晕，带上了温度的同时多了几分古朴的味道。
　　樱井小暮坐在长凳上，看着远处的风将树叶卷落，又托上天空。
　　她的前方还有好些男孩和女孩，他们年纪普遍不大，穿着纯白色的宽松统一制服，在看上去就柔顺光亮的草坪上肆意奔跑。
　　他们的笑声中充满着真挚的意味，让樱井小姐听着有些刺耳。
　　这里是蛇岐八家所管理的疗养院，对外号称是有宗教参与的慈善性质儿童疗养资助机构，因为设施完备场地宽敞，而师资力量雄厚，被外界评价为豪华级。
　　但只有在这里长大的人才知道，这里是另类的牢笼。
　　这里的孩子们都是被判定为血统不稳定的劣等品，是黑夜下的蛾子，和自己一样的异物。
　　从小在这长大，每天都有药品管理和心理咨询，小时候被打分，长大了也在这里工作或者被派遣到更加严密的设施中进行管理。
　　疗养院是好听的说法，低情商来说就是纯纯的监狱。
　　樱井小姐恨透了这个地方，她甚至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会回来的一天，也没想过自己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冲去食堂找个煤气罐给它开个口，让这破地方登上明天报纸头条，而是在长凳上看着家族后辈玩一二三木头人。
　　不对，准确来说，她不是看，她被邀请去玩了，然后现在被放进了败者组，等待复活赛打赢其他几个小朋友才能限时返场。
　　该死的，这些小鬼还挺会玩。
　　不过，樱井小姐失败的根源还在于外因，也就是——
　　“噫啊～果然小孩子就是厉害啊，想当年我的木头人技巧可是被称作‘沉默の大卫’，如今竟然是落了下风～”清泉浇灌湖面，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鸣悦耳，橘红色头发的少女向着樱井小姐走来，一屁股坐在樱井小姐旁边，笑吟吟道。
　　“……执行局的大红人又有闲工夫来看望我们这些阶下囚了吗？”樱井小暮将视线从那些小孩身上移开，转而看着向自己走来，同样加入败者组的少女。
　　“还有，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吓到我，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闻言，立香嘴角松弛，脸上带揶揄之笑。
　　“你急了？”
　　“……”
　　樱井小姐叹息。
　　“够了，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还是说戏耍我就能够让你得到满足吗？就算取向怪异，你去骚扰一直在你身边呆着的那个冰山女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你嫉妒了。”
　　少女脸上带羞涩笑，言辞凿凿道。
　　“……”这次樱井小姐干脆连话都不说了。
　　而立香也知道不该继续开玩笑了，而是转而说些正事。
　　“其实啊，我今天来可是为了正事。”
　　“那你一开始就该这么说。”
　　“别打岔！”立香面色自然道。
　　“我今天是和源老大一起来的，有些事情需要告诉你和疗养院的人，关系到蛇岐八家类似企业今后的未来。”
　　“……”
　　樱井小姐这次的沉默不同以往，以她的见解，自然是能够联想到许多事情。
　　她已经听闻王将被讨伐的事情，这次战役被社内大规模宣传的情况下，自然也逃不掉被传到这个家族企业内部。
　　说来可笑，这疗养所内也有和樱井小暮一样被招安，或者说“关押”在这的猛鬼众成员，他们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不是为自己老大伤心，而是欢呼雀跃，大喊着“藤丸立香万岁”。
　　简直疯了。
　　樱井小暮知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既然王将这个猛鬼众的首领已经被枭首，那么也就意味着被关在这里的一群猛鬼众残党失去了利用价值。
　　蛇岐八家在这场战中没有损失，根本不需要补充战力。而这群残党除了不稳定的血脉外，连一丝一毫能够利用起来的空间都没有。
　　所以，答案也是显而易见。
　　樱井小暮死心般闭上双眼，喉咙干涩得道。
　　“是要处理掉我们？”
　　“……”立香眨眨眼，没说话。
　　“没必要整理措辞，我虽然没资格说我理解你这个人，但以我片面的认知来看，你大概也已经尽力了。”樱井小暮自顾自地说。
　　她背靠木凳，仰着脑袋，任由风穿过她的秀发。
　　她温润秀美的脸似水柔情，眉头舒展，却是泪眼微红。
　　当然了，她有资格诉苦。
　　在黑暗里度过的一生，却也以黑暗而终。
　　她曾以为自己见到了此生应该侍奉的少年，却发现自己离他太远。
　　她曾以为自己见到了能够温暖万物的太阳，却发现即便太阳也没法将自己照亮。
　　女孩闭着眼睛，流萤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从眼角流下。
　　藤丸立香是个优秀的人，是个耀眼的人，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即便立场不同樱井小暮也是敬佩她的，但既然通牒已然下达，那就没有必要在敌人面前流泪。
　　她这样想着，眼皮却不断颤抖，仿佛不受她控制，不受——
　　啪。
　　嗯？
　　樱井小暮发现自己亮了，视野亮了，眼皮还真就不受她控制得打开了。
　　被迫睁开眼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眼睛是被对面的藤丸立香强行扒开的，她扭着腰整个人呈现c字型，大拇指和食指发力就把自己眼睛打开了，像是个检查病人瞳孔情况的眼科医生。
　　“樱井小姐，被害妄想是病，得治。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对于你今后的人生的坏处，可谓是不可估量。”少女一脸认真得说。
　　樱井小姐有些发愣的看着她。
　　以……后？
　　见状，立香也不再卖关子，而是噙着笑道。
　　“我的确今天是来处理你们的，但不是处理掉。”
　　“蛇岐八家掌握了一项新技术，可以将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进行相应治疗，恢复到足以控制的稳定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疗养院很快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所以我今天是来和院长以及你们这些原猛鬼众的干部来谈谈相关事项的。

第85节
　　因为你们是犯罪者，就算拜托了血统问题也需要偿还自己的罪孽……哦对了，源稚……风间琉璃也被送到这边来了，如果你想要见到他的话可以选择留在这边工作。”
　　樱井小暮嘴巴一张一合，两双漂亮的大眼珠子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不敢置信得瞪着。
　　“那种技术……怎么可能，到底是谁……”
　　忽然，她停了下来，没有任何理由得，她看向立香的双眼。
　　“哼。”
　　而就在樱井小姐那恍惚的注视下，少女果不其然得竖起了大拇指，指向自己。
　　“正是在下！”
　　樱井小暮呆呆愣愣看着女孩，她像是走入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风中的落叶忽然忘记了荡漾得停在半空，世界仿佛只剩下黑白两色，而少女独自例外。
　　光鲜美艳的手指指向自己，笼罩晕染的夕霞从一侧照亮熏染她的面庞，恍若梦幻。
　　柔和的色彩中，唯独少女手背上的三道赤红色符文，是那般刺眼。
　　……
　　滴滴嘟嘟璐～
　　机械性的电子音响起，源稚生盘腿坐在地上，漆黑的房间里，男人就这样自顾自地操纵着手柄，面前电子屏幕的像素小人倒映在眼中，蹦蹦跳跳好不惬意。
　　“你在做什么。”
　　源稚生身旁传来男人的声音，平淡却有些扎人。
　　“看不出来吗，我在玩游戏。”
　　源稚生平淡得说，他控制着手里的小人跳过了一个水管，踩中蘑菇。
　　“我当然看得出来这些，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里玩游戏机。”
　　黑暗中，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平静变为波澜四起，他似乎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源稚生面前。
　　但源稚生不做理会。
　　“为什么？”他把游戏暂停，叹息道。“你明知道我不擅长说这些。藤丸立香也让我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要说话就只说自己真正想说的。”
　　“所以我就直白地告诉你吧。原本我打算和你说说我们的曾经，营造出一副温情兄弟的氛围，甚至于邀请你一起打游戏。但我进了门之后发现开口实在太困难了，所以打算自己打一下游戏缓解气氛。”
　　“……”锁链和墙面发出轻轻声响，触碰又分开。名叫风间琉璃的男人躺在床上，柔软的被子没有盖在身上而是被叠整齐得放到一边。
　　风间琉璃被深埋在阴影里，手臂上栓好了手铐，那其实没什么用，只是一个象征。如果他想的话，他随时候可以把那玩意撕碎，然后带着皇的盛怒用破碎的铁片刺杀源稚生。
　　哦不对，现在他也没了那种把握，在源稚生被王将的梆子声控制过后身体似乎也解开了某种界限，两人现在的实力差距或许没那么大了。
　　但无论如何，风间琉璃此刻确实乖巧异常，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即便是他憎恨无比的兄长，也无法让他失去理智。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所谓的血统暴走一说，他只是被王将所驱使的野兽。
　　也可能……
　　“你变了，哥哥，你以前话更少，心思更直。长大了的你原本要更加伤春悲秋，脸上装出冷漠，心里却藏着比谁都要深的孤独和痛苦。”
　　“但你现在会说笑话了，虽然是靠着别人的指导。”
　　风间琉璃感慨道，他有些不甘心。
　　“因为藤丸立香？”
　　“……别老是说我了，你也变了，稚……”源稚生原本想在这句话后面接上自己对弟弟的爱称，却发现还是说不出口，于是冷着脸接着道。
　　“你小时候是个爱哭鬼，长大了则是人来疯，现在这样会吐槽，还乖乖把被子叠好的男人我看倒没有了一丝猛鬼众大将的影子。”
　　风间琉璃没有反驳，或许也反驳不了。
　　“你说得对，藤丸立香改变了很多人，我不知道自己该苦恼还是该庆幸自己有这么个下属，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应该感激上帝派了那么个麻烦又闹挺的家伙到我面前。”
　　源稚生从胸口掏出根烟，递给风间琉璃。
　　“……你是在邀请你亲弟弟抽烟？”风间琉璃眼角抽搐。
　　“不，那是我最后一根了，我是让你帮我扔掉它。”源稚生头也没回，又继续游戏，操纵着水管工在复杂的迷宫中穿梭跳跃。
　　“以后我就戒掉这个了。”男人淡淡得说。
　　“……你真是变了。”风间琉璃撇嘴道，但他还是没把那根烟接下来，而是侧身闷声道。
　　“变得更蠢了，我亲爱的哥哥，我现在还拷在床上呢，上厕所都要人监视，你让我去帮你丢烟？”
　　“那东西拷不住你。”
　　“你想让我越狱？”风间琉璃刚转过头去又忍不住转回来，有些惊讶地挑眉道。
　　“准确来说，是探监之后带你出去放风。”源稚生控制的小人成功插到了棋子，画面放出礼炮，男人却没有高兴，而是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藤丸立香问过我一句话——老大，你想要听到善意的谎言，还是真实但丑陋的真相。”
　　“我想了想，果然人还是离不开好奇心，想知道真相。但你也知道，我其实是个胆小鬼，所以——”
　　源稚生把游戏机关了，缓缓起身，黑色的大风衣尾巴的部分在地上拖曳发出唰唰的轻响。
　　“来把，稍微陪我跑一趟吧，稚女，去见一个对我们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第88章 博士，你将永远无法抵达真实的死亡
　　阴暗的地下室是源于人们对黑帮的肤浅幻想。
　　审讯俘虏，拷问叛徒。心思阴沉的疯狂科学家身穿白大褂，靠着香蕉和微波炉制造出足以毁灭世界的科学技术。
　　橘政宗没有研究过微波炉，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一个同样疯狂的科学家，他却是将基因技术玩出了花。
　　如果要说橘政宗背地里对基因技术的研究程度是世界第二，那估计没有人敢称自己为第一。
　　所以，当他被拷上手铐，被人押送着抬到源氏重工的底下深层时，那徘徊在源氏重工下的暗影才第一次被揭露。
　　“啊……怎么说呢，你们这些幕后黑手型的BOSS真的很喜欢这种黑深残的实验啊，真亏你够在自家基地里造出这样恐怖的东西啊……”
　　此时此刻，源氏重工的最深层，少女的感慨声在黑暗中徘徊。
　　那是地狱的深处，无限坠落的虚空，恶鬼永远回不到人世，只能在无止境的坠落中永生，像是佛经中的“那落珈”。
　　在这里，除了少女清澈的回音外，就只有换气扇转动的微响。
　　回音向外扩散，墙壁也随之亮起，七八米高的巨墙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储水箱，墙壁是储水箱一侧的玻璃墙，玻璃墙是由上百块大约一平方米的玻璃拼成的，玻璃之间是窄窄的金属框架。
　　储水箱上方安装着直径数米的水轮机和过滤器，这个储水箱的容积比得上海洋馆中的巨型鱼缸，一般的供水管道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水源，所以它从下水道中取水，污水过滤之后被导入这个储水箱，换水的时候再用水轮机抽走，重新进入系统之中。
　　——而在鱼缸中，全部都是蛇形死侍。
　　那是绝不被人世间所允许的实验，源氏重工作为明面上的混血种组织，就算有着黑道之名，本来也是绝不可触碰这种生物实验。
　　不过，在地下室的存在，本来也就只有橘政宗一人所知。
　　作为访客，藤丸立香是第一人。
　　少女在神殿中随意地走动，微蓝色的光照亮了她的侧脸，也照亮了身旁十几米开外，被白色的束缚带绑住的一个茧状生物。
　　那姿态类似于神经病院中狂躁症的病人所缠上的安全装置，从旁看去几乎无法摸索出人类的轮廓，只为了让被束缚的病人没有伤害自己和他人的能力。
　　本来应该被送去精神病院的橘政宗，此刻却被茧深深缠绕，他垂着头，脸上失去任何生气，头发散乱，本来温和中藏着锐利的双眼此刻暗淡无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甚至那本来紧绷的肌肤都开始松弛发软，老人斑和皱纹在几天之内长出，让他像是半只脚踏入坟墓的老人。
　　老人嘴唇干涸，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饮水，他在少女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嘴唇动弹，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少女望着老人，长长得叹气，然后双手高抬，仿佛毕业生在礼堂宣读感言，悠悠的说。
　　“真是不得了的惨败啊，博士。”
　　而老人身体微微摇晃，本来空洞的眼睛里开始聚焦，本来低垂的脑袋开始剧烈颤抖。
　　“呵呵……那个男人呢，邦达列夫呢？”男人没有歇斯底里地痛叫，只是目光阴冷地质问着少女。
　　“他击败了我，彻彻底底地将我击倒在地，永远无法翻身，却连最后的道别都不愿意来吗？”
　　“……”
　　藤丸立香有些苦恼得挠了挠头。
　　“就算你这么说……我其实并不认识那个叫做邦达列夫的人。”
　　老人闻言惨笑，咬牙道。
　　“到了这个份上也要羞辱我吗……藤丸立香，你给我听好了，邦达列夫能利用你来对付我，那就能够有朝一日将你抛弃。你这般聪明的家伙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那家伙是绝对不会和任何人分享王座的，比我还要残酷而血腥的怪物！”
　　老人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嘶吼道。
　　“他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能够找到你这样的天才！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许诺了你什么！！难道我所拥有的一切不足以让你更改自己的立场吗！！”
　　老人眼睛被血红充满，藤丸立香看着他那副样子，只得无奈地摇头。
　　她真的没有撒谎，她的确不知道邦达列夫到底是什么人，之所以叫橘政宗博士的理由也很简单，蛇岐八家是明面上的世界科技尖端，而这个科技水平却落后于橘政宗本人太多太多，就算他背地里同样控制着猛鬼众，猛鬼众作为蛇岐八家同时代的产物，还失去了明面发展的台阶，没道理有那种科技水平。
　　唯一的解释就是橘政宗自己掌握了某种科技，并有着足以将技术进行兑现的知识水平和操作水平，而且这一切都来自他来到蛇岐八家之前——那段空白的历史。
　　这只是基本的常识啊，我的朋友。
　　而这也是少女今天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之一。
　　虽然橘政宗已经在这场战争中彻底迎来败北，但少女还想从他手上挖出更多情报。
　　对话没有意义，想要让橘政宗明白，只要简单的一步——
　　藤丸立香微微张开嘴，龙文那无法捕捉的韵律便开始构建，橘政宗又一次变了神色，这次是绝望的惨白。
　　【言灵·神谕】
　　当赤红色的符文出现在少女手背的瞬间，她开口命令道。
　　“把你来到蛇岐八家之前的一切，全部说出来。”
　　橘政宗的抵抗趋近于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在绝对的血统与精神属性的压制下，连思考都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一场血腥而丑陋的历史画卷，逐渐在少女面前展现……
　　黑天鹅港，苏联实验，零号，龙王的尸体，茧，燃烧的圣诞夜，邦达列夫，被轰炸机席卷而过的雪地，那狂乱而荒谬的舞会，无数无辜死去的实验品，源氏兄弟和上杉家主真正的关系。
　　一切信息开始被串联，少女不断接收着信息，双眼中也随之闪过凝重。
　　许久后，少女才呼出一口气，情绪莫名。
　　她本以为橘政宗是雷夫教授，现在看来……

第86节
　　怎么更像是老所长啊？！
　　“你们……都把人命当作什么了啊……”
　　少女平淡得说着，脸藏在阴影里，没有什么表情。
　　橘政宗……赫尔佐格没有说话，他呆滞着脸，口水从嘴角留下滴淌在地板上。那是反抗【言灵·神谕】太过激烈而会产生的自然现象，精神受到的冲击过于巨大，普通人直接傻掉也是可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样子事情还未结束。
　　因为如果把赫尔佐格的视角重新放映排列一遍的话，就说明赫尔佐格的确是被人所诓骗了，甚至是玩弄了——
　　那个叫邦达列夫的家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幕后黑手，将赫尔佐格推出来，或许只是想将其作为实验品进行观察？又或者……
　　少女捏住眉心，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这些事情，不是立刻就要考虑的——准确来说，是还有更紧急的事情。
　　少女后退一步，踩在地板上的声响仿佛是舞台上的提示音，本来死寂的那落珈此刻又出现了两道声音。
　　缓过神来的赫尔佐格勉强抬头，看见的是自己熟悉的两道身影。
　　一个是被他以“王将”之名肆意玩弄的恶鬼之王，一个是被他以“橘政宗”之名随意摆弄的正义伙伴，那都是曾经被他嘲笑，讽刺，毫不在意的对象。
　　但此刻，那两人却以各异的神色俯瞰自己。
　　赫尔佐格听过一句流传甚广的话语——
　　【在战斗结束的瞬间，海拔更高的人，就是胜者】
　　那为什么……自己会输给这些卑贱的人呢？
　　赫尔佐格茫然地仰视两人，却始终无法说出任何话语，他知道这两人肯定刚才都在一旁，【言灵·神谕】让自己说出了一切真相，那自然自己也已经完全失去了伪装的必要。
　　他看着源稚生那似哭似怒的表情，总觉得有些好笑。
　　“老……赫尔佐格，你刚才说的都是……不，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源稚生咬牙，在纠结很久后才挣扎得开口道。
　　“你没有任何一个瞬间，对我们付出过真心吗？”
　　……
　　赫尔佐格平静地听完了源稚生的话，他先是闭上眼睛，仿佛是思索着问题的答案，过了许久才慢慢睁开眼皮，沙哑得开口。
　　“稚生……”
　　源稚生浑身一颤，那是他无比熟悉的称呼，说话的是他无比熟悉的人，无比尊敬的人，但他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嫌厌，恐惧，渴望，期盼，一切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是那般不知所措。
　　“我当然对你付出过真心。”
　　又期待又恐惧的答案逐渐浮出水面，源稚生咬紧牙关，眼神愈加复杂。
　　“就算是演戏，人又怎么可能不会产生感情，我当然有过将你看作我的孩子的瞬间，我也有想过，要不要干脆就这样过下去。”赫尔佐格的声音悠远，仿佛在对着远方的人说话，飘渺不定。
　　“没有王将，没有赫尔佐格，有的只是一个叫做橘政宗的黑道家主，一个有着孩子的老男人。”
　　“或许……我曾经也觉得，那才是我期盼的人生。”
　　赫尔佐格以几近喃喃的语气说着，而源稚生也听完这些后才挪开视线，双拳紧紧握紧，血流手掌中流出，染红地面。
　　源稚生浑身颤抖，他知道自己就要失去了。
　　就算那是让自己和弟弟分别的罪魁祸首，他也无法否认，在自己糟糕的童年里，名为橘政宗的男人是，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光。
　　矛盾，痛苦，挣扎，正当这些情绪抵达高峰的瞬间——
　　“噗。”
　　源稚生突然抬头，不解得看向赫尔佐格。
　　在他面前，博士正涨红了脸，鼓着脸面部抽搐。
　　然后……
　　“哈哈还真信了啊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我才说你们这些家伙空有一身肌肉而没有脑子，就这么渴望别人分给你们的那么一点火光吗？给点肉就屁颠屁颠得马首是瞻，贱种！”
　　赫尔佐格口吐残酷的话语，却连看都不乐意看源稚生一眼，而是死死地盯着少女。“藤丸立香，你看到了吧，这天底下都是些天生的卑贱生物！”
　　“它们本就该由我来统治！”
　　他毫不在意地吐露恶毒的言语，似乎只有少女才是值得他注视的对象。
　　但藤丸立香同样没有理会他，赫尔佐格笑容收敛，这让看见这一幕的风间琉璃露出了单纯的嘲讽和疯狂的笑容。
　　他快步走上前去，看着赫尔佐格那疲惫而老朽的脸，少年妖艳如妖女的脸蛋向其靠近，仿佛想要看清楚那脸上的每一分轮廓，每一寸皱纹，嘴角以夸张的幅度咧开。
　　“呐，王将，不……赫尔佐格博士。呐，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哈？”赫尔佐格沉着脸看向风间琉璃，不耐烦道。
　　“我在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啊？自以为是幕后黑手算计了数十年，被一个初中生女孩轻松击败的感受是什么啊？”风间琉璃笑得有些过分，和文雅沾不上边，即便是秀美的脸蛋也救不回来的狰狞。
　　他到底有多恨赫尔佐格，或许只有风间琉璃自己才知道。
　　十数年的人生，被迫和自己的哥哥分别，如奴隶般被肆意操控玩弄，即便入眠也会被名为王将的噩梦折磨的痛苦。
　　今日，都将要得到释放。
　　——然而，回应他的，是赫尔佐格阴冷的视线。
　　他没把这两个皇级混血种放在眼里，从一开始就没有，所以即便自己落得这个下场，也只会对藤丸立香产生愤怒和对抗心理。
　　对于风间琉璃，他只是淡淡开口。
　　“那又怎么样，就算我输了，也不代表你就获得自由了吧？”
　　风间琉璃突然僵住了。
　　他没有想到到了这一步，赫尔佐格竟然没有破防，而是反过来对自己进行辛辣的讽刺。
　　“风间琉璃是恶鬼的事实不会改变。”
　　“你杀了无数无辜人的事实不会改变。”
　　“你曾经在你亲生哥哥面前杀死自己女同学还把她们做成蜡像的事情不会改变。”
　　赫尔佐格越说越来劲，脸上弯起扭曲的角度。
　　“你的手沾上了永远洗不掉的污秽，连这点都不明白的你，到底呜——”
　　赫尔佐格的话没说完，他就被恼羞成怒的恶鬼揍了一拳。
　　那是毫不留情的一击，以风间琉璃极恶之鬼的血统，即便不使用龙骨模式，一拳也足以把碗口粗的钢铁打折，更何况是赫尔佐格孱弱的肉体。
　　牙龈和侧脸的血肉瞬呗碾为碎泥，牙齿镶嵌进更深的肉芽之中又或者直接被从中截断从口中混杂着肉喷溅出来，本来对称的五官瞬间变形，几乎让人看不出几分钟前那还是一个几分姿色的老头。
　　可惜，风间琉璃的行为不但没有让赫尔佐格受挫，反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般，老人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盖其面庞和血污黏在一起，血沫流出，看上去是那么狼狈和肮脏，但又那么肆意。
　　老人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呼呼呵呵呵哈哈哈哈——”
　　那笑声既欢畅痛快又有些嘴巴漏风的萧瑟，但风间琉璃倒是越来越急躁，甚至有了再上去给上一拳的冲动，得亏被立香拦住。
　　少女抓住风间琉璃的手腕。
　　“他说的没错，而且再打的话他就死了。”
　　“……”
　　风间琉璃没有反驳，他的确也不在乎所谓的无辜人命，之所以这般急躁，也只是因为看到了赫尔佐格那小人得意的模样，发自内心得不爽罢了。
　　他之后，无论是死，又或者做一辈子牢狱，都无所谓，但唯独赫尔佐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唯独赫尔佐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唯独……
　　风间琉璃转头看向藤丸立香，皱着眉。
　　？
　　你看我做什么？
　　立香也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自家小孩在外面打架输了之后跑回家告状的感觉，挺不适的。
　　不过她还是叹了口气，又站到风间琉璃和源稚生两人面前。
　　“博士，虽然在你笑得时候打断你不太好，但我准备对你继续使用言灵了。”
　　“今天的时间拖得太晚了也不好，我今晚还要去樱小姐的病床陪睡呢。”少女正色道。
　　“呵……呵呵，就算你……做了那种事情又……能有什么用？”赫尔佐格吞咽着自己牙齿的碎片和血沫，口齿不清得说。
　　“我已经没有价值了，你就算再怎么——”
　　“首先，我要用【言灵·神谕】，将你的死侍培养技术，基因技术，对傀儡的操控技术，全部记录下来并加以筛选和管控。”少女不管博士的话，快速开口认真地说。
　　“虽然博士你是个烂人，但你的科研水平是没得说的，可以的话我要把你研究一辈子的成果剽窃掉，然后以我的名义发表，你不会介意的吧？”
　　“……”
　　赫尔佐格突然沉默了。
　　本来和源氏兄弟说话时占据上风的男人突然闭嘴了，像是被施加了魔咒般紧紧抿着嘴。
　　“还有，我还在考虑把博士你的大脑数据扫描后上传到电脑中制作出新的ai，毕竟你的智慧是人类不可多得的财富嘛，就算死后，也想要让你作为大家的工具继续努力。啊，博士你这么开放的人，不会在意死后被人做成ai电子宠物的吧？”少女斟酌着言语，补充道。
　　“不过把一个老头作为虚拟形象制作出来也听怪异的，所以这个方案我打算再做考虑。”
　　“……”
　　赫尔佐格还是不说话，但嘴唇有些发白。
　　“还有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博士你也知道我才刚觉醒自己的言灵吧？”少女噙着笑。
　　赫尔佐格：“……”
　　“不说话吗，没关系，我很擅长自说自话的，在学校里人称‘丰崎の富泽岳史’。”藤丸立香朗声道。
　　“言归正传，因为我是最近才觉醒了自己的言灵，所以正在思考【言灵·神谕】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的事情，是心理暗示呢，还是能够强迫被施加言灵者按照施术者的意愿突破自己的极限呢？所以——”

第87节
　　在赫尔佐格惊疑不定的神情中，少女突然转变了眼睛的色彩。
　　金色的大海开始翻涌，赫尔佐格仿佛陷入了那深海之中，巨压让他完全放弃了抵抗，只顾沉沦。
　　“赫尔佐格——”
　　那一瞬间，王呼唤奴隶的名讳，下达了绝对无法抗拒的御令。
　　“接下来，你将抗拒摆脱死亡。”
　　命令被下达，赫尔佐格面部肌肉抽搐得接受了这个御令，却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到底为何。
　　但当他看着少女退后一步，而风间琉璃靠近自己的瞬间，他彻底改变了神色。
　　“等——！！？！！”
　　“【言灵·梦貘】，被该言灵囊括其中的人，将会在自己最痛苦的噩梦中徘徊，有的时候也会是让人无法忘怀的美梦，但鉴于博士你的人生都是悲剧，所以根本不会有那种情况吧？”立香语重心长地说。
　　“噩梦的话，也不知道谁才会有资格成为博士的噩梦啊……”
　　“反正不会是我。”少女笃定道。
　　“无论如何，以博士强韧的精神，我本是相信你肯定可以独立克服这个言灵的，所以——才有使用【言灵·神谕】的价值。”立香实心实意得说。
　　“想要逃脱恐惧的本能，王绝对的律令，博士你到底会更加倾向于那边呢？”
　　“又或者，干脆做不出决定，永远沉沦下去呢？”
　　“博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对你这种恶人所最适合的惩戒——”
　　藤丸立香言简意赅，而她面前的风间琉璃则是狰狞地开始咏唱龙文。
　　少女最后看向了那个老人一眼。
　　一方俯瞰，一方仰视。
　　一方从容，一方恐惧。
　　那黄金色的瞳孔中，赫尔佐格没法感受到一丝少女对待外人的温柔，热情。留下的，仅仅是王对于叛臣不屑一顾的鄙夷。
　　他莫名想到了少女说过的那句话——
　　【太渺小了啊……】
　　无穷无尽的恐惧化作泥潭将老人吞噬，他想要发出嘶吼，却发现连那最后的权力都被剥夺。
　　留下的，只有耳边那平静的宣告——
　　“赫尔佐格，你将永远无法抵达真实的死亡。”
　　……
　　第89章 东京侠客行——堂堂完结！
　　就这样，《东京塔煤气泄露事件》成为过去式。
　　当一切落定尘埃，陈旧的故事也要迎来翻篇，从丑陋肮脏的历史，转向光鲜亮丽的未来，蛇岐八家便开始了事后工作的处理，尤其是人员调整。
　　首先是缺席的大家主之位，这个席位没有异议地被递交给橘政宗生前（划去），退位前最为期待的新生代，源家家主的源稚生手里。
　　源稚生虽然心有不满，但鉴于没有任何后继者，所以只得应了下来。
　　事实上，他抱着立香成年自己就退位的想法上任，并以这个可能性作为支撑自己工作下去的动力。
　　对于男人的说法，当事人藤丸小姐只回以微笑和大拇指。
　　不过还是希望樱小姐多照顾照顾源老大的，毕竟因为性格认真，导致工作过头而猝死的上位者，藤丸桑也是见过的。
　　言归正传，源稚生的上位无可厚非，但却也引发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那就是执行局局长位置的的缺失。
　　强力的竞争者有三人。
　　乌鸦桑，虽然这是一个绰号或者说代号，但估计会用到他从蛇岐八家辞职所以记住这个便也够用。作为源稚生的左膀右臂，出生入死无数次，再加上作风特立独行，在执行局也颇有威望。
　　夜叉，同上。
　　矢吹樱不做考虑，先不说女性执行局局长在日本黑道里能不能行得通，作为忍者的矢吹樱本身也不适合作为局长上任，东京塔战役负伤更是让更替难以进行。
　　而至于最为瞩目的第三个人选，自然不必多言。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及那件事情了——
　　你有听说过……
　　东京侠客行的故事吗？
　　没有？
　　那就来品鉴一下罢！
　　——平成十八年，東京都港区发生了一起流传至今的故事。
　　某日，一黑道新人，来到当地龙头阻止蛇岐八家之中，请求入职体验。旅途劳顿的她，受到了无微不至的亲切款待。
　　她内心感激，辛勤工作，誓要报答组织。
　　但某天夜里，那东京塔内有贼人闯入，组织要员惨遭杀害，族内少主被制，蛇岐八家陷入危机。
　　小鬼猖獗，恶鬼出笼似要屠戮万千，此乃大厦之将倾，东京都危在旦夕之际——
　　但最终蛇岐家少主却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
　　其原因，是那名黑道新人自知孤身面对贼人，用拳头狠狠地进行了殴打和教育，拳打脚踢不亦乐乎。
　　面对百鬼夜行，东京塔之倒塌，更是以一刀斩出，光过影逝，竟然是什么都不剩下。
　　最后，就连残忍的贼人，都忍不住害怕，诚惶诚恐地求饶退却。
　　什么？
　　做不到的？
　　不对不对（摇手）
　　或许旁人都会以为东京塔的消却是大自然的动乱呢，是世界末日呢，还是地狱审判？
　　但经历过那天战役的执行局队员，在事后的作战记录中，是这样说的——
　　……
　　密集强烈的闪光灯不断闪烁，在灯光中央坐着一个男人，他被层层作战部的元老们，用长枪短炮包围着。一个头扎绷带的执行局队员，一脸平静地面对镜头。
　　明明面前是平日里见到都要毕恭毕敬的家族元老，那个执行局队员却是那般淡定。
　　那副样子，就仿佛已经经历了这个世间最为恐怖的场景，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吓愣他一般。
　　而就在此时，一个黑皮老头以嫌弃眼歪着脸，微微抬起一只手捏着黑色penis，斜眼开口。
　　“宫本队员，你是本次任务的生还者之一，我必须提醒你，你正受到整个执行局的瞩目和指责，这点你知道吗？”
　　“当然。”宫本队员肯定得回答道。
　　而老头为之点头，旋即以更加犀利的视线注视宫本，缓缓道来。
　　“为了狩猎王将和猛鬼众残党，我们出动了整个执行局所有的高端战力，炼金武器，炼金装备，现代军火，重武器，冷兵器，那是足以赢下一场战争的总量。”
　　“在此基础上——这些武装大部分都没用上，大部分出动的专员甚至没有参与到任务之中，全执行局，都在为了这件事情而大为震惊。”
　　宫本队员闭眼，沉寂许久后张开眼回答道。
　　“执行局专员的本分就是按照指挥官的命令行事，绝对听从命令。”
　　“我们无法参与到战斗中，只是因为会碍手碍脚罢了。”
　　老头闻言皱眉，立即反问。
　　“那个王将，真的有这么棘手吗？”
　　“……你们真的认为那是普通的死侍傀儡？”这一次，宫本队员的回答带上暗暗的燥怒了。
　　老头左右环视，继续以穷追不舍，嚣张跋扈的态度追问道。
　　“哦～～？”
　　此时，宫本队员变了一副神情。
　　他双手合拢放在桌面上，低着头十分凝重地对麦克风说道。
　　“现在现场已经被破坏，当时进行任务的专员都没有时间保留太多信息，但在模糊的视频记载和照片，你们可以自己去确认一下，那到底是多少数量，又是多么恐怖的质量！”
　　宫本队员闭着眼沉声。
　　“那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数量！更是令人咂舌的基因技术！！”
　　宫本队员眯着眼张大嘴巴，面部扭曲。
　　“蛇形死侍，龙形死侍，他们超越了血统界限的同时深度异化，平日里需要精英部队联合应对的怪物，竟然形成了军团！那是不死者的军团，那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军队！！”
　　宫本队员忽然仰首，仿佛又被那恐怖支配，语气幽深。
　　“那真的是，颠覆我所有认知的画面啊……我们的应对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如果要说有什么疏忽……——我们从一开始就应该向政府申请投放战术导弹，而且是大当量的定点爆破！一口气炸平东京塔的！”
　　“你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吗！！宫本队员，你这可是在向全执行局讲话！！”
　　执行局在场的老人们拍案而起，怒声道。
　　“你这样，可是要向全执行局谢罪——”
　　“没用上。”
　　这一次，双方的对话更加迅速，宫本队员甚至直接打断了对方。
　　他厚实的嘴唇此刻干涸，却仍然坚定道。
　　“我们所动用的军武，根本没排上多少用场！”
　　听到这匪夷所思的话语，另一个执行局的年老功臣连忙抬手疑惑道。
　　“等等，那么……那么，你们到底如何将那位王将给——”他语气颤抖，像是在冬天不着片缕的旅人，又像是兴奋到难以自抑的听众，面色粗红。
　　宫本队员将视线放在那个提问的老人，语气严肃。
　　“有位女孩出现了。”

第88节
　　“就在我们束手无策，被死侍的军团彻底磨灭自尊的瞬间。”
　　“在那些嗜血的，丑陋的，悠哉游哉仿佛在挑选食物，俯瞰我们的怪物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穿阿迪王红色新春特价连帽衫外套的女孩！”
　　“那是连死侍都无法忽视的存在，那一刻！女孩的身影仿佛超越了远处那些恐怖的异形军队，一人成军，数量在她的面前，是那么无力，渺小！”
　　“她一刀斩出，就连东京塔都被磨灭了！死侍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那光之洪流吞噬殆尽！”
　　“好！好！好！”
　　本来按照流程，老人应该怒斥专员的虚妄之言语，但却见那老人突然不再咄咄逼人，他红着脸粗着脖子，猛然拍桌而起，双手前身食指绷直大声道。
　　“那么我问你，那女孩的名讳！是什么！！”
　　“藤丸立香，是藤丸立香！！”专员仰头，大声赞叹道。
　　“藤丸立香？可是那藤丸立香！！！”老人同样大声迎合，站起来如出鞘利剑，异常浮夸。
　　“yes！yes！yes！！！”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断攀升音量的极限，这让周围的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乌鸦和夜叉，两位执行局局长的有力候补同样拍案而起，反驳道。
　　“到底是谁，是谁安排了这样一副烂俗的戏码！”斯文败类眼镜男怒吼。“今日是新的执行局局长宣誓之日，为何要作此姿态，莫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到底是谁，这般烂俗，这般卑劣！！！！”
　　公堂之上，竟无一人反驳，短暂得陷入死寂。
　　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
　　在下一刻，有一道清亮的高呼响起了。
　　“正是在下！”
　　伴随着声音，源氏重工十五层的电梯灯提示音如bgm般奏响，赤红的提示灯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鲜艳的红色。
　　哒。
　　木屐和地面的碰撞，是清脆，也是震耳欲聋。
　　女孩背对着光芒向前迈步，脚下是一反常态的木屐，身上更是破天荒地穿上了日式的和服。
　　那一瞬间，众人不自主得眯眼，仿佛烈日灼心，更是烧眼。
　　好一个奇女子！
　　眉宇之间透着的，是与凡尘女子不同的灵气。她就像空中的羽毛，很想触碰，却始终不忍心打扰那份属于她的自由与宁静。
　　她身穿一件白色打底，墨色渲染的和服，大开大合，颜色对比强烈，那不是乡野景色，不是落日黄晕下的袅袅炊烟，而是黑云压城下的刀光剑影，是剑戟争鸣的刹那轰然，是高举敌将之首，茹毛饮血的王之姿态！
　　但少女神采奕奕，在容光映照之下，就连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所有人退却，仿佛是听到了烟雾报警器的轰鸣，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藤丸立香……——！！”乌鸦流着泪痛呼。
　　“就是你吗，就是你篡夺了少主的王位，潜伏数月栽，一切狼子野心就于今日暴露，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你有着这般野望！！”
　　“悲哀，悲哀啊！”夜叉接上，同样捶地说。
　　“藤丸立香，你难道从未对我们动过真心？！！——”
　　而面对众人的诘问，狂热的注视，少女只是神色漠然，缓缓高举手臂。
　　“真心？”
　　光将其手掌照亮，仿佛太阳。她轻打响指，轻灵的声响便环绕这大堂，久久不散。
　　少女这般说道——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这么一句谚语——”
　　“一忍可以制百辱，一静可以制百动。”
　　少女歪着头，残酷得笑。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乌鸦前辈也好，夜叉前辈也好，源老大也是——”
　　少女将手微微蜷曲，放在面前。
　　“甚至连樱小姐也好！”
　　她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仿佛能从中开出万花盛开，缓缓道。
　　“但是执行局局长的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空窗期即将结束，接下来——”
　　少女一撩头发，露出的是那世间绝美的容颜，柔美的曲线下，是绝对的威严与蔑视众生的平静，是王君临世界前片刻的死寂。
　　“由我来立于天之上！”
　　乌鸦颤抖着双眼，啊啊得无能狂怒后捶桌，低声嘶喃道。
　　“岂可休！！”
　　而夜叉同样难以接受得退后两步，手机摔落，辉夜姬的智能网络搜索页面也随之关闭，男人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道。
　　“那……是苏洵的诗吧？”
　　两人不过是袅袅众生中的一员，执行局其他成员此刻早已是热闹沸腾，锣鼓喧天，庆贺着王的诞生，而少女也如同演习歌剧般夸张得摆弄手臂，招呼着气氛再热闹几分。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王者的笑容，只有睥睨天下的王才能有如此狂放而豪迈的大笑。
　　礼炮轰鸣，执行局成员们纷纷喜着脸庆贺。
　　众人背后，唯有源稚生沉着脸。
　　他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话说……
　　我……姑且是大家主来着。
　　源稚生叹气，他心里想念着懂事的秘书，但秘书此刻休病假，就算没休，思来也未必会惦记着他的感受。
　　源稚生想到这，觉得自己从未感受过这么冷的季节。
　　亲生弟弟的第二人格犯了罪蹲大牢，自己偶尔过去还要被嘲讽怒骂。
　　养父是个贱人，骗了自己卖了弟弟又妖言惑众危害苍生。
　　不懂事的小弟不谈也罢，难成大器。
　　懂事的秘书心向外跑了，眼里不知道还剩几分自己。
　　而能成事的后辈又太能成事了，能到把自己整不会了。
　　源稚生看着远方的风景，只觉得热闹都是他们的，和自己无关，自己只想吃两片胃药。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摸着肚子，眼睛则是看向远方，那霓虹色的都市。
　　痛，那就痛着吧。
　　至少这一刻，这个城市的人们还能够迎接崭新的一天。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话，自己的牺牲也……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己也……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卡玛希！你这臭婆娘！！！！——”
　　“噫噫——”
　　硕大如墓碑的黑色建筑中，男人的怒吼回荡，连带着少女做作的求饶声融化在都市的夜风中，沉入深邃的东京湾，逆着气泡沉沦而下。
　　深渊中的黑暗被喧闹的欢声笑语替代。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击碎那满天繁星，人们也许无法始终保持正义，但心向光明。
　　这绝非嘻嘻哈哈，轻轻松松就能跨越的劫难。
　　但，也绝对不是死与断绝的故事。
　　这是拥抱未来的故事。
　　这是爱与希望的故事。
　　这是——属于人类的故事。
　　卷三：东京嘉年华：少女の约会大作战！
　　第90章 藤丸立香，我要你助上杉家主修行！
　　【东京时刻2006年，6月1日，早晨八时。】
　　【地点：岩流研究所】
　　耳边被潮声充斥着，白色的浪头不断翻涌。
　　这里已经是源氏重工的地下，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地下室，这是直径超过12米的隧道内部，半条隧道被水淹没，汹涌的水流冲刷着隧道的金属壁，隧道顶部的氙灯一盏接一盏地去向远处，没入彻底的黑暗中，巨大的工程机械贴着隧道壁滑动，自动地检查水位和流速。
　　这是在日本分部成立前就存在受蛇岐八家控制的日本研究机构，甚至于，如果单论对龙族科技的研究，在世界上估计数一数二。
　　而此时，这个人类科技的最前线，正在遭受史无前例的挑战……
　　【对言灵·神谕以及混血种藤丸立香的个人测试——第十七回测试】
　　【开始倒计时】
　　【三】
　　【二】

第89节
　　【一】
　　伴随着尖锐的电子音，所有白炽灯被一口气打开，规整的直线分割墙壁，纯白色的方形空间中，只有一抹阴影作为异物。
　　那是一位少女，少女穿着白灰泼墨画卫衣，背后用中文写个了“霸”字。下身宽松黑色运动裤，脚下老北京布鞋，纤细的手指放在眼角一搓一搓得似乎没有睡醒。
　　而和安静的少女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房间内开始做响的齿轮转动声。白色的房间向上看去，就能够看见一层半透明的玻璃，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手上捧着电子平板又或者纸质厚本记录着什么。
　　墙壁发生折叠，形成几道口子，椭圆形的信号发生器从中探出头来，尖端对准底下的少女，不可视的高频波动开始充斥这个房间。
　　少女对于这种画面似乎是司空见惯，并没有特殊的反应，只是嘟囔了一句什么。
　　旋即，她抬起了手臂。
　　那一瞬间，仿佛世界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研究人员身体一僵，有的人陷入初见的恐慌，也有人似乎习以为常，但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房间中央的少女。
　　赤红色的洪流如莲花盛放，层层潮水以少女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又若平地惊雷般贯穿研究所的根基，研究院不自主地用手扶住身旁的桌子免得因腿软而摔倒，也有人用狂热无比的视线看向那瑰丽的血红。
　　但随之而来的一切则更为恐怖，纯粹的红色物质开始汇聚成为实体，仿佛拥有了生命的大蛇，以威严的目光扫视四周，旋即聚焦在房间内唯一的玻璃屏幕上。
　　果然，下一刻——血色的洪流化作箭矢向玻璃后的研究员冲去，半透明的一层隔板被瞬间渗透，没有任何要阻挡其的迹象，而里面的研究员也在瞬间被洪流吞噬。
　　但是，那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单纯的席卷而过，新来的研究员不安得扫视自己的身体也没能发现任何异样，而其中一个年轻的男人则是接管了现场，走到面前的指示台上，开口道。
　　【试验结束，高频声波对言灵神谕没有任何影响，足以正面抵抗TK-x10式主坦轰炸的物质厚度也没有意义。】
　　【藤丸君，试着使用能力。】
　　房间内的少女点头，旋即又开口说了句话。
　　半透明层后，研究员们突然开始躁动，他们像是准备起鸣的公鸡嘟起嘴巴。
　　其中一名年轻的研究员率先颤抖着开口道——
　　“我……我。”他面无狰狞，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阻止自己却无能为力，最后在绝望的眼神中挣扎着开口道。
　　“——我昨天去公共澡堂进水池前没洗澡，我有罪。”
　　而这，仿佛一个信号般，所有其他的白大褂研究员纷纷开始吐露怪言怪语。
　　“昨天所内有些炎热，所以我一直在偷看一楼前台白衬衫湿透了的宫本小姐，我有罪。”
　　“我昨天偷偷用父母的钱给喜欢的偶像打榜了，我有罪。”
　　“我因为好胜心强而和同事去了地铁门口那家二郎系拉面店，因为吃不完打算于是就把大蒜含在嘴里去厕所吐掉了，我有罪。”
　　“我昨天晚上睡觉前没有三拜九叩藤丸局长的肖像画，我有罪。”
　　“我……”
　　研究员们纷纷开始涨红着脸开始吐露自己的亏心之事，哪怕是那个面色冷静的年轻男人也缓缓开口道。
　　“我昨天背着同组的研究员开了两盒日清杯面，被人说有味道就谎称那是乡下亲戚带回来的鱿鱼干。”
　　“所长你都干了什么啊所长！！”
　　“我就说果然昨天那个是合味道吧！”
　　年轻男人，又叫岩流研究所的所长，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对众人的非议并不发表言论，他神情自若地转头，看向一群白大褂研究员后，背靠墙壁看着他们的黑衣男人。
　　“大家主，结果就如你所看见的这样。”
　　“十七回测试，我认为已经足够我们基本判明【言灵·神谕】的能力了。”
　　宫本家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斟酌字句地说。
　　“对于白王血脉有着绝对的压制力，即便不使用能力，仅仅是展开言灵，就足以让血脉低下的混血种臣服跪拜，而该效果对黑王血脉相对来说效果不会那般致命。”
　　“而将独立于自然界能够观测的元素之外的精神元素完全掌握，意味着使用者会以常人所无法企及的高度理解这个世界。”
　　“对于那位白王来说，扭曲现实，更改物质属性，乃至是更改世界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宫本家主后背留下冷汗，因为他似乎害怕于想象那种怪物的存在，只是机械性地念出自己所想。
　　“当然，毕竟混血种局限于人的领域。”
　　“藤丸的言灵目前作用效果为绝对的精神元素控制。”
　　“【令咒】，可谓是神的御令，甚至可以要求被施术者突破自己的生理极限，在一定程度上强化生命力和战斗力。”
　　“使用方式为吟唱龙文，可观测到明显的领域展开，那过于庞大的精神元素具象化为纯红色的蛇状能量洪流，暂时没观测到具备物质破坏能力。
　　精神元素具象化后的流体触碰到生命体后对其产生某种无法观测到的【标记】，而藤丸立香自己则作为御主（master）产生【令咒】，并以此作为控制。”
　　“同时最大【标记】对象目前为五十人，但同时命令对象则最多三人，似乎和【令咒】的数目有关。”
　　“令咒会在每日的十二时进行补充，最大数为三枚。”
　　“而言灵作用成功率由两方面决定——精神元素的强度，以及血统强度。”
　　“若是血统低于藤丸立香太多的人，则只能对其精神元素进行判定，就目前的观测来看，现今世界，乃至历史上都少有混血种的精神元素强度能够和藤丸立香比拟，基本会被无条件地控制。”
　　“血统相差无几的混血种，则无法直接进行控制——就像您一样，但若是肉体受损导致的精神衰弱，又或者受到强烈精神刺激的时候，或者本人主动放开限制，则同样会被控制。”
　　宫本家主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得说。
　　“【言灵·神谕】是理论上来说，可以让人成为神的言灵。”
　　“至于藤丸桑能够用炼金武器来召唤古代混血种的能力，即便她和我们解释了也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件事情让家族所属的龙类历史教授几乎把头发抓完了。”
　　说完这句话，宫本家主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也有些汗颜，偷偷道。
　　“说起来，藤丸立香对于言灵能力的开发实在是我见到过最为热情也最为……怪异的人。”
　　“您要不，劝她几句。”
　　？
　　源稚生有些不解，只是假装自己听懂了所有结论，轻轻点头。
　　距离东京塔事件，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月之久。
　　在那之后，源稚生作为大家主支撑起家族，而少女则是投入学习生活的同时，因自己觉醒太过于奇特的言灵而被家族进行研究。
　　【言灵·神谕】，这个人类本不该掌握的言灵，却降临于少女身上。
　　本来只是这样的话，源稚生应该只会感到欣慰和对后辈过于优秀而产生得无奈。
　　但就在最近，他受困于一个猜想，一个由宫本家主提出的猜想。
　　如果说【言灵·神谕】能够做到本人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甚至能够对白王血脉进行压制，将血统失控的混血种都彻底治愈……
　　男人看着面前打着哈欠的橘发少女，却仿佛看到了那个只会对自己拿起记事板，玲珑窈窕，永远身穿红白色巫女服，面无表情的女孩。
　　那个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一切，也被剥夺了一切的少女。
　　第91章 言灵神谕の妙用
　　“呐呐呐～～”
　　就在源稚生还在思考春秋的时候，底下却是有声呐，不对，有少女的呼唤声传来。
　　源稚生向下低头，发现藤丸立香正在蹦蹦跳跳得向他招手说，眼里有光。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听我说！我最近研究出了很多【言灵·神谕】的新用法！不如把这个也记录下来吧！”
　　源稚生挑眉狐疑，而研究人员除了宫本家主之外，则是纷纷露出爷爷看孙女般慈祥的笑容，好像是看见了过年回家的小孙女迫不及待在自己面前表演才艺所展露出的欣慰容颜一般。
　　源稚生忽然听到宫本家主在一旁轻声嘀咕了一句。
　　“完了，又开始了……”
　　源稚生在一旁莫名突兀，露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然后下一刻，所有人就发现自己的手机通过辉夜姬的权限，收到了一个短视频。
　　点开后缓存的速度很快，画面从黑暗走向清晰，那是一个正常的高级公寓配置，小沙发，黑白彩电，吃饭用的圆桌上还剩有一些饭菜，从碗筷数量能够看得出来是两人份的。
　　画面些摇摇晃晃，可以看得出来这是手持拍摄的视频。
　　“樱小姐樱小姐！帮我拿一下相机，我去把那孩子牵过来！”
　　镜头里中的第一道声音有些熟悉，明显是某个橘发跳脱美少女，语气急切。
　　“嗯。”
　　回应她的声音非常平淡沉稳，和少女有着完全不同的个性，只见摇摇晃晃得画面里出现一个黑色单马尾的婉约女性，少部分研究员认出来那是执行局这段时间的传奇人物矢吹樱。
　　显然，两位专员同居是局内相当部分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不比为此惊讶，他们愣住的原因是……
　　矢吹樱似乎接管了相机，画面一下子变得柔和而平稳，赏心悦目，而橘发少女则是弯着腰穿梭于画面之间，似乎在追赶着什么，颇为狼狈。
　　“站住！”
　　“瑟坦达站住！这不是追车游戏！”
　　“乖乖听话～不要舔我手了，立正！”
　　“汪！”
　　源稚生愣住了。
　　不止是因为樱小姐那言听计从的模样，更是因为……
　　当少女再次出现在画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平光红色细框眼镜带上，还套上了和岩流实验室研究员同款的白色大衣。
　　而她的怀里，抱着一条陨色的小生命。
　　小生命毛茸茸的，眼睛圆不溜秋，四肢短小却看上去柔软无比，粉红色的小舌头露在外面，晶莹色的口水滴淌下来，颇为呆萌。
　　显而易见，那是一只年幼的陨色哈士奇。
　　研究员们纷纷点头，或者轻轻摇首鼓掌，嘴上小声嘀咕着“不愧是藤丸立香”。唯独源稚生不明所以，左右摆首企图找个人给自己解释一下。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视频还在继续，而少女正视镜头，严肃得开始说话——
　　“对言灵·神谕以及混血种藤丸立香的个人测试——番外篇v39.0。”
　　番外篇，那个藤丸立香竟然对工作这么上心？
　　源稚生有些感慨。
　　她也终于是成熟了啊，懂得……

第90节
　　等等，v39.0？
　　岩流研究所的正规实验进行了多少次来着？
　　还未等源稚生反应过来，少女便是继续说道。
　　“验证让精神元素不以‘强行植入’的概念为基础，而是更改为‘劝导’‘引导’的温和形态，对低智商动植物产生相应影响。”
　　“第一阶段。”
　　画面中，少女抱着狗狗慢慢放到地上，半跪下去和其对视，仿佛骑士用坚毅的目光指导自己的后辈，正经道。
　　“瑟坦达，使用鲑鱼跃！”
　　哈士奇兀然停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源稚生在这个哈士奇脸上看到了严肃的表情。它仿佛真的接收到了主人的命令，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是一个四足发力。
　　但可惜，可能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因为力道掌握错误，明显是前足更加用力，最终导致小狗四脚朝天得躺倒在地了地上。
　　“汪汪！”
　　然后开始挣扎。
　　可爱的捏……不对，源稚生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在干什么？
　　而就在此时，似乎是听到了源稚生的心声，画面中的女孩开始解释道。
　　“如画面所示，我们已知哈士奇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听话，且破坏力相当强大的犬科生物。”画面里的少女抱胸推了推自己的眼睛，而且是五指和拢仅用指尖向上顶那眼镜框边缘，显出一片知性。
　　“但是，我却用【言灵·神谕】成功实现了对于哈士奇的宠物训练课程，握手手或者露出肚皮之类简单的动作我就不在此赘述了。”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依靠精神联系让我的精神元素附着在瑟坦达身上，指导其给诸位跳一支探戈。”
　　说罢，画面中的少女勾起嘴角，一脸自傲，仿佛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事业。
　　“厉害。”
　　“太厉害了。”
　　“不愧是藤丸局长。”
　　研究员机械性拍手，嘴上说着些根本不真心的话语。
　　啪啪啪啪啪啪……
　　源稚生环顾四周，瞳孔震撼，可算是明白了宫本家主和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稍微踌躇一下，源稚生还是走向麦克风。
　　他头脑风暴，遣词造句，整理着心情，试图用委婉的方式劝解少女，最终说道。
　　【屁用没有，下一个。】
　　“？？？”
　　实验室中藤丸立香似乎有些震惊，往后退了两步，本来胜券在握般的表情顿时慌乱了。
　　“这……那……难道是视频无法体现出其中曼妙？那好吧，那就这个！你看老大！——”
　　说着说着，红发的少女突然身形灵便得一跃而起。
　　她脚踩白色墙面，猛然踹出，身体向后爆退的同时在半空中调整好姿势，又是一脸严肃地咏唱龙文！
　　瞬间，精神元素便凝聚成为实体，形成赤红色的丝线，伸向墙壁一角仿佛沾粘在上面。
　　然后少女在半空中硬是凭借自己的核心能力做出“荡过去”的姿态滑行几米，最后任由惯性拉扯，自己则是进行一个后空翻调整重心，在落地前迅速摆好了姿势！
　　啪。
　　女孩落地，赤红色的精神元素环绕在她的身边，仿佛迷雾，更似蛛网紧身衣。
　　她浅笑，一脸“太帅了”的表情微微挑眉。
　　“这是我最近研究的第二十三个课题，用精神元素具现化之后的未知粒子形成电影特效效果。”
　　“在vtuber产业中，我认为将掀起革命性的海啸。”少女正色。
　　【……】
　　源稚生俯瞰这女孩做完这一系列毫无意义的行为，嘴巴张大。
　　他抿嘴，他舔舔自己干涸的嘴唇，他摇头晃脑，他头冒冷汗。
　　最终，源稚生手放在麦克风上，轻声道。
　　【屁用没有。】
　　“唉唉唉唉唉唉？！！！——”
　　底下的少女大受打击，差点跌倒，呆毛也跟着耷拉了下来，显然是伤心至极，嘴倒是硬得不行，疯狂辩解道。“您看，我还有别的绝技！
　　比如用精神元素粒子制造出障眼法，比如用精神元素的标记功能和他人精神建立联系以此来模仿搞笑艺人，比如说用精神元素注入物体提高一定强度和外观亮度，比如说我还可以在去牛排馆吃饭的时候用精神粒子打光，拍出来的效果很好的！还有，还有……”
　　女人絮絮叨叨，而源稚生毫无波澜，甚至在内心开始质疑起来。
　　就……这货？
　　我要把绘梨衣，交给她？
　　那一刻，源稚生的心底，没有来得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中邪了。
　　第92章 源稚生向来优雅且从容
　　【藤丸，今日的实验到此结束，但是明天你这个时间点再过来一次吧。】
　　广播音传递到纯白色的模拟实验战斗室，少女终于是不再推销自己的能力，而是苦了脸。
　　“欸～～～～～～”
　　藤丸立香发出人类难以理解的悠长叹息，俏丽的脸皱成一团。
　　“异议！！！我有异议！！”
　　女孩高举一只手蹦跳起来，面色愤慨。
　　“老大欺负人，这个世界哪里有连续一个月大早上把人叫过来做实验的研究机构啊！我还是初中生，不是大学生啊！”说完，少女想了想。
　　“就算是大学生，藤丸桑以后也是立志要去进修社会心理学的！才不要做实验排满行程的理工女孩啊！”
　　【你给我向全世界的理工学生道歉。】
　　源稚生在麦克风前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瞥瞥瞥～～”
　　少女吐着舌头做鬼脸，别人做出来很丑的动作，她做出来就是俏皮可爱，几个研究员面不改色地捂住心脏，心里担忧着明天的实验内容不会又是让少女用【言灵·神谕】让自己说出“自己昨天做的亏心事”。
　　“我不管～藤丸桑正是叛逆的年纪，要是老大你再这样压迫童工的话我就要造反了！”藤丸立香说完就摊开手，一脸正经得道。
　　“除非你把樱小姐还回来，不然作为执行局局长的本人就要带着执行局远走他乡！”
　　“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嘛！”
　　【说了半天，这才是你的目的吗……】
　　半透明的玻璃屏障后，源稚生捂住脑袋。
　　在距离那场战争过去大半个月的情况下，矢吹樱自然是靠着蛇岐八家的医疗条件和体内龙血实现了康复，但是却也脱离了原本的构成，不再和藤丸立香搭档。
　　这似乎让藤丸立香相当不满，但源稚生却是不管不顾道。
　　【不行，虽然樱已经恢复了身体情况，并且能够投入常规战斗中，但是还是不行。】
　　“你说什么！”
　　冷漠的话语回荡在实验室中，少女一瞪眼，面色狰狞起来，仿佛在终极峡谷上亲眼看见挚友要背离道路走向黑暗一般。
　　对于这种事情，少女是断不可允许的。
　　藤丸立香怒声道。
　　“把樱小姐给我还回来！！”
　　【就算你用jump漫画男主角的语气和我说话也没有用。】
　　惨无人道的男人依旧在俯瞰少女无谓的挣扎，平静道。
　　“呸！”少女又幻化民国时期身穿旗袍头戴金杈的权贵之人，以优雅却尽显鄙夷的姿态咂嘴。
　　“我和樱小姐建立的羁绊，缘，岂是你这种冷漠的无机生物能够折断的！”
　　“我和樱小姐出生入死，我和樱小姐同甘共苦，我和樱小姐同住一屋！”
　　少女情真意切，言辞凿凿，指指点点横眉怒视男人。
　　“没有了樱小姐，我要去哪找人帮我在任务前踩点观测？”
　　“没有了樱小姐，我要去哪找人帮我抢购夜晚八点的打折豆芽菜和松板肉？”
　　“没了樱小姐，我要去哪找人帮我写任务报告书！辉夜姬吗！海螺姑娘吗！”
　　女孩痛心疾首，她捂住自己的在同年龄女孩中稍显优异的生理特征，柔美的脸全是委屈，仿佛能拧出水来。
　　“老大，你变了。”
　　“你拆散我和樱小姐不说，还对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能力精妙之运用嗤之以鼻？”
　　“你好冷漠，为什么？是蛇岐八家高贵的王座吗？是那高高筑起的王位隔绝了你我之间的羁绊？温情？友谊？过往的信赖与宽容？”
　　【……】
　　在周围研究员稍显刺眼的视线中，源稚生眉眼狂跳，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少给我东扯西扯，樱不能够复归执行局是有正当理由的。】
　　男人竖起三根手指。
　　【一，樱在之前的战斗中留下了暗疾，可能的话，她应该尽量减少战斗的可能性。】
　　【二，樱和你之前形影不离是因为你不熟悉执行局的流程，而现在作为执行局局长的你不能够做出这副丢脸的姿态，还要人指导。】

第91节
　　【三，你在掌握言灵·神谕之后已经不再需要他者和你进行配合。】
　　随后，男人一顿，稍作考虑，又把第四根手指竖了起来。
　　【四，我需要樱来帮我做文书工作，因为我不会做。】
　　“什——？！”
　　少女惊愕，张开嘴巴面色诧然。
　　其他的理由姑且不论，这第四点是她没想到的。
　　少顷，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有些犹豫和小心翼翼地道。
　　“源老大，你已经变成了这副丝毫不掩饰自己无用的男人了吗，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果然是那虚妄的王座吗？屠龙者终于是成为龙吗？”
　　啪。
　　麦克风的延长细管被徒手折断，源稚生在周围研究员害怕的视线中嘴角抽搐，沉默下来。
　　因为谁？
　　因为谁！！！
　　源稚生闭着眼，脸上的线条不像是往日的言情剧男二号，比较像是港漫中即将打穿大海的肌肉背心男。
　　只见他面色肃然得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吐一口，又吸一口。
　　他不做争辩，而是一改话题。
　　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安顿这个跳脱的女孩，只要顺着她的话说就没事了。
　　所以——
　　【把工作重心放在你自己的工作上，昂热校长那边传来消息，应该就在最近会过来这边一趟。到时候作为执行局局长的你是逃不掉的，给我好好招待别人，不要像现在这样冒失。】
　　【至于搭档，反正你就是不想要写任务报告是吧。】
　　源稚生勉强挤出浅笑，开口道。
　　【我会尽快为你挑选新的搭档。】
　　“好耶！！”
　　少女高举双手，然后摆出一个不文雅但很有活力的姿势一蹦跶而起。
　　好可爱。
　　好可爱。
　　好可爱。
　　几个研究员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睛里的冷光，是对科学睿智的冷静与求知欲，心脏跳动的频率，是对人世间美好物质的集合体不由自主产生的感动。
　　消停下去的少女也丝毫不妄顾几位研究院的厚爱，她以几乎堪称怪物的视力透过那半透明的玻璃看见几位研究员胸口的吊牌，在分别用名字礼貌地道别后，一蹦一蹦得离开了研究所。
　　研究员们几乎可以用肃穆来形容得整齐目视着少女离开，在那摇曳的红色消失的瞬间才以放松下来的表情转过头来。
　　然而，这一看，就看见了他们敬爱的大家主，那被阴影打下的深黑色面庞。
　　男人保持着僵硬的浅笑，那浅笑却逐渐扭曲为情真意切的欢笑。
　　呵呵……
　　男人冷笑。
　　（以藤丸立香所能够接触到的混血种失控事件，根本无法用寻常的执行局专员进行匹配辅助，她不会真的以为樱那样的精英那么好找吧？）
　　（搭档？）
　　（慢慢等吧。）
　　“呵呵呵呵……”
　　微不可闻的细笑在男人喉咙深处酝酿徘徊，笑了很久很久。
　　几位研究员对着大家主的背影露出了名为不忍直视的表情，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而宫本家主更是无奈苦笑。
　　时间就这么在恐怖阴森的气氛下流逝，而就在源稚生笑得脸都僵硬了，旁边研究院都要看不下去的时候——
　　“嗯？”
　　黑色大衣的一侧传来震动，源稚生从阴暗的窃笑中苏醒，神情冷淡地掏出手机，接通。
　　“嗯。嗯……嗯？”
　　“绘梨衣又离家出走了？我知道了，还在控制范围内吗？”
　　男人叹了口气，名为上杉绘梨衣的女孩是这个蛇岐八家的家主之一，也是在橘……赫尔佐格生前评价为怪物之一的女孩。
　　那种说法其实有失偏颇。因为几个怪物里，源稚生是个伪劣产品，就像加油站里贩卖的redniu之于redbull，空有皇级混血种的名头，战力完全落后于自己的弟弟妹妹。
　　而藤丸立香太过于正常人了，要说哪天少女要是红着眼说要杀人饮血，那源稚生可能会找个高点的楼跳下去，因为那一定是自己进了盗梦空间没走出来。
　　而货真价实的怪物从来都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无论是从各个方面来说，绘梨衣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也最不能放任的怪物。
　　不过事实上，此时的源稚生并未心急。
　　因为……
　　“嗯，又是那条大楼前的十字路口是吗。”
　　【是的，绘梨衣小姐停留在那里了，似乎是在观察路边井盖上的蚂蚁。】
　　【除了偶尔有公路车骑手经过路口的时候注意到她，其余的职员和路人都没明显反应。】
　　听到回答，源稚生松了口气。
　　每次都是这样，名为上杉绘梨衣的女孩虽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易爆品，但同时也是最温顺的女孩。
　　她渴望世界，却又害怕世界，更害怕自己。
　　那失去表情的脸下是没人能够理解的恐惧，她总是穿着红白色的巫女服，暗红色的发丝披散在那刺眼的白上显得凌乱又脆弱，像是个会躲在灌木丛抱着脑袋把自己埋进泥土地里的无害小动物。
　　所以即便离家出走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源稚生也没有慌张。
　　小动物怎么敢一个人跑进东京这座由钢铁铸就的丛林深处呢，那太危险了。
　　所以，完全没有什么好怕的——
　　【报告！有人在接近绘梨衣小姐！】
　　“提高警戒！立即将安全预警拉到最大，现场情况由专员自行判断，我现在就来！”本来觉得自己肯定没啥好担心的源稚生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快步半推开研究室的大门，神色紧张。
　　他慌了。
　　就在此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了消息。
　　【报告！接近的人是执行局专员！是自己人！】
　　“……”
　　源稚生把手从门把松开，面色阴沉。
　　正如之前所说，因为发生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一年内能来个好几回，源氏重工的员工们大都已经知道了上杉家主的习性。
　　原本还有人被绘梨衣的容貌感化，想要带其出去玩的人也会因为绘梨衣“不善言辞”而望而却步，根本没人敢再去搭话。
　　所以如果是自家专员，那自然可以信任。走过去估计也就是看见了家主一个人在外，打算保护起来罢了，不会刺激到她的。
　　“你们……下次看好了情况再传递情报，一惊一乍，执行局的任务流程考核你们都是怎么通过的。时刻保持冷静是作为执行局专员最基本的素质。”源稚生一字一顿道。
　　【报告！非常对不起】
　　“嗯。”
　　男人点头收下了现场专员的道歉，即便自己的反应也过激而失去从容，但却只字不提而怒喷下属，这个男人已然是有了上位者的气概。
　　现在的他，想必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度失态了罢。
　　“既然没多大事，那就解除警戒吧。”源稚生平复心跳，又转念一想沉声道。“对了，愿意和上杉家主讲话的人是哪位专员，把名字告诉我，如果处理得当的话就进行适当奖励。”
　　他是大家主了，要懂得礼贤下士，要懂得心平气和，要懂得处变不惊——
　　【报告！接近的人是执行局局长，藤丸立香小姐。】
　　“提高警戒！提高警戒！”
　　实验室大门被一脚踹开，走廊传来的，是男人的惊声狂啸。
　　“给我拦住，给我拦住她啊！！”
　　第93章 源老大，现在的你，真的好温柔！
　　《被人类背叛的最強勇者、以黑暗之力所向披靡！》，轻小说改编动画，原作用这个时代比较罕见的勇者退队流，王国背叛流以及圣女婊子流制造反差，一举吸引了大量人气。
　　讲述的内容是作为主角的勇者从平凡人开始被圣女选中，在生死之间历练变强，打倒魔王拯救世界数次，最后却被国王诬陷为恋童癖并舍弃，在公开处刑的当日还被本来对自己赞赏有加的王国民众恶语相向。
　　拯救了世界却被所有人背叛的勇者觉醒了黑暗の魔法，以报复国王等人为目的，展开了一系列热血沸腾的故事。
　　——以上内容，源于藤丸立香手上的轻小说。
　　唰。
　　自动门被打开，藤丸立香哼着歌踏出源氏重工大门。
　　言灵测试后，她已经完成了自己今天的工作，加上今日为金曜日，不宜上学，于是决心回家做点肌肉锻炼作为休息。
　　藤丸立香最近很忙，不止是她，她身边的人也莫名地忙了起来。
　　虽然战争结束，但作为执行局局长的她要到处去解决猛鬼众残党不说，平日还要去疗养院等地方去和樱井小暮等归顺的猛鬼众聊天，安定情绪。
　　有空的话还会和源老大一起去探望风间琉璃，和他一起看最近新出的《速度与激情三》，不然就是和【救世の社畜小队】在聊天室内吹水。
　　最近据说那位地表最强的混血种也要来日本访问，就因为这件事情，犬山家主最近连人都见不到，到时候自己估计也跑不掉，得忙起来了。
　　此刻是短暂的休闲与宁静，少女手腕提着塞有防身道具的棒球袋，手上捧着封面浮夸的轻小说，一只手挡在额前，眼睛微眯抬头微扬。
　　光沐浴全身，如黄袍加身，如圣女入世。
　　圣女轻颤嘴唇，吐露圣言。
　　“好晒。”

第92节
　　“热死了。”
　　“源氏重工的玻璃真的应该修改一下自己的光反射系数。”
　　少女嘀咕道。
　　朝阳开始升腾，暖黄的光照耀大地，晒在石板路上像是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落在如碑石般方正坚毅的源氏重工大楼上，却做不出任何华丽的比喻，只留下“眼睛好痛”这样的感慨。
　　少女抱怨着入职环境的光污染之严重，上司之黑心，大楼娱乐用的流行书库内容何其阴暗。
　　拯救了世界的救世主却被世界背叛什么的，现实中才不会有那么哈人的故事啦。
　　……不会吧？
　　藤丸立香心里突然泛起嘀咕，提前下班的自由人不再考虑这些边边角角，而是向着自家方向走去，路上时不时和认识的执行局专员打招呼。
　　说是认识的，实际上就是全部人，毕竟作为局长上任的第一天她就把所有人的脸和名字记下来了。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一点违和。
　　嗯？今天源氏重工门口的人……意外的多啊？
　　作为执行局局长的她自然不能放过这种细节，乍一看并不显眼的现象被少女捕捉，那惊人的观察力让她停在原地。
　　把轻小说放下，藤丸立香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
　　她稍作思考，便发现了异常的核心。
　　所有在外徘徊的执行局专员都若有若无得将注意力放在源氏重工门口的十字马路旁。
　　其可能性有二。
　　一，他们归心似箭，满脑子想着跨过那马路回家睡觉玩游戏打豆豆。
　　二，他们在看马路旁那个红头发的巫女。
　　两者的可能性本该五五开，但在藤丸立香看清那巫女的身份后又是量子坍缩，答案变得毋庸置疑起来。
　　呀，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那是上杉家主，上杉绘梨衣
　　如果是家主在外，那受到专员们有意无意的庇护也是理所当然，但问题在于……
　　有些许推理癖的藤丸立香下意识捏住自己下巴，思考道。
　　堂堂家主为什么要在源氏重工的门口蹲下？
　　为什么要看着排水道露出那副严峻的模样？
　　为什么要用木叉子敲击井盖？
　　难道……是忍者神龟入侵东瀛，上杉家主倒拔十字路井盖？
　　藤丸立香虽然通过赫尔佐格的记忆得知了上杉家主和源氏兄弟的真实关系，但除此之外知道的不多。
　　刚进入蛇岐八家时，源稚生也是竭力阻止自己和上杉家主接触，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其相关的信息。
　　思维陷入迷乱的漩涡，少女又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上杉绘梨衣的情况，也是异常得迷惑。在八大家主齐聚一堂的会议上玩着游戏机就是对“当代低头族对社会的严重影响”进行现身说法。
　　不行，这不行。
　　这世界上没有我藤丸立香看不透的人，也不能有！
　　少女板起脸来。
　　流动的水没有形状，漂流的风找不到踪迹，任何案件的推理都取决于心！——虽然自己不记得那位脑中模糊的英伦侦探和自己经历了什么冒险，但他的“作者”的故事，自己是记得的。
　　把所有线索重组，真相便会浮现。
　　少女回想起自己和上杉家主的交集——
　　【上杉家家主在上厕所，至于她负责什么……你可以姑且认为是负责家族安保的。】
　　这是源稚生在会议上和自己说过的话。
　　【蛇岐八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小怪兽们。】
　　这是赫尔佐格伪装成橘政宗时，对源稚生和上杉家主以及自己的评价。
　　可见，上杉绘梨衣是一个有着强大实力，并且负责蛇岐八家安保工作的重要战力。但此刻，女孩却站在大楼之外，显然是出现了超出其“安保”这个职责的意外出现。
　　但这个意外并不紧急，不然上杉家主不会蹲在那里无所事事。
　　那么，最近蛇岐八家有什么“需要动用上杉家主这样的战力”却又“没有那么紧急”的事情呢？
　　【反正你就是不想要写任务报告是吧。】
　　【我会尽快为你挑选新的搭档。】
　　那一刻，男人平淡的语气在少女脑中回荡。
　　原来如此！
　　我理解了啊！
　　少女惊喜。
　　今早，藤丸立香向源稚生索要新的搭档，但其实这件事就连少女自己也并不抱有希望。
　　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一般执行的都是处理危险混血种或者捣毁猛鬼众据点这样的高危任务，此等劫难并非一般人所能够掌握。
　　樱小姐是执行局内的个中翘楚，极少数能够和自己共同进行工作的精英专员，想要替代樱小姐，短时间内是做不到的。
　　而且以源稚生那已经完全融为上位者的个性，想必也不会在乎自己这样性情温和的忠厚老实人的请求。
　　今早的说法，估计是敷衍洒家罢了。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是……
　　我错怪你了，错怪你了啊，源老大！
　　少女振声道歉。
　　没想到，竟然为了让我拥有搭档，而分配上杉家主给我！
　　的确，现在源稚生成为大家主，必须时刻坐镇源氏重工，那么本来负责安保工作的上杉家主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的确是该物尽其用！走出来开眼看世界啊！
　　源老大，现在的你，真的好温柔！
　　简直是地表最温柔！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好好会一会这上杉家主！
　　大楼前，少女眉心忽然一阵跳动仿佛有什么预兆袭来。但她不管不顾，一吹掌心，双手对着橘红的头发向上一抹，神采奕奕，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她走得很快，风吹起少女的裙摆，仿佛是那北极的光带在萦绕盘旋，少女丝毫不顾忌周围专员惊疑不定又不敢上前阻止的神情，只一眨眼便站到了上杉家主身后。
　　哒。
　　……嗯？
　　似乎是因为光被少女遮盖，上杉家主发现自己被阴影遮盖也是回过神来，她回头，洁净的小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安静地像是屏住了呼吸。
　　她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会有人站到自己身后，于是歪了歪头，淡淡地看着藤丸立香。
　　一般专员到这步就该退缩了，体内的龙血该窜上脑门让其脑袋清醒，别招惹面前这个没有表情的怪物，不然下一秒可能脑袋找不到腿了。
　　而和她对视的少女……
　　“久等了搭档！”
　　少女猛然拉近距离，毫不犹豫地直视对方，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我叫藤丸立香～”
　　“藤条和花枝构成圆环的藤丸。这个姓氏可是有我的自满作哦～【H（F）ujimaru Ritsuka】如果做谐音的话就可以看成【Hajimari起源】和【Tsukuru制作】，很酷吧～”
　　“啊，所以干脆不用说敬称，叫我·立·香·就好了～”
　　手抚于前胸，少女笑吟吟道。
　　“说起来我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源老大还特意介绍过的。”
　　“听说源老大和您是兄妹关系？哎呀呀那我作为老大的拜把子交情，我们也是半个亲人了啊！又是亲人又是同事，此乃缘分啊！你大可以叫我一声立香姐！”
　　“虽然好像平日少来交往，不过也有这么一句话不是吗——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就算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一定能够相处得很好的啦～”
　　“就让我们共同进步，互相督促，携手共建蛇岐八家的大好新未来，实现个人价值，反哺社会和国家吧！”
　　“啊，说起来您吃了吗？”
　　“我这里有前台的宫本小姐送的红糖馒头哦，吃吗？”
　　……
　　“不善言辞”的上杉家主愣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说那么多话，言辞炽热，还好多好快，比电视机里天气预报的主持人对自己说得还多。
　　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像是个断了线的机器人愣了几秒。愣完了后柳眉微蹙，她扭过身似乎打算在身上找些什么，那纤细的双臂在宽松的和服袖套中略显笨拙。
　　终于，她找出来了，那是一个小本本，就只是很普通，可以上面写字的白色本子。
　　她突然找出这个来，又背对着藤丸立香掏出笔，笔尖对准本子，却又愣在半空。
　　她似乎在犹豫要写什么。
　　不过不过一会，她就下定了决心。
　　少女写的很快，似乎是早有锻炼，粗笔留下漆黑的痕迹，绘梨衣把写好的板子转过来给藤丸立香看，眼睛里如琉璃般纯净。
　　上面的回答很简单。
　　【吃】
　　第94章 和其约会！使其娇羞！上杉家主の约会大作战！
　　“藤丸立香人呢！”
　　当源稚生赶到现场时，源氏重工外面已经聚集了相当数量的专员。

第93节
　　他不再是执行局局长，本来是已经和执行局的内部线路断开的。但大家主有着整个家族内的权限，或者说他有着辉夜姬的权限，所以一切障碍对他来说都行同无物。
　　但他晚了一步，等他说要拦住藤丸立香的时候，少女就已经和绘梨衣搭上话了。
　　而等他抵达现场的时候，那两个人影都已经消失了。
　　根据现场专员的场景复原，当时似乎是这样的——
　　藤丸立香：吃馒头吗？
　　上杉家主：【吃。】
　　藤丸立香：说起来，既然源老大安排我们以后都是搭档了，何不找个地方好好加深对于彼此的了解？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放能够百战百胜，对于战友的了解是战争胜利的起点，啊，您知道坦诚相见这个词汇吗？据说他最早是由罗马澡堂开始的交流文化，战士们彼此袒胸露乳展现自己的身体，然后……以下省略数百字。
　　上杉家主：【你是哥哥来带我出去的？去哪？】
　　藤丸立香：由我来定？嗯——上杉家主正值青春活泼的年纪，平日里被职务怠慢，依我看，不妨去shoppingmall畅聊一番？然后再南下奇袭秋叶原，对现代幻想文学进行品鉴赏析。最后再东行长征，征服帝国酒店，在东京的夜景与霓虹灯中斟酌理想？
　　上杉家主：【好。】
　　场景中某个少女的戏份明显多出数倍不止，源稚生在听完后才后知后觉得训斥现场专员为何要把场景复述得那么完全，浪费时间。
　　他把电话打通，响起的是那熟悉而让人放下心来的平静声音。
　　“少主，车已经准备好了。”
　　法拉利疾驰而过，车尾卷起片片圈圈落叶的海浪飞向天空。
　　秘书以绝妙精湛的技术进行了一个甩尾漂移，那是干净利落得过分的车技，如果放在速度与激情里一定会给一个手扶换挡特写，赤红色的魅影荡漾，带着滚滚白烟停在源稚生面前。
　　男人也配合这个画风，他单手撑在车门门框上，直接一翻而上，潇洒帅气。连身后跑得大喘气面目狰狞的乌鸦和夜叉都弃之不顾。
　　“老大等等！”＊2
　　“把周围四个街区内所有的监控调出来，让辉夜姬进行筛查，立刻锁定藤丸立香的位置！”源稚生不做理会，立刻做出指令，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少主，恕我直言。”手握方向盘，樱小姐头也不回得油门加速，法拉利弹射起步宛如弓矢飞射而出，乌鸦夜叉两人只得在尾气中呆若木鸡。
　　“你其实可以打电话给立香。”
　　“……你以为我是执行局那群吃白饭的吗？”源稚生扶住车门，咬牙切齿道。
　　“我早就打过了，她没有接。”
　　“可能是本人没有注意到，真是的，那个笨蛋，尽给我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掉链——”
　　“喂，立香，听得到吗？”矢吹樱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拨通了电话，轻声道。
　　【喂～樱小姐，怎么了嘛～～】
　　少女的声音响起，清亮的嗓音有些模糊，似乎是风所带来的喧嚣。
　　……
　　源稚生本来着急上火的表情突然淡了，冷了下来，他带着莫名的情绪转头看樱小姐，樱小姐也回以一个平静但柔和的视线，这反倒让他有嘴角更加抽搐。
　　生气，但气还没升起来却被一种莫名的悲凉取代，有种年迈母亲春节过年打电话给孩子却被拒接的痛感。源稚生躺回车椅，语气颇深得叹息。
　　“你来阻止她……”他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让她赶紧停下来，把绘梨衣送回来。”
　　源稚生算是意识过来了，今天发生的巧合太多了。
　　恰好绘梨衣想要离家出走，恰好藤丸立香被自己的“骗话”给诓骗，以为自己会有个新搭档，而主动上前搭话的行为也让绘梨衣产生了“对方是哥哥找来带自己出去的人”这种错觉。也正是这些一个个恰好，让藤丸立香最终带着绘梨衣跑了出去，而绘梨衣本人也是一拍即合。
　　虽然说自己的确有想过要靠藤丸立香来降低绘梨衣本人暴走的风险，但那也要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绝不是一拍脑袋就用红糖馒头把人给拐跑了，还要跑去市区作妖！
　　樱小姐点头，刚刚复归的她效率还是那般高得出奇，她对着电话那头继续说道。
　　“立香，听得到吗？少……家主说要让你把上杉家主带回源氏重工。”
　　【欸～～～为什么？是有新出的任务哦～】
　　“不，比那还危险。上杉家主本人就是巨大的隐患，她的言灵具有极大的破坏力，足以一口气毁灭一个街区，甚至更加宽广的区域。”
　　【哦哦哦！厉害……】
　　电话那头，少女传来感叹的声音。
　　【不过这种事情要是老大给我多送几把炼金武器，我也做得到啦，这不是什么问题吧？】
　　当然，这是半真半假的话语，如果真给藤丸立香找到了那些更加有名的炼金武器。比如某些几乎被传作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神兵，召唤出迦尔纳等英灵的存在的话，立香即便把【言灵·神谕】的令咒用光，也只能维持一瞬间都不到的时间。
　　英灵所需要的魔力就是这么夸张，迦勒底的电费就是这么巨硕！
　　迦勒底，真的很强大！（赞
　　所以立香这么说只是为了帮上杉家主求个情，毕竟她看起来似乎挺想出来玩的。
　　而矢吹樱作为藤丸立香的搭档兼同居人，自然也听出了这层意思，于是继续解释道。
　　“上杉家主和你不同，她无法控制自己，而且言灵的放出几乎无穷无尽，我们甚至无法估计上杉家主失控后可能造成的危害，只知道至少东京整个都市圈应该都会沉没。”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
　　【……你们以前好像和我说，上杉家主是负责安保工作的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女狐疑的声音。
　　听到吐槽，矢吹樱闻言侧头看源稚生，而源稚生侧头看旁边。
　　那里有车窗，窗外是不断向后倒退的风景，模模糊糊，看的并不真切。
　　于是源稚生掰正脑袋，顾左右而言它说道。
　　“不要纠结于这些琐事！总之你现在的任务是把绘梨衣平安得送回源氏重工。”
　　【嗯……】
　　电话那头，藤丸立香稍作沉吟。
　　见到这个反应，源稚生就知道少女估计是老好人属性发作了，见不得直接伤害绘梨衣，他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苦恼，但想了想，还是把一个文件通过辉夜姬的权限强行发送到了藤丸立香的手机上去。
　　那是由宫本家主所攥写的《用【言灵·神谕】压制皇级混血种本能》的计划书。
　　也是他一直构想的，能够让包括绘梨衣在内的“恶鬼”能够重新站立于阳光之下的可能性。
　　里面除了计划本身，自然也详细地交代了上杉家主作为实验对象本身的所有详细资料。
　　【嗯？】
　　【啊啊……我明白了。】
　　果不其然，当这个文件发送过去的瞬间，少女就有了反应。
　　她的脑子好使，所以看得也快，一下子就将计划书的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
　　源稚生知道，藤丸立香虽然是个传统意义上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人。
　　但是，她是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决断的人。
　　几千万人的性命，少女绝不会拿来开——
　　【好！】
　　【既然如此，那就请少主和樱小姐做好后勤工作吧！】
　　源稚生：……？
　　后勤？什么后勤？
　　就在源稚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少女却是丝毫不换气得继续道。
　　【我本来还想着就算施展花式下跪道歉也要带着上杉家主回去的，但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就好办了——是要用我的言灵来压倒同级混血种对吧，那就绝对不能够回去了！】
　　耳边传来了少女轻佻而雀跃的高呼，但对于源稚生来说就是不可名状事物蠕动的阴湿声音。
　　【嗯……我想此刻源老大估计会满脸惊恐不知所措吧，不过既然樱小姐也在那边的话，我就不啰嗦多做解释了～】
　　电话那头，少女的声音突然低沉。
　　【想要上杉家主吗？想要就给你吧！】
　　【去找吧！就在东京都商业圈！我把一切都放在了那里！】
　　伴随着煞有介事的调调，少女将上述内容以吟唱的方式朗读完毕，然后挂断了电话。
　　源稚生刚想爆粗口，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那是一个弹窗，显示自己刚才发送给藤丸立香的在线文档被修改了，修改时间就在刚才。
　　他点进去一看……
　　【《用【言灵·神谕】压制皇级混血种本能》——＞《和其约会！使其娇羞！上杉家主の约会大作战！》】
　　【ps：老大，等事成了之后记得报销经费啊，我很勤俭持家的。】
　　源稚生陷入沉默。
　　他面无表情。
　　他面露不解。
　　他面目狰狞。
　　所以说你到底都明白了些什么！！倒是说啊！！
　　说啊！！！
　　……
　　第95章 【军师的忠言·恶堕版】
　　唰——
　　藤丸立香低头将手机挂断，并随手塞进了裤兜里。
　　（言灵就可以把东京都打沉的混血种吗……我说我的眉心怎么一直跳呢，感情是让我快跑啊。真是一个不小心就又摊上大事了。）
　　（靠着【言灵·神谕】压制混血种的龙类冲动吗……）
　　她无奈地摇头，摇的是对于源稚生以及宫本家主思维的局限性。
　　我笑那源稚生少智，笑那宫本家主无谋。

第94节
　　方才，她之所以要拒绝源稚生有三大原因。
　　第一，与【言灵·神谕】本身的性质有关，按照源稚生和宫本家主原本的设想，那么那些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姑且不论，绘梨衣大抵是无法治愈的。
　　答案很简单。
　　因为正如前面实验所说，【言灵·神谕】对于同等级混血种来说几乎没有威胁。
　　毕竟这个言灵和【王权】创作的理念几乎相同，都是王对于臣子的压迫和统治，用来彰显自己的绝对威严。
　　但是仔细想想，王哪里能让王下跪臣服呢？
　　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自然，【言灵·神谕】也无法对于源稚生等人起到作用，最多只能够实行【标记】，在其精神属性极其衰弱的时候，倒是可以趁虚而入。
　　但是，大部分混血种和久经锻炼甚至已经超脱人之领域的立香不同，精神属性其实并不来源于灵魂和肉体，而是源于那流传在身体里的龙血。
　　也就是说，【言灵·神谕】实行成功率的取决因素并不完全取决于混血种【人】的部分，更多的是【龙】。
　　龙的本能是暴戾且凶残的，如果没有人为压制的话，在【言灵·神谕】的刺激下只会彻底暴走，最终反倒害了上杉家主。
　　而若是想要治愈绘梨衣，那么就必须要至少先稳定住其情绪。
　　——也就是，让绘梨衣即便在本能驱使的情况下，也会下意识配合藤丸立香的状态进行治疗。
　　也就是极高的亲近度，以及构建出信赖关系。而这也就导致，自己不能做出任何可能刺激到上杉家主，或者降低好感度的行为。
　　而galgame中，刚出来约会，男主角就直接把女主角送回家是最糟糕最糟糕的选项。
　　能比这还要糟糕的，是把女主角送回男主角家。
　　第二，则是更为现实的理由——
　　汽车驶过的风让橘红色的发丝摇曳，沙砾被动能卷起飞溅到人行道旁，打在少女的老北京布鞋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们已经抵达人流密集的城市中心了。
　　少女向前望去，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俊男靓女勾肩搭背，搂腰抚脸，女性穿着比脚跟还高的细高跟鞋或者厚跟白色运动鞋，男人披着棒球服搭配斜挎包，手腕套上一圈又一圈的纸质购物袋，上面有着奢靡繁琐的logo，里面是金银相间的瓶瓶罐罐。
　　潮男潮女们在大街上嘻嘻笑笑，空气都仿佛多出了几分温度。
　　这里是新宿，更准确来说是新宿车站南口方向。
　　藤丸立香说过要来奇袭shoppingmall，那就没有什么比新宿这个方向要更加适合的了。
　　百货公司与商店街云集的商业地区，其中最著名的包括有高岛屋百货公司的旗舰店“高岛屋时代广场”与知名日本连锁书店纪伊国屋的总社。
　　而且，因为少女经常和某两位不靠谱的前辈和樱小姐来这边附近的区域打牙祭，探索深巷中的美食小店，对着附近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见解。
　　藤丸立香颇为满足于自己的想法，而绘梨衣却正在以放空的视线扫视四周。
　　有些看不出是害怕还是单纯的踌躇，但少女显然比在源氏重工门前的样子要更显得拘束，她无意识地靠近藤丸立香，手上抓紧那白色的小本本。
　　她本来还在“发呆”，但等到藤丸立香挂断电话的时候就回过神来了，她把本本高高举起放在少女面前，强迫她注意到自己。
　　“什么什么——‘是不是哥哥让我回家’……嗯～～”藤丸立香认真读完句子，然后有些犹豫地开始沉吟。
　　因为现在的情况就她现在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藤丸立香的行动不太像是普通的社交活动，更像是在玩一款名叫《love love用你的子弹射穿她の恋心》的galgame，攻略对象是三无，不谙世事的黑道公主。
　　顺带一提，这是那种雷点很多的galgame，一个不慎就会走向破灭结局，明明自称情色恋爱游戏男主人公却有着接近百种死法，像是某位红毛的正义伙伴。
　　所以她需要相当谨慎地选择措辞，避免打出破灭结局。
　　这对于社交达人·立香来说不是难事！
　　苟命？
　　哈！哈！
　　不过尔尔！！
　　她现在，就有一计！
　　于是女孩振声，这般说了——
　　“对，都是你哥哥说的。”
　　少女猛然双手高举cos法国士兵，面色严峻，正经道。
　　“和我没有关系！我是无辜的！”
　　她卖了个毫不犹豫。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这么一句谚语——
　　不踩蝎者不被蜇。
　　也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少女可是谨慎的救世主，才不会去触霉头，碰这种会降低好感度的事件。
　　玩家藤丸立香常规召唤出了游戏单位：源稚生。
　　源稚生呈现挨打状态。
　　源稚生承受好感度下降的惩罚。
　　玩家立香没有掉血。
　　嘿，这轮赚的哩。
　　言归正传，绘梨衣本人倒是对于少女的说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她只是露出有些不安的神色四处张望，人们带着笑从两人身边穿过，明明隔着很远，但绘梨衣却下意识地往反方向移去一点。
　　然后她又拿起本本，犹豫得写。
　　【那我应该回去吗？】
　　你问我？
　　你翘家的你问我？
　　藤丸立香没把心里话说出口，而是重新自己观察了一遍绘梨衣。
　　女孩身材欣长，五官精致，但却并不显得贵气。
　　她的一头秀发纯属天然，基本没有修饰过，长及膝盖，简单至极仿佛清水挂面不撒葱花。
　　她静静地望着自己，说话的时候很有礼貌得看着自己，但也可能是看着别人的鼻子眼睛发呆。
　　倒不像个黑道公主，像个桃花源里出来的村花。
　　所以她下意识问道。
　　“上杉家主今年几岁？”
　　【16】
　　绘梨衣即答。
　　她没有像别人一样疑惑于少女突然的话题转换，只是答完之后又把小本本翻到前面一页，把同样的问题再问了藤丸立香一次。
　　而这一次，立香做出了回答。
　　“如果你要是问我应不应该回去，我会说不应该。”少女对答如流，她忽然慢慢俯下身子，头上的红色呆毛一晃一晃，像是摇晃的硬币，在催眠着不知情的他者。
　　她脸上带着和煦而温柔的笑，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那不是什么好信号。
　　因为上述原因，藤丸立香此刻已经不是“要不要把绘梨衣带回家”的问题了，而是“必须把绘梨衣带出家，并且让她玩的开心，没有心理压力。”
　　对此，师从笼中卧龙的女孩心生一计。
　　她先是给邮件里名叫【辉夜姬】的用户发了条信息，旋即闭着眼，手在背后操作手机猛然敲打。
　　盲打的技巧是现充的基本功，黄金手指更是如同九九乘法口诀般基础的操作。
　　此计，第一步——
　　“恕我直言，您可不能对老大言听计从。上杉家主已经十六岁了，是时候进入叛逆期了。就像是不听话的孩子就要挨打才会长记性一样，如果到了叛逆期却不反抗家长，则会给予家里人一种错误的信号——他们会觉得你没有需求。”
　　手放身后，少女气势开始逐渐积蓄，无形的智慧弥漫这个空间。
　　【军师的忠言·恶堕版】
　　她眯眼，做出肢体语言恐吓，夸大其词。
　　第一步，岔开话题，用浅显陈述句激起少女的反抗心。
　　“只会说好好好的乖孩子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少女单手甩着手击打空气，装作随意得道。
　　凭借绘梨衣对于源稚生的依赖之情，激发其思考的欲望。
　　【哥哥会给我买游戏机。】
　　绘梨衣果然上当，她似乎是想要反驳，在小本本中抗议道。绘梨衣和兄长关系素来是极好的，这言语中充满了对于哥哥诚挚而热烈的维护之心。
　　“啧啧啧。”不料，藤丸立香竟然是摇着手指，开口道。
　　“太浅显了！”
　　“游戏机就像是剑客的剑，修行者的功法，海贼船的旗帜，专业跑者的除汗剂。”
　　“剑要是不自己挑选，又如何找到最适合自己的？”
　　“型号，颜色，手感，做工细节，具体设计，甚至是在生产厂家中停留的岁月，都会改变一个游戏机的灵魂。而那最终由时光浇灌而出的物品，则会和你炽热的玩家之魂进行共鸣，最终成为灵魂挚友。
　　带你成为拯救公主的水管工在危险间穿梭。带你成为日本异种格斗大会冠军，和某个喜欢自残和狂笑的红发古惑仔相爱相杀。带你成为勇斗恶龙的稚嫩勇者，拔剑向怪物发出咆哮。”
　　“只是网购或者代购？”
　　少女轻笑，显得不屑一顾。
　　“纯度，太低了。”
　　第二步，对于他者进行否定，再度激发出反驳的欲望，情绪驱使之下，判断力和逻辑推理能力也随之下降。
　　【……】
　　竟然是这般？
　　绘梨衣轻抿嘴唇，玫瑰红的眼睛里闪过不解，疑惑，自省，对长兄所作所为的狐疑，但又很快坚定了道心。
　　【哥哥会给我准备液晶电视。】
　　“液晶电视？请问这电视的频道是全开放的吗，夜间档节目能看吗？大尺度综艺能播吗？”少女对答如流，她开始反问，显得咄咄逼人。
　　“液晶电视再大，又能大过电影放映？能够大得过imax技术的全方面环绕享受，能够大得过4d的极致享受？”
　　“此物都是能够在源氏重工内实现的产物，这源稚生源家主却不作了解——”
　　藤丸立香的眼神突然扭曲了起来，故作害怕的姿态道。

第95节
　　“上杉家主，这源老大，老大他……他莫不是懈怠了！懒散了？！”
　　突然，话锋一转，气氛直降，一切显得那么兀然。
　　少女煞有介事得后怕道，而这个反应让绘梨衣也是吃了一惊，面色不变眼睛眨动频率倒是偏快几分。
　　而此时，藤丸立香却是再接再厉道。
　　“其实……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早有察觉。只是我身份卑微，一介小官不好开口。”
　　“这……我便和您说了吧……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和源老大那可是吧拜把子的姐妹情谊，我们情同手足，如亲姐弟般亲密。”
　　“但……当上大家主后，老大就少了和我们这些基层员工交流的机会，平日里我叫他一声源老大，他都是冷眼看我！”少女越说越是颤抖。
　　“他以前不这样的。初次见面时，他还对我露出慈祥和蔼的微笑夸赞我的资质卓越是家族的明日之星。等彼此熟悉了，他常常热心得帮我讲解这家族内的条条框框。任务结束，他常常自愿加班到深夜，滴酒不沾片烟不碰，就是为了好好鼓励我们这边昼出夜归的专员。您看——”
　　此时，少女终于是把两只手都从身后拿了出来，她翻出了相册，找出一张照片。
　　里面是源稚生和自己，樱小姐等人的合照。
　　乌鸦和夜叉先生在一旁耍帅必出开枪的姿势，神色肃穆。樱小姐沉静祥和，照相体面。而立香则是一如既往的开朗得手放在源稚生脑袋两侧必出向下弯曲的山羊角。
　　而源稚生站在c位，他笑得厉害，两排牙齿露出来亮的发白，仿佛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万丈光芒从中暴射而出。
　　？
　　连绘梨衣眼睛都微微瞪大了，因为那和男人往常的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仿佛三角座星系和地球的距离。
　　当然，如果是熟悉Photoshop的人就会注意到，这都是假的，是duangduang的特效。
　　那男人背后的背景都扭曲了，少女的手本来根本就不是在比山羊角，是在比牛角，只是几乎反过来了一百八十度。
　　但藤丸立香在绘梨衣“我真没见过哥哥那么开心”的恍然神色中迅速收起手机，在对方都还没仔细看的情况下自然地开口道。
　　“但现在呢……”少女苦笑。
　　“老大连说话对我都是急急忙忙，赶鸭子上架般急躁不堪，分明是不想看见我，把我当那瘟神般对待了。”女孩一副“虽然伤心，但我还是要微笑”的表情看绘梨衣。
　　“您知道吗，他今早甚至还把我辛勤劳动的成果贬低为沉间的淤泥，嗤之以鼻。您看，这是今早实验室里的画面——”
　　手机开始播放，画面中出现一个面色冷淡，气势孤高的男人。
　　他握着麦克风的把子，沉下腰说道。
　　【屁用没有，藤丸立香屁用没有】
　　冷言冷语即便是绘梨衣都能隐约感受到其中深刻的忽视和不屑。
　　绘梨衣看不懂也不理解，但她大受震撼。而此时的藤丸立香还在诉苦。
　　“我想……是权力让他迷失了方向，大家主之位如洪水野兽，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如今他灵魂走入了泥潭，那王座的血让他嗅不到亲人的温馨，那王座的冷让他感受不到家人的陪伴！”
　　她说的言辞凿凿，情真意切，仿佛那名叫源稚生的男人已经被权力的荆棘束缚在十字架上，被铁鞭子抽打出了血，被人砸开了花。
　　计划第三步，让强烈的情绪走去反向——即“对源稚生的诋毁”转向正向——即“对源稚生的担忧”。
　　绘梨衣瞳孔略略放大。
　　哥哥……竟然身处于这么危险的环境之中？
　　上杉家主的身体年龄与心理年龄并不匹配，明明身体开始发育，但内心却保留了如同孩童般澄澈的灵魂。
　　她不作思考，只隐隐觉得，是自己亏待了兄长。
　　她懵懵懂懂得想，自己真是太幼稚，太自私了。
　　怎么能光顾着自己耍性子，竟然忽略了兄长肩膀上承受的巨大压力？
　　任性却又过分懂事的女孩抿起嘴唇，心有不甘。
　　【……】
　　绘梨衣不是在打省略号，她只是笔放在本子上不知道写什么，所以不知不觉间点了几个黑点上去。
　　那凌乱的点里有着对大家主曾经过往的茫然，对现状的混沌无知。
　　而军师背手站在一旁，眯眼笑。
　　第四步，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糖醋排骨上撒糖粉。
　　藤丸立香在旁微笑，有意停顿了这数秒后，缓缓开口道。
　　“诶呀，但我当然不是在质疑源老大对您的关爱之情，就我所知，老大可是常常念叨着您，时刻把您放在心上的。”转折句开始走上正轨，女孩越说越起劲道。
　　“但是，就算是温柔如老大，也会有所料不及的时候，误会了您是一个过于容易满足的女孩，也是大有可能的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老大被权力蒙蔽了双眼，这又赖得了谁？”
　　女孩双手合十，开始和稀泥，更像是在唱黑白脸。
　　但这女人把黑脸唱完了带别人头上，又把自己的脸涂白了，此刻一副清高，喝着绿茶的理中客姿态道。
　　“您也别怪罪源老大了，依我拙见，老大对您的关心，肯定要大于那大家主之位的啊。我想，只要您今日稍作任性，那少主便会开始反省自己最近的种种错行。”
　　少女凑到绘梨衣耳边，带着磁性的嗓音轻轻道。
　　“不如——今日我们就稍微放纵些许，就当作是给老大提个醒？”
　　“哦哦哦，这可绝不是耍性子，而是救赎之战，是家人的拳拳之心，是热烈热切的慰问之情，是您作为妹妹不得不去执行的使命呐！”
　　藤丸立香眼睛里泛着黑，嘴角里藏着恶。
　　那一刻，数道红色的星点闪烁于半空，【言灵·神谕】不会引起反抗的“诱导能力”曾在世界上最顽劣的生物上起效，此刻又影响了少女。
　　“此时，能救老大的，能把他从权力的漩涡中拉出来的，只有您了啊！！”女孩震声，仿佛奸臣说着妄语，欺骗年幼的皇上，眼中毫无愧疚。
　　上杉·末代帝皇·爱新觉罗·绘梨衣慢慢把本子放下了。
　　她眨眨眼，眼睛收缩又放大，那一瞬间，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经历了宇宙爆炸的第一缕红芒过隙，经历了人类运用石器摩擦而成的第一道星火。
　　能救哥哥的，只有我了吗？
　　……
　　没有修剪过的刘海打下阴影，让本来如琉璃般澄澈空明的少女眼中忽生几分稚嫩的凌厉。
　　她手化作残影迅速写字，抬起本子，绯恗微扬。
　　【走。】
　　“所向～何方？”
　　藤丸立香面色慈祥，仿佛笼中老人，手持羽扇稳坐江山。
　　绘梨衣小脸绷紧，仿佛前路漫漫，她挥墨书写文字，却是铿锵有力。
　　——【买游戏机。】
　　“这是极好的。”
　　羽扇合上，笼中卧龙嬉笑，挪步前移，跟着少女的背影走去了。
　　光向着两人打来，影子重合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也遮住了少女愉悦的眼神背后，那挥之不去的一层阴霾。
　　刚才说过，少女做出这样的行为，有三个理由。
　　而第三个理由……
　　实验室中得到的产物。
　　人造的怪物。
　　寿命短，随时具有崩坏风险。
　　为了他者的私欲而被创造出来的悲剧。
　　在沉重厚实的金属铁门中睁开眼睛，接触世界。
　　渴望世界却被世界拒绝的少女，除了仅此一个亲近的家人外没有人愿意靠近。
　　……
　　（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巧合。）
　　藤丸立香跟在绘梨衣身后，面带浅笑，脚步却是急切。
　　这种情况非常非常罕见，明明藤丸立香初见无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温柔和热情。但她可能……
　　稍微……放心不下这个叫做绘梨衣的小家伙。
　　第96章 抽烟，喝酒，烫头，那就是黑道的典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上杉家主除了游戏机外，还有什么事情想做的吗？”
　　藤丸立香和绘梨衣行走在新宿百货的楼道间，她们两人容貌绮丽，自然是惹得众人围观。绘梨衣不太习惯这些视线，而因为立香有意站在她前面，她便也下意识躲到了女孩的背后。
　　绘梨衣一边好奇又谨慎地张望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开始思考起藤丸立香的提问。
　　想了想，然后她就动笔开始写字。
　　【我想要知道有关哥哥的事情。】
　　天啊！
　　当藤丸立香刚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有如此感叹出来。
　　该说不愧为情感深厚的兄妹，在绘梨衣觉醒了些许名为“责任感”的情绪后，竟然是为了哥哥而暂且放下了探索欲，开始试图了解起自己的兄长。
　　而绘梨衣见藤丸立香一时之间没有回答，便又是思考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写的不够明白。
　　她拿回本本，皱着眉头似乎在整理措辞。
　　而此时，藤丸立香也是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说什么？源老大的事情？
　　呜……芳龄二十出头，属性是傲娇，弟控的同时是妹控，梦想是成为正义の伙伴，爱好是抽烟喝酒，虽然最近好像准备戒掉了。平时工作就是砍人和砍人，不会做文书工作全部推给秘书，偶尔会爆粗口，说笑话水平很差劲……
　　糟了，老大除了脸好像卖点不多了啊。
　　剑术呢，剑术怎么说剑术！
　　这种事情上杉小姐应该也没兴趣……
　　藤丸立香在罕见得卡壳后，勉强道。

第96节
　　“是一个……很亚萨西的人。”她笑得婉约。
　　【原来如此。】
　　绘梨衣认真地点头，然后又把自己修改后的本本内容给立香看去。
　　【那黑道呢？我有听过哥哥身边的人聊起自己的工作，具体是要做些什么呢？】
　　“抽烟，喝酒，烫头，那就是一个成熟的黑道。”藤丸立香下意识回答道，但又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了，那不是黑道，是好女孩的标准。
　　【好，那我也想试试。】
　　而还没等少女改口，绘梨衣竟然是先一步把话写好了，藤丸立香看完了里面的内容。
　　那一瞬间，这隆中卧龙深吸一口气。
　　她面色变换猛然转头，却看着绘梨衣竟然是把视线放在了远方的香烟专卖店上，兀然不由得幻想起来。
　　如果有一天，玛修突然一脸认真地看自己说。
　　【前辈，我想抽——
　　“不，你不能啊，你不能那样做啊！”
　　藤丸立香忽然有些被吓到了似地扶住绘梨衣的肩膀。
　　绘梨衣回头，稍歪小脑袋，似乎是不解。
　　而立香也是迅速回神，抿着嘴，急中生智——
　　“……我的意思是，蛇岐八家是黑道至尊，我们的烟品和寻常人家有所不同！”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抽传统香烟可不行啊！”
　　藤丸立香迅速调整心情，脸上毫不见异色，自然道。
　　“请让我隆重介绍一下——”
　　少女手指香烟店旁边的零食专卖店，神色自然说。
　　“那边，才是新时代年轻人的第一选择。”
　　绘梨衣闻言转头，定睛一看。
　　塑料纸盒上面是深棕色的古朴纹路，仿佛红酒，又像是查理的巧克力工厂内大锅大锅的可可漩涡，上面还有几抹红色点缀，是米其林摆盘中一定要有的收尾。
　　炫彩的大字，密密麻麻标准好的产品信息，看上去颇为正规。
　　的确是比那些单薄的香烟，多出了好几分高贵感。
　　绘梨衣微微眯眼仿佛见了光的猫咪，歪着脑袋，一缕深红的长发从耳边垂落。
　　【还有烫头和喝酒】
　　“……”
　　……
　　新宿百货，在手扶电梯的旁边是馆内的观景树，它被栽培在园内中央，直通商场顶楼的同时开枝散叶，供给给逛街逛累了的小同志们恢复眼睛疲劳。
　　而在树脚下，则是大型的休息区域，一块放大版的巨型白色鹅软石作为公共歇脚座椅，很多陪伴女朋友和家人来的男同志就在此刻不得走动，护着脚边成堆成袋的零售品，像是被齐天大圣画上了圈被保护在此地的玄奘大师。
　　这种情景下，除了看手机，玄奘们似乎也只得欣赏路过的白领丽人露出自己的脚脖子，聊以自慰了。
　　不过，本来正在挑选猎物的玄奘一号兀然愣住了。
　　一号：“呀！那是……”
　　二号：“兄弟有新发现？报点报点！”
　　玄奘一号沉默片刻，低声道。
　　一号：“……不是新发现，是新大陆。”
　　二号：“？”
　　玄奘二号疑惑。
　　“哪有印第安风格的妹子？你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三号：“我也看到了！哇，好漂亮一女娃！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竟是一个万里挑一的绝色丽人！可——该死的，竟然名花有主！”
　　一号：“不是加分？不是加分？！”
　　二号：？
　　玄奘二号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乍一眼只看见了人头攒动，今日毕竟是休息人，电动扶梯的各位甚至都来不及思索什么靠右停靠，纷纷有位置便一拥而上，闹得扶梯只留一片漆黑。
　　在这种环境下找人本该是天方夜谭，但不愧为玄奘同胞们也赞赏有加的绝世高手，竟然还真就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了，像是在白色的雪地里点燃了信号灯一般，鹤立鸡群。
　　那是一对情侣。
　　女的一席淡黄露肩长裙，头发蓬松。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以作映衬，边缘用银丝线勾勒了几片祥云，下摆海水云图一字排开，是极简风格。
　　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初冬，冷却柔情。
　　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小家碧玉的风情。
　　好一个古风美人！那我见犹怜的姿态正是现代难以寻觅的独特美感，那是没浸泡过社会这个大染缸，可能也没浸泡过学校这个小染缸才会出现的纯洁与净白！
　　如果只看到这，的确是值得赞许，并以此作为今日的谈资怀抱着美梦入睡。
　　但再把视线往旁边移动，那就开心不起来了。
　　那是女孩的男朋友，和那古风美人的女友不同，男人可谓是占尽了现代审美的一切流行趋势。
　　锅盖头，染红发，发丝根根分明，显然是喷光了一瓶质量不低的摩斯小样。
　　吊着耳饰，眼角在恰到好处的角度点了个大小恰到好处的泪痣，漂亮的眼睛呈现美瞳所带来的粉闪色彩。但男人神色暗沉，阴郁，眼睛半张，卡在死鱼眼和鲸鱼眼中间，还带着细框的红色眼镜。瞳色空洞，仿佛在诉说着这个世界一切的不公平为何都会降临到其头上。
　　身上是衣衫不整的水墨卫衣，肩膀背着大黑挎包。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
　　玄奘二号定睛一瞧——
　　名为Fender。
　　果然，果然！（急）
　　是一个贝斯手！（全恼）
　　此人果然是忧郁乐队风的贝斯手！号称日本最容易骗炮的自走型渣男推草机，可谓是最不受男性待见，又最受女性待见的刻板印象之集合体！
　　你骗就骗，是如何骗到这种高等级的美女的？
　　你骗就骗，为何要到shoppingmall出来晒给兄弟们看！
　　你有何居心，有何居心啊！
　　玄奘二号面露不忍，却又突然心生疑惑。
　　虽然说那对俊男靓女确实是令人嫉妒生恨。
　　但……
　　她们为什么一只手拿着格瓦斯，另一只手夹着新春限定的草莓麻婆豆腐味pokey？
　　第97章 所以说哥哥很无趣。
　　新宿百货内，人们还在偷偷窥视着那对情侣，而玄奘二号也是从众心理般用余光看向那商场中仿佛缠着高瓦数灯泡的一对格瓦斯男女。
　　那男的稍显猴急，明明走得贝斯手忧郁风格，却见他反倒是作为话题的引导着，经常主动开口和那古风美人说话。
　　古风美人倒是人设坚定，她没有冒然露出花痴笑颜，只是静静地听着，很偶尔才用手握住粗笔，在白色的记事本上勾勾画画，然后拿去给旁边那贝斯手观看。
　　嗯？
　　勾勾画画？
　　哈！（喜）
　　竟然是连话都不愿意说！
　　玄奘二号龙颜大悦。
　　什么嘛，还以为是如胶似漆的新生情侣，没想到只是一个纠缠不清的猴急浪子和矜持有加的大家闺秀！
　　哈死人了！
　　玄奘二号心里这般念想，刚欲转头却突然感觉心脏一紧，仿佛黝黑的手穿过胸膛。
　　他警觉，发现贝斯男手上还拿着塑料袋。
　　以他的视力是能看清楚的，那是一大正方盒子，上面涂着色彩鲜艳的彩绘图样，一个带着红帽子，身穿背带裤的大鼻子水管工正在单手高举跃起，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他陷入迷惑。
　　古风美女大抵是不会玩游戏机的，而这也就说明那个游戏机是为贝斯男所准备，但竟然能够在约会途中去购买自己想买的游戏机……
　　说到底，格瓦斯和pokey也和古风美人的画风不配啊！难道也是那贝斯男所想要的？！
　　莫非，两人的关系比自己料想的还要亲近几分？
　　心里忽然生出恐惧，男人带着狐疑继续观察，发现贝斯男和古风女孩行踪不定，一会走进意大利家庭餐厅，一会跑去乐高积木店，一会跑去章鱼烧专卖店，一会欣赏电子家具城，最后还要点两份车轮饼。
　　因为在此处歇脚的几人有着充分时间去观测，所以他越是被这对男女的行踪所迷惑。
　　先不说吃得怎么那么多，这选择的方向也未免太过于不淑女了。
　　莫非……真是那美人陪帅哥，两人的感情已经如此深厚？
　　玄奘后槽牙传来阵痛，他看着两人又走向二楼有名的网红蛋糕店，排队点了个最近热卖的“脏脏面包”。
　　什么？脏脏面包！？！
　　男人大惊失色了。
　　脏脏包其实就是巧克力和面的起酥包，高级版的巧克力可颂。
　　固然大量的巧克力粉和喷射而出的浓郁酱料是人类大脑的福音，但因为吃起来如同其名字所说那般会让人脏了脸，污了牙齿，在约会中愿意挑战这种东西的，已经不是普通的男女所能够企及的高度了。
　　非人哉！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贝斯男慢慢起身弯腰，他黑白色的卫衣的袖口有着古木纹路，伸手的动作像是在薄雾弥漫的小雨天，年轻的少年武士举着伞柄，浅笑着站在女孩左右。

第97节
　　他动作轻柔，明明是男人却随身带有手帕，擦拭手肘处的面包碎屑，又像是拭去女孩凌乱秀发中的点点暮雨。
　　女孩也没有反抗，低着头继续吃着，或许是因为那动作中不参杂虚假的关切，有的只是对待精致的陶瓷人偶般的体贴。
　　两人动作浑然天成，玄奘咬牙，又松开，最后叹息。
　　是他败了。
　　……
　　而此时，二楼的网红店内——
　　“上杉大人，现在你理解了黑道的工作了吗？”“忧郁贝斯男”语气恭敬，但眉宇带笑。他改用纸巾擦拭着面前女孩带着巧克力酱的嘴角，递上一杯免费的冰水问道。
　　而在其面前，古风美人重重点头。
　　【我已经理解一切。】
　　绘梨衣咀嚼着面包，享受着擦嘴服务，眼神肃然。一想到这就是黑道至尊所享受的生活，便不由得感慨道。
　　——这的确是会腐蚀人的生活环境啊……
　　怪不得哥哥会有所懈怠，稍作堕落。
　　绘梨衣心中悲悯自己的兄长，而藤丸立香也是乐呵呵得见缝插针道。
　　“上杉大人，吃完这个还有想要吃的吗？”
　　“这个商场里的话，最近热门的产品不多，要是出门后向着东行进百米，往巷子深处走去，就能够看到一家写着【豚肉】的炒饭店，里面的炒饭是东京一绝！”
　　“望着歌舞伎町的方向去的话，那边有一家主卖酒水的小店，里面的焦糖布丁也可以称作东京独一档。”
　　“而如果是手办的话，以我拙见，似乎是得转战千代田区，我可以联系曾担任学校动漫研究社社长的仓本前辈，他据说有不少好去处和熟人卖家，我们可以细细斟酌损益。”
　　“还有……”
　　少女夸夸其谈，眉飞色舞，绘梨衣嘴里嚼着巧克力酱，小脸蛋鼓鼓得像是仓鼠。
　　当然，那所谓的古风美人和贝斯男，是换了装买了格瓦斯pokey的藤丸立香和上杉绘梨衣，有没有甩开追兵的作用姑且不谈，经过换装的绘梨衣本人倒是挺新鲜于这个装扮，心情数值上升了。
　　此时，绘梨衣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静静聆听女孩絮絮叨叨，等说完了她才拿起小本本，细细写道。
　　【立香知道的好多。】
　　少女直勾勾得看着藤丸立香，眼睛有些发亮。
　　【好厉害。】
　　“哈哈哈，不值一提的长处罢了。”
　　当事人摆手笑道。
　　这在她看来不是个事，作为“丰崎の校霸”，以少女的人脉到哪去都是混得开的。
　　以前倒是不常涉及歌舞伎町等大人の场合，但自从这几个月加入蛇岐八家后，连带着最后这一点缺陷都被弥补，只要绘梨衣需要，藤丸也是能一个电话call去犬山贺，让他安排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出来。
　　绘梨衣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认真地把自己的想法写在本子上。
　　【比哥哥懂得多。】
　　绘梨衣正经回答，她的世界里似乎缺乏幽默感，或许是因为世界太小了，没有了开玩笑的余裕。
　　她仔细地数着自己有的东西，动漫，游戏，还有喜欢的鸭子玩偶。那些东西似乎构成了名为上杉绘梨衣的个体，她只会也只能和别人探讨这些。
　　藤丸立香是绘梨衣见过第三个和她说话超过五句的人，前面两名是源稚生和橘政宗。
　　但和绘梨衣亲近的只有源稚生，而源稚生除了能够在游戏上和绘梨衣有些许交流，其他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前段时间自己和哥哥打游戏的时候，说其像怪医黑杰克的男主，源稚生反问了一句“那是谁”。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搓了个按键很长的大招——
　　然后被源稚生反杀了。
　　……所以说哥哥很无趣。
　　绘梨衣心想。
　　立香不一样，立香很有趣。
　　立香说话很好听，聊天感觉能够说起床到太阳落山。明明自己只会用小本本，但立香没问自己为什么，只是自顾自接管了话题。
　　她总是看着自己，绘梨衣一开始没有注意，但后面她才隐约觉得那是在通过自己的表情观察什么时候自己想说话，她就会心有灵犀般停下话头。
　　立香会带自己出来玩，玩什么可以由着她来决定，但如果她想不出来了，立香就会笑着给她看手机里的备忘录和旅游指南。
　　立香会带自己吃任何想吃的东西，东西都很好吃，说是学校里的同学推荐给她的——她似乎有很多很多朋友，和自己不一样。
　　绘梨衣突然开始对她有些好奇了。
　　她其实记得藤丸立香。
　　最初是在家族会议上，因为坐在源稚生身旁，和源稚生嘻嘻笑笑得，而且长得好看，好看得很，哪怕是有些脸盲的绘梨衣也顺带着将她记了下来。
　　而且橘政宗说了，她们都是小怪物。
　　是同类的话，以后说不定会和哥哥一样来找自己玩。
　　绘梨衣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只装了这点东西，开完会就忘了，急着去把游戏里剩下的关卡给打掉，浑然不记得这件事。
　　之后，藤丸立香确实也没造访过女孩的闺房。
　　哥哥也忙了起来，只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少女的世界就和出生起记住的事情大差不差，又变得冷清了。
　　但是现在，自己在源氏重工外面，“同类”把自己带了出来，她们这是为了让被权力侵染而堕落的哥哥恢复正常，在进行正义の离家出走。
　　就像游戏里陪伴自己成长的友方单位一样。
　　原来如此，立香是同类，还是同伴。
　　绘梨衣做出如此结论，但她不表现在脸上，也不写出来。
　　她还是那个表情缺缺的女孩，吸着饮料，只是偶尔用玫瑰色的眼睛俏生生地看着立香。
　　仿佛能看出花来似的。
　　第98章 源老弟，我不想说的太失礼
　　立香也不在意，看见绘梨衣看自己就也给对方笑笑，问女孩还想要做什么。
　　绘梨衣开始思考，不是因为没有选项，而是选项太多了。
　　她什么都还没做过，所以什么都想要做。而在女孩纠结的时候，她便自然而然得想起了最近的事情。
　　【想学会骑车。】
　　绘梨衣把本本放在自己脸前，露出的大眼睛神色相当认真。
　　可能是因为刚才在十字路口玩蚂蚁的时候被路过的公路车党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好久，表面上谁都爱答不理的少女内心莫名积蓄了一股倔劲。
　　“……那得要驾照——等等，骑车？单车吗？”藤丸立香后知后觉道。
　　【嗯，还有大海，想看和动漫里面一样的大海。】
　　日本的晨间档动画都是给小孩子准备的，所以充满着童趣和梦幻，暑假期间去大海高喊一声“额唔咪哒！～～”是常用的套路。
　　绘梨衣也是个资深宅女了，翘家前半小时还在追番打游戏，此刻便一板一眼得说着自己想干的事情，并且毫不掩饰自己是二次元的事实。
　　至于骑车和大海，这倒是不难。
　　“……鄙人以前有和不少车技极佳的师傅探讨过公路狂飙之心得，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倒也算是对于这方面有几分心得，家主大可以依赖于我。”虽有些意外，但立香大抵是万能的，也是确信道
　　“至于身下宝马，刚才一楼我倒是有看见不错的车型。身形通红，全碳纤维制造，轻便实用，虽体积颇为巨大有着另类的安心感。一会可以顺手拍下。”立香补充。
　　她小金库此时武德充沛，区区一辆单车还是可以消费的。
　　之后让源老大报销即可。
　　“等吃完这面包我们就走吧。”立香撑着脸笑着说，而绘梨衣则是轻轻点头，眼神很是肃穆，仿佛是接下来什么ss级副本的邀请书。
　　绘梨衣继续进食，而藤丸立香则是不时会看向自己的手机。
　　不是为了确认时间，而是在防范追兵。
　　现如今距离离家出走事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按照蛇岐八家的资源，本不可能花费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抓到两个大活人。
　　但是如果是藤丸立香，就能把这件事变为可能。
　　中途修改交通线路，有意进入人流混淆视听，将手机木马开启更改定位权限，躲开摄像头死角，这些事情——
　　她都没做！
　　事实上，她只是换了个位置进行思考，如果是源稚生想要找到她和绘梨衣会怎么做，不用多说，也就是派遣执行局成员大规模搜索，然后像大熊找哆啦a梦一样去找辉夜姬要求调出目标位置罢了。
　　但他自然会忽略一个盲点。
　　辉夜姬虽然对外宣称最高权限归大家主所有，但因为辉夜姬的发明是橘政宗来到蛇岐八家后，实际上更准确来讲是对橘政宗一人对接。
　　所以自然，用【言灵·神谕】把赫尔佐格的嘴巴撬开了的立香，其实才是掌握所有赫尔佐格权限的人。
　　博士能做到的，她都能够做到。
　　不然，之前在实验的时候，她也没法做到私自给所有人的手机里发送哈士奇的鲤鱼跃视频了。
　　而只是给辉夜姬添堵，完全没有难度啊。
　　之所以换装，也不过是因为绘梨衣对于这种戏码蠢蠢欲动，所以才去熟人的乐器店借了个套子，然后又带着绘梨衣去换了件时尚新品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源老大，这个时候也该知道出问题了吧……
　　果不其然，仿佛是心领神会，手机在下一刻猛然起震。
　　立香和绘梨衣对视一眼，看着对方有些犹豫和纠结的大眼睛不作解释，只是笑着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然后，电话拨通。
　　……
　　“藤丸，废话少说，带着绘梨衣到地下二楼，我已经把整个商场包围了，你别想跑。”
　　深色的法拉利内，源稚生用阴冷的视线扫视樱小姐手上的平板。平板里无数个绿色的光点开始聚集，最后将整个商场周围包圆，只留下两个细小的红点在商场中央。
　　男人神色冷峻，言语无情，仿佛在和屏幕对面的少女对弈，国际象棋的黑色士兵已经前进两格，落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承认你更改了辉夜姬的摄像系统是我没有想到的，但只要源氏重工内辉夜姬的本体机房在掌握中，我就能够隔绝你的权限。”
　　正如他所说，那平板内闪烁的光点，就是男人通过定位少女的手机而得到的位置信息。

第98节
　　“我不会责怪你私藏这种后门，但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情况，执行局的专员正在盯着你们，你跑不掉的。”
　　源稚生一口气说完，手牌打光的同时期待对面能够传来少女的服软声。
　　但令他烦躁的是，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呼吸声，仿佛是一下子愣住了。
　　咋地，还能是被吓到了？
　　那个藤丸立香？
　　开什么玩笑？（半恼）
　　源稚生耐着性子，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回答。
　　【那个，不好意思，您是……】
　　“？”
　　源稚生愣住了。
　　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对面的声音不是藤丸立香的，而是另一位听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的声音。
　　二是因为对方说的不是日文，是中文。
　　源稚生眉头发痛，但好在他会说中文，花了点时间把语言系统调整过来，开口道。
　　“你是？”
　　【哦，太好了！你会说中文！请问您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吗，这个手机是我捡来的，就在二楼甜品店的摊位地上。】
　　电话那头声音雀跃。
　　【我原本想送到失物招领处，但看到您打电话过来，备注是《稚生老弟》，我就觉得您和这手机主人挺熟，便是打算先告诉您一声。】
　　电话那头语出惊人。
　　【您是……这手机主人的弟弟或者后辈是吗？我把手机放失物招领处了，您和手机的主人说一声，或者帮她取一下吧。】
　　说完，电话挂断了。
　　说完，源稚生也断了。
　　哦，是弦断了，理智的弦断了。
　　稚生老弟……？
　　源稚生差点用媲美纯血龙族的蛮力把手上的电子产品按碎，后槽牙发出摩擦的巨响，男人一反平日的冷静干练，沉着声怒吼道。
　　“藤丸立香！！！！！！——”
　　……
　　而此时，商场二楼甜品店，少女在对面黑道公主诧异的视线下将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松开，露出扭曲的微笑。
　　呵呵，果然是诈我。
　　要是真有人盯着我，我藤丸立香会注意不到？
　　区区变音，我早在面试就说过了自己小修过忍者的课程，而这种基础课，就连风魔家的小鬼都知道该怎么做！
　　而且我分明和你介绍过，我能够和用言灵标记过的对象建立精神联系以此来模仿搞笑艺人。
　　搞笑艺人我都能模仿，区区中国留学生不行？！
　　连这种三层博弈都无法识破……
　　怕不是连赫尔佐格博士的千分之一都未曾抵达！
　　源老弟，我不想说的太失礼，但你还是归还执大家主的宝座，从执行局小厮开始重新练起吧！
　　第99章 《优衣库の更衣间事件》
　　“少主，现在怎么办？”
　　法拉利上，矢吹樱手指点着方向盘，面色淡然得问道。
　　她心中不起波澜，脸上也未曾动摇，似乎今天的工作不是把东京都从一头史前巨龙的手上拯救出来，而是带着自家精神敏感的大家主出来兜风。
　　她眼角的余光放在自己的手机上，规划着要去商业街的哪个店抢购打折菜品。
　　他们此刻就在商场地下室二层的停车场，招摇过市的法拉利惹人羡慕，惹人围观。
　　但幸好外面的人无法透过黑色单向玻璃看见里面的场景，不然他们就会看见一个大男人双手捂着脸蜷缩在座位上，一副对世界绝望透顶的模样。
　　“怎么办？”
　　源稚生很少露出这幅模样，他低声自问，语气显得很是沧桑。
　　“还能怎么办，如果藤丸立香真的把手机丢了，说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失去了位置定位，以她那莫名其妙学来的反追踪能力，我们能做什么？那可是当今日本混血种中几乎最顶尖的两个个体了。”
　　“就算能够捕风捉影到他们两个的行踪，以我们的速度，也永远都只会比那个家伙慢半拍。”
　　“该死的……樱，白开水。”
　　源稚生感觉越说越心累，胃也好痛。
　　他熟练地从车前便携储物柜中拿出了胃药，接过秘书熟练打开的瓶装水，来了一个疗程。
　　他没上过这个车，但执行局的车在他的勒令下都备了胃药，不为别的，就怕哪天他随手抓来充公的车里没有胃药来缓解其燃眉之急。
　　源稚生绝望，但樱小姐倒是悠悠然，不过她看了眼少主，哦不对，大家主，还是思考片刻后开口道。
　　“其实，也不必那么绝望。我倒是觉得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樱小姐劝慰道。
　　“说来轻松。”源稚生打断。“反正你那么淡然，就是单纯觉得有藤丸那个家伙在，不会让绘梨衣暴走而已吧？”
　　“是的。”樱小姐即答。
　　“……”源稚生有些无语，他本以为矢吹樱至少会为了照顾他的面子而稍作推脱的，想不到现在连这种社交流程都免了，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倒有几分那姓藤丸的红毛小儿的影子。
　　“你们啊，都太信任藤丸立香了，就算是藤丸立香也不是万能的。”源稚生捂脸叹息，感慨世风日下，旋即继续指指点点道。
　　“就算是藤丸立香也……也……也不能……”
　　男人嘴巴开开合合，最后抿嘴，木讷道。
　　“樱你方才想要说什么来着？”
　　他逃避了。
　　贴心的秘书对于男人当逃兵的行为不作评价，而是转而开口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其实刚才接电话的人，未必不是立香。”樱小姐语出惊人。
　　“什么？”源稚生愣住了，猛地把手从脸上拿开，有些惊讶。
　　樱小姐缓缓道来。
　　“声音很好改变，忍者的必修课上就有学，立香说过自己也有接触过一点点忍者课程，以她的才能，会变音不奇怪，而且立香也会说中文。”
　　“我认为方才的对话，她最初的第一句话故意装作游客捡到电话，只是为了验证您【执行局的专员正在盯着你们，你跑不掉的。】这句话的真实性，在诈出结果后就立刻借坡下驴，顺势将您带偏。”
　　“只要您被吓到，放弃追捕或者改变方向，估计就会正中其下怀。”
　　“此时，我们应该正面突破，进入商场内。”
　　樱小姐吐字清晰，逻辑严明的阐述完自己的观点，而源稚生也随之露出了犹豫不决神色。毕竟樱小姐可谓是所内最了解藤丸立香的人也不为过，就算是自己也必须参考对方的意见。
　　“……根据呢。”源稚生开口问。
　　“我对立香的了解，立香比较勤俭持家，不太喜欢乱花钱，不会把手机乱扔。”樱小姐轻轻摇头，答道。
　　源稚生皱眉，有些犹豫。
　　“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于感性，太过于勉强，太过于空中楼阁……”
　　“而且以立香的性子，她在这种情况下比起选择安稳的道路甩开您，更倾向于就在您的眼皮底下藏好，不动声色，事后就此事对您进行大力嘲讽。”
　　“立即强攻！”
　　……
　　优衣库，又称UNIQLO，建立于1984年，它最初诞生只是一家销售西服的小服装店，却在某个时刻一转攻势，在日本首次引进了大卖场式的服装销售方式，通过独特的商品策划、开发和销售体系来实现店铺运作的低成本化。
　　2003年11月，其直营店铺数量刚超过600家，虽然不比将来的风光，但此刻也是家喻户晓的品牌，成为了男子高中生们进入商场后不知道去哪就会去的店铺。
　　——虽然大部分男高中生进去也只会购买动漫或者电影游戏联动的卫衣衬衫就是了（：-D）
　　而此刻，店铺内挑选衣物的打工阶级们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带着好奇地看向店外走廊气势汹汹的武装群体。
　　那是身穿黑色大风衣的雄壮男性群体，也不知道是真的黑道会社还是cosplay返场，但气场逼人的确是真的，人们下意识让开道，放任他们进来检查。
　　男人们翻开衣服，卫衣和牛仔裤被搅得到处都是，甚至干脆上手摆弄假人模特，凹凸有致的PE模特被肆意玩弄，甚至躺倒在地上，好不混乱。
　　这是……寻仇来了？
　　店员们和客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是害怕得看着男人们翻翻找找，也有人害怕得干脆躲进更衣室，想着到这来了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总不至于强闯。
　　的确，即便是那些黑衣人也没有强闯更衣室的样子，但依旧是毫不羞耻得蹲下来确认里面的情况，更是干脆站在门口双手抱胸蹲点，一定是要看着里面的人出来，看见脸才罢休。
　　——这不难猜测，显然是执行局专员们在此作恶多端，仗势欺人了。
　　在源稚生被樱小姐点醒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开启了强攻。
　　当然，他也花了点时间调取监控，发现果然是没有人将手机送去失物招领处，那一切都是让自己怒极攻心的骗局。
　　而此时此刻，藤丸立香很大概率还没逃走。
　　藤丸小儿……你欺人太甚！！！
　　此时，商场外围已经是被全面封锁，而商场内部也是严防死守。
　　当然，为了照顾蛇岐八家的颜面，源稚生还是放开了一点点规矩。
　　其中，女厕所由女性专员负责，而更衣室不得硬闯，便只得由专员们站在门口宛如兵马俑般驻守原地。
　　而他们的行为到底有没有用……
　　……
　　“有意思，竟然真被识破了？”
　　优衣库，更衣室内，少女神色诧然。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真被抓包了，而且对方效率如此之高，甚至让自己和上杉家主狼狈得躲进了更衣室里。

第99节
　　哦不对，狼狈的是自己，上杉家主还严词要求了要打包“脏脏包”，此刻正在细细品鉴，时不时伸出粉红舌头把嘴角边缘的黑巧卷入口中。
　　像是只贪嘴的小猫。
　　藤丸见状，拿出纸巾给这小猫般无忧无虑的女孩擦拭嘴巴，旋即开动那超乎人理的智慧便是头脑风暴起来。
　　“源老大终于是进化了？数码暴龙源老大？不对，老大可没这么聪明……是樱小姐插手了？该死，肯定是这样了！”
　　“竟然背叛我！樱小姐……”
　　女孩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
　　“不可以再让这小女娃再嚣张下去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秘书了，不能再犹豫了，一定要重拳出击！”
　　今晚，如果樱小姐不给自己买购物街福袋特别款式的pokey，自己就一个晚上不理会她，让她感受到家庭冷暴力！女孩恶狠狠想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种场面，也未尝没有预料过。
　　毕竟藤丸立香是写数学题会先通读两遍题目的那种人，她从不审题错误。今日的目的不是翘家，而是把上杉家主伺候开心了。
　　虽然吃吃玩玩乐乐呵呵倒也未尝不可，但终究是缺乏了点戏剧性，所以藤丸才下意识留下了让源稚生能够踩到自己后脚跟的机会。
　　藤丸立香一向是温柔的。
　　但话又说回来，这场面也太大了。没想到竟然大规模动用执行局，对女厕所乃至更衣室都进行蹲守什么的……
　　源稚生，你这妹控！（恼）
　　重兵把守商场的话，即便是藤丸立香也难直接甩开，【言灵·神谕】倒是可行，但言灵一般不可以在常人的面前乱用。
　　要用的话，就得足够隐蔽，最好还让所有人将视线移开。
　　【令咒】大抵是不行了。
　　这么大一个商场，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够让所有人都将视线从自己这里移开……
　　藤丸立香偷偷掀开帘子一角，看了看外面执行员的脸，开始进行人脸识别。
　　于是藤工智能不到半秒就得到了结论。
　　更衣室中，本来抱胸做出思考者姿势的少女眼神兀然犀利，沉痛而决绝。
　　——乌鸦桑，夜叉桑，对不住了。
　　她看向绘梨衣，而绘梨衣也感应到视线后看向她。
　　“绘梨衣，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不要怕。”
　　绘梨衣：？
　　……
　　第100章 奈亚拉托提普の诱惑
　　优衣库更衣室门口，一位女性专员和四位男性专员此刻双手背后，严阵以待。
　　他们接到大家主的直接命令，虽然要在休息日的时候跑出来镇守优衣库挺怪异的，但既然是源稚生家主说的，那就不会有错。
　　日本人对于上司的行动从来都是固执的盲从。
　　先相信，再相信。
　　但说实话，果然等待的时间还是稍显漫长，在几人互不认识，互不对话的沉寂环境下，是那般难熬。
　　毕竟这不是武力镇压的任务目标，而是在优衣库门口当警卫，说出去还是有点尴尬的。
　　所以，没有人发现……那更衣室内竟然是有难以察觉到的点点红光杂糅在白织灯中，开始闪烁。
　　时间一分一秒得流逝，思来想去，终究是有人打破了平衡。
　　“那个啊（anosa）。”
　　其中专员A先行开口，言辞犹豫。
　　“有屁放屁。”
　　专员B言辞粗鲁，是典型蛇岐八家专员，和夜叉那派系师出同门。
　　“我想他是想说——”专员C冷静接话。“上杉小姐就算再怎么容易出事，如果有藤丸局长跟着的话，也没有必要那么紧张吧，根本没必要出——”
　　“噗卟～”
　　专员A发出畅快的换气声。
　　“你TM真就只是想放屁是吧！啊啊好臭——你丫的中午吃二郎系了是吧！”专员C保持不了冷静的人设，面色扭曲吐槽道。
　　“不好意思，没忍住，去了点评网站的热门推荐。你别说，做得还真不如越师傅，越师傅拉面做的不咋样，但说是藤丸局长推荐过来的立刻态度就好起来了，当初给我加了双倍大蒜双倍背脂双倍辣椒碎。”专员A试图给自己的肠胃做辩解。
　　“那不是全都本来就免费的吗？！”专员D插嘴，大惊道。
　　“是这样的，越师傅是这样的。”专员B迎合。
　　经过源氏重工袭击事件之后，执行局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东京都还有一个身份很大，实力高强，并且和现任执行局局长关系很好的拉面师傅。
　　为此前去“圣地巡礼”“现场打卡”的专员也不少，这几位专员就是个中好手，这等浪潮下，原本只是做做东京大学后门小本生意的越师傅苦恼了起来。
　　最开始还有几分高兴，开发起了关东煮和二郎系拉面等旁系卖点。
　　结果明明味道不怎么样，来巡礼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忙都忙不过来，最近干脆带着拉面摊润到了隔壁的千叶，在迪士尼门口摆起了小摊。
　　毕竟越师傅人老了需要养养眼睛陶冶情操，要么看看女大学生要么看看小学女生……
　　听着怪怪的。
　　无论如何，专员们自然是悲痛惋惜，而圣地巡礼时遇到他们敬爱的局长，也变成了无法企及的奢望。
　　“说到这件事情——，我还有和藤丸局长的合照。”
　　这时，专员A又开口道。他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合照，双手颤颤巍巍地捂着，有种生存游戏里把火堆堆好了忍不住向别人炫耀，又怕队友过来一个R按键给他拆掉一样矛盾。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已然是典藏版的事物。
　　“你们看，矢吹樱前辈也在上面。”
　　其余四个专员都忍不住凑了上来，他们用余光注意更衣室，然后仔细观摩照片里的画面。
　　一个平平无奇的大龄男性，跳过。
　　男人旁边大概两个身位的地方，有着橘红色秀发的少女弯腰凑了上来，脸上带笑开朗活泼，比了个简单的剪刀手，却有种青春洋溢之感。
　　女孩旁边还有位清冷秀美的女性，有着樱花之名的女孩只是微微偏头，露出礼貌营业性的微笑，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像是在拍公式照。
　　仔细看去，照片角落里还有个戴着白色头巾拉面师傅挤进画面，因为速度太快而略显模糊，像是灵异事件。
　　几名专员见此画面，面色兀然大变。
　　“呀，小兄弟。”专员B一改之前粗鲁表现，他像是似乎是有了大发现，他惊讶地用手放在嘴巴前，若有其事得说“我看你这照片上有邪气，我认识那浅草寺高僧，不妨让大师傅好好做法，再交还给你？”
　　“？”
　　“诶呀，那说到这，其实我家里有些梵蒂冈那边的亲戚，何不双剑合璧，东西结合，让这照片上的邪物无所遁形？”专员D也适时开口道。
　　“这是极好的。”专员B浅笑。
　　“？”
　　众人纷纷夸赞着这张照片的美好，训斥拍照者构图之拙劣，气氛热闹非凡，直到又有一人忽施冷箭。
　　“说起来——”
　　专员C有意拖长语末，突兀异常得沉声道。
　　“你们，是站哪边的？”
　　“……”
　　突如其来的话让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但在转头看向说话之人那无比严肃的目光后，顺着其看去，才是缓缓意识到什么。
　　他们注视照片里两位挨得很近的女孩，沉思下来。
　　专员B的意思被众人捕捉，但他们也没想到，竟然会在优衣库这种地方讨论这般严肃的话题，便也只得大敌当前般谨慎得考虑起来。
　　良久，专员A缓缓举手。
　　他神色严峻，像是在益智类竞赛节目中存活到大后期的选手，每一个问题都要深思熟虑，才勉强谏言道。
　　他说——
　　“局长是1。”
　　“放屁！”
　　“正确的，一针见血的，理性的，合理的。”
　　“彳亍。”
　　专员们反应迅速，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深以为然有人不可置否，几位专员之间一下就分出了几类。但无一例外，他们脸都带上了方才没有的悸动，兴奋盎然。
　　只见，又有人说。
　　“错！我看矢吹樱小姐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肯定是不会当弱势方的。反倒是是局长，你们别看局长落落大方，其实到私底下说不定还会羞着脸支支吾吾咧。”
　　一专员以讨论“基于离散状态事件驱动的电励磁同步电机系统建模解算方法”这般话题的势头展开激烈论述。对于他的说法，其他人也纷纷给予热烈回应。
　　“给你五百日元，再写个几百字的。”
　　“局长是0？错误的，离经叛道的，胡言乱语的。”
　　“彳亍。”
　　几人忽然讨论起这些严肃的哲学问题，陷入思维风暴之中，彼此之间的斗气化作雄浑的烈马。
　　马匹嘶吼咆哮，仿佛要践踏天地，破碎虚空，彼此碰撞出炽热的火花。
　　但突然，专员A发现，有一个人一直游离于话题之外，从刚才开始，就只有四个专员在进行着对话。
　　“专员E，为什么你一言不发，害羞否？”
　　专员A疑惑道。
　　“首先，专员E是个什么说法，为什么要用那种小说里懒得构思名字而使用的代称来呼唤我。”专员E淡然，她是一位女性专员，五官端正，但左眼上有年轻的时候给危险混血种留下的疤痕。
　　她双手抱胸，眼睛一直死盯着优衣库的换衣间，一丝不苟，没有一丝要参与话题的样子。
　　“我只是对于这个问题不感兴趣而已。”

第100节
　　“什么？！”＊4
　　四位专员惊呆了，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够这般冷静无情，连上司的cp关系都不屑一顾？您是那千年玄冰转生成功了？
　　“不要误会。”专员E皱着眉开口，她不喜被人误解，开口解释道。“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完全躲开凑cp的快乐，我只是单纯地不愿意亵渎藤丸局长罢了。”
　　“哦？那你志在何方？”专员A顿然疑惑了。
　　这硕大一个执行局，值得称道的pair可谓是少之又少，难道——
　　“你不会是站局长和猛鬼众龙马之流的cp吧！！”专员A大惊失色——然后又忽变理解，缓缓点头确认。“未尝不可！”
　　“监禁tag？”
　　“是一条崭新的道路。”
　　“无聊，我要看局长酒池肉林。”
　　其余几位专员仔细揣摩，摩挲着下巴，但专员E却是急了。
　　“胡说八道！”她俏丽的脸上染上红晕，咂嘴怒斥道。
　　“说到底，为什么都是女女搭配！你们男人就那么喜欢看女孩子贴在一起吗！”
　　“喜欢。”
　　“daisuki！”
　　“这里有一千日元，细说一下贴在一起。”
　　“这下藏不住哩！”
　　几位男性专员直言不讳，甚至是倒打一把。
　　“说到底，男女cp未免太过于平淡，太过于符合世俗，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在血雨腥风中度日的人来说刺激性太小了。”
　　“同意。”
　　“这是正确的，辩证的，符合人文逻辑的。”
　　“是这样的，执行局专员是这样的。”
　　虽然几位专员所说的话是牛头不对马嘴，但专员E的反应却更是奇怪。
　　她眨眼，旋即歪头，说出来的话甚至让几位专员都为之沉默。
　　“啊？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在说异性cp啊。”
　　“？”
　　“？”
　　“？”
　　“？”
　　四位专员瞬间愣住了。
　　啊？
　　你不偏好藤丸局长，却也不偏好于异性cp，那你……
　　等等。
　　等等。
　　难道……
　　哒哒！
　　啪！
　　框嗒啦。
　　砰——
　　身旁的假人模型被撞倒，几位专员以惊恐万分的模样开始向四周逃窜，竭力于女专员拉开距离。
　　理由很简单——
　　“你们那么大反应干什么？！这很奇怪吗？！”专员E见到几人那副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抱怨讥讽。“你们能喜欢女孩子贴贴，我就不能喜欢男男！？”
　　那声音，宛如暮鼓晨钟，宛如洪水滔天，几人一时之间无法反驳，被卡住了脖子。
　　“这……”
　　几位男性同胞相互对视，灵魂被咒法击溃防线，众人颤抖着舔舔嘴唇，在整理好心情后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又在中途对视几眼，然后咳嗽，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最后由专员A率先说。
　　“你说的……对，这倒也未尝不可，是我们视野狭隘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这样吧，为了补偿，就由你来说说你喜欢的对象，如何？”
　　专员A面带礼貌性的微笑伸手邀请，言辞诚恳，而女性专员听到这句话后自然也是眼前一亮。
　　“真的？”
　　她先是喜悦得扫视众人一眼，所有人也配合得颤抖着嘴角，露出情真意切的笑容。如此见来，专员E龙心大悦，她振声开口，说出灵魂中诚挚的呼唤。
　　“我喜欢乌鸦和夜叉前辈的cp。”
　　“yue！”＊4
　　一丝停留没有，四人就是进行一个呕吐，跪倒在地上，神色痛苦。
　　“你们！”专员E气愤，怒其不争道。
　　“你们难道都没办法理解吗？！看似冷静冷酷的疯批金丝眼镜的乌鸦前辈和虽然言辞粗鲁但心思细腻的夜叉前辈所碰撞出的火花！”
　　“yue！——”＊4
　　四人连反驳和装蒜的余裕都消失了，光是听到文字，他们仿佛就要从一星斗者堕落为斗之气三段。
　　他们是知道乌鸦和夜叉先生的。
　　毕竟那可是执行局传奇的初代前辈啊！
　　虽然好像关系遥远，但毕竟是沾上了“前辈”和“初代”之关键词，听着就很强！有种不明所以世外高人的感觉，有种会在大决战被主角团找回来作为重要配角登场，最后被反派残忍杀死的悲壮感。
　　所以执行局内大大小小的，多少都是两人的粉丝，或者说至少是仰慕者。
　　但是在他们眼中杀伐果断，干净利落，行事果决的浴血好兄弟，染上肉体关系之后……
　　好——
　　好一个污言秽语，好一个恶魔之音！
　　几人露出蚌埠住了的表情，面色发青。
　　“……罢了，只有我能懂便可。”专员E见状面色嫌弃，摆手道。
　　这般，几人才勉强获得呼吸的权利，把中午吃的东西重新咽进喉咙里。而性子淳朴的专员D则是稍作犹豫，冒险进谏道。
　　“就算你这么说，至少局长的确有种男女不忌的狂气，但乌鸦前辈和夜叉前辈完全是无稽之谈吧？”
　　专员E动作一顿，摇头。
　　“心诚则灵，就像是那传说中的圣女贞德在虔诚的信仰加持下能够听见天的声音，我也能够听见上天给予我的启示。”专员E双手放在耳边，轻声道。
　　“即便是现在，我也仿佛能够听见乌鸦前辈和夜叉前辈拌嘴的声音！”
　　“姑娘放过洒家吧，真不能吐了，一点都出不来了，而且一会要打扫完才能走的。”专员B劝解道，性子刚烈的他吐得最为厉害，此刻已经找不到那狂放的姿态，面色发白好似营养不良。
　　他和其余几位专员寻找共鸣，大家都纷纷点头。
　　除了一人……
　　话题的发起人，专员A此刻竟然有些状态奇怪。
　　“……”
　　“？”专员B察觉到异常。
　　“专员A，你干嘛不说话？哑巴了？”专员B不解道。
　　“你……”专员A声音颤抖，他皱眉，他疑惑，他左思右想前思后想，然后不确定得开口道。
　　“你们没听到吗？”
　　“听到什么？”
　　“？”
　　“发生甚么事情了？”
　　几位专员愈发不解。
　　“……”
　　专员A此时的眼中仿佛藏着惊涛骇浪，藏着奈落深渊。他作为执行局精英，言灵是序列号59的【言灵·镰鼬】。
　　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大型领域，在领域内建立复杂的声音通道，从而掌握领域内部一切细小的声音。虽然不是特别专精于战斗，但是辅助起来非常好用。
　　而且，言灵本身会对使用者本身产生一定正面影响，至少专员A的听力会比常人好上些许。
　　所以，其他专员没听见的声音，他也有自信听到。
　　于是他恐惧得开始双腿打颤，然后哆嗦着身子，看向专员B，口齿不清。
　　“我听见了，听见了乌鸦前辈和夜叉前辈的声音。”
　　“？”
　　专员B愣住了一秒。
　　“你在说什么，乌鸦前辈和夜叉前辈一直都是跟着大家主行动的，参与这次的作战不是很正常吗？哪呢哪呢？毕竟是局长的初代前辈，我一直都想要瞻仰一下那两位的英姿，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专员A见到专员B那兴奋的模样眼神复杂，却还是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来，指向优衣库的换衣间。
　　“左边手……第二间……”
　　“真的假的？！”专员E率先狂喜起来。
　　“好极！”
　　“不愧是传奇专员，竟然连思路都和我们不同，不在外面呆着而是进入更衣室内进行监视！”
　　几位专员也纷纷兴奋起来，对方毕竟是执行局的风云人物，虽然直接事件不多，但凡是最近执行局的传奇故事都和两位有所关联。
　　作为粉丝，何不去瞻仰一番？

第101节
　　据说对方性格温顺，很好说话。那既然遇上了，没道理不去合影留念啊。
　　他们迈开步子靠近更衣室，随着这个举动的进行，更衣室内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明晰——
　　“喂……你干什……”
　　“哈……反正你也……”
　　“……给我住手……你……”
　　“不要……”
　　专员B停住了。
　　专员C停住了。
　　专员D停住了。
　　专员E兀然发愣了。
　　伴随着距离的靠近，那模糊的话语逐渐化作清晰。
　　“喂……别在这里干这种事情。”苦苦哀求，那是尊严半损之人在悬崖边上的挽留，仿佛水晶从高空坠落碎裂，即便黏合也被裂缝填满。
　　但回应他的，是残暴的话语。
　　“哈？你在说什么呢？你才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然的话，我就把那些照片发出去。乌鸦——你也不想要局长知道你的哪些事情吧？”那道声音残酷而迫切，热烈而火热，是一切尽在掌握般的高高在上，是令人寒毛直竖的阴冷舔舐。
　　“你！……”那声音本想要挣扎，那凄厉的质问仿佛染血的纸鸢，落在手上那么薄，那么脆弱，仿佛用点力就会被撕碎，无力反抗。
　　“……我知道了，那你快点完事吧。”纸鸢碎裂，只留下残破的红，洒落地面。
　　“呵呵，那么首先，可以告诉我你的年龄吗？”
　　“……二十四岁，是执行局专员。”
　　“嘿～有在做什么运动吗？我看你还蛮结实的样子。”
　　“……没有在做什么，但是最近被立香那家伙拉去了健身房。”
　　“什么？！你竟然敢在我面前提别人的名字！？”
　　“？你——等，哼啊！！”
　　那一瞬间，有什么碎了。
　　专员们听完了上述的话语，心中莫名有种寒意在升腾。
　　他们仿佛已经离开了温暖的商城，这里不是优衣库门口，而是空旷的古堡。
　　阴冷潮湿的苔藓爬满这老朽的建筑，石砖间，粘湿臃肿的爬行动物肆意穿行，大部分绿植却已经枯萎，呈现出暗宛如墨水的颜色。
　　那是一片死地，令人感到无比不适与憎恶。空气粘稠作呕仿佛强行灌入肺部深处，耳边只有风沙作响的声音，但这分明是某个不可名状之物在你的耳边不断低语！
　　专员们真希望可以保护住自己的理智，但那根本不是恶鬼嘶哑，而是一个丑陋的神袛！
　　黑暗降临在阴沉的灰蓝色天空，压倒了最后一丝可见的太阳的余晖，在地面投影出诡异的阴影。神从那遥远的天边张开了他丑陋无比的触手。
　　是的！他苏醒了！见鬼，我想我无法离开了！
　　向纽带一样坐落在远处的河流开始扭曲，河面上浮起密密麻麻的动物尸体，凌乱而丑陋。
　　不！它在呼唤我！
　　不，求求你了！
　　“哼，哼，哼！（鼻腔发声）”
　　这该死的声音！！！！
　　滚出我的脑子！！——
　　“哼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所有专员都崩溃了，下意识地将脑袋从那间更衣室挪开，背对那更衣室发出崩溃的尖叫声，两眼翻白跪倒在地。而专员E更是鼻子一热，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手上唯有食指前伸，向正前方指去，“死状”凄惨。
　　而就在沉默的死寂过后——
　　更衣室的帘子被拉开了。
　　立香带着绘梨衣从更衣室内走出，她缓缓扫视面前的场景，面色穆然。
　　？
　　怎么比我想的效果还好？
　　第101章 赤兔马！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这边店员也说没有人，樱，有消息了吗？”
　　黑色的风衣在半空摇曳，男人从女性内衣店走出，神色凌厉得向自己的得力助手提问到。
　　“暂时没有，不过辉夜姬在调整后的摄像记录显示，立香和上杉家主的确没有走出这个商场的迹象。”
　　女性时尚橱窗前，矢吹樱以审视的视线扫视衣服，挑出来几个中码的衣服放进购物袋中，然后结账，然后使用优惠卷，然后再和自己的上司辩解道。
　　上司用冷漠而狐疑的视线扫视其行为，情绪不详得开口道。
　　“……这是给藤丸的？”
　　“毕竟天气要升温了。”矢吹樱面色不改道，然后稍作犹豫后说。“少……家主也需要吗，如果您不会挑选的，我可以帮您参考。”
　　“你到底被藤丸蛊惑了什么，我在你眼里就连自己选衣服都做不到的吗？”源稚生皱眉。
　　“按照立香的原话是：到了高中乃至大学都还穿着初中的黑白校裤，长大了只会买纯黑色的衣服外套，美其名曰这样不容易脏，实际上是不敢学习搭配技巧，怕被身边的人问起——你怎么最近换衣品了？还有……”
　　“够了够了。”源稚生平淡但迅捷得打断这个话题，不再多说。
　　“现在的重心要放在追捕那两个离家出走的笨蛋身上，再过半个时辰，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尝试和更衣室内的顾客进行交涉，强行逼迫她们现身。”
　　源稚生语气坚决，但听到这话后的矢吹樱却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嗯……”
　　“怎么了，樱，你有什么建议吗？”源稚生有些期待，毕竟都说了樱是最了解藤丸立香的专员，而且她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含金量，让追捕计划步入正轨，没道理不虚心请教。
　　而矢吹樱则是稍作思考，然后看向自己的手机，计算着什么。
　　如果是立香的话……应该差不多搞定了。
　　“等。”
　　“嗯？”源稚生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道。
　　“老实说，以执行局的水准，哪怕加起来大抵也是无法抓到立香的。”樱小姐先是来了一句战术性的吹捧，然后一转攻势道。
　　“但是按照立香的说法，所有的天才犯罪者都期盼着自己被逮捕的一天，立香虽然和那种情况有所不同，但为了增添离家出走的戏剧性，她一定会故意留给我们‘好像能抓到她，但又不太有机会’的机会。”
　　“所以，只要等待就好。”矢吹樱结束这个话题，然后整理好纸质的优惠卷，放入袖口中。
　　“……就这么放弃？”
　　“一定要努力的话，我们可以先行去商场外的交通要道等候，既然是要离开商场的，立香也不会飞行，那么肯定要有一番追逐，在那个时候认真起来就好了。”矢吹樱确信。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源稚生叹息，叹息中有无奈，对自己贴心秘书是对面无脑吹的无奈，也有自己好像无法反驳对方的无奈。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动身时——
　　【兵兵梆砰～】
　　【接下来将播报寻人启事，上杉绘梨衣小朋友的家长，上杉绘梨衣小朋友的家长请注意——】
　　熟悉的电子音律，那与其说是商场，不如说是学校下课或者突发事件时才会奏响的音乐。
　　但此刻，那并非是单调的电子乐器，而是带着明显由妙龄少女发出的俏皮调调。
　　“藤丸？！”源稚生惊愕。
　　【回答正确老大，这里是您亲切的助手藤丸立香。】
　　【我接下来将播报三件事情，都非常重要，请老大你听好了。】
　　【第一件事情，我接下来将带着上杉家主去学单车，目标是沿着新宿百货走海岸线高速顺便看海。】
　　【第二件事情，有几位执行局的专员呕吐得倒在了二楼的优衣库更衣室门口，请老大你找人清理一下现场。】
　　【第三件事情……麻烦帮我向乌鸦和夜叉前辈说声对不起。】
　　？
　　广播那边竟然是传来了回答，这让源稚生愣在当场，但其中的内容更是让他找不到头脑。
　　“樱，广播站的位置！”源稚生急切地问。
　　“三楼。”矢吹樱迅速回答，但又补上一句道。
　　“不过，我不认为有封锁三楼的必要。”
　　“你在说什么？既然藤丸能够对我的反应做出实时回答，那不就说明那家伙现在在广播室内吗？”
　　“不——”
　　【不说明。】
　　在樱小姐打算开口解释的同一时间，广播内竟然也是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刚才老大肯定想着要来广播室抓我对吧，但那是没有用的啦～我早就已经走了。】
　　“胡言乱语……既然——”
　　【你的下一句话是——既然能够对话，那说明她肯定通过某种方式监视着这里，还能够实时进行广播。】
　　“能够对话，那说明她……”
　　源稚生一愣，旋即忍不住握拳，骨头喀咔作响，仿佛是要敲在某人的脑壳上。
　　【老大你看，我都能预判你想说什么了，那我当然可以提前完成录音，顺带一提，当广播播放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商场外面了。】
　　【ps：因为绘梨衣说想要骑车，所以接下来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了，来场紧张刺激的赛车比赛吧！唐老大！】
　　“那是谁啊？！唐老大是谁啊？！说起来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老大而不是源老大，原来从中途开始就没有在对我说话了吗！”源稚生下意识怒骂，但又想起来那所谓唐老大是最近少女拉着自己和自己弟弟一起看的赛车电影。
　　作为一个系列电影，由范·迪塞尔饰演的多米尼克·托莱多，又称唐老大是个人气角色。

第102节
　　喜好飙车，擅长飙车。
　　因为第三部是在日本取材，所以负责这方面资源的犬山贺邀请了藤丸立香去现场参观，还拿到了演员签名以及以后的创作思路。
　　说是要在下一部把第一部主角之一的唐老大请回来，然后将其塑造为重要角色的同时对其赋予“家人侠”的创作概念，变成一个为了家人可以上天入地撞沉潜艇抢劫飞机的热血男子。当时的立香听了直接进行一个大力赞赏——
　　……等等。
　　我这是被内涵了？
　　源稚生忽然一愣，平地惊雷噼啪炸响，皇级混血种的气势猛然翻涌，晴天之下的云层却仿佛都被扭曲。
　　他终于是忍不住了，脚步向前，由慢走变为快跑！
　　他透过百货超市二楼的玻璃，看见商场门口唯一的空位，赤色蘑菇头的贝斯男人抬头和他对视，源稚生不过一瞬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砰！！——
　　几米高的玻璃窗户被一拳砸碎，源稚生毫不犹豫地从商场二楼一跃而下，砸在石板路上，摩肩接踵的人群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响而产生混乱，甚至是为其腾出一片空地！
　　“呢哇啊啊～完蛋，老大生气了！”
　　那个红发贝斯男嘴上嘟囔着什么，直接带着身边的女孩就向前跑去了。
　　矢吹樱留在商场二楼，看着那破碎的玻璃，默然无语。
　　她轻轻叹息，从自己的风衣内扣中掏出一个证件，打开后擒在手中。
　　“警察办案，无关人士退让。不要到网络上乱说。”
　　剩下的就让辉夜姬处理一下吧，樱小姐将赔偿条款发给执行局内部让他们安排好琐事，旋即也向着那破碎的洞口冲刺，轻巧得落在水泥地上。
　　“樱！”
　　已经坐进了法拉利内部的源稚生高声催促，樱迅速会和的同时，却发现男人似乎比刚才跳下来的时候还要生气了，甚至还真受了那声“唐老大”的挑衅般做到了驾驶座上。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樱小姐心里就有一个疑惑。
　　——【因为绘梨衣说想要骑车，所以接下来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了，来场紧张刺激的赛车比赛吧！唐老大！】
　　虽然说说话风格很符合立香，但内容却有些怪异。
　　立香今年才准备初中毕业，开车自然是违法的。
　　立香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那种会践踏法律的人，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等。
　　骑车？
　　不是开车，而是……骑车？
　　樱小姐后知后觉得把视线看向前方。
　　——唰！
　　前方，红发贝斯男和古风美人都扯掉了自己的假发，立香露出那柑橘色的短马尾，背对法拉利，左手勾了勾以作挑衅。
　　那道背景是雄伟的。
　　下午刺眼的光线打在她的背上，那白灰泼墨画卫衣上深黑的毛笔画便是愈加明晰。
　　那是“霸”字。
　　中文汉字中，其为霸道，也就是霸者的道路！
　　的确，那人的肩宽没有双开门冰箱那般宽硕，但却有种莫名的气势。仿佛刺骨的风从脚边划过，铁锈般浓郁的血腥味遍布战场，她在尸首堆砌而成的山脉上背对众人，背上的fender包裹里仿佛藏了武士刀。
　　冷光顺着刀弧滑落，洗去血污的同时展露出藏不住的锋芒。
　　红绿灯闪烁灯光，汽车的引擎在咆哮，仿佛远古的野兽撕碎了囚禁自己的锁链，要向着那诸神的黄昏咆哮，将自己锋利的牙齿刺入神王喉咙当中，源稚生眼中的凶意更是藏不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掳走了自己的亲妹妹到处跑，还是因为——
　　“芜～芜～”
　　藤丸立香从嘴巴里模拟出摩托车开动前的呼啸，扭动手中的车把。漂亮的眼睛里是对于自身车技的信任，以及即将大展身手的跃跃欲试。
　　“上杉将军，准备好了吗！我要冲刺了！！”
　　【收到，立香中尉。】
　　绘梨衣同样一只手放在车把上，另一只手高举小本本，神色竟然罕见得染上了严肃。
　　这是动漫的台词，所以她接的上。
　　绘梨衣对于外界的认知接近零，她甚至认为天人组织还在打仗，所以即便藤丸立香说她们刚才在商场买来的器具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绘梨衣也是一味相信的。
　　立香说是，那就是。
　　“好！”
　　而听到回答，藤丸桑大声答应下来，然后又将视线下移。
　　“那么……接下来就靠你了哦——赤兔马。”
　　少女抚摸身下的爱车，眼中充满着母性的慈爱与柔情。
　　那车，是不同于传统赛车的流线型设计，人体工学结构之巅峰。
　　全素碳纤维，捷安特特产。
　　零油耗。
　　零污染。
　　零动力。
　　上杉家主和藤丸立香两人摆着认真脸，以几乎同步的姿势握住车把手，气沉丹田！
　　人生，始终在于不断超越。（汽车广告音）
　　成功，永远可以再多几个——
　　（画面下移）
　　踏板。
　　“全新一代，赤兔马一号·徒奔TGB 2887！参上！（吼）”
　　远处，源稚生下意识咂嘴失控，面色凶戾发出怒吼。
　　“你那分明就只是双人自行车吧！！！！——”
　　第102章 指定没你好果汁吃！
　　因为绘梨衣说想要看海，还想要骑车，为了同时满足这两个需求，作为制霸日本东京都的现充超人藤丸立香来说，觉得最佳的选择就是从新宿百货一路进行沿海骑行，最终在舞滨区的希尔顿酒店入住。
　　在这条路线上好玩的东西意外的多，无论是号称日本第一高的摩天轮的“日本钻石与花摩天轮”，又或者葛西临海水族馆，五丁目公园，甚至只要再过去一点，就能够到所属千叶县浦安市舞滨的东京迪士尼，那座号称是世界上最梦幻的城堡。
　　虽然不知道绘梨衣想要玩什么，但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这么一句谚语。
　　——世界上的森罗万象，都必须围绕王来旋转。
　　此句出自世界上最古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先生之口。
　　这句话则是来源于吉尔伽美什所收藏的王之宝库，因为什么都想要而无法做出选择，于是干脆搜刮了此世间所有的至宝。
　　贪婪，强欲，那就是王的道路。
　　立香深谙此道，所以选择给上杉家主选择权，如果她做不出选择，那就全都给她玩一遍。
　　而这期间的距离大约为二十多公里。
　　最为经典的路线，莫过于先经过首都高速9号深川線，再过首都高速湾岸線。
　　由于直线路程很长、夜晚常有飙车族，他们被俗称为湾岸族、由浮岛收费站开始向横滨方向的最高速竞赛，惹得这条路线上的人怨声载道。
　　但飙车族只出现在夜晚是人们的一厢情愿，事实上只要当日路况允许，条件充分的话，即便是下午，也会有豪车跑车在公路上呼啸而过，承载着人们对速度的幻想飞驰而过。
　　葬龙岗，这是位于江户川海岸酒店和自然保护区中轴线垂直方向上的山头。因为远远望去，就好似一颗龙头被大石压住一样，因此号称葬龙岗——
　　以上信息取自日本私密论坛分区【日韩经典】旁边的【都市传说】，充满了日本人味道的中二式幻想。
　　不过此地临海，前方就是葛西临海公园，到了晚上就是幽深阴暗之所，经常会有醉酒之人向这边散步而来，又或者商战失意的人在这边寻死觅活。
　　即便这旁边就是江户川区的警察岗亭也没有用，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里却成为了一些飙车一族的圣地！
　　在警察局门口飙车——
　　飙车族，很神奇吧？
　　但……
　　东京时刻2006年，6月1日，下午。
　　警察局，响起了这么一则通报。
　　【警察同志，有人在飙车！】
　　茶水震撼，本来竖起的茶梗因为波纹的浮动而向下倒去，水面晃荡溢出几滴，将桌面上的汽车杂志打湿。本来百无聊赖的目暮警官猛然咳嗽，锋利的仙贝在其喉咙深处扎根，让警官一时之间面目狰狞。
　　“又是那群湾岸族！！！下午就飙车，他们是疯了吗？！！！”
　　在上司那石破天惊的咆哮下，没有人敢反驳，大部分警官低着头数数手指，又扣一扣里面的污垢，努力在心中和八幡大明神请求一会不要点到自己去处理飙车案件。
　　要知道，那群湾岸族可都是不要命的疯子，而且大部分都有钱有势。
　　警车过度涉足的话，就连目暮警官也保不下来他们。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警察制服，面目凌厉的年轻人谏言道
　　“目暮桑，其实这也不奇怪。”
　　“三木？”
　　目暮警官皱眉，示意其继续讲下去，而名为三木的男人也顺势站起身来。
　　“您也知道，飙车族的管理本就不是我们所能够插足的，这本来是黑道结社的任务。”
　　“最近日本黑道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震荡，而作为霸主的蛇岐八家更是正处于恢复期，新上任的家主似乎经验不足，整个日本的产业接管效率不高。”
　　“嗯……”
　　目暮警官无言，虽然说警察管不动飙车族还要求助于黑道这件事似乎听起来颇为丢人，但这就是现实。

第103节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于此。
　　“我不管那些！！”目暮警官大声怒吼。
　　“我早就看着群湾岸族不爽了！！！别说是有钱人的大少爷，就算今天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家主跑来聚会飙车！！我也要亲手把他们绳之以法！！”
　　目暮警官发自内心得正义之魂已然开始燃烧，而受其感染，那些原本低着头不愿出去的警官们也纷纷产生动摇。但目暮警官没有在意这些，而是转头对年轻人三木道。
　　“三木，就是今天了。”
　　“是！”
　　正义的魂火开始燃烧，三木感觉此刻的自己不是名为三木一郎的日本男人，而是布莱恩·奥康纳！
　　是那个有情有义，飙车技术世界一流，和飞车党老大并肩而行的美式帅哥！
　　火焰在眼中摇曳，男人一甩自己从妻子那得来的皮大衣，双目温度已然直逼那DC漫画产业扛把子的内裤外穿超人类。
　　蛇岐八家是吧。
　　黑道是吧。
　　别人让我逮到你嗷！
　　来我首都高速湾岸線，指定没你好果汁吃！
　　……
　　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你有仔细听过吗？
　　估计没有吧，没有人会在高速路骑车狂奔驰骋的时候将头伸出窗外，去品鉴那19英寸锻造轮圈及赛用轮胎，橡胶在高热的环境下快速擦过平整的高速路的尖啸声。
　　但有的时候，生活就像是强j，无法反抗。
　　下午三时半，无数经过首都高速湾岸線的车主，都不可避免得被那尖锐的爆响侵袭。
　　考虑到常有大型车通行，湾岸線使用单侧3车道的道幅，规制速度只有80km／h，东京港隧道周边更是降低为70km／h。
　　但那辆法拉利已经是彻底碾压了这种说法。
　　砰砰轰轰轰砰！！！——
　　车主们下意识想要捂住耳朵，因为火箭的发射井似乎就在身后！
　　飞驰的箭矢，过隙的流光，那种描写虽然足以大概描述出那辆跑车的速度，但又实在太过于轻柔。因为上帝保佑，那辆车分明没有那般安静。
　　他如同神话中伊斯坎达尔驾驭的怒牛，如同奥丁足下的狰狞神兽，在穿梭空间的同时将大地践踏粉碎！
　　那是2006年科技的结晶，法拉利FXX。
　　风被撕扯出凄厉的叫喊，6.3升V12自然吸气发动机匹配6速液压手动变速箱，所有动力被强硬得灌输至后轮，在8500转时可产生800Ps马力！
　　那是这个时代的巅峰，只要他愿意的话，就可以做到2.7内破百，并达到345km／h的极速！
　　当然，即便是车主已经是为了周围车辆的安全竭力镇压这辆车的内心的狂野，法拉利依旧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了限制速度，向着远端飞驰！
　　所有人不由得在内心产生了一股疑惑。
　　他开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
　　不对。
　　众人很快就否定了这种说法。
　　如果是投胎，谁没事选择这种方式！？如果是追求刺激，有为何要在下午的这个时候来到海岸线进行狂飙？
　　那一瞬间，无数思绪杂糅，只有很少部分的人在内心得出了一个可以解释男人行为的结论——
　　他在，追赶着什么？
　　那赤红色的魅影，带着一种让人感同身受的狂热。
　　那向前狂奔的姿态，就像是中午用攒下来的优惠卷购买了汉堡套餐，却被同寝室的宿友将美乃滋酱换成了青芥末一样。
　　他用尽全身上下所有“细胞”，榨干水分和血液，向着前方无谓的奔跑嘶吼一般。
　　泪水像一条汹涌澎湃的狂流，从他眼中流淌出来。他哭泣得剧烈，跑得疯狂，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大喊大叫，张口哭喊，表情痛苦扭曲，简直令人不忍卒睹。
　　歇斯底里的紊乱，破碎的心痛，以及丝毫不受控制如脱缰野马般席卷这个世界的狂怒。
　　到底是谁？
　　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让那现代科技的结晶愤怒到了这个地步。
　　有的车主仗着自己超乎常人的反射神经，勉强捕捉到了那法拉利之前就曾在他们车窗前一闪而过的魅影。
　　那魅影，整体通红。
　　那魅影，身形庞大却不若跑车，更似骏马。
　　那魅影好像长了毛发，也同样呈现暗红的深色，因为狂风而肆意舞动，摇曳。
　　等等。
　　深色，长有毛发，但并非汽车却能够速比法拉利的模糊残影？
　　难道是——！！！？！！
　　人们忽然愣住了，车主们纷纷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车前镜，那里作为挂饰，常常会用车主人所喜爱的物品装点，例如佛珠，十字架，水晶项链，玛瑙等。
　　但在日本，因为幻想作品文化盛行，人们比起那些宗教信仰，内心里充斥着中二血液的人们，总是更愿意挂上自己的熟知的历史形象。
　　什么丰臣秀吉，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什么宫本武藏，上杉谦信，又或者是异常流行于日本的三国人物。
　　诸葛孔明。
　　枭雄曹某。
　　亦或者……
　　“赤兔马？”
　　车主们发出最后的喃喃声，却见那马匹已然是彻底丧失了轮廓，向着远处飞驰，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便撕裂大气，穿梭空间。
　　但即便如此，车主们也仿佛能够听到那道声音。
　　老骥嘶风，马鸣萧萧……
　　那是赛道的精灵。
　　那是震天撼地的嘶鸣。
　　咴咴咴咴咴咴咴——！！！！——
　　第103章 绘梨衣：立香，有趣的女人。
　　马匹嘶吼，女孩欢笑。
　　高速路上，一道肉眼所难以捕捉的极影正在跨越山坡，以豪迈的姿态向着远方前行。
　　海岸线高速能够轻松地观测到远方的东京湾，侧着眼看去，说是大海或许有些勉强，但在肉眼看来已经几乎无异。下午时分，海面已经开始继续暗流，微微翻涌，仿佛金色的被子随着风缓缓鼓动。
　　抬起头，还能看到如白鸟般飞过的客机穿破云层，准备降落。
　　而在远方，则有高耸的西式建筑逐渐轮廓明晰。
　　那是千叶和东京接壤的地标建筑。名为迪士尼的乐园，幻想的结晶，少年少女幻梦的圣地。
　　看着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的乐园，藤丸立香也有些感慨，她上辈子也只和同学父母来过一两次，倒是没怎么体验到其中的美好就被人流挤压到找不着北，没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但自从去了迦勒底进修社会人文学，她懂得了合理利用自身优势，这辈子如果再去的话，相比能够得到更好的体验，也能够给同行人带来更加丰富的记忆吧。
　　“上杉家主！～～”
　　海岸边，女孩大声呼唤着拼车人的名讳，因为高速行驶下飓风烈然，不得不这样大声说话。而原本正在低着头踩单车的红发女巫也在这声呼唤下回神，她抬起头看向立香。
　　绘梨衣本来毫无表情的小脸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罕见得进行了运动而泛起潮红，也或许是因为出生起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漂亮的玫瑰色双眼中带着难藏的雀跃。
　　翘家很有趣，第一次踩单车也很有趣，和别人一起踩单车也很有趣。
　　“嘻嘻，看得见那边那个白色的城堡了吗？”藤丸立香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绘梨衣眼中的思绪，只是自顾自地探探脑袋，示意前方的城堡。
　　风将红色女巫的长发吹起，绘梨衣笨拙得扭头让头发往后捎去，努力听清立香所说的话，而眼睛聚焦于那个城堡的瞬间，绘梨衣的眼睛里也随之闪起亮光。
　　那是一座蓝白色的西式古堡，由主殿和周围的附属建筑构成无死角的层次感，古朴典雅的配色高贵却不张扬，含蓄而充满浪漫色彩的绘图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那位世界上最美的公主。
　　在奇幻童话城堡的最高塔尖上是一朵金色的花，在它的下方，一簇簇迪士尼神奇之星向天空四射绽放，阳光下星光点点仿佛是向着夜空搭建而起的通道，人们所有的幻想也顺着那道路向着天上飘去。
　　那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吸引孩子们视线的美好。
　　绘梨衣看着那座城堡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突然停住了。
　　她发现自己的手还放在单车把手上，没法写字。虽然说双人单车的后座主要作为辅助用途，但绘梨衣还是有些胆怯和谨慎，似乎是在纠结。
　　但就在这时——
　　“果然，上杉家主也觉得很大吧！不过大才好啊，虽然很多人不知道，但其实迪士尼城堡是允许游客入内的。在上面观察到整体的排队情况，就能以最高的效率排上所有项目！啊，我是说脑子足够好使的话。”
　　藤丸立香回眸笑着说。
　　她因为回头，发丝也被狂风吹得漫天飞舞，像是红娟带，像是春拂的柳丝，几缕发梢调皮得贴在她的脸上，迎着下午的光，橘色的末梢也被染上一层薄金。
　　耀眼而美丽，那笑容里藏着砂糖，藏着香辛料，还藏着某种美好的东西。
　　绘梨衣脸上不显，双眼却有些发愣得看向女孩。
　　不是因为她笑得漂亮，是因为她刚才自然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而此时，立香也紧接着说道。
　　“东京迪士尼乐园被誉为亚洲第一游乐园。而那个城堡本身的名字就叫做迪士尼城堡，是这个ip的象征！也算是拍照的首选。”
　　我没有拍过照片。
　　“啊！上杉家主有没有合照过？没有的话要和我先尝试一下吗？”
　　好，我想和立香合照。
　　“嘻嘻～”
　　迪士尼是游乐园的话，我想像动漫里那样坐过山车。
　　“过山车？在迪士尼里太过激的项目倒是很少，太空山的话倒是不错的过山车项目，不过比起速度也更加倾向于风景。”
　　风景？

第104节
　　“嗯嗯～比如说【豪华马克吐温號】，按照我们的速度刚好能够在黄昏的时候到那边，当马克吐温抵达某个流域，我们能够在河流上看见灰姑娘城堡背后的夕阳！”
　　夕阳不好看，刺眼。
　　“啊啊～我懂我懂，源氏重工的夕阳只能看到光污染嘛，会这么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了～但是其实夕阳真的很好看的，尤其是这边临海的时候，我们能够同时看到到古堡迟暮和波光粼粼的风景，上杉家主运气很好哦！”
　　那我想看。
　　“说起来，怪兽电力公司「迷藏巡遊车」也很不错，怪兽秘书罗丝婆婆最后会对三台中的一台巡遊车说一句话，据说她会依照遊客的表情和外型，说话的内容也会不一样～”
　　很期待。
　　“米奇金牌音乐会，梦之光夜间大游行！地心探索之旅！巴斯光年星际历险！”
　　藤丸立香越说越起劲，脸上的期待也不做隐藏，明媚得盖过了那远方未西沉的烈阳。
　　绘梨衣抿着嘴。或许是皇级混血种的共性，不然就是日本影皇所留下的遗传基因有问题，源稚生的眼神凶戾得被人称为日本刀一般冷然，而绘梨衣的眼神则常会被人称作侩子手上下审视自己的工作对象。
　　但此刻，绘梨衣那凌厉的眼眸里其实全然是肃然起敬，像是游戏里的新人看见了服务器排名榜上的前十。
　　用游戏来比喻，绘梨衣的房间是她的出生点和安全屋，那源氏重工就是新手需要克服的第一道副本，而东京都就像是副本外充满未知的恐怖混沌。
　　东京都外？
　　不清楚，大概是未开发领域吧？
　　对于女孩来说，川流不息的人很可怕，闪着灯从马路对面呼啸而过的车也很可怕，五光十色的建筑物也让绘梨衣有些陌生，因为她只在电视和动漫里看过这些。
　　因为只能够通过动漫来了解这个世界，绘梨衣每次走出源氏重工都期待着会遇到那些自己熟悉的二次元角色。
　　但没有，可能是东京太大了，自己碰不上她们。
　　外面的世界很可怕，没有任何自己熟悉的东西。
　　但立香不可怕，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而且会对自己笑。
　　而且立香真的很厉害。
　　明明东京都那么大那么乱，但立香走得很直，仿佛她眼睛就是尺，东京都市自家的后院，每一块砖头下埋了多少元硬币都一清二楚。
　　说要带着自己翘家，然后就像是动漫里的怪盗一般给自己做好了易容和换装。
　　说是要摆脱那些家里那些成群的黑大衣，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口吐唾沫倒地不起。
　　说是要带着自己学会骑单车，说要带着自己去看海，海波粼粼就在她的身侧，而这个世界上最梦幻的乐园，那名为迪士尼的建筑就在眼前。
　　最厉害的是……明明自己没有说话，立香只是看着自己的眼睛就能够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立香可能还会读心术吧？
　　——立香说到做到，而且无所不能。
　　绘梨衣看着面前女孩的背影，那写有霸字的衣服随风摇曳，略微鼓起，绘梨衣抿着嘴，眼里藏着有钻石一样的色彩。
　　立香，果然好有趣。
　　第104章 just run，稚生，just run（斯旺音
　　【前面的车子！前面的车子！你们已经严重超速了！！根据我国道路法，我们有权对你进行拘留，并进行9，000～3，5000日元不等的罚款！视情节严……不，你们不需要看情节严不严重了！快给老子停下来！！！】
　　目暮警官打开车窗，硬扛着过高的风速，手上青筋暴起确保自己的喇叭不会被吹飞，涨红着脸怒吼道。
　　警车的红灯高速旋转，江户川区警局所调用的交通车辆为三菱Gallant，最高时速可以抵达250km／h，正因为日本警察部门并不反对炫耀或者偶尔投入使用一些特别的车辆，所以这头野兽也有了在高速路上咆哮的权力。
　　虽然最高时速距离FXX还有很长距离，但因为现在这个时刻的海岸线上仍有稀疏的车流，所以源稚生也没有将法拉利飙升到最高速度，警车也都有了超越他的可能。
　　该死的……藤丸那家伙就是瞄准了这点？
　　源稚生紧蹙眉头，他无视警察的叫喊，黄金瞳开启，以全力驾驶着身下的野兽。
　　“樱！让家族内的人赶紧通知那些交警给我往后退，还有——辉夜姬还没完成交通系统的骇入吗！”
　　“早就通知了，骇入也已经完成，交通梳理的最佳方案正在进行中，还需要大概四十八秒。”樱小姐处变不惊得道。
　　“按照超速拍照捕捉到的画面，立香一直保持在我们前方数百米的位置，如果想要超过她，现在的速度是做不到的。”
　　源稚生眼中的金光大盛，他忍住自己向旁边警车看去的冲动，免得吓出交通事故来。
　　本来，即便他作为蛇岐八家的大家主，他也是不喜欢滥用职权的。
　　但现在，比起尊严，比起驾驶证扣分，比起罚款，他更在意绘梨衣的安全问题。
　　而虽然这样说有些离谱，甚至是荒诞……
　　但源稚生此刻其实是落后的一方。
　　就算市区内路线复杂，他的法拉利因为要礼让行人而落后于那可笑的“赤兔马”，但出了新宿区之后对决的双方就上了高速路段，而此刻更是整个赛道的后半程，号称葬龙岗的绝速路线。
　　但即便是到了这，源稚生竟然都没能够捕捉到藤丸立香的身影！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没错，他比藤丸立香和绘梨衣所驾驶的双人自行车要更慢！
　　……
　　开什么玩笑！？
　　至今为止，自行车最快的速度是由弗雷德·罗姆佩尔伯格，在1995年10月3日在美国犹他州的巴纳维亚盐带平地，以268.831千米每小时创造的记录。
　　而先不说这个速度能够持续多久，也不说需要的车型和场地限制，他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证明了单车在理论上也存在飙升到时速两百公里每小时的可能性。
　　而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只要是存在可能性的事情，无论概率多么微小，无论多么看似荒诞不羁，但只要是她就能够将其实现！
　　那绝非是纸上谈兵，也不是靠着爱与勇气，而是切实地运用了少女那恐怖的才能！
　　再次复习吧，弑龙的神兵，炼金武器的制造方法——
　　【用火焰杀死了金属，又使之复活，灌注进精神元素，重组，从而铸造出足以杀死龙族的武器——那就是炼金武器。】
　　事实上，无论是多么玄妙的炼金大师，只要是人类，就无法理解上述步骤的成因，也完全做不到。
　　人们只能够使用龙族曾经炼制而出的现成材料，将其用来塑形。
　　没错，这就是现代炼金大师们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将材料变成整体。
　　无论是杀死金属，复活金属，注入精神元素，又或者加以活灵，都不是人类所能够企及的领域，人们甚至无法领会其中的含义。
　　但，有且仅有一种例外。
　　那就是言灵。
　　言灵是龙族对世界的权柄，但也可以说是这个星球给予这种生物的恩赐。因为即便是高贵的龙族，乃至龙王都无法完全概括自己力量的存在基础。
　　它们比人类要高级的地方，只在于它们的“本能”告诉了它们更多，炼金术正是其体现最明显之处。
　　所以，无论是龙王还是人类，对于言灵的理解都局限于“运用”。
　　由此可推，唯独在言灵的使用这一方面上，人类有机会和龙族平起平坐。
　　说白了……
　　“【言灵·神谕】……竟然愣是让藤丸那个笨蛋得到了这种怪物言灵！”源稚生咬牙切齿。
　　他想起了宫本家主曾经说过的话语。
　　——【将独立于自然界能够观测的元素之外的精神元素完全掌握，意味着使用者会以常人所无法企及的高度理解这个世界。】
　　还有少女的话语。
　　——【您看，我还有别的绝技！比如用精神元素粒子制造出障眼法，比如用精神元素的标记功能和他人精神建立联系以此来模仿搞笑艺人，比如说用精神元素注入物体提高一定强度，比如说我还可以在去牛排馆吃饭的时候用精神粒子打光，拍出来的效果很好的！】
　　用精神元素注入物体提高一定强度？
　　现在的源稚生忽然理解到，那才不是什么“强化”，而是“类炼金武器”的制作进行时！
　　那所谓的双人自行车，赤兔马，竟然就是少女的炼金武器！！
　　藤丸立香，装疯做傻，实则暗藏杀机……
　　你这妖魔，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樱！”男人大声呼唤秘书，剧烈的风已经开始动摇整个车子的框架，玻璃以及其细微的频率震动，发出完全无法忽视的声音，让车内的他也不得不大声说话。
　　他很急，而且急不可耐。
　　因为一旦在海岸线没有追上藤丸立香，等到了市区就更没有机会了！
　　他必须在这里，将那两个离家出走的笨蛋抓回家！
　　“还剩下五秒！”樱小姐同样高声回应，她忽然抬高手臂，狠狠抓住车子的一角。
　　“五。”
　　“四——”
　　“三——”
　　“二——”
　　“一。”
　　“疏散完成。”樱小姐修长的双腿向前顶去固定住自己的，下达最后的通牒。“接下来往前一直到南葛西五目丁公园下沿，车子都已经完成了指挥，偏移至边道。”
　　“接下来，用文雅的说法来讲的话——可以引擎全开（full throttle）了。”
　　源稚生的眼神凌厉，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中闪过刀剑的冷光。
　　“真是久等了。”
　　于是，他踩下油门。
　　砰得一声，那一瞬间，男人感受到了《速度与激情》那好似夸张得推背感，将皇级混血种都是心头一滞。
　　风吹过，他感觉自己像是飞一样，又像是被人按在了大地之上无法动弹。
　　速度加快，快，再快！
　　男人微微坐直，两只手紧紧握着欧缔兰包裹的方向盘，他仿佛可以感受到自己正被这股势力卷着前进。风景在一瞬间改变，被狠狠甩在身后，本来辽阔无垠的大海都仿佛能够看见尽头。
　　模糊，仿佛色彩被扔进了洗衣机里杂糅成一团乱码，混乱不堪。
　　但源稚生知道，自己在变快。
　　速度越来越快，男人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什么奇特的领域之中。

第105节
　　或许是相对论之流的缘故，他竟然都开始看见了未来。
　　他看见自己将那个可恨的问题少女抓住，对方哭着求饶。
　　他看见自己铁面无私，用握紧的铁拳放在藤丸立香的太阳穴上，进行360°的旋转和推进，而对方发出痛苦的挣扎声，哭哭啼啼得对自己低声下气。
　　他看见了绘梨衣在一旁以仰慕的小眼神看自己，而自己则会在疗养院和自己的弟弟炫耀此事。
　　他看见了一切，所以他停不下来了。
　　just run，稚生……
　　just run。
　　……
　　……等等。
　　这车……
　　是不是跑得比我自己跑得慢来着？
　　在源稚生突如其来的疑惑下，身下的车子仍然再以这个时代人类赛车的极限进行着狂奔，很快，他就将自己和那撒泼的赤兔马的距离拉近，隐约看见了那赤红色的身影。
　　但让人意外的是，那些司机所看到的，并非完全是幻觉。
　　以源稚生的视角，可以明显看到在【言灵·神谕】的作用下，少女过剩的精神元素喷涌而出，具现化后，竟然还真让他缠上了一圈类似于马类生物的外骨骼装甲！
　　肩部宽厚，驼背纵深，骨感突出，双眼明亮，步伐明明沉重有力却给人轻盈随意，踏风而行之感，毛发深棕偏红，富有光泽。
　　在高速路上狂奔的姿态，还真有几分赤兔降临东瀛岛国那味！
　　但是源稚生的眼神很好，所以比起什么赤兔马，他直接穿透了那浅薄的假象，看清了本质。
　　那只是一个双人单车，车座下面还缠着束线绑好的标签，藤丸立香竟然是连那车的标牌都没有拆掉！！那根本就是她在商场里现买的单车！
　　7，上面写着7！
　　是什么意思，是在隐喻什么？！
　　不对……
　　好像……只是打了七折的意思？
　　整体通红的双人单车，两位少女在上面以决然的姿势转动踏板，一个是面目可憎的初三中学生，一个是娇柔可爱的红发巫女。
　　两人动作一致，仿佛是加速同调已经抵达进度条的顶点，即将灵魂和一！
　　而因为速度太快，甚至于两人的下半身都仿佛凭空消失，不见踪迹！
　　从旁看去，莫名有些滑稽。
　　所以，源稚生不由得惊悚，惊讶，诧异，感慨，倾佩，这些感情——
　　都没有！
　　源稚生此刻唯一的情绪，只有愤怒！
　　他接过身旁助手递过来的喇叭，打开车窗。
　　“藤丸立香！！！！”
　　狂风中，男人张开嘴面目狰狞，对着喇叭怒声道。
　　“你都让绘梨衣做了些什么！！”
　　源稚生在那个瞬间发出了不似人类，甚至不似灵长类的怒吼，向前逼近那赤兔马匹。
　　“嗯？！”
　　而同一时间，本来在踩单车的少女也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回头看去，漂亮得眼眸略略瞪大。而绘梨衣也随之转头，只是脸色不改，不悲不喜。
　　“怎么会……”藤丸立香轻喃。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是觉得我跟不上你？！！我问过宫本家主了，以你目前对言灵神谕的掌握，即便你能够将伪·炼金武器制造出来，极限也不会超过现代跑车太多！！！”
　　源稚生绷着脸说完这些，又看向绘梨衣，红发女巫从刚才开始就就看着男人一言不发，大眼睛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流光轮转。
　　“绘梨衣。”和绘梨衣说话的时候，源稚生的语气突然就温柔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家呆着会寂寞，但是我已经找到了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就是藤丸立香。”
　　“只要你配合我们进行长期的观察和治疗，你就可以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生活了，所以——”
　　男人的话语被打断，立香插嘴道。
　　“怪哦老大。你说服被绑架的小孩子跟你走的时候是支付的绑匪的信用积分啊？”少女仿佛被男人的说法戳到了笑点，乐不可支道。
　　“按照这个理论的话，那绘梨衣不是更应该跟着能够治愈她的人走吗？毕竟怎么看我都比老大你靠谱嘛～”
　　“您说谁更靠谱，你说谁！！”
　　源稚生怒不可遏，但藤丸立香却是满不在乎，回头故意小声和绘梨衣说道。
　　“您看，上杉家主，就如我所说，老大已经变成了独断专行的帝王了，诶呀——这该如何是好？”
　　那一刻，绘梨衣皱起眉头，漂亮的眼睛里闪过悲伤。
　　两位少女对视，绘梨衣终究是在那鼓励的视线下沉思一会，下定了决心。
　　只见女孩松开车把，忙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和粗笔，动作干净利落。
　　拔掉笔盖，写字，收笔。
　　然后绘梨衣把小本本摊开，对向源稚生，上面毅然有几个大字。
　　【我要拯救哥哥。】
　　“你都在说什么啊？！！”源稚生大脑宕机，嗓子都破音变成怪声了。
　　但他本能地想到……
　　肯定是藤丸立香的错。
　　“……束手就擒吧——藤丸立香！！”源稚生长啸。
　　但是，和大喊大叫的男人不同，少女则是将视线投向了其他地方，神色盎然。
　　“说起来，之前忘记和你说了——”少女举动轻松，终于是开口了。
　　“老大，我惊讶的不是你跟上来了。”
　　“哈？”源稚生冷峻型男的脸忽然露出破绽，他有些不解于少女的话语，于是他也下意识地往后看去，却又在动作完成的瞬间被闪烁的红灯给晃到了眼睛。
　　呜呜呜呜——
　　警笛声从未断绝，但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够听清，源稚生看向车前镜里面那穷追不舍的三菱，以及那个对准自己的喇叭和拿着喇叭的秃顶警察，瞳孔不由得放大。
　　【束手就擒吧，飙车党！！！】
　　“……哈？”
　　第105章 trace on！（杜蕾斯，on）
　　十几秒种前——
　　“目暮警官，局里发消息了，让我们撤离追捕行动。”在法拉利身后，三菱Gallant穷追不舍，无论是目暮警官还是三木新人，都是参与过飙车族追捕行动的能人，区区两百公里时速，还不足以让两人破相。
　　但是，他们却忽然被上司勒令离开这次的行动。
　　目暮警官眼神阴沉，而三木同样是神色不甘。
　　前者虽然老骥伏枥，但仍旧志在千里，后者更是从精英警学院毕业的头牌精英，初生牛犊不怕虎。两人碰撞在一起，竟然还是被上司的威压所胁迫。
　　但那一瞬间，目暮警官有些愣神。
　　警官，目暮三藏，四十八岁。
　　在他漫长的警察人生中，有过光鲜亮丽，有过痛彻心扉，有过人间冷暖。
　　年轻时，他在自己的进路调查表上写下了“汽车维修员”的志愿，但因为工作稳定问题，他被父母推荐给警校，仗着自己年轻时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还特别擅长飙车追捕，开始了执法生活。
　　作为刑警的他，曾经见过盗窃犯在犯法后不知悔改，肆意妄为。
　　他见过性骚扰犯罪者在触犯底线后仍然敢挑衅被害者家属，肆无忌惮。
　　他见过深受家庭暴力伤害的孩子在暴雨天拖着满身淤青到局门口一言不发，好似眼睛里的光已经熄灭。
　　他年轻时也是那么不知轻重，不成熟的他甚至会在单独审讯某些犯罪者时没能够抑制住内心的冲动险些动手，如果不是同事的阻拦，他说不定还没法持续这个工作直到四十八岁。
　　在所里，他甚至有被同期取笑为“东京都の疯犬”。
　　而如今，四十八岁，说是男人迟暮其实也不远了。
　　虽然精神尚且留有余热，但身体也跟不上了。
　　最近枕头边的毛发愈来愈多，身上的皮肤也变得皱皱巴巴的，连老婆做出来烧焦的鸡蛋烧也能够当作兵丸粮一口吞进去面不改色。
　　他成熟了，但好像失去了什么。
　　疯犬暮年，终究是被分配到了这个在自然能保护区旁的江户川警局。
　　说是贴近自然，甚至一望就能望到大海，但却实际上是个连飙车族骑脸都不敢输出的养老院，里面的警员总是面色虚无，惶惶度日，害怕着被叫外派工作。
　　起床，上班，打卡，下班，吃老婆做好的饭菜，去厕所扣嗓子眼，睡觉，起床，上班……
　　莫比乌斯环一般无趣的人生还在持续，男人饱经风霜。
　　当他听到上司从无线电那头传来的冷漠命令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服从和无奈地叹气。
　　世俗的规矩不是锁链，而是磨平了男人棱角的刻刀，一道道划下，又重又痛。
　　他沉默着，三菱也距离那远方的法拉利越来越远，旁边的年轻人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法奈何得向后躺去，面如死灰。
　　此刻时下午，太阳仍然高高得昂首，刺眼的光线炽热而火烈，高速路旁的路灯给行人指引方向，此刻却化作业障，被高速行驶的骑车抛在脑后，只留下一道道交替的阴影。
　　目暮警官得脸埋在阴影中，秃了一大半的脑袋上毛发稀疏，像是被人打折了腿得流浪犬，毛发也随着部分血肉脱落，有些可怜。
　　他回想了很多。
　　木黄色打底，棕灰色分明的圆凳上放了青绿色的玻璃罐啤酒瓶，一个胡子拉碴的壮硕男人趴在桌子上，他满脸通红已经是喝过头了，而他身旁却有着一个和目暮如今一样秃然的男人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嘴巴打结得得说道。
　　——你这个笨蛋，凶狠悍然和鲁莽不是一个意思！既然要做警察，你就给我好好把自己该学习的东西学习明白了，我们的工作不是揍犯人一顿，而是把那些狗屎东西塞进下水道里用栓子狠狠给他们开瓢，然后把它们踹进十八层地狱，呆在里面别出来！
　　那是自己曾经刑警时期的前辈。

第106节
　　煮着面条的铁锅升起袅袅白烟薄雾，穿着hello Kitty卡通围裙的女性背对着自己，细细在白色陶瓷罐子里分辨盐和砂糖，轻声说道。
　　——今天晚上能准点回来吃饭吗，清吾也想你了，最近的作文报告上还用你做了例子，说是以后也要当上刑警。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的……天天加班，连家里的黄脸婆都记不住了，饭都不吃。
　　但是，你既然选择要做这份工作，你就不要让那孩子丢了脸，好好做，晚上没吃完的饭我会留到冰箱，你明天吃也行……你哭什么？
　　饮水机里的水泵微微发力，硕大的气泡向上飘去，麻木不仁的同僚们又打开了新一天的高级扫雷，继续昨天没能够完成的壮举，也有人偷偷在档案袋里夹上了今早刚发布的杂志，里面是演艺界新星藤本弥美的写真照片。
　　原本温然的画面在此刻蒙上了老旧电视机收信不佳而导致的磨砂质感，麻木不仁的环境让目暮皱眉，甚至是心怀愧疚。
　　因为那个画面中，名为目暮三藏的男人也打开了高级扫雷继续昨天的对局，而且他是所内进度最慢的。
　　羞愧和惘然，他重新审视着自己的人生，似乎终于是释然。
　　现实中，那个秃顶的男人也终于是放下了心魔般，缓缓松开油门。
　　是啊……
　　已经，不需要努力了……
　　做了那么多，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帮助，自己最好还不是落得这个下场……
　　话说啊……
　　扫雷，有没有网络攻略啊……
　　目暮三藏的精神向下沉沦，仿佛坠入深渊，又像是得到新生，迎接进化。
　　但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警察同志，有人在飙车！】
　　画面中，名为目暮三藏的男人在这一声怒吼后吓得浑身横肉一颤，手边的茶水打湿了自己的杂志，而研究了许久的雷区也下错了位置。
　　砰。
　　砰砰砰砰砰……
　　刺猬样式的雷球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短暂的刹那，然后尽数化作红光，又消散若白芒，伴随着砰砰的连续爆破声响，男人辛苦两天的成果被彻底废除。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男人的血色逐渐充斥脖颈，又是涌上脸部，化作年轻时被称作疯狗的时期，他仿佛要倒拔警视厅审讯桌，对着犯人猥琐的面庞当头棒喝！
　　目暮警官，愤怒了！
　　——又是那群湾岸族！！！下午就飙车，他们是疯了吗？！！！
　　——我早就看着群湾岸族不爽了！！！别说是有钱人的大少爷，就算今天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家主跑来聚会飙车！！我也要亲手把他们绳之以法！！
　　男人那发自内心的的怒吼传来，目暮三藏也是愣住了。
　　他回忆起来了。
　　那是绝对无法退让的底线。
　　那是即便身死道消也不能放弃的光芒。
　　那是自己即将通关的高级扫雷最后的绝唱。
　　那是自己说出去的——
　　男人の誓言！
　　秃顶男人突然开始浑身发颤，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暴起，如同盘扎的群蛇！
　　“啊啊啊啊啊——”
　　他仰天长啸，任由音浪席卷自己的耳膜。
　　他抬起头来，血丝满布的双眼瞪大，死死地盯着那前方的法拉利。
　　他张开血盆大口，仿佛倾盆暴雨下，疯犬对着伤害自己的事物发出咆哮！
　　“追！！！！——”
　　目暮警官沉声嘶吼，这句话是对于三木新人的命令，也是自己的交代。
　　三木警官先是一愣，旋即连忙道。
　　“可是局里说对方身份特殊，是精英中的——”
　　“TNND老子打得就是精锐！！”
　　目暮警官将其打断，暴怒般叫吼道。
　　“听好了三木老弟！”
　　“男人说过的话就像是洒出的尿，你可以把它塞回去，但很痛！我告诉你，你现在想下车也没办法了！有尿你也得给我去后座拿个矿泉水瓶子解决了！”
　　三木闻言红温了，彻底红温了，他不是生气于自己竟然要被限制于这样的卫生困境，而是上司那言语中隐藏的质疑，他竟然是反过来生气道。
　　“我从来都未曾想过要放弃追捕！！”
　　三木咆哮，嘴里的口水喷到了目暮警官的鬓角上。
　　“但是……但是我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追上那辆跑车，现在交通被打开，我们在直线上根本没有超越法拉利的可能性！”
　　“所列哇多卡那。（那可未必）”
　　没想到，回答那声咆哮的，竟然是目暮警官干净利落，沉稳冷然的声音。
　　“你以为——我比你早来这里多少年？”
　　“报告长官，我不知道！！”
　　三木大声回答，声音中留有疑惑。
　　“你以为——我在警视厅有多少熟人？”
　　“报告长官，我不知道！！”
　　三木大声回答，声音中留有惊疑。
　　“你以为——我每天晚上开车出去遛弯是为了什么？”
　　“报告长官，我不知道！！”
　　三木大声回答，声音中留有惊骇。
　　“你以为——我看了多少汽车改装视频！！”
　　“报告长官，我不知道！！”
　　三木大声回答，神情亢奋。
　　他已然是有所猜测。
　　“不知道就挨骂！！！”目暮警官同样大声回答，面色狰狞。
　　“6，262 cc V12引擎？6.3升V12自然吸气发动机？6速液压手动变速箱？”
　　“那又如何！！！”
　　男人豪迈得猛踩油门，释放了屁股底下那名为Gallant的魔兽！
　　那是男人为了对抗那些暗黑飙车族，而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去自己进行改造的洪荒怪物！！事实上，这怪物的极限早就远远超出了这三菱的极限！
　　即便是名牌跑车，即便是全世界限产29辆，售价150万欧元的华丽超跑又如何？
　　男人仰天长啸，那是迟暮之狼最后的怒吼，闪耀群星的余热！
　　“我今天，还就必须想办法干他娘的一炮！！”
　　第106章 【言灵·神谕】给我加点！
　　“藤丸立香！！你给我刹车！！”
　　【飙车族，你给我刹车！！】
　　高速路上狂风急飙，一跑车，一警车，一单车正在并驾齐驱，他们的驾驶员大都面目狰狞，精神亢奋吗，而骑着赤兔马的女孩勉强保持着笑容，额角却有冷汗留下。
　　在藤丸立香的料想中，源稚生的后期发力是必然的。
　　以辉夜姬对现代社会的控制力，再加上蛇岐八家对日本的影响力，控制非人流高峰期的海岸线并非难事，而自己的赤兔马也的确没能够甩开对方足够的距离。
　　而警察同志的出现就有些超乎她的想象了，没想到这个让飙车族肆意妄为的藏龙岗竟然还存在这样的热血男儿，不惜冒着被辞退的风险也要逮捕危险分子。
　　不过……
　　“来得正好！”
　　少女豪迈得高呼，虽然说有些出乎少女的意料，但总的来说都还在掌握之中，不如说只有这样才能够抵达少女想要的效果！
　　“上杉家主，还踩得动吗！”
　　藤丸立香稍微向后仰去脑袋，而红发的女巫也是抬首，她此刻双手在车把上无法离开，自然是做不到拿出小本本开始作画，两人只能够用眼神交流。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无论是绘梨衣还是立香，都几乎在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前进！
　　电光火石的一眼，却仿佛沧海桑田，两人以几乎同步的速度调整好身体的平衡，女孩和女孩一前一后，在赤红色的单车上摆动婀娜的身姿，但那动作绝不妖娆，而是充满了刚烈与勇猛之意！
　　脚踩踏板，小腿发力猛然下压，力道迅速传导，以最高的效率爆发出最为迅猛的极速！
　　轮胎旋转发出吱吱的声响，因为频率极高，所以连可跳跃间断点都不存在，只是单纯发出单调的尖锐鸣叫，仿佛烈马咆哮奔腾。
　　那场景很帅，很流畅，但源稚生看得已然是要岔气了。
　　“你停下，你让绘梨衣停下！！”他惊声尖叫道。
　　“源老大，你放心吧，我作为车前破风手可以做到破损风阻，而且双人自行车讲求的是默契配合，只要频率一致就不会消耗过多体力，所以不会累倒上杉家主的！”藤丸立香认为源稚生护妹心切，顿时解释道。
　　但她没想到，这反倒是让源稚生更加破防。
　　“谁再和你说那种事情！我是让你不要让绘梨衣和你一起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丑死了！”
　　“上杉家主，老大他骂您丑！”立香惊呼。
　　“你胡说什么！！！”
　　源稚生出离得愤怒了。
　　他想过绘梨衣学会单车的那一天，女孩会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双手扶住单车，碳纤维山地车摇摇晃晃但却没有倒下，因为源稚生就在女孩身后。

第107节
　　他虽然不擅长微笑，但在他的想象中，自己一定会勉强自己戴上浅笑的面具，扶正后轮，帮助绘梨衣保持平衡。
　　在出发前，女孩会回头给自己看她心爱的小本本，上面会写上重复嘱托的话语，暴露出女孩虽然面不改色却有些紧张的内心。
　　然后，自己在绘梨衣的依赖下带着后轮向前跑动，绘梨衣踩下踏板，速度逐渐攀升，也开始掌握平衡，自己才会在确保其安全的情况下松手。
　　然后就那样，自己在一旁看着女孩飘扬的长发，欣慰得笑着……
　　——那是男人的幻想。
　　而现实是，绘梨衣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也不和自己打声招呼就上了陌生人的车，然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甚至还一点都不浪漫也不缥缈仙古风情得帮陌生人踩着车！
　　别开玩笑啊！！！混蛋（畜生奴）！！！笨蛋（へっぽこ野郎）！！！
　　正义の伙伴发出撕心裂肺得嘶吼，然后以更加狂放的姿态踩下油门！
　　“超过你，我要超过你，藤丸立香……”男人眼睛以极高的频率颤动，嘴上嘟囔着什么。
　　“少……家主？”旁边，樱小姐警觉得转头。
　　她看着男人那副着了魔的样子，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男人如摇晃过头的可乐般蹦发出怒火，脖子上青筋如蛇，大吼道。
　　“我要超过你啊藤丸立香！！”
　　“我们的目的难道不是将立香和上杉家主平安带回家中吗？！”
　　那一刻，即便是樱小姐此刻也是忍不住惊呼道。
　　但已经陷入心魔劫的男人哪里听得到那些吐槽，他猛踩油门的同时看准了下一个弯道，皇级混血种的黄金瞳绽放出璀璨的金，几乎要将整个车间照亮！
　　就在下一个长弯道，我要超过那该死的孽畜！
　　那一刻，法拉利拉出残影。
　　……
　　“目暮警官，那家伙又加速了！！！”
　　“我看到了，【日本粗口——】，那个疯子！！！他就这么急着去送死吗！跑那么快干什么，参加迪士尼夜晚群演吗！！”
　　警车内，两位热血沸腾的男人正陷入了挣扎。
　　因为从他们的角度，藤丸立香刚好会被源稚生的车子挡住身形，所以两人只是在纠结于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加速超过法拉利。
　　老实说，他们此刻的追捕行动已然是陷入了僵局。
　　因为在这个时速下，已经做不到逼停跑车了，如果尝试的话，轻则车毁人亡，重则螺旋升天人体重组。
　　那，到底还有没有要追的必要……
　　“追！！！——”
　　目暮警官率先大吼，否定了内心一切软弱的行为。
　　他粗壮的右手臂紧紧握住方向盘正上方的部位，双眼如同出笼之狮般狂怒凌厉。
　　他的眼里有狮子，有狮子啊！（喜）
　　那一刻，三菱撕碎了大气。
　　……
　　“哦！要比速度？”
　　少女双眼一亮。
　　她当然也看到前方的长拐弯，葬龙岗虽然叫做葬龙岗，但实际上并不是专业飙车手会选择的赛道。
　　毕竟是海岸线高速，这上面拐弯较少，也相对没有那么考验驾驶员的操作技巧，流行的是纯粹车辆性能的比拼。
　　所以，你们就觉得我的赤兔马会输？
　　“哈哈哈！”
　　女孩嘲讽，那是不带一丝恼怒的欢笑，只有对于自身实力抵达绝对的自信，对于自己信赖之物有着绝对的依仗才能够抵达的领域。
　　赤兔马会输？
　　做不到的啦（摇手）
　　“上杉家主！”
　　那一瞬间，藤丸立香甚至没有回头。但她身后的绘梨衣却是明白了，不是因为默契好到这种程度，而是因为藤丸立香在高速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女孩认真地点头，小脸严肃。
　　PlanB，启动。
　　那一刻，两人的身影重合了。
　　用慢镜头来看，仿佛有无数帧残影开始拉伸，红发巫女和橘红发街溜子同时站起身来，将身体绷直，位于那双人单……赤兔马宽硕的背脊之上。
　　然后，他们竟然是开始同步下落。
　　双手绷直握住车把，身体却是向着一侧斜倾，整个人呈现出闪电般的姿态！
　　发力脚同侧手往上提，另一只手下压。
　　肩顺绷紧腿直指车轮。
　　人上下动，马左右摆。
　　那正是单车加速时的标准动作——“摇车”
　　但此刻，那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
　　【摇马】！
　　赤色的骏马吐出鼻息，以豪迈的姿态将自己的重心向下倾斜，四足勾勒出平行四边形般的形状，又在瞬间反向回旋！
　　那实在是太过于珍奇的画面啊！
　　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即便是那位日本赛马巅峰的武丰先生也做不到的吧？
　　但是，藤丸立香的武艺早已抵达了神的领域。
　　重心如汞不在话下！腰马合一易如反掌！
　　在那个瞬间，力道如流水般荡漾摇曳。
　　两位少女灵魂在那一瞬间交融。
　　加速同调，这才是加速同调啊！
　　赤色的烈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鼓闷声，震天撼地，仿佛要将所有能够目视的场景尽数损毁撕裂。
　　弯道已至，三辆“车”同时转弯！
　　而三位驾驶员，也同时高呼出内心的声音。
　　【届けて（届到啊）！！！】——两位警员炽热的灵魂同时爆发出光辉。
　　“おのれ（魂淡）！！！——”那是蛇岐八家大家主撕心裂肺的绝唱。
　　“￥％￥％％——”那是蛇岐八家执行局局长开始咏唱龙文的信号。
　　……
　　源稚生：ん？
　　龙文？
　　时间短暂得迎来了停顿，赤红的乱流从空间各处开始浮现，如同凭空盛开的红莲，又像是奈何桥前铺满的彼岸花。
　　花朵在半空摇曳旋转，又逐渐消融作为赤色的潺潺流水向着那本来已经苦不堪言的双人自行车冲刺而去，强行灌入它脆弱的身板之中。
　　红光仿佛形成了流行拖曳的形状，在零件的齿轮间盘旋，无数细密复杂的几何图形深藏于单车内部，却在那个瞬间被点亮，化作了粗红的荧光条纹！
　　那姿态，就仿佛是“强化魔术”作用于物质上后的表现般，是车体突破物质极限的象征！
　　风形成半圆状被割裂开来，两位少女俯低身子，破开风浪的同时，龙文的吟唱接近尾声，只见少女开口——
　　“我藤丸立香走到现在，靠的都是我自己！我以令咒之名命令你！——”
　　橘色的浪花翻涌，那英气的少女眼神凌厉，高声唤出神的言语。
　　“【言灵·神谕】，加点！”
　　那一刻，骏足闪耀。
　　第107章 是了！我得想个办法牵上小手！
　　所谓的游乐园体验，实际上非常取决于领导者的能力。
　　如果是平庸的学院春游，或者是什么公司团建之流，那是最糟糕的了。
　　前者需要照顾小孩，小畜……孩子是很难管教的，尤其是如果家教不当的孩子，经常会做出一些难以理解之行径，包括但不限于为了吸引外人眼球做出殴打游乐园人偶，甚至是撕扯玩偶衣服等。
　　而且春游大多是老师带队，失去了自由的味道，老实说比起游乐园玩乐的时光，去往游乐园前夕请求父母带自己去商场购物零食的经历还印象深刻不少。
　　后者则是因为失去了年少时的激情，还要时时刻刻注意上司脸色，审时度势，还要和同行竞争，勾心斗角，一个游乐园项目搞得像是暗黑决斗，输了就要丢掉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能评价为乏善可陈。
　　而藤丸立香和绘梨衣这种属于特例。因为绘梨衣作为上级似乎没有什么架子，甚至可以说是贴近民情，积极参与一切项目。两人在海岸线上上演生死时速一路狂飙，终于是在市区前和源稚生拉开了相当距离，然后又靠着市区内复杂的路线，彻底将后者甩开了。
　　源稚生不知道两人要来迪士尼，估计此刻正在火烧眉毛不知所措吧。
　　真可怜（白雪公主音）。
　　下午的光线逐渐减弱，虽不至于黄昏，但也开始丧失了属于自己的活力，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迪士尼门口的两位女孩。
　　“上杉家主，摆个pose！”
　　刚进去园区，内部是硕大的广场。
　　人们来来往往，圈状排列开的西式建筑给人一种乡土风情的质朴感，砖瓦说不上斑驳却颜色暗沉，如果晚上点燃火炉便会让人感到充分的安心。
　　人们在这里和园区大门合照，而上杉绘梨衣也想要实现自己的照相梦想。
　　第一张照片是她的单人照，她站在迪士尼大门，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女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网暴，那么悲伤无力。
　　下一张照片倒是有了点进步，在立香的示意下举起了手。

第108节
　　咔嚓。
　　立香看了看照片。
　　还真就只是举起了手，她甚至没有比个剪刀手，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招财猫的手势。
　　“上杉家主，这样的话可没有办法震慑于源老大啊……”女孩故作深思熟虑道。
　　“这样的话，源老大是没有办法意识到您想要蜕变，想要成长的内心的，又该如何让他醒悟自己，获得新生呢！”
　　【对不起。】
　　绘梨衣举起小本本，一脸正经地道歉。
　　但不是道歉自己姿势做的不够好，是道歉自己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原来是拯救自家哥哥。
　　糟糕，玩太开心，忘记了。
　　绘梨衣内疚.jpg
　　而这个是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立香凑近绘梨衣，认真指导道。
　　“所谓的pose啊，其实就是相由心生的过程，要让自己的灵魂，自己精神层面从内心深处反映出来，表现在肢体动作上，上杉家主既然喜欢动漫，何不尝试模仿一番？”
　　绘梨衣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方法。
　　她想了想，旋即竟然是连字也不写了，直直地看着立香，缓缓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自己知道了。
　　立香点头，表示孺子可教也，和那愚笨的源老弟有所不同。
　　然后，她回到位置聚焦完毕，绘梨衣也是站定在原来的地方，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纤细的手臂。
　　清风拂动秀发，摘下假发的绘梨衣又恢复到那柔顺的暗红色长发。
　　少女正对着耀眼的太阳，睫毛细长，深玫瑰红色的眼睛倒映着远方的云，天鹅般的脖颈下蝴蝶骨明晰妖娆，皮肤细腻温软。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美人抬起手臂，白得耀眼。
　　绘梨衣随之身体微侧，另一只手插进长裙自带的口袋里，抬起的手臂和肩膀同高，手指前伸，直指藤丸立香正门。
　　这……难道这是……
　　藤丸立香作为导师微微愣住，为学生的悟性惊讶。
　　立香惊讶，下意识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细框的红色眼镜。
　　这平光眼镜陪伴自己多年了，从东京塔事件开始，又到实验室的cosplay装扮，方才假作新宿忧郁贝斯男的时候也使用了这个道具。
　　立香向前几步给保持动作的绘梨衣带上眼镜，光配合得往下打落。女孩仔细观察，找好了方向，让相机里的上杉家主恰好眼镜反光严重，让画面中看不清其双眼。
　　果然是那位红领巾小学生的招牌动作！
　　立香下意识拍照，绘梨衣的身影便被定格其中。
　　看着成品，女孩虽然还是那副“我莫得感情”的脸，但其实仔细看去能够发现那无声的笑。
　　至少立香看得到，她不会看漏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任何一个情绪，不然也没法把迦勒底那个混乱旮瘩整理的井井有条。
　　所以立香知道此刻的上杉家主意外得很高兴，刚才骑车的时候也很高兴，逛商场也高兴。
　　……真是个好满足的孩子。
　　这样想着的时候，立香已经机械性地把绘梨衣cosplay的“龟派气功波”动作，“代表月亮消灭你”等动作收录在了照相机中。
　　看着里面的内容，立香刚想要开口夸赞，却看见绘梨衣又把小本本放到了自己面前。
　　【想和立香一起拍照。】
　　“……哦……”立香后知后觉得抬头和绘梨衣对视。
　　她有些意外。
　　意外的不是女孩的请求本身，而是女孩的眼神。
　　绘梨衣的眼睛里有着跃跃欲试，但更多的是局促和胆怯。
　　她好像不是很习惯于亲近他人，像猫需要熟悉自己的领地一样，那没有表情的小脸也是一种保护色。但等熟悉了之后，猫留下的就是任人蹂躏的粉红肉球和深v色毛绒外套。
　　再次重申，上杉绘梨衣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立香下意识叹气，叹的是这蛇岐八家内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缺爱，还真就应了赫尔佐格博士的那句话——渴望别人分给你们的那么一点火光。
　　仿佛那就是她们世界的全部。
　　什么天照命，什么月读命，倒是更像天生苦命，八字缺爱。
　　立香叹息的时候，绘梨衣似乎是误会什么般身体也猛地僵硬。她轻轻抿嘴，指尖不自主地抽动，眼睛里的光亮都随之暗淡。
　　但，又在下一个瞬间迎来回暖——
　　“走吧～不过这里就算了，合照的人太多了了。”
　　立香指了指周围那些正在拍摄全家福的小家庭，又或者是双手比心的情侣，她笑着走在前面，回头看绘梨衣轻声道。
　　“我带你去迪士尼城堡，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在上面看风景的吗？”
　　……
　　【好。】
　　绘梨衣低头跟在立香后面，就那样任由她带着，呆呆得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在观察地面上有没有掉福泽谕吉。
　　但只有绘梨衣知道她不在乎福泽谕吉。
　　她低头，是因为她看着女孩牵起了她的手。
　　……
　　而另一边——
　　“还追，还追！移速两百公里还追！！”源稚生本来利落的前发被狂风吹拂得四处狂舞，男人本来帅气冷峻的脸已经被风吹到几近发麻，却忍不住对自己后视镜看见的警车，发出低吼。
　　此刻的源稚生已经是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范，狼狈异常。
　　不难看出他已经要被某两个问题儿童折磨坏了，形象逐渐趋近于疯狂。
　　“日本交通警局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拍着方向盘，咬牙道。
　　此时，因为进入市区后速度降了下来，樱小姐也不再靠着车门，而是沉稳得回复。
　　“家主，恕我直言，能够追着我们超速的车辆这么久还没放弃才是警察该做的工作吧？”
　　“……”
　　源稚生装作没听到，在心里默念。
　　等着我……绘梨衣。
　　男人下定决心，势必要在今日将那名为藤丸的恶童斩于马下。
　　而现在……
　　【给我刹车！飙车族！】
　　【给我刹车！飙车族！】
　　不断循环的喇叭声在耳边响起，源稚生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心脏麻痹的苦楚。
　　源稚生，正在开车赶来的路上。
　　第108章 小黄鸭与灰姑娘，即将落幕的魔法
　　东京迪士尼乐园主要分为七个园区。每一个园区对应一个主题，而入口处的就叫做世界市集，大可以将其等价代换为坑钱不眨眼集市。
　　周围是茂盛的绿植，迪士尼城堡有意将自己塑造成遗世独立的幻想乡，就连周围的树木都枝繁叶茂的。
　　棕色雨棚，欧诗小雅柜台，还有镶着银色花纹的艺术字写在木色的墙面上，用金黄色的吊灯点缀出对比，呈现圆圈状排开的店铺们里面大多在贩卖周边玩具，又或者有迪士尼之名的相关饮食。
　　说实话，大都不好吃。
　　藤丸立香几乎在一瞬间就判断出以这种人流量，店家根本没办法提供新鲜美味的伙食给顾客，只能够使用工厂加工制品，所以索性挑选了几个看起来颜色最为鲜艳的圣代甜品给绘梨衣拿上。
　　是的，绘梨衣还吃得下，或许是因为强者就需要拥有一个强健的胃部，至少藤丸立香认识的强者里就有不少人证实了这点。
　　迪士尼城堡在迪士尼的正中央，作为标志性建筑的它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山清水秀，潺潺小流旁是枝条垂落，江景提供宁静祥和的氛围，而正前方环形放置的公园设施则让人幻视那死神小学生给诸多青少年带来阴影的蓝色古堡事件。
　　庄严，庄重，却有着和稳而温祥的氛围，这座城堡里住着公主，但却非盛气凌人，而是孩童们幻想的终点，梦幻瑰丽。
　　藤丸立香牵着绘梨衣走在城堡的走廊中，她哼着歌向上走，而身后的绘梨衣则是小脑袋频频转头，观察着四周的事物，显得十分好奇。
　　进来城堡内的游客不算多，但基本都会有意无意地向着两人看去，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迪士尼公主从二次元穿越到现实来了，又或者是今天的迪士尼邀请了什么货真价实的世界级偶像来迪士尼进行公开巡演。
　　众人下意识为两人敞开道路，前方的道路也变得越来越宽阔。
　　阳光从建筑外射入，本来青白色的砖瓦染上一层厚厚的温黄，让人看了便心生暖意。
　　封闭的空间内，螺旋向上的楼梯铺砌了毛绒地毯，并不是五星级酒店所常用的红丝绒材质，而是更加柔和优雅的浅棕，和墙壁的颜色交相辉映。
　　空气安静下来，人们的交谈与嘈杂也逐渐远离两人。
　　头顶的八芒星悬挂装潢华丽的吊灯，它将光线向四周折射填充，这座城堡内便失去了任何不光彩照人的角落，就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在光的照亮下微微闪烁，仿佛那是满天繁星悄悄飘落人间洒下的星屑。
　　所有进入城堡内的人都闪闪发亮，宛如公主。
　　“嗯，果然这样才对。”
　　立香忽然发出感慨，而绘梨衣也不免本能地看向她。
　　在前面牵着手带路的少女回眸，调侃道。
　　“上杉家主明明就是蛇岐八家的公主，却在源氏重工那种大黑石头里呆着，这个世界上岂有住在石头柱子里的公主？”藤丸立香像是说着什么理所当然的话，耸肩道。
　　“这个地方更适合你。白雪，不……果然还是爱丽儿公主吧？毕竟头发的颜色都一样～”
　　【……】
　　绘梨衣没有说话，她看着周围的光彩，自己在螺旋向上的台阶上，穿着立香给自己买好了的淡黄塔夫绸的露肩裙，还有高跟的罗马鞋，长发被白色发带高高扎起。
　　绘梨衣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公主。
　　公主原来是穿这种衣服的，绘梨衣感慨。

第109节
　　当初立香给自己换上这套的时候，绘梨衣自己其实是拒绝的，因为她觉得立香身上套着的那件“霸”字卫衣看起来很拉风，想要和她一样的，却被对方拒绝说这是中国朋友邮寄给自己的特别款，商场不卖。
　　所以她换上了现在这套，其实满意，因为立香说好看。
　　立香那么厉害，连她都说好看，那一定是很强悍的“装备”。连她都夸赞的城堡，应该是这个世界最高贵华丽的地方。
　　绘梨衣什么都不懂，但因为立香不是坏人，是同类，是伙伴，所以她说的肯定没错。
　　如果她说让自己成为公主，那自己也得努力拿出点公主范来。
　　绘梨衣想到这，忽然挺直腰板，竭力模仿着刚才在园区入口看见的公主，让自己变得亲和可人，还有不经意流露出一丝高贵和知性起来。
　　可惜，在外人看来，那就只是挺胸然后板起了一张小脸，看上去颇为滑稽。
　　但即便如此，也有人能够看懂女孩那纷繁复杂的内心世界。
　　藤丸立香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下，肩膀一抖一抖得没绷住笑出声来。
　　【……】
　　上杉家主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了，直勾勾地看着立香。
　　一般混血种或者死侍应该跪下求饶，但藤丸立香还在笑，还一边搭着绘梨衣的肩膀，一边捂着嘴断断续续说道。
　　“噗……那个……呵哈哈……”
　　“公主殿下……那……那个，那个什么……那就请让我成为……噗哈哈库库库……成为您的骑士，陪伴您左右……”立香配合着绘梨衣的行动，努力憋笑道。
　　【骑士是什么？】
　　绘梨衣不顾藤丸立香失礼的行为，举起本子严肃着小脸问道。
　　她在动漫里看过骑士——但一般是顶着骑士名字的刚大木，飞翔在宇宙和战场见用等离子激光剑束把敌人一分为二的杀戮兵器。
　　所以严谨的她打算干脆问一遍立香先。
　　立香是最强的，她肯定知道。
　　“呜……”
　　最强的藤丸立香小姐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绘梨衣的思考是没错的，藤丸立香本人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所谓的骑士是什么。
　　但是要说骑士是做什么的——
　　“时常陪伴在侍奉的主人左右，长得一张帅脸，实力高强并且绝对忠诚的人……吧？”立香捏着下巴，不确定得说。
　　【完全就是立香。】
　　绘梨衣感慨得点头称是，眼里的敬佩之意愈加浓厚。
　　而对于这种说法……
　　“……”
　　抿着嘴，立香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我是骑士？
　　我是兰斯洛特，是高文卿，是崔斯坦先生？
　　……
　　少女喃喃道。
　　“那种事情不要啊……”
　　而不知道立香心思的绘梨衣，此刻正在城堡内打转，这个城堡既然叫做迪士尼城堡，那自然就不会只是某位公主的领地，而是许多故事的大杂烩。
　　像是两位少女身旁，此刻就摆放在某位家喻户晓的公主的标志性物品。
　　鞋子整体显得华丽透亮，无数可以雕刻而出的水晶镶嵌其中，做出过度奢华的外观。
　　毕竟那与其说是一个鞋子，不如说是一个象征。
　　是丑小鸭也能变成白天鹅的，属于少女们的梦。
　　绘梨衣看着那双鞋子，又回头看回立香，指了指。
　　“啊……那个是灰姑娘的水晶鞋，这个世界上最经典的童话故事之一。”藤丸立香看出来那是询问自己的眼神，于是想了想，将那个经典的故事缓缓道来。
　　“从前从前～有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她有一位恶毒的继母与两位心地不好的姐姐。她便经常受到继母与两位姐姐的欺负，被逼着去做粗重的工作，经常弄得全身满是灰尘，因此被戏称为‘灰姑娘’。”
　　藤丸立香倒也无所谓，她象征性得双手放在身前比划出一个扫帚，自己则是手握扫把开始辛勤工作。
　　“有一天，城里的王子举行舞会，邀请全城的女孩出席，但继母与两位姐姐却不让灰姑娘出席，还要她做很多工作，使她失望伤心。”
　　立香抹着眼泪，仿佛凄惨可悲的灰姑娘。
　　“这时，有一位仙女出现了，帮助她摇身一变成为高贵的千金小姐。老鼠变成马夫，南瓜变成马车，又变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和一双水晶鞋给灰姑娘穿上。灰姑娘很开心，赶快前往皇宫参加舞会。仙女在她出发前提醒她，不可逗留至午夜十二点，十二点以后魔法会自动解除。”
　　女孩语气急促，身体伸展仿佛要抓住什么，好似时间紧迫，那魔法的束缚就是她人生中最后一道光亮。
　　“灰姑娘答应了，她出席舞会，王子一看到她便被她迷住了，立即邀她共舞。欢乐的时光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午夜十二点了，灰姑娘不得已要马上离开，在仓皇间留下了一只水晶鞋。”
　　“而这，就是那双水晶鞋。”
　　藤丸立香指了指橱窗内，被玻璃挡板隔开，所有人都无法触碰的单只水晶鞋，脸上唏嘘。
　　而绘梨衣则是听得入了神，她习惯听动漫和游戏的剧情大纲，这种幼稚的童话却是第一次听说。她倒也没有像个十六岁女孩该有的样子去嘲讽故事逻辑简单，文本幼稚，只是静静地思考着。
　　不知为何，她莫名地有些被这个故事所触动。
　　丑小鸭的形象总让她想起来自己在浴室里最爱的小黄鸭玩偶。
　　身为迪士尼童话最出名的公主之一却在故事之初被赋予“灰姑娘”之名的落魄小姐。
　　还有那在少女悲天悯人之时，默默降临到她身边的“仙女”。
　　想到这，绘梨衣举起小本本，发表自己的看法。
　　【仙女好厉害，和立香一样厉害。】
　　“哈！”不料，立香竟然反倒是不太接受这个赞扬。可能是这类故事中的仙女，妖精之类的，总是让她回忆起某个白毛梦魇，所以她脸上有些不自然，开始支支吾吾。
　　“呸呸呸！”她突然开始咂嘴。
　　这是她从隔壁国家的英灵那学来的辟邪土办法，听到了说出了什么错话就得赶紧来一下。
　　“才，才不是仙女啊，才不要是啊……呜啊啊竟然会被认为和梅林桑是一样的生物，别开玩笑了啊……而且啊，虽然我也蛮喜欢亚瑟，比起这种你就是王的设定，我更喜欢凡人靠着自己的努力开辟未来的故事啦，什么梦魇之类的饶过我吧……”
　　“呜呜呜呜——晦气晦气！走走走赶紧离开这里啦。”
　　女孩絮絮叨叨说着，拉着绘梨衣的手向城堡更上方走去，而绘梨衣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立香露出那种纠结的表情，眼睛一眨一眨。
　　她紧紧地跟着立香，像是害怕走丢队伍的小鸭子，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水晶铸就的鞋子，眼睛里闪着莫名的暗淡。
　　仿佛那里藏着什么……
　　十二点到，就会结束的魔法。
　　第109章 绘梨衣桑，你是懂合照的。
　　平成十八，东京人翘家为业。缘高速路野马狂飙，忘路之远近。忽逢迪士尼，夹岸数百步，中全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东京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园。
　　林尽水源，便得一城，城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带妹，从口入。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地势起伏，屋舍乱排，有良铺、美池、过山车之属。阡陌交通，人人相闻。
　　其中往来，男女衣着，悉如纸片人。
　　东京人与妹对视，搂腰乐道。
　　“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啊！”
　　【谢谢立香。】
　　被东京人搂在怀中的桃花源村姑礼貌道。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从天文学的角度来说，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间段应该已经过去了。
　　六月初是日本开始升温的起点，绘梨衣随便选择的翘家时间可谓是精妙绝伦，神之一手。
　　但凡偏差了几个月，她就得眯着眼睛一脸痛苦地在迪士尼城堡上享受什么叫做向着太阳奔赴而去的伊卡洛斯。
　　而她要是再偏离几个小时，乃至几分钟，她都有可能碰不到藤丸立香，那她就得被哥哥扯着后领，像个窜出围栏的英短小猫一样被塞回源氏重工。
　　所以绘梨衣觉得自己真是个幸运的女孩。
　　视野被黄苍色的云景覆盖，地面的柏油路上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面纱，泛着模糊的光。被森林和海湾包围的迪士尼旁边就是生态园，鹭鸶在湿地湖面轻轻展翅，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展翅飞翔。
　　落辉西景，碧落熏染出茶色，那梦幻的乐园此刻凭空多出几分温馨，像是从富丽堂皇的宫殿走入了炊烟升腾的桃花仙境，多出些许人的味道。
　　立香和绘梨衣两人都手扒拉在栏杆边缘，立香做出舒心吸气放松的表情，而绘梨衣见状，也是模仿起来皱着小鼻子吸了一口气。
　　迪士尼城堡是位于迪士尼的中央位置，只要在城堡上环绕一周，就能够把整个王国尽收眼底。
　　方才坑钱的世界市集已经过去，剩下的都是留给孩童们幻想的娱乐公园。
　　以东南亚的丛林度假村为主题的“探险乐园”。
　　以美国西部的沙漠铁路为主题的“西部乐园”。
　　以欧洲森林中的小动物为主题的“动物天地”。
　　以迪士尼公主和城堡为主题的“梦幻乐园”。
　　以米老鼠和其伙伴居住的小镇为主题的“卡通城”。
　　以美国1960年代的登上月球为主题的“未来乐园”。
　　“上杉家主想要去哪个？”立香余光注意着靠在栏杆上的绘梨衣，虽然这个地方没说不能倚靠，而且栏杆外围还有额外的防护加砖，所以立香也只是习惯性地注意身边人的安全罢了。
　　【……】
　　闻言，绘梨衣又开始犹豫了。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用过这么多思考时间，也可能是因为以前没和人说过那么多话，哥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般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沉默。
　　那个人真的很不擅长聊天……
　　绘梨衣深思熟虑过后得出了结论，结论就是自己得不出结论这件事。
　　所以她下意识看向藤丸立香，似乎是想要寻求帮助。
　　“这可不行！”

第110节
　　忽然，立香一个地狱送葬手刀敲下去，停在绘梨衣额头前五厘米的地方吓唬道。
　　这是无比危险的动作，如果是陌生人对绘梨衣做出这种动作，如果在绘梨衣精神状况良好的情况倒也算了，如果真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下意识做出反击或者发出害怕的声音的话，那这个城堡就得和东京塔一样上新闻了。
　　《东京时刻2006年，6月1日，下午4时，日本东京都以东的千叶县浦安市舞滨东京迪士尼城堡发生煤气管道爆炸，警察署高桥警部对此事表示——》
　　哈人。
　　但现实却是，女孩在手刀落下的瞬间配合得紧闭上眼睛，脑袋微微缩起来一副害怕的样子。
　　“咚。”立香给自己的手刀配音，然后轻轻地放在绘梨衣脑袋上，开口道。
　　“上杉家主可是黑道至尊，不要随便让别人来决定你的选择。”
　　“被您依赖我很高兴，但骑士不能代越庖俎代替公主或者他的王来做出判决。”
　　“听话的女孩很受人喜欢，但您不是谁的所属物。”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藤丸立香的眼睛异常灼目。
　　绘梨衣的性子坚强的同时却也无比软弱，只要确定了他人对自己的喜爱，这个缺爱的少女就会把别人当做她世界的一切去看待。
　　很讨喜，但一点都不符合立香的美学。
　　绘梨衣是个可爱的女孩，而不是，也不该只是个可爱的花瓶。没有必要和义务去保留那份灵魂深处的卑微。
　　而且，这句话不仅是对绘梨衣说，也是对于立香自己的提醒。
　　她没法放下绘梨衣，是因为她和自己的后辈实在太过于相像，仿佛世界上的另外一个学妹。
　　所以她没办法把那个看上去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女孩放在十字路口，或者驱赶着她回到那石碑一样的建筑里，继续看着成吨的动画片，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度过自己的小白鼠人生。
　　她想让她看看这个世界，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对她并不温柔但也不严苛，想要让她知道有人会试着喜欢她，甚至想要拯救她。
　　那么这时，一个新的疑惑便产生了。
　　如果绘梨衣不像玛修，自己会去救她吗？
　　……答案是会。
　　如果自己会因为不熟悉一个人而放弃拯救他者，当初就不会在那爆炸的中央和学妹手牵手签下契约了，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被子数羊。
　　绘梨衣不是玛修，也不需要成为玛修。
　　如果说自己帮助她人的想法源于内心的傲慢，那就让被自己帮助的人自己成长起来，成长到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高度，超越自己就好了。
　　绘梨衣就是绘梨衣，她叫上杉绘梨衣，是一个自己最新认识的——
　　【我想去动物天地，坐飞溅山项目。】
　　绘梨衣和立香对视，她这次没有躲闪。
　　或许是因为她察觉到了立香对于自己的期待，所以也想要回应她。即便会犹豫不决，还是决心向前走出一步。
　　立香当然欣慰，嘻嘻哈哈得也不做掩饰，迪士尼城堡上空的风吹拂发丝，少女挽住自己右边一侧的前额，风猛然吹来，在双眼前微微荡漾。
　　视野纷乱，但立香看到上杉家主竟然又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新的文字。
　　【还有一件事——】
　　“嗯？”
　　她还没有说完。
　　【不是上杉家主，是绘梨衣。】
　　……
　　藤丸愣住了，这大概是这次约会大作战中作为“主人公”的她唯二出现破绽的时刻。
　　——和其约会！使其娇羞！上杉家主の约会大作战。
　　……糟糕了，这下真成上杉家主の约会大作战了……
　　“哦……哦哦哦……哈哈哈……”
　　立香干笑，感慨于少女进化之迅速。那笑容底下藏着自己也不清楚的感情，却又在反应过来前被下定决心的绘梨衣招呼了过去。
　　两人靠在栏杆边，自制的自拍杆高高举起，开始找起了角度。
　　绘梨衣很少被人用神采奕奕来形容，但此刻的她知道自己很期待，她把自己双手虚放在立香身上示意她和自己拍照，脸上表情浅然但动作急切。
　　若不是女孩不习惯做肢体接触也不敢做，此刻估计是已经上手强取豪夺了。
　　而此时，也恰好找到了角度。
　　光线如束打落，丁达尔效应从未这么配合凡间的人类，仿佛是天使走落人间所用的阶梯。两人在橘色的光下肩膀轻碰，比了个最简单的动作。
　　藤丸立香还有些发愣，但绘梨衣却已经按照自己的记忆做好了动作。
　　那是按照她入园被立香拉走时看见的合照手势。
　　她靠在立香旁边，单手伸出，四根纤细的手指自然和拢向下，大拇指微微弯曲形成弧度。
　　立香也是下意识地配合，两人的指尖就那样碰在了一起。
　　咔嚓。
　　画面定格在那一个瞬间，橘发的少女似乎神游天外不在状态，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慌乱。红发女孩面色肃穆不苟言笑，但肢体动作明显更为激进，小半个身子向伙伴身上靠去。
　　两人的手放在一起，指尖紧紧相合。
　　仿佛本来就该是如此。
　　第110章 希尔伯特·让·昂热
　　【救世の社畜小队】
　　咕哒：【咕哒向群内共享了一张图片】
　　咕哒：【这波，有没有说法。】
　　漆黑的聊天室被这一声提示音拨开序幕，远在大洋彼岸的几个人看着手机响起特别关注才会奏响的提示音，顿时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开始好好观摩学习。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画面中那一对比心的少女。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
　　【＠咕哒几个意思几个意思，你出轨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发照片来群里炫耀，你就这么想要我下不来台？是我哪里对不起你！】
　　【＠咕哒出来啊，回话啊！你有胆子出轨，没胆子回话！】
　　乐事必秒品客：【别叫了长腿，明摆着随手发上来让我们看看的，估计人还在游乐园和小姑娘玩耍呢。像我们这种人老珠黄的阿姨，早就玩腻了吧。】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放屁，老娘珠是粉的。】
　　乐事必秒品客：【？】
　　乐事必秒品客：【算了，不和你吵，比起这些，你有没有发现咕哒这背景还不是一般的游乐园，是迪士尼，我都能看到那破地球仪和排长队的大门了。】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从太阳光照和朝向判断估计是新拍的，这个点的日本还有那么多人去迪士尼呢？该死，不用工作是吧！】
　　乐事必秒品客：【也不全是吧，大部分都是没什么生活压力的小年轻情侣，还有干脆花光年假了的勤苦上班族，你只要想象他们不仅每天都要辛苦上班，上完班还要为了家庭和睦而用掉年假跑去人流涌动的迪士尼乐园和小女儿排三小时队只为了和虚拟玩偶说上两句话，你就会心情舒畅不少了。】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你心理好阴暗。】
　　【我好喜欢。】
　　乐事必秒品客：【呵呵呵呵呵，怎么可以有人过得比我们还要爽，明明我们才是拯救世界的王牌小队，凭什么这些凡人却在偷偷享乐？你看咕哒腋下二十三个像素点，那个穿夹克衬衫的男的此时正在背着女朋友偷窥旁边的美女，而他的女朋友此刻的脖部肌肉已经开始发力，很快就会发现他了。】
　　【你再看咕哒和那个女孩比心的中央往里看，就能模糊看见又是一对情侣，男的已经在长着米奇脑袋的垃圾桶旁边吐得天昏地暗，怕不是很快就要被他旁边嗤之以鼻的女友抛弃了！好！又少了一对情侣，好啊！】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你把自己驰骋商业的眼力见和信息处理能力用在这种地方？】
　　乐事必秒品客：【你住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的股票还没抛售！我不想听到这种消息，也不想思考明年的美国可能爆发的次贷危机。我只想看到别人比我更加痛苦！】
　　【你看，还能够发现，就在咕哒肩膀往上大概三十七个像素点的地方我们甚至还能够在迪士尼外看到一个棕色的小点，以我观察，那应该是个拉面推车。】
　　【哈哈哈哈，现在连开拉面摊的都这么卷了吗，连这种日子都要跑来迪士尼门口和老鼠人抢生意。】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那么小个像素点你也能看出来是个推车？你平时都拿放大镜看咕哒的自拍是吧！】
　　【喂。】
　　【被我戳中了是吧！】
　　【……】
　　【人呢？】
　　……
　　而此时，在三十七个像素……在迪士尼门外，一辆拉面推车中。
　　咕嘟咕嘟咕嘟……
　　熬制相当长时间的猪骨汤正在沸腾，硕大的气泡在浑浊的水面翻腾破裂发出轻微的声响，阵阵浓香从烹调的锅内向拉面摊外飘出。
　　昆布和木鱼花是提取鲜味的关键，本来浓白的汤底会在这样的调味下稍微增添额一丝鲜味和咸味来压制油腻感，增加一层复合味型。
　　厚实的日式叉烧因为细绳的捆绑而留下条条纹路，解开束缚后被放在案板上，经由拉面师傅的喷枪炙烤发出滋啦滋啦的油润声响，表面增加脆壳的同时微微显露出米其林最爱的焦褐感。
　　硬质的手工面放入汤中，就会自然弯曲拥簇，然后经由拉面师傅的振臂完成萃取，形成漂亮的颜色和形状。
　　拉面车的位置在迪士尼侧门，不从千叶县内部往迪士尼走，而是直接从正门进入的话很难发现这辆推车。
　　但此时，如黑豹般黝黑锃亮的跑车就停在这拉面摊的旁边，无论是玻璃还是车把手上都一尘不染，像是特意洗好了车喷好增香剂再出门般骚包，经过那的人们要么为那辆跑车折服，要么是玩饿了想要来拉面摊一探究竟，都纷纷向这边走来几步。
　　但也只是几步了。
　　所有人在距离那拉面摊半径二十米的地方，就会整个人愣在当场，像是被绿宝石水花打中了一样身体发出阵痛。
　　或许是生物的本能吧，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那辆拉面摊，而更为令人惊叹的是，那拉面师傅把店开在这里，竟然到现在也还没有被赶跑。
　　所有人怀抱着这样的疑惑离开那摊子，也浑然不知解开那深色的布幌子，里面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
　　唰。唰。
　　木质厢车里，拉面师傅此刻颜色肃穆。
　　那凌厉帅气的面部曲线无比刚硬，不像是一个作拉面的，更像是一个在千军万马中用偃月刀杀得敌人涕泗横流，丢盔弃甲的古派将军。
　　手中的篓子不是在震面，是在把半人高的刀刺入敌将身体之中，溅起猩红的涟漪。

第111节
　　在他侧面，坐着唯一的客人。
　　客人是个老头，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玫瑰红的领结，苍白的银发和胡须整理得井井有条不显粗犷，反倒像个得体的欧洲绅士。
　　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睛里藏着厚重的时间，却全然没有浑浊，而是清亮到刺人，坚不可摧。
　　那是一个帅得可怕的老头，脸上带着温柔和煦的笑。
　　拉面师傅终于完成了面条整理的最后一道工序，他把面仿佛豚骨汤中，加上叉烧笋干海苔和葱花，将那碗面放在了客人面前。
　　拉面师傅眼神凌厉，而客人则是浅笑着接受。
　　欧洲绅士将面放在自己面前，他先是优雅地拿起勺子轻刮一勺汤，慢慢送入口中后两颊微微起伏，似乎是在细细品味着味道。
　　老者微微点头，然后他又把筷子插入面中，明明是欧洲人，这个动作却异常流畅却孔武有力，面条在他的筷子中连下滑的空间都没有，便被男人以恐怖的精准度连带着部分白葱和叉烧一同放入口中。
　　然后，老人发出了那样的声音
　　siu～～～～～～～
　　拉面师傅用白色的毛巾擦拭手掌，抬眼，眼睛里藏着狮子般凶戾得开口道。
　　“客人，你吃饭那么大声干什么？”
　　那老朽的拉面师傅此刻威压感十足，如果是常人的话大抵会膝盖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但是那欧洲绅士却是轻松地挑起眉毛，颇为爽朗得说。
　　“哦？”老人咀嚼完一口面条，用白色的餐巾纸擦拭嘴角，开口道。“我听说……siu～～～～～日本吃拉面的时候足够大声是对拉面师傅的尊重，是我记错了吗？”
　　拉面师傅的说法并无特别的不满，只是眼睛里的凶光愈加明显，万钧压力降临在这小小的空间中，师傅沉着声音说。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是让你发出嗦面条的声音。而不是发出那种葡萄牙球星进球了一样的声音。”拉面师傅指正道。
　　闻言，客人恍然。
　　“你说得对。”
　　老人认真地点头。
　　“所以我没有在尊重你啊，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那种错觉？”
　　“昂热你个老混蛋！！！！”
　　本来肃穆如居合前夕的气氛顿时消散，名叫上杉越的拉面师傅拍着拉面桌子发出怒吼，眼冒红光。
　　“嘿嘿嘿！冷静一点我的朋友。”优雅老头佯装无辜的举起手来，姿势非常欧洲。“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手上没带两把木刀，你要是发起疯来我就只能把你扛起来，带去旁边的东京湾扔进去泡个澡。”
　　哦我的上帝，那简直是嚣张跋扈到有些失了智的话语。
　　只要是见到过那天勇闯源氏重工的越师傅其背影的专员们都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拉面师傅身体下到底藏着怎么样的怪物。
　　只要他愿意的话，他一个人就能够把严兵把手的源氏重工，这个日本混血种老巢给挑翻，还有时间用倒下的手下败将的肉体像乐高玩具一样搭起来座小山丘，用来垫在屁股下面装逼拍照。
　　想要把这样的越师傅扔下东京湾？
　　那可真是无比珍奇的画面啊……
　　但当事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越师傅眼冒凶戾之色，如出笼之狮，反应剧烈。
　　或许，这反倒是一种侧面的证明。
　　因为身居王座之人不会在意他者对自己的挑衅，也不会因此而在内心掀起波澜。
　　如果说能够让上杉越这般震怒，唯一能够证明的只有一个现实。
　　——那就是面前这个老头真的能做到那种事情。
　　欧洲绅士脸上带着揶揄的笑，胡子也跟着面部的肌肉向上弯去，刚强俊朗之词很少用于形容老人，但在这个名为昂热的老头身上似乎完全不过分。
　　因为时间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除了皱纹以外的任何痕迹。
　　他叫希尔伯特·让·昂热。
　　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
　　第111章 上杉越の泳裤
　　“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打赢我？！”
　　拉面摊内，争吵还在继续。被人点到痛处了般的越师傅此刻不若往日的和煦，双手撑在拉面桌子上怒声道。
　　而在他面前，承受了所有压力的最强混血种昂热先生故作沉思的样子，然后几秒后狐疑得探探脑袋说。
　　“你——这几十年锻炼战斗技术了？”
　　“没有。”老人即答。
　　昂热满意得点点头，关心道。
　　“你买泳裤了吗？”
　　“昂热你这个老混蛋！！！”
　　拉面师傅拍桌，调料瓶都跟着震动。
　　两个人简单地进行了新一轮拌嘴，越师傅又一次败下阵来，而那个名为昂热的老绅士乐呵呵得像是答应了胜仗的将军般奖励自己一块叉烧，咀嚼也不发出粗俗的吧唧声，文雅静然。
　　“你还是那么不擅长动嘴皮子，和几十年前一样，除了浑身肌肉外什么都没长出来。”老人嗤笑着，但没有恶意的嘲讽，只有老友间的调侃，语气唏嘘。
　　“谁能知道那过气的黑道至尊，日本的影皇，曾经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上杉越先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要用那种电视相亲栏目里介绍男嘉宾一样的方式介绍我？”越师傅作呕得咂舌，转念想了想，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眯着眼道。
　　“——现今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欧洲的死神，这个世界上最渴望龙族灭却的复仇鬼，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
　　“就是本人，就是本人。”
　　昂热乐呵呵得点头，应下了这些称号。
　　“……”厚颜无耻的家伙，上杉越的眼睛里塞着这样的讯息。
　　而名为昂热的老头则是假装看不见，搅拌着面条自顾自地吃着，吞进喉咙里后又说道。
　　“好了，闲话少说。我也不想影响你今天的营业额，叙旧就等下一次吧。我们来说点正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不道啊。”
　　越师傅即答，撅着嘴低声道。
　　“想清楚了再说话。”昂热抬眼。“东京塔直接没了大半个的事情你以为我们到底花了多大力气才把这件事情摆平，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有你们蛇岐八家有在发力吧？”
　　“啊？蛇岐八家，那是什么？”越师傅继续装傻。
　　“siu……”
　　昂热喝着面汤，在这次对话中首次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真少见到你这么包庇一个后辈，怎么了，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少女就这么惹你喜欢？”
　　“……哼，你这种家伙是不会理解。”越师傅嘀咕着，把喷枪放在灶台一角。
　　嘴上说着昂热是不会理解的，但一说到某个不在这里的少女，越师傅的情绪与刚才明显不同，逐渐上扬起来。
　　他看向昂热却眼神虚焦，仿佛透过那个欧洲绅士帅气的面庞，遥望着更远的地方，语气深沉得道。
　　“那个女孩是这个时代，乃至人类史仅剩的希望。”
　　“……”昂热没有立刻进行嘲讽或者承认下这句话。
　　他透亮的眼睛里有着暧昧于蓝与绿之间的颜色，此刻却闪过些许追忆。
　　一个时代的希望？
　　能够代表一个时代的混血种是那么稀少。昂热年轻的时候见到过那样的人，然后他看着那样的背影成长，也不知不觉间逐渐变成了那样的人。
　　而现在，在连自己都承认的强大混血种面前，他将那特殊的名号赐予了一个自己未曾谋面的女孩。
　　一个甚至还没上高中的女孩。
　　“连你都这么说，那女孩到底有什么魔力。”他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放松，又或者是在讽刺着拉面师傅的说法。名为昂热的男人脸上永远带着优雅的笑容，谁也看不透那面具下的心思。
　　但越师傅和这个男人可谓是老友了，不仅仅是说两人的交情很老，也是字面意思上——两个老到要进棺材的朋友。
　　所谓人老成精，以越师傅对昂热这个男人的了解，他说出来的这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哼，你就装吧。”越师傅给自己倒了杯茶，犹豫了一下，又放到昂热面前，开口道。“如果你在日本的线人不够，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藤丸的事情。”
　　“嘴上说着是来处理东京塔事件，实际上在那之前就准备过来见见立香了吧。”
　　“既然都已经渗透到了这种地步，又何必来问我。”
　　越师傅说完这些坐回自己的座位，打开拉面车厢里他自己配好的电视机，面色严肃得看着里面的自己录好的节目，中森明菜正在上面展露自己皎白的容颜，温柔轻唱东瀛金曲，姿态婀娜秀美。
　　昂热挑眉，感慨于和自己这个老朋友几十年不见，品味倒是有了提升，竟然喜欢起了昭和时代的“LADY GAGA”而不是性感美人。
　　而此时面色严肃的越师傅心想。
　　糟糕，录错了，我的大波车模美女呢。
　　越师傅扭扭脖子眼神肃穆得像是在欣赏艺术品，却实际上不想继续往下看得有些坐立难安，而昂热也恰好在此时给他解围道。
　　“有些话不能放在台面上说。不过老实说，蛇岐八家的情报管理工作就像是形同虚设，而且辉夜姬无论是算法还是机房配置都远远落后于我们这边的人工智能。”
　　“我当然知道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少女有多么令人惊叹的才能，但文字不能说明一切。”昂热拿起茶水，轻轻吹气。
　　“我更希望从你口中听到那个女孩的事情。”
　　“……”越师傅皱着眉，他有种一个人偷偷发现了宝藏小店却在某日被好友勒令告知的纠结感，虽然似乎也没什么，但就是担心那小店被搞得人尽皆知。
　　但画面里的甜美女生唱歌实在是好听，越师傅怕自己看久了就得掰正审美了，于是不得已叹着气，开口道。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今天不把你整满意了你是不会离开的。”
　　“那我就和你说说吧……”
　　“我和立香的第一次见面——”
　　……
　　哗啦哗啦……
　　深夜，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街边停着一辆木质厢车。
　　那天的雨很大，磅礴大雨从天空坠落，豆大的雨点敲打在拉面摊的布幌子上，又从木头支架旁缓缓滑落，留下深色的痕迹，在路边的淤泥中溅起灰色的花朵。

第112节
　　“越师傅，下雨还不收摊子么？”东大的学生揭开布幌子看了一眼外面的瓢泼大雨。
　　“嗯？”正双手拿着报纸的越师傅抬起头，那时候的他还比现在要显得苍老一点，没什么活力。但在东大学生的眼里因为在这开的时间够久，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一个老朋友，或者说小地标来对待。
　　“我就不走了，这么大雨，跑也没意思，还不如在这支个棚子给你们这些学生遮雨。”
　　越师傅淡然得说，好像是行侠仗义不留姓名的武林侠客。
　　闻言，那个学生也是佩服得拱手称赞道。“好一个大义凛然！明明舞蹈部的学姐今天没加练，估计这个点早跑了却还是留守在这！不愧是越师傅！”
　　“那我先跑了！虽然想在这陪着你，但我女朋友还等着我呢！”
　　“你？！呸！跑就跑还给我晒那么一下，你小子真不安好心。”侠客蚌埠住了，他怒目圆瞪，兀然咂嘴道。
　　“嘻嘻～”
　　男大学生说着笑着就跑走了，身影没入黑色的雨幕中，逐渐模糊，越师傅扯着嗓子说了声记得看路，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噫啊，没人喽……”
　　他感慨得说了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叹了口气，旋即把报纸放下露出了里面的美女杂志，自己则是转身开始收拾起灶台。
　　雨点滴滴答答得如同凌乱的序幕曲，越师傅一边麻利得擦着桌子，一边轻轻哼歌。
　　雨声很大，雨幕密集，就连作为曾经最强混血种的越师傅都看不见，听不着。所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轻快的踩水声已经距离他没几米远了。
　　“呜啊啊啊啊～～”
　　声音由远及近，那是少女假意发出的悲鸣，听上去慌慌张张得实际上动作却沉稳利落，跑得老快了。哪怕是越师傅用余光也只看见了模糊的人影穿过自己拉面车厢的帘子，探进脑袋来说了句。
　　“大将～还在开吗～”
　　在日本店主经常被称作大将，但是在年轻人的口中总有种调笑的意味。女孩声调向上显得活泼异常，嗓音清亮如泉落碧滔，越师傅还没抬起头来都知道，这得是个美少女。
　　他抬起眼来，可算是见到了那女孩的模样。
　　少女下雨天穿着单薄的衬衫，一头如丝缎般的橘色发丝黏在少女透白的肌肤上，细长凤眉。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一笑百媚，嫩滑的雪肌肤色奇美。
　　但最让越师傅记忆深刻的，是少女的眼睛。
　　那是双像秋日碧落一样明澈的眼睛，如蝶羽微颤的细长睫毛，眼睛雪亮闪着熠熠的黄光，既不盛气凌人也不若小动物般可怜可爱，而是有种包容一切的感觉。
　　仿佛……无边无垠的天空。
　　第112章 越师傅：什么！我是立香的爹！？
　　越师傅在东京大学也摆摊了不少时间了，学生妹是司空见惯了的，而更进一步地说，他活了有点年头，自认为怎么样妖艳靓丽的女人都是见过的。
　　但他第一次见到藤丸立香的时候，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陌生而诡异的亲切感。
　　拉面师傅擦着桌子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咧开嘴笑着说。
　　“开着咧开着咧，小姑娘你这么大雨天怎么一个人不带伞乱跑啊～”
　　“嘻嘻，和同学来参加学校举办的环商业街马拉松，聚会完了在附近散步的时候就被这阵雨偷袭了。我这人粗心大意，忘记带伞喽。”少女笑着撩去头上的雨滴，解释着话的同时坐在客台一目十行得扫过菜单。
　　“大将，我要这个赤豚骨浓汤拉面，汤底加浓超加盐加辣加蒜蓉加葱花面条超硬！”漂亮的橘发女孩自然得说出了现代女子初高中，乃至大学生都不会轻易尝试的恐怖款式。
　　闻言越师傅又是一顿，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心中更是欣赏几分。
　　应下这声招呼后就把面扔进了汤水中，又哼起歌来准备配料。
　　煮面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静静的厢车内外则是冰冷磅礴的雨点如注。
　　沉默很快被打破，响起的是少女的询问声。
　　“大将，你在这边的路口开了很久了吗？”
　　煮面的越师傅有些意外得挑眉，他本打算作为长辈先一步提出话题炒热气氛，倒是没想到这初中女生这么不怕生，抢了自己的风头。但师傅还是大大咧咧回答道。
　　“对啊，在东京大学这后门开了有几年时间了，基本这里的学生都认识我。”
　　“哦哦！那就是味道很不错喽？”
　　女孩两眼放光道夸赞。而越师傅也是爽朗得大笑几下，摆手说。
　　“没有没有，要是小姑娘你期待什么隐世美味的话估计是要失望了，咱这店主打一手实惠，也就是给学生们提供个地方吃饭罢了。”
　　“是吗？”女孩拖长声音感慨道。
　　“不过味道倒是主观，说不定我会很喜欢大将的拉面哦，而且——”女孩不客气得夹着拉面台上仅剩的毛豆，舔着嘴巴道。“能够开下去的老店不一定味道超群，但至少是他征服了顾客内心的证明。”
　　咀嚼完毛豆，女孩缓缓放下筷子。
　　她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处，故意拙劣得表演出一脸饱经沧桑的孤独美食家的口吻悠悠说。
　　“环境，氛围，情怀，还有帅气温柔的大将，这或许就是大将你成功的因素了吧。”
　　越师傅又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小女娃这么外向也就算了，竟然连胡说八道都是一把老手，装起来忧郁深沉，一套一套的。
　　不过越师傅不讨厌这样天马行空的人，他下意识便笑着配合。
　　“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你真会说话，的确，老夫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被称作东大拓哉叔的男人啊！”越师傅迎合一句，然后又莫名起了刁难这小女娃的心思，便故意开口道。
　　“不过这帅气一词我倒是认下了，可这温柔又是何种说法？莫非是小姑娘你搪塞我这老头的话术？”
　　说完这句话的越师傅自己都觉得自己坏的流油，人夸自己竟然还不知足。但这么漂亮的姑娘实在是太久没见，越师傅也忍不住回归童心，思维同步那遥远彼岸的小学男生。
　　但是，他没想到，女孩竟然是想都不想的就给出了回答。
　　“很简单的事情啊。”那橘发少女歪头，自然地竖起一根手指回答道。
　　“距离阵雨出现是现在的大约四十分钟前，此处距离最近的居民区只有不到一点五公里，距离商城也几乎一个距离。如果大将你想要回家或者去商业区去赚下班的白领们几分闲钱的话早该动身了。”
　　“但是你没有走，而是继续留在这里摆摊，东大这个后门我过来的时候仔细看了看，地势望着西边凹陷，这里是自行车下坡路段，旁边就是排水渠道，在暴雨天实在是环境恶劣。”
　　“依我所见，您身体无恙身强力壮，灶台上放了四个碗，油光未去，还有一碗甚至冒着些许淡雾。”
　　“综上所述，您是故意留在这不走，给从东大后门出来的学生一个歇脚挡雨的地方才留在这的，而且对于靠着这拉面车赚钱没什么兴趣。”
　　少女嘴巴像是那豌豆机关枪喷个不停，说完了之后稍微一顿，耸肩总结道。
　　“这可不就是亚萨西嘛。”
　　此时，越师傅又愣住了。
　　他没数这是第几次愣住，但总之他思维空白了一瞬。
　　虽然他刚才和那东大学生嘴上吹嘘了一番自己的善心，但男人之间嬉笑吹水，那情感也就淡然了，谁都不会在意。但如果被别人当众说出来拆穿心事，不知为何，越师傅竟然还平添了几分羞耻。
　　他嘴巴颤抖，挣扎了几下才回复道。
　　“我……就不能是我单纯是个懒蛋，在这不愿意挪窝嘛……”越师傅低声狡辩一下，又赶忙在那少女反驳前把她的拉面端了上去，开口说。
　　“咳咳，小姑娘，你这，你这推理得头头是道啊，在学校里是推理社团的？还是什么上过报纸的高中生侦探？那你倒是说说，你还能看出什么？”
　　越师傅决心要找回面子，于是偷偷把自己那报纸放好地方盖住那美女杂志，不能让人见了笑话，心里莫名燃起了对抗心里。
　　“siu～～～”
　　少女先是吸了一口面，然后那大眼睛一眨一眨，想了想。
　　“嗯……我倒不是推理社团的，报纸上过但只是因为见义勇为。”说罢，少女随便扫视了周围的布局，犹豫道。
　　“至于推理……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与其说是推理，不如说是观察和思考，上不得台面，说错了不要介意。”
　　“哈哈哈啊，老头子我大方得很，你说就是了。”越师傅大笑，不以为然。
　　“好。”那少女也随之点头。
　　“从大将你的情况开始吧。”
　　女孩深吸一口气，樱唇微启——
　　“混血儿，除了日本血统外应该有法国血统，性格怀旧，没有子嗣或者子嗣并不和您联系，经常出入社区教堂，平日里应该没有特别的娱乐活动，也没有朋友。”
　　“？”
　　“单身，独居，曾经有过数十年的工作空窗期，女性经验丰富，年轻时从事体力劳动，如今身体状况极佳，年龄大概在八十岁上下，今天中午吃的是茼蒿菜和生姜烧肉。”
　　“？”
　　“家就住在据离这里西北方向最近的老城区，背景雄厚但是似乎已经和自己脱节，如今的经济状况不好，昨天睡眠质量应该不高，而且正在为买不到第167期的【红酒女郎】而苦恼。”
　　“？！！”
　　“还有——”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越师傅慌了，这次他不仅愣住，而且慌得不行，整个人差点没翻出前柜来捂住那女孩的嘴，但被橘发少女轻松躲了过去。
　　“你，这，你，你……是谁派来的！是哪个老小子派你过来骚扰我的！啊！说，你说啊！”
　　越师傅急了，他脸涨得通红，几乎是慌不择言。
　　少女挑着眉头看他，一脸不明所以。
　　“不必这么大反应吧？这些我都可以解释清楚的。”
　　少女又深吸一口气。
　　“混血儿只需要看脸就可以得出结论，性格怀旧是因为你车厢上挂着天海佑希中山美穗的照片，而且泛黄了。”
　　“没有子嗣是因为您选择在东京大学门口开店，这本身就说明你渴望和年轻人进行接触却始终没能够得到满足，年龄上来说也对得上这样的家庭状况。”
　　“你的衣领旁边可以看到银十字架的一角，这边的教堂开办时间刚好和东京大学放学时间错开。你的身上没有进行任何运动，钓鱼，骑车，甚至是旅行客会留下的晒痕和肌肉塑造痕迹。”
　　“单身是因为您的手指甲已经长了却没有打理，而且没有婚戒也没有戴过的痕迹，独居也同理可得，数十年的工作空窗期是从你做拉面的手法和拉面厢车的使用痕迹来反推的。”
　　“女性经验丰富是因为您刚才看到我第一眼就在很隐蔽得扫了一遍并且面不改色，袖口露出来的小臂有明显的肌肉线条，厢车的轮子磨损有些严重，却不影响出行说明您有着足以克服其的腕力和体力，年龄同样可以用您说自己在东大当师傅的时间和车厢情况反推，中午的饭菜还有一点卡在右后槽牙上。”
　　“您的小腿边缘沾了一片紫金花瓣，因为角度问题我差点没看到。而只有从西北边过来的坂田小路上有这种花，那边最近的居民楼依旧很老了而且因为建筑风格而容易堆积湿气，所以您的袖口能闻到一点点霉味。”
　　“您开拉面摊的地方颇为别致，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根本只有您一家店铺。这条街虽然不怎么样但依旧价值极高，我之前听说有一家株式会社愿意出12亿美元购买这块地做商业开发，可根本找不到土地持有者，现在看来是找到了。”
　　“至于【红酒女郎】，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您没挡住，那女郎腿上的深红吊带很明显。而且——”
　　少女浅笑，五指和拢前探，翘起嘴角来说道。
　　“这杂志我也是看的，知道这附近报亭刚好没有卖167期。”
　　“？”
　　这一次，越师傅是彻底愣在了当场。

第113节
　　仿佛五雷轰顶，仿佛平地惊雷，仿佛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他的大脑陷入了困顿的漩涡之中。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是被眼前这个女孩吓到，傻呆呆得看着她把自己做好的拉面吃完，然后又一口气喝完了汤，长呼一口热气，神色满足。
　　雨滴逐渐变得稀疏，打在帷幕上像是银针落地，但更像是一根根钢针插进了越师傅的脑子里。
　　他忽然觉得这女孩肯定不是普通人，绝对是混血种，而且言灵绝对是和大脑开发类有关的混血种。但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个正在用牙签文雅得挑着牙齿的女孩真不像是来消遣自己，越师傅本能地觉得，他就是破天荒地在这硕大的东京遇到了个怪才。
　　于是他苦着脸，目送那女孩撑起身子夸赞自己手艺，并准备离开。
　　“……等等。”
　　越师傅终究是没忍住，眼角抽搐得向着那个女孩发问。
　　方才的推理虽然他一个字没听懂，但有一句话他还是听见了——
　　“就算你看得出我不是纯种的日本人，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法国混血的……”
　　越师傅沉着脸问，他心情复杂，不是生气也不是开心，就很怪异。
　　“嗯？啊……您说那个啊……”
　　这次，女孩沉默了几秒，她背对着雨幕回过头，挠挠脸犹豫得开口道。
　　“不知道您注意到没有……方才做面的时候您在哼歌，而那首歌是法语的一首童谣。”
　　“……什么？”越师傅瞪大眼睛，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哼歌就和打游戏时的自言自语，走在路上的男生会突然转过身来把双手高举比作投篮的姿势一样，是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射，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会注意到。
　　而此时，被少女点明了这件事的上杉越也是被现实惊讶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干笑着说道。
　　“咳咳咳，这……真是见笑了，老头子我唱歌年轻的时候倒是被人说过像是鬼哭狼嚎，像是海参入耳，真亏你能够听出来那是什么语言啊……”
　　“嗯？还好吧，只是有些奇特而已，我见过类似的。”少女笑着回复道，仿佛早便见过大风大浪。
　　说罢，她还摇晃着手指，轻轻哼唱。
　　之前也说了，女孩的声音空灵曼妙，仿佛幽旷的山谷中落水入泉，给人一种安静宁和的温馨感，有种母性般温柔到让人不自主陷进去的柔软。而当她轻声哼唱，那感觉便是更加明显。
　　忽然，淡淡稻草的香气和干涩停留在鼻腔附近，点点烛光燃烧摇曳驱散了大雨的寒凉。
　　女性微微伸手，布料摩擦发出唰嗦的轻响，柔软的白袍锦缎轻轻擦拭婴儿皱起的脸蛋，女性慈祥柔和轻轻摇晃着孩童，嘴中轻唱。
　　“Frère Jacques，Frère Jacques。
　　雅克兄弟，雅克兄弟
　　Dormez vous？Dormez vous？
　　你在睡吗？你在睡吗？
　　Sonnez les matines，sonnez les matines。
　　去敲响晨祷的钟，去敲响晨祷的钟
　　Ding，daing，dong！Ding，daing，dong！
　　叮，叮，铛！叮，叮，铛！”
　　雨逐渐变小，作为伴奏刚刚好，少女哼唱完整一首歌，越师傅听着既入迷也是疑惑。
　　他不记得这首歌。
　　他甚至没有自己在哪听过这首歌的印象，记忆有些懵懂和模糊，像是在一片发白的光晕中在摇篮里轻轻摇晃，轻轻的风像是女人的温柔低语，让人想要睡着。
　　“《雅克修士》。”
　　“什么？”
　　越师傅的思绪突然被少女的提示打断，他下意识向着女孩的方向看去，只见她点着脑袋，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因为大将你看起来没什么印象的样子，所以我才试着回忆一下这首歌，这首歌应该是17世纪的法国童谣《雅克修士》。”也不知道女孩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感觉里面塞了一个互联网般，这些边角知识随口就来。
　　“这首歌传播都很广，甚至传到了我们隔岸的大国，被改编为一首叫做《两只老虎》的儿歌，颇为魔性有趣，下次吃饭我再过来和您唱一遍？”
　　“至于您为什么对这首歌没有印象——”
　　“正如我所说，这是首儿歌，我想是您的母亲为您歌唱的吧。”
　　婴儿的脑子很是奇特，两三岁的孩童记下数十首古诗也不足为奇，但长大了就会逐渐忘却，留在大脑最深最深的地方，像是被上了锁的宝箱，等待着哪天锁链食锈，里面的记忆不好就会慢慢融入记忆的大海中，化作模糊但真切的轻哼。
　　所以……
　　“嗯，这是我推理的最后一个结论。”女孩扑哧地笑出了声，温柔得像是清纯的晨光为人们披上葱绿织锦的皮袄。
　　“您有一个深爱着您的母亲。”
　　……
　　没有人知道那一个瞬间的越师傅在想什么，至少他没有说出来，即便是在拉面摊边旁听的昂热也没能从男人的口中听到他的心绪。
　　但是作为上杉越的老友，昂热知道那或许是某种灵魂剧颤的触动，也是旁人绝对无法共情的心悸。
　　但是故事还在继续，回忆里，傻傻得愣在原地的越师傅感觉自己好像扎根在地上的老树过去了数十数百年，但是当他再回过神来的瞬间，面前那抹橘色还在。
　　天已经晴了，少女背对着他任由阳光洒落在身上做着拉伸动作放松身体，仿佛一只雀跃的天鹅向着太阳展翅。但越师傅无暇顾及那美景，他像是怕自己丢掉了什么一样，急切地开口问道。
　　“喂小姑娘，你名字叫啥啊！！——”
　　“嗯？”
　　那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来，双目对视，女孩俏皮得敬了个礼，故意板着脸振声道。
　　“藤丸立香。”
　　“我叫藤丸立香，平凡人藤丸立香而已～”
　　……
　　故事似乎告一段落，而无论是说还是听着这个故事的人都沉默了好一会。
　　昂热手中得茶水微微荡漾，他没有喝，而是放了下来，吹了口气道。
　　“真是个厉害的女孩，我都觉得你是不是在给我编小说了，怎么，这是你花了几十年幻想出来的小说女主角，你要做她的养父？”
　　“什么！！我是立香的父亲！！！”那原本一脸沉浸在回忆和深沉中的拉面老头突然面色狰狞狂喜得拍桌，他直接跃过隔开大将和客人的挡板试图抓住昂热衣领，怒喷口水丝毫不矜持的狂吼惊喜道。
　　“你问我？！”素来优雅的昂热都傻了，因为他真没想到这个人能是这反应。
　　他把老人的手挡在半空，一脸嫌弃得抹着脸上的口水，皱着帅脸唉声叹气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有多宝贝那个小女孩了，就算是看在我们老朋友的份上我也不会过分的。”昂热正色得说着，但实际上他内心却不由得想到，如果女孩真像越师傅说的那样空灵澄澈，那真有狂龙降临世界的时候，他才不信那女娃不会主动上前打一套军体拳。
　　昂热心怀鬼胎，而越师傅也终于是不再纠结于昂热的衣领，他从自己是立香父亲的幻想中脱身，一脸怅然若失失望至极的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思绪自然地顺着那个回忆延申。
　　其实那个故事还没说完。
　　只要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这个故事如果就这样完结的话，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矛盾。
　　老头遇到少女，他们之间除了招呼外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嘻嘻，和同学来这边聚会，聚会完了在附近散步的时候就被这阵雨偷袭了。我这人粗心大意，忘记带伞喽。
　　“粗心大意”的少女又怎么可能推测出那么多有关于自己的细节？
　　在记忆中，那个暴雨天里越师傅因为满脑子都是那首童谣而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他最终还是得到了答案。
　　……
　　吱呀吱呀的车轮在上下坡推动，拉面师傅行走在樱花树会落下的街道，樱花和水一起在他脚下流过，男人就像是文艺片里的男主角一样，缓缓出现在镜头中。
　　他轻轻地哼唱着那首歌谣，那是母亲送给自己的礼物，一个如果没有人提醒，或许就会被自己永远忽视的恩赐。
　　男人年轻的时候做了很多错事，很多挽回不了的错事，那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的过去。
　　但是当有关于生母的记忆涌上心头，他还是翘首企足得渴望着那一点点的温暖。
　　他已经受到太久太久的刑罚了。
　　正如少女所说，他在数十年的人生里忏悔着自己的错过，抛弃了所有曾获得的权力，连血脉里流传的本能与力量都被死死攥紧，不愿放出一点光亮来。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以后也会是这样吧。
　　但是……
　　“Dormez vous～Dormez vous～”
　　男人轻轻吟唱，那是歌谣中他者对于神父的调笑。
　　你还要睡吗？
　　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孩没把话全部说完，这首歌本身是童谣，但是创作的灵感则来源于嘲讽宗教改革的领袖马丁·路德，也有人认为是大众在嘲讽犹太教或清教徒甚至雅各宾党，讽刺他们在其位上却偷懒耍滑，只顾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装聋作哑。
　　上杉越没看过这层解读，但大概也猜得出来。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然后更是苦笑。
　　妈妈她在那么早，那么早的时候就告诉了自己不要成为怎么样的人，但自己还是义无反顾地成为了妈妈最痛恨的败类。
　　真是个没用的孩子啊……
　　上杉越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但哭不出来。
　　他老了，可能是泪腺已经不发达了，也可能是年轻的时候把泪都流干了。
　　她不会原谅自己，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这就够了。
　　但是……
　　那叫藤丸立香的少女，还说自己温柔，我看她倒是真的有够亚萨西的。
　　越师傅推着车，风吹向男人的眼睛，有些凉意。男人闭上眼睛仰着头，嘴巴轻轻颤动，照葫芦画瓢得模仿着那韵律，仿佛乐在其中，仿佛这个从未接受过他的世界是那么和善，和煦到连推车时在麦当劳门口看到的母女说教都显得那么温馨。
　　“下次不要再自己乱跑了知道吗。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那么好心的人帮忙的……”
　　“嗯。”
　　母亲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单马尾披落在右肩，身上穿着棉质蓝色毛衣，神情温柔得牵着旁边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穿着学校校服，手上拿着一把小红伞，淡色的小裙子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身上套着明显大了不止一号的运动服，而运动服看上去则干燥异常，颇为整洁。
　　这本该是那么正常的画面，但越师傅忽然愣了愣。
　　那是因为日本初中生的体操服往往都会在自己的衣服上写着名字。
　　而那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用花体写着几个大字。
　　一个……他才知道不久的姓名。

第114节
　　……噗嗤。
　　越师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出了声，笑得像是上班族知道了这周不加班，笑得像是流浪汉拾得了几片全麦面包，像是人们突然在某天知道了这个名为地球的行星上存在着某些璀璨而温暖的事物。
　　是啊……
　　真是……有够温柔的孩子啊。
　　第113章 犬山贺：昂热？不过尔尔。
　　“好了好了，别在那一脸感叹春秋的臭脸了，那不适合你。”拉面摊上，昂热板着脸劝诫着自己的老友。
　　而越师傅也终于是在这一声中回神，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脏有股充实的感觉，下意识摸了摸，只觉得颇为温暖。
　　原来如此，这就是和别人分享美好的感觉吗？
　　名为上杉越的男人在那一刻明悟了什么叫做“安利”，但还未来得及深刻体验那种快感，他就被旁边的昂热再度打断道。
　　“行了，你要是还想说的话，就等阿贺来了再说吧。”昂热抿一口喝茶，皱眉说道。“这茶水怎么这么甜不滋的，你买的茶包？”
　　“你丫的昂热，我这是拉面推车不是米其林黑珍珠，你不喝茶包还要我现在去地里给你种茶叶啊！……等等，你说阿贺是谁？”越师傅迟疑道。
　　“不会是犬山贺吧？那老小子还没死呢？”
　　“啧，怎么说话的。你和我都没死，阿贺有什么理由走在咱两前头？”昂热眉头挑着，有些不乐意得反驳道。
　　昂热言语间似乎还有些许对于自己学生的偏袒，倒是显露出了他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混血种学院”校长的本分出来。
　　“哟，真希望一会人来了你也能这么说。”
　　“有什么不行的？你能把那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就当女儿看，我不能把我养了好几年的学生当儿子看？”
　　“……如果说一个男人对女孩说我想当你的父亲是意味着他想守护她，那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我想当你的父亲意味着他只是真的想恶心他。”
　　“我没说不是。”
　　两个老头激烈得呛嘴，而路边，一辆黑色轿车也正在向着这拉面摊的位置靠近……
　　……
　　2006年，日本最为流行的车型是丰田花冠，作为日本国民心目中最为热门的车型，他在路上行驶的时候并不会显得招摇，也不显得丢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男人作为家主最后的倔强。
　　“家主，真的不需要我下去吗……那位毕竟是昂热先生，我担心——”
　　黑色的轿车内，担任司机的女孩是熟悉面孔，藤本弥美小姐又一次为了犬山家主推掉了自己的行程。经纪人帮她安排好了今天和国内一线导演吃饭，还有去试镜明年即将上映的悬疑刑侦剧，全都被推掉，只为了带着犬山贺去见那个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
　　而此时，车厢内放着的是三味线挑拨的轻声，艺妓沉吟般的旋律在车载音响中荡漾。气氛略微暗沉，犬山家主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一声不发。
　　车子驶过缓速带，而藤本小姐也不由得从后视镜中偷看着犬山家主的状态。
　　老人依旧神采，他的双目没有这个年纪老人自然产生的浑浊，反倒是如同亚马逊丛林里发出低声嘶吼的野兽。
　　但是藤本小姐看得到老人内心并没有脸上那么平静，他手放在自己宽松的竹纹袴上，手指不时敲打，而大腿也以一定频率进行着轻颤。
　　终于，他开口了。
　　“昂热上次来到这片土地上，依旧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这一次，他还特意给我发来了短信。”
　　犬山贺像是呢喃般念出那短信的内容。
　　“阿贺，我今天搭乘美联航ua881航班飞往东京，预计到达时间是下午的16：00，明天再通知蛇岐八家的诸位家主说我来了，今日我先找几个熟人聚一聚。”
　　“……”
　　藤本弥美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昂热竟然将自己尽忠的家主用“阿贺”这样宛若对待小孩的名字来进行代指。
　　“他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习惯了。”犬山贺似乎是知道藤本小姐心里在想什么，开口说。
　　“他习惯了，我也习惯了。事实上我现在已经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我也会这样对待那些对本家狂妄的小鬼。而对于希尔伯特·让·昂热来说，我们蛇岐八家大概就和那些地痞流氓差不多。”
　　藤本小姐是想要反驳的，但是犬山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梅涅克·卡塞尔、路山彦、‘酋长’布伦丹、‘猛虎’贾迈勒。是‘掘墓人’甘贝特、‘银翼’夏洛和‘铁十字’马耶克，这些名字你熟悉吗？”
　　“当然，任何为这个世界奉献出自己的混血种都理当被历史铭记。”
　　藤本小姐回答得很快，像是课堂测验里会主动举手回答的优等生，而那些从犬山贺口中说出的名字，则是上一个时代的混血种们。
　　准确来说，是上一个时代的“英雄”。
　　用现在流行的方式来讲，或许可以把他们称做什么武林高手，四大天王，王下七武海之类的，但犬山贺更习惯简单得将他们认定为在对抗龙族的战线中始终位于前方的勇士。
　　他们每个人的故事如果写成书，都会是英雄史诗般壮丽而沉重。
　　昂热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老怪物。
　　他不把蛇岐八家当成小鬼，难道还要把他当作什么日本混血种界的庞然大物毕恭毕敬吗？
　　犬山贺知道这一点，但不代表他就能够释然。
　　他十八岁遇到了昂热，之后的人生就是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下不断磨练自己。
　　他从一个不懂事活都活不下的臭小鬼成长为了黑道家主，他从连打架都不会的小男孩变成了这个世界上如今推演【言灵·刹那】到最高阶的男人。
　　他觉得自己变强了，有资格和平等昂热对话了，或者，他至少想要获得他的尊重。
　　他在所属于自己的店内准备好了很多，是日本最奢华的俱乐部。
　　那里有水晶玻璃无缝拼合而成的地面，天空中却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檐，朱红色的木楼梯沿着四壁盘旋。身穿枫红色和服的女孩们在舞池中列队，她们的肌肤像是金色绸缎那样细腻华美，仿佛站在金色的碑林中。
　　然后——
　　昂热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要吃拉面，给了个定位给自己。犬山贺先是一愣，旋即把面前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砸完了之后就随手叫了个司机赶忙往这边跑。
　　昂热没变，而他似乎也没变，还是那个在男人后面屁颠屁颠跟着走的男孩，一点也没成熟起来。
　　如果以这样的状态去见昂热，自己真的能够心平气和吗？
　　他不知道，但是他此刻其实没有藤本小姐所看到的那么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感受得到是内心有一种声音在呼唤他，让本来烦燥的内心安静下来，仿佛他的大脑深处藏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以让自己超越昂热的秘密武器一样。
　　真怪了，自己哪来那种依仗？
　　犬山贺感受到车速的变慢，他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人群逐渐开始变得色彩鲜艳，脸上化着卡通装扮，还有不少人给自己脑袋上套了老鼠耳朵的装饰物，似乎是这个迪士尼乐园的标志性角色。
　　他知道自己到地方了，所以伸手从车旁拿出了一瓶烧酒。
　　昂热喜欢的酒很多，这瓶叫做【久保田】，而款式则是1985的第一款作品「千壽」，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是有点老古董的东西了，但对于昂热来说就是刚刚好赶上潮流，当年自己寄过去给他的时候，对方罕见得对自己大加赞赏。
　　犬山贺想着这些琐事，打开了黑色轿车的车门，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拉面摊子走去。
　　一步一步铿锵有力，男人的眼神锐利，目标坚定。
　　他要去面对自己的梦魇了，像个男人一样。
　　这一次，他会赢。
　　犬山贺慢慢拉开帘子——
　　“嘿，你看看，就这张照片，当初我和阿贺的合照。”
　　犬山贺刚进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拉面汤水的热气。昂热也不知道注意到了没，反正没回头看他，而是热烈得和拉面师傅，也就是上杉越讨论着什么。
　　犬山贺虽然年迈了，但脑子转得不慢，眼睛也还算好使，他看到那那是一张曝光过度的黑白照片，一老一少在军港前合影。
　　他们站在没小腿的海水里，裤腿挽得很高，背景是高楼大厦般的航空母舰。老男人站在年轻人背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日光暴晒的缘故他们都眯着眼睛面孔扭曲。
　　犬山贺认得那个男孩，因为那是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留着昭和年间的“少年式”发型，脸上带着稚气，昂热是个帅气臭老头。
　　而事到如今，昂热还是那个帅气臭老头，而自己则成了比他还老的臭糟老头子。
　　他不禁有些唏嘘和尴尬，也有些被人看着照片指指点点的羞耻，更有些莫名的期待。
　　犬山贺对于昂热有着很多复杂的感情，但他清楚的知道，其中绝对想着相当部分的憧憬。
　　毕竟，那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风骚的帅老头，最强的混血种，最——
　　“你看！那时候的阿贺还细皮嫩肉的，现在都老态龙钟不成人样喽～真是不懂事，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得保养自己，天天就懂得和那些小姑娘凑在一起玩过家家。”
　　“等他来了，我可得好好训斥他一番！不成器的学生长大了变老了也是不成器，也不知道还能有当年在学校里的几分风范，还不如我亲自过来敲打！”
　　帅老头双手舞动，言辞激昂，越师傅靠在吧台处，撑着脸，在犬山贺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对方，两人在半空中对视一秒。
　　犬山贺拉起帘子的手慢慢放下了。
　　然后——
　　他弯着腰，面容依旧刚毅，是铁血的真男人。
　　真男人闭着眼，皱着眉，再度睁开时——
　　却是沉默地踮着脚向后挪去了。
　　……
　　而此时，画面一转到千叶县大三角公园前门。
　　法拉利呼啸而过，化作一道赤红的残影划过人们的视野，紧随其后的是飘逸的模糊纯白，以及被两人甩在身后的警车声。
　　【给我刹车！飙车族！】
　　那场景，人们纷纷感慨，是不是那dc英雄闪电侠准备来日本拍电视剧了。
　　源稚生，还在开车赶来的路上。
　　第114章 犬山贺：昂热？我定要他有来无回！
　　水花溅射，人声尖叫，失重的恐惧席卷人们内心。
　　“芜湖！！！——”
　　在一班飞溅山项目的车子上，众多人身穿雨衣发出尖叫，而唯独一个橘发的女孩刘海被风吹拂向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发际线，她大声地发出欢呼声，满脸愉悦。
　　在她身旁，红色长发的女孩紧绷着小脸，两人的手紧紧握住，脸上的细皮嫩肉在狂风吹拂下轻轻颤动。
　　藤丸·这个时代的希望·立香迎着风把着妹冲入了水池，浪涛形成海啸，化作透明而厚实的叹息之壁向着远处拍去，在狰狞地呼啸过半空后缓缓坠落，在水面再度发出巨响。

第115节
　　雨水这时才后知后觉得开始坠落，人们的雨衣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绘梨衣缩着脑袋闭着眼，而藤丸立香则一脸畅快地展开双臂如同刚从地道里逃生出来的囚犯。
　　咔吧……
　　安全装置解开，人们从车上惊魂未定得走下来，表情最夸张的是一个和男朋友来玩的小姐姐。
　　小姐姐穿着深红色的米奇外套，外面披着雨衣，脸是毕加索的画风，扭曲而富含异样的协调。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双腿直哆嗦，抖得像是在刚果森林里遇到了剑齿虎。甚至于她刚走出一步，腿软而差点摔倒在地，其男朋友刚打算去搀扶，结果发现自己竟然也腿软，两人便是一起向着地面倒去。
　　“哦多～”
　　不过这个趋势止步于半空，他们身后方才一趟叫得最大声的橘发少女刚好在他们后面两步远的地方，所以快速上前抓住了两人。
　　“两位没事吧？”
　　她一只手扶住男孩的肩膀一只手搂住小姐姐的腰，脸上带着关心而和煦的笑容，发丝被雨水打湿，比起出水芙蓉更像是galgame里游泳部学长的开场cg。
　　“啊，那个——哦呼～”
　　“哦呼～”
　　男女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红着脸连忙站直身体，咳嗽两声后又是支支吾吾但热情地完成了道谢，并开始尬吹夸赞女孩，甚至连方才项目里叫得很有气氛这种胡话都说出口了，引得围观群众善意发笑，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意味。
　　男女羞着脸连忙跑掉了，而立香也是笑着摇手表示再见，从商店买来的米奇项链摇摇晃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她回头，刚打算牵起绘梨衣的小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以更快的速度牵起来了。
　　“绘梨衣？”
　　更改叫法的女孩疑惑得歪头，她感觉绘梨衣握得很紧，还特意用充满泳池漂白剂味道的水蹭了蹭自己的手，然后抬起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
　　绘梨衣不做回答，只是有些强硬得拉着立香往出口走。
　　上杉小姐虽然似乎并非近战型人员，但毕竟也是被称为怪物级别的皇级混血种，力气还是不小的，拽动立香这个小体重并没有什么困难。
　　立香嘴上发出哎哎的疑惑声，心里却是想着。
　　哇哦，占有欲好强。
　　立香不是迟钝日系亚萨西男主，所以她看出来了少女动作中的吃味，就是没想到表现得这么直白，这么直接。
　　不过仔细一想，绘梨衣就连手上的本本都写着【绘梨衣の本本】，可见其和普通少女一样，或者说更为旺盛而热烈的占有欲。
　　但立香倒也没太慌张，毕竟她见多了，看得出这是对朋友的吃味。
　　名为绘梨衣的女孩还不具备所谓的女性意识，别说爱情了，这孩子估计连性别概念都不知道。方才的行为也是人性以及龙类对宝物占有的本能。
　　咿呀，连绘梨衣都是这般，真不知道龙族的占有意识会是多么强烈啊。
　　立香被绘梨衣拉着走，脑子里却是被学术知识充满，可谓是典型的三心二意。
　　言归正传，此刻距离两人入园其实没过去太久，两人玩过的项目却不少。
　　就如同之前所说，藤丸立香带着绘梨衣上迪士尼城堡除了拍照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分析现场的排队情况。
　　只要在心里大概对排队情况，两人的移动速度，部分项目暂时关闭和重新开放的时间节点，以及客流方向，对以上所有的要素做出计算推演，就能够大概算出来接下来三十分钟内最速的通关路径。
　　立香的计算没有错，两人已经先后体验了【美女与野兽】，【海底两万里】，【神灯剧场】，【玩具总动员】等等项目，如果让其他的游客看见两人的效率，估计会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两人走入存放衣服的地方，将雨衣放好。
　　这个水溅山项目因为晚上不开放，所以两人才连忙在接近黄昏的时候将其完成了，而说到黄昏，立香和绘梨衣还有一个在很久之前就做好的约定。
　　溯……
　　绘梨衣拉着立香的衣角，立起来【绘梨衣の本本】。
　　【夕阳，想看。】
　　女孩把自己和立香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住了，当然也记住了那句【豪华马克吐温號】在河流上行驶时，她们就可以看见夕阳下的灰姑娘城堡。
　　立香见状笑出了声，她浮夸得点头，张开右臂向上又忽然如同羽翼收拢般划过半空放到自己左肩，左手前探掌心向上。
　　“那么～我的公主殿下，还请和臣一同走向那世界之巅峰！～～～”
　　仿佛歌剧家般高昂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单少女丝毫不害臊，而绘梨衣也是小脸严肃，煞有介事地握住了立香伸出的手。
　　【走】
　　而立香也是回握绘梨衣，笑着直起腰来。
　　但就在那时——
　　都噜噜噜噜～～～
　　铃声响起，立香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看着自己和绘梨衣握紧的手，便是用另一只手变扭得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联系人：犬山贺】
　　立香：“阿列？”
　　……
　　拉面摊子，熟悉的拉面摊子。
　　两位老人作为客人，而另一位老人作为店主，三个念过半百的老头互相对视，彼此的视线在半空中摩擦出火花以及高能粒子，碰撞后消融，散去，不可视的战场悄然展开。
　　忽然，有人开口了。
　　“当被人问起，最尊敬的人是谁的时候。大家是怎么回答的呢？”
　　仿佛故事的篇章，枫叶从树杈的间隙飘落，洒在青石板路的裂缝上。黑皮鞋轻轻踩过，树叶便发出粉碎的脆响，混杂在石粒和鞋面的摩擦声中，似乎有男人迈开脚步，向着杉木红的鸟居走去。
　　“大部分的人，应该会回答些名人吧。”
　　“夏目贵志，丰臣秀吉，中田英寿，葛饰北斋，宫崎骏……”
　　“我的回答有些不一样。”
　　老人用叙事篇的方式，将深藏在内心的思绪缓缓道来。
　　“这是五十多年前的故事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昂热穿着美国海军的白色军官服，他看了一眼我手臂上的文身，以轻蔑的声音说——犬山家的孩子？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叫昂热，希尔伯特·让·昂热，来自美国的混血种。你们可以选择，和平或者尊严。”
　　“男人是那般霸道和冷漠，只用简短的一句话就说透了自己的行事准则。男孩心里震撼的同时，也不免感到耻辱，昂热就此在少年的灵魂中刻下深刻的疤痕。”
　　“随后，男人成了我的老师。”
　　“——只是这样而已么？只是这样而已么？太慢！太慢！太慢！——记忆中的昂热总是这么大吼，然后用刀背抽打自己的脸。”
　　“那时候的一个大逼兜，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在他的眼里，我仿佛只是条牙齿没长全的小狗，我对此深恶痛疾，甚至是憎恨他。
　　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们的初次相遇并非源于那轻蔑的话语。”
　　那是一场细雨，雨幕下的白衣军官打着一柄英伦风的黑伞，他提着旅行箱，腋下夹着军帽，看起来是刚到这座城市。
　　当时的自己还不是伟大的犬山家家主，而是一个会被两个美国大兵按在地上揍的小年轻。
　　理由只是因为自己想保护两个未成年的妓女。
　　军官帮自己抽飞了蹂躏自己的士兵，俯瞰着自己，却是随口道。
　　“——看起来是个不怕冲入荆棘丛的小鬼，但还得冲出荆棘丛，才算长大了。”
　　“那是我们真正的相遇，我至今忘不了那个雨天，也忘不了那日和男人的合照。我想，如果要问道我最尊敬的人，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我的答案。”
　　“没错，我最尊敬的人就是昂——”
　　“昂热！你从刚才开始就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谁尊敬你了！”
　　拉面摊内，其中一个老头率先破防，他打破了这娓娓道来的文艺氛围，如不动明王，不对，是暴动明王般大力拍着拉面桌，整个厢车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剧烈震撼。
　　老人满面通红，青筋透过他褶皱的皮肤露出蛇一般的暗色，狰狞无比。
　　“你擅自给我念什么内心独白呢！我从来都没这么说过，也没这么想过！！”犬山贺大吼，但语气中充斥着些许恼羞成怒。
　　“嘿嘿嘿！冷静一点阿贺！”名为昂热的老头做出和劝阻上杉越一模一样的姿势，几乎是故意得挤眉弄眼道。
　　“我真没带木刀，你要是也发飙了我只能给东京湾加一个名额。”
　　犬山贺深呼吸，双肩猛震，随着那一震，仿佛一只原本在树林里漫步的虎，但语气却是咬牙切齿。
　　“……你还在把我当作小孩看是吗？”
　　昂热挑眉，刚打算说什么——
　　“冷静点，他刚才和我也是一个说法。”
　　这次，开口的人不是昂热，而是越师傅。
　　拉面师傅心疼得看了一眼自己还在震动的厢车，抱着人文主义关怀，向犬山贺进行劝阻。
　　“……”犬山贺不再对此事发表评价，他沉默得坐回了位置上，并对越师傅说道。
　　“上杉……大人，很久未见了，这个厢车要是敲出问题来了，我会负责赔偿。”犬山贺看向越师傅。
　　“道歉倒也不必了，你也是不想打扰我才放任我在这的，我开店那块地以前没人来吵吵我估计也是你的功劳吧。嗯，我先说声谢谢吧。”
　　两人对话，竟然充满着君子谦谦之意，和方才的氛围完全不同，显得宁静祥和。
　　这不是因为两人素质高雅，单纯是因为同行衬托。
　　果然，都怪某个老匹夫＊2
　　犬山贺和越师傅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视线中看出了这样的信息。
　　而被夹在两人中间的白发绅士似乎是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把茶包倒掉换成了犬山贺带来的烧酒，呈现螺纹状的杯子他也放在半空中摇晃，仿佛是装好了拉菲的高脚杯。
　　骚包东西就这样摇晃着“红酒杯”开口了。
　　“行了，打招呼就到此为止吧，阿贺，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有正事要做的。”昂热像喝水一样喝着烧酒，随口说。
　　犬山贺对此嗤之以鼻，缓缓道。
　　“你本来就该有正事要做，我为你在‘玉藻前’俱乐部包了场子，预定好了日本娱乐圈漂亮女孩里的半壁江山，莺莺燕燕如林，你却让我自己坐车来拉面摊。”
　　“你看，又闹变扭了，怎么人越长大还越小气了呢？”昂热皱眉。
　　“……”
　　又被怼了一句，不知道怎么还嘴的犬山贺封上了嘴巴，眉头猛跳。
　　“行了，我今天过来也不是专门教育你的，我们来说正事。”昂热不顾一旁犬山贺犀利的视线，摆手道。

第116节
　　“我是来问问你有关于藤丸立香的事情。就在刚才我和上杉越刚讨论完这个话题，根据他的说法，嗯……怎么说来着——”
　　昂热转头示意他自己来讲讲，于是越师傅便欣然道。
　　“那是一个观察力极强，天资聪慧却谦虚温柔，仿佛能够包容一切，内心强大之人。仿佛受到过许多人指引而获得明悟，仅遵循自己内心涌现的感情而勇往直前之人。”
　　“看，就是如此过分的评价。”
　　昂热耸肩，在越师傅骂街前转头看犬山贺。
　　“阿贺你呢？”
　　犬山贺闻言皱眉，他来之前就想过自己和昂热聊天的画面，其重心也的确应该放在藤丸立香身上。
　　早在听闻昂热有意来到日本的时候，犬山贺就知道这个一心复仇的死神已经盯上了位于日本的新生天才混血种。
　　按照道理，他本该贬低藤丸立香的存在，但在昂热已经完全掌握日本分部情况，也完全了解自己这个人的情况下，说谎只会被无情拆穿。
　　所以犬山贺决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他沉声道。
　　“我和立香君的第一次见面，那是一个——”
　　“啊可以了可以了。”
　　被打断了。
　　在犬山贺疑惑的视线中，昂热摆着手催促道。
　　“有关于立香君的故事，我已经品鉴的够多了，你不妨直接说出结论？”
　　“……”犬山贺虽然有些莫名的不甘，但还是在叹了口气后开口道。
　　“一个才赋极佳，实力强大，性格独特却视野开阔而长远，不畏惧任何新鲜事物却内心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并且极其擅长煽动人心，话术高强的天生的领导者。”
　　“……”
　　昂热皱眉，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
　　“……你们两个说的……是一个人？”
　　犬山贺和越师傅对视，皆是点头道。
　　“我觉得是。”＊2
　　昂热象征性得后仰几厘米，然后彻底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觉得这次日本之行……或许和自己预料到的过程，会有所不同。
　　藤丸立香吗……
　　呵呵。
　　有趣的女人。（
　　昂热嘴上笑着爽朗，举杯将烧酒一饮而尽，轻松写意的样子让旁边的犬山贺看了都直咂舌。
　　但是那个瞬间，犬山贺突然有种莫名的悸动在内心深处微微荡漾。
　　——仿佛他的大脑深处藏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以让自己超越昂热的秘密武器一样。
　　……秘密武器？
　　犬山贺眼皮眨动的频率忽然上升，而丝毫没注意到这点的昂热却是开口道。
　　“择日不如撞日。”
　　昂热将被子放在木桌台子上，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闪着期待的迫切。
　　“不如阿贺你把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孩叫到这里来？正好这旁边就有迪士尼，我听说现在年轻的女孩都喜欢这种东西的，嗯，装饰的确实是不错。”
　　昂热上下打量着远方的迪士尼城堡，此时黄昏已近，麦穗黄洒落在青色的塔尖，从白皙的墙面滑下。
　　即便是逛遍了世界的老不死昂热也确信，那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昂热自信地笑着打量远方，却没有去看自己身边的犬山贺的表情。
　　老人微微垂着脑袋，双肩以不可察的频率颤抖。
　　就是今天了……
　　——或许就是今天了，昂热！！！
　　许久，犬山贺以变扭得语气开口道。
　　“老师是说……让我把立香君叫来这里？”
　　“嗯，对……嗯？阿贺你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了？”
　　本来还在眺望远方的昂热惊了，猛然侧脸瞪去。
　　忽然，昂热感觉到了心脏剧烈的鼓动。
　　那是作为战士的本能，活过一个世纪的老怪物突然在那一个瞬间有了些许不祥的预感。事态似乎从他说出那句建议后有了什么奇怪的变化，竟然就自己的笨学生都仿佛变了个人。
　　而犬山贺对此不发表评价，只是浅笑着，笑得温柔，笑得和煦。
　　“不，没事。我就是觉得挺好的。”
　　老人慈祥得笑着——然后手指化作残影，迅速而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
　　第115章 昂热和立香の第一次对话
　　当立香接到犬山贺电话的时候，她和绘梨衣正在去往【豪华马克吐温號】的路上。但因为自己和犬山家主素来关系良好，所以立香实在是做不到已读不回这种残酷的事情。
　　她可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大约的确是不曾做过这种事情的。
　　什么，源老大？
　　……
　　你为什么专门挑这种事情报道？
　　总而言之，看到手机消息的立香和绘梨衣打了声招呼，两人继续赶着路，而立香则是顺便接通了电话。
　　“摩西摩西～～是犬山家主吗？怎么会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呢？莫不是饭局，还是娱乐圈新星的评委邀请？亦或者女性假面骑士主角的试镜申请通过了！”
　　立香上去就是熟悉的夺命连问，她知道犬山家主心性善良并且素来愿意和年轻一代人畅聊家长里短，所以说话并不客气。
　　【哈哈哈——】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了豪迈的笑声，年过七十的老人笑声依旧中气十足，立香挑眉。她早感慨过犬山家主心气还旺，但却从这声笑声中听到了更多。
　　犬山家主……好似很高兴，而且颇为热切？
　　立香把耳朵靠近手机听筒默默等着下文，而犬山贺也是在大笑后接道。
　　【饭局你随时来，只要是我的场子那就不存在消费和库存问题。娱乐新星的话大概在小半个月后有一次秘密酒会，最近热演《出家の诱惑》的女演员也会到场，我可以介绍你认识。而女性假面骑士……在写了在写了，我是不会骗你的。】
　　“那是极好的，不过说来——我倒是从犬山家主的语气中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藤丸立香语气一沉，故作好奇道。
　　“以我和家主的关系，倒也是不需要这样藏藏掩掩的，不妨直接畅所欲言？”
　　【哈哈哈，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事实上，今日我的确是还有别的事情相求！】
　　犬山家主振声道。
　　【说来惭愧，我堂堂本家家主，竟然要委托作为后辈的立香君你来帮忙，这是我的失职，是我的耻痛啊……】
　　忽然，犬山家主仰头感慨般叹息。
　　社交天才立香马上知道了这意思，于是补上。
　　“何出此言？！”
　　立香故作愤怒，大手一挥斥责道。
　　“我和犬山家主乃忘年之交，帮忙是分内工作，是少年意气，是江湖情谊，是义字当头，既然以‘朋友’身份相助，又何来的失职一说！”
　　“犬山先生，您这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哦哦哦这可说不得，这可说不得！】
　　电话那头的犬山贺也是故作推脱。
　　【诶呀，是我糊涂了，那……我这老头子也腆着脸拜托你来帮这一次忙了？】
　　“但说无妨。”
　　两人终于使结束了这又长又臭的相互推搡，犬山贺平日里是不这样的。说这些明显是为了给电话另一头的人进行炫耀，而立香说这些只是因为她听出了这一层意图。
　　不过……让犬山家主想要炫耀的对象？
　　谁？
　　立香不是特别了解犬山贺的人际关系，但还是在一瞬间得出了结论。
　　哦，昂热校长来了啊。
　　那昂热校长来了，犬山家主却让自己帮忙……
　　“你的下一句话是，昂热校长想要见见你，所以能现在过来这边——”
　　【昂热校长想要见见你，所以能……？】
　　犬山贺愣在半路，而立香却也敏锐得捕捉到了电话那头突然浮现的一丝嘈杂和感叹声。
　　“果然，犬山先生您现在正开着外放吧？”
　　立香牵着绘梨衣走到了马克吐温号的队伍末端，虽然他们在入园的时候买的是快速通过票，但这个项目本身依旧需要排上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晚了可就要错过最好的一阵风景了。
　　意识到这点的人不少，即便立香在脑内进行过演算，但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
　　即便是她也没法把所有要素都精准的把握在内，这也导致了两人此刻只能算是刚好踩点到达，虽然挤进去黄昏那几躺游轮大抵是没问题的，但也容不得节外生枝了。
　　所以她直接进行了一手思维分割，猜到了犬山贺想要说什么。
　　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昂热校长也在对面听着对吧？能让他接一下电话吗？”
　　少女望着队伍的前列，随口道。
　　【这……】

第117节
　　画面回到拉面摊，拿着手机放在自己耳朵旁的犬山贺脸色有些犹豫。
　　他没有想到少女会提出这样的想法，他本以为以那个女孩喜欢凑热闹和结实朋友的性格听到世界最强混血种来了会马不停蹄地往这边飞来，却没想到她似乎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隔着电话，那立香君还剩几分功力，真能够和那昂热老匹夫抗衡一二？
　　但是此刻犬山家主犹豫也没有用了，昂热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凑到了犬山贺身边，两个老男人挨在一起，在犬山贺下意识躲开的瞬间，昂热拿过了对方的手机，挑着眉开口道。
　　“你好，藤丸立香小姐～”
　　【你好，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有人和您说过吗？您的名字真好听，希尔伯特这个姓氏在世界范围内常用于男性，起源于英式变体，姓氏中蕴含的意思是忠贞执着年轻始终如一。】
　　【我见到过您的照片，的确是帅气逼人的风韵男性啊！作为混血种界的后辈，我本来是无比希望能够亲自和您会面，在您指尖洒落的智慧与经验中汲取知识，但很遗憾，今日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我衷心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那是希尔伯特·让·昂热第一次和藤丸立香进行对话，他的第一反应几乎和其他所有人都一样。
　　昂热眨眨眼，心想到。
　　——这人怎么回事，话这么多？
　　不过昂热并不讨厌这样的人，他的老友有好几个都是喜欢絮絮叨叨的家伙，而自己其实也算半个话痨，和藤丸立香的区别大概在于自己并非和谁都聊得来，或者说他有着乐意承认的自负与骄傲。
　　能让他费口舌的，只有自己感兴趣的人。
　　而藤丸立香……
　　“哦～我活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知道我的姓氏还有这么一层意思，不过藤丸立香小姐，我可以把刚才的话总结为你不想过来吗？”昂热有心刁难，故意说着让人下不来台的话，旁边的犬山贺听了皱眉，上杉越听了也是皱眉。
　　不是生气。
　　而是感觉诡异。
　　奇了怪了，怎么莫名有些既视感。
　　而此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是的，当然可以，并且我有充足的理由。】
　　少女清亮的嗓音不慌不忙，昂热甚至还能够透过这个小小的电子屏幕听见对面繁杂的脚步声。
　　【第一，我是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而昂热先生则是卡塞尔学院院长，是混血种本部负责人，双方竟然都有相应公职的情况下。】
　　【您可以选择了金曜日拜访，那么就可以默认为，您并非想要以太过严肃的身份对待我们，这是您亲自发出的友好信号，我只是接受并认可，这是礼。】
　　【第二，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您似乎并未通知本家这件事情。】
　　电话那头，藤丸立香扫了眼辉夜姬的界面，确认道。
　　【我猜测您估计是以私下和犬山家主作为旧友的身份会面，所以才这般行事，而既然是作为“朋友”而非“本部负责人”的身份，那么你我之间就没有明确的卑尊关系了，这是理。】
　　【第三，人际交往讲求的是等价交换，您既然选择在来之前单独找上犬山家主，还并未对我进行私下的邀请，而是通过犬山家主作为转接，那就意味着您找我也是临时起意，也并尽到年长者对后辈的关怀之礼，这是您的“失礼”。】
　　【第四，我此刻正在接受着一个巨大的考验，此事关系到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我的幸福。关系到东京都百万民众的生命安全，关系到人类与龙族的未来走向，关系到星球存亡的起源与终结，由小及大由近及远，您如果要打断我此刻神圣的任务，则是“失理”。】
　　【综上所述，以昂热先生的辈分和阅历所构造的清高人格，想必是断不会因为我一次失约而记恨我的吧？】
　　……
　　昂热慢慢放下了手机。
　　那张帅气逼人的欧式面庞此刻兀然定格。
　　他皱着眉，歪着头，然后看了眼上杉越和犬山贺。却发现那两个人此刻要么幸灾乐祸，要么是在欣慰点头，实在是一副丑陋做派。
　　昂热咂嘴，他又把手机抬了起来。
　　他其实和越师傅和犬山贺不同，毕竟是个世间难得的老不死了，他在感受到震撼后第一反应不是恼羞成怒，而是对电话那头的女孩产生了好奇，于是他问道。
　　“……我已经知道了你有着相当充分且正当的理由不接受我的邀请。但我倒是一点特别好奇。”
　　【您说。】
　　“你这个第四点中所谓巨大的考验，这是指……”
　　【事实上我在和女孩子约会。】
　　“那可真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啊！是我有些不知分寸了！”
　　昂热连忙震声道。
　　第116章 昂热先生即将踏入战场
　　面对藤丸立香的说法，昂热那是连忙正色道。
　　两人反应都是迅速，回答及时。
　　见此一幕，犬山贺和越师傅忽然诧异，心生寒意。
　　怎么感觉流向不对呢……
　　而此时电话那头，女孩见世间最强混血种如此懂得人心，更是不由得大力夸赞道。
　　【不愧是混血种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深刻理解了人文关怀之魅力，宽容大方，心胸开阔如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
　　少女言辞激烈，而校长也是豪气笑道。
　　“倒也没有这般夸张，不过……立香小友，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是我的荣幸。】
　　“嗯，的确是和我那两位老友所说的一样，立香小友你倒是相当擅长说话和讨人喜欢，哎呀，这么说来倒是有些为老不尊，我都要羡慕那个和你约会的女孩了。”
　　“不过，你说的的确在理，既然今日我们没法见面，那不妨另外约个时间？”白发老人胡须弯曲，打理干净的刀削面容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和煦。
　　他对于有能力的人向来都是以礼相待，在卡塞尔每年培育出去的学生里，几乎没有人会说昂热的坏话。
　　少女对于男人的态度也是有些欣喜，便说道。
　　【这得看情况，我这边……按照我的预想，今日过去便能够空出时间。不过我此时人不在东京，而是在隔壁千叶，可能需要额外考虑路况。】
　　“哦，千叶？”
　　忽然，地表最强混血种那敏锐的神经动弹了下。
　　千叶，约会，电话后嘈杂的环境？
　　昂热忽然思考到什么般，挑起眉来。
　　“你莫不是此刻也身处东京迪士尼？”
　　【？】
　　藤丸立香似乎是吃了一惊，心里想着真不愧是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也不愧为活了百年栽的老人，阅历就是丰富，推理水平莫不是比起自己来也不差分毫？
　　【难道说……】藤丸立香有些犹豫得说。
　　“对，我们恰好也在这边。”
　　昂热回答得果断，脸上带笑。
　　犬山贺和越师傅看着昂热那灿烂的帅脸浑身不舒服，甚至是有些扫兴。
　　——他们想看到的是昂热被藤丸立香骂出便秘脸，而不是这副见猎心喜的笑容。
　　该不会……这老小子和这立香君，相性还不错？
　　两人脸色兀然是变成青色了。
　　而另一边，只见昂热和立香又是说了几句，旋即挂断了电话。
　　“她说一会项目结束了会顺路过来我们这边。”通话显示结束，昂热把手机放下，手指乱点的同时随口道。
　　“我听到了，你没关免提好吗。”越师傅没好气地说，他似乎还在为立香的态度而显得愤愤不平，但还不只是因为这个。
　　“比起这个，你为什么要说最后那一句。”
　　“？哪一句？”昂热抬头，不解问。
　　“说我们在迪士尼那句。”越师傅气不打一处来，眉头跳着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你就算了！一起去迪士尼！万一立香误会我和你们这两个老头约会怎么办？！！”
　　闻言，犬山贺立刻皱眉道。
　　“上杉大人，您这句你们就算了是什么意思。”
　　犬山贺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冤屈。
　　对此，越师傅不屑一顾。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得很。”他摆手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子去迪士尼在正常不过。你就当作是和自己的义父出来逛街，便也承受得下来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昂热，你倒是反驳一句——”犬山贺骤然皱眉，转问道。
　　“……昂热，你玩我手机做什么？”
　　“啊？”
　　昂热抬头，仿佛才听见话题得摇了摇脑袋，随口道。
　　“看你的私密相册。”
　　“你住手！！”
　　犬山贺连忙是打算开启言灵，手都化作了残影。
　　大气震撼，犬山贺感觉自己的拔刀术可能就差了这点生死时刻的刺激，不然或许早就突破了那刹那七阶得浩劫。一时之间，飓风骤然爆发——
　　但是被昂热挡在了半路，他百无聊赖地把手机放到犬山贺面前，用劝小孩的语气说道。
　　“开玩笑罢了，你又来个新电话，是源大家主的——”最后几个字昂热故意重读，说得刻意。
　　“真是唏嘘，当年那个刚从我手上毕业，心智青涩，眼睛里尽是迷茫的孩子竟然当上了家主吗……也不知道现在是成了什么模样。”
　　这样想着，昂热反倒是有些好奇，催促道。
　　“还不快接通，这可是你的顶头上司。”
　　“……”
　　即便是正常对话也要损自己一句，犬山贺早已习惯了昂热这种恼人的pua方式，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不一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声响。

第118节
　　但那并非人声，而是呼啸的风声。
　　手机的喇叭仿佛正对着三档最大化的风扇，呼呼的噪声充斥手机喇叭，三个老头同时皱起眉头，表示老年人听不得这种嘈杂。
　　而就在犬山贺都想要降低音量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急切的声音。
　　【是犬山家主吗！我本来是联系了您的秘书，但听说您为了赴约而去了千叶处理私事，因为事态紧急，所以容许我直接来打扰您！】
　　电话那头的内容相当正常，但语气却反常得吓人，伴随着尖锐的狂风呼啸，他们听到的几乎是源稚生扯着嗓子的呼声。
　　犬山贺面色不解，但还是严阵以待。
　　不止是他，就连昂热都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在作为源稚生老师，校长的几年时光里，他当然对这个男孩有着深刻的印象。
　　蛇岐八家少主，成绩优异，执行局实战成绩尤为突出，曾经日本最年轻的执行局局长。
　　但这些都只是名头罢了，昂热看人从不关注于那些，只在乎自己的实际感受。
　　源稚生拿到过校长奖学金，甚至还曾被昂热邀请过参加校长的下午茶——那在卡塞尔学院里是非同一般的殊荣，每一届学生里也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获得这样的资格。
　　他曾和源稚生交谈了一个下午，或许是因为彼此的血脉太过于特殊，巨大的血之哀其实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反倒会是怪物们敞开心扉的融合剂。
　　那个对谁都冷漠爱答不理的少年，在卡塞尔学院进修期间也只和昂热一个人敞开心扉。
　　他和自己说了自己的过去，说了自己那成为正义の伙伴的梦想，幼稚又纯粹。
　　昂热不讨厌这个孩子，并认为他会是未来龙王复苏所带来的灾厄中人类不可缺少的珍贵战力。
　　一个冷静，沉稳，办事利落的……
　　【犬山家主！拜托您配合我抓捕藤丸立香那个混蛋！！她竟然把绘梨衣从本家带走了！】
　　【我此刻因为一些事情脱不开身，只能来拜托您了！】
　　……办事利落的……的冷面男孩？
　　昂热默默把自己的评价删除，和犬山贺对视一眼。
　　犬山贺自然也是不解，毕竟已经从执行局退位，他也同样很少见到源稚生这副着急上火的模样。
　　而上杉越置身事外，一脸莫名其妙。
　　赫尔佐格事件过后，知道上杉越和源氏兄弟关系的仅仅局限于当事人以及藤丸立香，风间琉璃蹲大牢，源稚生繁忙于政务，而立香也不是会主动插手别人家事的人。
　　所以这就导致越师傅又不认识这个叫做源稚生的小伙，倒是因为他对于立香的称呼而眯起了眼睛。
　　我听到有人在说立香坏话.jpg
　　犬山贺见两人都无谏言，便自己开口道。
　　“源家主，虽然我倒是想要将此事的详情听个明白，但遗憾的是，我此刻也有急事在身。”
　　【比藤丸立香带着绘梨衣出走还要紧急？！】
　　“是的……”犬山贺心想。
　　反正立香是无敌的，一定能够控制住上杉家主，而我的急事是等立香带着上杉家主玩舒服了，然后请她吃饭并让她正面和昂热好好聊聊，最好是能挫败那个臭老头的锐气，解除自己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心魔。
　　等等。
　　犬山贺突然想到。
　　蛇岐八家是一个近似于国家的整体，自己这样做岂不是变相在欺瞒皇上？
　　……
　　源家主，我不想说的太失礼，您的威信会不会太过于低了？
　　这也怪不得哪日立香君被迫成为赵匡胤啊。
　　心生怜悯的犬山贺补充道。
　　“其实，我的确知道藤丸立香在哪，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是就在迪士尼内。但我现在正在和昂热校长在一起，所以实在是脱不开身……”
　　犬山贺话音未落就猛然后悔了。
　　他忽然想到，昂热来日本可是一件大事，自己收到了通知却没有告诉大家主，这岂不又是一次欺瞒皇上的恶行？
　　犬山贺心有慌张，刚打算解释两句——
　　【什么？！！】
　　电话那头，男人情绪亢奋得大吼出声，震耳欲聋。而且风声忽然开始减弱，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响，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再模糊，而是趋近于清晰。似乎是终于把手机拿了起来放在耳边。
　　【昂热校长已经来日本了？？！！而且也在千叶？！】
　　果然，大家主是在气愤自己，犬山贺叹息。
　　不过此事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够地道，事后只得亲自低声下气道歉，做足礼节才可。
　　犬山贺满怀着歉意，刚打算道歉两句——
　　【太好了！太好了！上天有灵……这都是惠比寿神在天有灵！犬山家主，请麻烦快快让昂热校长接电话！】
　　犬山贺：？
　　第117章 源稚生，仍旧在赶来的路上
　　犬山贺愣住了，但昂热见状却是饶有兴趣地凑上前开口。
　　“好久不见稚生，我希望你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校长。”
　　【当然，久疏问候了，昂热校长。】
　　电话那头，源稚生的声音稍微回归了昂热印象中的沉稳。
　　仿佛在那一个瞬间，那位身穿黑色执行局大风衣的男人灵魂重归大地，方才那紧张急切的模样不过是刹那间的泡沫与幻影。
　　就在几人这么想时——
　　【虽然我知道这么说有些突兀也不知礼耻，但是还请昂热校长助我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昂热一愣。
　　【是的。】
　　电话那头的语气坚决，铿锵有力。
　　【请帮我，将藤丸立香抓捕归案！】
　　“……”昂热一愣。
　　“捉拿归案……虽然我刚才听到了那立香小友似乎是做了些不够体面的事情，但是……你——”
　　“源家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句话不是昂热说的，而是旁边的犬山贺连忙将电话抢了过来，几乎是气急攻心得怒斥道。
　　本来残留的愧疚之情烟消云散，只留下了对于男人愤慨。
　　“你这是在邀请昂热，也就是欧洲本部来我们日本的领土上动刀！目的还是追捕我们自己的执行局局长！”因为激动，犬山贺的话语甚至有着些许破音。
　　“这已经不只是关系到你的脸面，我的脸面了，而是蛇岐八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啊！”
　　【我无所谓。】
　　即答，电话那头的声音决绝得可怕，如钢如铁。
　　【我本来就不在乎什么本家的威严，以前是因为赫……上代大家主对我的指导方针，是因为我是源家唯一剩下的血脉。】
　　犬山贺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而昂热更是诧异。
　　他变了。
　　虽然源稚生没把话说完，但那种预感已经在老人的眉心乍现。
　　纠结，彷徨，幼稚却坚定，中二，自哀自怨，伤春悲秋，那构成源稚生这个男孩的要素仿佛都已经从他身上剥离。
　　是谁？
　　是谁做到了这点？
　　昂热作为校长四年了也未让这个男孩解开心结，只是让其愿意和自己敞开心扉。
　　虽说那时候是立场有别，但能够看到源稚生心事那么重的人都蜕变成这副模样，昂热还是心悸不已。
　　难道说，又是那藤丸……
　　【本家的颜面，又哪里能够和千叶县居民的生命安全相提并论，有哪里能和绘梨衣的人格成长相提并论——】
　　男人的声音愈加高亢，那仿佛即将断绝恩仇的话语已然是将从口出！
　　“你不能，你不能啊！！——”犬山贺赶忙厉声阻止，伸出手臂仿佛要挽留紫薇的乾隆帝额驸。
　　【而且，您既然来到日本却未通知我，而是以私下和犬山家主作为旧友的身份会面。那就是作为“犬山贺的朋友”“我的老师”的身份，那么你我之间的交易自然也不过就是学生对老师的请求，晚辈对长辈的依赖，远远上升不到的本家与本部之间的利益关系。】
　　男人徐徐道来，言辞坚定，似乎是对自己能够想出这般有礼有节的话而感到些许自满。
　　犬山贺为之一愣，而昂热听到这无比熟悉的话语，顿时是确定了。
　　是了，就是藤丸立香了。
　　没想到不仅是心性变了，竟然还让这源稚生堪称中庸的战术思维迎来蜕变，学到了几分说胡话的技巧。
　　好恐怖，藤丸立香，好恐怖的女人啊！
　　昂热如此想着，双眼中是幽森的狐疑和诧异。
　　想到这，他便是开口道。
　　“我大概理解情况了，总之就是答应你亲自去把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孩子和她带着的女伴带回来是吗？”
　　【正是如此。】
　　“呵呵，那倒是无妨。”昂热在犬山贺惊惧的眼神中乐呵呵得答应了下来，却是没说完话。
　　“不过，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问。】
　　源稚生似乎是电话那头正襟危坐，准备好迎接提问了。
　　“在你眼里，藤丸立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昂热从容提问，指尖拨弄着面前空了的烧酒瓶子，双眼眯着慈祥如乡下插秧的田野老农。同样的问题他也问了身边的两个老人，倒也没特别的意思，就是想要确定一下。
　　【……】

第119节
　　源稚生沉重的呼吸声若隐若现，昂热耐心得等待着自己的学生交出答卷。
　　也不愧为卡塞尔学院学科成绩【A】的源稚生，虽然常被某恶童私底下里嘲讽为脑袋愚笨，不知变通，但比起一般人来说，源稚生仍旧是天之骄子，迅速组织好了语言说。
　　“一个会在能力测试实验中偷奸耍滑的顽劣恶童，总是欺上瞒下，目无尊长，嬉皮笑脸装疯卖傻。在背后偷偷讥讽上司，在公路上超速行驶，占用公共资源，不经同意就带着别人的妹妹满世界乱跑，并且灌输邪恶思想的奸臣！”
　　源稚生毫无感情波澜得说完上述话语。
　　昂热眨眼，转头看另外两位或愤慨，或莫名其妙的老人。
　　你们三个……说的是一个人？
　　但就在昂热奇怪的时候，只见那源稚生竟然是又继续说道。
　　“但……姑且是会在关键时刻正经起来的人。光芒万丈，仿佛汇聚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希望与才赋，只是存在就会自然而然地领导着他人看向其后背，拥有着坚定不移的意志与灵魂的笨蛋。”
　　……
　　昂热微微愣住，旋即笑出了声。
　　如果说昂热对于藤丸立香感兴趣的程度要画成一条曲线，那必然是指数曲线，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炽热，已经是要突破天际了。
　　那身穿西装的挺拔老人仿佛凭空健壮高大了几分，身上弥漫出来的气势让犬山贺身体为之一僵，越师傅都不由得侧目挑眉。
　　事已至此……
　　“我答应你，刚巧我本人也对那藤丸立香有些兴趣——”
　　老人含蓄得笑着，那从未老朽的身体里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那双眼中闪烁的火光却犹如熔岩般炽热。
　　“我想见见她。”
　　……
　　滴滴。
　　正在排队的少女忽然感受到了裤兜里手机的震动，她拿出手机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立香，我们也进来迪士尼乐园了，昂热那个老家伙突然说也想试试年轻人的项目。】
　　【详细的地址在哪啊，留守在拉面摊这也没什么意思，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去找你吧。】
　　【放心，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就打个招呼就走，晚上再带着绘梨衣小姐去吃饭就好。】
　　发信人：犬山贺。
　　立香眨眨眼。
　　然后挑眉。
　　哦……
　　这个意思啊。
　　少女回了一句【现在在豪华马克吐温号排队】的消息过去，便是笑着把手机收了起来。看着前方拥挤的人群，眼睛里闪着愉悦的光。
　　（这下，事情有趣起来喽～）
　　……
　　另一边，源稚生也终于是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慢慢放进自己风衣裤兜里，然后慢慢推开车门——
　　“抬起手来，不要反抗。”
　　在他面前，名为目暮的警官脸像是喝了酒一样通红，豆大的汗珠开始滴落，但依旧不依不饶的扒拉着法拉利的车窗。
　　“真让我好找啊你，【日本粗口的——】，我新提的车！”
　　源稚生因为刚才听到校长也在千叶而导致车技出现破绽，这也导致了他被经验丰富的目暮警官逼停在了路边。
　　此时，法拉利在迪士尼门口
　　源稚生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皱眉道。
　　“我是无辜的。”
　　“这句话去和超速仪说。”
　　“……”源稚生叹息，转头看向自己的助手。
　　“距离警局来人还有些时间。”矢吹樱沉静得说。
　　源稚生又看了看车前面，躺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双手放在对肩，闭紧双眼身体颤抖的年轻警官。
　　“……”
　　源稚生，仍旧在赶来的路上。
　　第118章 马儿跳！
　　人头攒动，人们摩肩接踵，只是站在队伍之中就能够清晰地听见周围人的欢笑声，呼吸声，还有偶尔吸鼻子的轻响。
　　藤丸立香和绘梨衣站在队伍的中段，两人正在等待最近一班的【豪华马克吐温号】，去一睹那美国中土风情，并欣赏即将到来的黄昏城堡之景。
　　绘梨衣一改往日沉静自若的样子，踮起脚来左右摇摆身体，似乎是打算一睹前方队伍的数目，小脸上没啥明显的表情，但却能从微微皱起的眉宇中窥探其焦急之情。
　　立香见状挑眉，点了点绘梨衣的肩膀，然后又把手指放在其耳朵旁。
　　绘梨衣闻声转头，然后娇嫩的脸蛋也径直撞向了立香放好的手指，微微陷下去一块，像是比出鬼脸，还怪憨厚可爱的。
　　女孩眨眨眼，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调戏了，眉头微不可查得皱起，但还是举起本本。
　　【立香，讨厌。】
　　“欸～～～”立香摊手，如在女朋友排队挑选裙子的时候坐在休息沙发上置身事外的男友般开口道。
　　“所以，绘梨衣这是怎么了？”
　　绘梨衣犹豫了一会，便也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勉强写字发问。
　　【能搭上这一般游轮吗？】
　　“嗯……”立香闻言也是抬头打算望去前方，却发现身高的确是硬伤。
　　可恶，明明这辈子拥有了黄金比例，算上呆毛的话可不矮的！
　　但即便如此，那对对情侣中不乏篮球爱好者又或者健身人士，他们搂着女伴神色轻松，殊不知自己东京电波塔一般肃高的，如蛮牛一般健硕的身材给后面的弱势群体添了多少分困顿。
　　“不过，按照排队前看到的情况，我们最迟也能够坐上下一班游轮。”立香侧头看绘梨衣，安慰道。
　　“放心吧，黄昏时段不会这么快结束的。”
　　【嗯。】
　　绘梨衣闻言才算是稍微放心，她放下小本本，但皱起的眉心却还没伸展，她奋力看着远方的队伍，时不时微微踮脚。
　　本就有些过白的脸上又没几分皮肉，这下是更显得可怜可泣了。
　　一般人或许会心生怜悯的同时感觉棘手无比，毕竟谁也不乐意自己的女朋友如同林黛玉一般身娇体柔成日哭哭啼啼。
　　但藤丸桑只是眨眨眼，她扫视两人周围，发现或许是大家顾及自己和绘梨衣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孩而有意空出了多些空间，倒是让她可以勉强转身完成操作。
　　确认空间足够执行自己的想法后，立香也是不做犹豫，拍了拍绘梨衣的肩膀。
　　本来还在看队伍的绘梨衣回头和立香对上了眼神，看着她笑着指了指远方出来游玩的一家人。
　　那是一家三口，由爸爸妈妈和女儿组成，女儿似乎才不过小学，扎了俏皮的马尾辫，黑不溜秋的马尾随着身体摇晃而微微荡漾。
　　这样的小孩在迪士尼排队区是很不利的，家长没好手的话摔倒了那就很容易引发安全问题。
　　那家人里的父亲熟谙脉络，所以也是做出了相应的措施。
　　绘梨衣看去，只见那小女孩直接趴在了父亲宽厚的背上，两条小白腿搭在其肩膀上垂落到男人胸前，小手抓着老父亲所剩无几的头发，时不时拨弄一下父亲塑料镜框，在老父亲无奈的叹息声发出黄莺般清脆的嘻嘻笑声。
　　绘梨衣看着那个女孩，不由得产生了羡慕，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攀比心理。
　　……
　　绘梨衣下意识看向藤丸立香，又在下一个瞬间移开了视线。
　　或许她有意不想继续向立香撒娇，她在动漫里看过，盛气凌人一大堆要求还没有礼貌不知收敛的女角色最终都会被男主角抛弃，然后露出好可怜的表情抹着眼泪祝福男主角和别的角色结婚的。
　　绘梨衣不想做败犬，看起来怪可怜的。
　　但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立香摊手，故意低声矫揉造作道。
　　“啊～～好像模仿那个啊～”立香捏着嗓子继续说。
　　“立香我～好想和绘梨衣玩马儿t……骑马战啊～”
　　【那就没有办法了。】
　　绘梨衣严肃得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帮友人这一个小忙，然后便是看着立香逐渐蹲下，头靠近自己的下身……
　　白皙的手指轻轻将裙摆勾起，本来淡黄色的裙子被牵扯出扭曲的弧度，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就在立香前面十几厘米的位置，白的晃眼。
　　天鹅绒般丝滑的衣料轻轻摩擦立香的脸颊，痒痒有种奇怪的感觉。挲挲的声音在耳边徘徊，让耳朵的尖端泛起因温度而动容的微红。
　　一种花的香气忽然沁入立香的嗅觉中，那是美国Oribe洗发水的茉莉花味。
　　动漫角色的体味从哪里来不知道，但立香知道混血种的气味是会比一般人好闻一些。明明不太容易出汗，体内废物代谢效率却是很高，只要勤洗澡的混血种，身上很容易就会被温馨的香气缠绕。
　　女孩子更是如此，因为有着飘长的头发，香味便一直萦绕在身边。
　　立香思考着这些琐事，而绘梨衣也已经将那双修长的玉腿穿过了立香的两肩，轻轻夹紧。
　　立香手搭在绘梨衣腿上，倒也没什么旖旎之心，只是单纯摸到了轻柔的裙子布料和在那之下更为柔滑的肌肤之间摩擦带来的触感。
　　她不动声色地立直，不是，站起身来，而绘梨衣的视野也随之开始升高。
　　“喔嗷～”
　　“我去……”
　　“我开闪光灯了，我能拍照不……”
　　那是从后方发出的嘈杂声，排队的人们纷纷发出低声感慨，看着那对漂亮到不成人样的女孩。
　　那对于男性来说，是几乎不逊色于铠甲合体的美妙场面。
　　两位国色天香的美女形成骑马战的姿势，上面的美女表情缺缺却是眼神灵动，眺望着远方显然是极为期待和身下的友人一同品鉴游轮之景。
　　而在她身下，橘发女孩则是露出欣慰的笑容默默守望，好一个和谐而融洽的构图，即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油画大师，估计也无法对这个画面进行分毫的修饰。

第120节
　　队伍里的人在心中默念着自己来排这个项目真是赚到了，一边默默地给那两位腾出空间。
　　终于是游轮靠岸，队伍不断前进，而绘梨衣也是清楚地看见了前方的人数，静静数着。
　　忽然，绘梨衣身体一僵，连身下的立香都能感受到。
　　“怎么了？”
　　立香稍微抬头问。
　　【刚好差两个。】
　　绘梨衣低下头把本本上的内容给立香看，那本来永远云淡风轻的脸上此刻确实肉眼可见的失落，眼睛里的光都消失了，暗沉得如同云层遮住了星星。
　　“阿拉～”
　　立香也是没办法，毕竟人算不如天算，只得安慰绘梨衣那一会上去的时候两人就能当头座。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队伍也是前进，很快就到了工作人员面前。
　　“祝你们玩的开心。”
　　工作人员笑容明媚，显然是乐于见到这么养眼的客人，还未结有伴侣的她成天看那些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可真是愁的背上都要长粉刺了。
　　“啊咧？我们能够进去吗？”
　　本来都讲规矩得停下步子的立香有些意外，而她脑袋上的绘梨衣也是微微瞪大了眼睛。
　　“是的。”工作人员笑着解释道。
　　“在你们前面有两位客人说要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两位。”
　　“？”
　　立香惊讶得顺着工作人员所指示的方向看去，发现那边正站着一对情侣，面色熟悉。
　　“啊！是飞溅山的——”立香有些惊讶。
　　“方才真是谢谢您扶住我们俩个，不然可就闹出笑话了，这就当作我们的回礼，请您一定要和伙伴玩得开心。”情侣中的男人挠着头，脸上带着青涩客气得说着。“幸亏你把你女朋友架起来了，不然我在前面也看不到你们。”
　　这简直就是因果轮回最为直接的证明。
　　两人因为被立香所救却又发出羞耻的声音而迅速逃离现场，所以导致两人排到了队伍中相当前的位置，也因为立香救了两人，所以情侣便愿意将这个名额让出来赠予女孩。
　　倒是种命中注定，或者说fate的感觉。
　　“喔哦哦！”立香故作激动的上前忙脱掉自己手腕上的装饰道谢。“真是谢谢两位了，我身上也只剩下了这一个米奇手链，还请两位手下——”
　　“啊！可是这个不是预八十周年珍藏款吗？我记得是要参加射击项目才能够拿到的……”
　　“哈哈哈，我手气好啦，不过我其实不怎么带手链，就送你好了——诶呀，天气炎热，上面都有些手汗沾湿了……要不我再去买一——”
　　“我不嫌弃的！”那情侣中的女孩立马严肃点头。“天气这么炎热出汗也是正常的，其实我也后悔进迪士尼的时候买了这件米奇外套，都热死了。”
　　“是吗。”立香也是不明所以的点头，然后又在自己口袋里摸索起来。
　　“哦，还有这个名片。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去东京都的源氏重工来找我，车程也就半小时。”
　　立香翻出了以前自己强迫源稚生给自己做好的名片，镶着金边，纸面摩挲起来的手感舒适，拿来变魔术都是专业级的材质。
　　那对情侣有些意外得接过名片，又是抬眼看立香，又低下头看那名片上的信息。
　　“您……已经工作了吗！？”
　　“嗯，我叫藤丸立香，今年二十四岁，虽然看着年轻了点，但你可以叫我一声藤丸姐。”藤丸立香一点点羞耻心都没有的明媚微笑。情侣不疑有他，对视后轻轻说道。
　　“好的藤丸姐，不过话又说回来……果然这手链还是太贵了，要不……”
　　“哦对了，既然这样的话，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两人之间的交谈不过数秒，为了不让游乐设施因为两人而耽误，结束完后她还是道别了那对情侣。
　　绘梨衣和立香走上象白色的轮船，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踏上甲板。
　　马克吐温号是蒸汽船，尾部两个长条的烟囱不断升腾白雾，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声，滚轮转动，带起一阵水雾，在风的牵引下，这艘被誉为“水上宫殿”的巨轮开始向着远处驶去。
　　第119章 昂热这个老东西是有点颜值在身上的
　　马克·吐温，原名萨缪尔·兰亨·克莱门，美国作家、演说家，代表作品有小说《百万英镑》《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汤姆·索亚历险记》等。
　　马克吐温本人曾做过密西西比河的领航员，而“马克吐温这个名字”的意思也就是密西西比河水手使用的表示在航道上所测水的深度的术语。
　　厚重的船体凿开静静流淌的河面，层层波纹向外扩散，发出簌簌灵动的清响。
　　时光犹如回到100多年前美国中部的密西西比河流域，一边吹风听着音乐，一边沿途欣赏着拟真的动物。
　　带着些许温热的风还在吹拂，牵起人们的发梢，带走了人们往日的忧虑和茫然，只剩下纯粹的感慨和眼前如洗涤大地而后留下的澄静。
　　绘梨衣也是如此，她大概是第一次做轮船，所以哪都要看看，哪都要走走，最后更是趴在了船体的末尾静静看着轮船的滚轮将水卷起又摔落，泛起一阵泡沫状的白浪。
　　而立香船坐多了，比这个还空旷寂寥的海也见过，更加波澜壮阔的也见过，大雨磅礴狂风呼啸的海也见过，算是小半个熟练的水手，所以在船上显得格格不入。
　　和都在看海或者看沿途风景的人不同，她倒是接着周围景观的开阔性，直接看向了周围的城堡。
　　童话城堡她以前也见过，但现在成现在她面前的却更加有着“人造”的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孩的性子比较奇怪，她还更喜欢面前的这座城堡。
　　立香曾为了拯救世界而忙忙碌碌，在生死边缘游走，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将自己的视线聚焦于周围的风景。
　　所以当她静下心来，悠哉游哉得望向四周的时候才恍然觉得，这世界果然还是棒的不得了。
　　现代都市的高楼林立，明明早该司空见惯，却唯独在夜间散步偶然间仰望写字楼的窗户时，思考“到底要怎么才能够把这样的高楼建造出来”这个问题的瞬间才会突然意识到人类的伟大。
　　明明自己活在现代社会，但自己既不会建造大楼，也不能够很好地解释原理。
　　明明自己活在现代社会，享受着各种方便的道具，享受着和古人相差甚远的物质财富，却连自己手上的财富如何运作都无法理解。
　　明明自己活在现代社会，却无法和那些天才共情，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幻想出名为迪士尼的幻想。
　　以前的天才们，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够从零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功绩呢？
　　人类是星球的胜利者，但不是每个人都是胜利者。
　　立香见过无数时代的天才，俊杰，所以她才更加深刻得认为，时代由这个星球上所有的人类构成，但时代的迈进却只能够依托于那世间稀有的耀眼灵魂。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吉尔伽美什。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莱昂纳多·达·芬奇。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罗马尼·阿基曼。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亚瑟·潘德拉贡……
　　至少一个世界只有一个。（指正）
　　……
　　经历过无数特异点的她确信，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某些存在，是那么耀眼。
　　这个世界少了他，人类前进的步伐就慢下来了，甚至是转不动了，往前继续转，或许也只会在某个瞬间迎来烧却的终末，干裂的大地。
　　总有人生来特殊。
　　——不过自己不是。
　　藤丸立香就是个普通人。
　　但也正是因为作为普通人的她，和那些耀眼的存在度过了那么久的时光，她才会想要更加珍惜这个世界，这个由英灵们，人理的守护者们创造出的未来。
　　即便只是绵薄的一点点助力……
　　“哒哒。”
　　立香忽然感受到自己肩膀传来点动静，没感觉有危险的立香下意识回头。
　　“呜——”
　　她发现自己的脸颊被某种柔软的纤细事物顶住了。
　　仔细一看，绘梨衣正在自己背后伸出手指抵住自己侧脸，一脸“我什么都没做”的表情。
　　但是“有读心术”的立香还是从那双眸子里看见了女孩的些许得意。
　　“好你个绘梨衣！给我玩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是吧！竟然蓄意报复我！”
　　立香故作愤怒，扑上去就是抓住了绘梨衣这胆大包天的恶贼，手指灵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辗转腾挪如芥辣八爪鱼般黏滑逼人。
　　绘梨衣被如同饿虎扑食般凶残的野兽擒抱，少女纤细的身体根本就是软弱无力无法反抗，只得被迫品鉴那般压于身下之苦痛，像是企鹅走路般一左一右得收紧步伐，走得狼狈。
　　野兽脸埋进绘梨衣暗红色的长发里，鼻子贴着人后颈，还时不时小手不干净得往人胳肢窝偷袭，仿佛关系良好的闺蜜嬉笑打闹。
　　绘梨衣不知道这是现代初高中女生中流行的打闹方式，不过她只是因为身体敏感而感觉脖子被立香吹起吹得痒痒，嘴巴差点没绷住而弯曲出很浅的弧度，轻轻挣扎起来。
　　好不容易解放了双手，绘梨衣连忙写道。
　　【黄昏！】
　　“嗯？转移话题！”
　　立香更是脸色犀利了。
　　“哼，不愧是那源老大的妹妹，竟然就连找借口的姿态和方式都是一脉相承的！罢了罢了，我大人有大量，今日便放过你这种偷奸耍滑的行为，下不为例！”
　　宛如部委指导工作般给出指示般大义凛然言辞恳恳，女孩便也是动作利落得带着绘梨衣向着轮船的三楼爬起。
　　那里风景好。
　　而当两人都已经走上楼梯后，一楼原本在“认真看风景，思考人生感慨美丽”的人们在逐渐回过神来。
　　他们机械性摆头，和周围的陌生人对对视线，松了口气，彼此交换一个“你也在装啊”的眼神，又是默契苦笑。
　　“哇……真的恐怖，感觉就像是不同的物种，光是往那边去看都成了一种亵渎……”
　　“是啊是啊，我瞥了眼那女孩，差点就弯了。”
　　“你不是男的吗？”
　　“所以啊。”
　　“？”
　　“……兄弟，你去三楼看看不？”
　　“饶了我吧，没人想要去打扰那两个人吧？就当作是帮下凡的仙女一个忙，死了以后住地府里房间都得维也纳酒店级别的。”
　　人们纷纷露出善意的哄笑声，便也是继续看向了河边的美国风景。

第121节
　　哟。
　　还有印第安人呢？
　　……
　　与此同时——
　　“嘻嘻……要到立香姐的手链了……”
　　员工通道，那对摔倒情侣中的女生摸着手上的链子，作为一个毕业两年半，上班有些年头的新晋时代女青年，她笑得有些不够矜持。
　　旁边的同事兼职男朋友看不下去，义正言辞道。
　　“不是不是，那是给我们两个的礼物，让我也摸一——”男人话还没说完就停下了，因为他看到了女孩眼睛里如刀割的冷芒。
　　“和我一起说——”女孩开口，眼睛微眯。
　　“这个手链你拿着就行。”
　　“这个手链你拿着就行。”男孩正经得点头。
　　听到这话的女孩喜笑颜开，仿佛两个人又甜甜蜜蜜的时光，是热恋中的情侣，甚至比刚迪士尼的时候还要更加感情深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长得好看成那样也算是离谱了，我一个女的都心动了……”
　　情侣中的女孩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衬衫感慨得说，仿佛是回想起来都要呼吸困难，而一旁的男人则是有意接话道。
　　“欸！要我说就是男女接受的文化熏陶果然还是有差异，你看，男人要是看到了帅气的男人那都是不会动歪心思的，你瞧我天天在大街上看男人，从来就不会有什么心动的说——”
　　“打扰一下小兄弟，请问这就是【豪华马克吐温号】项目的排队区域吗？”
　　忽然，在男人话还没说的时候，他就被耳边的一股热气打断。
　　那是一道沙哑厚重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磁性，低沉有力。肩膀上的手掌异常炽热，宽大，明明只是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却仿佛感受到了如同山岳般沉重的气魄。
　　气魄宏伟，却并不压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醇和厚重的香气。
　　或许是因为口音并不本土，连带着那味道让人一下子联想到外国人的除汗剂，但并没有那么刺鼻，反而是温和而让人感到余韵悠长。
　　仿佛是深林中的图书馆，鸟儿在枝头轻唱，破碎的光大打落在书页的缝隙中。老人带着玳瑁架眼镜，修长的手指翻动昏黄的书页，轻轻的哗啦声是乐章的初奏，优雅宁静。
　　而实际上，那个男人也的确如此。
　　老人脱去黑色的西装，里面的白色旧衬衫带着阳光的气味，领口里塞着紫色领巾，鼻梁上架着银色眼镜，淡淡地微笑着。
　　他兼具了美利奴羊毛的温软、加拿大红松的高挺和苏格兰威士忌的辛烈，就像名匠手制的老琴那样，莫名其妙地叫人感动。
　　男人回头时兀然愣住了，还是他女朋友帮忙回答的问题。
　　老人得到确定的答案便是礼貌地笑着点头致谢，旋即带着身边两位老人向着排队的方向走去了。
　　而女朋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男朋友，刚想回头说两句，却发现他还直着眼睛，愣着神。
　　？
　　女朋友这下也是不可置信，于是便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却发现他在死盯着那个老人的腹部。
　　白衬衫在太阳底下透出些许颜色，老人那轮廓清晰的肌肉线条也自然是明显无比，如石膏雕刻般坚硬而朗俊。
　　男人吞咽口水，一脸羡慕倾佩，还有一丝道不明的憧憬，颇为暧昧。
　　女人见状，对着男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
　　第120章 杰克，我在飞！
　　晚霞如同一片赤红的落叶坠到铺着黄尘的地上，洒落在静静荡漾的湖面。
　　风将少女暗红色的长发吹起，仿佛无形的手轻轻拨弄琴弦，撩拨出波澜起伏的风，牵引着女孩的发梢。女孩双手静静扶靠在栏杆边，眼睛里闪烁着复杂而深沉的流光。
　　“哈喽。”
　　忽然，女孩转头，因为她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踌躇，三分喜悦，以及五分乃至六分藏不住的期许。
　　“我改变我的主意了。”
　　绘梨衣眼神愣了不到一瞬，然后她背对着斜阳，脸上缓缓露出了如同清风拂面的浅笑，淡如止水，浅尝辄止。
　　忽然，天地之间仿佛传来了长绵而萧瑟，轻俏却悠长的旋律。
　　那是名为爱尔兰锡哨的乐器。
　　15世纪爱尔兰宫廷就有关于御用哨笛手的记载，这种乐器奏响时，人们总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片爱尔兰的大地。
　　那里有草原，翠绿色的田野被分割成好多色块，皑皑的雪山上湛蓝色的天空明媚而宽阔，春来时融化留下的潺潺细流中连细石的轮廓都分外清晰。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i see you i feel～you】
　　浓烈民族韵味的爱尔兰锡哨在歌曲中尽显悠扬婉转而又凄美动人，仿佛牧羊人在寂寥空旷的草原上轻轻演奏，顺着夜风流逝在冬的角落。
　　旋律从平缓开始，说自己后悔了的女孩带着期盼的表情向前走去，逐渐靠近暗红色的少女，一边走，一边轻轻摇头，一边带着些许颤音说。
　　“我听说你在这里，我——”
　　【嘘。】
　　暗红色头发的女孩面无表情地把手指竖起，放在了自己嘴唇边，她没有动嘴，自然也没有声音，只是单手拿起一个小本子。但配合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庞，显得相当霸道而利落。
　　然后女孩单手手指翻动书页，下一面写着。
　　【给我你的手。】
　　橘发少女嘴巴微微张开，她漂亮的眼睛此刻如同放下了一片星辰，闪着不可置信的光。
　　夕阳下，暗红色的女孩颇为男子气概得伸手拉过橘发女孩的手将其拽向自己，然后把本子又立到面前。
　　【闭上你的眼睛。】
　　橘发少女抿着嘴，刚打算说些什么，却又被打断。
　　【快点。】
　　她闭上眼睛，眉头微微蹙起，紧张又期待得任由暗红色头发的女孩摆弄她的身体。
　　此时，暗红色的女孩环抱着她，仿佛进入了温柔的港湾中，充满着异样的安全感。
　　而那个霸道的暗红女孩则是思索着什么，然后——
　　【抓紧栏杆，眼睛闭好，别偷看】
　　然后她写好字在本子上，刚拿起来一半，却发现橘发少女已经将眼睛闭上。
　　？
　　暗红色的少女瞳孔放大，一会看看自己的本子，一会看看怀中女孩紧闭的双眼，就这样往复，显得无所适从。
　　？
　　但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某个瞬间，怀中的女孩却是开口了。
　　“我不会偷看。”她闭着眼，语气急促而期待，甚至能够从轻微的颤音中听出女孩不同往常的心跳。
　　暗红色女孩惊了，但又很快调整好表情，继续在本本上写道。
　　【踩在栏杆上】
　　果然，那橘色的少女是看都不用看本子，却仿佛听到了声音般就站了上去，喉咙里还发出一丝湍急的低哼，似乎是害怕，但又信任身后之人。
　　【抓紧。】
　　【闭上眼睛】
　　【你……信任我吗？】
　　“我相信你。”女孩带着明显的欣喜和紧张发出轻铃般的哼笑，但唯独那四个字是那么的富含重量。
　　背后的女孩听到回答嘴唇动了动，却又是浅浅的笑了，她默默将怀中之人的双手抬高形成与肩同高，展翅翱翔的姿态，而自己则是扶住对方纤细的腰肢。
　　【可以睁开眼了】
　　少女“闻言”缓缓睁开双眼，却是被自己的处境和面前的美景吓了一跳。
　　她连忙喘气，却又在惊吓后迅速勾起真挚而震撼的笑容，感动而不可置信地呢喃道——
　　“杰克，我在飞！”
　　风拂两人的衣袖，仿佛无形的翅膀。
　　一望无际的海面在倒退，火烧便天空，仿佛被甩在她们身后，又像是只要展翅，便近在咫尺。
　　【不是杰克，是绘梨衣。】
　　暗红色的少女皱着眉确认道，而橘发少女则是假装自己没看到，面对面前的景色露出欣喜雀跃的表情。
　　Near Far wherever you are～～
　　音乐逐渐走向激昂，牧羊人仿佛逐渐昂起，向着半遮的圆月吟唱，女孩沉浸于那份感动般眺望远方，而绘梨衣也是向着那边看去。
　　斜阳之下，一切事物都仿佛走向了结束。
　　那公主的城堡都仿佛被染成了金穗色，好像云海之中的礁石。轮廓模糊，高高竖起的塔尖被暗黄的光束映照在地上，似一幅粗略的素描，不那么认真的笔触只留下一抹痕迹。
　　Once more you open the door
　　当你再一次推开那扇门
　　And you're here in my heart
　　清晰地伫立在我的心中
　　……
　　这首歌逐渐逼近末尾，曲调更加上扬，却在女孩的音色下沦为绝美的背景。
　　“You're here～～there's nothing I fear——And I know that my heart will go on……”
　　你在身边让我无所畏惧，我深知我的心不会退缩。
　　只见迎着风张开双臂的女孩高声清唱，如同歌颂叙事篇的终末。

第122节
　　那是一种清澈而甜美的声音，明明是温柔的风却震撼灵魂，仿佛要让世间所有事物也随之舞蹈。女孩唱歌时不自主地抬起双臂，没有大力振臂，只是如同指挥棒般轻轻晃荡。
　　“We'll stay forever this way——”
　　我们将永远地相依相守。
　　精灵在灯光下摇曳，潺潺的水声都成为了乐器的一部分，轮船运作的轰鸣也只是打板的轻响。
　　“You are safe in my heart……”
　　这里会是你安全的港湾。
　　世界安静了下来，细腻而触动深处的歌声在耳边回荡。绘梨衣呆呆地看着，看着夕阳在女孩的背后被遮盖，而她则成为新的太阳。
　　“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我心已永恒。
　　荡气回肠的尾声抒情，蝴蝶煽动羽翼，昏黄在末梢散落成碎片，如同天空缓缓飘下的星点，又被船尾的清风托着飞舞悠扬，交织缠绕。
　　橙红色的余烬将城堡点燃，这一刻仿佛时间也走得更加柔和，唯美而浪漫，风铃带来动听的盘旋萦绕，童话的尽头也泛起涟漪。
　　缠绵悱恻的高潮不断回荡。
　　那是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绝美景色，无论是城堡，又或者人。
　　遥远，梦幻，却又怅然若失。
　　就如同人在风烛残年时才明白静而不争的真谛，人们也只有在看到黄昏落下，感受到打在自己肌肤上的光线不在火辣，才终于明白一天就要结束。
　　音乐落幕，而原本一脸柔美女性的橘发少女也逐渐脸色淡了下来。
　　耍宝就到此为止了，在那不逊色于原版电影里的浪漫而华美的场景下，即便是生性跳脱的藤丸立香也不由得沉寂，眼色趋近于温柔。
　　某个音乐专精的英灵曾告诉过立香，音律是能够跨越时空与语言的一种交流。这种交流不需要对方有着多么强大的逻辑能力，共情精神，因为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的“神曲”就是能够让听不懂的人也能感受到那一分美好。
　　如果回忆是相册，那立香希望绘梨衣听见这首歌曲的时候能想起自己给她带来的礼物，给这个小妮子一点点音乐震撼，让这个看上去很怕寂寞的孩子知道有个人乐意带她去游乐园唱沉船前奏曲。
　　她们应该算是朋友了的。
　　心思沉寂，她回过头去轻声询问少女。
　　“漂亮吗？”
　　【嗯。】
　　绘梨衣点头，本本上的字无比简单。
　　此时是她们的约定。
　　城堡代表着人类对于童话的幻想，而黄昏则是提醒着人们现实的一天临近结尾。美丽宁静的景象是那么矛盾，连立香都啧啧称奇，感慨于设计者独特的心思。
　　绘梨衣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城堡被余晖熏染出画卷，景色在她的瞳孔里倒映出瑰丽的倒影，而一抹橘色的彩料在中央突兀而融洽。
　　美丽又带着让人心颤的安详。
　　忽然，她低着头，又把本来收进衣服中的本本拿了出来，慢慢得用端正秀丽的字体写好，然后在立香的注视下把本子递交了过去。
　　立香将本子接过来，她能够通过眼睛看得懂绘梨衣的心思，但女孩却有意把头低着不愿意对视，所以她便顺着女孩的意思，把本子打开。
　　上面的字很简单，只是看过动漫学习过一点五十音符的人都能够看懂的程度……
　　【ありがとう（谢谢）】
　　第121章 藤丸立香受不了青春伤痛文学
　　“嗯……”
　　立香沉吟数秒，带着恬静的浅笑，把本子还了回去。
　　“玩够了？”
　　【嗯】
　　立香轻轻点头。
　　【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深红变成樱红，樱红又融作浅红，卷云的界限愈加模糊，也将女孩的脸染成枫叶的颜色。
　　【再继续玩下去，我怕哥哥会生气。】
　　这你不用担心，老大估计早就气炸了。
　　立香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说。
　　“这你不用担心，老大那么温柔的人，也就是装装样子，回去道个歉肯定就会原谅你了。”
　　啊，我就不一定了——立香脸上带笑，心里却莫名发憷。
　　不知道立香在想什么绘梨衣只是轻轻摇头，看着即将落下帷幕的白昼。
　　【欢乐的时光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午夜十二点了，灰姑娘不得已要马上离开，在仓皇间留下了一只水晶鞋——这是立香你给我讲过的故事。】
　　【故事很好听，游乐园很有意思。】
　　【立香很厉害，世界第一厉害。】
　　【但是我不该出来的。】
　　绘梨衣说的话怪文艺的，不是说修辞很多，而是说她说话云里雾里的，有种“我好痛苦”“我好悲伤”的感觉。
　　像是她哥哥没治好中二病前的说话方式，立香静静地看着，“聆听”着女孩的心声。
　　她此刻脚仍然踩在栏杆上，但本来在绘梨衣怀中的她却慢慢侧身，手肘靠在栏杆上作为支撑背对着那城堡和夕阳。
　　风把刘海卷起，发丝凌乱拍打在白皙的脸颊两侧，女孩不显得狼狈，只有凌乱随意却前卫艺术性的美。
　　藤丸立香没有反驳绘梨衣的话，只是仰着头沉吟数秒后选择绕过了绘梨衣，跳到甲板上，微启樱唇。
　　“刚才的歌曲——”
　　女孩把放在旁边扶手上的手机拿起来，摇了摇。
　　“泰坦尼克号的结局是悲剧。”
　　“他在1997年上映，成为了影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一部爱情与灾难的浪漫史诗。偏黄的怀旧色调，以及随之沉沦的湛蓝深海。”
　　“充满激情的爱恋开始，厚重深沉的绝望灾难迎合，最后落幕于意难平却有着淡淡怅然的救赎。”
　　“无边夜色笼罩天空，无数星辰浮沉其中，万里大海淹没世界。宏伟的景色承托爱情，唯美的画卷却是绝望残酷的写照。”
　　立香把音乐关闭，眼中闪烁着湖面的碎光。
　　“人们在获得什么的时候总要失去什么，握在手里的事物如果没有曾经失去过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一个宏伟的故事需要的是令人无法入眠的悲剧——这是我熟悉的戏剧家说过的。”
　　立香竖起手指举例道。
　　“但是——”她顿了一下，又说道。
　　“人生和电影不一样。不是为了给别人展现故事而活着，甚至不是为了造福别人而活。”
　　女孩嘿咻得双手抱起也站在栏杆上的绘梨衣，就像是要把猫咪从饭桌下取下来，她的力气很大，而且身高也略略高于绘梨衣，所以甚至能够将女孩整个举起来，从旁看去还有几分憨萌的感觉。
　　“自己仅此一次的人生，为了迎合别人的期待而自顾自地悲伤什么的也太无聊了～”女孩笑着说，眼神里却藏着温柔。
　　啪嗒。
　　绘梨衣被立香抱着放在了甲板上，她抬头看去，看着名为藤丸立香的女孩笑颜如花，背后的太阳西沉，被少女光芒万丈的色彩所取代。
　　“人果然就是获得有趣就好！愉悦就好！而对于绘梨衣来说什么才是愉悦，才是你人生的第一个课题！”如太阳般闪耀，却更加温暖和煦的女孩张开双臂，高声向着伙伴倾诉。
　　【……那种事情，我不知道。】
　　红发垂落，在夕光下愈加深邃的颜色和少女苍白的肌肤形成刺眼的对比。
　　女孩低垂着脸，她觉得面前的少女说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太复杂了，而且和之前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有所不同。
　　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因为自己是错误的存在，是怪兽。
　　她只是走在外面，都是对世界的威胁，所以她才想要回到那个冷冷但是安全的小房间里。
　　至于愉悦什么的……从来都不在少女的考虑范围内。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够像立香一样——
　　“但是，翘家是绘梨衣自己决定的事情吧？”
　　女孩的自怨自艾被打断，立香凑到她面前，眨着眼睛询问道。
　　“我觉得那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哦，想要自由，想要看见自己没看见过的东西，想要摆脱原有的日常，嗯嗯嗯！这都是非常常见并且正当的浪漫！根本没有一丝丝值得羞耻的地方！说到底——”
　　像是想到了什么，女孩忽然换上了一副坏心眼的模样，抚胸长叹开口道。
　　“说到底不那么做的话可就遇不到我了。即便绘梨衣的故事里没有藤丸立香的NPC也无所谓吗？～”
　　【不要！】
　　唯独听到那句话的瞬间，空气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绘梨衣忽然下意识得凑近，她的眼里的暗红被金色的光取代。
　　风被某种未知的事物撕扯开裂，大气发出凄厉悲鸣。
　　世界仿佛凭空蒙上了一层青色的滤镜，恐怖渗人，呼吸的空气带着刀片般的刺痛和碎裂感，目所能及的一切都仿佛裂出了细小的纹路，一触碰就会轻松化作死亡的色彩。
　　血腥而残酷神明散布御令，在一瞬间所铺卷开的气势仿佛要让万民朝拜，如君临天下的帝皇般肆意霸道。
　　但事实上，那却只是一个急切的小女孩。她凑到立香面前，死死地和她对视，嘴巴紧闭着不敢说话，脸上表情不多，但那个小本子却是高高举起来怼着立香的脸，还时不时微微用力地拿来敲打立香胸口。
　　【不要。】
　　【不要。】
　　【不要。】
　　“啊痛痛痛！！——抱歉啦，是我坏心眼了！”
　　少女连忙求饶，露出做作的苦笑。
　　她赶忙摆手后退，绘梨衣本想要不依不饶，但是却又忽然愣住了，连带着立香都疑惑道。
　　“绘梨衣？”
　　因为她看到了。

第123节
　　立香双手掌心对着她做出标准的求饶姿势，但手机还没放好，所以那彩色的屏幕中……
　　倒映出了少女此刻如同鎏金般炽热滚烫的双眸。
　　那是这血色的世界中唯一的光亮，但那倒光并不温暖，反倒冰冷刺骨。
　　少女的手停在半空，仿佛世界的时钟在那一刻秒针停滞转动。
　　不要……
　　然后毫无征兆的，她在停顿后向后退去好几步。脚面和木质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她急急忙忙的样子像是犯了错的女孩，甚至狼狈地跌倒在甲板上。
　　少女瘦弱的身体和夹板碰撞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但少女本人却是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地用手掌扒拉地面，尽量远离立香。
　　不要……不要看我……
　　她紧紧咬住嘴唇，离开了一定距离后又看到立香还在看她，那双纤细骨感的手慌乱地盖在眼睛上，身体急促得起伏，就像是害怕着暴力，遍体鳞伤的孩童。
　　绘梨衣此刻最心爱的小本子早就掉到了地上，她捡不到，自然也没法和人交谈。
　　但此刻她那副抗拒的姿态，别说立香了，是个人就能够看到女孩内心的恐惧。
　　而更为讽刺的是……
　　她害怕的暴力正是自己本身。
　　立香从未见过绘梨衣那么慌乱的模样，她第一次知道女孩竟然还有这么害怕的时候，她身体冰冷，目光呆滞，止不住地哆嗦。
　　她身材修长，并非小鸟依人型的女孩，这时却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刚出生的婴儿，无助惊恐。
　　但……立香没有慌乱，更没有面对能够击沉东京的怪物该有的恐惧。
　　“冷静点，绘梨衣。”
　　她轻声得说着，快速走上前，双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绘梨衣冰凉的手掌。
　　似乎是感受到了温暖，绘梨衣下意识用力握紧那一点点温度，却又在看见面前之人的瞬间再次受到惊吓，她闭着眼不愿意对视还想要挣脱，那柔弱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但立香的手心里，别说是绘梨衣了，哪怕是石炭粉都得掂量自己会不会被捏成钻石，女孩不断挣扎的手臂就像是柳枝，稍微用点力就会被掰断。
　　“冷静点啦～”
　　立香迎合着对方的力道，不让绘梨衣被自己的力量搞到受伤，但却也因此没法阻止女孩继续暴走，只因为她就像是失去了任何理智，只留下哭泣本能的孩童，无助而执拗，听不见任何他人的声音。
　　所以立香叹了口气，然后微微弯曲膝盖……
　　——她为那血腥的女皇俯下身来，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绘梨衣的挣扎停住了。
　　她抿着嘴，呼吸还是很急促，仿佛喘不过气来。但身上的颤抖却止住了，本来呆滞的目光终于是凝聚出些许光亮。
　　但她从恐慌中回过神来的瞬间，看到的是立香橘色的发梢。
　　头发尖端就在她的鼻翼那轻轻摇曳，时不时划过雪白的肌肤带来轻微的痒意。
　　绘梨衣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觉得的眼睛好烫，心脏也好吵，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
　　但她感受得到，感受到面前女孩温暖的拥抱，贴在身上。
　　她抱得很紧，仿佛眼里只装得下自己。
　　绘梨衣忽然愣住了，有种自出生起就从未诞生的情绪逐渐在心中酝酿，如狂潮般洗刷她的脑海。
　　那是一种模糊的错觉，她觉得自己被人喜欢了，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宝贝。
　　而那个喜欢着自己的女孩轻轻地在自己耳边诉说着话语……
　　“看，你立香姐厉害吧。”少女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区区绘梨衣什么的根本就是手到擒来啦～我看我就给你个十字缚你就不行了，还说什么失控哩～真是给柔弱的女孩子。”
　　她嘴上嘻嘻笑笑，带着悠然的语气继续说。
　　“黄金瞳也是软弱无力，贫弱～贫弱～，杂鱼绘梨衣，你立香姐我根本不带怕的。”
　　立香笑得揶揄着，话语好是气人，但语气却轻柔的仿佛是母亲为稚子吟唱的摇篮曲。旋即，她慢慢把脑袋从绘梨衣的耳边移开，和其对视，眼睛里藏着如同流水般的温柔。
　　“所以——不用怕哦，因为立香姐就是这么厉害。就算绘梨衣失控了，暴走了，要变成什么eva紫色机甲踏平东京，立香我也会用我擅长的三角绞将你绳之以法！让你拍擂台三个数才放你跑。”
　　立香假作严肃的吓唬着她，脸上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然后——
　　“这样，就放心了吧？”
　　立香的表情终究是缓和了下来，笑靥如繁花盛开，摸着女孩柔顺的长发。
　　“放心啦，有姐在呢。”
　　绘梨衣听到女孩的话语时忽然颤抖了一下。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搞错了什么。
　　原来立香不是同类……
　　她和自己不一样。
　　莫名的颤痛让绘梨衣眼睛中的色彩染上浑浊，但却又忽然笑了出来。
　　那大概是她今天笑得最开心的一次，脸上的弧度也比往常那不用电子显微镜就看不清楚的浅笑要更加明显，仿佛是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情话。
　　暗红色的女孩忽然凑近拥抱自己的人，她犹豫着，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凑在立香耳边开口，仿佛要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又像是要许下永世不能反悔的约定般。
　　“——那我就是邪恶的小怪兽，立香是正义的奥特曼。我要是失控了……”
　　耳边的私语呢喃哪般清晰，立香能够感受到绘梨衣反过来抱住自己的力道也逐渐变大。
　　“立香要来负责杀死我哦。”
　　女孩的声音好细好细，像是会被风吹走的呢喃，内容带着残酷和柔情。
　　如果这是言情剧，立香应该要眼睛瞪大，然后一言不发得把女孩抱紧，两人流着泪相拥。
　　但现实是，立香在听到这句话后身体一僵，然后抱着绘梨衣的手慢慢用力，人也跟着后仰。
　　当绘梨衣看清立香脸的时候，发现她脸色很怪。
　　不是开心，但也不是伤心，就是很……扭曲和难以置信。
　　“立香？”绘梨衣用很小的声音疑惑道。
　　而此刻立香则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声响。
　　“……哈～～～——？”
　　第122章 家暴女藤丸立香
　　“……”
　　女孩愣愣得看着绘梨衣，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而绘梨衣也是认真得和她对视，那纯净过头的血脉呼唤出立香体内躁动的龙血，黄金瞳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得浮现出来。
　　但，那仅仅是一瞬。
　　立香的瞳孔在瞬间收缩，钢铁般的意志在片刻不到的时间内将暴躁的情绪碾压撕碎，她又恢复到了那柑橘色般醇和清亮的眼神，看着绘梨衣。
　　旋即又是叹气，眼睛里闪着无奈，怜惜，以及一分乐不可支和九分烦躁暴怒，缓缓开口道。
　　“笨蛋。”
　　“？”
　　女孩不解，但立香却是更加恨铁不成钢般念出顺口溜。
　　“绘梨衣真是笨蛋，蠢蛋白痴傻瓜呆头鹅没有常识胡七八搞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胡搅蛮缠钝口拙腮朽木难雕酒囊饭袋呆头呆脑！”
　　“？！”
　　绘梨衣皱起眉头，立刻趴到地上去把本子捡起来，认真辩解道。
　　【才没有那么蠢。】
　　“有，就是有。”立香严肃说。
　　【没有！】
　　绘梨衣急了，把本本怼得更近立香鼻尖，但没用。
　　因为立香不仅不看，还把本子推到一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然后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臂，竖起两根手指，仿佛要将这手臂当作胜利契约之剑砍下。
　　“上杉绘梨衣，我只说一次——”
　　少女的脸上带下深黑的阴影，刚才的和煦被卷跑了，只留下仿佛是即将蹂躏世界的魔王般高傲和自我中心。
　　“伸出你的惯用手。”
　　“……？”
　　绘梨衣不解，但还是抱着对立香的绝对信任伸出了右手。
　　啪！！！——
　　“！！”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三层，仿佛陨石落地，石破天惊，名为地球的行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停止自旋，迎来如镜碎般的破裂！
　　绘梨衣猛地收回手，左手捂住右手，嘴巴突然闭紧嘴唇发白，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显露出一秒委屈，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有光影流转，差点哇得一声出来。
　　本来都要起身了的绘梨衣突然蹲了下来，她把自己脑袋埋进腿里，捂着手缩成一团，像是个毛团子，淋了雨而开始颤抖。
　　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的画面，藤丸立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傲然林立，俯瞰女孩的眼神漆黑吓人。
　　藤丸立香是一个男女平等主义者。
　　藤丸立香是一个傲慢的博爱主义者。
　　她喜欢看到世界和平，喜欢和友人嬉笑打闹，讨厌战争和血，喜欢英雄的故事和珍爱之人的笑颜，喜欢向着绝望悲伤之人伸出自己的手。
　　所以她对绘梨衣放不下心，也打从心底里想要让她和自己的后辈一样能够像正常人般仰望那片蓝天，看她新喜欢上的夕阳和城堡。
　　但是……换来的却是女孩的“奉献心理”。
　　立香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喜欢这种甘愿为世界奉献自己的卑微女孩，但立香确信自己讨厌自己的友人要为了世界去放弃自己。
　　少给我开玩笑了，这里是什么伤痛青春文学现场吗？不死人就换不来感动吗？没有悲壮的死亡就不能称之为故事吗？

第124节
　　难道自己做了那么多，换来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医生”和自己迎来分别？
　　因为女孩神性一般的处事风格，几乎所有和她相处的人都下意识得忘记了一个事实——
　　藤丸立香也是人，是个女孩，才十几岁，上辈子也没有多老成。
　　她也会有生气和怒其不争的瞬间，在必要的时候放下那张好好先生的脸。
　　而这样的她，最讨厌的就是所谓“命中注定”的牺牲了。
　　藤丸立香在那一刻仿佛一个燃烧的巨人般，漆黑而扭曲黝黯的压迫感几乎将整个三层笼罩。
　　我已经怒不可遏了！
　　无论是谁！只要敢在我面前玩“我好痛苦”那一套，就要给我做好好收拾的准备！
　　绘梨衣，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啊！
　　女孩向前踏出一步，船体震撼如同万军席卷呼啸。绘梨衣一听到动静就浑身一颤，缩得更厉害。方才黄金瞳燃烧时的女帝气质烟消云散，找不到踪迹。
　　但立香却是不管不顾得开口。
　　“正义正义的，邪恶邪恶的！又不是你哥，少给我一脸忧伤地说那种话！”
　　“正义这种词汇啊，只要用在嘲讽大龄中二病的时候就够了！”少女向前。
　　立香打手的时候力道其实不大，只是绘梨衣从小到大没被人打过手心。
　　甚至于在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人“惩罚”过她，所以她现在很害怕，害怕的不是再被打，而是害怕立香打自己这一下是因为不喜欢自己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只知道本能地缩成鸵鸟状。
　　但是这里没有洞，所以她没法把脑袋塞进去，只能被迫听着女孩演讲。
　　“邪恶和正义不过是立场的问题！只要剧情需要就会转换，观众呼声高，今年的流行趋势变了，那‘坏的’就会变成‘好的’，正义的就会变成邪恶的！说到底，根本没有人给出过正义与邪恶的定义吧！”少女又逼近一步，语气激烈。
　　魔音入耳，绘梨衣感觉立香已经靠在了自己耳边。
　　“帮助别人的就是正义吗？排挤别人的就算是邪恶吗？帮助谁？排挤谁？用什么方式，用多少计量，在什么介质下，是不是标准大气压强，做没做预实验，有没有对照组，控制变量合不合理！”
　　少女宛如烈火灼心般愤怒得说道。
　　“如果没有，就少给我说那些暧昧的话语！”
　　“我不想听那种模糊不清的话语！我和绘梨衣的关系也不需要那种东西去定义！世界需要锚点，而那个锚点绝对不能是正义这种罗里吧嗦没有美感的词汇！”
　　“绘梨衣你就一直在纠结这种东西吗？谁教你的！动画片，还是源老弟！？！”
　　绘梨衣咬着嘴唇不说话，也不敢说话，闭紧了眼睛。
　　而藤丸立香则是兀然严肃了神色，狞着脸一字一顿道。
　　“听好了绘梨衣，如果你想要知道自己的处境，那就不该用正义和邪恶来定义自己，正义不是绝对的，但有东西是。”
　　绘梨衣停止了微弱的颤抖，她害怕又犹豫得歪过脑袋来，愣愣得看着立香。
　　而立香也随之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可爱。”少女振声道。
　　“？”
　　双手抱头的绘梨衣微微瞪大眼睛，与其说是不可置信，不如说是无法理解。
　　立香在说什么？
　　而藤丸桑则是继续着自己的发言。
　　“古往今来，人们只会为了自身的愉悦而战，如果要说什么事物是绝对の愉悦，那就是【可爱】！”
　　“所有的欲求和本能都是在渴望着可爱，为可爱献上一切！”
　　“说到底人类就只是这样的东西！！！”
　　暴言，那简直就是否定人类的暴论，但藤丸立香这个人理的守护者却在毫不犹豫地宣泄着。
　　“如果说专属于每个人的愉悦是会因为出身和经历而改变，那‘可爱の愉悦’就像石头就是石头，钻石就是钻石，太阳就是太阳！可爱的东西无论怎么说都是那么可爱！比正义要更加纯粹！！”
　　“我是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人把绘梨衣当作邪恶，有多少人会把你当作正义——但是绘梨衣足够可爱，那就足够了！！”
　　“说到底，既然都长着那么惹人怜爱的脸蛋了，那么有趣的灵魂了，就少给我怨天尤人了！这个世界上比绘梨衣还要凄惨的人可是多得是啊！不如说大部分人即便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一个能够拼尽全力爱着自己的人啊！”女孩捏着绘梨衣的脸，没用力，但是却逼迫着她看向自己，把女孩的脸捏的有些鼓鼓的。
　　而绘梨衣眼中的黄金猛然跳动仿佛收到了刺激，几乎要如富士山濒临界点爆发开，却又在触碰到立香双眼的瞬间溃散。
　　白王的血迎来心悸的颤抖，如履薄冰。而少女的气势几乎要将天地碾压粉碎，铁蹄踏破尘沙。
　　“我喜欢绘梨衣！”少女震声道。
　　“想和你去七里滨散步放烟花！想把你带去飞驒高山市表演巫女口嚼酒看！想要把你拉去在源老大的面前玩乙女游戏！也想要和你做朋友，时限起码在三位数！”
　　“源老大也喜欢你，他会把你当宝贝宠着，即便以后你们都人老得走不动道了，新年的时候估计源老大也会主动帮你剥个橘子吧！”
　　“虽然你们的家事我不想说，但其实绘梨衣你还有一个亲哥哥还有亲爹的，我用今年新发布的马里奥赛车来和你打赌，他们会很喜欢你！”
　　“所以，总而言之啊——”
　　少女猛然换气，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
　　“明明有着触手可得的美好，就少给我把自己关在那小房间里，给我好好地撒娇啊！向我撒娇，向你哥哥撒娇，做点你这个年级的小女生该做的事情啊！！——”
　　……
　　绘梨衣愣愣得看着女孩，眼睛如澄澈的湖面般泛起涟漪。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那种话。
　　绘梨衣是悲惨的，她的人生从创造之初就充满着人类的私欲。
　　她诞生的理由是为了帮助他人踏上那血腥的王座。
　　她诞生后的身体让她不能够接触这个世界的美好。
　　她诞生后的环境让她无法得到正常人该有的教育。
　　从没有人夸奖她，也没有人会诋毁她，更没有人像是父亲母亲一样教育，惩戒她。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样的环境里，女孩逐渐变成了一个扭曲的人，她也只能变成那样的孩子，因为从没有人纠正过她，甚至没有人能够了解她的内心。
　　她在动漫里私自下了结论的错误解答被她当作人生的至宝，是自己的宝贝，是正确的道理。
　　但现在，那一切都被否定了。
　　自己唯一的友人对自己说……
　　“现在开始也不晚。”女孩的声音柔和了下来，细声细语道。
　　“既然是朋友了，我会陪着你的。”
　　“一次出行不够的话就两次，三次，直到笨蛋绘梨衣能够学会什么叫做愉悦为止。”
　　立香目光灼灼单手捏着绘梨衣柔软的两颊，娇嫩的肉被手挤压让脸上的表情显得颇为滑稽，得强迫绘梨衣和自己对视。
　　绘梨衣忽然松开了自己放在脑袋上的手。
　　她怯生生得看向自己掉落在立香手边的本子，俯身打算拿起来——
　　“嗯～”
　　立香眼疾手快抓起本子一个抬手，半跪地上的绘梨衣就扑了个空，扑到立香怀里。
　　“？”
　　脸埋在立香胸口，绘梨衣不解，眨了眨眼，微皱眉头，又向上探去。
　　“嗯——？”
　　立香板着脸一副严肃的样子鼻腔发音，手一摆，绘梨衣便又没能够拿到那个本子。
　　“……”
　　这下，绘梨衣算是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吱呀吱呀……
　　绘梨衣慢慢后退，用膝盖在甲板上挪动，最终坐下，形成标准的正坐，双手放在大腿上，低着脑袋。慢慢伸出一只手，食指前端在木板上勾勒出日文的图样。
　　【ごめんなさい对不起】
　　“很好，原谅你了。”
　　如此这般，立香才把本子还给了女孩，而绘梨衣也是连忙接过来放在胸口，紧紧抱住，不愿意再松手。
　　立香好笑得看着那一幕，和眼神警戒的绘梨衣对峙。
　　一秒经过。
　　两秒经过。
　　三秒经过。
　　……
　　绘梨衣终于是慢慢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把本子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黑笔写下大字。看着自己写好的内容，又在好几秒的犹豫后拿在手上，立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给立香看。
　　【绘梨衣可爱吗？】
　　“嗯，虽然很笨，但是可爱。”立香认真点头。
　　【不笨的。】
　　“不不不，很笨的。”少女认真的摆手道。
　　【……】
　　绘梨衣慢慢放下了本子，一脸卑微的委屈。
　　三层甲板上，少女和少女相向而坐，一个盘着腿，一个正坐。
　　豪华马克吐温号的项目只是不过十二分钟左右的旅程，这个时间还不够人们目送悬在半空的红日缓缓下坠沉沦，密西西比河里坠落了一轮金色的弯月，绘梨衣及膝的长发拖曳在地上，又被黄昏打上花火，形成散乱但美丽的图画。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久到让人想起来大学社团里的破冰游戏。
　　不知为何，人类对视着彼此的时候总会想笑，或许是人类本能地会为“看到一个和自己不一样的人类”这件事情而感到喜悦吧，对视只是一个让人们深化这个概念，并意识到这个事实的过程。
　　率先在这个“游戏”中败下阵来的是藤丸立香。
　　“噗嗤。”
　　她看着绘梨衣委屈的脸，在某一刻忽然就笑出来了。

第125节
　　“噗……脸……哈哈……库库库库呵呵哈……”
　　女孩捂住自己的嘴，手指堵住出气口。
　　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笑出来的气氛，但笑声然后就像是泄洪了没停下来过，另一只手像是肚子疼了般捂住自己的小腹，本来就靓丽的小脸此刻扭曲，眼角都因为乐开了花而溢出透明的水滴。
　　“……”
　　绘梨衣看着女孩，心里一阵闷气。
　　绘梨衣被骂了，还还不了嘴，所以笑不出来。
　　不如说多么缺心眼的人才笑得出来啊？
　　但是……
　　“哈哈……哈呵呵哈哈……不，等，等等……绘梨衣你那张脸太作弊了库库……”
　　明明在憋笑，但少女依旧而笑得花枝乱颤，太阳最后的光辉透过密西西比河岸边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打落在女孩白皙的脸蛋上，是温和而温暖的色彩。
　　欢快的笑声从女孩口中溢出，如清泉般流淌，在空气中回旋荡漾。
　　就像是春日里绽放开来的山谷一样无暇，又似秋日里满山盛开的枫叶一样火红灼目。
　　橘色被染成金色，仿佛是一朵金丝雀花，花瓣柔软而丰盈，是黄金铸就般闪耀着光彩。在那个金色的心脏处，一个小小的圆点似乎正在跳动，当微风轻拂过来时，她会优雅地摇曳起身姿，在空气中留下淡淡香气。
　　很香，让人挪不开地了似的。
　　绘梨衣在那个瞬间微微瞪大眼睛，身体也不受控制得前倾。
　　她才明白过来。
　　自己……
　　原来一点都不想离开藤丸立香。
　　绘梨衣这么想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更加靠近立香。
　　“嗯？喂！等等等——”
　　女孩不笑了，猛的眨眼，身体不自主向后，但绘梨衣却穷追不舍，任由那长发拂过甲板，手撑在地上，自己则是越来越靠近立香。
　　黄昏之下，两人的身影逐渐黑得模糊，两道影子逐渐交融，而立香的视线中，女孩的脸也是越来越接近自己，然后——
　　【立香，伸出你的惯用手。】
　　绘梨衣拿出本子，神色肃穆。
　　“你到底是有多记仇啊！！？！”女孩直呼。
　　绘梨衣不听劝，强行拉过立香的手，自己则是高举手指。
　　啪！！
　　“！！”
　　女孩又蹲下了，缩成团子不断颤抖捂着刚才捂住的那只手。
　　“绘梨衣你没事吧？！谁让你那么大力啊！笨蛋吗！”
　　【……】
　　【才不笨】
　　“根本没有说服力！快把手指给我看看啦！”
　　立香把绷着小脸的威严满满上杉家主说教了一顿，然后又如同外冷内热的严母般细细照料，嘴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绘梨衣撇开脸不乐意听，俨然是进入了叛逆期的顽童，但空下来的手却是指尖轻碾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看着立香低头时惹眼的睫毛。
　　呜呜呜——
　　游轮在此时发出悠长的轰鸣，仿佛是在庆贺着一场闹剧的结束。
　　绘梨衣忍着痛看着立香，眨眨眼，艰难地单手写字，然后又把手上的本子立了起来。
　　【船，要靠岸了，要下去了。】
　　“嗯，是要靠岸了，但是——”立香轻轻用包里的清水洗一下绘梨衣的手指作为降温处理，然后随口说道。
　　“但是我们不下船。”
　　【为什么？】
　　“嗯？啊……我没说啊？”
　　立香这才想起来这件事般，挑眉道。
　　“因为，我推测大概在我们排队的时候吧，源老大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联系上了犬山家主，间接联系上了昂热校长。”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现在我们下去，源老大还好说，但大概率就会立刻被准备完全的世界最强混血种逮住。”
　　“所以，我们要中途跑路喽～”
　　立香乐呵呵得对绘梨衣说。
　　“绘梨衣，你说句you jump。”
　　【you jump。】
　　立香笑了。
　　“i jump！”
　　第123章 夕阳红旅游团
　　而就在藤丸立香和绘梨衣又一次踏上逃亡之旅的时候，另一边的“追捕部队”也终于是有了进展。
　　“源家主终于甩开了那些警察，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犬山贺确认着手机上的信息，向昂热报告道。
　　“嗯，稚生的战力是不错的助力，人肯定是越多越好。”而头发发白的老人也是欣慰得点头，他手上拿着迪士尼特制的橘子圣代，虽然要花上比一般雪糕贵不少的价钱，但颜值颇高，而且料也算足。
　　雪白的云卷状冰淇淋周围旁边塞了一圈剥好的橘子瓣和橙黄果酱，用点彩笔在中央画出了一头维尼熊的憨憨脸，颇为喜庆。
　　年迈却有型的帅老头手上拿着这般时髦的年轻人潮流美食，还时不时把自己的手机举起来对着自己以及身后的同行人自拍。
　　咔嚓。
　　【今天和以前的学生一起来迪士尼玩。】
　　【维尼熊圣代，不赖。】
　　发送。
　　卡塞尔学院校网的讨论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帖子。
　　发帖人的名字是介于中二和不中二之间的微妙命名，而贴子里的内容也是如上述内容一致的，单纯平平淡淡生活照片。
　　像这样的帖子，卡塞尔学院一天就能够刷出来十几个，都是肤白貌美的长腿学姐们在给学院里面的骚尼子施压，并炫耀自己的魅力所用。
　　大家都喜欢看，乐意看，一个帖子起码能拿到三位数的点赞。
　　而男人的生活照？
　　……
　　卡塞尔学院位于美国芝加哥附近，和东京相差了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日本在享受落日余晖的时候那边一般在酣然大睡。
　　但是卡塞尔学院是混血种的学校，里面都是小龙人，别的不说，熬夜这方面其实是斗尊强者级别，所以当各位混血种看到有人发帖的瞬间便已经赏阅完了里面的内容。
　　旋即，迅速点赞，点赞攀升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学院里芭蕾舞社团社长的套图合集。
　　至于为什么要点赞一个男人的帖子……
　　楼主id名【剑桥折刀】
　　【我超，校长！？】
　　【我超！迪士尼？！】
　　【超我！校长？！】
　　【？】
　　【校长又出差啦？那我龙族历史学补考怎么办！？】
　　【说是出差……这里是日本迪士尼吧，布局看着像。至于校长的学生……是指身后的两位老人嘛？】
　　【不愧是校长，学生都和自己一样老了。不对，校长看着还年轻点。】
　　【呵呵，公假拿来和往日学生共叙旧情？我看啊，这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也不过如此，倒是那副校长，每时每刻都留在院内仔细斟酌学院建设和社团构成，并彻夜不眠孜孜不倦地为人民谋福利，副校长才是人心所向！俺支持副校长！】
　　【副校长你id没切呢，还有上次说好的给大伙整个卡塞尔女团热舞以及虚拟偶像plan的，后续呢！】
　　【……在搞了在搞了。】
　　海外掀起一片哗然，有人羡慕有人惊讶有人嫉妒。但总得来说，这和身处于东瀛岛国上的昂热都关系不大。
　　他发这个帖子除了为了贴近民众的意思外，也就是为了气气某些会窥视自己行程的“上位人士”，让他们看着自己划水干着急，倒也算是一件美事。
　　昂热笑着把论坛里那位副校长的id给禁言，然后收起手机继续昂首走路。
　　但是和神态自若的昂热相比，他旁边的两位老人似乎脸上都挂不住了。
　　“谁允许你拍我了！昂热你没来过日本是吧，不知道不能偷拍是吧！小心我告你痴汉把你关进疗养院！”越师傅恶狠狠地说。
　　“我作为犬山家家主姑且也是要保有威严的，如果以后你们卡塞尔学院的交换生因为我这张照片而误以为日本分部好说话，那到时候可别怪我。”犬山贺话里藏刀，眉头猛跳得说。
　　三位老头并肩而行，走在石板路上是一种不同于年轻浮躁的沉稳，是一种不同于周围男男女女女的老派画风。就像是哈尔的移动城堡降临校园后宫番天台，惹得周围人感叹声四处起伏。
　　有的感慨于三位老头既然是这么童心未泯，古稀之年也要出来和年轻人争夺豪华邮轮的名额。也有的是感慨于三位老头不逊的颜值，竟然愣是用那年迈的脸走出了t台的架势。
　　而面对周围人奇怪的视线以及同行人喋喋不休的问话，昂热显得异常泰然。
　　“首先，我没有偷拍，我拍的光明正大。”
　　“其次，把s级混血种关进疗养院这种行为，甚至这种言语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说出口的。不愧是上杉家主，想象力，已经超乎常人了。”
　　“最后，阿贺你随便欺负我们家的学生吧，他们在本部里的确是过得有些滋润了，滋润到这几年我甚至没看见一个值得称道的小家伙能够扛起大旗。诶呀——这么说来，就连你放到这几届，都算不上最蠢笨的学生哩～”
　　“……”＊2
　　两位老人暗自咂嘴，明明是他们发难，却反过来被昂热轻松地用语言压制了。

第126节
　　虽然说认识这个臭老头有些年月了，但依旧无法适应这种自己无论做什么他都一副轻松写意的落差感。
　　而且……这样子总觉得莫名像一个人。
　　两个老头对视，皆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同一个人。
　　……也不知道这两个怪咖碰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啊。
　　介于好感度的问题，两人自然都是站在藤丸立香这边的。甚至两人跟着昂热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一会和立香碰上面了，能够把少女从这个混蛋老头的手上保下来。
　　而也不知道昂热到底看出这层意思没有，进了迪士尼后也没有赶忙得去找藤丸立香，而是顺着地图爬到那个什么劳什子迪士尼城堡上，说是要在这看看风景。
　　然后观察完了又是下来，顺着摊子就是把能拍照的全安排了，还吃了不少花里胡哨的东西。
　　奇怪的是，这老头去到哪，哪就不排队，真怀疑他是不是查了攻略。
　　总不能在上空看一眼游乐园布局就知道最佳路线了吧？
　　不过，对于两人来说，比起这件事——
　　越师傅小心翼翼得看了眼昂热，不自然得扭了扭脖子，保持着自己此刻的站位。
　　此时的越师傅在昂热身侧大概半个身位，那距离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但实际上确实如果昂热此刻要逃走，则可以卡住其左侧。
　　而犬山贺也是四处张望着，面色不改看不出情绪，只是假装不经意地站到了昂热的右侧。
　　看似和睦的夕阳红旅游团中，早就是四分五裂，三个人十五个心眼，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在这样隐形的包围网中，昂热面色和煦，眯着眼晒着落日余晖，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
　　只是他在走到【马克吐温号】的排队处是稍微看了两眼，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便又忽然迈腿离开了这里。
　　“？”
　　越师傅和犬山贺顿时不解，两人隐晦得对视一瞬，旋即又犹豫后开口道。
　　“喂，你走啥啊，马克吐温号的出入口都在这边。你不在这等着立香，还要乱跑？”
　　越师傅货真价实得疑惑着，而犬山贺却是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动容。
　　“呵呵。”
　　昂热笑了笑，声音沉稳而愉悦。
　　“她不会从这里下船的，你没看到那船上的旅客在和工作人员争吵吗，读唇语来看说是船上少了两个女孩。”
　　老人把雪糕剩下的塑料包装丢进垃圾桶，泰然自若地说。
　　“她已经知道了我要来抓她，大概中途就跳船跑了吧。”
　　“什！？”
　　越师傅状况外，猛地眨眼表示不解，而犬山贺也是皱着眉头似乎在疑惑什么。
　　而在两人前面，说完结论的昂热则是微微勾起嘴角，性感的白色胡茬也跟着弯曲出冷厉的弧度。
　　“真是个有意思的后辈，这下有得玩喽～”
　　说完，他就背着手走绕开了即将入站的船只，脸上带笑甚至还哈哈得轻声笑着。
　　犬山贺面色阴沉连忙跟上，而越师傅则是因为愣神而被两人落在身后。
　　？
　　大概在几秒后，他眨着眼反应过来，连忙小跑跟上去。
　　不是……。
　　“喂，等一下！”
　　“昂热你个混账东西！你倒是说你懂了什么啊！你不说谁懂啊！”
　　“你说啊！！”
　　第124章 绘梨衣：立香是最强的
　　“详细的地址在哪啊，留守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去找你吧——你还记得吧，这是几分钟前犬山家主在飞溅山项目刚结束的时候发给我的短信。”
　　“这是很简单的暗号语言，与其说是暗号，不如说是小学生用的纸条传信——【くわしい】【るす】【なに】，只要简单得将短信中每一句的开头进行组合，就会得到くるな，也就是不要过来的意思。”
　　“犬山家主知道我喜欢冷笑话，用这种方式来提示我情有可原，但是为什么一定会是这种方式呢？”
　　“作为执行局前前局长，我们接受过的训练应该类似。希腊字母，摩斯密码，海军旗语，气象符号，占星记号，纳瓦霍密码，这些在执行局乃至世界谍报机构都算是常用的密文，加密性自然要远远超出简单的跳字游戏，所以我推测——”
　　“这是一种暗示，名为【使用其他暗号会被人识破】以及需要隐瞒暗号的对象【并没有那么熟悉日语】的暗示。”
　　“综合以上所有的要素，不难得出结论，犬山家主此刻正处于一种【想要帮助我但是不能明目张胆打草惊蛇】，而即将来抓捕我的人是一个【精通世界上绝大多数暗号系统，但唯独可能对日语排列不熟悉】的人。”
　　布鞋踩过老朽的树根，立香牵着绘梨衣的手，越过马克吐温号沿岸的密西西比河观景区，走入了西部乐园的深处的树林。
　　这里没有监控，没有眼线，而且也和交通外环不接壤，作为暂时的隐蔽所来说可谓是最佳。
　　立香将上述的推理全盘说出，旋即做出结论。
　　“结论就是，现在我和绘梨衣正在被昂热校长追捕。介于原本我和校长颇为良好的关系，显然是源老大介入了局势并对昂热校长进行委托，而犬山家主也受困于自己的家主之位不能够违抗大家主之命，只能想办法给我通风报信。”
　　“反正只要调取监控事情就会败露，所以对此我做出的判断是【假装自己没看出来暗号】，把正确的地址发给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
　　【原来如此。】
　　绘梨衣一副“我听不懂，但是我知道立香很厉害”的表情，频频点头。
　　【那我们现在安全了？】
　　女孩天真的发问，而立香则是看着觉得好笑的摸了摸少女的头。
　　噫，触感怪好的咧。
　　“不！问题就在这里。问题在于经过短暂的的接触，我觉得昂热校长应该还是看得出那个暗号的内容，也就是说他知道了我知道对方要来抓捕我。”
　　“那么问题就很严峻了。”
　　立香摊手，看着远方驶去的巨轮，饶有兴趣地说着。
　　“绘梨衣知道国际象棋吗？”
　　【嗯。】
　　绘梨衣大力点头，不是因为她玩过这种“高雅”的游戏，而是因为这种项目经常在动漫里为了衬托角色的逼格而出现。
　　“国际象棋是一种先手优势很大的项目，如果说对战的双方是同规格电脑，那么先手就必定会获得胜利。因为在双方都以最优解进行棋局的前提下，先手就永远会比对方快一步，优势只会扩大而不会缩小。”
　　“用现在的情况来比喻，我们就是慢了一步的家伙。”
　　立香无奈地摇头，表现得一副无力回天的样子。
　　“昂热校长进行追捕的话，我们就必须要逃走，而因为要逃走，就需要躲开所有的显眼的项目以此来获得选择权，也就是说最优解就是进入这片密林。”立香指了指这片森林，然后摆手道。
　　“而校长自然会看明白，也知道我们必须这么做，所以他会立刻进行下一个最优解。”
　　“以此类推，我和绘梨衣只会被抓到。”
　　绘梨衣呆呆地听完了全程，跳过所有步骤得到结论。
　　【我们输了？】
　　“嗯……”
　　看着本本上的话语，和绘梨衣对视的立香有些话语说不出口。
　　如果按照今天一天的进度来说的话，其实藤丸立香已经完成了她的承诺和任务。
　　无论是【让绘梨衣玩的开心】又或者是【让绘梨衣信任自己】，这两点都已经做到。
　　甚至于立香认为，只要条件合适，有着物理条件作为辅助，现在就完全可以现在使用【言灵·神谕】将绘梨衣体内暴动的龙血进行控制。
　　立香的言灵和精神元素本身就对白王血脉有着过剩的压制力，绘梨衣和她相处了一天不仅没有因为失去医护人员而失控，体内龙血反倒是更加安分了。
　　在主线任务完成的现在，立香却还剩下最后一点收尾的程序，并且是于公于私都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虽然这一天的约会基本都在少女的掌握中，但还是出现了几个变数，无论是樱小姐的背刺，警察局的两个愣头青，又或者是昂热校长的突然驾到。
　　而这些计划外的要素汇聚在一起导致的结果，就是自己因为过度挑衅了源老大，他失心疯得让昂热校长这个地表最强混血种插手了这场约会。
　　不用说也知道，此刻的源老大估计是已经气昏了头。
　　自己虽然即便被抓也无所谓，但要是日本执行局局长被欧洲混血种负责人给按在地上锤，那对于本家以后的威严以及混血种界地位都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于公，藤丸立香正是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
　　而于私……
　　“绘梨衣，你还记得我说过的灰姑娘的故事吗？”
　　【记得。】
　　绘梨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立香此刻要和自己说这个，但还是认真得回答道，红色的呆毛一跳一跳，显得异常听话乖巧。
　　“嗯，那个故事我好像没和你说结局吧？”
　　立香脚放在突起的棱石块上，活动着脚腕手腕，脸上带笑。
　　“那个故事的结尾啊，只得到水晶鞋的王子很伤心，于是派大臣至全国探访，找出能穿上这只水晶鞋的女孩。尽管有后母及姐姐的阻碍，大臣仍成功地找到了灰姑娘。”
　　“王子很开心，便向灰姑娘求婚，灰姑娘也答应了，两人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绘梨衣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是几分动摇。
　　又在短暂的沉默后，逐渐变为沉静的欣慰。
　　【很好的故事，灰姑娘很幸福。】
　　女孩立起来本子，衷心得发表感言。
　　而闻言，橘发少女歪着脑袋，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嗯～是很好的故事。但是幸福的可不能只是她一个。”
　　少女在脑中尽量回忆起自己记忆中，那些英姿飒爽的骑士们的礼仪，最终收束于某位眼角带泪痣，有两把刷子，忠心耿耿的帅哥。
　　女孩微微欠身，一边手放在胸侧，另一只手向前微微抬起。
　　她缓缓弯曲膝盖，丝毫不顾及膝盖下发脏的泥土地，将自己的视线和绘梨衣垂下的手平齐。
　　她向前探去，而暗红色的女孩也没有反抗，指尖轻轻提起。

第127节
　　那只手皮肤柔如凝脂，手指纤纤如嫩荑，如玉之润，如缎之柔，细细淡色的青筋藏在白皙之下，更让人有了梦寐的感觉。
　　女孩低头轻点其手背，只尝到了一点羊奶的醇香和丝绒的摩挲触感。
　　旋即，立香抬眼，闭着一只眼睛比上wink说。
　　“我亲爱的绘梨衣公主～虽然王子是找不到了，但骑士可以吗？”
　　公主微微发愣，那平淡的脸上总是看不出情绪，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可以一天发十几次呆，但实际上她只是内心的想法比一般人要藏得更深，更加宝贝。
　　而现在……
　　【好。】
　　绘梨衣正经得点头，又用本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明明什么也不懂，但就是感觉莫名的脸上带有些许火热，不想让立香看到。
　　藤丸立香笑了。
　　“那就请交给微臣吧～我一定会把胜利带给您的——”
　　少女说的那么坚决，那么自信。明明前面才说了对棋的局面中，她们已经落后了一步，眼睛里却好像没有一丝阴霾，前方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对手的障碍。
　　是啊，她们落后了一步。
　　但是这不是电脑AI的对决，这是人类与人类的斗争。
　　人与人的对弈，在双方皆为世界级基础的前提下，百分之九十九往往取决于双方的集中力和耐力。
　　人类是有极限的生物，无论多么努力，下了几个小时的棋就是会累，就是会失误，而能否抓住对方的失误反败为胜，又或者保持自己的优势绝不出错，那就是一个棋手最需要具备的素质。
　　而最后的百分之一，则被称为另一个次元。
　　那是人类唯一用来战胜电子计算的可能性，那是人类棋手在历史中无数次乍现的奇迹和灵光一闪。
　　其名为……
　　立香一把用力将怀中的公主拦腰抱起，面对绘梨衣的身侧，女孩伸右手环住立香的脖颈，左手交握右手形成环状。
　　立香左手放于女孩的肩胛骨下，手指收于女友左腋，右手放于女友腿弯处微微用力。
　　那正是字面意思上的公主抱。
　　“让游戏开始吧～”
　　立香抱着绘梨衣，眼睛里闪过火光。
　　“让地表最强混血种看看，什么叫做神之一手！”
　　“放心吧，绘梨衣，我们会赢的！”
　　而对于立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宣言，公主不苟言笑得确信。
　　——【立香是最强的】
　　第125章 小越，跟我肘
　　“所以你的意思是，立香看明白了犬山贺的暗号，也猜到了你会也看懂犬山贺的暗号。也就是立香知道了你知道她知道你知道暗号并且你要去追捕她的现实，所以一定会为此做出相应准备？”
　　马克吐温号旁边的咖啡厅，越师傅双手撑在桌子上，用双手捂住脑门，仿佛便秘一样的脸上发青发紫，憋出了一长串自己也没有听得明白的句子。
　　而在他的面前，昂热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
　　“你说的不对，但问题不大，以你的脑子大概理解一下意思这就够了——啧，这里的茶怎么也甜不滋的，又是茶包？”
　　“你几个意思昂热！！而且我都说了不要用你的标准却衡量小店面啊！”越师傅一脸嫌弃地说。
　　“说到底，哪里会有人在咖啡厅点红茶啊！”
　　对此，昂热只是微微高举杯子，随口道。
　　“这杯红茶1010日元。”
　　“你把这茶给我，我去理论一下！”越师傅义正言辞地说着，屁股却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挪不动道了。他眼睛一转，倒是转移话题般向身侧的犬山家主开口道。
　　“话说，真亏你竟然敢违抗你大家主的命令通风报信啊？你就不怕他一会过来问责吗？”越师傅有些意外，虽然他看出来了犬山贺似乎和自己一样是站在立香这边的人，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毅然自爆了。
　　越师傅敬佩又惋惜，在内心里偷偷念叨。
　　我可得藏好点，不能暴露喽……
　　而另一边——
　　“……”
　　犬山贺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出波澜，仿佛穿着和服的退休干部在自己的庭院里晒太阳养神般修身养性。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才慢慢睁开一只眼睛，沉声说。
　　“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那是暗号，只是你们私自扭曲理解罢了。当然，如果立香也曲解了我的意思，那我也没有办法。”
　　“霍！”闻言，昂热发出惊叹，脸上带上笑容。
　　“不错嘛阿贺，你终于也知道说胡话了，我还以为你没从立香小友那里学到一招半式呢。”
　　“……”
　　犬山贺又闭上了眼睛。
　　“不过——重点倒是不在那里。”昂热见犬山家主不上当，自然也是自觉无趣地换了个方向，他把自己的红茶放到一边，徐徐道来。
　　“重点在于这是一场只有我和立香小友才看得见的博弈。而现在我们明显站在优势，立香小友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大概是在豪华马克吐温号半程的时候就选择了跳船离开，进入了西部沿河铁路旁的森林。”
　　昂热优雅地转而喝了口门口赠送的富士山矿泉水，手指面前的迪士尼地图。仿佛那上面不是花花绿绿的游乐项目，而是德军和苏联战争的东线战场。
　　“这个森林本身区域巨大，能够隐藏的地方很多，而且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太多工作人员会进入其中，为了混淆视听可以说是最佳的选择。”
　　昂热挑着眉，空无一物的手上却仿佛那着指挥棒，在勾勒出少女的思维图。
　　这对他来说不难，同为这个世界上天赋最高的混血种，他们的思维本就相差无几，只要将自己的思维带入立香的立场，就能够得出最优解。
　　而越师傅一副看不下去这个老家伙这么得瑟的表情，更看不惯他一副“没有人比我更懂藤丸立香”的表情，语气酸溜溜得说。
　　“那又怎么样，那不就意味着我们啥都干不了了吗。”
　　“哦？”昂热眼睛亮了，似乎是喜悦于自己的老友竟然要和自己讨论战术。“此话怎讲？”
　　“……”看着昂热那副热情的样子，越师傅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这片森林这么大，就算你的言灵很特殊，只要看不见立香就没有意义了吧？还是说你有把握在森林里毫无线索得情况下下找到一个人？”
　　面对越师傅的提问，昂热一副煞有介事地样子频频点头道。
　　“好问题。”老人拍掌。
　　“没想到你也会提出这么正经的意见，一直把你当作没心气不动脑子只会赖活的颓废老年人看的确是我不对了，我向你道歉。”
　　昂热说完还真低了个头，露出自己丝毫没有秃顶迹象的脑袋。越师傅看着那脑袋，只想一个脑瓜崩就是上去，寸劲一开给他打到去医院吊点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昂热还没说完。
　　“不过，你的想法有些浅薄了，用国际象棋来比喻的话，就是只算到了五手。”昂热举起手来，捏着手指比了个数。
　　在国际象棋玩家中，分为百分六十以上的非计算玩家，也就是纯娱乐玩家，在不看谱的请款下甚至不会对战局进行预判，雅称随机应变。
　　而再有个百分之几十的玩家则被称为业余棋手，在这个区间内，大家一般能够预料到三到七步，能避开七步之内的所有陷阱，战术打击，以及将杀就足以称之为厉害。
　　而再往上，就被称为职业棋手，基本上都能够做到十步以上的预算，而根据情况，再往上则极限未知。
　　当然，战术和实战，以及实际情况都会有所影响，但结论就是——
　　“你都想到了这一点，我自然也想到了。而如何破解立香小友的这一步也很简单，只需要回到问题的核心就可以了。”
　　昂热侃侃而谈，逼迫着两个根本不想要听他讲话的老人坐在座位上。
　　“如果是我学校里那帮孩子倒也就算了，我当然没有绝对的把握进入森林后靠着自己的经验抓到现任日本执行局局长，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也就意味着我要把主动权让给对方。”
　　“这是她为我们准备好的陷阱。”
　　“想要获得这场棋局的胜利，最佳的方案是凭借着开局的优势一直下出最优解，而进入森林这个选项并非最优。”
　　“那么回到问题核心——这次棋局的重点在于抓到人，而不是如何抓到人。”
　　昂热竖起手指，就像是在学院里教授后辈们龙族知识般循序渐进。
　　“等等，你的意思是……”犬山贺忽然睁开了眼睛，作为昂热的学生，也作为执行局上任局长的他虽然年老，但思维姑且还算是活跃，在这样明显的提示下自然也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不要打断我。没错，答案就是我们不需要进入森林，也不能进入——”
　　昂热终于是给出了答案，并做出解释。
　　“问题的关键在于【时间】，如今已经是黄昏，只要我们不进入，而是选择拖延时间在外镇守。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变暗，而我们这边占据大义的情况下，人手也会愈加充分，无人机，红外成像，大规模搜查。在人数和物质基础的碾压下，立香小友自然就不可能带着人在迪士尼森林里过夜。”
　　“这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昂热说完的刹那，犬山贺皱眉思考，而越师傅则是摇着脑袋希望能够听见自己那核桃仁大的脑子给自己点反应，思考许久后才试探性得开口道。
　　“所以……我们赢了？”
　　“哦我的上帝！我亲爱的朋友啊，你的脑袋是用来开花田的吗？”
　　“你这个外国人就不要用日本习语来骂人啊！！”
　　越师傅怒吼，而昂热只是头疼得捂住了脑门，像是看见学生简答题只写了一个“解”字一样恨铁不成钢，疲惫地说道。
　　“我尽量简单点说。”
　　“既然我能够算到这一步，那立香小友自然就能够算到我会算到这一步，那么她就不会等待我踩下陷阱，而是选择离开这个森林。”
　　“出来？！他们是有什么方法可以甩开我们吗？”越师傅吃惊道。
　　而昂热也是即答。
　　“不知道。”
　　“果然，这也在你的预……哈？”越师傅愣住了，恍惚去看向昂热，只见他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让自己怀疑是不是听错话了。
　　难道……是昂热说日语有口音？
　　“别一副怀疑我的样子，我的语言学天赋不错的，不然也听不出来那个所谓的暗号。”昂热扯着嘴角道。
　　“与其说是不知道，不如说是有太多种可能性，所以需要等我看到了才能够决定应该如何应对。实际对战中，所谓能够看到十几手之后的国际象棋大师看到的也只是‘某几种未来’具体要怎么做，当然得等对手下完棋才知道。”
　　“那最优解呢？”越师傅又问。
　　“嗯～～按照我的预想，最优解应该是——”昂热刚打算把话说完，却又是忽然停顿了下来，他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咖啡桌上振动的手机。
　　那是犬山贺的手机，在这种时候会给犬山贺打电话的自然也只有一个人。

第128节
　　昂热用眼睛看了眼犬山贺，而对方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于是这老头才心满意足地拿起了手机，接通电话——
　　【您好，是昂热校长吗，这里是源家主的助手矢吹樱，您让我们搜索的东西有结果了。】
　　【辉夜姬已经成功骇入了东京迪士尼的监控系统，果然，在三分钟前在西部乐园的区域里看到了藤丸立香的身影，而且就和您猜测的一样——】
　　【只有立香一个人。】
　　昂热闻言露出愉悦而强烈的笑容。
　　“果然要来这一手吗……呵呵，走了！阿贺，小越——游戏要开始了！”
　　说完，老人便将那个被他评价为茶包的便宜货色和白开水都一饮而尽，潇洒地站起来，挺起胸板便是大步向着电话中提示的区域走去。
　　犬山贺闻言立刻起身，而越师傅则是后知后觉得撑起身子来忙道。
　　“等等等，你这老家伙倒是把话说明白啊，你又要给我搞说话说一半的是吧！！……等等——”
　　“小越说谁呢！？你站住，昂热你给我站住！！”
　　第126章 王从天降愤怒狰狞
　　当军队在特定的区域被包围时，历史的名将们都是怎么做的呢？
　　藤丸立香曾经和某位武乡侯讨论过这个问题，那个脸上带着黑眼圈，皮包着肉，一脸今天晚上我就要猝死的长发男人当时是这么说的——
　　【虽然我得到了那位军师的固有技能，但不代表我的智谋就完全和那位军师匹敌了。】
　　【不过，你这个问题的解答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lady。】
　　【——无援军，无储备，这不是选择题，而是判断题。】
　　【突围，或者等死。】
　　【什么？如何突围？——那就要根据当时的情况而定了，用那位军事的话来说的话，需要注意的是……】
　　“‘军队的组成’‘出征的目的’‘士气的高低’以及‘地势与天时’吗……”
　　记忆到此为止，藤丸立香正在密西西比河流域旁的土拨鼠营地散步。
　　她面前是密集的人流，人们来到这个西部乐园的中央地带，张望着感兴趣的项目。
　　和周围漫无目的人们不同，藤丸立香则是带着明显的目的性在走。
　　她故意混入人群，明明太阳已经不在耀眼，却仍旧选择在头上带着在附近商品店买来的米奇饰品，不止是饰品，乃至衣服都和周围的游客们是一样的大众款式。
　　那不是立香原本穿着的“霸”服了，而是一个大红色的米奇外套，来自门口两百块就能借来穿一天的租界便宜货，所以大家基本都穿着这一套。
　　混在人群中，就像是一道道红色的浪潮，谁也分不出来谁。
　　少女四处张望着，却是在内心计算着什么。
　　她算的是迪士尼的夜场时间，以及周围摄像头转动的幅度。
　　（从刚才开始……我只被摄像头拍到过一次。）
　　——立香在心里计算的是路线，绕开摄像头的路线。
　　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这对她来说并不难。
　　事实上，就连那唯一一次，她都是故意被摄像头拍到的。
　　那次只是布下疑阵，只是为了告诉追捕她的人们自己即将进入园区内，并且故意在摄像头内走过整段路程，却在摄像头之间交错的盲区内迅速钻进周围的灌木丛中。
　　然后，原路返回了最初摄像头的盲区，往相反的方向过去了。
　　这样子，源老大等人就会被诱导到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上，然后只要自己能够一次都不出现在摄像头的可观察范围内，就能够顺着这条路线走到迪士尼边缘。
　　之后，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很简单的误导，难点在于要用足够隐藏起自己身形的身法来。
　　没有一定的移动速度，计算能力，随机应变力根本做不到这宛如魔术师般的身法转移，如果不是立香曾经在某位多重人格的暗杀者那里修行过舞蹈课，还真未必能够做到这般。
　　脚面发力，立香几乎是瞬间无声得贴在了别人的背后，两人的动作形成同步，面前的游客注意不到她的情况下，因为用大遮阳帽遮住了脸，还穿着和周围人同款的米奇周边衣服，还真就没有人能够看出什么异样。
　　至于立香是如何绕开摄像头得到这件衣服的？
　　答案是这其实不是她的。
　　这是之前在【豪华马克吐温号】的时候就从认识的那对情侣那得来的交换品——当初交谈的时候，因为那对情侣中的女孩觉得立香送的项链太过于贵重，所以再三推脱。
　　立香观察到对方因为这米奇外套而汗流浃背，为了给对方一个台阶下，顺便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思而提出了以物换物的请求。
　　事实上，立香谨慎的性格也让她此刻如鱼得水。如果当时没有多做一手准备，她估计还得找机会从迪士尼周边的商品店扒一个下来。
　　这难度不小，东京迪士尼的现代化设施做的挺好的，摄像头遍布，如果不是因为有些摄像头需要固定视角，有的时候甚至不存在能够直接躲起来的盲区。
　　但现在……立香混入人群中，余光看着那逐渐旋转的摄像头，以及在自己前方东北方向十三米开外的下一个摄像头。
　　在她的身影即将被纳入观察范围内的瞬间看准机会就是卡入死角，动作轻盈自然。
　　那姿态，根本就是现代所不可能出现的assassin之翘楚。
　　据说有某个言灵名为【言灵·鬼魂】，使自身产生类似鬼魂的效果，降低自身存在感。有的时候即便是使用言灵的人就在面前，也没有人能够看清。
　　对于曾收到过无数高人指点的立香来说，仅凭武艺就完全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
　　这种事情，即便是那位地表最强的混血种估计也料不到吧——
　　……
　　“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场景换到昂热和越师傅这边，几人按照辉夜姬所给出的摄像记录来到了立香最初出现的地方，然后手中的手机则是实时放映着数百个屏幕。
　　昂热一眼瞟过，就大概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调出辉夜姬所给出的迪士尼摄像头分布图，昂热手指在手机上勾勾画画，一脸沉思，那双睿智的蓝色眼眸中闪烁着些许明亮的火光。
　　越师傅和犬山贺正在对视，不是因为想，而是因为没事干。
　　毕竟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藤丸立香和昂热两个人到底是在对决些什么东西，唯一能看懂的是这个叫做昂热的老头时不时就要发出畅快的大笑，仿佛那小区门下下象棋的老大爷，动不动就拍上大腿吼一声痛快。
　　只是……真没想到会在昂热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这一幕。
　　两人大概懂的就是，立香看见了暗号，昂热推测立香看到了暗号，立香预判昂热知道自己看到了暗号，昂热预判立香知道自己看到了暗号并且要跳船。
　　立香判断昂热知道上述步骤故意选择跳进森林里逼他做选择，昂热看懂了以上步骤后选择不进入森林而是以逸待劳。
　　立香又莫名其妙看懂了这一步后选择了一个人跑出来故意被摄像头拍到，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消失在了摄像头内。
　　为什么要跑出来？
　　不知道。
　　为什么要被拍到？为什么之后拍不到？
　　不知道。
　　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
　　不知道。
　　反正两个人能就是一问三不知，跟在昂热后面一步一步得走着，在昂热时不时问到“你觉得怎么样”的时候来上一句“我觉得你说得对”。
　　而不过一会，昂热终于是有了反应。
　　“按照这张图所给出的路线，以立香小友最初出现在摄像头内的位置作为起点——想要躲开所有的摄像头路线，我换位思考后只得出了三条路线。”
　　“并且无论哪条路线都想要执行者有预判摄像头观察范围的能力以及极强的机动性。”
　　昂热皱起眉头来，有些不甘心得说。
　　“这游乐场东西挺贵，地方倒也的确是够大，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确认，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
　　不不不不，已经够厉害了，说到底你是怎么算出来的三条路线，倒是稍微解释一下啊。
　　越师傅在内心吐槽道，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
　　“那不是挺好的嘛，三条路，只要我们一人去一边不就可以逮到立香了。”越师傅故作正经，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说着。
　　昂热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越师傅莫名心虚得撇开了视线。
　　“嗯……真是厉害啊，立香小友。”昂热用很小的声音感慨道。
　　“不过——倒也没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正面拦截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我作为长辈，也得给这处世未深的后辈来上这么一课了。”
　　昂热的感慨结束，又换上了那自然优雅的笑容。老人将犬山贺的手机还给对方，而是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信号向着大洋的彼岸走去，而在接通前的空当，昂热忽然开口向犬山贺说道。
　　“阿贺，你知道我为什么被评价为当今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吗？”
　　“……我不知道。”犬山贺有些狐疑，疑惑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个事情，但还是老实得回答道。
　　“难道不是因为你实力最强？”
　　“错！”昂热振声说。
　　“是因为言灵。”
　　犬山贺瞳孔放大，恍然大悟，为自己的回答感到羞耻。
　　的确啊，答案是那么明显。
　　世界上最强混血种，希尔伯特·让·昂热，他最为出名的要素不是其他，正是他那个全世界目前已知混血种中，未曾再度诞生的言灵。
　　【言灵·时间零】
　　原理不明，效果却是作弊到几乎可以称之为世界最强的言灵。
　　正是因为那个言灵，昂热才……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估计你想岔了，我说的不是【时间零】的事情。”在犬山贺胡思乱想的时候，昂热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不要那么惊讶地看着我，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昂热眯着眼，惬意得说。
　　“所谓的言灵就像是超能力，而最强的混血种就是拥有最强超能力的人——那么问题来了，要如何超越一个有着最强超能力的人呢？”
　　在犬山贺和越师傅不解的视线中，昂热缓缓开口了。
　　“答案是拥有两个最强的超能力。”
　　？

第129节
　　越师傅翻了个白眼，就当自己听到了胡话。而犬山家主则是一个哆嗦，看似昂热黑实则昂热扭曲厨的男人忽然惊讶大吼道。
　　“你觉醒了第二个言灵！！！？！”
　　言灵，那是每个混血种从出生起就被决定的才赋。
　　因龙族基因产生，本质为是龙族对世界元素的运用。
　　那是龙类对世界的戒律，是世界的本源，触及世界根基的要素。
　　和天生就是幻想生物的龙类不同，作为血脉卑贱的混血种，在上千年的历史记载中，都未曾出现过一个混血种同时拥有两个言灵的情况，只因为那是人类所无法承受的生物层次！
　　但现在，这个时代的最强混血种，竟然号称自己拥有两个言灵！？！
　　那种事情，怎么可——
　　“对。”
　　昂热即答，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那是当我成为了世界最强的混血种后，才觉醒的一种超能力……”昂热面色严肃，语气深沉，仿佛在将足以动摇混血种历史的言语慢慢叙述。
　　“那个超能力就是——”
　　本就震惊的犬山家主几乎晕厥，本来漫不经心的越师傅目露冷光。他们是昂热的熟人，自然模糊得了解到这个男人的血统到底是多么变态和恐怖。
　　难道说……
　　他们要亲眼见证到，混血种时代变革的瞬——
　　“【I'm rich我有钱】。”
　　昂热严肃振声道。
　　旋即，电话拨通。
　　“诺玛，通知校董会，我要把东京迪士尼今天的门票全包了。”
　　越师傅：？
　　犬山贺：？
　　……
　　【钉钉咚咚～～】
　　【东京迪士尼内的各位旅客请注意，今日为迪士尼嘉年华，当日进入东京迪士尼的旅客们将获得由神秘仙女送上的魔法礼包。】
　　【当日门票费用全免，并免费获得东京广场灿路都大酒店入住资格，东京舞滨酒店，希尔顿酒店免费入住的抽奖资格，以及舞滨欧亚酒店和水疗中心的入住体验卷。】
　　【请各位旅客在半个小时内抵达位于乐园中心的迪士尼城堡处，有序排队，进行抽奖卷领取。】
　　【先到先得，发完即止。】
　　头上的喇叭响起不专业的文本，混迹在人群中的藤丸立香感受到周围的嘈杂以及暴动。
　　人们退出之前的行动模式，开始有规则性得进行暴乱，这也使得立香避免自己那过于结实的身板撞出事故来而顿时被迫从“潜行”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潜行？
　　再潜就溺死啦！
　　少女抬起头，瞪大眼睛。
　　？！
　　我超，挂！？！
　　……
　　而此时，一个身穿大黑色风衣的男人终于是在检票人员惊悚的目光下进入了迪士尼内。
　　他迈着沉重但坚决的步伐，抬头仰望那高耸的城堡，手下意识向着口袋掏去，却发现自己已经戒掉了烟草，悻悻然得收回了手，面色却是兀然阴沉。
　　男人有着较为冷峻凌厉的刀削面庞，和时尚低温风格的飘逸秀发。但此刻，那本该柔顺靓丽的头发却是高高扬起，蓬松而固定，仿佛是某个屁股后面带尾巴的外星生物爆种后的造型。
　　但是从外观上来看，颜色并不高亮，并非是打了摩丝，更像是在高速鼓风机中硬生生吹出来的飘逸发型。
　　这男人，莫不是刚从f1方程式赛车比赛中夺得魁首，来到梦幻乐园犒劳自己？
　　否！（加粗）
　　男人的眼神依旧犀利，如同猎物被夺的恶狼，如同丧子的母狮。
　　他周围的空气被莫名的气势扭曲，仿佛无形的高温缠绕在他的体表，那即将毁灭诸神的火焰巨人带着焚灭阿斯加德的烈焰，带着王的盛怒和狰狞从天而降。
　　男人名为源稚生。
　　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第127章 昂热先生，初次见面
　　火车汽笛响声不绝，巨雷山发出轰鸣的咆哮，小河潺潺缓缓流淌。在西部酒吧里面，激烈的枪战将木头板凳和桌子撕裂成碎片。
　　快枪手在夕阳下背对彼此，食指钩住扳机，将生命悬挂于短暂刹那。
　　一切都是模仿真实的西部牛仔生活。
　　——这就是迪士尼【西部乐园】的主题。
　　虽然听起来好像非常适合男子汉前往，但实际上迪士尼乐园毕竟是一个更加注重电影再现的梦幻乐园，所以刺激项目正如之前立香和绘梨衣介绍的那般很少很少。
　　准确来说，只有三个。
　　因为每个项目都带上了‘山’字，所以也被当地人成为【三山】
　　分别是“飞溅山”，“太空山”和“巨雷山”。
　　其中，又以巨雷山作为其中代表。
　　游玩项目：【巨雷山】
　　项目赞助商：【第一生命保险株式会社】
　　而今天，矿车迎来了它的又一班客人……
　　……
　　轰……
　　轰……
　　空旷幽静的山谷中传来鞋面和岩石轻碰的声响，脚下的沙砾相互摩擦，细碎的响声也开始形成微小的回音，仿佛恶魂的低声呢喃，在密闭的山洞中回荡。
　　“你好，我买的是快速通行证，我看没有人了，请问现在可以进入项目吗？”
　　山谷中，女孩的声音响起，和这个幽暗的洞穴不同，清冽而柔和，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山洞门卫”顿时醒了过来。
　　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淘金者”靓丽的容貌，有些失神。
　　好漂亮的小姐姐，不过怎么还带特效的，身边飘着些红色的小颗粒似的东西……
　　门卫揉了揉眼睛再去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只是感觉精神更加恍惚，于是他在犹豫地开口道。
　　“那个……小姐姐你听到刚才的广播了吗？现在这边——”
　　“我知道，但没有关系。刚好排到了就来玩玩嘛～”
　　“山洞门卫”有些狐疑地看着女孩，然后又望了望她身后空无一人的排队区域，最终还是收走了她的门票。
　　咔嚓……
　　矿车就在入站口静静地停留着，故意画出来的铁锈遍布厢体全身，而扶手也搞得破破烂烂，安全锁就放在了乘客能够勾到，维修人员也能够立即确认的位置。
　　女孩坐进矿车，这个本来能够容纳数十人的矿车此刻只有一个乘客，安全锁冒着绿灯，工作人员做好了最后的检查，并打算给出信号时——
　　“不好意思，还能够再加几个吗？”
　　道路的尽头，这个山洞里似乎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新来的客人大概在五人。
　　年轻男女一对，年迈老人三人。
　　其中，最前面站着的是三位老者中的一人，他高挑瘦削的身材显得格外优雅，皮肤苍白如雪，在矿灯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老人显然不是日本老头，面部曲线刚硬分明，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像是读过万卷的书生般渊博，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他嘴角微扬，似乎对任何人都抱有着得体的礼仪。
　　“额……那个……”
　　检票员忽然感觉自己卡壳了，因为这个老人身上的气场，并不是说皮肤刺痛或者说是那种盛气凌人的重压，而是单纯觉得“自己不应该违背他”的尊贵感。
　　他看着远方已经坐在自己座位上哼歌的少女，女孩看了眼这边的情况，然后似乎也不在乎地继续等待，并不在意这场一个人的旅程多几个玩伴。
　　检票员忽然松了口气，他连忙帮老人完成了通过票的检阅，然后带着老人和他身后的另外几个同伴坐上了矿车。
　　安全锁卡死，这趟列车又多了几位客人，而那个优雅的绅士男人一马当先走在另外几位伙伴身前，坐到了那个女孩身侧。
　　其他几人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走到了女孩前面和后面的位置。
　　明明这是个两人一排的列车，但身形狭长能塞下几十个人，这新来的客人却是一坐便是把少女完全包围了。
　　检票员眉头狂跳，但看着女孩没啥反应的脸便也不好说话了。
　　他感觉自己真是中了邪了，不仅不敢对这班客人说声不字，甚至还精神恍惚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他嘀咕着真是个为老不尊的帅老头，给出了发车的信号。
　　但检票员不知道的是，他的确是中了邪。
　　红色的元素粒子飘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而检票员乃至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双眼虚焦，从头到尾都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这些人要在这个时候搭矿车，以及……
　　为什么他们没把行李放在下面的柜子里存着。
　　……
　　哐哐……
　　列车发动，金属和木板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合计六位客人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攀升。
　　六人之间默不作声，不知道是在害怕着即将到来的室外过山车，又或者是单纯的羞涩于和陌生人交谈。
　　而片刻后，率先打破这份沉默的，是那位最先坐上矿车的“老手”。

第130节
　　“疯狂淘金热已过去几十年，曾经热闹非凡的矿山也早已荒无人烟。”
　　少女一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话语，几位客人除了和少女并排的老人舒展眉头饶有兴趣，其他几人都是纷纷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但少女还在继续——
　　“但是就在最近，当地却出现了这样的传言……”
　　声音逐渐低沉，仿佛是恐怖故事开场的前奏，幽深昏暗的矿车隧道此刻更像是那修学旅行途中已经被老师熄灯了的学生寝室，孩子们围在一起，唯有最大胆的领头羊用手电筒自下而上照亮自己的脸，轻轻诉说着恐惧。
　　“狂热的淘金者离开，但惟有无人驾驶的旧矿车仍在山上狂奔疾驰。”
　　“哐哐……哐哐……”
　　“对，就和现在的声音一样。”
　　“仿佛是被恶灵附身，又像是对于那些仍然被黄金蒙蔽双眼的狂徒的惩戒，当人们坐上旧矿车，铁轨便会发出轰鸣。”
　　“山体滑落，高耸的岩石与脸侧擦肩而过，车体左右倾斜又呼啸而落，一条决死的末路铺卷开来……”
　　女孩带着惨然的愁容望向周围的伙伴，苦笑道。
　　“呵呵……看样子大家都做好了决死的把握了呢。”
　　女孩忽然自我反省般摇了摇头，面色也变得毅然，低吼道——
　　“难么就承受下来吧，勇敢的探险——”
　　“谁【日本脏话】和你探险者！！藤丸立香，要死的只有你一个！！”
　　话还没说完，坐在女孩后座上的年轻男人瞬间是狰狞了面孔，他一个饿虎扑食加奥迪双钻，双拳如同毒龙入海般袭向女孩的太阳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沸腾杀气。
　　“你很能耐啊！可真是让我好找啊！！绘梨衣呢！你把绘梨衣藏到哪里去了！！！”男人成疯成魔，完全找不到往日的冷静，只是中了邪一般舞动双手，而在他前面的女孩则是连忙缩着脑袋，左右摇摆进行闪躲。
　　安全锁固定得很好，所以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躲起来颇为狼狈，但愣是在那舞动的双鞭中找到了夹缝求得生存，大声喊冤道。
　　“源老大，您这是何意！是何意啊！我为蛇岐八家流过血，我为蛇岐八家立过功！我要见大家主！”立香捂着脑袋“哭哭啼啼”道。
　　说到这，男人更是生气了。
　　“我就是大家主！！你也知道你是蛇岐八家的人，那你还私自带着绘梨衣离家出走！还违抗命令！还敢在绘梨衣面前诋毁我的形象！！”蛇岐八家的大家主大抵是疯了，他嘴上念叨着自己过去和绘梨衣相处的点点滴滴，塑造出一副知心好大哥的形象。
　　显然是魔怔了，被鬼上了身，活在了幻想当中。
　　而被疯男人指责的可怜少女卑微道。
　　“哥，误会！都是误会啊！”
　　“你叫谁哥！谁让你叫了！”男人血怒，一把就是向着立香那竖起的红色呆毛抓去，如同猎鹰捕食。
　　女孩虚晃一下勉强躲过，但本体丧失的恐惧让她劫后余生，连忙解释道。
　　“您真误会了，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谁又要你加入了！！！”男人血怒两层。
　　矿车摇摇晃晃，不仅仅是因为游乐设施本身的设计理念，更是因为男女之间激烈的打闹。
　　要不是安全锁还在，只怕是不过几秒这列车就要寿终正寝，永别于这梦幻乐园了。
　　而此时，男人就久久拿不下面前这孽畜，便是连忙高声呼喊帮手。
　　“昂热校长，就是现在，请您帮助我擒拿这个孽障！”源稚生请愿，言辞诚恳。
　　“源老大，你怎么心向着外人！昂热校长可不是蛇岐八家的人啊，你竟然要用外面的势力来平定内乱？！何等雄才大略！！是我以前看错你了吗！？！”立香故作吃惊道。
　　“少啰嗦！”男人何不知道这是在内涵自己，连忙面露忿怒金刚之色。
　　而此时，那个被呼唤的老人则是暗自沉吟。
　　“嗯……”
　　老人没有在意身旁的纷扰，矿车抖动让他的胡茬也跟着微微发颤，老者皱着眉思考，又缓缓开口，吐露出内心的声音——
　　“没有人的矿车却开动了起来？这是何种原理？”
　　“校长？！”
　　源稚生面色发白，惊叫道。
　　您都在关注什么啊？！
　　而恰逢此时，女孩也是捂好了自己的呆毛，抽空道。
　　“依我看，这是因为磁场异常，自古以来矿山因为稀有的地质结构和矿石杂质糅合，再加上人为开采添加变量，的确是有可能创造出难以复制的灵异现场。”被折磨冤枉的窦娥女回复，提出自己的见解。
　　老人不可置否，闭眼思索，又是低声道。
　　“有些说法，那量子理论的可能性呢？”
　　“校长？！！！”源稚生再叫。
　　“哦？”
　　而那个窦娥女则是趁着男孩失神彻底摆脱了束缚，挑眉赞叹道。
　　“您是说，其实我们并没有坐在行进的矿车上，而是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在与坐在矿车上的前淘金者，乃至这个矿车进行着量子纠缠，感官公用，灵魂沟通？”女孩又是喜悦又是诧异得讨论道。
　　“有这种可能性。”老者沉稳点头，煞有介事。
　　“的确是！不可称之为不可能，是学生我粗心大意了。”女孩作揖，赞叹不已。
　　“感谢校长指点！”
　　“不不不，你的说法也不无给予我启发，受益匪浅。”老人也是做了个同样的手势，回声吹嘘道。
　　“？？？”
　　源稚生愤怒了，但又呆滞了。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校长思维竟然能够和那个不可名状的邪恶橘发人间恶意集合体分庭抗礼？莫非是之前都未曾棋逢对手？封印了自我？
　　他刚打算继续冒险进谏，却发现老人给自己摆了摆手，仿佛是在示意自己安心。
　　那动作沉静无比，却又仿佛是战争打响前夕，擂鼓喧天的爆震。
　　对于此等场景，在女孩前排的两位老人不语，而在立香正后方的另一位年轻女孩也是一言不发。
　　而恰好此时，矿车逐渐攀上高点，几缕亮光射入洞内让人们不由得眯眼。
　　哐当哐当……
　　气氛突然充满压迫感，众人都意识到了什么般沉默下来。
　　而就在此时，女孩逐渐开口了。
　　她没有转头对谁说话，但坐在女孩身旁的老人却知道那是在和自己交谈。
　　“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事没事，虽然老头子我这么老了，但有的是耐心和时间。”昂热摆手并不在乎，面上带笑。“老头子我可擅长等待了，年轻的时候被龙王打进地窖里，肋骨一边全断了，心脏暂停脉动持续一天，但是之后却还是跳了起来。”
　　“我想龙族死也想了百年了，你看我这不也没着急嘛。”
　　老人用着和新春归家的孙女说“爷爷我年轻的时候能挑着炕爬一座山”的语气说着可怕的话语，语气温和，但内容让人不寒而栗。
　　少女笑笑，不是作为社交，而是切实地觉得这段对话很有意思而不由得笑了起来。
　　但旋即，她又转换话题道。
　　“把迪士尼一天的门票全包下来，说实话这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唯独没有想过这个。”矿车上升，而女孩则是丝毫不紧张得放松身体，让背后贴在靠椅上，摆弄着安全锁。
　　“虽然有些许不甘心，但姑且就算昂热校长您先下一城吧。”
　　“呵呵呵，混血种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对于正常人类更具有优秀的生活技能，无论是科技领域还是商业领域，几千年的发展，自然是占据了相当部分的资源。”在女孩身旁的老者也是一脸淡淡的期待，他不见浑浊的双眸被隧道前方的光照亮，像是火焰在水晶里静静地燃烧。
　　“嘛，这我倒是能够理解。”女孩挪了挪屁股，随口说。
　　“但我原本以为混血种上头都会是经典的一群老顽固摆开圆桌，西装革履得呆在明明有钱修却就是不开灯的幽暗小房间里，明明恨不得把对面的脑袋拽下来当球踢却还是面带微笑摇着小闹铃开口发言，张口闭口都是诉说着利益的纠纷，展露人性丑恶的俗套故事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突然爆笑起来，笑得喉咙里都带上了颤音，脸上是藏不住的欢愉。“真是刺耳的嘲讽～老实说你猜的完全没错。嗯，简直就像是亲眼见到过一样。”
　　“欸～～每个世界的掌权者都这样么……”少女嘀咕着。
　　“你还去过别的世界？”
　　“电影里的世界。”少女即答。
　　“呵呵呵，这就是艺术来源于现实吧。不过等立香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就知道了，人总要经历三个阶段。”昂热竖起手指，仿佛回到了自己作为教职工的老本行般侃侃而谈道。
　　“叫做【比我有钱的人一定是靠父母的饭桶】——【比我有钱自然比我接受的教育要好，肯定比我厉害得多得多】——【原来大家都是饭桶】。”
　　“阶级之上的人也依旧是人，没有想象中离得那么远，也没有想象中靠得那么近。钱不会用，就改变不了人的根本——但是脑子，或者说才能可以。”
　　昂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明明在笑，但却和刚才有了不同，让人感受不到亲近的意味。
　　“我很期待你，立香小友。”
　　明明是一句鼓励和期许的话语，但结合方才的发言，却让人有了种压迫和疏远的感觉。
　　希尔伯特·让·昂热，或许这个男人并不只是像他展现出来的教育家一般温和，像一个玩世不恭的老男人一样风流倜傥言辞潇洒。
　　他心里好像藏着什么更加血腥和残酷的东西，眼眸里的光从不看向身旁和身后，只是追逐着更前方的猎物。
　　藤丸立香意识到这点所花的时间，大概在0.5秒。
　　然后她忽然嘻笑出声，然后在昂热颇感兴趣的眼神中开口道。
　　“那个啊，虽然现在说好像有点晚了……”
　　矿车逐渐走出洞穴，半落的夕阳将光覆盖在锈迹斑斑的矿车上，是暗沉的颜色。
　　底下，便是几乎垂直的速降之路，仿佛万丈深渊。
　　耳边矿路轰鸣，在矿车上的六人间几乎在同一时间把手放在了自己身侧安全锁的锁扣位置，而立香则是轻松地扭头看向昂热道。
　　“昂热先生，初次见面。”
　　“在下藤丸立香，请多指教。”
　　下一刻，飓风呼啸，模糊的视野中划过数道白色的流光，加速的列车坠落发出频繁的碰撞声！
　　山岳碰撞般的沉重争鸣，响彻峡谷。

第131节
　　第128章 源稚生：再见了，我的懦弱。
　　高速行驶的矿车在高空轨道中翱翔，往日的他肩负这个东京迪士尼种“唯一室外过山车”的盛名和自尊，总是要把来游玩的小孩子吓出心里阴影才肯罢休。
　　这辆沾有淘金者贪婪的鲜血与久久不散幽魂的列车正是通往尖叫与恐惧的单程票，但——
　　对于此刻的这一班客人来说，似乎是有些勉强了。
　　铛！！——
　　沉重如钢铁相互碰撞般的闷响爆破开来，但那碰撞在半空的并非是货真价实的钢铁，而是少女和老者的小臂外侧。
　　刹那间的暴力飞溅，两人皆在瞬间感受到了对方超越寻常混血种的蛮力。
　　立香挑眉，但昂热却是为那手臂传来的刺痛而有些诧异，两人一触即撤，放在安全锁上的手迅速弹动——
　　安全锁的工作原理很简单，相对于钢丝绳高速下滑时，测速轮高速旋转，锁上的甩块在离心力作用下克服弹簧拉力向外甩出击打拨杆。
　　拨杆带动与其同轴的锁块转动，锁块便解除对锁绳机构的束缚。锁绳机构在扭簧预紧力作用下，锁住安全钢丝绳以避免在过山车超速下降或倒转的过程中将乘客甩出安全座椅。
　　安全锁把人铐死需要以上步骤，但人为打开安全锁只要按个按钮。
　　咔吧一下，人就脱离了安全锁的控制，转而拥抱自由的空气，从过山车上飞下去展翅翱翔，然后等着警车和救护车过来呼呼呼得把人抬走送去太平间。
　　但对于在这班车上的乘客来说，掉下去也成了一种奢望。
　　那一瞬间，有五个人同时打开了锁扣！
　　立香和昂热的动作最为迅速，两人先是试探性地对拼一下腕力后便是同时解开了束缚，手掌一翻，就强行顺着过山车的惯性单手抓住矿车边缘翻身，双脚牢牢卡死矿车的内框，站了起来。
　　昂热脚面触“地”的瞬间便开始爆发，他带着侵略性的笑容迈开步伐，明明是在高空铁轨上却是毫不在乎地跃起冲刺，平衡感和爆发力完全超乎常理！
　　在昂热身后，越师傅和犬山贺也是毫不犹豫得向着这边冲来。
　　而立香面向三人，背后就是如被抢了配偶的大猩猩一样愤怒狰狞的源稚生。
　　此等场面，简直堪比六年后欧洲杯西班牙VS意大利的伊涅斯塔之遭遇！
　　藤丸·运动系少女·立香却是不慌不忙，她轻吐一口气，在瞬间就如同上帝视角般将所有人的动作捕捉。她抬起手臂后方顶肘，刚好错开身后源稚生擒拿而来的手臂。
　　一只脚前勾把安全锁的装置向上拉拽，刚好作为绊脚石挡住昂热等三位老者的路线，同时又一低头再度躲过身后源老大横扫而来的摆拳。
　　整个人重心下沉膝盖弯曲，单手放在源稚生背后轻轻一推，男人便不受控制得向着昂热的方向飞去。
　　看着迎面而来的学生昂热只得刹车，他一只手接过源稚生配合他卸力，脚下一踩座位的靠椅，又把立香拽上来的安全锁按了回去并且锁死，同时将源稚生也放置到了藤丸立香原本的座位上。
　　短暂的刹那，双方攻势逆转，两面包夹之势并未起到想象中的效果，反倒是被少女一个人突围成功。对于这点，名为源稚生的男人如此怒吼道。
　　“樱，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
　　是的，没错，动身的是“五”个人。
　　六个乘客中，唯一一个没有插足方才战斗的，只有名为矢吹樱的女孩。
　　这里的没有“插足”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因为女孩甚至没有打开安全锁，此刻还静静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偶尔转头在迪士尼高空看看周围的风景。
　　哪怕藤丸立香在她头顶上玩了个后空翻，现在还把双手放在其肩膀上，半蹲下来缩着脑袋躲避源稚生的视线，女孩也是毫无反应。
　　听到家主的呼唤，樱小姐转过头来，面色不改道。
　　“家主，我现在才想起来。”樱小姐淡淡得解释。
　　“今天是金曜日，我不上班来着的。”
　　“你说什么？！我们蛇岐八家什么时候有了放假这种说法！！”源稚生大惊失色，不解得询问道。
　　而樱小姐淡然得开口道。
　　“这是您自己上台后说的，因为以前工作总是要加班，刚上任的您颁布的第一个家主规矩就是执行局以后不允许未提前通知到位的加班行为，如果有的话也要优先专员的自我选择权。”
　　听完樱小姐的辩解，源稚生茫然了。
　　他恍惚间，视野被水流般的模糊充斥，想起了那个曾经被无数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调侃自己为平塔岛象龟的可怜男人。
　　他总是穿着大黑风衣，叼着烟，杀着人，永远都是冷漠无情又疲惫不堪，寻求着正义又自嘲自己为侩子手的扭曲男人。
　　曾经的他，是那么疲惫，那么狼狈。
　　所以，当他上任的时候，才会一气之下为了帮助曾经的同邦摆脱苦楚而立下军令。
　　——如果我成了大家主，我必然会还这个世界一片朗朗乾坤！
　　那时候，执行局的大家都是纷纷拍手叫好，而源稚生自己也是心满意足。
　　闪光灯下，那是多么璀璨而光明的曾经啊。
　　所以……
　　“我从来没说过那种话，如果我说过——”源稚生平静说。
　　“那今天开始它就不作数了。”
　　那一刻，有什么碎了。
　　那一刻，平塔岛象龟走出了温暖的水坑。
　　乌龟慢慢地攀爬着，用海滩上的沙子给自己雕刻出王座，一屁股坐了上去。婀娜着自己憨厚的龟壳，本来圆滚滚的小黑眼睛冒出金色的光，仿佛王坐上了御座之巅。
　　当我成为王的时候，过去的辛酸变成了笑话。
　　我度过了摇摇欲坠的桥，为何还要修理他？
　　为什么不是直接把桥给剪断呢？
　　源·上位者·稚生冷漠无情得如是说道。
　　这下子就连立香都惊呆了，她无数次调侃我源大哥有上位者之潜质，但没想到那些戏语竟然都成了真。
　　象龟化龙，放出了这么一个洪水猛兽，狼心狗肺之人！？
　　“我曾调侃我大哥有大帝之姿……”立香感慨。“没想不到竟然一语成谶？”
　　“谁是你大哥，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帝王龟·源稚生无悲无喜道。
　　“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樱估计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手了，就算我逼迫其加班估计也会舍弃年假来拒绝协助……呵呵呵呵，一个两个的，竟然都是被你给渗透了邪心。”源稚生冷笑，说着一点都不符合他人设的话语。
　　“藤丸立香……你倒是好手段啊。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矿车高速驶过，烈风吹拂男人的前额碎发，本来就因为飙车而略显赛亚人风格的发型更是旺盛盎然，是一种凌乱飘逸的美，是一种时尚杂志都会说声前卫的美。
　　“就算你策反了樱也没有用，四对一，你到底有什么依仗？”飘逸冷毅的男人如是说道。
　　对于男人的质疑，只见猖獗小贼竟然是直接进行了一个大笑。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笑得豪迈，笑得爽快，上次她这么笑是因为自己篡夺了执行局局长的王座。
　　而现在，这执行局局长毫不留情地背叛了这蛇岐八家的大家主……
　　源稚生也是冷笑，直呼这孽障竟然是要反过来噬了主子！
　　既然帝王龟放弃了拙劣的伪装，放弃了幼稚的幻想准备斗争，那她也就不装了。
　　她摊牌了！
　　“天下功夫，唯快不破。”
　　反贼轻轻诉说着致胜的名言，双手背后，任由狂风拂动自己的秀发，潇洒异常。
　　这次，还没等源稚生反驳怒斥，昂热竟然是率先插嘴询问到。
　　“哦，你要和我比速度？”老者挑眉，显得兴趣盎然。
　　好久了，好久没听到有人想和自己比赛速度，久到昂热甚至是想不起上次和自己说这话的人是谁。
　　而眼前这个小女娃不仅是口吐狂言，竟然还在自己面前脸色不改得解释道——
　　“哦你可不要乱说，我有从犬山家主以及家族资料那看见过您实力的冰山一角。论速度，即便是我估计也是远远不及昂热先生您的。”立香摇头感慨道。
　　“那你？”
　　“但是，恕我直言。”还未等昂热校长发问，反贼便是勾起嘴角，自信道。“昂热校长，肉体的速度不过是一种下乘的强大，尚且为触碰到【速度】真正的奥义。”
　　“……哦？”昂热眯起了眼睛。
　　“难道你想说……”
　　“没错！”
　　女孩又一次打断别人的推理，将话题的节奏紧紧把握在手中，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地展开双臂。
　　“真正强大的侦探就要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将其解决，那才是【速度】的真实含义，用在这种情况下来说的话——”女孩歪嘴，脸上曲线兀然凌厉，面向自己上司阴险说。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是四打一的错觉？”
　　“什——？！”
　　惊声尖叫止于喉咙半道，源稚生体内的皇血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预警，如芒在背，浑身上下汗毛直竖，几乎是瞬间就完成了转身拔刀的动作。
　　然后他就看见了，犬山家主以及那位……和自己有些关系的老人向着昂热的背后冲了过去。
　　“昂热，就在今日了！”
　　“他妈的谁敢动我立香酱一根头发！！”
　　两人吼出内心深处的灵魂的呐喊，犬山贺率先动作，他双眼冒出纯粹的金色，迅捷如雷得冲向昂热，一直藏在宽松袖套下的日本刀拔出，势大力沉自上而下当头一斩，仓促间竟然和昂热校长形成了犄角之势！
　　而那个……和自己有些关系的陌生人则是向着自己冲来，黄金瞳尚未开启，但红光却在双眼深处乍现。
　　“小鬼！给我从立香旁边滚开！”
　　“……”
　　看着老人的动作，老人的脸，老人的话，不知为何……
　　源稚生感觉胃和心莫名抽痛。
　　妹妹，弟弟，秘书……
　　现在就连你也要背叛我，离我而去，转而追随那所谓的孽障吗？
　　……
　　【他说，可以上了。】
　　源稚生低垂着脑袋，肌肉曲线坚硬的小臂此刻不断颤抖。
　　下一刻，白色的弧光如弯月斩破大气——

第132节
　　男人胸腔如战鼓，步伐如闷雷，向那拉面师傅冲锋而去——
　　少给我开玩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今日，就要打醒你！！！
　　战斗，一触即发。
　　第129章 源稚生：永别了，父亲
　　呼——
　　呼啸的风是凌冽的刀，是刺痛肌肤的针，撞击在身上是那般冰冷而嘈杂震耳。
　　矿车与铁路不断碰撞发出频繁密集的噪声，边框摇晃，重心偏移，即便是宇航员入职测试也绝不会要求人在高空上体验不带安全锁的矿车上跳芭蕾。
　　但是此时此刻，在东京迪士尼的黄昏交接之时，却有人却在名为【巨雷山】的高速过山车项目上进行着激烈的武斗。
　　人们身形摇曳，人们刀剑相加光影交错，金属碰撞的巨响和脚下步伐腾挪的轻声是交响曲中的二重奏，如舞台剧般华丽——
　　那正是和“迪士尼”三个字完全匹配的梦幻演出！
　　“呢哦哦哦哦哦——”
　　伴随着战车呼啸肆虐战场的声音，越师傅颇为狂野得逆着矿车前进的方向前行，明明是危险至极的动作却如履平地。
　　正面撞向源稚生的同时按住了他挥刀的手，然后在源稚生惊惧的神色下直接撞进了源稚生的怀中，把其一把扛了起来。
　　如霸王举鼎，但又有点像是给小女儿骑马的年迈老父亲。
　　被拽到半空中的源稚生心里忽然没由来得想着——
　　这算是……弥补了童年的遗憾吗？
　　但还未等源稚生想玩这些，他就被灌入耳朵的冷风给模糊了思考，旋即天旋地转，他发现自己竟然是直接被越师傅扛着“飞”了起来，直接向着列车的尾部冲锋，险些就要掉出去！
　　他没机会感慨父爱了，而是连忙跻身旋停。
　　虽然手被越师傅狠狠按住，源稚生恍然间发现自己作为皇级混血种的力道竟然不足以硬扛着这个老人，但幸亏这个拉面师傅也不懂得武艺，不知道借力打力的原理和应对，被自己轻易得破解了压迫。
　　源稚生自认为是庸才，但武学天赋其实仅仅逊色于风间琉璃和藤丸立香两人，顺着越师傅按下的手掌跻身内旋，便是轻松错开，刀从手出。
　　弧光再度袭来，如白虹贯日，但那个看似老朽的拉面师傅竟然是不慌不忙，愣是在差之毫厘的位置处才偏头屈膝，躲过了这一刀的同时打出一拳。
　　毫无章法，但是够快，够稳。
　　拳面正中源稚生小腹，男人几乎在瞬间张口瞪眼，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等等，不对。
　　哦我忘了，因为藤丸立香是一大早就带着绘梨衣离家出走了，所以我还没吃早饭。
　　男人心里又是一阵悲凉，身体又是一阵伤痛，倒飞出去的同时刀向下插去刺穿了座椅上的棉垫和塑料台，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勉强固定住了身形，没有直接摔向铁轨。
　　以皇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只要龙骨模式全力爆发让肉体强度和活性抵达最高值，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纯血龙族的肉体规格。
　　即便是从这几十米高空垂直掉下去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更别说是摔倒铁轨上。
　　但是一旦掉下去，就会被矿车拉开距离。而哪怕皇级混血种的运动能力恐怖如斯，但这个铁轨也根本承受不住皇级混血种的加速所造成的破坏，也就是只能够灰溜溜得退场。
　　这个拉面师傅显然是看中了这一点。
　　他俯瞰着源稚生的视线有些刺眼，眉宇中有严肃，不近人情，以及一点点狐疑。
　　……这瓜娃子怎么长得有点脸熟啊？
　　当然，虽然心里有些诧异，越师傅还是转头先确认了立香那边的情况姑且还算焦灼，才放心得又看回源稚生。
　　“你……就是这一届的大家主，源家家主？”不知道说什么的拉面师傅犹豫后开口道。
　　“……”源稚生黑风衣狂舞不止，而自己则是半跪在狭窄的矿车座位上迎来短暂的休息，在听到越师傅的问话后才勉强开口道。
　　“是的。”
　　“嗯……那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您那天袭击源氏重工的时候就着手调查了，犬山家主有和我说过。”源稚生不知道抱着什么感情说道。“作为家族内的……前辈，我敬重您的战果，但是既然已经脱离了蛇岐八家，那就请不要插手家族内务了。”
　　男人说的很绝情，在看似平常的话下其实藏着他的本心。
　　既然当初选择离开蛇岐八家，那面前这个男人的确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源稚生有看过上杉越的资料记载，虽然大都被烧掉了，但因为有部分被赫尔佐格给复原储存在了辉夜姬隐秘空间的电子云盘中。
　　博士一直认为自己会活到最后所以相信这不会暴露，但实际上却被半路杀出的藤丸立香宰了个彻底，而那个叫做上杉越的男人的生平才展露在源稚生面前。
　　蛇岐八家最后一个自然诞生的皇，曾经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
　　他的活跃时间在20世纪前半叶，不对，更准确点说，这个男人从未真正活跃于历史的舞台当中。
　　他的出生来源于蛇岐八家上上代皇和外国女人的私奔，所以最初也被家族认为是耻辱，只是将上上代皇抓回家族后就任由上杉越和其母亲流离在外。
　　直到这个男人觉醒言灵。
　　言灵的具体名字被记载于辉夜姬中，名为——
　　【言灵·黑日】。
　　具体的形象没有被概括出来，只知道男人爆发言灵的瞬间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单纯将言灵释放这个行为就将三个街区毁于一旦。
　　前所未有的破坏力，在高危言灵里也是最顶尖的梯队。如果推演到最巅峰，甚至让人怀疑会不会抵达那所谓的灭世言灵的级别。
　　但是源稚生知道，威力根本不重要，历史上甚至有混血种掌握过名为【莱茵】的言灵，但却一生都只能使用一次，使用的瞬间就会将施术者本身摧毁。
　　人类在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几次屠龙，都离不开这些毫不顾忌自身生命的英雄。
　　但皇级混血种注定成为不了那种悲剧英雄，只因为他们实在太过于破格了。
　　他们的特殊性足以让世界混血种为之震撼，因为在蛇岐八家的卷录中，皇级混血种早就不止一次地以混血种之躯杀穿纯血龙族！
　　只因为他们是皇，拥有着可控的高危言灵，以及足以匹敌乃至超越纯血龙族的身体素质！
　　最鼎盛的时期，就连那作用纯白之名的皇帝借躯降世，只凭借残躯的话也会被顶尖的皇级混血种正面砍废压制，最后扔进深海里封印起来。
　　真正的皇级混血种，已经有了威胁龙王的资格。
　　但是，历史却在这个时候迎来变故。
　　在一次不知道具体原因为何的变故后，皇级混血种逐渐不再拥有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沦为平庸。
　　就算有着超越常人的某项特质，也终于是回不到能够企及龙王的时代，像上杉越的父亲，就只是一个特别擅长围棋的“平凡”男人。
　　而上杉越，则是无法复制的奇迹，如返祖现象一般。现代剩下的，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
　　这个现代最后的皇，人类的希望被蛇岐八家赶忙召回——但不是为了培养他屠龙的能力，而是并将其作为种马供起来，每天给他提供漂亮的女人让他多生多产，希望重振家族荣光。
　　而当时只是一个法国小青年的上杉越哪里受的住这种诱惑，他以为自己只是去接管自己的帝国，玩个几年就回去法国和母亲团聚。
　　于是他告别自己的母亲，沉浸在帝王的享受中，每天就是女人女人还有女人，单调的很，也难怪立香能够一眼看出他的过去。
　　然后？
　　后面的历史涉及到蛇岐八家，乃至这个国家肮脏而丑陋的过去。腐烂到让源稚生这个正义の伙伴看了几眼就想把家族神社给放把火烧了。
　　但他发现有人先一步这么做了。
　　这个叫做上杉越的男人冲进神社，当着神官们的面砍断了里面人的灵位，踢翻了为祈福用的长明灯，把战犯们的骨灰从神龛里抽出来撒得到处都是。
　　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没有记录在案，只有上杉越自己才知道，源稚生估计那会是一个无比沉痛而悲伤的故事。
　　在那之后，上杉越被家族认为是耻辱，消除了一切纸质资料的同时将这个名字从家族抹去。而随着这个举动，皇血本该就此断绝，蛇岐八家再无皇坐镇。
　　直到那个妄想着成为龙的疯狂科学家，拿到了这个皇的基因，企图将这个世界颠覆，又被某个一般路过的少女一巴掌打回了井盖里。
　　这都是后话了。
　　总而言之，上杉越的一生充满了错误和悲伤，但却也正是这些纠缠交错的绳索让源稚生和上杉越纠缠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避无可避，迟早要和这个男人正面相对，向他解释发生的一切。
　　——但那绝非现在。
　　“哼，不要插手？”
　　面前的拉面师傅头上依旧带着脏了的白头巾，脸上不忿。
　　“谁说我是作为蛇岐八家成员的身份出手了，少给我恶心人了。我把话说明白点，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臭混黑道的，看到就犯恶心！”老人吐舌头一脸作呕道，但又转念一想，补充了一句。
　　“当然立香是例外。”
　　“……”
　　源稚生有些无语，哪有这种当着别人的面骂人的老家伙，说是倚老卖老都过分了。
　　“那你是……”
　　“我是作为立香的长辈的身份过来的，你自己想想，一边是经常来光顾我生意的娇弱好女孩，一边是你这种和我毛关系没有，凶神恶煞的臭黑道混小子，老爷子我看到了该帮谁？”
　　上杉越又发问，本意是淳朴的，言辞诚恳道。
　　？
　　……屁关系没有？
　　源稚生抽着嘴角，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进行一次深呼吸。
　　两次深呼吸。
　　三次。
　　然后才勉强睁开眼睛，咬牙道。
　　“所以，你是不打算让开了？”
　　“废话，小子你听不懂人话是吧！”老人挑衅道。
　　“你爹教你没啊？！”
　　……
　　那一刻，源稚生眼睛死了。
　　男孩空洞得抬起刀来，仿佛世间一切与他无缘，抵达无人无空之境，慢慢开口道。
　　“我没爹。”

第133节
　　“对不起！！”
　　第130章 攻防战
　　这场列车大混战中，源稚生和越师傅已经是战成一团，父子打架好不热闹。
　　虽然源稚生即便在东京塔一战中得来蜕变，但在实力上依旧远远不如越师傅。
　　不过这种环境下又不能够开启言灵火力全开，甚至肉体能力都要收着用，再加上越师傅看着那张脸和之前那句“我没爹”的话语，忽然莫名心虚，打起来畏手畏脚的，竟然是一时之间战了个平手。
　　而另一边，矿车前头，藤丸立香正在和昂热对峙，而犬山家主则是在昂热身后虎视眈眈。
　　嗯？
　　樱小姐？
　　樱小姐在干嘛？查询樱小姐状态。
　　哦，樱小姐在做过山车的同时享受风景，那没事了。
　　三方“混战”，此刻正是狼烟四起的时候——
　　……
　　列车上，身穿西装白衬衫的坚朗绅士插着裤兜，任由狂风呼啸自己相较于一般男性来说更为茂盛有型的秀发，白衬衫随风摇曳又或者紧贴在老人身上，八块分明的腹肌曲线明显而棱然。
　　“嗯～在案件发生之前就要解决案件吗——哈哈哈，真是给老头子我上了一课啊～”老者微微偏头看了眼背后的犬山贺，笑得含蓄。
　　犬山贺严阵以待，而少女则反倒是轻松地出反驳道。
　　“少来啦，您早就猜到现在这个画面了吧？”
　　“哦？”昂热挑眉。“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不如说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犬山家主对您有着执着的心理，而越师傅明显是向着我的，没道理反过来帮你。”立香摆手道。
　　“我反倒有些惊奇于你竟然愿意让犬山家主和越师傅上这趟车，如果是您一个人的话会更好办事吧？”
　　源老大怪碍手碍脚的——这句话立香善良地藏在了心里，没说出来。
　　而闻言，英伦老头用手扶了扶自己被狂风吹乱的造型，帅得眉星剑目的脸上不带丝毫慌乱。
　　“你给了我一句名言，那就当作老头子我在倚老卖老，也送给你一句警句好了——”老人笑吟吟地道。“一场优秀的演出，最基础的要素不是演员，是观众。”
　　“学到了。”
　　立香重重点头，不过旋即又坏笑着说。
　　“不过既然这样，我也可以理解为您只把现在的情况理解为一场闹剧，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吗？”
　　“我可没那么说。”老人从容挥手，表示这说不得。
　　昂热姿态游刃有余，不对，甚至都不需要看他的姿态，既然目前这个情况是他一手促成的，就已经足够说明他到底是多么高傲与狂气。
　　犬山贺怒不可遏，但立香却是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原来如此，您也是个亚萨西的人啊……”
　　“彼此彼此。”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犬山贺：？
　　不是，你们一天天得净是不喜欢把话说明白是吧？
　　但幸好的是，立香终于是不再和昂热闲聊，而是转而一脚高抬，手接住一道黑色的影子。
　　那是她从矿车的死角处掏出的，名为fender的贝斯袋子。
　　这个袋子是她和绘梨衣在新宿商业街托学校人脉而买来的样子货，其中只放着一个包裹好的棒球袋。
　　那是早在源氏重工，就一直携带着的防身武器——
　　女孩在一瞬间打开拉链，抽出了里面狭长的刀具。
　　少女手中的刀，就像是一个艺术品。
　　精致，华丽，每个细节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刀柄如同黑曜石般光滑，刀身狭长带有如月光洗涤般的纹路，又好像是宁静的湖面，带着晃眼的光。
　　源氏多田满仲保卫天下的两把名刀之一，童子切安纲。
　　这把刀从很早之前就是源稚生的贴身宝刀，但是在少女觉醒了言灵能力后则是为了物尽其用而送给了少女。更是在那之后发动整个蛇岐八家对于日本的影响力，尽量在日本，乃至世界范围内寻找所谓的“圣遗物”，看看到底能不能探索到【言灵·神谕】的极限。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个行动开始之后立香才发现了一个极其违和的现实。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圣遗物”少得可怜。
　　不是说圣遗物本身不存在，或者说少女认识的英灵不存在这个世界。而是那些英灵所流传下来的东西，大都是伪品，混血种密党对于这些由“古代混血种”流传下来的圣遗物似乎并不重视，在市面上流通的大都是仿造品。
　　能找到蜘蛛切和童子切，还是因为蛇岐八家作为日本最大混血种势力，而且这个世界的源赖光本人就属于蛇岐八家，所以宝刀便代代流传下来。
　　圣遗物，又或者宝具对应了这个世界的炼金道具，而拥有炼金道具的，大都是这个世界顶尖的混血种势力或者个人。
　　比如说……
　　“霍～”
　　昂热眼中放光，不是因为对刀本身感到兴趣，而是感慨于少女竟然打算和自己比拼刀术？还是在蛇岐八家记载了自己几十年前曾到这个东瀛岛国，拿下二天一流免许皆传资格后，仍打算这么做？
　　是因为自己放任上杉越和阿贺到战场上给自己增添几分兴头，所以这女孩也打算给自己“放水”？
　　给我希尔伯特·让·昂热放水？
　　有意思。
　　藤丸立香，真是个有趣的女孩。
　　昂热有些喜不自胜，他着转头看向犬山贺，轻声道。
　　“阿贺，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拔刀吧——”老头展颜一笑。“我来看看你这几十年有多少长进。”
　　“昂热！！！——”
　　犬山贺瞬间怒目，老者将衣袖震开，露出腰间一段深红色的木柄。
　　名剑“鬼丸国纲”，日本历史上出名的斩鬼刀，曾一度辗转于新田义贞和足利将军家、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等当权者。
　　而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那就是无数豪杰混血种所使用过的神兵！
　　矿车也几乎在同一个瞬间驶入隧道，黑暗带来如死的寂静，沉重的呼吸声却是忽然爆发。
　　鬼丸国纲出鞘的光如一道血色的虹。犬山贺的姿势是“居合”，又名拔刀术，日本刀术中的神速斩。
　　他听不懂藤丸立香和昂热的交谈，更跟不上两个谜语人之间的博弈，所以从刚才开始就积蓄着力量，只为了爆发出自己最擅长的事物——
　　斩！
　　长刀在离鞘的瞬间达到了肉眼看不见的高速，老人双眼中燃烧黄金，如天坠焚炎。这是极致之刀，没有防御没有格挡，只有倾尽全力的进攻。
　　犬山贺和昂热之间不过数米，拔刀近身只需要一个刹那，刀锋就逼到了昂热面前。
　　大气悲鸣，空中飘散的树叶被斩成碎末，刀痕飞速延展，刀光划破半空。
　　而立香后发先至，因为她知道犬山贺被心绪冲昏头脑，所以选择配合其气息动手。以她的观察力，完全可以在犬山贺身形绷紧到极限的瞬间配合其爆发出刀光。
　　密闭的白芒如星坠落将昂热笼罩在其中，昂热陷入了和方才立香几乎一致的困境当中。
　　但是对于老人来说，那密不透风的网却是漏洞百出般可笑。
　　镜头开始放慢，在昏暗的隧道中唯有老人一个人仿佛行走在了静止的时间中。
　　请不要误会，他并没有开启那稀世的言灵。
　　希尔伯特·让·昂热，男人活过了百年的人生，一个凡人可以用十年的时间成就拳坛上一代佳话，一个天赋极佳的人可以用五十年时间成为留名千史的武学宗师。
　　那么当一个时代中几乎最为耀眼的天才，在被复仇心充斥其胸腔，不眠不休地磨练了百年技艺只为屠杀恶龙的情况下，他所抵达的高度，真的是能够用区区“免许皆传”来描述的吗？
　　那大概是可笑的。
　　事实是，名为昂热的老头就是当世剑术的巅峰，战斗艺术的具现。
　　那么，当人类妄图挑战远远高贵于自己的生命时，其所需要的特质，或者说人类唯一能够锻炼出的才能之花，其名字也很明显了。
　　其名为——
　　“我去……”斩击的瞬间，立香便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
　　在少女怪物般的动态视力中，昂热竟然轻松地爆发出了比自己和犬山贺都还要快的动作——手背轻按刀侧，光止于此向着错误的方向偏折，而昂热按下刀芒的手收回半寸又兀然凝气甩出。
　　那并非是昂热肉体水平超越立香的证明，事实上在这个“脆弱的”铁轨上，大家都不敢全力爆发，收着力在博弈。
　　在这样的情况下，速度更快的人，只能说明其对力道和肉体的控制要更胜一筹，也就是技巧的掌握。
　　昂热，这个老者竟然在武艺与观察力上丝毫不逊色于藤丸立香这个怪咖！
　　如果说立香所拥有的是和无数武道之巅交流的机遇，那昂热所拥有的就是历史少有的才赋，铁血的心性，以及漫长到让人难耐的时间！
　　拳如炮，臂如鞭，厉风撕得粉粹，昂热一拳击中鬼丸国纲的中段，那是刀的“腰”，是整柄刀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几乎无懈可击的居合剑被击溃，甚至几近脱身而飞。
　　只用一只手就把犬山家主的攻势瓦解粉碎，而面对自己斩来的刀，昂热却是更为凝重的姿态探出手臂，如蛇吐信般打算如法炮制得打向刀腰。
　　但是立香和犬山家主不同，她并未使用只攻不守的居合追求速度，只因为以她的肉体和武艺水平足够她用平斩就抵达犬山贺的高度。
　　风声尖啸，少女几乎在瞬间扭转了刀弧，并且改变线路。手腕翻转刀芒过隙，轰然垮塌的刀势愣是被救了回来，女孩以更快的极速将刀在半空中旋转蓄力，那是借鉴了源稚生“逆卷刃流”的刀法！
　　蛛丝缠绕般的刀术似乎异常契合这把刀，呼啸而过的刀芒比起刀刃更像是棍棒，甚至是风暴！
　　少女勉强没有被破坏架态，但也被这一拳喝退，她重振架势斩出刀芒，昂热本打算故技重施，却发现身后的犬山贺已然再度袭来，面目狰狞愤怒。
　　啧，本事没有，脾气倒是很大。
　　昂热心里抱怨但眼睛却是一亮，秀了两拳满足心性后的他也不再托大，脚挪半步的同时左手伸到背后抽出一把折刀。
　　那是一柄造型古老的大号折刀，考究的嵌铜木柄，微微呈弧形的刀身上是扭曲的纹路，那是一柄极其罕见的花纹钢刀，在古代这些珍贵的陨铁只用来打造英雄的佩刀而已。
　　或许现在也一样。
　　这把刀只属于一个时代耀眼的英雄。
　　折刀如闪电划过半空，和两把日本刀狭长的刀身碰撞震撼，火花四溅——
　　三人僵持，昂热以一敌二毫不落下风。

第134节
　　刀身颤抖，犬山贺用尽全力，昂热面色悠然，立香故作认真。三人互相角力，而女孩有些莫名地看着那把刀。老人也是在几乎静止的时间中微微张口，饶有兴致地比着口型。
　　帅吧？
　　少女点头。
　　帅的不谈。
　　下一刻，老人展露出狞笑，暴雨般的刀光从矿车中央盛放。
　　三人的刀以及双手都在瞬间消失在高速摄像头所能够观测的范畴，带着大气的轰鸣，只是余波都将矿车的扶手撕扯开裂。
　　切开空气的声音一层层重叠起来，愈加高亢——
　　仿佛接天狂潮，要将整片大地吞噬殆尽。
　　第131章 宫本武藏：好，那就再斩一刀。
　　如果说源稚生和越师傅的战斗就是龙虎相争，哥斯拉大战金刚，是两个身体里留着怪物之血的小龙人在靠着蛮力玩起了蒙古摔跤，那犬山贺，昂热以及立香之间的战斗就是一场华丽却激烈的圆舞曲。
　　就像是两军将领在觥筹交错之际让士兵们表演的剑艺，是欧洲皇室在御座上欣赏的骑士剑舞，由缓及疾。
　　刀剑的清音响彻那空旷的山谷，在摇摇欲坠的矿车上发出爆响。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徐，破，急！
　　“横一文字”的三字诀，在三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刀光盛放如银白色的花朵，只有人的鲜血可以在上面勾勒出猩红的纹，清光下是不断溅射而出的红色星点如雨滴落。
　　犬山贺一脚踏出，矿车的棉质坐垫连同后栓被踩得凸跳了起来，白色的长光被紧紧握在手中，转过一轮半月后刺向了昂热的腰侧。
　　犬山贺的双眼中爆发着熔岩般的金色，手背青筋暴起，面目涨红，号称神速的【言灵·刹那】从五阶开启，让男人瞬间爆发出了这个老朽的肉体所无法抵达的高速。
　　但是对于昂热来说，那却依旧只能说是乏善可陈。
　　只是一个极为隐蔽的破绽，昂热收刀防架，又低肘撞向犬山贺肋侧，在老人躲避的瞬间反过来缠住其前臂，空出的手竟然是反过来包住了犬山贺的手，驱使着鬼丸国纲向着面前的立香斩去。
　　昂热身高一米八以上，但却在那个瞬间爆发出了远远超越终结者的力量表现，将犬山贺单手拽到浮空，手腕发力的同时让犬山贺不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刀，自己则是凌空接住。
　　空手夺刀！老人背对着五阶刹那的使用者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空手夺刀，旋即“慢悠悠”得高高举起——
　　猩红的斩鬼刀毫无征兆地纵劈坠落！
　　立香神色放空，在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够在武艺上比肩乃至凌驾于自己的老怪物时她就放下了任何轻佻的心理，手中的童子切闪过星芒，正面迎上——
　　吱……——！！！！
　　矿车忽然和铁轨发出更加紧密而刺耳的摩擦声，只因为两人一次正面对砍。
　　爆溅而出的轰鸣过后，两人同时不自主地后仰半寸，重新摆正驾驶。
　　立香将刀横置，神色凝重，看了眼自己颤抖的小臂，心情有些低沉。
　　一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果真是要赔偿迪士尼一个过山车了，心里很是愧疚和难堪，作为一个好好学生竟然要在金曜日的时候跑来破坏公物。
　　二是因为……刚才的战斗中，她毫无疑问的落入了下风。
　　明明自己单算蛮力的话更胜一筹却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说明昂热对力量爆发的时机，对剑术的把握要远胜于自己。
　　这还是在少女通过神谕同调过源赖光，让剑术得以提升的情况下。
　　这样下去的话……或许得把计划提前……
　　少女在心里不断构思战术，而昂热一手持着折刀，另一只手拿着斩鬼刀，眼神赞叹而跃跃欲试。
　　“真让人惊喜啊……没想到日本分部吹了那么多年，如今竟然还真是有些地方的超越了欧洲。”
　　“至少，你们的人才选拔工作做的不错。”
　　昂热赞叹着，他有些打高兴了，毕竟作为热身的对象，面前的对手算是不错。
　　即便是世界最强的混血种，也终于是忍不住内心些许翻涌的雀跃，想要稍微施展身手。
　　至于是要试什么……
　　一刀狭长，一刀宽短。
　　老人忽然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架势。
　　无构，无力，双手自然下垂，仿佛身体脱力。
　　那姿态，不像是一个昂首的战士，但却和这个岛国那位家喻户晓的剑术画像重合。
　　立香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脑中闪过自己早在很久之前就在蛇岐八家的档案袋中看过的资料。
　　【1948年，“二天一流”门下希尔伯特·让·昂热通过“十番试炼”，获得免许皆传。】
　　所谓“二天一流”，是日本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剑圣宫本武藏创立的流派。
　　而该流派常被人称为“空想之剑”，只因为那是太过讲究极致的剑道理论。
　　放弃技巧的同时抵达技巧的终点，无视蛮力的同时需要使用者的力道超乎任何敌手。这种剑术早就过度超越了正常人的体能极限，哪怕精神跟上了那所谓的境界，肉体却做不到，根本就是垃圾。
　　但不好意思，昂热不是人。
　　“准备好了吗？”昂热踏出一步，手臂微微发力。
　　老人带着快意的狞笑，像是棋逢对手，又像是高傲的国王忍不住向人炫耀自己的宝库，那稀世罕见的刀法在他的手中抵达巅峰！
　　下一瞬间，空气迎来停滞。
　　唐竹、袈裟斩、逆袈斩、左横切、右横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风、突刺！
　　乱流如洪水倾世，昂热全身上下每个空隙都被刀光填满！
　　什么？这是什么路数？
　　——答案是没有路数。
　　那根本就称不上剑术，或者说是太过于纯粹的剑术。
　　是单纯得设立了一个【目标】，然后就以此为标定的终点进行“胡乱”的劈砍。
　　与其说是“胡乱”，不如说是眼花缭乱，犹如……
　　艳丽的天元之花。
　　在那个瞬间，立香忽然愣住了。
　　只因为那艳丽的刀光实在是太过于具有辨识度，太过于独特，只要见过一次就无法忘怀的华丽与妖艳。
　　女孩却忽然恍惚间看见了不同的身影。
　　蓝色眼眸，粉色头发，面容姣好的女武士，脑后的长发与左侧刘海在脑后以棘轮状发饰固定成乱蓬蓬的形状，右侧刘海垂下。
　　穿着以红色搭配蓝色为主，腰带扣是一个黑色刀镡，衣服的两条振袖并不是与衣服一体而是单独套在胳膊上。
　　“武藏亲……？”少女忽然以张开嘴来，以谁都听不清的声音呢喃道。
　　犬山贺瞳孔收缩，惊愕的同时惊恐万分，惊愕是因为他发现昂热这个老混蛋竟然几十年不见反倒变得更强了，甚至连那二天一流的剑技都远超自己曾经看过的水平！
　　剑圣之名或许都无法用来形容这个老人，因为他毫无疑问的就是现今时代中，剑术最强之人！
　　而他惊恐的理由则更为直接，只因为在那漫天的刀光——
　　少女竟然看上去在发呆。
　　昂热同样有些惊讶，但此刻刀已出手难以收回——
　　下一刻，立香和刀光正面相接。
　　滋滋……
　　少女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不同于龙族血脉喷涌而散发出的鎏金之色，反而是赤红而细碎的闪电，手臂仿佛无意识得舞动，童子切的锋芒兀然拐出锋利的弧光。
　　瞬间，仿佛空气被固定住般的焦灼持续刹那。
　　旋即，一片令人牙酸的打铁声如擂鼓骤然响起！刀剑锋口摩擦的声音尖锐而震耳欲聋！
　　老人诧异，回身舞刀，而女孩则是以更加恣意的态势绽放着花火，两人全身紧绷，赤红色的残影隐去身形，手臂完全化作了不可视的风暴！
　　那是战斗中昂热初次感到不解的瞬间。
　　他想过少女能挡下自己的二天一流，但从没想过会这般准确和轻易，不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换成另一个形容词……
　　……熟练？
　　臂抬沉腰，前踏横挥，每一次击出的刀芒都能够刚好将昂热所挥出的刀光斩碎，轻松地好像是演练了成百上千次般……
　　你怎么会这么熟练啊？
　　昂热没把这句话问出口，因为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技竟然因为这小小的意外而出现了偏差，就像是开始滚起的雪球，刀势被那个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轮岁数的少女反过来压制！
　　又一刹那，两人斩在了一起——
　　刀锋对刀锋，仿佛要将这盘踞于半空如龙般蜷曲盘旋的铁轨彻底斩碎切断，骨骼发出的爆鸣嘎吱声几乎盖过身下的矿车悲鸣！
　　但这一次，先占一城的少女显然是更加具有优势，她小臂发力将斩鬼刀架开，而整个人顺势挤如昂热怀中左手横敲其腕，身体横侧，既然是摆出了铁山靠的架势。
　　昂热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少女这竟然是要反过来夺刀？
　　而犬山贺此刻也是赶到，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够再留手，终于是咬牙将那【言灵·刹那】推演到自己的极限——
　　七阶刹那，爆发！
　　铁皮如同被导弹轰炸一般掀开，言灵加速下的老人身形如飓风呼啸撕碎了大片座位，在站稳脚跟的同时提膝顶向昂热后腰，势必要一脚下去毁了昂热的后半辈子。
　　至于这个老头后半辈子有多长——鬼知道，反正他总有后悔的时候。
　　背后呼啸的风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托大的程度，昂热见状也是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岔道了。
　　他叹了口气，反应更是迅速，手腕一翻就是将斩鬼道甩向犬山贺逼迫其停手，自己则是顺势后退半步收力侧踹向立香的刀背。
　　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三人的身影忽然纠缠成一团模糊的阴影，然后又迅速分开。
　　呼呼呼呼……
　　矿车还在运转，迎来新一轮急转弯，三人被迫停止战斗，纷纷用手抓住了身下的座位保持平衡，相互对峙。
　　这四分钟的车程愣是让几人打出了几个小时纪录片的赶脚。

第135节
　　“您很宝贵那个折刀呢～”风呼啸而过，立香歪头躲过面前垂落的石锥，脸上带着悠然。
　　她身上此刻有数道细小的伤口，米奇外套也变得破破烂烂，让她颇为心疼。
　　“……毕竟是朋友送的。”
　　昂热扬了扬刀，带着优雅的笑容说，也歪头避开了一片锋利的石片。
　　“是吗，真羡慕，看起来材质不错。”女孩笑着回道。
　　“呵呵，谢谢夸奖～”昂热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是受用。“是一把亚特坎长刀刀头碎片打造的，在混血种中还有着‘圣枪的残骸’这种颇有来历的说法呢。用来杀龙很方便，我很推荐哦～”
　　“羡慕的。”立香正色道。
　　但她心里却是忽然警觉——
　　圣枪的碎片吗……
　　真有意思。
　　而觉得有意思的不止是立香一个。
　　昂热用拇指摩挲过自己的脸侧，看了看指心上浑浊的红色，脸上笑容愈发真切，抬头看向立香，如精灵般瑰丽的双眸中那蠢蠢欲动的金色已然要撕裂束缚挣脱而出。
　　矿车头即将进入新的隧道，寒风穿过狭窄的洞穴向几人呼啸，如歌如泣恍若悲鸣，但两个混血种却是浑然不顾。
　　战斗到了这个阶段，再不稍微认真点，或许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茧破芒露，老人终于是在此刻点亮了那象征着王威的双瞳，如大片的云层被烈火焚烧，天空粉碎陨落落下不成形状却割人的盛芒。
　　那是丝毫不逊色于皇级混血种的锋芒。
　　“再斩一刀？”老人向前一步，面露期待。
　　立香点头，同样嘴角勾起。
　　“好。”
　　下一刻，新生的王点燃战火，双瞳如金。
　　“那就再斩一刀。”
　　第132章 同一类型的替身？！
　　昂热这辈子看过很多人，看不透的人没少见，但看透了却不愿意相信的人倒的确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他在淘金者的矿车上和女孩遥遥相望，没能够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阴霾。
　　尊敬他人，重视自己，珍爱伙伴，充满希望。
　　作为人类来说有些破格了，这到底是哪个无良手机游戏的主人公？
　　昂热想着无所谓的事情，应付着由犬山贺和立香两人同时发起的进攻。
　　矿车的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三个人都是混血种中“速度”领域的佼佼者，交手更是无数回合，以蛇岐八家前前执行局局长和现任执行局局长一起联手竟然都没能够拿下这个年过一百的老头。
　　不过昂热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了，原本舒展的眉头此刻闪过凝重。
　　犬山家主此刻已经将黄金瞳烧至顶峰，老朽的身体愣是将刹那推演到七阶，在勉强让矿车保持运行的情况下斩出的刀锋拂过就如同春樱坠地般转瞬即逝，只留下后知后觉的气流盘旋。
　　而面前的小辈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够接近完美地破解自己的“二天一流”，甚至是进行反制。但却又对自己寻常的剑术没有那般压制力，仿佛是有什么“对二天一流”特攻一般。
　　两人越打越起劲，配合也愈加精妙。
　　昂热已经无法像刚才那样看都不看犬山家主一眼就空手夺刀，更不能够以一己之力对两人形成压制。但他点燃黄金瞳后依旧是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压制力。反手拿刀，健硕的躯体内源源不断地爆发出凌厉和凶狠，愣是没让两把修长的日本刀在自己身上开几个口子。
　　三人仿佛是绞肉机一般碰撞，刀光相接震天。
　　这样的打法立香试过，她老熟悉了，当初在东京塔也是这么和王将以及风间琉璃比拼的武艺。
　　她能够像那样打一天，但基本靠的是那如希腊神话蛮牛般怪物的耐力，以及如钢铁般坚硬的精神。
　　昂热校长有这些特质并不稀奇，但犬山家主就难说了。
　　老者毕竟不是昂热那样的反人类，他都快八十岁了，早就过了自己的巅峰期，持久战并非他最佳的选择，反倒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都是打算以居合与敌人定胜负的。
　　高手只用一刀，也可能是只有一刀。
　　立香知道这点，这场对决如果继续下去，反倒会让自己这边折损一员大将。
　　是时候打破僵局了——
　　少女闪过刹那间的决断，旋即立刻动身，力道在身体内流转，重心摇曳如汞——她在和昂热对刀的下一个刹那忽然改变了流向，不是劈斩而是后提，刀如流水般顺着刀的流向抽力。
　　那是少女无往不利的武艺，是在无数抵达神域的武者大师们倾力教学下领悟的才能之花。
　　消力，而且是纯度极高的消力！
　　昂热有些诧异，他单手紧握住大马士革刀的刀柄，却发现自己如入泥潭。这名为“消力”的受力技巧他在日本的线人那看过报告，但还是第一次体验，竟然也是着了道。
　　两人的刀几乎重叠，被立香硬生生改变流向，砸入身下的矿车中，插出一道深坑。
　　而就在此时——
　　“犬山家主！就是现在——”
　　少女抽刀硬生生将昂热的力道卸去，自己则是绷紧大腿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定身。
　　“我们联合！”
　　女孩眼中闪着火光，语气无比高亢。
　　“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好！”
　　老人也是大声回应，双目放光。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犬山贺虽然是一个不服输的臭老头，但是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两个把自己打服了或者说服了的强者，是自己发自内心认可和憧憬的混血种。
　　在他们面前，犬山贺也没有必要死要面子活受罪，愣是要比拼耐力直到天荒地老。
　　这是遭遇战，是团队战，既然伙伴给自己准备好了使用杀招的条件和环境，如果不用那不是对于立香觉悟和付出的践踏？
　　那一瞬间，老人下定决心。
　　日本刀术中的神速斩在此刻降临。
　　长刀在离鞘的瞬间达到了肉眼看不见的高速，对手往往在中刀之后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极致之刀，没有防御没有格挡，只有倾尽全力的进攻！犬山贺和昂热之间距离很近，对于外界来说，那连眨眼的功夫都不需要就足够刀芒触及昂热的脖颈。
　　那一瞬间没有一丝风拂动而过，只有无声的落樱凋零。
　　刀出鞘的瞬间，刀痕飞速地延展，划过大气，飞速反着铁轨的方向驶去，任何阻碍都被一刀两断！刀光划过刹那如镜湖沉寂！
　　七阶刹那是128倍神速，即便没法抵达字面意义上的数值，但那也是任何混血种乃至龙种都不能忽略的锋芒。
　　立香在同一个瞬间前探大步，她手微松刀柄，让刀侧“滑”过昂热刺出的白芒，自己则是以对方想不到的方向打出轰然的铁拳。
　　刀无限接近昂热，而拳面也是几乎触及于老者的下巴——
　　在那避无可避的瞬间，昂热的瞳孔开始骤缩。
　　好一个配合。
　　阿贺那个笨蛋也能抓住战斗的空隙，算是被那个叫立香的女孩教了一课吗？
　　哼哼……或许这孩子和我一样适合当个老师也说不定。
　　那短暂的刹那，老人眼中闪过惊讶，欣慰，以及些许热意。
　　然后——
　　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万物迎来静止，那是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尖啸的风、旋转的云、扑面而来的天，全部停滞而迎来永恒，好像那永不回头的时间在那个瞬间被人扯住了衣角。
　　整个游乐园忽然失去生息的，就像是瞬间定格的照片。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一点减速感，百公里时速运行的过山车速度瞬间降至近零。
　　在这个世界里，能够迎来色彩的人只有一个。
　　昂热忽然放下了刀，手垂落下来的同时，轻轻得向着左边移动半步。
　　那动作无比轻柔随意，就像是探戈途中摇曳的舞人，但也就是这简单的一步，却让犬山贺以及立香打出的必中一击化为虚无。
　　一念之间，就仿佛用手按住了流逝的时间，将其捧在手心，如同看着静止的水面。
　　在这黑白色的照片中，唯有昂热一人自如。
　　恍若神明。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诡秘的言灵——
　　【言灵·时间零】
　　释放者以自己为中心构建领域，在领域内时间的流速变慢，而他仍然能以正常的速度行动，因此在外人看来他的速度提升了数倍乃至数十倍。
　　听起来好像几十倍不算什么，和犬山贺的128倍神速差远了，但实际上结果却是正好相反。
　　开启了七阶刹那的犬山贺在这个空间中如同被巫女定了身，在参加一二三木头人社区决赛，几乎完全静止，手上的刀虽然能够勉强看到还在移动，但实际上移速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在上面画一幅画再缠上一圈中国结。
　　这很好解释，单纯是因为【言灵·刹那】本身的作用机理和【言灵·时间零】有所不同而已。
　　前者是单纯对使用者的肉体进行加速，对环境不造成任何影响，混血种在爆发出高阶刹那的同时要承受巨大无比的风阻。
　　F=1／2CρSV2，当相对速度变大的同时，肉体就要承受破灭的风险，同时也难以扛着巨大的反作用力挥出所谓百倍神速的一刀。
　　实际抵达的效果如果数字化的话……几倍？十几倍？这也就是混血种肉体的极限了，在往上只会把自己炸成一团肉末。
　　毕竟真要是几百倍几千倍速度，仅仅是路过的动能都足以摧毁一座城池了。
　　而时间零则完全不同。
　　他虽然作用原理不同，但实际效果则是作用者完全不收到任何环境影响，也不影响环境，在“放慢几十倍”的世界里，使用者仍然能够爆发出自己未使用言灵前的全速。
　　而对于初速度就立于世界之巅的昂热来说，几十倍的加持，无疑让这个男人成为了这个时空中无所不能的杀手。
　　如果要量化，那大概会是让人瞠目结舌的恐怖数值。
　　这就是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希尔伯特·让·昂热。

第136节
　　当然，这个言灵也不是没有缺陷。因为太过于强大和诡秘的能力，该言灵能够持续的时间大概相当于现实世界的六秒，而施术者本人则可以在这静止的世界中活动数分钟，并且会极大得消耗使用者的体力和精神力。
　　不过，对于昂热这个等级的混血种来说，几分钟足够他把任何敌人杀个对穿了。
　　比如此时……
　　昂热的眼睛闪着如火的色彩，他先是看向自己的学生，看着那原本常人连残影都捕捉不到的刀在他面前变成逐帧播放的定格动画，眼睛里闪过惋惜。
　　可惜了，如果不是在过山车上的话，说不定还能够见到阿贺蜕变的一刀。
　　终究还是差了一步吗……
　　昂热此刻的神色是犬山贺这辈子都未曾见到的暗淡，他俯瞰犬山贺这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却像是在看一个被荆棘缠住手脚的少年，那么惋惜，又带着长辈的慈爱。
　　昂热看了会，终究是把手抬了起来。
　　砰！
　　昂热在犬山贺背后脖颈处敲下手刀，确保这一下去大抵没个小半天是起不来了。然后他又慢悠悠得把人放到座位上，用安全锁锁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头看向立香。
　　“霍……”
　　老人有些惊讶，因为女孩挥出的拳头竟然在这个“静止”的世界中还有着肉眼可见的移动迹象。
　　虽然很慢，就像是被选择了0.1倍速的视频，但这已经相当惊人了。
　　看着立香向前直视“呆愣”住的双眼，昂热露出了比方才更为满意的笑容。
　　他今天过来本就是打算看看这个后辈的水准，看看有没有新的混血种能够来接替自己成为屠龙的首领，让那些该死的爬虫类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算是找到了。
　　昂热凑近两步，同样战术绕后，然后是把手臂高高抬起，挥下——
　　“嗯！？”
　　忽然，昂热竟然是收住了手刀，脸色兀然惊愕，在寒毛直竖的同时如受惊的猫科动物般猛然爆退。
　　落地，急促得喘息后昂热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看向手掌外侧。
　　在那里……竟然有细长的伤口，正在渗出鲜血。
　　“？！——”
　　昂热陷入震惊，连忙又看去面前的少女。
　　然后他就看到了，少女在静止的时空中，弹动的手指。
　　藤丸立香，在这静止的世界里移动了？
　　情报有误？！
　　昂热面色大变，惊骇得想到。
　　藤丸立香，难道和我是同个类型的言灵？！
　　第133章 杀死时间零的七种办法
　　猜疑，质疑，震撼。
　　昂热先是在时间零中和少女拉开距离，然后以无比谨慎的态度观察着女孩。
　　少女还在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似乎无法跟上男人的速度，拳头也在以极其缓慢的移动。
　　无法在时间零内移动，却可以伤到我？
　　当昂热意识到藤丸立香有古怪到他决定解除【言灵·时间零】，他所用的思考时间不到半秒。
　　正如之前所说，时间零虽然不会像刹那那样直接影响使用者在战斗中的肉体，但是无论是精神力还是体力都会以同样恐怖的速度进行消耗。
　　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长期使用的言灵，一天之内加起来的时间最好不要超过时间零领域内的十分钟。
　　而如果要将其他混血种纳入自己的时间零领域内，则需要消耗更多体力，如果要承载四五个混血种进入领域，即便是昂热，五分钟也就是极限。
　　时间零的正确用法是使用使用后进入超越人智的领域中，确保“必中必杀”的瞬间，以及在确认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收集战胜敌人所需要的情报，而不是在时间零里面干瞪着眼发呆。
　　为了保存体力，同时引诱少女暴露出自己造成伤害的底牌，昂热决定解开自己的时间零领域。
　　当然，在解除之前，老人则是战术绕后了立香，避免直接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但这个反应——
　　完全在少女的意料之中，也完全出乎了昂热的意料。
　　呼……
　　在昂热惊骇的注目下，几乎是在领域解除的瞬间——
　　少女本来直愣愣看着前方的眼瞳，竟然就已经跟随着昂热的身形开始移动！
　　这说明了三件事。
　　第一——即便在放慢几十倍的空间中，少女也勉强看得清那模糊的影子！
　　第二——她一直在伪装，她有意不转动眼球，而是只用余光注视着昂热的移动！
　　第三——她对于此刻的所有状况，都有所预料！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昂热产生“藤丸立香在时间零中看不到自己”的错觉！
　　而在对方心神松懈的瞬间，当时间零领域结束的霎那，她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
　　锃！！！——
　　刀芒自下而上仿佛锋利的流水弧面，少女从动身到挥刀连一刹那都不需要，急速爆发下连矿车都被微微踩塌，以此为代价，那一刀超乎了昂热想象。
　　昂热没有想到少女其实可以看得见自己的移动，也想不到这一刀是那么迅速。
　　但不愧是混血种第一人，他几乎是下意识得将折刀贴在手臂外侧，极其勉强将那力道打散部分。
　　白光受阻却并未停歇，单纯的腕力比拼藤丸立香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人，愣是拼着力向上斩去，刀锋划破大气，空气震撼，将昂热胸前的白衬衫整个斜切斩断！
　　昂热吃惊，而立香同样诧异，甚至脸上都显而易见得露出了动容的表情。
　　在她的预想中，这一刀本来已经可以定胜负了，这毫无征兆的一刀与速度无关，是双方对战局计算的博弈，少女费尽心力伪装和布局就为了这仅此一瞬的刹那。
　　但是，昂热竟然躲了过去。
　　只有一种可能……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自己放松过警惕。
　　少女还想再劈下一刀，却被昂热忽然回身侧踹的大长腿逼退。
　　少女几乎是本能得沉肘格挡，内心里郁闷着这下意识的反应。
　　卫宫先生和库丘林桑也很爱这样踢人来着……
　　少女向后倒飞，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稳住身体，神色谨慎。
　　而另一边……
　　叮，叮……
　　白衬衫上的纽扣掉落在高速行驶的矿车边缘，然后又碰撞着掉了下去。本来整齐白净的衬衫被强行撑开，昂热迎着风站稳，那魁梧强壮的肉体就这样被迫暴露在狂风中，几乎一览无遗。
　　昂热愣愣得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看着那横跨自己左肩到右边下腹的伤口，皮肤上显露出一层血缝，刀尖只是勉强割开了上皮组织，微微渗出血来。
　　根本不影响战斗力，但是却让老人却仿佛是陷入思虑般沉默了。
　　不是因为这一刀，而是因为少女在自己的【时间零】中进行了移动。
　　时间零是几十倍的将自身时间加速，如果少女能够在那样的世界里以自己都看不见的速度将自己伤到，那还需要比拼什么实力？还要计较什么谋略？
　　那是连次代种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是靠着凌驾于自己之上的速度，那到底有是依托于什么呢？
　　昂热的思考从此开始，而刚才他将犬山贺安顿到战术绕后藤丸立香所花费的时间，是时间零中的一分钟。
　　时间零的余额还算充裕，但是如果解不开藤丸立香的陷阱，那就毫无意义，老人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
　　“原来如此。”
　　老人从思考到得出结论，并未花费想象中那般久的时间。
　　花白的头发随着狂风舞动，昂热的西装贴住那线条凌厉的身体，因为背肌健硕，人体的轴心异常沉稳，老人即便是活过一个世纪的老妖怪也有着腰背挺直的体态，在风中显得潇洒炫雅。
　　老者看着自己手指上被割开的细痕，原本诧异的脸上逐渐浮现了然。
　　“我刚看到的瞬间，我还以为这是刀伤，但仔细看去，却发现作为刀伤来说，这个伤口实在是太过于细窄。”昂热摩擦着指心，脸上带着沉稳和藏不住的欣喜。
　　“你不是靠着速度击败了时间零，而是靠着计算。”
　　昂热抬头，双眼中燃烧着说不出的火热。
　　“我一直困惑与战斗中的违和感。”
　　“为什么你要选择在这个【巨雷山】项目中和我战斗？”
　　“首先，在这样脆弱的铁轨上战斗，你们这些皇级混血种的肉体能力根本没法发挥出来，虽然能够借此封印住源稚生的肉体能力，但却也反过来妨碍了你还有那个拉面老头的肉体能力，更是让阿贺无法自如得使用言灵。”
　　“如果你是以一个人打我们五个为前提也就算了，你明明知道矢吹樱不参加战斗，知道阿贺和那个拉面笨蛋会被你策反依旧选择了这里，甚至还让阿贺配合你打消耗战？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这个【巨雷山】中藏着对你有利的条件——”
　　“而且，这个有利的条件，还正好能够克制我的言灵【时间零】，也就是——”
　　昂热说话的时候眼中盛放着光，语气中带着激动的轻颤，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
　　“是颜色，或者说视野。”
　　立香接过了话头。
　　少女用手扶住拂动不止的橘红色的发丝，一撩头发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
　　“时间零原理不明，使用条件不明，元素相关不明，但是使用效果却因为您多次参加屠龙战役而被记载于密党的档案中，然后通过犬山家主等人流入和蛇岐八家共享的数据库。”
　　“档案袋里是这么描述的【当使用者开启这个言灵的瞬间，被纳入领域的混血种会感觉到周遭的一切变慢，所有事物接近静止。使用者在这样的环境下几乎宛若神明，无所不能。】”
　　“……”
　　少女笑了，对于档案袋里的说法似乎是颇有微词。
　　“时间零的确是无比强大的言灵，哪怕是我，短时间内也只想到了七种办法来限制它的作用。”

第137节
　　少女侃侃而谈，一脸春风得意，却最终用手给自己的嘴巴做出“拉上拉链的手势”。
　　“我姑且跳过长篇大论，也给我的手牌留作悬念。只说其中之一的话——便是【视野】的限制。”
　　“时间零能够让使用者拥有被延长的时间，与之对抗要么就是拿出更快的速度，要么就是干脆让那被延长的时间变得毫无意义。”
　　“其中，最为简单的便是视野。说白了，只要让进入时间零领域内的人什么都看不见，那么拥有时间零反倒会成为成为累赘，因为人类的气息波动在那无限放慢的世界内几乎微不可闻，开启时间零反倒会让施术者寸步难行。”
　　少女的举例让老人苦笑，昂热在接受了这种说法后饶有兴趣地点头承认道。
　　“所以我的第一疑问得到了解决。”
　　“为什么你要选择这个巨雷山项目？是为了等待矿车进入隧道的那段时间，在那个时候整个隧道迎来黑暗，只有少数的装饰用灯火来营造出恐怖的氛围。”
　　“考虑到你身处西部乐园的位置，以及迪士尼作为乐园的定位来说，这是极少数视野极其差劲的项目。”
　　“你让阿贺配合你打消耗战也只是为了等待矿车进入洞穴，在那个瞬间你把阿贺当作了诱饵，只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
　　“你用剑术将我的刀引走的同时在矿车上砍出缺口，那不是无意之举，而是有意制造了足够暗器穿过的空间。”
　　昂热竖起自己被割伤的手侧，赞叹道。
　　“你把本来就极难被看清的金属线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在指根和手心缠上棉花避免自己被割伤，然后再把线条穿过那个被你和我用刀在座椅上砍出来的洞槽中，让线本身贴紧矿车避免吸引到我的注意。”
　　“当我向你攻击的时候，就被你事先放在身后绷紧的线割伤，而因为线缠绕在你的手上，所以本来进入不了时间零领域内的你通过金属线为媒介也被高速移动下的我带动，手指弹动，让我以为你能够在时间零内移动，惊疑不定下迫使我解除领域避免浪费体力。”
　　“然后在趁此机会发动奇袭。”
　　“幽暗的环境，线路隐蔽的暗器，你在战斗开始前曾经躲在那个叫做矢吹樱的小女孩背后，那不是在有意耍宝撒欢，而是趁那个机会将她身上携带的暗器拿走了？”
　　“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你是如何将钢琴线设置在我一定会攻击的地方？”
　　老者将少女的计谋看破，但依旧虚心得问道。
　　而立香也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做隐瞒道。
　　“观察。”
　　“什么？”
　　昂热下意识发问，有些愣神。少女便又是解答道。
　　“单纯的观察而已。我见过的人比较多，也喜欢和别人交朋友，不知不觉间就能够做到理解他人了。一开始只是心情，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在之后，只要多聊几句，我就能够大概将这个人的形象构建出来，甚至模拟出他的行动。”
　　“战斗也只是类似的事情而已，您之前说的有一点有所遗漏，我之所以要犬山家主配合我打消耗战，不知是因为环境问题，也是为了让我逐渐适应校长你的剑术和武艺，以此来理解您的本质，就可以在此基础上大概预测到你下一次攻击以及想法。”
　　这种能力少女用了很多次了，无论是面试还是东京塔上的战斗，如果没有这般“固有技能”的加持，她现在已经净重两公斤了。
　　而立香没说完的是，这个能力的诞生只靠和人交流是不够的，主要还是因为被某些老师痛揍过太多次，为了防下他们的攻击而逐渐延伸出的能力。
　　一开始只是讨好式的聊天，到了解，到攻略，到理解。
　　那就是无数破格英灵的锤炼下，【心眼·真】在少女手中绽放出的，只属于她的形态。
　　——我知道我输定了，但我就是要苟住了！
　　“而且老实说，一个男人和女人打架，在几乎时间暂停的时候还能打哪里？昂热先生你这么绅士，总不会专攻下三路吧？要么就是肚子要么就是后颈，只要适当增加选项就好了。”少女一本正经得说。
　　“……呵……呵哈哈哈……”老人听着少女说“胡话”，先是一怔，旋即又迫不及待地发出豪迈的大笑。
　　“呵哈哈哈，那算什么？未来预知吗？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武艺竟然拙劣到这个地步，真希望在这件事情后能够得到立香小友你的指点啊。”
　　“呜啊～昂热先生你放过我吧，这种话光是听着就要折寿了。说到底，虽然我说的那么厉害，这不是也没能完全预测到您的反击吗，不然战斗刚才就结束了。”
　　少女苦着脸说。
　　“指点就算了，切磋的话我是很乐意的哦，虽然我是个谦虚的孩子，但唯独战斗技术上不能够丢了份子咧～”
　　毕竟姑且算是名门出身，太丢人怕回去会被哥哥姐姐们围起来痛揍。
　　“嗯，那就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说吧。”
　　昂热抬刀，忽然又是转换了话题道。
　　“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你能够模拟出大概的战况，那你觉得现在自己的胜率有多少？”
　　矿车驶出山洞，路程已近一半。男人坏笑着，明明说的话语好似询问，那张苍老却凌厉俊秀的脸上却全是无与伦比的自信。
　　而少女见状，也是丝毫不含糊的回复道。
　　“我不会说我战胜昂热先生您的胜率是百分百——”少女摇头，一脸谦虚异常，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然后，抿着嘴露出含蓄的笑容。
　　“但，这是事实。”
　　“……呵呵……呵呵呵呵呵。”昂热也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两个“傲慢”的混血种相互凝视，在下一个瞬间，毫无征兆得同时爆发！
　　如同拖曳着赤红色滴尾的彗星在半空以高速碰撞，万物俱灭前刹那的错位感后，如大地震撼摇曳的轰鸣巨响如约而至。
　　第134章 【言灵·神谕】VS【言灵·时间零】
　　如果说立香和昂热在都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双方的战力在伯仲之间。
　　那么当昂热开启了时间零，那基本就可以等于纯粹的碾压。
　　砰！！
　　伴随着巨响，立香的背后直接撞向矿车的座椅，连着砸飞了好几排安全扣之后才稳住身体，身体刚刚停下便不敢多做滞留，手直接将身后的靠椅硬生生撕下来，扔向面前的半空。
　　【时间零】
　　世界以昂热为中心再一次篡改，老人拿着刀轻松地迈过面前的障碍，看着散落在空中的矿车碎片，他心里盘算着要赔多少钱给迪士尼的同时，轻轻用刀将那些碎片尽数拨开。
　　他轻松地跨过脚下隐蔽的银线，拨开藏在碎片死角处的细针，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
　　同样的招数对于混血种来说是不会起两次作用的——至少对于昂热这个男人来说是不会有用的。
　　从刚才开始，昂热开启了【时间零】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
　　但每一次开启，时间都仅仅局限于一秒都不到的瞬间，而将那零点几秒放大到时间零的领域内，那对于昂热来说就几乎等于如鱼得水，蛟龙入海。
　　至少立香的的确确是被揍得差点昏了头，撞在矿车上脑袋都嗡嗡响了。
　　老实说……
　　女孩单手撑着已经被她压成肉饼状的矿车底座，慢慢抬起头。
　　那双眼睛如磅礴万分的金色浪涛，彰显着无上的权威和暴怒。
　　——超！恼！火！
　　老实说，立香快要气炸了。
　　哪怕是在迦勒底，她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哪怕是武艺抵达神域的几位英灵，自己适应过后也就能够勉强抵达住几枪，抗下几拳。从来没有被痛揍这么久还没找到点门路该如何防守。
　　甚至能够减速时间的英灵自己也不是不知道，但哪里会有人把自己的宝具当成口哨一样，隔着几秒钟就开一次啊！
　　可恶……！明明连斯卡哈老师都没有这么揍过我！
　　立香慢慢擦着嘴边的木屑和些许脏迹，黄金瞳燃烧盛然。她首次在这个世界品尝到了名为“屈辱”的滋味，并发自内心得想要还回去一拳。
　　而在她的对面，老人如沐春风。
　　“哦呀？是我太苛刻了吗？我本以为立香小友的话是能够反制了我的。”
　　“老头子我人老了，记性不太好，立香小友你来告诉我，刚才是谁说自己胜率是百分之百的来着？”昂热把手放在自己耳边，呈现听筒的形状，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
　　平日里的话，立香会夸一句您真是童心未泯，宝刀未老，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那般有型。
　　但现在……
　　“……”立香撇嘴，颇为不爽得说道。
　　“昂热先生，太过于纠缠不休的男人不会受欢迎哦。”
　　少女急了。
　　闻言，老人笑吟吟地伸出手来，竖起三根手指。
　　“不好意思，老头子我今天在迪士尼可是收到了三次交换电话号码的请求。”
　　？
　　立香皱眉，心中感慨。
　　在通常都是家庭单位或者小情侣来玩的迪士尼乐园？拿到三次交换电话的请求？
　　“有意思……”女孩把自己的手腕甩甩，棋逢对手般凝重了神色道。
　　“明明连我都只拿到了五个。”
　　？
　　昂热皱眉，心中感慨。
　　带着女孩子约会，还能够拿到交换电话的请求？
　　那一刹那，两人彼此露出了忌惮的表情。动作也是更加绷紧，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下一个瞬间就要迸发出逾越穹顶的爆炸。
　　立香利用自己的观察力来尽量观测出昂热使用言灵的前兆，尝试赶在那之前作出反应。而昂热则是在思考着后者这么做的用意，或者说——
　　藤丸立香，到底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性。
　　昂热双眼中的鎏金灼热，无数可能性交杂缠绕。
　　少女说自己找到了【言灵·时间零】的七种破法，这个说法让昂热既是觉得荒谬又是不免开始担忧。
　　至少，在昂热所活着的百年时间以来，能够硬扛着【时间零】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方法只有四种——
　　1.偷袭，在昂热开启时间零之前就给他背后来一枪。这个方法的难点在于昂热作为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和老阴逼，根本没有人能够暗算到他。
　　作为战士的直觉，以及接近于立香的武艺，让他也能够近乎未卜先知的察觉到迎来的攻击。
　　2.必中的攻击，概念性的必中必杀。结合上面的可能性，这辈子也只有一个人成功阴到他，是个和昂热一样的老不死，靠着言灵自带“锁定”的特殊性针对了自己。
　　3.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生物，比如说龙类或者有着肉体特化言灵的混血种。即便是用着作为炼金武器的折刀，在时间零的空间里砍上个几分钟也杀不掉的怪物。
　　4.正面碾压，用刹那或者更高阶的时间零，亦或者单纯的肉体能力将时间零碾压，让昂热的加速形同虚设。
　　而做到这种事情的……

第138节
　　昂热这辈子只见过一个。
　　除此之外，立香今日算是为昂热补足了一点。
　　5.也就是靠着【视野】，让时间零的存在变为无效化。这么一想，用闪光弹或者把昂热带到极其昏暗的环境下，时间零便是会失效。
　　嗯，以后得随身携带手电筒和衰减片眼镜了——昂热这样想着，并深深地为自己遇到了藤丸立香这件事感到欣喜。
　　他好久没有在和人的战斗中做到让自己进步了，或许不是因为他太强，而是周围的人实在太弱。
　　但是，就算是把这五种可能性全部算上，也还是差了两点。
　　而昂热坚信，少女负隅顽抗的关键之处就在这里。
　　而在昂热看来，能够诱发那个关键的因素，自然就是……
　　“您是在担心我的言灵？”
　　疾驰而去的矿车撕裂了风，火花在铁轨边缘迸溅，而在那嘈杂的环境下响起的，是少女调侃的声音。
　　“明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却不攻过来吗？明明我的表现可能都是虚张声势而已啊。”少女如是说道，她放肆地摊开手来，脸上不带一丝阴霾。
　　昂热看着那样的女孩，心中的狐疑愈发凝重，但脸上却是面不改色。
　　“我倒是不认为立香小友会做这些无用的抵抗，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拖延时间。”
　　昂热摸着自己颇具男人味道的胡须，双眼闪过思索。
　　“拖延时间的可能性有很多，又比如说你想要通过这段时间来等阿贺苏醒，又比如你想要等那个拉面老笨蛋打赢源稚生来帮你，又或者你就是想要单纯的拖延时间并吸引我的注意力，趁此机会将上杉家主送出游乐园。”
　　“……”
　　立香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下来。
　　昂热方才所说的，全都是少女考虑过的方案。
　　上次有这种被人摸到心思的感觉是和某个俄国博士玩战场过家家，再上次的话估计就要追溯到在迦勒底和军师英灵们玩大富翁游戏的时候了。
　　这个老头真的好哈人啊……
　　不过想来倒也正常，毕竟是一个世界中人类的顶点，就算再怎么拉跨也不至于是一个智略没有，武力落后的单纯老妖怪。
　　立香要是真的能够单方面碾压对方，立香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某个女主无敌霸道总裁文小说里了。
　　而此时，昂热的发言还未结束。
　　“不过以上可能性概率都不大，阿贺的伤势我清楚，虽然并无大碍但是至少也得躺个小半天，而那个拉面笨蛋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一时半会还真没有打赢的迹象，至于将上杉家主送出游乐园——让源稚生那么紧张的女孩想必性子也不独立，不适合放入一般群众中。”
　　昂热说出自己的结论，叹服般开口道。
　　“综上所述，我只能够想到言灵相关的可能性了，战斗到现在你我虽然都未尽全力，但在我已经使用言灵的前提下，你却还不愿意掀开手牌，只能认为是你在自己的言灵运用上有所想法。不过——”老人娓娓道来，兴致颇高的同时话锋一转道。
　　“以我对你言灵的了解，倒还真是想不到你的言灵能够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昂热点点脑袋，那游刃有余的姿态相当欠揍，是立香熟悉的姿态，是早晨里镜子见到的自己。
　　少女在心里偷偷骂一句老人的骚包，却又是嘴上说到另一件事。
　　“在我揭开答案之前，我倒是想要问个问题”
　　“但说无妨。”
　　老人大方摆手，而女孩也是冷眼得说出了内心的疑问。
　　“【以我对你言灵的了解】——堂堂大洋彼岸混血种本部的负责人是怎么知道我的言灵的情报？”
　　闻言，昂热先是一怔，旋即含蓄地挤出微笑，醇和得说。
　　“呵呵，这种事情就不要专门拿出来报道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
　　少女听完了这一句话，顿时心里有了定论。
　　最近的蛇岐八家处于家主更替，而内乱刚休的处境，因为大家主本人就是家族内最大的叛徒，而他低下又盘扎着无数烂根，处理起来相当棘手。
　　为了人员补充，自然是大力引进了外来资源，而这也不免导致外部势力的趁机入侵。
　　而且话说回来，橘政宗在的时候都防不住欧洲密党对于日本分部的全面掌握，更何况正值春秋更替，还让经验浅薄的源老大登基？
　　简而言之——
　　好，好，好！
　　我蛇岐八家嘴上说着自己是世界级混血种组织，但实际上被大洋彼岸的混血种组织当下属支部使唤，实际上曾经的首领都是死敌的内鬼，实际上情报对外公开几乎完全透明公开。
　　我蛇岐八家真是太厉害啦！
　　女孩是受不了了，她忙转头看向距离自己隔着十几排座位的源稚生，手放在嘴边做出喇叭状，高声呼唤道。
　　“源老大！！——”
　　刀剑无眼，火花四溅，男孩在和越师傅的战斗中忽然听到这一声愣了一刹那，本来凌厉的刀势都滞住半寸，皱眉回望那橘发的少女。
　　源稚生心有不解，战斗的时候说话作甚么？
　　难道是投降？
　　那个藤丸立香？
　　昂热校长这般生猛？
　　就在源稚生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说了下一句话。
　　“恕我直言——”
　　立香深吸一口气后，扯着嗓子喊。
　　“蛇岐八家的情报系统就是一坨【日本粗口】——”
　　“藤丸立香你找死！！！！”
　　本以为这奸臣反贼是要投降称臣，没想到竟然是加以嘲讽？！源稚生这是彻底受不住了，刀舞得更加凶猛，如浪如涛，打得越师傅怪心惊胆战的，生怕被砍又生怕自己没收住力道把这男孩打坏了。
　　身后打生打死，而喊完了这一嗓子的立香也是舒服了，她重新看回昂热，双手放在小腹处交叠起来，然后日式鞠躬九十度，颇有礼数得开口道。
　　“真是万分抱歉，我们蛇岐八家的大家主在您面前丢脸了，时候我会好好教育这孩子的。等我上位，必然会为蛇岐八家补足情报方面的缺陷，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女孩诚心实意，双目如炬。
　　而老人哪里见得这般场面，看到女孩低头，更是善良纯朴得连忙阻止。
　　“哦哦哦那倒也不必，有的东西是古法，是传统，不可轻易丢弃。”善良的老人劝解道，脸上净是对于传统文化丢失的不舍。
　　“呵呵呵，没有创新和变革，又如何迎来崭新的未来呢？”少女皮笑肉不笑。
　　“不过——”
　　“这些都是闲话罢了，就让我们来谈谈方才的话题吧。”
　　立香忽然将刀扔向自己的左手，手臂反握刀柄，双目中的黄金瞳更是灼热璀璨几分。
　　“毕竟我们家的大家主有些丢脸了，而犬山家主更是酣然大睡，这里便由我这个新人来为蛇岐八家扳回这一层颜面。”
　　少女微微吐气，双目中的光不再以暴躁的方式流动，而是沉寂下来，如同波澜不起的湖面，却又能隐约察觉到，在那水面下静静深藏着墨黑黯淡的怪物。
　　“您不是想要看我的言灵吗？”
　　“——那我就成全您。”
　　天穹摇晃，大地颤抖着迎来破碎的震撼，成山的冰群逐渐融化分裂，被汹涌的海浪席卷排向四周，在通天的长柱上白色的王缠绕狰狞，熔化的真金缠绕龙躯。
　　左眼是刺目的灼阳，而右眼是皎洁的白月。
　　王携带倾世的愤怒醒来。
　　【言灵·神谕】
　　第135章 藤丸立香，你还是阿福啊？
　　白色皇帝所掌握的绝对言灵，王对世界的御令，掌握精神元素的言灵。
　　昂热深刻地理解这个言灵的恐怖，但却也知道这个言灵唯独对血脉近乎同级的生物会失去其作用。
　　藤丸立香不会犯这种错误，那她到底是……
　　盛放的红莲之花在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声势，以立香为中心，无数重水状的波纹开始蔓延，赤红色的粒子乱流如海啸倾世而来那般宏伟，即便是昂热百年所见的混血种中，也从未有这么夸耀自己存在的言灵。
　　不对，彰显自我的不是【言灵·神谕】这个言灵本身。
　　因为那所有的赤红色粒子并非由言灵本身而创造，反倒是蕴藏于少女的精神属性之中。
　　也就是说，真正恐怖的不是言灵，而是藤丸立香这个稀世的怪物！
　　怪物张开手臂，红芒将整个立香背后的天地都遮蔽开来，而剩下的粒子乱流则是毫不犹豫地向着昂热奔袭而来，几乎在瞬间就为其做下了名为令咒的【标记】。
　　【标记】的存在只是被言灵捕捉的标志，而紧随而来的才是重头戏！
　　少女呼出一口气来，面色沉静却全神贯注犹如狩猎中的野兽狂奔而来，整个人重心下沉以极限的速度撕碎大气，向着昂热冲刺。
　　同时，她将手臂抬起，赤红色的纹路闪耀光芒！！
　　“哦～只有两道？”
　　看着少女的手背，老人有些惊奇地道。
　　三道纹路早就因为在追车战中损失一道，而此刻第二道也开始爆发出耀眼的红光！
　　神明的御令链接昂热的大脑，以白王愤怒狰狞的姿态企图将老人压倒，其结果——
　　——红光闪烁，却最终消于刹那，碎成片状，并未化作令咒消散。
　　同时，本想要向后躲开暂避锋芒的昂热忽然身形一滞，俊然优雅的面庞上忽然露出一丝痛苦。
　　昂热忽然感受到的，是来自头部的剧痛。
　　那是言灵神谕令咒使用失败的信号，就像是当初立香对赫尔佐格博士使用言灵神谕，对方拼命抵抗言灵神谕的入侵后依旧失败，便会短暂得被言灵反噬大脑宕机，直接如同烧坏了脑子般口水流个不停。
　　而昂热或者源稚生这种和立香同阶的混血种，即便不会被言灵控制，但也会因为精神属性的碰撞而受到些许影响，具体表现就是头痛，甚至会短暂的无法开启言灵。
　　因为言灵需要的是高度集中的精神，以及咏唱龙文的过程。被神谕影响精神的人，自然是难以开启言灵。
　　而立香猛然向着昂热冲刺而来，显然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她等待这么久，就是为了昂热的这一个破绽。
　　而昂热的反应是——

第139节
　　意料之中。
　　老人垂着脑袋，身上的黑色小西装和白衬衫向后摇曳，而他则看似一副城门大开的样子等待着立香踏入自己的攻击范围。
　　他低垂着头不是因为言灵反噬造成的头痛，而是因为要掩盖住其嘴角些许难以看清的血迹。
　　老人在被言灵反噬的瞬间，便通过轻咬舌头的方式，用肉体的痛楚来压制了精神的动摇。
　　想要做到这点，自然是因为——
　　昂热是知道言灵神谕反噬的作用的。
　　他之前也说过，自己能够查阅到立香言灵的使用记录，自然也知道立香在实验中对源稚生使用过这个言灵失败后的结果。
　　所以他一直都对此有所准备。
　　而他同时也知道——立香肯定也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言灵神谕】这简单的用法而屈服。
　　所以，你到底还藏着多少张手牌。
　　双方博弈，老人低下去的脸上不自主地露出了他都无法自觉的笑容。
　　那和任何因素无关，只是一个战士在漫长的无趣中，终于获得平等战斗而获得的欢愉。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遇到，能够在自己使用言灵后，还敢和自己正面相碰的怪物混血种了。
　　龙类的本能，人类的本能，在胜负一线之间摇曳的快感，此刻已经超越了昂热对于立香本人的兴趣，变为了更加纯粹的胜负欲。
　　而很快，那渴望便也化作了现实。
　　无数赤红色的粒子呼啸过昂热，如同猩红的巨手要将其缠绕，如同野兽的獠牙要将男人整个吞入，声势浩大的同时让老人同时开始了高速得思考。
　　为什么？
　　言灵神谕的精神粒子已经明确了无法直接物质肉体进行作用，最多影响精神而间接影响肉体，那立香如此声势浩大得使用精神粒子的原因是——
　　昂热忽然瞪大了双眼，双目如炬。
　　视野！又是和方才一样的困境，但少女不是打算利用过山车的洞穴昏暗，而是靠着精神粒子包裹住昂热周围所有的环境，制造出耀眼到自己无法直接目视到藤丸立香的状况！
　　——乘坐【巨雷山】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利用环境，而她又多了一层思考，将这个目的本身作为一层伪装，让昂热思维陷入惯性中，忽视了少女用其他方式给自己视野施加麻烦的可能性！
　　昂热在赞叹的同时迅速作出反应——
　　他毫不犹豫地爆退，尽量和立香拉开距离。
　　能把不影响现实的精神粒子作为烟雾弹一般的道具来使用的确具备一定的想法，但还不够。
　　因为昂热思考足够迅敏，而精神粒子还未笼罩他，也做不到比这个s级混血种更快的速度笼罩他。
　　那么，只要昂热不断退出精神粒子的范围，立香如果想要赶在昂热“精神还受到言灵神谕影响，无法使用时间零”的短暂瞬间奇袭自己，就必须要主动冲出那片精神粒子的迷雾。
　　放弃一个由言灵神谕创造出的瞬间，还是放弃精神粒子创造出的迷雾？
　　那种事情，连一刹那都不需要就足以做出选择。
　　立香迅速突破自己创造出的红色烟雾，双目汇聚耀眼的神采，刀从天降如同古代将领的斩马一跃拉出狭长而锋利的刀芒。
　　“来得好——！”
　　昂热就知道少女对于稳扎稳打的战斗方式没有兴趣，脸上的狞笑也不再隐藏，瞬间从身后掏出折刀，打算和少女正面相接！
　　而就在那一瞬间——
　　噌！！！！
　　刀入铁中，连撕碎和破灭的声响都如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和声响。
　　昂热愣住了。
　　不是因为那碰撞的死寂，而是因为……
　　少女根本就没有和自己拼刀。
　　那从天而降的一刀，竟然是直接插在了昂热身前半米的位置。
　　失误？算错了降落的位置？
　　一个皇级混血种来说？
　　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荒谬至极。
　　但即便是昂热，在那个刹那到来之前，也未能够理解少女的行动。只是下意识愣在当场，看着少女将刀竖插入矿车之中，深深镶嵌，握住刀柄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赤红的纹路。
　　……
　　等等，一道？
　　蛇岐八家的资料记载中，被言灵神谕命令失败的对象……根本就不会损耗令咒啊……
　　那为什么，此刻立香的手上，只剩下一道？
　　挲……
　　鞋面滑过矿车的边缘铁片，昂热几乎下意识地发出了无声的怒吼，如金刚之狮，怒发冲冠，后腿猛踩矿车想要稳住身体——
　　吱——！！！！！！
　　巨大的尖锐爆鸣和摩擦音，而完全是在同时一时间，老人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牵引，健硕而孔武有力的身体在那个瞬间连一丝一毫的抵抗都做不到。
　　膝盖瞬间迎来牙酸的痛楚，身体竟然是丝毫不受控制得倒飞而出，仿佛被空气炮正面击中！
　　那并非是真的有大炮袭击昂热，而是因为名为【淘金者矿车】的列车在那一刻忽然进行了刹车！
　　一道的令咒，那是一个让昂热细思极恐的提示。
　　立香对于昂热的命令失败了，那么言灵神谕到底是针对谁的？
　　在这矿车上，还有谁能够命令？
　　源稚生，拉面老头？
　　不对，他们的血脉都已经足以持平立香，根本不在作用范围之内，而就算那个拉面老头愿意被立香控制，也已经被源稚生缠住。
　　矢吹樱？那个一直游离于战场之外的女孩？
　　不对，也不是她，昂热从未放松过对于矢吹樱的注意，他深刻的知道那种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混血种在关键时刻反倒会成为杀器，也知道少女和矢吹樱的关系良好配合默契。
　　但是昂热不知道的是，立香猜测到了他的这一层思考。
　　为什么……要将视野局限在矿车上呢？
　　要说有谁能够对此刻的战场造成影响，除了战场上的几人外，不是还有吗？
　　早在昂热到来之前，就已经和立香有所接触的……
　　昂热曾经说过，少女之所以选择巨雷山这个项目，是因为她想要利用矿车通过洞穴自然变暗的瞬间，发动昂热意想不到的奇袭。
　　那的确是理由之一。
　　但也只是之一。
　　少女是这个世界上最谨慎的救世主，她准备的手牌可远不止这些。
　　而现在，终于到公布答案的瞬间——
　　立香选择这个项目的理由有——
　　四个。
　　第一个，环境，也就是洞穴变暗的瞬间。
　　而第二——
　　少女保持着刀插在矿车内的动作，双臂死死握住刀柄在矿车急速骤减的速度与自身的惯性进行对抗避免被甩出去。
　　第一步，在昂热校长等人来之前就通过言灵神谕对检票员和控制台的工作人员进行标记。
　　第二步，用巨雷山的洞穴让昂热校长产生“立香只会利用洞穴变暗瞬间的环境变化来限制时间零”的思维惯性。
　　第三步，佯装突袭，用言灵神谕让校长精神紧绷，逼迫其后退拉开视野的同时“假装是要用精神粒子来遮盖昂热校长的视野限制时间零，实际上是为了让他看不清少女的身后，那延伸到工作人员身上的精神粒子线”。
　　第四步，在这个瞬间用言灵让工作人员刹车，昂热处于回身爆退的瞬间，而矿车从百公里时速骤然刹车，惯性以及意料之外的变速将昂热甩飞。
　　第五步——
　　【言灵·时间零】
　　昂热完全是下意识得使用了这个言灵。
　　那是完全正确的选择，或者说也只留下了这一个选择。
　　昂热的身体停留在半空，如果被人偷袭的话则完全无法做出应对，而且如果被甩飞出铁轨，掉到下面去彻底宣告追捕行动的失败。
　　所以他只有用时间零让自己获得充裕的调整时间，同时快速落地来让身体充分夺回平衡，并且重新进行思考。
　　——如何破解如今的局面？
　　答：给藤丸立香一拳。
　　回答这个问题，思考时间连霎那都不需要，昂热感觉自己人生中还真是第一次被一个后辈吓出那么多次冷汗。
　　隧道里一次，现在又一次。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混血种了，必须得重拳出击！
　　就在这样的思考下，昂热终于是在时间零的领域内从半空中调整好姿势落下，并将身体的惯性依靠将矿车头踩了个对穿卸去，反向冲着立香冲刺而来！
　　少女仍然手拿着刀插在地上，身体轻微起伏似乎是打算后退，而只有眼睛跟着自己移动。
　　果然，藤丸立香在时间零的领域内能够反应过来，但却无法做到自如的移动。
　　昂热确信了这点，并以更快的速度向立香奔袭而去——
　　于是，那便是昂热迎来败北的根源。
　　“昂热！！——”
　　声音，在时间零的领域内，声音的传播比正常要慢了数十倍，但声速的数十分之一依旧可算得上快速，所以其实时间零内的人也听得到声音。
　　不然的话，将多个混血种纳入领域内，只将混血种加速，彼此之间作为介质的空间仍然处于“静止”，那不就无法交流了？
　　但是，问题在于发声。
　　发声的原理来源于大脑的控制，喉咙的震动，前者还好说，后者则需要说话者有着和时间零内的昂热相差没有那么巨大的速度。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要么就是时间零的同行，要么就是……
　　名为犬山贺的老者却如同18岁少年般发出怒狮般的咆哮，他的双眉几乎拧成一团，后槽牙紧紧闭合，面无狰狞而带着鬼神的狂怒。

第140节
　　他手中死死握住那斩鬼的利刃，就在立香脑袋上方几十厘米的位置，向着昂热横刀而来！！！
　　他在移动，在这个名为【时间零】的神域之中，如同正常人般挥刀，刀也拉出残影，几乎让昂热失神。
　　“阿贺？”
　　他几乎是失神的呢喃。
　　唯独这个画面，不曾出现过他的想象之中。
　　刹那到底能提升到第几阶没人知道，历史上以“刹那”成名的是当年秘党长老会的夏洛子爵，他使用特殊设计的六管左轮枪，双手同时发射十二枚子弹，枪声只有一声，但打出十二条弹道，覆盖所有空间。
　　据说他的刹那能达到八阶。当夏洛子爵以“银翼”之名横扫欧洲大陆屠龙的时候，昂热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剑桥学生。夏洛子爵是昂热的老师之一，他对“刹那”的理解大大提升了昂热对“时间零”的运用。
　　昂热收犬山贺为学生也是因为他掌握着“刹那”，在言灵列表中“刹那”是“时间零”唯一的死敌，昂热要借助犬山贺的刹那来锤炼自己的时间零！
　　犬山贺从未斩破过昂热的防御，这跟刀术无关，只是他还不够快。
　　但现在……
　　鬼丸国纲离鞘，画出的曲线仿佛是北极大陆上炫丽的极光。
　　因为疾速刀身弯曲，这柄斩鬼之剑已经到了折断的边缘。
　　史上从无那么快的刀，也从无那么诗意的杀机，寂寞得足以斩断时光。
　　九阶刹那，512倍神速！！
　　居合极意！
　　昂热不知道那一刻的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或许是欣慰，他本该欣慰的。
　　因为他期待这一幕太久太久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把犬山贺当作了锤炼自己的工具，更是因为他的确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把犬山贺这个留在荆棘丛中的少年当作自己亲爱的弟子。
　　他打，骂，或许真如那些老话所言，是对于这个笨学生拐弯抹角的爱意。
　　所以当犬山贺斩出这刹那九阶的时刻，他本该欣慰。
　　但是他做不到。
　　因为在那一刻，充斥他的感情只有一个——
　　名为疑惑。
　　困惑，不解，错乱。
　　犬山贺能够斩出九阶刹那虽然可能性极小，但是在昂热有意的逼迫下那并非为零，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却是凭空出现了好几个疑点。
　　1.犬山贺已经被自己击晕了，昂热下手不可能有误差，以他的判断犬山贺是绝对无法自己醒来的。
　　2.就算他醒来了，刹那和时间零的使用原理不同，使用的瞬间会撕裂使用者的肉体，也会和大气相互进行强烈的作用，这脆弱的矿车本来不该承受住一个音障爆破带来的冲击！也不足以提供足够的摩擦力和反作用力让老人挥刀！
　　但现在，时间零中的昂热却发现，矿车竟然勉强保持着整体没有坍塌，给犬山贺反馈会了足够的反作用力，让其使用出九阶刹那！
　　这到底是……
　　是因为藤丸立香。
　　这个结论不需要思考，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即便是昂热，也不由得如此想到。
　　但是……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还未等昂热得出结论，犬山贺的居合已至。
　　刀光就在面前，昂热却有些恍然。
　　这一刀快如迅雷疾风，但本来距离昂热的速度来说还差得远，刹那的512倍神速化作纯粹的数据后实际抵达的速度依旧超越不了时间零。
　　但是，因为昂热为了冲向立香压制对方而自己进行了加速，此刻正在向着立香，也就是犬山贺斩出的刀芒冲刺。
　　两者相加，几乎让这一刀避无可避。
　　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昂热挥手一刀斩出，勉强在刀光捕捉到自己的之前挡住，却让仍旧是让犬山家主拼尽一切的一刀斩破了防御。
　　那是刹那神速下绝对的动能，昂热持刀的手猛然向上甩去，竟然是狼狈得露出了胸口。
　　鬼丸国纲在这一刻终于超越了音速，音爆的效果横扫而过，空气的高频震动比刀更快，割开了昂热胸口的肌肤，血花如荻花被吹散。
　　血痕和立香之前的刀伤交错，却更为深刻狰狞。
　　血珠在这个接近静止的时空中定格，散落在半空中，仿佛一层薄纱隔开了师徒两人。
　　犬山贺在那一个瞬间捕捉到了昂热默许的眼神，而自己也仿佛了结了心魔般被刹那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席卷，向着矿车倒去。
　　然后，被人接住了。
　　在昂热惊骇的视线下，少女将微微反手发力，便让犬山家主坐到了已经被工作人员停下的矿车座位上，而自己则是脚踩地面。
　　猛然爆发——
　　视野天旋地转，耳水晃荡震撼，昂热感觉自己仿佛被火车头全速冲撞，本来强行刹住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完全无法对藤丸立香的爆发做出任何反应。
　　她能动！在时间零的领域内，以超越九阶刹那的速度进行移动！
　　是啊，昂热有大概了解过皇级混血种的肉体能力，打破音障进行战斗对于亢奋状态下的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如果说九阶刹那能够勉强在时间零领域内接近于正常人，那立香没道理不行！
　　之前之所以不动，是因为矿车承受不住皇级混血种的爆发，而现在——
　　“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矿车突然变得坚固了吧？一定很疑惑犬山家主为什么突然能够醒来吧？”
　　肉体的疼痛带来精神的震荡，昂热解开时间零并被迫处于僵直中，面色痛苦得被立香顶飞到半空。两人彻底脱离了铁轨的方向，向着高空飞去。
　　高速移动的残影划过岩石的棱角和西部乐园高耸的山脉边缘，仿佛在半空厮杀。
　　而少女完全是压制着老者，以大仇得报般快意的表情狞笑道。
　　“事实上，我在听说您得到蛇岐八家资料的时候，我反倒是松了口气。”
　　“多亏老大对我那繁多而绚丽，实用主义至上的能力开发不屑一顾，所以有关于我自己提出的能力作用，全都没有被放入蛇岐八家的资料库中。”
　　“自然，你也就不知道我曾经正面和源老大说过，言灵神谕真正的完全形态。”
　　——比如用精神元素粒子制造出障眼法，比如用精神元素的标记功能和他人精神建立联系，比如说用精神元素注入物体提高一定强度和外观亮度，我甚至还可以在去牛排馆吃饭的时候用精神粒子打光！
　　障眼法对应【时间零】无法应对视野的限制，也让昂热没办法看到立香控制工作人员的瞬间。
　　精神元素【标记】后，完全可以由立香本人的意愿让【令咒】失效，只有意地发送精神压制，让标记者收到精神冲击，而这并不消耗令咒，只会磨损少女自己的精神属性。
　　在她用言灵袭击昂热的同时，用精神粒子遮盖住自己背后的场景，旋即也如法炮制地利用这个能力所造成的头痛强迫将犬山家主唤醒。
　　用精神元素注入物体提高一定强度——当初立香就消耗令咒对赤兔马一号进行过强化，而现在只是又花费了一个令咒将这矿车整体进行了加强，让其化身赤兔马二号，成功撑住了九阶刹那和立香皇级混血种的肉体爆发。
　　即便九阶段刹那的速度和少女的肉体爆发都远远不如时间零的最高速，但是因为少女依靠心理战术让昂热向着自己冲来，相对速度下，昂热自己都难以在时间零中迅速调整过来。
　　这就是时间差。
　　和【时间零】打时间差。
　　一切，都在少女的计算中。
　　昂热算到了太多步，但却依旧在双方对于言灵的情报上输了一筹。
　　但即便如此——
　　“不对，也还有一个疑惑。”
　　烈风凌厉地吹拂着两人的衣袖和头发，立香横着小臂卡住昂热的脖颈，那把童子切扔到了矿车上，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握住了昂热的前臂。
　　时间零的领域解除，两人仿佛翅膀断裂在半空潸然舞动的飞燕。
　　明明是在这样的狂风中，昂热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少去了一个令咒，强化矿车和命令操作员则分别需要一个令咒，那——”
　　“为什么刚才我却看到了一个令咒的纹路？”
　　没错，这的确是一个漏洞。
　　昂热虽然没有猜到言灵神谕的具体应用，但是他却早就知道少女把翻盘的重心放在了自己的言灵上，所以一直都很注意那令咒的数量，也才会在看见一道令咒的瞬间动容失神。
　　而现实是——
　　“哦，那是特效。”
　　立香压制着昂热，秀美的头丝如橘色的浪涛翻腾，双目如万花筒般琉璃纯净，却带着王绝对的自我与高高在上的威严。
　　少女将卡住昂热脖子的手微微扭了个角度方便昂热看到——
　　那仅剩的赤红色“令咒”，缓缓化作尘埃消散。
　　“我说过的吧，【可以用来去牛排馆吃饭的时候用精神粒子打光】，自然也可以把他放在手上变为轻薄的假象，刚才离得远很难看清吧？但其实都是特效而已啦。”
　　少女随意地说着，而老人却是如雷贯耳。
　　……连这一步，也是伪装？
　　你到底做了多少手准备？
　　所有的一切，都被少女运用在了一场战斗之中。
　　事先准备，临场发挥，一切都被运用到了极致。
　　这就是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的战斗方式。
　　而就在老人愣神的时候，少女却似乎还憋着最后的一句话语。
　　“说起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和您说来着……”
　　半空中，两人开始下落，被立香卡住脖子的昂热连转头都是件难事，只能够做好了充当人形肉垫的准备。
　　“什么？”昂热下意识回应道。
　　“是关于我选择巨雷山的理由。”
　　“总共有四个，前三个您应该都已经看出来了。
　　第一是环境，因为巨雷山会经过洞穴，可以短暂得使得您失明。
　　第二是巨雷山可以在关键时刻让控制台的工作人员配合，让矿车刹车。
　　第三是因为巨雷山矿车本身，因为他脆弱无比，会让您下意识以为我和犬山家主无法使出全力，在关键时刻则可以爆发出速度。”
　　“而第四个——”

第141节
　　少女顿了顿，开口道。
　　“是巨雷山这个项目本身的线路，会经过一个交界处，这也算是一种照应吧。”
　　“这个原因同时对应了【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为什么要选择巨雷山项目】以及我之前说过的【言灵时间零的七个弱点之一】。”
　　昂热瞳孔放大，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袭来。
　　“弱……点？”
　　“对，我就不卖关子了，诸如因果律，时间回溯之类的作弊能力不做考虑的话，我认为言灵时间零最起码的七个缺点。分别是——偷袭，必中性的言灵，生命力极强的生物，速度碾压，视野限制，大范围无差别攻击覆盖自身，以及环境本身。”
　　其中都为混血种所能够做到的杀法，而常人如果想要胜过时间零，则只能采取其中四种办法。
　　当然，这只是大的分类，具体细分的话，完全可以轻松细分出几十种乃至上百种方案。
　　人肉炸弹，食品下药，选择不攻击事件令使用者本人而是转而对其伙伴亲人等动手，逼迫其时间零内的时间无效化，超远距离狙击，人工降雪等投放慢性毒素的话使用时零的人会因为更快的时间流速而先一步死掉，安装放射源，高压水柱、高功率激光或等离子焰，k-96时停对策雷，缺氧环境，等等办法几乎可以说到天荒地老……
　　但总结起来的大类，基本可以归结为七类。
　　“而我在这里想说的是最容易实现的——【环境】这个要素。”
　　“环境？”
　　昂热机械性地重复这个词汇，眉头皱的更紧，背后的凉意也随之更甚了。
　　“嗯，时间零可以加速时间，但在很多情况下，即便让使用者自身的速度变快，也并不见得都是好事，甚至有可能造成更坏的结果。”
　　立香煞有介事地说。
　　“比如说，跳楼的时候。”
　　昂热看着少女认真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了那股凉意的正体。
　　【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为什么要选择巨雷山项目】以及……
　　【跳楼。】
　　昂热忽然将自己的记忆回溯到十数分钟前，那时候的自己正在挥斥方遒，喝着难喝的咖啡店红茶，看着迪士尼乐园的地图仿佛在看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与俄罗斯的东线战场。
　　此处是西部乐园巨雷山项目。
　　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是为了等到过山车能够抵达路线半程。
　　为什么要选择巨雷山项目？
　　——是因为这个项目的路线本身，会经过西部乐园和探险乐园分区的交界处。
　　什么叫跳楼？
　　——是指这个交界处，巨雷山项目旁，淘金者所探索的山谷旁断壁的悬崖，以及……
　　昂热几乎是强行扭转了自己的脖子，看向自己身后。
　　——与探险乐园园区相接的，那深不见底的景观用瀑布。
　　环境，不断下落的高空中，即便开启了时间零也是无济于事。
　　按照少女在蛇岐八家资料库中对于言灵系谱图的了解，时间零的本质是让使用者的速度加快数十倍。
　　简单的物理计算，当一个物体以纯粹五十倍的速度进行移动，其动能更是轻易地抵达了千倍。
　　如果说时间零领域隔绝了速度对于人体的伤害，只加速速度的话，那么就会造成一个后果。
　　当昂热从这个悬崖上坠落时使用言灵，只会让其下落的速度突变，最后以千倍动能和水面碰撞，本来无事发生的一次跳水都会把老人变成肉泥。
　　不仅如此，藤丸立香紧紧抓住自己的情况下，如果只把时间零的领域纳入自己一个人，反倒会导致藤丸立香的动作僵硬难以保持平衡，导致两个人都没办法好好着陆……着水陆。
　　所以，少女就这样用两个人的命来封印自己的时间零？
　　你……你……
　　“——这都是基本的常识啊，校长。”
　　女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昂热回过头来，看向立香。
　　女孩无邪的脸上是阳光健康的笑容。
　　老者眨眨眼，干涸的嘴唇慢慢张开。
　　“……你【德国粗口】个小疯子。”
　　而受到老人夸赞的女孩先是一愣，旋即转转眼睛，脸上浮现出融化的笑脸。
　　“哎嘿～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
　　？
　　下一个瞬间，两人抵达了曲线最高点，速度短暂归零——旋即，在老人苦涩的笑容下，两道人影如折翼的鸟儿般胡乱挣扎，向着那水雾弥漫的高耸瀑布深渊坠落而去。
　　啊咧，总觉得这个画面在那见到过啊……
　　抱着白毛老头一起掉落悬崖？
　　哦。
　　这——
　　不福尔摩斯吗？
　　第136章 这是武术的胜利！
　　人类对于下落的恐惧是来源于生理的本能。
　　不做任何防护设施从高空下落，这种冒险哪怕是昂热都鲜有经历。而不巧——
　　立香：我最近才从东京塔上跳下来。
　　注视着下方的瀑布设施，女孩手腕持续发力紧紧握住昂热手臂，小臂卡住昂热脖子，两个人在半空相互角力，受到空间的拉拽而不断下落。
　　坠落的时间很是短暂，即便是开启了时间零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会让两人的着陆时间变长，只是单纯让两人都一起摔成肉泥罢了。
　　所以昂热只能够将自己的黄金瞳燃烧到最为猛烈的状态，身体在半空勉强发力，试图将少女的缚技解开。
　　但是，少女先一步完成了姿势上的压制不说，力气也大于昂热，想要架开少女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如此——那又有什么用呢？
　　昂热忽然心生疑惑。
　　两个人一起冲入瀑布之中，难道她是想要把自己就这样当成肉垫扔进水里？
　　目前，全世界高空跳水的最高纪录是59米，由一个瑞士运动员创造，他入水的速度为123公里／小时。
　　姿势不对的情况下从近百米高空落水人类几乎必死，但是对于混血种，尤其是昂热这样的怪物混血种来说其实并不算难事。
　　他没有具体测试过自己的数据，但是肯定远远超过了世界纪录，即便是百米高空，乃至是在高空用人类的自由落体极限平衡速度入水，昂热自认为也有信心活下来。
　　所以说，立香的目的只可能是——
　　还未等昂热做出反制动作，意识到昂热察觉了自己目的的立香却是已经动手了。
　　此时，两人在半空中下坠不到三秒，但距离落地也不过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了。
　　而就在那一瞬间，少女本来紧紧握住昂热小臂的手忽然发力，强大的核心将老人凭空拉向自己身侧，而自己则是蜷曲身体弯起膝盖，老北京布鞋踩在老人坚硬的腹肌上。
　　“校长，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啊！”
　　砰！——
　　那是女孩最后说出的话语，下一个刹那她便在半空中以昂热为相互作用的介质向着瀑布底猛然冲刺而去。
　　果然！她不是为了将自己以错误的姿势摔入水面。这个叫藤丸立香的少女还没有心狠手辣都要把百旬老人折磨到这般地步，她的目的是拉开差距！
　　昂热和立香此刻进行的是一场追逐战，作为被追上的老鼠，少女没必要和自己打生打死，其最主要的目的应该是逃脱追捕才对。
　　而且还是在和世界最强混血种一番交手后成功脱身，从一个有着时间零这个言灵的混血种手上跑掉，谁知道第二天日本混血种能够跑去欧洲密党面前炫耀成什么样子。
　　真是个狡猾的小鬼头。
　　昂热看着少女向自己比了个wink然后比自己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水面坠落而去，心中一阵不爽。
　　的确，在藤丸立香看来，即便松手了昂热也开启不了时间零，否则就会被自己的速度创死在水面。所以他才会故意留在最后十几米的时候调整身位和自己拉开距离。
　　但是……
　　“真有你的啊……”花白的头发如同盛放狂舞的银线，老人毫不掩饰地裂开嘴唇，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但是即便是立香小友你也会有失败的时候啊。”
　　明明把昂热当作肉垫，让其以错误的姿势水面着陆就可以让老人自然晕厥，根本用不上脱手后再加速甩开昂热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
　　少女表面上这么做是因为她想要拉开和昂热在半空的距离，实际上也是为了给昂热在空中调整姿势以正确形态入水的时间。
　　而昂热在察觉到这事实的刹那不由得心情复杂。
　　照顾我？
　　照顾我希尔伯特·让·昂热？
　　呵呵……
　　呵呵呵呵呵……
　　“藤丸立香——”老人带着快意高声呼道。
　　“你的败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软弱！”
　　那一瞬间，立香愣住了，不为其他，只因为老人双目中的黄金之色竟然愈加盛然！
　　然后，昂热嘴唇颤动。
　　【言灵·时间零】
　　“哈！？！”
　　在少女不能理解的注视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划过立香身旁，用着比她更快的速度向着水面冲刺而去。而少女下意识闭着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抵挡狂风带来的波动，旋即在第一时间转头，楞然的同时心中暗自发怵想到。
　　这个老疯子！！
　　他就为了不输给我，宁愿以五十倍落速入水？！
　　立香惊骇的同时竟然想要转头抓住那个笨蛋老不羞，但想归想，但是却也什么都做不了了，因为水面已近，她只能够调整好姿势准备入水。
　　几十米高空下，人以高速落入水中。

第142节
　　少女以几乎完美的姿态指尖先入水中，身后些许水花和泡沫向上快速浮去。冲击力，水流的斥力，四面八方无法应对的乱流，仿佛无形的巨浪将吹拂翻滚。
　　晕厥的冲击力只存在短暂的霎那，旋即便被适应，少女立刻四肢发力，明明是人类这种不适合水下活动的躯体，却在瞬间爆发出超越剑鱼的速度，在水中猛然冲刺破开水流！
　　轰然爆发出的水流冲天而去，许久后才开始回落，降下倾盆的大雨。
　　……
　　从西部乐园到探险乐园的瀑布，周围便只剩下了树林草丛，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撑到泥质的体面，在猛然发力后一道赤红色的身影也随之月出水面。
　　“咳！……咳咳咳！……”
　　少女咳嗽的同时连忙看向四周，金色的双眸扫视而过，但却没有做出防御的姿态，而是连忙寻找起旁边老人的身形。
　　不止是因为避免昂热偷袭，更是因为她有些担心那个老疯子。
　　以五十倍速度碰撞水面？！动能到底扭曲成什么鬼样子，连立香都不敢说自己能活下来，那个老人难道是有什么保命的特殊能力？
　　女孩急切地动用起自己的观察力，竟然还真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现了昂热。
　　唰唰……
　　水面翻涌拍击岸边，带来了一道白色混在着漆黑的影子。
　　立香面色诧异，脸都歪了地看着那个被水冲击上岸的老人，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昂热面朝下，整个人如同死尸一般顺着水流被冲击到岸边，被沙子托住之后便停留在了那，一动不动了起来。
　　……
　　校长！！您在干什么啊校长？！
　　立香脸上画风都变了，得差点惊叫出声。
　　果然，因为时间零的作用，即便是怪物如昂热也在水面的反作用力之下失神了。
　　虽然说时间零可以控制开启倍率，以此来勉强让速度抵达死不了人的程度，但想要反超立香的落体位置依旧需要极快的速度落水。
　　而且那么短的时间，控制不当也是理所当然的。
　　昂热校长这是——玩脱了？
　　立香想到这的瞬间，善良的本能让她想要向前走去，但她多年锻炼出的谨慎性格却让其止步。
　　不，等等。
　　毕竟是昂热校长，如果是假装昏迷了，以此来吸引我过去查看再反制我，也是有可能的。
　　谨慎到病态的少女想了又想，脸上做出思考者的微表情，旋即……
　　膝盖触碰沙地，女孩半闭上眼，将耳朵贴进了地面。
　　“嗯，必须得确认一下。”少女故作沉稳的自语道。
　　她这是打算通过心脏跳动的声音来确定昂热现在的状态，如果是装昏迷的话，心跳自然会加快，所以……
　　“……”
　　女孩将耳朵从地面上抬起，眨了眨眼睛，然后又低下去。
　　“……”
　　女孩站起身来。
　　女孩开始奔跑！
　　我超，没声音了！？！
　　校长你这不是玩脱了，是走远了啊？？！
　　地面尘沙被掀飞，立香也不在犹豫得赶忙冲到昂热身前，将老人翻了过来。
　　老人脸色苍白，面部被水打湿，本来被发胶固定良好的银白色秀发此刻也凌乱而瘫软。
　　鼻息，心跳都已经消失。
　　立香虽然惊骇却是临危不乱，迅速做出判断后打算以最精准的姿态让昂热躺好，打算为其进行人工心脏复苏。
　　心脏急救的流程立香是烂熟于心的，早在上辈子就学过，这辈子更是熟练掌握，每次学校的演习都有很多人报名想要成为学生会长表演的样本。
　　第一步——胸外按压：将患者胸部完全暴露，确定按压部位。一手掌根部置于推压部位，另一手掌根部重叠于前者之上，两臂伸直，利用上肢力量垂直下压。
　　按压深度为5-6cm，按压频率为100-120次／分
　　少女神色严峻，动作犹如精准的手术刀或者医疗仪器，不差分毫！
　　但是，老人的心跳却并未因此而复苏。
　　少女闭眼深吸一口气，知道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哦，并不是说人工呼吸，而是在那之前的步骤——
　　【开放气道】
　　采用仰头抬颏法，一手置于患者前额用力加压，使头后仰，另一手食指、中指抬起患者下颏，并快速清除口鼻内异物使患者呼吸道通畅。
　　说白了，就是要挖鼻屎。
　　立香的眼睛犀利了起来。
　　她向来是把人命当作第一位的，所以此时此刻，那些脏污纳垢，完全不会动摇她的救人之心。
　　少女睁开眼睛，将手高高竖起，仿佛亚瑟王那象征着胜利的圣剑，闪耀着光辉和高洁的灵魂。
　　亚瑟王如是高呼道——
　　“校长，请不要怪我！”
　　少女用犀利的眼神看向老人对准自己的鼻孔。
　　“我要动手了！！！”
　　“大可不必。”
　　那一刹那，老人忽然睁开了了眼睛。
　　在少女惊骇的目光中，老人的动作猛然加速，本来苍白如雪的脸竟然在那一刻乍现狰狞。
　　他的动作根本不像是刚刚苏醒的老人，反倒迅捷灵敏得宛如看见猎物落入陷阱的老练猎人！
　　健硕的前臂以少女都无法躲开的动作将立香的肩膀抓住，老人笑得豪迈而野性和……痛快。
　　“——抓到你了。”
　　“哈？！——”
　　立香货真价实的惊讶，而老人也是毫不拖泥带水得手臂发力，腰部横马猛然爆发，身形化作残影压制而上，似乎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尝试做出方才立香给自己做出的束缚技，同时快答道。
　　“你忘了我和你见面的第一句话吗——我可是从龙王的手里被打得心脏停止脉搏一天也能苏醒的老东西。”
　　平地上的两人都能够肆无忌惮的爆发出神速，残影如风闪过，关节之间的闷响却恍若打桩机捶砸大地。立香双手和昂热角力试图甩开老人的锁技，反应迅速无比的少女闻言后立马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脸色。
　　“难道说……”
　　“就是那个难道说。”
　　双手如刀剑迅速碰撞数载，闷声连响如擂鼓爆破。
　　两人的动作凌厉而刁钻，昂热的空手功夫竟然也是了得，能够从手脚中看出太极和些许巴西柔术的底蕴，如果不是立香手臂上带水有些难抓，或许还真会被对方靠着偷袭而制服。
　　“啊，我在那之后就大概理解了混血种的身体结构和龙族有着近似的部分。”
　　土地被两人的踏步而犁起大片，露出内部深黑的泥沙，伴随着剧烈的碰撞声被掀翻到半空，尘沙散落。
　　终于，立香勉强从昂热如怒涛一般的攻势中缓过气来，双方沉息爆发，立香手臂外侧卡住昂热的内扣肘，而自己打出的寸拳也被对方握住手腕。
　　两人同时双臂用着力，皆是额头冒出青筋，而昂热在这样的状况下勉强解释道。
　　“尤其是——血脉高贵到一定程度，即便脉搏停止，也能够在某种条件下苏醒。”
　　“那你是……原来如此，你将心脏停止后尽量逼迫自己保持意识，赌我会来查看你的状况，然后在我闭眼的瞬间开启时间零，迅速自己完成心脏复苏的步骤……”少女咬着牙用蛮力掰开老人的手，踢出一脚如霹雳惊雷直往而下，有些愤愤不满。
　　“您这是在利用我对您的关心！”
　　“呵呵，这也不过是计谋的一部分。”老人丝毫不感觉羞耻，摆拳将少女的下劈腿撞开，自己欺身前踏，提膝顶肘如泰拳刚猛如山，只若一道残像。
　　但却在蓄力完成前就被女孩一脚按下大腿，脚面猛然在地上留下深坑，身体都下陷几分，双方的黄金瞳在半空中碰撞一瞬——
　　两人同时前探双臂，却是被迫在半空中被对方截断，互相缠住僵持起来。
　　“要这么说，你在矿车上设置那么多陷阱来陷害我这个百旬老人才算得上是过分吧？”昂热露出优雅的微笑，银白色的发丝末梢贴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笑着在拍泳装写真照。
　　“其实也只差了一点，你贴下耳朵观察我心跳的时候，只差一点我就要彻底昏迷过去了。虽然说立香小友倾国倾城，但老头子我可不喜欢靠着人工呼吸占小辈的便宜，更不想要被你清理鼻孔杂质。”昂热说的时候自然而淡然，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愧为活了一百多岁的臭老头。
　　老头和少女相互胶着，双足立足于沙地，本来平整的地面被两人用力刨出深深的伤疤。双手如蛇般缠绕仿佛咏春黏手相互不让，全身发力，互相动弹不得，陷入僵局。
　　但双方之间的心理优势，在双方的表情间看的清楚明白。
　　老头古道仙风。
　　少女一脸愤慨。
　　“昂热校长！您怎么可以在战斗中夹杂这种不纯物！”女孩扼腕叹息般斥责道。
　　“不纯？”老人从容反问。“技术岂是不纯之物？”
　　“心脏暂停跳动又复苏乃是深邃而富有学问的技术，早在几千年前的隔壁大国就曾出现类似的记载，被用在人类躲避大型野兽袭杀的遭遇战中，名为龟息。”
　　“龙族之于混血种，又何尝不是野兽之于人类？”
　　“让弱者战胜强者，那才是技术的根本。”
　　“没错。”
　　昂热咧着嘴角，脸上笑容森然。
　　“这是武术的胜利！”
　　“您都在说些什么啊！？”
　　第137章 两小儿辩日
　　少女忍不住吐槽，心中暗自感叹，竟然能够让自己回归吐槽役的位置，这昂热老头的确是宝刀未老。
　　但是，厉害归厉害，感慨归感慨。现在的问题在于此时此刻的窘境。

第143节
　　“你输了。”
　　脸上带着自满的笑容，老人如是说道。
　　“输的是你。”
　　少女浅笑回复，言辞切切。
　　“你先输。”
　　“不不，您先。”
　　“爱幼？”
　　“尊老。”
　　“难道你没有对于长辈的尊敬之心？”
　　“我们樱花人向来是喜欢以下克上的。”
　　口舌如利剑，两个在混血种中也是相当擅长口上花花胡搅蛮缠的混血种彼此交锋，空气中凭然出现了数道刀光剑影，声势浩大恐怖如斯。
　　但是，这都改变不了两人此刻僵持住的现实。
　　“……我自认为破解了时间零的用法，但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以超越我的速度入水还能够保持意识并做出将自己的心跳暂停的细微操作的？”
　　立香终于不再犟嘴，而是心不甘情不愿得尝试复盘刚才发生的事情。
　　“在我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在昂热鼓励的视线中，女孩缓缓开口道。
　　“一，你有着某种能够短时间内极大程度提升肉体强度的秘术，让自己即便受到巨大的冲击力也勉强维持了意识。”
　　这并非难事，对方是人类顶点的战斗专家，而混血种更是对应着魔术师的存在，有几个压箱底的秘法也不奇怪，不如说这样才是真的合理。
　　至少立香自己感觉，这种可能性更大。
　　至于另外一种可能性……
　　“二——”女孩经历数秒的犹豫，舔舔嘴唇道。
　　“密党的数据库和蛇岐八家的言灵系谱图完全就是错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混血种机构从头到尾就没有理解过时间零的真正的作用效果。”
　　“时间零的作用不是让自身的速度倍增，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刹那的高阶运用，而是更加神秘的时间操作。”
　　“使用者的动能并未发生过变化，真正改变的是使用者所存在的【时间】，时间唯独在你身上加速了，这也就导致在下落过程中开启时间零并不会对你造成风险，只会让你以常态的落速比我更快进入水中。”
　　话音落地，树林中却没有立刻响起回应，只有风吹动树林，叶梢摩挲的细屑响声以及瀑布水流交汇湖面的冲刷巨响。
　　那个白毛帅老人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脸上满意的神色更是浓郁几分。
　　“我本来应该说这些是涉及到混血种内部机密的信息，所以我不能说。但是——”老人笑笑。“我只是不打算说，有人自己推测出来就和我无关了。”
　　“事实上，包括阿贺在内，乃至和我有过一起作战经历的混血种们都有体验过时间零，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发现过问题。”说到这的时候，这个白毛老头眼里流露出恨铁不成钢和些许不符合他在外形象的恼燥。
　　“老实说我都快要怀疑这一代的混血种是不是长歪了，我为了当上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专门去进修了教育学博士学位，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但我还是想指着我那些笨学生说一句【你们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老人抽空挤眉弄眼道。
　　“但现在，终于又有一个人能够看透时间零的本质了。”
　　“……又？”
　　立香没有在意昂热对于自己学生的诋毁，反倒是敏锐得捕捉到了老头在言语间些许真情流露的刹那，并精确地抓住了那细小的要点。
　　“……呵呵，是以前的故事了，你想听的话就等你来卡塞尔学院了再说吧，校长我请你喝下午茶。”昂热将话题掠过，脸上笑咪咪。
　　“福元昌号蓝内飞圆茶，传统沏茶手法，紫砂壶轻量泡，用游龙戏水的大水流注壶碗。”少女正色道。
　　“？”
　　昂热眉角轻颤，手都跟着抖了一下。
　　“……这件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现在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吗？”昂热一脸正经地说。“从刚才开始我们就只是在掐着对方的手臂僵持在这，你身强力壮也就算了，不能关心一下老头子我的体力和定力吗？”
　　摇头，少女立刻摇头否决。
　　“不行。”
　　立香一脸桌球台上只剩下自己的黑球和自己最后一颗纯色球的模样，绷着小脸严词拒绝。
　　“虽然说言灵的分析的确是超乎我的预料，但是既然你没有在瞬间靠着偷袭将我打倒，那么结果也就很明显了——”少女眯眼。
　　“和我比力气，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去希腊城邦练习过古希腊摔跤的。”少女怒发冲冠，气势滔天。
　　“您这是要和高贵的力士比拼蛮力！”
　　还未说完，少女就是一阵发力，昂热瞬间感受到了大卡车直接撞飞自己般的无力，竟然是整个人都被女孩甩了起来，姿势轻松地像是自己把阿贺甩飞。
　　但是——
　　【时间零】
　　被甩飞到半空的昂热没有惊慌，他在“几乎静止”的时间中迅速落地，顺便扭曲着脸给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吹了吹气降温，然后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时间零解除。
　　立香看到男人的时候，他已经是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优雅脸蛋。
　　立香皱眉。
　　之前也说过，立香的全速其实依旧是远不如时间零的。
　　哪怕是立香在黄金瞳全盛爆发的情况下，她以及龙骨模式下的风间琉璃源稚生这样的皇级混血种都能够打破音障进行移动——
　　但移动并不等于速度。
　　抵达音障只是某一个瞬间的肉体爆发，并不是持续以那样的高速完成所有动作，就像很大部分的英灵其实也做不到音速移动，却可以用手中的武器轻松打出音障。
　　这么看来，立香的空手能力已经完全在二流英灵，乃至一流英灵之列。
　　但即便是这样的她，也远远无法捕捉到五十倍时间流速下的昂热。
　　甚至哪怕是英灵中，估计也就开启了宝具的岩窟王，以及阿喀琉斯，赤兔马等个别速度特化型英灵能够追上这个死老头了吧？
　　之前如果不是昂热没有全力催动言灵，如果不是自己设计让昂热陷入自己都反应不过来刹不住车的瞬间，那么无论自己和犬山家主如何努力，都做不到破防这个老头。
　　所以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
　　即便立香好像看见了一个人模糊的残影，能够大概跟上反应，但因为双手被昂热控制，没办法让身体全力爆发，自然也做不出太及时的反应。
　　被这僵持的状况牵制住了的不止是昂热，也是立香。
　　更何况，现在的速度甚至都可能还不是昂热的极限。
　　当然，立香也不是完全就没有了还手之力。
　　虽然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昂热的速度远远超过自己，但是既然自己抓住了昂热，以两人相差巨大的腕力，她其实完全可以一把捏碎昂热的手骨，之所以之前不这么做，只是因为她不太想要对一个老者那么粗暴。
　　但现在……
　　女孩看了眼老人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暗自想到。
　　嗯，很软弱。
　　大概就和实心钢铁差不多脆，感觉随便就能捏坏了。
　　女孩眼里冒着光，但昂热却忽然感觉浑身发冷。
　　大夏天的，为什么会突然浑身发冷呢？
　　这时候，老人看着立香眼睛中纠结的神色愈加危险，似乎是在衡量什么般，那种不安的感觉也是愈加明显。
　　终于，昂热忍不住开口了。
　　“等等，我有一个建议。”
　　“嗯？”
　　女孩抬头，不解地和老人对视，眼睛本来一副中医把脉，菜市场大妈挑选猪五花肉的视线也是停了下来。
　　而老人此刻及时开口道——
　　“停战，可好？”
　　“……哦？～”
　　第138章 老人与海
　　河边，夜晚，男人将自己上身的白色西装衬衫解开。
　　水流旁的装饰灯带着童话故事里特有的亮润照射在老人的肌肉身上。
　　线条刚硬而硕然，反射出莹白的光，仿佛是古希腊可以彰显出力量感的雕塑。但是在他人看见老头的第一眼，比起那肌肉，更会被其背部的画作所震撼。
　　那是一场厮杀。
　　无数夜叉和无数猛虎在火云中搏杀，是夜叉和猛虎的战争。昂热缓缓地活动肩背，随着肌肉舒展，朱砂红的夜叉和靛青色的猛虎都活了过来，他们彼此扼住对方的喉咙，用利齿撕咬，以带着雷电的铁锤敲击，杀意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那是地狱中的魔鬼才能绘出的图卷，把全世界的凶暴都浓缩了起来，纹在了一个人的背后。
　　“诸界之暴怒”，黑道中等级之最高的文身，以前能在背上文这幅画的人只有大家长，但是昂热却有资格纹上了这个纹身。
　　那是他曾经征服过整个日本混血种界的证据。
　　但是就在今日，他的征服之旅似乎被一个少女给打停了，像是拿破仑遇到了滑铁卢。
　　昂热甩干自己的衣服，同时用赞许的视线看向远方的月光，在内心里那般想到——
　　果然，混血种的世界永远是单骑的王彼此针锋相对。
　　什么？
　　日本混血界的王不应该是源稚生吗？
　　……
　　这并非是问题的重点。
　　就在昂热校长这样子想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道男性的高呼声。
　　“昂热校长！！——”
　　“我没有在内涵自己的学生，谁说的，是谁说的！”昂热下意识狡辩，脸上优雅依旧不显露丝毫慌张，眉目正色环顾四周。
　　而此时，那远方模糊的人影才逐渐出现。

第144节
　　源稚生将刀插在昂热所在的那片浮地上，勉强爬上，喘息着问道。
　　“校长，你在说什么啊？”源稚生将自己脸上的泥土污痕用手背擦去，同时也跟着昂热开始扫视四周。
　　“昂热校长，藤丸立香呢？您把她吊到哪里去了？”
　　源稚生呈现鹰狼环顾之相，眉角犀利刺人。
　　“虽然说我的确是想要狠狠教训那个笨蛋，但她毕竟是我家族的要人，不能太过分。请您将其殴打到会和我诚心道歉并写上一抽屉柜的道歉信，之后签下再也不违抗家族内令的保证书，以后的日子里坚持用热诚和忠实的眼神看待我就好了。”
　　源稚生收回视线，认真看昂热。
　　“麻烦您了。”
　　“……”
　　昂热用怀疑的目光看源稚生，脑子里回忆着是不是有什么言灵可以改变人的容貌。
　　不然这孩子明明脸还是那么僵硬而冷然，用着苦情剧男二号的偶像脸蛋却面不改色地说出那些痴言痴语的？
　　但可惜的是……
　　“她跑了。”昂热不做阴霾，落落大方地说。
　　“原来如此。”源稚生重重点头，大喜道。“是在西北方向正转角十五度，前行三十七点六二米的地方挂着，已经被您打哭了正在委屈得抹眼泪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吗，我明白了。”
　　“？”
　　昂热狐疑，复而开口道。
　　“我说她跑了，藤丸立香跑了。”昂热试图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得说。
　　“什么？！”这次源稚生听到了，他脸色大变，面目惊骇。
　　“那我刚才是听错了？！”
　　“当然是听错了！不如说你到底是要怎么样才能够听成那副扭曲的模样啊！？！”
　　下意识吐槽出口的人不是昂热，而是另一个从水面浮出的巨影。
　　越师傅破水而出，如同在泳池里游完一趟的萨摩耶般下意识打转着脑袋，身体高速颤动边缘都出现模糊的残影，身上本来贴着的水立刻就被甩飞了出去。
　　完事后，上杉越才有空开口叉着腰对昂热嘲讽道。
　　“哼，我就知道昂热你这个白痴抓不到立香。”
　　“……呵呵呵。”昂热不可置否，毕竟现实就在这里，只是露出有些阴险的眼神冷笑看向越师傅。
　　“平局……不，这次的确是我的败北，但我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了立香小友罢了。”
　　“一样的一样的。”越师傅灿烂得笑着，摆手摆出了残影。
　　“？”
　　“比起这个，我倒是想要知道立香到底怎么打服你的，左正蹬？右冲拳？欸你这老头脸怎么还没破相呢？立香还是手软了。”越师傅捏着自己下巴确信道。
　　“？”
　　昂热眉头抽搐，更是想要狠狠给这个意气风发的老笨蛋来一脚，但是还未等他开启时间零，身旁的一道声响就打断了他。
　　啪……唰——
　　源稚生忽然像是被人抽干了骨髓般身体软弱下来，他肩膀忽然撞向旁边的树干，然后就那样滑了下来，身体柔软如腔肠动物，脸色呆滞如芭比娃娃。
　　嘴上则是轻轻嘀咕着什么，我已经做得够好了，做的够好了，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先来的之类的不明所以的台词。
　　“你做的？”昂热回头真切地问。
　　“我没！就打断了他两根肋骨，哪有这么夸张！”越师傅连忙狡辩，表示自己可不是那种暴力分子。
　　他看了看昂热怀疑的视线，又看了看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最终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某种冲动，犹豫着把源稚生扶好，轻声安慰道。
　　“小兄弟，别那么伤心嘛，你看你追了一天，也没见那女孩惹出什么麻烦来啊。”越师傅细声细语，源稚生一脸憔悴却也听了进去。
　　男人仔细一想，眼皮颤抖。
　　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他疲惫得叹息，脸色稍许回暖。
　　此时，越师傅又是续而开口。
　　“再说，立香很厉害的。”拉面师傅煞有介事地点头感慨道。“一天时间早就拿下你妹妹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好不。”
　　源稚生面如死灰，颤抖着不说话，只是把头偏移开。
　　“嘿，咋还不乐意听人说话呢。”越师傅急了，他可是“东大の拉面相谈室”负责人，好多东大学子都在被学业逼疯之前在他这得到了救赎，悬崖勒马。
　　今日我难道制止不了你这个小娃子？
　　莫名其妙对源稚生产生了责任心的越师傅硬是靠着自己的蛮力将源稚生脸掰向自己，开始灌输“藤丸立香是好文明”“始终以【藤丸立香是人类瑰宝】重要思想为指导”“坚持藤丸立香的领导”等思想。
　　源稚生无力反驳，双眼空洞，任人摆布。
　　而昂热看得真是胆战心惊，连连摇头，偶尔认可。
　　不过那两个人的闹剧终究是插曲，昂热看向方才源稚生所指向的西北方向，从那里望去远方，却是仿佛无穷无尽的森林。
　　但是……看过地图的昂热知道，穿过那片森林之后，还存在着这个游乐园最外围的一个项目。
　　绕行西部乐园和探险乐园两个园区为一圈的观光项目——
　　【西部沿河铁路】
　　那是整个迪士尼的最西边，线路狭长位置隐蔽的同时接壤森林，除了在西部乐园的上车点外基本游客没办法走过这个路线。
　　但是，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其接壤森林，让跳下豪华马克吐温号的立香和绘梨衣有了穿过森林中途上车的可能性。
　　而立香一个人出来吸引视线，在一定时间后让绘梨衣穿过森林，乘坐西部沿河列车进行转移。而列车再外围，从那边再往西就可以出去园区，从这个乐园逃脱。
　　在蛇岐八家宝贵战力基本全部折戟于巨雷山项目的前提下，迪士尼外围的人根本就抓不到那个女孩和她带着的人吧？
　　游戏结束。
　　不过话又说回来……
　　虽然说如果只是要从迪士尼城堡逃出去，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从一开始就走水路或者森林往西部沿路铁路走，就能够直接走出迪士尼乐园，昂热等人不可能追上来。
　　当两人停战之后，昂热询问少女这个问题时，她是这么回答的——
　　【作战的基础不在于活下来，而在于活下来以及之后。】
　　【先不说外面到底有多少执行局的家伙在等着，逃出迪士尼就意味着再度进入更加严密的现代眼线控制，要是再来一次飙车戏码，我打死也跑不过昂热先生你这种带时间零的怪物。】
　　【所以考虑到您追捕我的动机，不难猜出我只剩下两个选项。】
　　【要么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跑掉，要么……把您给打服了。】
　　【嘛～现在看来，好像挺失败的～哈哈哈】
　　少女和昂热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明明嘴上嘻嘻哈哈，但双眼中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她货真价实得觉得自己会赢。
　　而面对这个事实，昂热比起感到些许被冒犯的烦躁，更多的却是兴奋和难以抑制的喜悦。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男人从上上个世纪诞生于世，他生来就是胜利者，征服者，品鉴着作为怪物混血种独属的血之哀。
　　他看上去平易近人优雅谦然，仿佛好好绅士。
　　但是，混血种怎么可能会是那么温柔的生物呢？
　　不是谁都叫做藤丸立香，拥有龙血的生物自然而然产生的傲慢与孤高是无法避免的。
　　越是血统纯净高贵的混血种，这种傲慢便越是深刻。
　　傲慢带来的，自然是孤独。
　　昂热在早年从未感受到温暖，他徘徊在常人和劣等混血种的行列中，装出一副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模样，应付着世人的眼光和道德基准。
　　但是那时候的男人从未获得过所谓的温暖，他总是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以置身事外的视线观看着人们的悲欢离合。
　　就像赫尔佐格自认为自己天生的“龙王之心”，混血种里总会因为各种理由出现这种危险分子，对于世界的一切基准都只是套用着“世人的默认”，而在内心里嗤之以鼻。
　　但是和赫尔佐格不同的是，昂热曾经遇到过发自内心交托背后的伙伴。
　　那些活跃在历史中的精英混血种，那些和现代混血种完全不能一概而论的精英们才是混血种立香的形态。
　　高效，目标专注，志同道合。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很强。
　　布伦丹，贾迈勒，甘贝特，夏洛，耶克，鬼，路山彦以及……
　　梅涅克·卡塞尔。
　　能够缓解那种孤独的，只有和他们这些怪物的同类。
　　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如果放在现今的时代，都会是如群星般闪耀。
　　当时梅涅克二十一岁，昂热十六岁，经过孤独的童年和少年岁月之后，昂热第一次遇见了同样身怀龙血的人。
　　梅涅克推荐他加入秘党，成为狮心会的第一批会员。可连梅涅克都没有想到他发掘的是如此优秀的血裔，这个从哈罗盖特小城中走出来的少年最后会成为秘党领袖和巨龙的终结者。
　　对昂热来说，梅涅克就像他的兄长，狮心会中的每个人都是他的家人，因为有了这些人，他终于能从孤独中挣扎出来。
　　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在剑桥读书，暗地里参与秘党的活动，他的魅力得到最大的绽放，女生们对他青眼有加，男生们以跟他结交为荣，他是学业和风度俱佳的时尚青年。今天他展现出来的花花公子形象都是那时积累下来的底子。
　　他爱死自己的家人们了，因为梅涅克的缘故，所以昂热连粗口爆的都是德国粗口，只因为自己只在他们面前说那些粗鄙之语。
　　在德国的那卡塞尔庄园里，男人从不需要隐藏自己。
　　但……
　　自己找不到他们了。
　　他们是群星一般耀眼，可星星凝聚成江河海流，只能够流淌在遥远的天边，昂热最终还是和那些伙伴分别了，只留下自己一个家伙苟活下来。
　　灵魂仿佛死去过一次一般，剩下的只是燃烧的复仇之心，名为昂热的男人一直在追求着能够断绝龙族的机会，找寻着能够杀死龙族的怪物。
　　那是和自己，和自己曾经的伙伴一样的，一个时代的唯一。
　　他已经寻找太久了……
　　因为昂热能够感受到，混血种的势力在迎来衰落。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的s级混血种还是降低过评判标准的，免得让那些密党里的老头子彻底对世界丧失希望，而日本领土内的皇级混血种更是彻底断绝。
　　昂热曾无比怀疑当巨龙降临大地，混血种是否还能够积蓄起足够的力量进行反击。
　　但现在，怪物就在面前。

第145节
　　仿佛，能够将那曾经伙伴们愿景实现的怪物。
　　“真让人期待啊……”
　　复仇者轻声吐露心声，充满着纯粹的期许，随着风向远方飘去。
　　第139章 藤丸立香从不撒谎
　　西部沿河铁路，是东京迪士尼乐园的一条窄轨铁路，于1983年4月15日开通。途径探险乐园、动物天地和西部乐园，沿途可以欣赏热带丛林和大开发时期的美国西部风格的景色。
　　路线上有四台蒸汽机车服役，以主要位于美国西部的著名河流命名，分别问格兰德，密苏里，科罗拉多，密西西比号。
　　不过，西部沿河铁路的开通时间并不持续到晚上。毕竟到了晚上，以06年代的摄像头清晰度，大部分现场画面都可以当作马赛克艺术集锦，很容易出现安全隐患。
　　而且晚上即便将装饰用的西式沿路吊灯全部打开，也没有了白天的感觉。
　　最后一班蒸汽机车会在六点至七点的时间段结束进程，最后进入休整时间，偶尔也会因为特殊情况而提早宣告项目结束。
　　当日，残阳已经落幕，天上高挂的悬月比往日来的更早，更亮些。
　　皎白的月光如同夜空中仅剩的珍珠，带着一种莫名的高贵和静谧，蒸汽机车冒着缕缕白烟向前行驶，橙黄色的路灯在车窗外流动留下温和的尾梢，勤勤恳恳工作的是惊喜打扮雕琢出的小动物们。
　　绘梨衣看着窗边啃着坚果，眼睛发亮嘴巴夸张咧开笑容的松鼠，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如同透明的薄冰，带着纤细而脆弱的美感。
　　光影不断闪烁，黑色和带着凉意的白交替划过车厢，女孩眼眸明亮如同玫瑰上娇艳的露珠，随着风轻轻颤动，在太阳下闪烁无数细微的光点。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车厢里，本来周围的乘客都因为昂热校长的广播而选择加急赶回站点下车跑去别的园区了，但因为绘梨衣坚持留在这里再做一趟，列车长便也只得载着她进行又一圈循回。
　　女孩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却和窗户始终隔着一个座位，那里没有坐人，绘梨衣却下意识地作为空了出来，手轻轻搭在两个座位的交界处。
　　真奇怪，她本来以为会害怕的，会因为立香不在身边而害怕。毕竟绘梨衣是个胆小的孩子，看了奥特曼晚上都会睡不着，而是选择抱着自己的黄皮鸭子和厚大背缩在床角有一下没一下得看着房间大门。
　　但现在，等她真的听着立香的话中途搭上了这般列车，她却忽然没有了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只有淡淡的期盼。
　　她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她开始相信，相信无论多么恐怖的事物来了，立香都有办法。
　　立香是最强的——少女在这短短的一天里又一次这般想到。
　　显露可爱身影的小动物逐渐隐没身形，而当机车穿过那座布满岩石的红褐色矿山后，时光竟然倒流至恐龙居住的太古时代。
　　恐龙们对着乘客发出咆哮，那是地球的霸主宣告自身存在的狰狞怒吼。
　　“嗷呜～～～”
　　就像这样的声音。
　　【！】
　　绘梨衣忽然猛地瞪大双眸，她赶忙回头，那本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迫切和期待。
　　戳——
　　柔软的脸侧陷入一个指坑，绘梨衣摆头到一半，勉强看到了身后那红发女孩娇艳的笑颜。
　　“嘻嘻，这下就是两胜一负喽～”少女厚着脸皮，得意道。
　　【作弊。】
　　绘梨衣严厉反驳，势要将这个不公道的一局取消，却是被女孩打着哈哈糊弄过去，然后女孩便挤着绘梨衣坐进了靠窗的位置上，自然地牵过绘梨衣放在座位上的手。
　　“啊～我的公主～”立香又是矫揉造作得以播音腔，歌剧音开始高哼。
　　“您的臣子回来了，你却要赐予她刑罚？您什么时候从您的哥哥那学来了这种寒心丧道的做法？您也要变成那陌生的模样了吗？”
　　【不可以的。】
　　绘梨衣想了想，决心还是不能和哥哥一样堕落于权力，顿时重重摇头。
　　不过，绘梨衣在那时，忽然又好奇地转向另一个问题。
　　【立香，赢了？】
　　“呜！——……”
　　女孩本来还游刃有余的脸上顿时是僵硬了，她高举的手缓缓放下，手指尖摸摸自己的脸侧，撇着嘴支支吾吾道。
　　“这个……平局……不，算我输了吧。”女孩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和老人最后的对话。
　　……
　　“要么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跑掉，要么……把您给打服了。嘛～现在看来，好像挺失败的～哈哈哈！！”夜色下，女孩和校长吐露心声，而老人也是惊讶后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呵呵呵果然立香小友真是个有趣的人，嗯，既然如此那就还是停战吧，这次算是老头子我输给你了。”
　　“哈？为什么？”
　　夜色下，和地表最强混血种僵持住的立香一脸不解地皱着眉问。
　　“只要再坚持下去，源老大大概就会从上面跳下来了，到时候保持您这服牵制住我的姿势，我不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少女煞有介事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直接被逗乐了，气从鼻腔喷出，沉闷得笑着，也不知道是那个要素戳到了这个上上世纪的人的笑点。
　　“自谦也要有个限度。”老人摇头。
　　“先不说还有那个拉面笨蛋缠住他，我也未必就能够和你这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孩坚持这么久，我人老了，力量可不是我的强项。”
　　老人彬彬有礼，明明是在打架却依旧保持着绅士风度。
　　——至少，不暴露底牌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老人脸上带着面具般的礼貌笑容，心里却是这样想着。
　　“……您还有底牌是吧？”
　　而能够读心的藤丸·万能·立香眯起眼睛来，确信道。
　　“哟！”
　　老人知道自己着了道，有些郁闷道。
　　“真吓人，你真是什么都看的出来啊？”
　　“也不是什么都行，就像我猜不到今天昂热先生内裤的颜色。”少女谦虚无比。
　　“如果一定要我猜就只能说是黑色。”
　　“……”
　　老人脸上的肌肉绷紧了起来，莫名沉默了。
　　少女也只得微微一愣后也是沉默，两个人对视一眼，便是心有灵犀得转移话题又开口道。
　　“说回那件事情，我们彼此都碍于身份不能够全力使出能力，要是想要看到老头子我认真的样子，那就等立香小友你考上卡塞尔大学来再说吧。”老人呼呼地笑出来，似乎是为自己口中的未来而感到热切。
　　“到时候，我会为你安排这个世界上最棒的老师。”
　　“霍～厉害。”立香战术吹嘘，然后点头道。
　　“但是我才不考，我原本的进路调查表可是写着要去学习社会心理学，或者去东大医学部当外星人的，校长你要是不发邀请函来请求我，然后三顾茅庐，然后临表涕零不知所言，我就不去卡塞尔了。”
　　？
　　这么会耍大牌？
　　昂热挑眉。
　　你是要我希尔伯特·让·昂热做这种丢人事情？
　　“我倒是想，但邀请函一般都是学校的秘书AI诺玛负责，我是无权管理的。”老人摇头，似乎是觉得很遗憾。“没办法为你写邀请信，真是可惜，可惜了。”
　　而立香也是遗憾道。
　　“确实是真是太可惜了，那我不去了。”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回去就训斥那些指定规矩的老古板一顿，这信是得我来的。”昂热语速极快得劝解，脸上是对于古板条规的愤恨不满，义正言辞。
　　仿佛之前矿车上说着“有些东西是古法，丟不得”的人不是他。
　　“好极好极。”女孩也是连忙赞叹校长义薄云天。
　　两人互相看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啧，狡猾的臭小鬼（糟老头）。
　　知道这是一场交易。
　　旋即迅速松开了彼此的手臂。
　　立香扭了扭手腕，昂热看了眼自己已经被捏到有些变形发紫仿佛非弹性形变的手臂，嘴角抽搐。
　　“罢了罢了，去沿河铁路找你那些个小女朋友吧，虽说老头子我是上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了，但是对于现代社会的思想风潮还是很开放的，你要是能把握住的机会就别松手。”
　　昂热一脸言传身教好为人师的样子乐呵呵道。
　　立香也是一副孝敬老者的礼貌后辈姿态噙着笑说。
　　“校长有老婆了不。”
　　“你没事找事是吧？”
　　和煦的老师脸色淡了下来。
　　“嘻嘻……”女孩手放脑后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平日里打趣源老大多了，条件反射。”
　　立香说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瀑布上方，估计这时间源稚生那个已经疯了的男人也该冲下瀑布来了，便也不在多做停留。
　　“那么，我就走了。”
　　“嗯，下次再见估计就是作为欧洲密党负责人和执行局局长的会面了，到时候可不要再嘲讽老头子我不礼貌不讲道理了。”昂热挥手道。
　　立香陪笑着点头，便也是转头走出半步，刚打算蓄力踩出——
　　但就在她踏出一步的时候，她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般停住了。
　　“等等。”
　　有哪里不对。
　　他刚才……说啥了？
　　女孩喃喃道。
　　“您怎么知道我是要去西部沿河铁路……”

第146节
　　立香此时才反应过来，她忽然转头惊骇地质问，而那月光下的老头却已经脱掉衣服开始洗涤自己的白衬衫，头也不回得回复道。
　　“嗯？很简单，和你接触一下就知道了，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放心那小女孩一个人呆着，既然没放在身边就说明你至少把她放在了肉眼可见的地方。”
　　“要是还躲在森林里肯定看不到，而巨雷山作为室外过山车，最好观测的周围项目便西部沿河铁路。”昂热把自己的白衬衫从水里拿出来甩了甩，回头道。
　　“用你的话来说——”老人对着女孩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笑容。
　　“这是基本的常识啊，我的朋友。”
　　“……也就是说，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甩开我，去把绘梨衣抓捕回家……”立香语气干涸得说。
　　“那就没有意义了，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你而已。”昂热把手边的枝条拽下来劈成两半，干净的内侧叠在一起，白色的衬衫也放在了上面。
　　“蛇岐八家的内务我不在乎。”
　　“他们加起来也没有你重要。”
　　……
　　“真是个怪物一样的老头。”
　　分别的最后一句话是自己早已败北的现实，再进一步想想，昂热也早就看穿了犬山贺和越师傅的背叛之心，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甩开那两人，却没有这么做。
　　他估计……是想要给犬山贺一个机会吧，一个重新证明自己，迎来蜕变的机会。
　　而这也是立香所希望的。
　　所以当初昂热和立香才会互相夸赞彼此亚萨西。
　　但糟糕的是，即便昂热放水了，自己竟然也没能够获得全面胜利。
　　对于这样的现实，立香打从心底里感到不爽的同时，也佩服那个老头作为混血种，不对，作为人类的能力。
　　谨慎的处事，频繁的思考，人类获胜的道路从来都这么简单。
　　立香心中暗自佩服那个老头，而她身旁的绘梨衣也是频频点头。
　　她不认识昂热，但能够小胜立香的人一定很厉害。
　　——但立香依旧是最强的。
　　小输不算输！
　　绘梨衣这般确信。而此时，立香也是从自己的失利中摆脱出来，她在手机的mixi中发送了一条短信后，抬头笑着道。
　　“嘛～先不说这件事了，让我们走吧。”
　　少女牵起绘梨衣的手，将其从座位上带起来。
　　“晚饭还没吃呢，等到了十二点，我有一个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好。】
　　绘梨衣向来是不会拒绝立香的，她乖乖得起来，和女孩走向那移动列车的边缘。
　　两人就如同昂热所预料的那般，通过西部沿河列车向着园外跑去，在那暗沉的黑夜之中，甚至没有人能够捕捉到女孩的身影。
　　女孩从十几米高的城墙上纵身一跃，穿过高耸的树木开始坠落，怀中是娇柔的公主。仿佛是夜间而来的大盗，将迪士尼的公主从这个乐园中夺走。
　　不过，与其说是夺走，不如说是领走吧。
　　笼中鸟的少女紧紧抱住自己的“盗贼”，眼睛中倒映着月亮的白光，任由立香带着自己向远方飞去。
　　她眼中没有任何担忧。
　　无论是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被人抱着跳下来的风险也好，对于接下来要去哪里的忧虑也好。
　　立香都会办到的，就像她说会来接自己一样。
　　立香从不撒谎。
　　毕竟，她真的来接自己了。
　　第140章 打上花火，自由的玫瑰
　　“钻石与花”号称日本第一高的摩天轮已于2001年3月在东京湾海岸旁的葛西诞生了，总乘客量为408人。
　　摩天轮直径111公尺，游客可在搭乘的17分钟里一览Aqua Line海滨、富士山、东京铁塔、都厅、彩虹大桥、东京迪士尼乐园等著名观光景点，享受空中散步的乐趣。
　　而要说到他最佳的观赏时间，则必须是夜晚。
　　入夜之后，点缀在旋转轮上的灿烂灯光，如在夜空下闪耀璀璨光芒的钻石，故名为“钻石与花之摩天轮”。
　　号称日本第一、世界第二的超大摩天轮“钻石与花之摩天轮”，可爱的名字却有个高达117公尺的身高，可远眺总房半岛的海岸风光，亦可从相当于60层楼的高度俯视东京，无论是东京都心，幕张或房总半岛可以尽收眼底外！
　　但是，这个摩天轮本来只提供最晚到九点的服务，除非在特别的节日，或者……
　　……
　　消息显示五个小时前。
　　【滴滴。】
　　【救世の社畜小队】
　　咕哒：【＠乐事必秒品客姐，帮个忙，帮我把日本东京湾海岸的钻石与花摩天轮买下来，我一个月内把债务全还掉。】
　　乐事必秒品客：【秒回！你看吧咕哒，姐姐我才是最爱你的，你——】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你要我把日本第一高的摩天轮，号称东京湾地标的玩意买下来？你觉得姐有这实力？】
　　咕哒：【抱歉，打错字了，我是说租一天，让它开放到十二点可以吗？】
　　乐事必秒品客：【现在你是觉得姐没这实力？】
　　咕哒：【？】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薯片妞你别唧唧歪歪的了，你不买我来买！我找老板贷款买！这可是咕哒一年见不到一次的主动求我们，我必须拿下喽！】
　　乐事必秒品客：【不是，你有没有想过，贷款老板不还是找我掏钱？！】
　　【而且谁说我不买了！我只是生怕咕哒买下这摩天轮是为了帮那个照片里的小妞来点情趣！】
　　咕哒：【拜托了，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双手合十）】
　　乐事必秒品客：【好！】
　　【姐姐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那我现在就——】
　　零：【买了。】
　　乐事必秒品客：【？】
　　零：【他……老板说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过等到了中国你可得请客。】
　　咕哒：【好。】
　　乐事必秒品客：【？】
　　【不是……】
　　【咕哒你别被骗了！就算是老板不也是走我的账吗！？！】
　　【人呢？！咕哒人呢？！】
　　零：【她下线了。】
　　乐事必秒品客：【……】
　　……
　　日本六月一日，十一点五十二分。
　　在九点九已经关闭的钻石与花摩天轮，忽然在幐得一声后逐渐被流水灯点亮。
　　黑夜中，摩天轮的姿态就像是木棉花开，破茧成蝶，蝶翼轻轻扇动，琉璃色的光便四溅而去，在光彩夜晚中洒下耀眼的光华。
　　摩天轮慢慢转动，以十七分钟一圈的转速开始移动。
　　“绘梨衣知道约会的三大圣地吗？”
　　光影琉璃的密室中，伴随着机械转轮轻轻转动的声响，女孩清澈的嗓音响起。
　　“电影院很黑，女孩会自然对自己的伙伴产生依赖感，而且看恐怖片的时候还能顺理成章地握住女孩的手！抢到后排可就厉害了，简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水族馆显得你文质彬彬又很喜欢动物，女孩都会喜欢有爱心的人，亚萨西万岁嘛～而且在一片蓝色的海底隧道里，有种两个人在另一个世界独处的神秘感。”
　　“但在这里面，摩天轮则是最适合表白的地方。”
　　“没有任何人能打搅你，女孩也逃不走，等摩天轮升到最高处就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玫瑰跪下来表白吧！你有足足十几分钟，对于能说会道的人来说简直充裕得可以先泡一份合味道。”
　　【合味道好吃，想吃。】
　　“你不是刚才才吃过吗？！”
　　女孩的讲解之旅半道崩殂了，立香怒目质问自己的贪吃同伙，并对于其暴食之罪过进行严厉打击。
　　首先是犯下了暴食之罪的绘梨衣……以下省略。
　　这两人不用多少也知道，自然是绘梨衣和立香。
　　这个东京都能够让花与钻石摩天轮特别开放的人不多，即便有了远方的金钱资助，还需要一定的社会地位进行上层游说，然后再通过上级压迫下层工作人员。
　　能做到这种阶级压迫的，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算是其中之一。
　　作为日本最大的黑道团体，黑白双吃是基本中的基本，而立香作为执行局局长自然也是东京都响当当的大人物！——虽然暂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执行局局长的脸，但有辉夜姬进行辅助认证，一切通行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没错。
　　我作为执行局局长的权力是无限的！
　　立香从高处俯瞰着东京的夜色，嘴角咧起冷傲的弧线，仿佛是刚从总统套房里泡完浴缸，使用了日本人最喜欢的全自动马桶。
　　然后穿着一身浴袍从浴室走出，对着透明玻璃小吹夜风，手上拿着高脚杯摇晃82年拉菲的上流阶级。
　　而上流阶级旁的陪酒小妹此时也是插嘴道。
　　【刚才吃过的，蓝鳍金枪鱼，也好吃。】
　　暗红色头发的少女认真地点头，对于立香的品味和选店嗅觉表示高度认可。
　　“你也就记得吃的了，把蓝旗金枪鱼和合味道放在一起比较，大将知道了今晚三点都得爬起来照镜子问自己到底哪片纹路切错了。”立香犀利吐槽。

第147节
　　而且这女娃胃口太大了，要不是立香拦着，估计都没法打包一份送给这边摩天轮的工作人员。毕竟人因为自己而被迫加班，立香大抵是从不会忘记要做好礼数的。
　　哦，这么一想，我是不是还有个过山车要赔？
　　……
　　立香在隐蔽的角度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回去找源老大要点胃药。
　　立香叹息，而绘梨衣却还是活力满满。
　　明明看着是个柔弱的少女，但今天一整天都爆发着和外貌氛围不符的活力，或许是因为见到和碰到的都是自己所没有接触过的事物吧。
　　而立香也是没办法得配合起来，手指着摩天轮外的世界，轻声说道。
　　“那便是东京的方向，以绘梨衣的视力应该能够看见源氏重工……不，不行吧，那黑石碑子简直是晚上隐身白天刺眼，下次一定要好好和源老大说道说道这件事。”
　　“那边就是我们刚才吃的店铺，虽然环境没有大都市那么张扬华丽，但大将以前是滋贺名店招福楼出身的，手艺很不错。”
　　“那边就是迪士尼，几个小时前我们才刚做过的水溅山和公主城堡还在那边……啊咧，迪士尼会开到这么晚来着的吗？”
　　立香帮绘梨衣指着远处的风景，而绘梨衣时不时用本子稍微进行互动，但更多的时候则是静静地听着。
　　她不知道摩天轮是什么，但这种能够俯瞰周围天地的美感是人类诞生起就会自然共有的感性，绘梨衣也不例外。
　　夜晚的朔风拍打窗户，夜空中的霓虹灯释放着再华丽不过的明朗，因为距离遥远而只剩下了鲜亮朦胧的轮廓而不刺眼，仿佛是未来电影中不可捉摸的幻夜。
　　风仍在流动，穿过了都市的喧嚣，透过了成片摇曳的临海生态园，留下怡人的唰唰声，又最终停留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落在少女们挨在一起的肩膀上。
　　这个世界真小，小到一个转身，笼中的公主就遇到了自己的王子。
　　这个世界真大，大到王子要牵起公主的手，去尝遍世间的万千风华。
　　女孩看着立香，眼睛里闪烁着光，那本该波澜不惊的双眼里，憧憬和眷恋之色竟然都已经清晰可见，也没有丝毫有要隐藏的迹象。
　　按照立香的说法，绘梨衣是个笨蛋。
　　笨蛋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如果喜欢就想要对方知道。
　　“等等等——啊……真是个爱撒娇的孩子……”
　　现在已经要十二点了，平时这个时候源稚生也该催着绘梨衣上床睡觉，所以兴奋了一天的女孩也忽然生理性得感受到了一股睡意。
　　她没由来得将自己的脑袋靠在立香肩膀上，如丝的娇嫩肌肤提供了不输给天鹅绒抱枕的触感和体验，还带着自然的清香，绘梨衣默默给出好评。
　　如果睡觉的时候也有立香就好了……
　　脑袋靠在立香的锁骨上，绘梨衣半闭着眼睛，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构思着未来的伟大蓝图，已经从今天晚上构思到五年计划。
　　而就在此时，少女却是轻轻点了点绘梨衣的脑袋。
　　“死鬼，起床了，看那边。”立香故意说着怪话，手指向窗外的风景。
　　绘梨衣乖乖听话得撑起脑袋，但暗红色发丝下，女孩却是有些不解。
　　在她的视角中，东京就是全世界，一个很大的世界。
　　他很陌生，很可怕。
　　可是，立香不是已经给自己展示过整个世界了吗？
　　而就在女孩抬起头的瞬间——
　　砰——！～
　　6月1日。
　　请问这是什么日子？
　　答：是日本夏季开始的瞬间。
　　说到日本的夏天，人们会想到什么？
　　女孩忽然用手捂住嘴巴，对着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张口。
　　伴随着耳朵的轰鸣巨响，彩光迎来盛大的绽放，一群神秘而绚烂的精灵在黑暗的天幕上尽情跳动，欢呼摇曳。
　　“たまやね玉屋！！～～～”
　　所谓的“TAMAYA”是过去江户时代日本的两大烟火铺——たまや玉屋和かぎや键屋。而这两个词，其实就是两家烟火铺的名字。
　　起初，是鍵屋独占着花火市场，而玉屋只是鍵屋分裂出来的小小烟火铺。两家烟火铺都位于隅田川附近，后来玉屋逐渐壮大，就形成了玉屋负责隅田川上流的烟花，鍵屋负责下流区域的态势。
　　最后，甚至演变成了通过欢呼声的大小烟火屋优劣的标准。
　　当花火升空，两边的人们就会大声呼喊自己支持的烟火铺的名字。在当时，哪家的名字喊的声音响，就代表着这家的烟火更好看。
　　不过，对于日本的年轻人来说，喊一句たまやね早就已经变成了单纯和看海的时候喊一句“大海啊！”一样的效果了。
　　绘梨衣呆呆看着橘色发丝在风中狂舞，仙姿玉貌的女孩对着那远处的黑夜高声呼喊，脸上带着照亮万事万物的真挚笑容，那是毫无保留地沉浸于现实中，全力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感动之人才会露出的表情。
　　那么耀眼。
　　砰！！——
　　当第一颗烟花在空中绽放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和缤纷多彩的色彩，仿佛将整个夜空都点亮了。
　　接着，更多、更华丽、更壮观的烟花相继升起，在漆黑的天际中划出一道道流光溢彩、变化无穷的轨迹。
　　绚丽的弧光在黑夜拐弯，将深黑的柳条打上金色的光晕，盛放绽然，绘梨衣第一次看，却也依旧觉得那的确是美得不可一世的绝景。
　　但是烟花距离她们很远，星火远远地悬挂在迪士尼的中央地带。
　　今天的迪士尼没有按照预计时间关门，大部分的游客此刻都在迪士尼中央看夜间巡演，因为昂热那声广播的缘故，几乎无人缺席。
　　或许连这个烟花，都是昂热送给立香的礼物。
　　这是个懂情趣的帅老头，而且从这个时机来看，脑子也是灵光得很。
　　立香心里感慨，而绘梨衣则是默默地凝望着远方。
　　人们的热闹停留在遥远的地方，而自己则是隔着很远很远，静静地看着那片美景。
　　绘梨衣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不是因为她还和以前一样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忍受不公，而是因为那个打醒了自己的女孩就在身旁。
　　烟花很好看，但是因为立香在身边，所以立香更好看。
　　立香是……
　　“绘梨衣，不喊一声嘛？”
　　忽然，绘梨衣发现自己看了许久的侧颜忽然消失，立香不知道何时已经和自己对上了视线。那无垠天空般澄澈的双眸静静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在那明亮的眸子里自己的身影显得渺小而漆黑。
　　绘梨衣先是为这个现实一愣，旋即又摇摇头。
　　【等治好病了就喊。】
　　这次，女孩没有再逃避自己的命运，而是打算接受她。
　　而且——
　　【下次，还想要立香带我来。】
　　纸张翻页，绘梨衣直言不讳道。
　　而面对她的撒娇，光芒万丈的少女更是毫无阴霾得笑出了声。
　　“嗯，不赖，至少没白挨我的胜利契约之剑。但是——”立香把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松开过的，绘梨衣的手慢慢抬高。
　　挲挲……
　　两人纤细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形成过曝的纯白。粉嫩的指尖轻轻撩拨掌心，随着细细的纹路摩挲，肌肤微微下陷又恢复，只留下一道淡红的印记。
　　“你说错了一点哦。”
　　绘梨衣突然感觉自己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女孩从出生起就不常品鉴过所谓的“羞耻心”，估计也没有，所以没有人知道此刻绘梨衣发热的脸颊和小腹是因为什么。
　　最终，立香将两人的手十指紧握扣住。
　　“铛铛铛～藤丸桑的社会实践课第一节——优秀的社会人士可不能下次一定。”女孩笑着，靠近绘梨衣有些呆滞却微微泛红的脸颊。
　　摩天轮吱呀呀得旋转，这个共计十七分路程的摩天轮，刚才在二十四时的瞬间迎来他的至高点。
　　“我说过吧，摩天轮则是最适合表白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打搅，女孩也逃不走，等摩天轮升到最高处就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玫瑰跪下来表白。”
　　“我没有带玫瑰花，也不善言辞。所以——”
　　女孩轻声地说着，两人额头贴紧，旋即——
　　“所以就用行动来给你点小小震撼吧。”
　　【言灵·神谕】
　　神明的御令在少女口中却宛若轻快的短歌，透明的领域边界迅速地扩张，赤红色的乱流以超越海岸线公路狂飙和过山车激战时的形态进行着膨胀。
　　那一瞬间，精神元素如同花瓣慢慢向四周延展，大概会将几乎整体高度抵达六十层高楼的摩天轮覆盖。
　　如果只是让外人看去的话，估计会被吓得晚上都睡不着吧。
　　所以——
　　“咻～～”
　　在和绘梨衣的小脸只距离十厘米不到的距离，立香敲着嘴角比出拟声。
　　然后，烟花盛放。
　　猩红的精神元素以地面为起点开始升腾，在拖曳出彗星陨落般狭长的尾巴后向着远比迪士尼烟花还要高的地方盛放。
　　少女竖起一根手指，就像是西方童话里的魔法师，点燃天空。
　　还记得少女说的那段话吗？
　　——比如说我还可以在去牛排馆吃饭的时候用精神粒子打光，拍出来的效果很好的！
　　——令咒会在每日的十二时进行补充，最大数为三枚。
　　“精神粒子的打光效果，很神奇吧？”
　　砰！！！——
　　少女笑颦如花，而在她的背后，天空被亮红色的花火点亮。
　　城市的灯火此刻已经点亮，钢筋水泥在微光浓彩下宛如陈列在展览会中的艺术品，辉煌如燃烧，又像是星图般深邃。
　　深邃的夜却被女孩点燃，在少女轻声的歌唱中，繁花盛开。

第148节
　　以金黄色的中心作为花蕾而怡然盛开，澹红色窗纱顺着穹顶垂落，从鲜艳到温和，周围为将将熄灭的红火。
　　“我以令咒之名命令你——”
　　那是纯粹的美丽，无需用任何语言修饰，只需要看到当事人熠熠发光的双眼，就足以为之感动。
　　在绘梨衣因不可置信而不断颤抖，流光轮转的双眸中，女孩缓缓开口。
　　“绘梨衣。”
　　女孩牵起女孩的手，仿佛不会再松开那般，向友人赠予祝福。
　　“你将不再受到龙血的诅咒。”
　　赤红色的天幕短暂得倒映在人们的双眼中，无声得将夜晚的黑暗尽数烧却。
　　光群汪莹如一轮春水，只叫人陶醉于其中。
　　黑夜之后，云散日晴。
　　留下的，只是日暮破碎的光，与盛放在人们的眼前……
　　那鲜艳肆意的酒红色玫瑰。
　　第141章 老夫老妻の日常
　　砰砰。
　　放置了一层纱窗的阳台玻璃被敲响，东京深夜传来回声，脸上挂着水珠的矢吹樱停住了自己擦拭长发的动作。
　　此时的时间是深夜凌晨一点，地点是矢吹樱和藤丸立香的执行局员工宿舍——东京都商业街旁边的高级公寓。
　　今日工作繁忙，为了陪家族内的大少爷大小姐们玩闹，矢吹樱此刻刚从东京隔壁的千叶返程回到家中完成洗漱工作。
　　如果不是因为源稚生在气急攻心后终于被一天的疲惫击垮昏迷，估计这个点还真不一定能够休息。
　　矢吹樱心里这样想着，旋即穿着棉质柑橘色的拖鞋走向阳台。
　　在那里，屹立着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在月光下是突兀的红，身上带着毛织品和空气摩擦带来的些许焦糊味，但那淡淡的气味却随着清冷的夜风逐渐转为稀薄，有一种从雪茄变为草莓味电子烟的过度感。
　　赤红的魅影并非空手而来，在她双臂中，还抬着一个有着暗红色长发的少女。
　　少女已经睡着了，脸上显出一片宁静。漆黑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双手蜷曲放在自己嘴巴旁。
　　头发顺着脸颊的一侧滑落，又有几根刚巧触碰到唇角而粘连起上，让这副月下美人图从冷色调的美感中平添几分小腹燥热的火气。
　　矢吹樱静静地看着那道图画，开口道。
　　“现在才知道回来？”
　　语气平淡，如全职主妇在家中做好了葱花面等待从居酒屋内返回家中的加班丈夫。
　　“我迷路了。”
　　丈夫仰头，漂亮的双眸在月光下闪烁着沉寂的湖光，语气幽深道。
　　“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
　　“……”
　　妻子点头，默默拿起了阳台柜子上放好的洒水壶。
　　“等等等等等！！”
　　……
　　溯……
　　水流声停，立香从厕所中走出，用和矢吹樱同款的白色毛毯揉搓着在自己的橘色发丝。她哼着歌，逐渐走向餐桌，看着热气腾腾的小份葱花面，内心是感动不已的。
　　“我知道你们应该在外面吃过了，但是舞滨到东京的高速路上你们又是飙车回来的吧，避免着凉，就着吃一点吧。”樱小姐解释道。
　　“樱小姐！——”
　　女孩忙拉过自己的同居人，颇为做作的贴在对方身上，一副吐气如兰的模样。
　　“suki～～”
　　“嗯。”
　　樱小姐不为所动，像是个自动编程机器人一般按着立香坐到了饭桌上，而立香也是配合着张口嗦着面条，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
　　夜宵是人类共识的美好，虽然说八点之后吃东西会变胖，但对于混血种来说问题并不是很大。
　　矢吹樱见状，又默默地去厨房拿出了大份的塑料袋包装，准备好滤壶和带着青色花纹的小杯，倒起茶水，一边倒一边开口道。
　　“绘梨衣小姐睡下了吗？”
　　“嗯，如同婴儿一般的熟睡。”
　　吸着面条，立香口齿不清得说道。
　　“绘梨衣小姐身体的事情……”
　　“治好了——这种说法或许有些奇怪。”立香特意将葱花卷进面条里，漫不经心地说。
　　“用【言灵·神谕】的令咒来压制绘梨衣体内暴躁的龙血，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言灵】神谕的作用形式令咒是由我的内心反映出来的状态，本质上来说是魔……大气元素的集合。”
　　“既然是切实存在的物质，那就迟早会有耗光的一天，大概要隔一段时间就进行一次补充吧。”立香搅拌着泛着油光的汤，解释道。
　　“不过嘛，倒也不需要悲观，绘梨衣身体的异常主要源于龙血数量对人类血脉的过度压制，但在我的精神元素和令咒的帮助下，平衡被重新取回。”
　　“只要绘梨衣自身的肉体与精神元素逐渐成熟成长，并且进一步对心理产生暗示，那迟早也会彻底摆脱那种诅咒的。”
　　这就是立香之所以要把女孩带出来的原因。
　　靠着精神元素压制龙血，需要的不仅仅是立香，也需要绘梨衣自身的蜕变。
　　像源稚生以前那样，将她关在底下，或者仅仅是进行言灵实验，是做不到让绘梨衣作为“人”的成长的，只会让“龙”的部分不断侵蚀。
　　而现实也证明了，立香才是正确的那方。
　　不过说到这个……
　　“源老大呢？”
　　“也睡下了，他早上起床起就没有吃过任何早餐，一天精神都是绷紧的状态，还受到了打击……”矢吹樱转了转眼睛，严谨得改口。
　　“我是说肉体受到了打击，被越师傅打断了两根肋骨，他虽然没发现，但其实拍片发现手骨好像也有碎裂。”
　　闻言，立香回应道。
　　“小伤？”
　　“小伤。”樱小姐确认得说，并将已经呈现出透明澹红色的茶水分盛好。
　　“那就好，我害怕给源老大吓出毛病来呢……”立香接过樱小姐泡好的红茶，松了口气。
　　呼……
　　白色的雾气呈现螺旋的趋势又逐渐向远处消散，女孩吹着红茶，心里却不由得想到了自家源老大和越师傅之间的关系。
　　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般激烈，也不知道又该怎么办啊？
　　立香是了解越师傅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说过，越师傅是一个极度渴望家庭的男人，所以才会选择去东京大学门口摆摊。
　　但同时，他有很害怕拥有家庭，因为他自觉得自己无法担当起责任。
　　这样的人，要是知道源稚生是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则是第一次见面就暴揍了他一顿，估计会陷入对于自我的怀疑和空洞中，至少一个星期不出来卖拉面吧。
　　……该死的，明明我是不插手别人家事主义，但只是偷偷把这件事情告诉风间琉璃那家伙应该没问题吧？
　　立香嘀咕着，手指对手机屏幕打着短信。
　　而在她的对面，樱小姐也给自己倒好了一杯茶水，轻抿一小口后出声问道。
　　“昂热校长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啊……”立香想了想。
　　“算是吧，不过似乎变成了我要去卡塞尔进修的情况了。”
　　“意料之中，家主当年作为少主的时候也是要去卡塞尔进修的，那里至少明面上是[混血种的摇篮]，无论是和那些闻名世界的教授熟识，学会更深层次的龙族知识，又或者是认识以后可能会并肩作战的混血种，对你来说都有帮助。”
　　樱小姐如同穿戴黑丝包臀裙的都市精英少妇般冷静地分析着利弊，而对此，立香是这么回答得——
　　“老大在那边交到了可以并肩作战的混血种朋友？”
　　“……”樱小姐闭眼。
　　“据说，家主在那边除了任务途中外，只和蛇岐八家一道过去的交换生说话。”
　　“这才是我认识的源老大。”女孩用力点头。
　　“不过……”
　　少女的樱唇轻轻触碰温热的杯壁，夜晚的风穿过钢筋水泥的缝隙，穿过暖色调的吊灯，吹起女孩的发梢。
　　立香看着东京这座城市闪烁的灯火，呢喃道。
　　“龙族真正的知识吗……我倒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说到底，这才是少女当初愿意加入蛇岐八家的目的。
　　爬上混血种——神秘侧的顶点，掌握这个世界的真相，然后……
　　找到回家的路。
　　——【前辈】
　　立香的眼睛闪烁，而樱小姐静静地看着女孩，嘴巴微张却最终还是收回，重新调整心绪后装作无事发生得开口道。
　　“立香。”
　　“嗯？”
　　女孩下意识转头看向矢吹樱，而后者也是毫不避讳地和女孩对视，开口。
　　“刚才，有一句话忘说了。”
　　矢吹樱微微挤出一个淡淡的浅笑，虽然和她平日里作为秘书营业所用笑容相去甚远，浅薄而淡雅，但却是女孩内心最为真实的声音。
　　“欢迎回来。”

第149节
　　“……”
　　立香愣了愣，橘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面前的笑颜。迟疑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嗯。”
　　“我回来了。”
　　第142章 回忆杀是杀人的杀
　　黑白色的世界是单调的，女孩独自一个人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面前是信号不好而出现屏幕雪花，滋滋啦啦的声音有些噪耳，让绘梨衣有些不舒服得抱紧了自己怀中的玩偶。
　　【你好，绘梨衣小姐，这是今天分量的药剂。】
　　那是看不清脸的白大褂正在靠近自己，说是靠近，但实际上那个护士似乎却在距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声音飘渺。或许遥远的不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而是彼此之间心声的共鸣。
　　没有人理解绘梨衣，也没有人敢去理解。
　　【绘梨衣，真是个好孩子。】
　　同样看不清脸的是一个老人，他比之前的护士要多了一些细节的轮廓，但果然还是看不清。
　　老人好像喜欢自称为父亲，但绘梨衣不是太理解父亲的含义，只是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因为动漫里的主角们大都会追随着父亲的步伐而展开冒险，而自己的“父亲”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彼此都不想再进一步。
　　【绘梨衣。】
　　这次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男性，而且能够看清脸了。
　　他叫源稚生，是自己的哥哥。
　　哥哥对自己很好，会给自己买想要的，想吃的，想玩的，如果说绘梨衣之前的人生是冰冷的灰色，那哥哥就给自己带来了些许温暖。
　　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绘梨衣总感觉哥哥不像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着一个更远的人。
　　一个和自己很像，但却已经不在哥哥身边的人。
　　绘梨衣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但小孩子的直觉很准，也很执拗，她知道自己好像不是哥哥最喜欢的人，但绘梨衣依然很依赖哥哥。
　　可惜他太忙了，很少会和自己在一起，最多打打游戏。
　　而且哥哥打游戏太厉害了，总是把自己打死。
　　……讨厌。
　　但是，这一次就算是绘梨衣也知道自己在做梦了，脑袋感觉飘飘乎乎的，像是浮在云层上什么都看不真切，却又深入内心。
　　再度袭来的，是人们嘈杂的噪声。
　　大大的怪兽在奥特曼的光线下被烧掉大片躯体或者炸裂开来，城市的建筑在巨物的侵袭下倒塌发出震耳轰鸣，空气在哀嚎嘶吼，无数丑陋的怪物在自己手中化作血色的水潭。
　　世界开始变成了那副支离破碎的模样，一切都带着细细的线条，像是摔碎过一次又缝合起来的镜子，只要绘梨衣不小心从嘴巴里露出点声音，一切都会轻易地化作尘埃。
　　绘梨衣闭上了眼睛，尝试不再去看面前的雪花屏幕，甚至还把玩偶夹在自己大腿中，空出来的双手则是死死捂住耳朵，闭着眼睛不想再听下去。
　　可惜这里是梦境，捂住脑袋又怎么能够抵挡大脑内徘徊的声音。
　　但……这一次，似乎有了不同。
　　【久等了搭档！我叫藤丸立香～啊，不用说敬称，叫我·立·香·就好了～】
　　画面中，女孩橘色的发丝在火热的太阳下几乎泛着红色，她神情热切的向自己扑来，一下子就跨过了自己和那些护士直接保持的安全距离。
　　不是说物理意义上的，而是感觉胸口好暖和的热意。
　　【吃红豆馒头吗？】
　　女孩向自己伸出手来，那好像是自己除了哥哥外，第一次从别人那得来礼物。
　　【此时，能救老大的，能把他从权力的漩涡中拉出来的，只有您了啊！！】
　　接着，女孩面色紧张却激动异常，她像是唯恐自己拒绝一般热切地诉说着，虽然听不懂，但总感觉她说的有道理。而且……
　　那是绘梨衣第一次被人“拜托”。
　　【啊！上杉家主有没有合照过？没有的话要和我先尝试一下吗？】
　　那是绘梨衣第一次和人合照。
　　【上杉家主明明就是蛇岐八家的公主，却在源氏重工那种大黑石头里呆着，这个世界上哪有住在石头柱子里的公主？】
　　那是绘梨衣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奖。
　　【放心啦，有姐在呢。】
　　那是绘梨衣第一次听到有人要保护自己。
　　【我喜欢绘梨衣！】
　　那是绘梨衣第一次知道有人喜欢自己。
　　【绘梨衣——】
　　【你将不再受到龙血的诅咒。】
　　那是……绘梨衣第一次知道——
　　自己，似乎不止拥有眼前的那一小片的世界。
　　“呜！——”
　　带着些许急切的悲鸣，绘梨衣从睡梦中醒来，她紧迫得像是被人按入了水中，在这一刻才获得呼吸的权力，些许汗珠将暗红色的发丝和脸颊一侧黏在一起，刚睡醒的头发并不柔顺，让女孩看着凌乱的同时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绘梨衣在醒来的瞬间下意识发声，却也同一时间捂住了嘴。
　　她双手放在嘴巴上，左右张望着，好不容易才确定没有任何事物因为自己而被撕裂破坏。
　　不仅如此……
　　好轻，身体轻松地像是曾经女孩一直被沉重的枷锁所束缚着行走。
　　绘梨衣的记忆中，身体这般轻松的情况，只有在和那个梦境中的少女一起时才会感受得到。
　　但是，她不在……
　　绘梨衣慌了，她忙从自己床上爬起来，想要离开这个陌生的房间，却在下床的时候差点被被子给绊倒。
　　半摔在地上的绘梨衣回头看缠住了自己小腿的被子，上面是一瓣一瓣的橘子图样，花纹简单的同时整个床单都染上橙汁的颜色。
　　绘梨衣看着那被子，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身体本就因为睡出了汗而有些敏感，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有立香的味道。
　　女孩忽然不紧张了，就呆愣愣得停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而此时门也恰好从外面打开了。
　　“怎么了怎么了！”一根橘色呆毛从门外探进来，携带着询问的声音。
　　些许光亮把漆黑的房间照亮，也让绘梨衣看清了进来之人的脸。
　　立香将门推开，还未等她扫视自己房间发生了啥，就被一道黑影袭击了。
　　“哦哦哦等等……”
　　女孩瞳孔收缩，收住了自己下意识差点打出去的拳头，任由绘梨衣冲进怀里，双手高高举起，装着早餐的塑料袋便也随之滑落到了小臂中央。
　　在她的怀中，有着暗红色长发的少女却是毫不隐瞒自己的感情，把脸埋在立香胸口中，双手则是环抱住立香纤细的腰肢。
　　简直就像是混熟了的猫咪……
　　立香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
　　但是看着抬头看向自己的少女，她还是不免开口道。
　　“我这有红糖馒头，吃吗？”
　　女孩下意识想要去掏自己的小本子，手却又停在了半空。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眼中流离着繁多的色彩，最终还是抿着嘴，缓缓回头和立香对视。
　　女孩的声音柔柔弱弱的，但很清澈，带着些许不熟悉的变扭，这般说道——
　　“吃。”
　　第143章 献祭流打法
　　绘梨衣的事件终于是告一段落，进入到了收尾工作。
　　早餐吃的是红糖馒头配纯牛奶，饭后甜点是隔壁中华街买来的小份黄金糕，口感偏韧甜而不腻，是不错的零嘴。
　　用赤兔马X号骑行在商业街的公路上，立香的后座上绘梨衣正在以好奇的眼神看着周围。
　　一天的旅游颠覆了绘梨衣的认知，但还远远不够，玛达玛达，无论是朝阳从写字楼的缝隙中升起照亮清晨的石板路，还是大早上就开始叫卖的可乐饼摊贩热情的挥手，又或者是赶着迟到前最后一班地铁而身体变形的上班族跑姿。
　　立香大抵是见惯了，她生活在这个平凡的世界很久很久，久到足以让她融入那副卷画中也毫不突兀。
　　但是毕竟绘梨衣还是第一次见，并为此时此刻的空气着迷，立香也就故意委屈了身下的骏马，骑得稍微慢了些许。
　　如今的两人正在去往源氏重工的路上，车把手旁挂着立香特意给源稚生带好的梅干菜饭团。
　　源稚生对于吃的没什么意见，有就行，但是毕竟是带着绘梨衣来负荆请罪的藤丸立香还是想了不少办法，于是大早上起来就把厨房张罗好了，请樱小姐做好大部分工序，然后拜托绘梨衣捏了几个饭团。
　　没错，这可是来自亲妹妹的爱心便当。
　　如果没有我藤丸立香，老大猴年马月才可能品鉴到这般殊荣？所以老大说什么也是会原谅我的——立香内心里如此想到，但单车转轮摇动的吱呀声却怎么听怎么像是冥河的水流潺潺，听着瘆人。
　　……
　　会原谅我的吧？
　　……
　　“欸？老大没来上班？”
　　当立香抵达源氏重工的时候，和她第一个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台的宫本小姐。得体礼貌的女性身穿职业白色小西装，双手放在小腹上面一点，笑得含蓄礼貌，但言语之间的内容却是让立香为之一愣。
　　“是的，源家主的秘书今天特意让联络部通知了大大小小的部门，告知家主今天不在的事情。”
　　“樱小姐？”
　　手搭在前台桌子上，立香有些不解，而绘梨衣则是抱着自己的小本子站在立香身后，时不时和向这边望过来的人对视，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别人，挥挥手像是在打招呼。
　　大部分员工直接进行一个惊吓判定，受宠若惊得进行120°鞠躬，嘴上偷偷直呼陨石要砸下来了，连忙跑离现场。

第150节
　　“如果樱小姐知道了的话……为什么会还让我来源氏重工……”
　　立香不在乎身后的喧嚣，反倒是开始陷入沉思。
　　“关于这件事——”恰在此时，宫本小姐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矢吹樱专员还和我们说，如果有什么需要过审的事情，就请交给执行局局长代劳。”
　　“？”
　　“在其他几位家主放权默许的情况下，作为执行局局长的立香小姐您有权利和义务负责一切家族的外交事务，以及内部任务审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宫本小姐礼貌地笑着道。
　　“是代理大家主呢，太好了，偷偷在这里说，其实家族内有很多人期待着这么一天呢。”
　　“？”
　　立香愣住了。
　　在那个瞬间，红芒穿梭宇宙万千星火坠入大地，掀起尘浪的同时撕裂地壳，伴随着人们高声悲呼而让世界陷入黑暗。
　　放权？不对……这是……这是在剽窃我的劳动力？
　　立香惊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日本混血种的当前局势问题。
　　执行局在猛鬼众的破灭后只存在短时间内的繁忙期间，用于处理猛鬼众部分过激残党，拔除日本内据点。
　　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其实难度并不大，毕竟还活着，然后还没被策反的猛鬼众实在是所剩不多，立香本人作为执行局局长其实也只会在极度危险的混血种出现时出手，工作难度和以前源稚生担任局长是简直天上地下。
　　而反观源稚生，猛鬼众本来就是扎根于整个岛国上的肿瘤，一旦接手这个烂摊子就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将其治愈，吞并这庞大的猎物也需要时间和精力。
　　而正是这交替之时所造成的繁忙，大到那日东京海岸线飙车，连小小警署都知道了日本黑道界正在进行巨大的更替，以此为八卦。
　　总而言之就是，源稚生加班到猝死。
　　虽然说文书类基本都要樱小姐过目，但这男人死倔死倔的性格让他必须要进行一审，这样导致了他处理这种不擅长的工作太多，猪脑过载，身体早就积蓄了大量的疲惫。
　　这次昏迷和骨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是给这个死小孩松了松骨头和精神。
　　而立香，却是成为了替罪羔羊。
　　上位召唤？
　　……什么献祭流打法。
　　立香无奈叹息，感慨人心不古的同时只得领下任务，带着绘梨衣先将其送回了源氏重工内的房间。
　　女孩的房间在这个建筑的深处，ξ层。
　　下了电梯后，先是很长很长的岔道，要走的路很远，最后抵达一扇没有任何标记的银白色大门。
　　立香只是走近读卡器，上面就开始自动扫描少女的面部。
　　“验证失败。”
　　理所当然的，源稚生不可能允许立香进入这一层来见绘梨衣，并且很有预见性得防了女孩一手。
　　只是他千防万防没防到绘梨衣离家出走，还刚好碰到了整个源氏大楼里最不该遇上的人。
　　而房间的主人此刻往前走了一步。
　　“验证通过，允许进入ξ层，欢迎回来，绘梨衣小姐。”
　　辉夜姬机械性的声音响起，银色大门轰然中开，和前面的某位执行局局长形成鲜明对比。
　　执行局局长冷眼看着。
　　……啧，迟早我要给这个程序再设几个后门。
　　立香这么想着，被绘梨衣牵着手走在空旷的走廊中，鼻子附近飘来隐约的福尔马林味，给人一种进了医院的感觉，有些瘆人。
　　所有的门都用坚硬的黑色金属铸造，墙壁上贴着各种“危险区域”和“立入禁止”的标志。屋子里堆满了各种急救设备，从最简单的氧气罐到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的血液过滤车、心脏复苏机、高压冲拴泵、血管造影x射线机、直线加速器这种价值上百万美元的大型医疗设备。
　　立香看着那些东西，其实并不算陌生，她曾经因为御主和从者的共鸣，见到过自家学妹玛修的梦境，自然对医疗设备不陌生，甚至感觉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而她身旁的绘梨衣更是看着那些医疗设备就像是看着家里的沙发，脸都放松下来了。
　　呼吸之间，都有一种“回家喽”的感觉。
　　果然，绘梨衣忽然停下。
　　然后女孩严肃得摊开手，一副mc玩家给好友介绍自己家的势头向前几步，指向自己家的门。
　　同一时间，灯由红变绿，十二道保险栓同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厚达20厘米的硬质合金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地居然是清新的白檀香味。
　　立香向内望去，大门后是老式的木制大房子，很有外国对日本人的刻板印象那味道。
　　长长的步道中，地下铺着木板，两侧都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两人身上。
　　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
　　素白的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悬挂着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天照站在万道阳光中，手持八阪琼曲玉；月读站在一轮漆黑的圆月下，手持八咫镜；须佐之男则是男神，呈现出少年的面目，手持日本神话中究极神剑“天从云”，站在八首巨龙的尸体上。
　　除了这三幅造像外客厅里就没有任何其他装饰品了，甚至连日本人家里常见的插花都找不到，也没有什么家具，打开的壁橱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巫女服。绘梨衣走进里间换衣服，并未关门，里面也是同样的风格，只不过被炉桌换成了铺地的床铺。唯一能用来“享乐”的就是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了，它连着一台ps3。
　　女孩换上巫女服的动作和换套睡衣差不多，完事了便走向自己的mp3，回头看向立香，脸上漠然，但立香却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虽然很想玩，但是我还有工作。”立香上去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搓搓暗红色的头发手法就像是在撸猫，而绘梨衣则是眯着眼睛享受，又在女孩说完后眉头一跳。
　　女孩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可能是落下了习惯，她虽然能说话了，但似乎不太喜欢说。
　　【立香说话和哥哥一样。】
　　“……”
　　何其扎心的话语，立香嘴角抽搐着，心说可不是嘛，自己也成了代理大家主，终究是被迫黄袍加身，登上了这权力的王座。
　　少女叹息，继续摸着绘梨衣的脑袋，开口喃喃。
　　“是啊，所以……”
　　立香低头，带着轻浮的笑容和绘梨衣对视道。
　　“当我也被那权利的王座迷失了眼睛的时候，绘梨衣要来救我哦。”
　　【好。】
　　绘梨衣认真地点了点头，就连立香那时都没注意到……
　　明明那对于立香来说只是糊弄所用的一句戏言——
　　却被这笨女孩永远永远地记在了心中。
　　第144章 欸？你怎么知道我砍了昂热一刀？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女孩坐在电脑桌前，电子屏幕射出惨白的光，照亮了少女靓丽的脸，本来光鲜的发丝也打上了一层白霜。
　　立香眼睛以极快的速度扫视，而嘴巴则是念念有词，说着些不明所以的话语。而在她的身旁，樱小姐静静地站着，将面前打印机的资料一个个收齐整理，然后进行着最后的确认。
　　两个人合作无间，几乎是以同样的频率进行着工作，偶尔进来汇报工作的人都会被吓得一愣。
　　因为和往日里在办公区域见到的源大家主实在是相差甚远。
　　那个一脸我会猝死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若寒霜却高效异常的新兴族长。
　　这蛇岐八家……又要变天了？
　　好时代，来临咧？
　　大家带着这样的疑惑进进出出，在楼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办公室内的立香对此则是浑然不知。
　　鼠标以极快的速度拖曳进度条，少女的眼睛不断闪动，嘴上却是说道。
　　“还剩下——”
　　“已经基本完成了今日份的任务，效率很高。顺带一提，源家主一般要在晚上十点左右才能下班……”樱小姐收起手上的列表，把可以交给辉夜姬自行处理的部分全部上传到蛇岐八家的终端，看了看还没到午饭时间的钟表，顺嘴说道。
　　“说不定立香你意外得真的很有作为领导者的潜质，传统意义上的。”
　　“是吗？”
　　立香挑眉，把手从电脑键盘上拿开，双手放在下巴处交叠起来，轻声道。
　　“如果我当上蛇岐八家的家主，那我就把蛇岐八家的资金全部投入高达开发产业。”
　　“看样子源家主的回归刻不容缓了。”樱小姐即答。
　　“就是啊～～”
　　立香刚才那副严肃的样子顿时溃散，表示强烈赞同的同时双手一甩，整个人顺着办公室转椅向后滑去，还跟着椅子转了几圈。“莫～～～源老大怎么还不醒啊～～～”
　　“如果您真的那么担心的话，要不要去宿舍楼直接问候呢？”樱小姐谏言道。
　　“正有此意，绘梨衣做好的梅干菜饭团要是再不送过去的话都要糟了。”
　　立香撑着脸，眼睛流转。
　　“今天还有什么工作嘛？”
　　“还剩下最后一个。”樱小姐颔首，缓缓开口。
　　“也就是——”
　　叩叩。
　　门被敲响，两人的对话被打断，两人都不以为意，直到门外的人走进来——
　　“呵呵，立香君，这大家主之位坐的还舒服吗？”
　　说话的人是一位老者，他黑白相间的头发被整理得干净，身上穿着颇为老版的日式和服，双袖宽大遮住小臂，腰间的刀鞘也随之微微摇晃。
　　“犬山……家主？”
　　立香有些犹豫得问。
　　她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面前的男人那和少女印象中相去甚远的形象。
　　老人本来苍老的脸上都已经带上了些许老人斑，皱纹明显，小臂肌肉虽然依旧明显但皮肤松弛，带着细密的浮皱，皮肤深褐。
　　如果说犬山贺曾经给人的感觉是一个眼神未死的老者，那现在就是一个刚抵达退休年龄，带着退休金走出银行，容光焕发的小区遛弯老大爷。

第151节
　　失去了黑道大佬的气质，但拿回了些许少年的青葱。
　　这是……
　　“您这是——”
　　“诶呀！你怎么知道我昨天砍了希尔伯特让昂热一刀？”
　　？
　　话被打断，犬山贺露出惊奇之颜，但只持续了一秒，老人又喜笑颜开道。
　　“诶呀！你看我这个老糊涂，昨天立香小友也在那矿车上咧，我都给忘了，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爽朗得笑。“这下着相了，你不会觉得我这个老头子太孩子气吧？”
　　“……”
　　立香眨了眨眼，哪怕是她都花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然后咳嗽清嗓道。
　　“怎么会呢？”少女严肃道。
　　“了解了一桩心事，心情畅快乃人之本能，些许激动在所难免啊，这只能说明犬山家主是个性情中人。”少女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上露出“那不也挺好吗”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犬山贺大喜，点头称赞道。
　　“还是立香君懂得我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什么关系——”
　　“你看老师，我就说立香是断不会像你一样缺乏宽阔的胸怀的。”
　　？
　　立香的“挺好脸”停滞一秒，又赶忙向着犬山贺背后的影子看去。
　　在那里，又一位老者缓缓走出。
　　如果说前一位老者春风得意，那这位老人就是如寒风拂面，如烈冬摧垮橡树，如死荆之枪攻破厚重的炽天覆七重圆环。
　　昂热那张足以在时代杂志封面屠榜的帅脸从阴影中走出，迎接光明。
　　他冷漠得扫视周围，只看见惨白的落雪，只看见茫茫一片的凄寒，只看见了孽徒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装腔作势，狐假虎威。
　　旋即，他又把视线放在了自己新认识的忘年之交身上。
　　“立香小友，我有一个朋友。”昂热先生起手，是典中之典。
　　“他最近的弟子有些不孝顺，只因为我朋友一时之间心软了，心善了，刀松了，给那孽徒一点可乘之机了，就将这件事翻来覆去说个不停。甚至连晚上都要跑去我朋友的酒店，反复念叨重唱，如果我朋友此时重拳回击，是否会显得有些心胸狭窄？”
　　“……”
　　立香抿嘴，手在桌子底下搓了搓，但就是面不改色道。
　　“怎么会呢？”少女严肃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不孝就是孩子不孝，教书育人乃教师之本能，些许过激在所难免啊，这只能说明昂热校长主是个性情中人。”少女脸上又露出“那不也挺好吗”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昂热脸上终于是浮现笑容，连连点头道。
　　“还是立香君懂得我啊。”
　　“那是，也不看我们是什么关系。”
　　犬山贺：？
　　但此刻，昂热已经是先一步得做到了办公室唯一的会客椅子上，正对藤丸立香道。
　　“来说个别的。立香小友，当上大家主，掌握权力是什么感觉？”
　　昂热饶有兴趣地问着，而立香也是闻言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手撑着脸，犹豫得总结。
　　“和尼尔阿姆斯特朗差不多，孤独，但开心。”
　　“哈哈哈哈哈，要是那些校董会的家伙说话能和你一样让人舒服，我也不至于故意花他们的钱去买迪士尼一天门票和周围酒店包房费了。”昂热拍着手乐呵呵道。
　　“钱不花也就失去了他本来的意义，而别人的钱如果用来给自己消费，则会给其赋予全新的意义，我认为是增加全球幸福指数所不可不品鉴的方法。”立香正色。
　　顺带一提，这个人刚才办公的时候已经顺便挪用公款把迪士尼的过山车修理费用给赔了，还偷偷给自己执行局局长的工资加了点料。
　　她还欠着老板和薯片妞钱咧。
　　不知道这点的昂热更是大力鼓掌，不得不自问自己如何找到这么一位合胃口的年轻小友。
　　“真是遗憾，如果我能够再早点遇到你的话——”老人说到一半，话却卡在膛线中，眼睛闪烁几下。“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捧上我们密党的第一把交椅……”
　　老人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违和的停顿，那是因为其实老人想说的是，如果自己年轻的时候就遇到立香，如果当时和梅涅克他们站在一起的天才们有立香一人，那场庄园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再演了。
　　但当他反应过来的瞬间才发现，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浅薄的思想。
　　少女一个人，就能够挽救那场注定的悲剧了吗？
　　甚至，真的会有任何一点变化吗？
　　昂热不知道，但他也不喜欢思考着这种问题。
　　老人只是轻描淡写地掠过这个话题，然后笑着说。
　　“对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还记得我们上次的约定吗？下一次见面，可就要来正式的了。”
　　老人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也猜不出他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所以听到这话，立香想了想，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是要谈论正事的话，在这里其实不太好，毕竟我只是个半吊子家主，如果要说的话……”
　　少女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玻璃外的城市方向。
　　“我有个好去处。”
　　昂热抬眼，瞬间是明白了少女的用意，笑着点头从椅子上起身。
　　“那么便动身吧。”
　　而本来在一旁坐着沙发喝茶的犬山贺见状也是眉开眼笑，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撑起膝盖打算起身，跟上——
　　“阿贺坐下。”
　　“哦。”
　　他坐下了。
　　第145章 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蒙蒙的迷雾，华丽的装潢，男人行走在一个扭曲而浮夸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得左右环视。
　　周围的一切形成了抽象派画作般不规则的线条，笔调和色彩偏向于幼稚园孩童会喜欢的大红大黄，用色大胆的同时曲线却故意得进行弯曲，小丑，兔子，可爱的玩偶，但纷纷被拧紧牵扯得化成了滑稽而带有惊悚的视觉效果。
　　那是温馨的童话，又像是童话下隐隐藏着的什么事物，黝黑而扭曲，令人发寒。
　　万花筒在旋转，如纤细的光束穿透枫叶又突破层层交叉摆放的凌乱枝条打落在方正的地板上。
　　糖果，奶油，甜品用的叉子，到处散落的糖粉。
　　周围是温馨的小调，如同女童合唱轻哼，舒缓平静却带着神圣的意味。
　　名为源稚生的男人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周围可爱的人偶时不时蹦到他的身旁，然后张开那本来用细线封得死死的嘴巴。
　　【我们这是要去当救世主吗？算我一个。】
　　红色的小兔子带着手上的胡萝卜活泼得蹦跳。
　　【我要最大程度锤炼精神！希望和同事们共同进步，互相督促，携手共建人理新未来！杜绝摸鱼自弃，根灭摆烂心理！以汗水铸就辉煌！用根性成就梦想！榨干肉体，燃烧灵魂，实现个人价值！！】
　　曲奇两个可能是眼珠子的巧克力豆彰显着圆润的光。
　　【不是过去，不是未来，就是现在！就由我们这一代亲手结束那千年之久的仇苦，用我们手上的剑，用我们胸膛内流淌的血！】
　　草莓果酱满满的圣代在光晕下如同白皙的棉花，又像是黄昏下烧红的天。
　　【i can do this all day。】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温馨，但是源稚生的步伐却越来越快。
　　他们没有去看那些玩偶，甜品，而是低着头摆着手，一步更比一步快。他看不到那些人，自然那些玩偶也看不清他的脸。
　　那是死死绷紧，冷汗直流，恐惧至极的苍白。
　　脚下的西装皮鞋逐渐把蛋糕胚上的装点踩坏，奶油践踏得四溅而飞，粘在其裤脚上，又落在别的角落，发出厚重的噗噗声。
　　奶油顺着裤脚流到鞋底，源稚生忽然感觉脚上的阻力变大了。
　　他呼吸一滞，又是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干脆是奔跑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音乐开始变了。
　　女童从轻声哼唱变为一齐吟唱，说过话的玩偶冷冷得看着他跑远，而新的人偶则在他的前方向其跑来，开口道——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听我说！我最近研究出了很多【言灵·神谕】的新用法！不如把这个也记录下来吧！】
　　【老大，你变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老大和樱小姐做好后勤工作吧！】
　　【怪哦老大，你说服被绑架的小孩子跟你走的时候是支付的绑匪的信用积分啊？】
　　【老大！】
　　【老大？】
　　【源老大？】
　　……
　　【稚生老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形似米老鼠的人偶突然从自己嘴巴里呕出另一个玩偶，旋即张开自己本来可爱小巧的嘴巴，便化作血盆大嘴森白牙齿锋利无比，将自己的脑袋整个吞入。
　　源稚生还是不免惊叫出声，然后一把将面前的被子掀翻踹开，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呼……呼……”
　　男人的汗水从额角流了下来，和梦里不同的是这汗水颇为湿热，并非是出于恐惧和体寒。源稚生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大厚被子，心中大概有了定数，松了口气，连续的大喘气平伏着呼吸。
　　男人颇为吃力地将被子挪开，抬眼看了下日历。
　　六月二号。

第152节
　　男人大脑中飘荡着模糊的记忆，那是梦境里回荡的残响，是人生摇摇欲坠的回廊，是奸诈恶徒留给自己的创伤回忆。
　　但……
　　唰——
　　窗帘被拉开，阳光照亮大地也打落在男人冷峻刀削的面庞上，分明的曲线是硬派帅哥的标配，鼻翼的光晕是艺术照调整对比色的重心。
　　源稚生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内心也仿佛被洗涤，面色逐渐从青冷转为疲惫，最后舒缓放松下来。
　　什么嘛，原来是梦啊……
　　他拍拍脸，自嘲般呼出一口浊气。
　　男人拿起桌边乌鸦夜叉送给自己的“青花瓷”水杯，食指钩住钩环，带着淡淡期许走向房间门。
　　新的一天，开始了。
　　男人浅笑。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旋即，他转身，塑料拖鞋啪嗒啪嗒，男人打开自己的房门——
　　“我踏马莱纳！！”
　　蹩脚的弹舌音是劣质日剧对黑道错误的诠释，小刀直直刺入圆形的小木桌里，木屑飞溅的同时寒芒已至，带来轰然巨响的同时连木桌都裂开了如同蜘蛛网般的纹路。
　　顺着那把小刀向上看去，就会发现说话的是一位女孩。
　　女孩精神矍铄眉眼有光，她绑着干练的单马尾，不算很长的橘色头发被安分得束缚在脑后形成一小缕倾泻而下的浪涛，如同钻石般明亮闪烁的眸子此刻异常犀利，眼角都带上了如刀锋般的凌厉，咄咄逼人压迫十足。
　　但更为吸引他人视线的，是女孩此刻穿的衣服。
　　绷带，又称「さらし」。
　　这是一种漂白过的白布。众所周知，日国人对白色衣物情有独钟。有整件的，穿在和服里面叫“长襦袢”。有类似于内裤的“兜裆布”。还有缠着腰上的围腰，具体可参考某三刀流绿毛剑士。
　　所谓的さらし大都用在传统武道，亦或者是暴走族和日本黑道之中。
　　这种白布可以减少晃动以提高运动表现，绑紧腰腹减少大出血创伤。而且绑着绷带方便解下外衣束缚大打出手，且光膀子的黑道视觉表现也是异常凶悍。
　　没错，那就是黑道的一种张扬表现形式，一种“我随手都可以上去给你一拳的嚣张做派”。
　　而少女，此刻就是穿着那种所谓的特殊衣装。
　　暗红色的和式服装如同秋风扫去枫叶落地，又像是在锈迹斑斑的铁壁上染上几缕血的鲜红。
　　半边身子完全敞开，用さらし缠住自己的胸口，露出纤细的单臂，单臂上是如花的黑道纹身，猛虎的头颅，夜叉的鬼面，刺以靛青色以朱砂，狰狞华美。
　　很帅，就是看着不太像纹上去的。
　　坐姿是大开大合的盘腿坐，表情是嚣张跋扈的上挑眼，动作是黑道最经典的小刀刺桌面。
　　女人面前，则是一位儒雅随和的老者。
　　老者和女性完全是两个极端，乘务员般礼貌性的笑容浅而不奢，身体板正是日式礼仪之极点的标准正坐，肩背收紧手放大腿，风吹胡鬓，吹起的是老人如陈酿的酒肴般醇和厚重的美。
　　两个画风不同的人相互对峙，又是那女孩率先开口！
　　“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女孩脑袋微微向后仰去，明明坐下来的老人身高要高出不止一筹，但女孩却卑鄙的在屁股底下垫了几层日本字典，仰头时竟然能够接近小角度的俯瞰，好不威风。
　　“让你参加我蛇岐八家所主持的龙类探测行动？”
　　女孩故作惊讶地轻哼，而老者则是轻轻点头，保持着那副儒雅书生的样子继续解释道。
　　“是的，因为之前蛇岐八家家主的橘政宗先生异常排斥和我们本部进行联络，所以日本这边的龙类活动我也一直没有插手的机会和时间。”
　　“但是，我们的技术部最近截获了一条有关于日本领土的龙类相关地质信息。”
　　老人眯着眼拿出一份档案。
　　“1992年，在日本海域内沉没的列宁号破冰船，它是为征服世界上最危险海域而设计的，鱼雷正面命中都不会沉。而列宁号最后的求救信号是距离日本海岸线120海里，一个彻头彻尾的安全海域。”
　　昂热歪着脑袋故意说道。
　　“日本海沟的正上方。与千岛海沟、小笠原海沟、马里亚纳海沟一体，那是海底的一道深渊，长达数千公里，从地质学上来说是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分界线。太平洋板块冲入亚欧板块下方，交界处形成极深的裂缝。海沟最深处叫塔斯卡罗拉海渊，深度8513米。”
　　老人娓娓道来，语气颇有种科普节目主持人的感觉。
　　“我们装备部和技术部的人员无法接受这个沉船事件只是偶然的事故调查结论。”
　　“而现实是，世界上几乎所有无法被解释的偶然事件，最终都可以收束为龙类相关的事件。这不经让我想到，如果是龙类的话，大概能忍受极渊中的恶劣环境吧？所谓的深渊，或许反倒成为了龙类最佳的孵化场和避难所。”
　　“我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敢在海底近万米的位置进行孵化，听起来能养出个次代种或者龙王屠来玩玩。”
　　主持人最后做出总结，言笑宴宴。
　　但是闻言，少女却是不由得皱眉。
　　“等等，你不妨先说说这个消息的来源是什么？你怎么这么肯定有龙类存在？”
　　老人又是含蓄地笑。
　　“【蛇岐八家秘密档案A卷第三十二期】第三十四页右上角第九行。”
　　“……是吗，那真是颇为偏僻的来路。”少女脸上不见异色，似乎是已经和那什么情报管理部门进行了神圣切割，脸上毫无羞耻之色，便又是开口道。
　　“所以呢？你想要我做什么？”
　　少女面色如清风拂水不起波澜，平静得问。而老人似乎是苦于这个瞬间已久，在充满男性魅力的野性笑容中咧开嘴开口道。
　　“请用你的权力，让我进入蛇岐八家[极渊行动]的作战计划中。”
　　……
　　那一瞬间，本来还无所事事得玩着手指的少女愣住了。
　　她惊讶地看向老人，先是进行一个短暂的沉默，然后又是脸上肌肉微微牵动，视角向女孩的嘴角转移，只见她竟然是耐不住得弯起了一个夸张的幅度。
　　旋即——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忽然大笑起来，虽不是毫无预兆却令人惊吓而错愕。
　　因为和她方才咄咄逼人冷酷肆虐无道的形象实在是相差甚远，她捂着脸猛然发笑，笑得像是坐拥世界上所有的黄金和美人，并且在几秒钟前刚颁布了享有整个国家初夜权的国王。
　　老人也是微微有些诧异，神色平添几分凝重，放在大腿上的手抽动数下，却还是等着女孩笑完。
　　能够看得出来女孩一边笑一边努力地压制自己，她毫无矜持得张嘴大笑后又是努力平复着自己起伏的胸口，旋即呼吸急促得勉强开口道。
　　“抱歉抱歉，你说的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女孩摆手，脸上还带着些许愉悦的余韵。
　　“不过……”
　　女孩把手微微蜷曲放在嘴巴旁，嘴角是还未消去的弧度，眼睛却逐渐平复下来，开始淡淡得解释。
　　“蛇岐八家是一个个具备高素质高要求高行动力的专业机构，我们旗下产业众多，涉及领域宽泛，皆为日本经济之支柱，合理合法合规。
　　以此为基础，我们秉持开放共赢，清正廉洁的态度，全心全意为日本公民服务。”
　　“而能够实现如今的繁荣，都是因为我们在名为极道这样严苛的规则上诞生，并以此为枷锁约束自己，提升自己，磨练自己。”
　　女孩就那样平淡得说完这些，眼睛里的光带有些许杂质，看不出情绪。
　　“即便是我，如果没有完成报名任务，自然也无法参加极渊的探索行动。很遗憾——”
　　女孩在老者略有些吃惊的表情下开口道。
　　“我不得不拒绝你的请求。”
　　但这并非是少女的最后通牒。
　　“呵呵……不过，竟然是这么直接得来找我寻求帮助吗……”
　　女孩忽然换了一副嘴脸，感慨似得说着，语气却是逐渐趋向于压迫。
　　“蛇岐八家立足于世界已经有千年的历史，我们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屠戮龙族，与同族厮杀，站在这的战士无一不是跨过尸山血海，只为了抵达，然后跨越人理终点，将龙王击坠而存在于此的，志气高洁之人。”
　　甚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看见——
　　“而君临于这座由人们的溯源尸体堆砌而成的巨山之上的，正是能够参与深渊行动的猎手们。”
　　在少女身后缠绕着的，如同不动明王般愤怒狰狞的巨神，正在燃烧着焚灭世界的烈焰深黑而带着几乎如墨的浓郁之色，天地如同破碎的拼图般破碎而落，巨人咆哮，在那压迫下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巨人双目中流露出猩红的火芒，身躯将山岳融化成江河，利齿摩擦如刀锋相接，吼声如熔岩在火山顶被炽热的洪流喷涌向天，又化作灭却灵长的终焉落地。
　　女孩用手放在脸颊一侧，双目中的黄金瞳此刻以阴翳骇人，如同无尽的深黑在浅薄的冰层下翻涌燃烧。当她开口，就像是神在御座上张嘴，留下的是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准对蛇岐八家无礼。”
　　那一刻，有什么碎裂了。
　　碎的不是老人的自尊，而是源稚生手上的青花瓷。
　　源稚生呆立在自己房间门口，嘴巴张开很小的幅度，脸上没有办法描述表情，因为没有那种东西，只是单纯松弛的肌肉挂在骨骼表面，如同塌了皮的煎饺。
　　他看了看自己脚边的青花瓷碎片，看了看两个侧头看自己的老人和女孩，以及正在厨房里正在泡茶的樱小姐。
　　男孩先是走到阳台，拿起扫帚把碎片扫干净，和女孩说了声“请让一下”，然后把碎片扔进垃圾桶，又是默默退出了出来。
　　走到房门外，看了眼宿舍号，点点头。
　　他进门，然后关上大门，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咔嚓，喀咔。
　　锁门了。
　　“等等等等！！——我错了我不闹了，源老大你快出来！”
　　第146章 昂热：win-win！！
　　干燥的红茶被盛放在银白色勺子的中央，灯光打落的瞬间留下闪耀的星点，即便没有称重用的机器却精准无比的5.0克茶叶净重。
　　透明的圆形茶壶水流过滤网，角度，落下的高度，液体的流速，浑然天成的完美在静静流逝的时间中落入茶杯中，溅起澄清的水花。
　　siu～～～
　　昂热喝着热热的红茶，谦逊典雅的脸上忽然缓和下来，礼貌性的笑容逐渐融化，流露出温和的满足。
　　“这茶不错。”
　　老人看着手中的茶叶，自来到日本以来，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153节
　　“彻底的热度管理，有目的的道具运用法，犹如掌上跳舞般的茶叶律动，萃取出那黄金一滴的巧思妙想，习惯成自然，充满着爱的手法。”
　　老人转向那名为矢吹樱的女孩，是慈祥揶揄的笑容。
　　“小姐这是正在经历爱之滋润的时期吧？”
　　矢吹樱面色不改还未回话，立香倒是抢先一步答道。
　　“是的，我们有了一个女儿。”
　　立香将手机推向昂热，面露慈爱。
　　“叫瑟坦达，刚满三个月。”
　　“？”
　　老人看着那露出歪着的舌头，双眼凝聚智慧光芒的稚嫩生物，手中一顿。
　　“呵呵，是这般。”
　　他做理解的表情点头，又说句道。
　　“不仅是手艺，樱小姐所使用的茶叶也是上品，能否告诉我牌子？不，等等，这醇厚的香气，在舌根处会稍微回荡，在咽下去的同时反上些许涩然……”
　　老人恍然大悟般轻轻后仰。
　　“这是——云南滇红？”
　　老人看向矢吹樱，勾起嘴角，而矢吹樱也露出礼貌的笑容，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互相对笑。而老人也是接着将手放在下巴处，以专家般的自信缓缓开口。
　　“云南是茶树的发源地，当地大叶种乔木型茶树原料所生产出来的茶叶与其他茶区中小叶种灌木型茶树所生产的茶叶有着明显不同，滋味更加丰富，感官刺激更强，耐划度更高，品饮体验更加独特。
　　普洱如此，滇红同样。在中国所有红茶类别中，滇红独具一格，辨识度极高。因为它是采用云南当地原料精心制作的大叶种红茶，外形比其他红茶更加肥硕，金毫凸显，香气浓郁，喝起来别有一番……”
　　“这是楼下商业街买的茶包，您喜欢的话我多买点。”樱小姐打断道。
　　“……”昂热保持微笑，只是默默地转头了。
　　“立香小友，你作为执行局局长别的教学不多，嘴上功夫倒是没少费心思吧？”
　　昂热校长随手拿了瓶摆在房间角落的矿泉水，锐评日本执行局工作重心的同时，对此表示大力赞赏。
　　“呵呵，耳濡目染罢了，樱小姐还玛达玛达呢。”女孩自持道。
　　“顺带一提，那茶包是我特意在商业街中的中华文化特色街买来的云南茶包，即便倒卖给我中国朋友也获得了一致的赞赏，您不必怀疑自己的口味。”
　　“这是极好的。”昂热停止了漱口，将矿泉水吞入口中。
　　“那么，闲聊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来说点正事。”
　　这般说着，昂热用手撑住地面，也是学着立香的姿势盘腿坐了下来。
　　“上次也说了，下次见面就以欧洲密党负责人和执行局局长的身份来对话吧。”
　　“是有这事。”立香点头，顺手把自己右手臂上的文身给“取”了下来，然后把带花纹的袖套扔到了一边。
　　“那么，真红之土这事我无法做主，请您还是和源老大说吧，我一向是完全服从命令的。”女孩言辞凿凿。
　　“……”
　　被点名的男人不言不语，喝着云南茶包。
　　“那么——”见状，昂热只得又是转头逼问。“大家主你觉得……”
　　“我觉得这么严肃的事情应该在源氏重工的会议室中商讨，而不是在执行局员工宿舍里，就算是宿舍，也不应该是我的宿舍房。”
　　体贴民情而和员工同住一楼的源稚生挺起腰板质疑了起来，但又下意识回忆起以往的种种，顿时无力得塌肩了下去。
　　男人吃了口饭团，疲惫开口。
　　“新的蛇岐八家方针和以往不同，我本人对于日本分部和本部的争端没有兴趣。说到底，比起那种小家子气的斗争，我更在乎对于龙族的抵御和狩猎行动。”
　　这句话说出的瞬间，昂热便是不由得赞许。
　　他看人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个有着幼稚理想的少年内心却是充满着冲劲，他和那些讲究权势的老不死不同，即便坐拥江山，也对于权贵毫不在意。
　　虽然有些愚笨之处，但名为源稚生的男人的确是个纯粹的人。
　　在圆桌一角，橘发的少女也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只可惜正义の伙伴对此事并不知情，不然定然是会惊慌失措不知何故然后大力呕吐吧。
　　但，就在此时，男人又是话锋一转。
　　“但是恕我直言，我毕竟是蛇岐八家的大家主，我不能够将我的想法强加于整个家族，极渊行动是我们的机密任务，并且我们很有自信能够独立完成任何规模的对龙战役。”
　　“欧洲密党的到来不过是锦上添花，获得情报的方式更是不值提倡，我不认为您的请求有任何正当性。”
　　“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请求。”
　　男人条理清晰地把话说完，而圆桌旁的另外两人也是纷纷点头。
　　“你说的很对，龙族的讨伐虽然我只在乎砍下那些蜥蜴脑袋的瞬间，但不可否认的是，龙本身所带来的巨大资源足以动摇这个世界。”
　　“失传的炼金术，世界真正的历史，混血种血脉中的奥秘，乃至龙血，龙躯本身，都是不可多得的财宝。”
　　昂热点头，承认道。
　　“如果只是想要插上一脚，的确是我们的失礼。”
　　“既然您也明白，那就——”
　　“那就加注吧。”
　　在源稚生推进话题前，老人将其打断。
　　男人露出有些发愣诧异的神情，而昂热则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健硕的手臂撑在桌子上，身体稍微前倾。
　　“这不是一次请求，而是交易。”
　　“我活了一百多年，最喜欢做的就是双赢。”老人露出不怎么含蓄的笑容。
　　“……您的意思莫非是……”源稚生的声音有些动摇了。
　　如刀的双眸和老人蓝色的瞳孔对视，源稚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而与此同时，老人打出自己的手牌。
　　“2004年7月4日，距今不到两年，0407号台风蒲公英登入中国FJ省福州市，并在当日福州二环线上一条高速路引发了一场诡异的交通事故。”
　　“事故当事人为密党执行局的精英专员，其车辆本身仿佛被激光切割过一般丢弃在了高速路下，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专员失踪，而密党派遣进入中国的调查员催眠幸存者，从其口中得到的场景描述为——”
　　“他们在那个高速路上遇到了神明，而且是北欧神话的神王，奥丁。”
　　老人打了个响指，还顺便和源稚生开玩笑般说了一句。
　　“对，就和我们卡塞尔学院里那个英灵殿上的雕塑是一样的。奥丁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且——”
　　昂热的脸上忽然消去了和蔼的神色，他还在笑，但却看不见那笑脸下的温度，只有含着碎冰的水流在慢慢翻涌。
　　“它很可能是龙，失踪专员和我很熟，我可以肯定地说，那冒充神王的蜥蜴至少在次代种的层次，或者——更高。”
　　“怎么样，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吧？”
　　源稚生沉思而不语，但昂热却是带着猛烈的情绪扬起手来。
　　“其实日本分部也察觉到了吧，整个世界内龙类相关事件都在迎来骤升，乃至于次代种也会频繁出现。”
　　“我活跃了百年的时间，我一个人屠过的龙在现代混血种的世界里就足以把一个屠龙世家五百年来屠杀的数量比下去。但我从未见到过三代种次代种乃至龙王这般频繁的复苏。”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象征。”
　　老人狞笑，眼睛里闪烁着的光狂放而带着血意。
　　“它们要来了。”
　　第147章 下一个，就是你了。（指）
　　昂热和源稚生的对话持续了很久，毕竟这是组织领导人会谈，不是真的大排档讲生意，也不是洗脚城论英雄，虽然地点不对，但至少内容无比严肃。
　　源稚生作为蛇岐八家的首领，自然需要先行确定情报的正确性与否，然后——
　　把所有……相当部分工作交给樱小姐过目，进行检查翻阅后再就细节方面进行探讨。
　　而最终的结果是——
　　……
　　“不愧是校长。”
　　风吹拂过少女的发梢，手中的白纸舞动发出哗啦哗啦的碰撞声，手边的塑料装饼干微微作响。
　　这里是位于日本国东京都大田区东京湾多摩川河口左岸的机场，东京国际机场，T2航站楼。
　　时间是2006年6月8日。
　　距离离家出走事件，正好过去了一星期。
　　而在这期间，源稚生（划去）樱小姐已经完成了绝大多数的工作对接，双方最终签订了有关于两份屠龙任务的相关协议。
　　极渊行动事件，这件事情本身其实和混血种势力对于龙类的探索活动并无太多关系。
　　之所以发现他，是因为赫尔佐格博士留下来的资料。
　　在资料中，显示博士曾经作为苏联科学家在北极进行过一个名为“黑天鹅港”的实验，人工培育出优秀的混血种个体，并在那其中培育出了混血种中极端优秀，但在皇级混血种中极端差劲的超级混血种，也就是绘梨衣，源稚女以及源稚生三人。
　　在此基础上，他们在北极曾发现过龙王的尸体。
　　在混血种的视角来看，王座上的四大君主们已经很久没有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们大部分都死于龙类的内战，又或者被古代混血种拼着命杀死，封印，如今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陷入沉睡。
　　但当他们苏醒的那一刻，人类的文明将接受毁灭性的灾厄。
　　但那君王之一，却被赫尔佐格博士所捕获。
　　他们带着古龙的卵一路坐船来到日本近海，并意外之下将古龙卵扔入深海之中。
　　而这又恰好于蛇岐八家内部流传至今的神话相呼应，那隐藏在源氏重工底下的壁画中记载了只有蛇岐八家代代家主才能够接触到的历史的真实。
　　无论是日本混血中血脉真正的来源，又或者那纯白色的皇帝此刻到底沉睡在何处。
　　赫尔佐格博士曾经那么接近胜利，他获得了真相，还拿到了钥匙，成功获得了唤醒那位皇帝所需要的一切条件。
　　只要再得到确保自己能掌握白王的方法，他就可以完成自己的夙愿，成为所谓究极生物的龙类了。
　　可惜，他被截胡了。
　　现在知道白王所在位置的，是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和它的大家主。

第154节
　　按照他们推测，白王此刻应该处于幼态，就沉睡在那名为极渊之地的深海，等待着勇敢的冒险者下去挑衅它的威严。
　　而此时，人类的勇者们似乎已经整装待发了。
　　“呵呵，这话怎么讲？”
　　时间回到现在，看着今日的新闻报纸，昂热审视零六年代的日本女歌星，嘴中念念有词的同时不免对女孩所说的话题产生了兴趣。
　　“还装傻？校长还真是恶趣味啊……”立香吐着舌头，她单手插在自己的裤兜里，身体瘫在舒服的航空椅内，一只手向机场免费赠送的饼干伸去，并随口解释道。
　　“嘴上说着什么交易，实际上根本就是校长你一家独大吧？看似是让您交出了福州高速路上的龙类痕迹记录，让欧洲密党和日本混血种分局的地位对等，但——”
　　“对于您来无论是杀极渊之地的龙又或者奥丁都没有区别，反正您就是满脑子杀龙，这样一来根本就是赢麻了。”
　　老人呼一口气，放下报纸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是这样啊，我都没发现！”
　　“……”
　　知道老人性子的女孩也是由着他装傻，坐在老人旁边的vip候客厅内，白皙的手掌撑住脸颊，有一句没一句得聊着。
　　“校长您就这么回去了吗？我还想着带您去看日本各种旅游景点咧……”
　　“很遗憾，我虽然人老得快死了，但工作还是不少，毕竟是找不到接班人——要不你来替我？”老人撑开报纸，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道。
　　“源老大以前还想要我接管蛇岐八家的业务咧，现在唯恐我碰一点内政。”立香叹息，不以为然。
　　“哼，你们这些掌权者也就是说话好听，等真的要放手了，都舍不得那些特权的！早就是被权与力蒙蔽了双眼，玷污了灵魂吧！”女孩愤愤。
　　“……唔，我倒是觉得稚生他不愿意让你接管内务是有别的理由。”老人不反驳也不认可，一副理中客做派，立场如风中小草般摇曳不定。
　　“不过我这次来日本远的地方去不了，原本倒是想看看东京的风景的。”老人笑道，回归话题。
　　而少女也是兴奋激动，面色涨红，脸上充斥着本地人的荣誉感和强烈的安利欲望，补充道。
　　“哦！您是想要看什么！我东京号称世界最繁华的都市，那可是大有说法！无论是银座浅草寺涉谷秋叶原上野公园，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都是——”
　　“我想看东京塔来着。”
　　“东京这种弹丸之地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不懂你们这种游客心理。”
　　女孩脸色一变，抬眼看向远方，打从心底里洋溢着本地人对于自己故土的排斥和鄙夷。
　　昂热：？
　　校长看着女孩变脸也是觉得有趣，笑笑不语，而脸上发窘的女孩则是连忙转化话题。
　　“说起来，校长您不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吗？”
　　“带那种东西入境的话就没办法和阿贺他们好好聊天了。”
　　“校长回去要做什么，是新的屠龙任务哦？”
　　“没那么有意思，说是校董会勒令我立刻返回欧洲向他们解释本次行动的资金流向，说是我有不正当的权力使用倾向。”
　　“啊？此乃荒谬啊！我校长怎么会藏有私心？这资金流向异常又是从何而来的消息？”
　　“就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一大一小两人纷纷叹息，业务小能手们只得对掌权者表露无奈。
　　而就在此时——
　　【Flight 7550 to XXX is now boarding at Gate A1。】
　　【とうじょうぐち——】
　　日英双语的航班信息开始朗诵，昂热和少女同时停下话头，老人将自己的报纸叠起来放在手边。
　　“准备走了啊……”少女唏嘘道。
　　“是啊。”
　　昂热伸展着自己“老朽”的身体，心里不由得细细回想起这次旅程的一切。
　　一个棒极了的混血种新兴组织，即将为这个糟透了的世界注入新鲜的血液。
　　一个棒极了的后辈，即将以王的姿态横扫这个腐朽枯骨的世界。
　　迪士尼，过山车，还有不带安全绳的瀑布蹦极。
　　昂热觉得，在他漫长的人生里，这也算是相当炸裂的经历了。
　　所以——
　　“说起来……我还蛮感动的。”
　　没由来的，女孩的一句话让昂热停下来了对于这次旅行的回忆。
　　“哦？感动？”昂热不解。
　　“嗯。”少女点点头，解释一嘴。
　　“竟然能够在以龙族为威胁的世界里看到以【屠龙】为目标的合作任务，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
　　昂热眨了眨眼。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嗯？这就是校长你不懂了！”立香见状，立刻是竖起一根手指，长吁短叹起来。
　　“超英电影中，主角团往往都会因为谜语人或者傲娇等各种因素放弃和队友沟通，最后被反派逐个击败。而灾难片里啊，如果是全球性的灾害，就一定会有人类之间的内斗和内耗，最终没办法成功度过危机。”女孩仿佛阅片无数的影评人，摊手摇头。
　　但是，旋即又不由得露出温暖的表情，低声说道。
　　“所以，能够看到是您和源老大进行对接工作，我真的很感动哦。”
　　“……”
　　昂热愣了愣。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忽然发现少女说的竟然没错。
　　是啊……我们因为彼此内耗，彼此背叛，到底损失了多少精英？
　　无论多年前的那座庄园，又或者才刚过去几年的那次深海行动。
　　我们到底重复了多少次错误？
　　昂热看着女孩有意搞怪而装出悲天悯人的脸，忽然没有来得笑了。
　　“呵呵……呵哈哈哈。”他越笑越开心，忽然觉得在这小女孩面前，自己发自内心笑出来的次数可能比去年一年加起来还多。
　　“校长？”立香侧目疑惑。
　　肆意地朗声笑着，昂热连忙摆手应付得说。
　　“不不不，没事，只是……”老人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拍了拍大腿上的饼干屑，开口道。“立香你觉得，现在这个局面是多亏了什么呢？”
　　“谁？”
　　“……呵呵，谁知道呢。”
　　蓝天澄澈如洗，一轮烈日当空。
　　昂热站起来，他健硕的身体迎着夏日的光走去，长长的背影打落，帮助少女躲过了那份毒辣的太阳。
　　老人以一句话作为了这次旅行的终点，语气平淡，却仿佛藏有万千。
　　“下一次，就轮到你了。”
　　“？”
　　那时的少女，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第148章 越师傅与他的大孝子们
　　昂热校长的日本之行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来的第一天就严重介入了日本混血种之局势，上来就是对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进行抓捕，双方你来我往拼了个五五之开，赛后两人纷纷进行战术吹嘘，尽显高手本色。
　　剩下来的几天呢，不是吃吃就是喝喝，和上杉越以及犬山家主吹吹水。
　　只有在很偶尔的时候，会在源氏重工二十层的剑道场和立香以及源稚生玩一下剑术，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只论剑术可以把立香和源稚生加起来吊着锤，气得立香想去疗养院把风间琉璃找回来进行正义的三打一。
　　幸好这老头略有良知，知道只揍人不可取，还传授了立香些许有关于二天一流的技巧，最终认定，像立香这种蛮劲几乎媲美古龙的怪物而言，二天一流的确就是最合适她的剑法，甚至可以说是浑然天成。
　　见猎心喜的老头顿时是强迫少女上了几节剑道课，不收费，但也挨打，让立香久违得想起来被斯卡哈老师逼着学凯尔特枪术和鲑鱼跃的日子。
　　——说真的，鲑鱼跃根本不是人学的东西吧？
　　狗急了会跳墙，人只会红温啦！
　　女孩真的学了很久的跳高，久到每次跳都有一大堆英灵在旁边围观。
　　不是，跳个高你们看那么认真作甚么……
　　最后当然还是没学会。
　　不过，这辈子倒是感觉有戏……立香已经是有在偷偷摸摸练习了。
　　言归正传，而就在少女感觉剑术有所突破，正打算继续深造的时候，这老头竟然是突发奇想，说自己要离开日本了，接下来去欧洲报答完行程后则会动身前往中国亲自调查高速路事件。
　　二天一流想学的话……
　　想学啊？我教你啊。
　　不过先去卡塞尔健身房办张年卡。
　　……真是个精明的老头，去了几趟隔壁大国好的不学，净是学会了洗脚城六十分按摩只有最后十分钟才是重点的老道技巧。
　　而言归正传，随之时间流逝，整个日本的混血种界终于是趋于平稳。
　　蛇岐八家成功将猛鬼众吞并，某种意义上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形势，让源老大最近又变得心力憔悴起来。
　　好在绘梨衣的言灵失控问题解决，和昂热校长的对接工作完成，留下的琐事都可以慢慢处理……
　　而那位漩涡中心的少女，此刻正在——
　　……
　　“犬山家主的心事了解，昂热校长也满意了，绘梨衣也获得了自由的权力，还有……”

第155节
　　秀美娇柔的少女在沙发上如同蠕动的虫子般扭着，翻了个身，双腿在半空摆来摆去，享受着空调吹拂小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还有什么啊……总觉得我忘了点什么……”
　　几乎化身蹲家族的少女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得刷着，和救世小队的人聊天打屁。
　　而就在某个瞬间……
　　都噜噜噜噜噜噜～～～
　　手机毫无征兆地切换屏幕，来者是立香记载于联系人中的名字。
　　【风间老弟】
　　女孩眨眨眼，毫不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喂，藤丸立香你——】
　　“哟，怎么有时间和我打电话，不用忙着和樱井小姐腻歪吗？不用考虑一下樱井小姐快生日了买什么生日礼物吗？顺带一提，女孩子喜欢的一般是华丽却实用，能够透过表面看见伴侣本心的礼物哦。”
　　没等风间琉璃说出要事，少女救劈里啪啦得说了一大堆话，吐字清晰逻辑顺畅，除了会让对话者失去响应外根本是毫无缺点。
　　【……】
　　风间琉璃无语片刻，电话那头也从本来的寂寥变为男人沙哑的叹息。
　　【我要是遇到什么快死的绝境绝对不会给你打电话。】
　　“哈！？！你凭空贬低我做什么！”
　　女孩翻了个身立刻从沙发上坐正，愤慨质问道。“你是瞧不起你藤丸姐的义气还是瞧不上你藤丸姐的实力！”
　　而电话那边则是传来疲惫的反驳声。
　　【……说到底，华丽却实用是什么东西啊，能够透过表面看见本心是什么东西啊？难道要我用液氮把心脏冷冻起来包装好送给她吗。】
　　“的确是华丽而实用，孺子可教也。”少女想了想，顿时点头赞赏道“你比你源老大聪明太多了，你知道吗，上次我们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老大竟然和我说要送一把自己锻造的刀，我真担心他会不会被对象用自己锻造的刀砍。”
　　少女仰头，语气有些切实的担忧。
　　【……】
　　风间琉璃又沉默了，但这次沉默理由则有所不同。
　　……明明连我都没有和哥哥讨论过喜欢的女生这种话题。
　　风间琉璃莫名感觉女孩是有意在膈应自己，顿时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但他忽然发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还真避不开这个主题。
　　【来说点正事吧，你还记得前几天你给我发的短信吗？】
　　“短信？”
　　女孩声音沉闷，只因为她又躺回了沙发里，摊在靠背上如同一潭即将腐烂的史莱姆。
　　【就是六月一号那条，你大半夜的给我发了个信息，第二天早上还一直质问我为什么不能秒回那条。】
　　电话那头的声音如同生长在悬崖峭壁和狂风暴雪之中，无比罕见却寒冷坚强的冬雪之莲，讽刺之意味相当浓郁，放在视频网站里，高低能够被认证到一个讽刺文学家的称号。
　　“？”
　　立香开始回忆。
　　六月一号？那不是我带着绘梨衣离家出走的时候嘛？
　　那天，我发了什么短信来着……
　　啊。
　　少女猛地起身，面色大变。
　　——【……该死的，明明我是不插手别人家事主义，但只是偷偷把这件事情告诉风间琉璃那家伙应该没问题吧？】
　　少女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心理活动，并恍然大悟。
　　她悟出来的是自己这几天一直纠结于“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这件事情的正体！
　　越师傅，是越师傅啊！
　　自己当初在过山车之路上，和昂热先生互相夸赞彼此的“亚萨西”，正是因为昂热想要满足犬山家主的心愿。
　　而自己在此基础上还想要让越师傅和自家源老大碰面。
　　虽然最后结果有些怪异，但打是亲骂是爱，立香本来是觉得之后几个缺爱的皇级混血种之间就算有再大的误会，只要聊聊天就能够解开的。
　　但是因为之后忙于其他事情，乃至要帮老大代理大家主处理事务，导致她忘了这回事。
　　不过——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件事情！你怎么可以这样！”立香反应过来了，她践踏办公室地面发出震耳巨响。
　　明明是自己也忘了这件事，女孩却是打算偷偷把责任塞给对方。
　　说着说着仿佛把自己都骗到了，就像是明明没写作业在玩手机的稚童被父母推开房门，拿起书本装模作样导致被骂了一顿，却反倒货真价实得委屈起来了一样。
　　顿时是怒从胆边生，厉声质问的样子好似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伙伴从身后捅了一刀。
　　而电话那头更是果决，作为皇级混血种三兄妹之间的智力担当，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对你设置了免打扰。】
　　“什么？！！”少女不可置信。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亲生哥哥的拜把子兄弟的！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如今上司的！”
　　藤丸立香，愤怒了！
　　“源稚女你就是个【哔——】！！”
　　“我现在就去你疗养院里嗷！你那化妆品我给你薅一地！”
　　“源稚女我和你没完！你等着我！！”
　　【……】
　　风间琉璃在电话对面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说。
　　【来，我等你。】
　　第149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mixi，群聊界面。
　　群名称：【相亲相爱一家人】
　　群人数：【5】
　　象龟：【？】
　　象龟：【这里是？】
　　牛郎新人榜第一名：【很明显，是藤丸立香设置的群聊，而且动用了辉夜姬的权限。】
　　象龟：【你是？】
　　牛郎新人榜第一名：【……哥哥，你已经处理文书工作到眼睛退化了吗。】
　　象龟：【稚女！立香那个笨蛋怎么会突然给我们拉个群……这群名称又是怎么回事？人数有五个人？剩下的是——】
　　绘梨衣のmixi：【图片.jpg】
　　绘梨衣のmixi：【＠象龟，哥哥，这个图打不过去。】
　　象龟：【绘梨衣？！你也在这个群……难道说——】
　　来世要做女大学生的短裙：【你们是？】
　　象龟：【……】
　　在那个瞬间，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恶寒席卷了源稚生的心脏。
　　办公室拉上了窗帘，只有些许光亮，但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心脏被人挖出来用液氮进行冷冻还放进了礼物包装盒中打好蝴蝶结和礼带，有种华丽又实用的美感。
　　办公室本来航空级别的舒适椅子失去了柔软的弹性，转而变得刺骨而刚硬咯人，源稚生坐立难安，竟然是直接站了起来。
　　“家主？”
　　在他左手边，还在低着头处理文件的矢吹樱疑惑得问道。
　　但源稚生此刻没有了回应的余力，一种恐怖的可能性开始席卷自己脆弱的灵魂和肉体，仿佛狂风暴雨中摇曳的独木舟，弱小，可怜，无助。
　　他呼吸开始加快，看着面前办公室的木制大门，心脏如鼓雷传来阵阵闷响。
　　有一种声音再告诉他。
　　不要开门，稚生。
　　不要开门。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脑中是机械性的重复语调，而仿佛是预知梦一般，那扇门外逐渐传来了些许声响。
　　源稚生的听力很好，早在面试藤丸立香时就有说过，源稚生的听力好到在独立阁房内吃饭都能够监听整个餐馆而不遗漏细节。
　　所以他大概听得出来，门外传来的动静是脚步声。
　　是人……不对，是怪物的脚步声。
　　男人冷汗从额角流下，滴落在地溅射出花瓣般的碎纹，与此同时……
　　怪物敲响了门扉。
　　“叩叩叩，老大？”＊3
　　奇怪的音律重复三次，让人不由得想到这是不是什么别有用意的敲法。门后的矢吹樱挑眉，面部线条放松下来，从座位上起身——
　　“等等，不要开门，樱！”男人发出尖锐的声音，厉声阻止道。
　　“？”
　　矢吹樱不解，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但是源稚生没有做出详细的解释，只是苦着脸，脸上汗珠不断滑落，勉强开口道。
　　“……不要打开，门口外面的是恶魔。”

第156节
　　“？”
　　樱小姐不解，因为——
　　“可门外……”
　　“明明是立香的声音。”
　　门外的走廊将光线射入办公室内，源稚生停止了思考。
　　……
　　与此同时，疗养院内，面容艳丽的男人正皱着眉头，一脸阴沉。
　　在男人的旁边，樱井小暮沏着茶水，脸上曲线柔和，和曾经立香见到的不同，或许是被从未体验过的和平所滋润，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女孩见到风间琉璃皱着脸，顿时疑惑道。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有个麻烦的家伙似乎要找上门了而已。”风间琉璃看了眼樱井小暮，然后不甚在意的解释了一嘴。
　　……不用说也知道，藤丸立香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估计哥哥已经被抓走了吧，毕竟他那么笨。
　　风间琉璃心情平淡得不像是自己的亲哥哥被人抓走了，更像是在玩恐怖密室的朋友被npc拉去坐牢，突出一个无所谓。
　　不过……父亲吗……
　　风间琉璃看着群里的名字，尤其是在那个女大学生和绘梨衣のmixi身上停留了一会。
　　他翻了翻手机里前几日藤丸立香给他发来的定位坐标，下定了决心。
　　“小暮，帮我拍个视频。”
　　樱井小暮：“？”
　　几分钟后——
　　牛郎新人榜第一名：【视频.avi】
　　象龟：【？】
　　来世要做女大学生的短裙：【？】
　　越师傅打开了手机屏幕里的视频，发现是一个长相艳丽的人坐在洁白的床上，床很整洁，墙面也是发白，不知为何，总觉得房间布局干净得吓人，床也像是医院的款式。
　　镜头面前的人也没干什么，就是对着摄像头笑。
　　就是用那张漂亮得让越师傅分不清男女的脸露出颇为得体的笑脸，对镜头摇摇手，仿佛是在告诉看这个视频的人自己就在医院。
　　然后手心向上手指勾了勾……
　　“嘬嘬嘬。”发出哄小狗一般的声音。
　　越师傅看得不明不白，而群聊天框里却是立刻出现了回应。
　　咕哒：【我到疗养院了，你躲哪去了啊？源稚女！】
　　【我看见你发视频了啊，你就在疗养院，你跑哪去了！】
　　牛郎新人榜第一名：【呵呵。】
　　越师傅几乎能够透过屏幕感受到男人冷艳却欢愉的笑声。
　　咕哒：【笑？】
　　牛郎新人榜第一名：【没有别的意思，疗养院的疗程做的不错，医生很专业，最近心情也好，就是想笑笑。】
　　咕哒：【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忘了你哥哥还在我手上呢。】
　　牛郎新人榜第一名：【……】
　　【你放开我哥哥。】
　　咕哒：【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这么一句谚语——行之以躬，不言而信。带头去做事的人，虽然不说话但能取信于人，风间老弟何故不行动起来再命令他人？】
　　牛郎新人榜第一名：【……我马上到。】
　　群聊的聊天记录在这里截至，而越师傅关掉页面，黑色的屏幕倒映出的，是老人懵逼的脸。
　　下午的烈阳当空，如同巨硕的火球在恣意燃烧，金色的光线将东京都的写字楼照亮，形成一把把冒着光的刺眼高桩，刺裂大地的同时让整个城市陷入难耐的燥热之中。
　　这个天气的拉面行业是很难熬的，因为太热了，没人乐意去来一碗烫伤食道的面条。
　　越师傅作为从业者，对此深表认可。
　　木制的拉面厢车就停在路边，东京都新宿区西早稻田1-6-1，早稻田大学门口。
　　没办法，越师傅去迪士尼做了一会生意，没等来小学女生治愈眼睛，却等来了矿车上和陌生男人的贴身肉搏，可谓是兴趣全无。
　　再加上那里的工作人员都记下了自己和犬山贺这两个倒霉蛋，还问昂热那个老逼头子去了哪，怎么不和您一起来玩了。
　　……玩？
　　玩球！
　　越师傅在那之后就觉得迪士尼和自己八字不合，于是转而打算回归自己的女子大学生探索之旅。
　　而要说日本和东大能够并肩的大学其实不多，要论海外知名度，早稻田堪可一战！而且早稻田身处新宿区，是犬山贺那个老小子的地盘，有人在头上罩着，越师傅也不怕被城市管理的员工赶跑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下午能有几个女子大学生出入校门？
　　越师傅无所事事得趴在自己的拉面餐桌上，这么热的天更是不打算看自己的大波车模录屏，只是无所事事得刷着手机。
　　当他发现自己被拉进群聊的时候，越师傅确信，这里面绝对没有人比自己更懵逼。
　　相亲相爱一家人？
　　不是，你们都谁啊？
　　不知道老头子我天煞孤星没家人吗？
　　不过立香也在群里……
　　越师傅擦了擦鼻子，脸上的表情忽然柔软，乃至“融化”下来。
　　“嘻嘻……立香，立香酱是我女儿……”
　　老人忽然扭捏起来，抱着手机脸上乐呵呵的。
　　而就在老人乐呵呵的同时，却是忽然有人拉开了拉面摊的帘子。
　　“藤丸立香你人——……还没到吗。”拉开拉面帘的人有着如花般妖艳绝美的脸，仿佛是迷雾中的妖姬，美的有些过分，阳光照在他身上都是动人的金红色，好像披着金红色的锦缎。
　　哦，刚才视频里见过那位。
　　男人素白的手掀开帘子后先是扫视一周，发现没有其他客人后才是将视线定格在越师傅身上，然后微微眯眼。
　　……你瞅啥？
　　越师傅很想这么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个男孩就像是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个源稚生一样，看着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愧疚感。
　　源稚生当时因为立场问题还能够硬气起来，如今看到这好像被立香叫做“源稚女”的人，越师傅就直不起身板子来了。
　　明明对方来势汹涌，但越师傅几乎是破天荒地，小心翼翼开口道。
　　“客人你是要……吃点啥不？”
　　“……温两碗酒，要一碟毛豆。”客人说话了，声音有些像是歌舞伎町那些吟唱的歌女，婉转而悦耳，越师傅身经百战的耳朵都为之一颤，心里莫名的诡异感更是强烈了。
　　风间琉璃却是不管不顾，很是自然得坐下了，玩起了手机。
　　越师傅回头倒酒，水流如注发出稀稀拉拉的声响。但倒着倒着总感觉空气有些沉闷，便不由自主地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那个……客人你好酒量啊，一个人品尝两碗？”
　　“……”风间琉璃停下玩手机的手，抬眼看越师傅，这一瞧，又是让越师傅心里一颤，那双眼睛无比清澈，像是两汪深潭，虽然透明，但太深了，看得人怪害怕的。
　　“这不是给我一个人喝的。”风间琉璃终于是解释道。“一会等我哥哥来了，我和他分着喝就好。”
　　风间琉璃细声细语得解释，看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还可以，越师傅不知道为什么放下了心，松了口气的同时忽然想到——
　　源稚女？
　　源稚生？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的确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强大的气血，是个无比厉害的混血种，和自己那天遇到的源家家主一样是个不错的后辈，甚至比那更强。
　　这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哥哥叫源稚生？”越师傅表情有些奇怪得说。
　　“嗯？”风间琉璃挑眉，眯着眼惊奇道。“您已经和哥哥相认了？”
　　相认？不是认识？
　　越师傅一时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忙着点头道。
　　“是是是，因为一些……误会，稍微打了些交道，可能给你哥哥的印象还不太好咧，那男孩一会要过来是吗，那我到时候好好道歉一下。”越师傅不知为何语气急促道。
　　“？”
　　而风间琉璃更是迷惑，他仔细想了想，又尝试回忆起藤丸立香给自己发的信息，里面没有太过于仔细地提到游乐园中当时的状况。
　　但风间琉璃作为皇级混血种的智力担当，不由地开始了思考。
　　然后……
　　当风间琉璃再次抬头看去的时候，越师傅又吓得一跳。
　　因为刚才男孩看自己是瘆人的平静，现在是悲悯的柔和。
　　？？
　　不仅如此，男孩还多了一个动作。
　　风间琉璃稍微直起身，把本来越师傅放在他面前的两碗酒推了回去。
　　“客人您这是不满意酒吗？”越师傅支支吾吾地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弱气。明明越师傅当了几十年拉面师傅，都从没这般向客人低声下气过。
　　“不。”客人轻轻地说，语气甚是温柔。
　　“这是给你的，两碗都是，你比我和哥哥更需要酒。”
　　？？？
　　越师傅是彻底不明白了，但本能上又觉得面前这孩子不会骗自己。

第157节
　　越师傅无意识地拿起了酒，一饮而尽，而风间琉璃见状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您很擅长喝酒呢。”
　　“啊……哈哈哈，年轻的时候留下的陋习而已。”
　　越师傅不好意思地说，而风间琉璃则是不带一丝破绽得点点头，笑着继续和越师傅聊天。
　　他挺起胸身体微微前倾，做出聆听别人话语的动作，是一种浅层的心理暗示。
　　他本来就是歌舞伎町最棒的牛郎，风间琉璃是他的花名，那mixi的用户名不是乱取的，而是男人切实征服整个日本牛郎界得来的殊荣。
　　即便他没用牛郎生涯中所学到的那些甜言蜜语，只是和越师傅唠唠家常，也是那般平易近人。
　　“您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我们搞拉面推车的一般会比正常人要更早些就吃午饭的。”
　　“是为了避免高峰期客人来点餐的时候错过对吧，辛苦了，我其实平日里不怎么吃拉面，请问这有什么门道吗？”男孩自然地翻阅着单薄的菜单，询问道。
　　“诶呀也没那么多讲究，倒是有些人会说先喝汤再吃面最后配菜什么的，但其实只要客人吃的开心就好。”越师傅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见到客人擅长聊天，他也是自然了不少，说话愈加流利。
　　“我这家店的味道其实也没那么好，希望客人不要嫌弃。”
　　“我不挑食。”
　　“哈哈哈哈哈那是好事啊，现在的年轻人好多都吃不了拉面喽，说是太咸太油了。”
　　“偶尔吃一顿不会有问题的。”
　　“是吧是吧！我看客人你脸和身材都保持的那么好，这话肯定错不了啊。”
　　“大将你的身体看上去也很是硬朗啊，平日有锻炼吧。”
　　“哪有咧，推拉面车就是所有锻炼了。”
　　“这样吗，那就是天赋好了，说起来有白开水吗？也来一……两瓶吧。”
　　“有有有，我这就帮你拿，嘻嘻，这天真热啊，是得喝点水。”
　　“是啊，是很热。哦对了，我是你儿子。”
　　“是吧，我刚才在这静静呆着都出汗了，你说这事……”
　　越师傅转身。
　　“你刚才说什么？”
　　那是一大串没有任何意义的家常聊天，有种不会说话的老父亲在餐桌上遇到了温柔和善的儿子进行尬聊的既视感，但又在最后一瞬间突变惊悚片。
　　毫无征兆。
　　越师傅的脸保持着老人慈祥的笑颜，但拿着矿泉水的手却定在半空。
　　而风间琉璃则是用手撑着脸，没什么反应道。
　　“嗯？没听清楚吗？我是你儿子。”风间琉璃平静地眨眨眼。“我想着一会解释也挺麻烦的，反正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干脆就顺嘴说出来了。”
　　越师傅倒吸一口凉气，然后——
　　“很重要啊？！超级重要啊！你都在说些什么啊！这种话不要用‘啊，我不小心滑进去了’一样的口吻说出来啊！不如说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做什么啊，突然吓人一跳啊！干嘛乱撒谎啊！老头子我不经吓的啊！”
　　越师傅突然爆发，整个人红温了，一脸惊悚道。
　　风间琉璃点头，一副“我理解了”的样子，歉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
　　“说起来除了我，您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
　　“我当然不是在说藤丸立香，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您应该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吧？虽然说血脉联系什么的常常被人们认为是伪科学，但是对于混血种来说，纯净的龙血之间互相吸引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风间琉璃把手向上伸去，在越师傅面前摊开五指。
　　越师傅这才注意到，对方用自己的指甲划开了指心的皮肤，此刻一滴鲜血正在渗出。
　　而拉面师傅，在那一滴血中感受到的，是体内白王血脉尖锐的咆哮，以及随之而来的……
　　发自内心的恶寒和后怕。
　　“你！——”
　　“啊，您先别急着爆发，正主还没来……哦，到了。”风间琉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手机的谜底解开了。
　　他是在等电话。
　　都噜噜噜噜～
　　咔嚓。
　　【风间琉璃你人呢！我刚下法拉利，我到早稻田大街了，你人呢！】
　　女孩装腔作势的声音响起，不仅在电话那头，也在越师傅的面前——
　　喀喀喀喀喀喀喀……
　　越师傅发现，自己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了。
　　不要……
　　等等啊……
　　哗啦。
　　帘子被打开，熟悉的少女一只手抓着一个脸色冷峻的面熟黑风衣男子，另一只手抓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三无美少女，踏入拉面厢车中。
　　而且恰巧此时，风间琉璃开口道。
　　“如你所见。”风间琉璃和越师傅对视。
　　“我和他是你儿子。”风间琉璃拇指指向自己，然后又食指指向那位暗红色长发的小妹妹，无比自然地说道。
　　“她是你女儿。”
　　“这……这——”
　　“说到底，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难猜的迷题吧？”风间琉璃的声音缥缈不定，好似从遥远的彼岸传来。
　　是在说奈何川的彼岸。
　　“您不如自问几个问题。”
　　“为什么您离去蛇岐八家后，这个家族仍然能够出现皇？”
　　“为什么在游乐场的时候哥哥能够直视您作为白王直系的威压？”
　　“为什么你会下意识对我们这么恐惧和谨慎？”
　　“答案只有一个。”
　　缥缈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因为孟婆看到有人不愿意过桥而搁那看着奈何川发呆，于是自己端着汤走了过来。
　　孟婆露出那昏黄的牙齿，咧嘴的同时，愉悦和疯狂抵达至高点道。
　　“那就是，我们就是世界首例，由皇血基因制造出的试管婴儿啊！！！”风间琉璃不知为何面色潮红兴奋，铿锵有力道。
　　“……”
　　那一瞬间，有什么扁了。
　　越师傅看着那熟悉的小青年，骨骼肌迎来颤抖。
　　——【小鬼，给我从立香酱身边滚开！】
　　——【一边是经常来光顾我生意的娇弱好女孩，一边是你这种和我毛关系没有的黑道混小子，老爷子我看到了该帮谁？】
　　——【废话，小子你听不懂人话是吧！你爹教你没啊？！】
　　那矛盾的，让人心里发寒的，让人心悸的源头，似乎逐渐明晰。
　　模糊的定格照片从墨黑色的水面逐渐露出一角，那般狰狞可憎。
　　男人忽然像是收到了二向箔打击，从立体走向平面，然后又放到了Photoshop的初始图层上，从丰富多彩的颜色变为了纯粹的白与黑，耳边回荡着恶魔的嘶哑。
　　面部肌肉和阴影以动画逐帧播放的方式开始扭曲，本来纤细的面部线条逐渐开始变得粗狂而复杂，暴躁而狂乱，从简约画风变为疯狂而不可名状的黑暗。
　　——【我没爹。】
　　拉面师傅张开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在那之后的故事，藤丸立香并没有听到。
　　委托的话另当别论，但一般而言她没有兴趣插手别人的家事，这不符合她为人着想体贴善良好青年的人设。
　　谈话持续了一天，等源稚生带着绘梨衣返回源氏重工的时候，立香哪怕上去询问也得不到回应，只有男人冷冷的眼神，似乎是还在为被迫突击自己父亲的事情而难以释怀，眼睛里闪着刀芒，也许是酝酿着报复所用的计划。
　　真可怕。
　　问源稚女？
　　这个人倒是正经回答了，但他的的确确对于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实感，显得相当坦然，乐呵呵得似乎是对老头那畏手畏脚的样子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除此之外，他反倒是更多注意力放在了绘梨衣身上，而且语气里燃起了些许莫名的对抗意识。
　　不……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源老大啊？
　　最后，问绘梨衣？
　　……
　　绘梨衣的国文成绩，只能用悲剧来形容。
　　要她总结发生了什么，实在是太过于残酷的事情。
　　不过有一说一，大概的情况，藤丸立香其实也猜得到。
　　沉默的拉面车，欲言又止，害怕可怜而无助的拉面师傅。
　　静静吸面喝酒，偶尔和妹妹交谈的哥哥。
　　言笑宴宴却置身事外，面具下是噙着愉悦的弟弟。
　　只知道今天要出门，但心思全在品尝拉面和玩游戏上的年幼妹妹。
　　只是总结而来，那就是一个无比平常的家庭。
　　说到底，父亲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在无声中感受着，摸索着彼此对彼此之间的感情，即便坐下来好好谈谈，大多数时候也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第158节
　　但，越师傅是个笨蛋，他的孩子们大多也是。
　　没有深仇大恨，没有刻骨铭心，有的只是一群缺爱的笨蛋们试图互相取暖却久久不敢迈步，只能用面具伪装起自己的过家家游戏。
　　他们，也只是一个家庭而已。
　　一个普通的家罢了。
　　而就在少女又为自己做了一件善事而感到自我满足的同时，却有一项针对她的巨大阴谋逐渐笼罩……
　　东京时刻，七月。
　　藤丸立香，日本执行局局长收到了一则任务通知——
　　【专员藤丸立香，您有新的任务，请注意查收。】
　　【任务名《0号高架桥》】
　　【地点：中国FJ省福州市。】
　　【任务内容：协助欧洲密党调查该高架桥上发生的混血种专员失踪事件。本次任务难度和危险系数巨大，疑似与次代种，乃至次代种之上的龙类相关，将由欧洲密党和日本分部合作进行。】
　　【任务负责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持续时间：两年】
　　藤丸立香：“哈？”
　　第150章 少女の中国行
　　“哈？！我要去中国办公？！”
　　源氏重工，熟悉的三十层议会厅。
　　在榻榻米上，男人喝着最近才喜欢上的云南茶叶，身上穿着略显老派的宽松织衣，轻轻倾倒茶水，一言不发。
　　他面前的木桌上放了长管状的烟枪，但是里面一点烟草没放，只是为了突显出他作为大家主的主人气派，一种人还未老心先老的干部形象。
　　“有什么不好嘛？”
　　老干部喝一口茶水，轻轻抿过测试温度，然后小嘬一口，余韵悠长道。
　　“你不是本来就打算和我请年假去中国旅游见见网友？我这不过是成全你。”
　　男人语气平淡眼神飘忽显得毫不在意，松弛的面部表情下是云淡风轻的内心世界，毫无皱纹和粗大毛孔的脸是佛光普照带来的纯净心灵，宛如一尊金做的大佛，不动如山。
　　而大佛面前，少女一拍桌子，竟然是盛怒道。
　　“去旅游和去工作的性质完全不同吧？！而且啊——”
　　少女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档案袋。
　　“这根本不是所谓的讨伐任务，根本就是长期潜伏吧？！任务时长——两年？！您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中国是有妙木山嘛！？是女儿国吗！我到底是要做什么才在那边呆上两年啊！”
　　两年！
　　那正是一个特殊的时间。
　　这个时间足够让一个毛头小子成长为瞳孔带一杠的毛头小子，足以让本来还会给自己红坎肩扣扣子的阳光开朗草帽大男孩彻底遗忘了衣服的系法，足以让万事屋老板变成雅木茶。
　　但是对于藤丸立香来说，除了长大两岁以外，她可不保证自己能做到以上事情啊！
　　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急
　　面对女孩发自内心得质问，源稚生是这般得不为所动。
　　他慢悠悠得，肌无力得，悠哉悠哉得把双手从耳朵那放下来，然后淡如止水得把少女手指的档案袋翻了一页。
　　“这上面不是都写了吗？”
　　男人沙哑得解释，喉咙里含着痰一般，要么是一夜之间觉醒了德国血脉，要么是昨晚通宵唱k，总之是哪般沙哑。
　　“因为我们和昂热校长达成了合作，合作内容是昂热校长会提供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炼金术支持，装备部的技术支持，以及其本人，确保白王这次的屠龙行动能够万无一失，彻底将那位白色的皇帝杀死。”
　　“而另一方，我们蛇岐八家，卡塞尔分部则需要在调查高架桥事件的同时，协助欧洲密党对可能存在的龙类进行排除。”
　　源稚生在说到这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
　　“在我之前的蛇岐八家家主，大都只将视线聚焦于本土的死侍事件，或者白王存在的调查。但是在这次行动通过后，本部的很多信息也与我们进行了共享，我们得以知道了更多龙类相关的消息。”
　　“按照目前的世界格局，似乎黑王系的相当部分龙类复苏，都与隔壁的大国有关联，疑似与龙类相关的神秘档案相当之多。”
　　“昂热校长也说过了，最近卡塞尔学院打算大力扩招中国混血种，尽量加强合作和搜寻力度，争取本土势力的帮助。”
　　源稚生手指有意无意地点着桌子。
　　原本日本本土的死侍诞生事件也是很多的，毕竟有着猛鬼众的存在，想安分下来才是天荒夜谈。但是在如今双方战争结束，而【言灵神谕】也展现出治愈血统诅咒地可能性后，日本本土的混血种暴动案件几乎直线下降。
　　但是反观世界范围，这几年与龙族有关的事件出现频率则是不降反增。
　　这似乎应证了昂热的那句话——
　　【它们要来了】
　　源稚生佛系的面具崩溃霎那，露出里面刺眼的冷光，但又在瞬间恢复平和，慢慢道。
　　“所以——我入学那几年，学校就开始推行中文的普及教学，而学校也有意识地尝试和当地混血种组织进行接触，试图投放更多优秀的毕业生进入当地方便随时进行反应。”
　　而就在此时，男人举起手指，指向藤丸立香，嘴角扯出一个不怎么有真情实感，但略略愉悦的笑容道。
　　“日本分部也属于卡塞尔，你猜猜看我们最优秀的毕业生是谁？”
　　女孩咬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得说。
　　“我知道了，是那蛇岐八家鼎鼎大名，不可一世的大家主，我们的指路明灯，源老——”
　　“是你。”男人不听信谗言，即答道。
　　“……”
　　少女的挣扎失败了，她不敢置信地颤抖着眼眶。
　　怎么会这样？
　　这……这不对把这？
　　这又是谁要害我啊？
　　“你们竟然是要把我从故土往外赶？把我驱逐出境？让我流离失所？”少女不敢置信的喃喃道。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简直是现代孟姜女，当世窦娥冤，源稚生看了都摇头。
　　他终于是松口道。
　　“我们帮你在中国买了套房产，还在当地的一家贵族学校里拿到了学籍，帮助你隐藏身份。既然作为学生自然是可以在长期假期中回归休整，哪怕是卡塞尔学院的正式学生也是如此。”源稚生妥协说。
　　“行动时长是最多两年，如果能够提前解决的话，自然可以提早回来。”
　　“有趣的是……你之前想我申请年假的地方也是这个叫做福州市的地方吧？这不是刚刚好吗？顺带一提——”源稚生有喝了口茶，缓缓开口。
　　“这次行动的经费是很高的。”
　　“……”
　　少女沉下了脸，愤慨万分。
　　“你这是想要用钱来贿赂我，这是对我的侮辱。”
　　女孩铿锵有力，她是跨越人理灾厄的御主，是清高的人类之，是——
　　“经费直接联通蛇岐八家内部的资金流动，不对你设置上限。”
　　“我本想这么大声的训斥你，但念及我和源老大情同手足的拜把子交情，我是断不会拒绝你的请求的。”女孩沉痛，闭上眼睛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女孩虚伪的表演，内心则是货真价实的窃喜。
　　不过她又忽然想起。
　　“那绘梨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源稚生面无表情。
　　“虽然我也想她学会独立，但是我不在绘梨衣身边的话我怕那孩子闹起来。”立香如慈母外出担心家中稚子般面露难色。
　　男人先是露出微妙的表情，然后呼出一口气，也是叹息。
　　“我也很是苦恼啊……”
　　源稚生煞有介事得仰头。
　　“我也知道绘梨衣和你感情深厚，不好分开，但是对抗龙族，守护人理是我们的使命，是作为混血种的底线，我也不得不忍痛割爱，让你和绘梨衣承受委屈。”
　　男人摇头，面色发苦，诚心诚意道。
　　“对不住了。”
　　“……源老大。”
　　女孩也是深受感动，神色恍惚而柔和。
　　也恰在此时，名为源稚生的男人停直了腰板。
　　“但你别担心。”他眼中有光，坚毅刚硬。
　　“这里有我呢。”
　　“是啊，我都忘了！”少女惊呼，认真点头。“您才是绘梨衣的兄长！”
　　“是的，我会负起一切责任，照顾好绘梨衣。”男人言辞凿凿，双目如鹰。
　　女孩深深低头，仿佛托付遗孤般郑重。
　　“那就拜托你了！”
　　“客气，都是家人。你也别担心了，先回去整理一下行李吧，此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男人浅笑。
　　“哈哈哈，是是是。”
　　女孩浅笑。
　　——咔吧。
　　三十层的门被关上，女孩罕见得遵守礼仪把门给带上了，关得严实。
　　门关上后过去数秒，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而端坐在地上的男人才慢慢起身。

第159节
　　他扭了扭正坐已久而微微发酸的脚踝，身上发出咯咯的声音。
　　但那不是关节的咯咯声响，而是男人冷血尖锐的笑容。
　　“咯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那是毫无征兆地发笑。
　　男人面部肌肉扭曲，放在漫画中必然是恐怖的粗线条加大黑杂乱背景和放大图怼脸特写，仿佛片切友一拿到了大小王，仿佛伊藤开司打好了小抄。
　　笑得像是自己的养父那般张狂。
　　——终于，碍事的家伙消失了。
　　想的事情，似乎都和自己的养父无异。
　　（终于……那个碍事的家伙可算是知道好好往外面走，而不是赖在公司里赖活，祸害自家人了。）
　　源稚生眼神阴翳，想起了最近妹妹对自己的态度。
　　【哥哥早上好，立香呢？】
　　【哥哥这个饭好吃，立香吃了吗？】
　　【哥哥打游戏嘛，我和立香还差一个人才能开始。】
　　【哥哥，立——】
　　立什么立！我才是你哥！
　　男人从回忆中这般惊醒，但现实却是他面色和煦慈祥得指了指那个橘毛少女的宿舍号，手指把大腿掐出了紫色的鼓包。
　　此等愤怒，只得野马狂飙到疗养院，去找稚女诉苦修养啊！
　　但稚女最近似乎在和那个樱井小暮大谈特谈，正值感情上升期，即便是源稚生也不好太过打扰，只得半道折返。
　　至于中途路过的拉面摊，源稚生本想给那个拉面师傅一点机会，却不料两人实在是没有话题可聊，只得互相沉默，在沉默后就是爆发，拉面师傅就这自己最擅长的特技“花式夸耀藤丸立香”这点展开重点叙述。
　　——【我第一次遇到藤丸立香，是在一个雨天……】
　　谁想听这种事情啊！！？！
　　这一来二去，感情是没修复到，车技倒是上升不少，偶尔会去和叫做目暮和三木的警官去所里吃猪排饭喝点茶水聊聊天。
　　我堂堂蛇岐八家大家主，最终靠的是和警察联络感情维持心态？
　　源稚生大抵是接受不能的。
　　而现在，他靠着大义将立香“哄骗”去了中国，自然是空出了大把时间。
　　呼呼呼，寂寞如雪的绘梨衣到时候肯定需要家人的陪伴，那不就是轮到了我这个正牌兄长？
　　接下来只要等藤丸立香回到家里，自己装扮一下，去绘梨衣闺房说“藤丸立香要外出工作了却没告诉你，想必是权力让她迷失了方向，执行局局长之位如洪水野兽，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之类的谗言，那世间一切可不就太平了？
　　此计甚妙。
　　男人大喜。
　　快了，就快了，那个会跟在自己身后叫哥哥哥哥的女孩就要回来了。
　　源稚生淡淡地笑，随手点开手机打算刷个族内业务，却是不小心点到家族内摄像头的直播画面。
　　却刚好是看见了一道橘色的影子在走廊大步穿梭，走进了电梯后，速度点击地下楼层，一只手放在关门键疯狂戳着，隐约出现残影。
　　嗯？
　　这是谁？藤丸立香？跑这么快干什么？急着下电梯？
　　哈哈哈真是个不成熟的家伙，不就是下班嘛，真是……
　　地下楼层？
　　她往地下跑赣深么？
　　地下有什么？
　　……
　　——！
　　那一瞬间，星火破裂大地，闪电击穿巨树，男人慌忙地四肢并用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惊恐之中开始冲刺。
　　源稚生没有爹妈，所以他不知道所谓有着兄弟姐妹的孩童们之间的社交禁招。
　　——打报告。
　　当一个孩子摔碎了家里的碗，谁先去告状，谁就将获得皮鞭赦免权。
　　而此情此景亦可带入。
　　如果是源稚生先一步面见绘梨衣，自然可以说是工作需求所迫，让绘梨衣把话题重心放在立香要离开日本这点上。
　　但如果是藤丸立香那逆贼先一步到了绘梨衣的闺房……
　　“逆贼你敢！！！”
　　男人大怒，面目可憎得推门打算夺命狂奔，却忽然是恍惚得重心流离，整个人呈现狼狈的姿态向前扑倒。
　　“呜啊！”
　　面部连着膝盖猛地碰在地上发出巨响，源稚生吃痛闷哼一声，看向自己的脚边。
　　那里放着被捆成粗绳的塑料袋，在门口底框拉直，和门框装饰用的花纹凹槽绑在一起，形成了简易的陷阱。
　　……所以说那个没礼貌的小贼今天才静悄悄得把门关严实了？
　　“开什么玩笑！！！！”男人怒斥，甩开脚上的塑料袋，继续进行无谓的挣扎。
　　但……
　　等男人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铁制的厚实大门是玛利亚之墙，是叹息之壁，隔绝了兄妹之间的感情。
　　不知道听信了什么谗言的女孩在门外用标签纸写上了可可爱爱的字体，内容却是那么寒冷，如同冬天の花。
　　【为什么要让立香去出差？】
　　【最讨厌哥哥了。】
　　砰。
　　最讨厌？
　　“……——”
　　男人膝盖再次剧烈触的同时双手抱头，双眼流下的，是空洞和虚无。
　　第151章 迟来の感谢，请您收下吧！！
　　当一个女孩抵达十四岁的高龄，请问她会面临什么？
　　学业压力。
　　社交压力。
　　又或者是……
　　“额……正如上述所说，藤丸立香同学从这个学期开始，将不再继续于我们丰崎第三中学担任学生会长，而是作为跳级交换生，到隔壁中华进修。”
　　秃顶的男人默默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侧，淡淡得复述记事板上的内容。
　　男人是丰崎第三中学初三三班的班主任，作为一名奋战教育前线数十年的老教师，也和某个叫藤丸立香的女孩打了三年的交道。
　　在这个期间，因为少女经常参加各类竞赛活动，和学生之间建立了深厚友谊的同时，和老师之间的联系也自然是不少。
　　他是很懂藤丸立香，也很懂丰崎第三中学的。
　　所以……
　　“交接手续就在周日已经完成，根据本人要求，并没有进行任何大型送别活动，只是默默将女孩的照片放在了我校的优秀毕业生名人堂中。”
　　老师从讲台底下拿出一副相册，乓的一声摆放在桌子上。
　　相册有着精致的金属镶边，简约的线条勾勒出理科对称的美学，画面中央的女孩笑颦如花，活泼开朗身穿学校大红运动服，高高跃起，充满动感和美丽的瞬间被摄影社部长捕捉，封印在了这张照片之中。
　　老师将相框放在自己身前，捧着它面向学生们。
　　教室内没有声音，于是他扫视四周，那般风景大抵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断壁残垣。
　　学生们有的在看着窗外的夏风流溯于枝叶之间，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枯叶，心想着那片叶子落下的瞬间，自己的生命也会随之凋零。
　　有的仰望教室的天花板，静静地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看着积上的灰尘，望着风扇转出几粒尘埃撒入自己的眼睛中央，视瘙痒和痛苦于无物。
　　有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在本来写着数学公式的笔记本上涂涂画画，里面是对父母和家人亲朋的感谢，和对世界的临终感言。
　　看着这样丧失斗志的众人，班主任皱起了眉头。
　　“藤丸立香还录了个告别的视频。”
　　“快快端上来吧。”
　　“您刚才都在干什么？”
　　“大可以早点这么说的。”
　　“那边的大兄弟麻烦关一下风扇谢谢。”
　　“喂，妈，不好意思打错电话了，没事没事晚上回去吃饭。”
　　众人打着哈哈，而看着热闹起来气氛祥和的教室，班主任这才打开了视频，投放到学校的白屏上。
　　场景从黑色逐渐走向昏白，然后点亮，画面中央出现了老师和学生们都很熟悉的女生。
　　橘发的少女坐在白皙的床上，旁边是打开的窗户，些许光晕打落，女孩的眼睛泛着些许疲倦，双手放在自己大腿的位置，下半身包裹在白色的空调被中，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显得苍白，薄薄的唇透着初春来临的寒皑。
　　几缕发丝垂落凌乱而细长，眉眼之中是抹不开的淡秋，骨线分明的手上隐隐能够看见几条青色，柔弱得惹人落泪，就像是看到散开的樱花，为美丽而着迷，为落幕而惋惜。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淡如菊，碎如樱。
　　绝大多数众人摒住了呼吸，只有班主任眯眼低声道。
　　“刚睡醒就拍个视频……竟然是这般敷衍……”

第160节
　　班主任的疯言疯语传不到学生们的耳中，大家只是露出了在看爱情文艺片，最后看见男女主没能够走在一起，看着女主在病房中如樱落而陨，消散而去的画面，默默以泪洗面。
　　“各位，我就要走了。”
　　女孩终于是说话了，说话前眼神漂移不定得晃了晃。同学们心想，那绝非是在找摄像头，而是爱民的藤丸会长在得知要离开丰崎第三中学后，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而导致的精神涣散，灵魂空虚。
　　“我很开心能够在丰崎第三中学度过接近三年的时光，我喜爱这座学校的一草，一木。喜爱这里的同学，这里的老师，这里经常擦过的排球网，这里在一千米最后五十米会倾斜下陷的跑道。”
　　女孩眼神飘离，看了一眼画面外又移回来。同学们心想，那绝对不是在抽空看镜头外的草稿提示，而是真诚的藤丸会长在发自肺腑得感慨时光流逝匆匆。
　　而班主任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
　　……是维基百科【初中生毕业感言】第二页第一篇。
　　“欸……那个，我想教室里现在应该来了很多人吧？”
　　那是废话吧？这是学校啊，没有人来教室的话教师可就糟糕了啊。
　　“哦哦哦，我能够看得到。”少女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摄像头，营造出一种在和画面外的学生们对话的感觉。
　　看不到吧，又不是直播。
　　说到底不要追求互动啊，不要搞得像是声优见面会的暖场一样啊。
　　“那个，额，总之——”少女举起手来。
　　“从最远的地方过来的同学请举手。”
　　“根本就是见面会吧？！”老师忍不住发出声音，同学们也绷不住得笑出了声，只因为这种场景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日常，让他们想起了那个总是在表演单口相声的女孩。
　　“嘛，不过继续这样这耍闹下去的话三上班主任就要生气了，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既然知道那就从一开始就不要撩拨我啊。
　　“不过……”女孩带着歉意的笑容摇头。“让各位在百忙之中来看我的告别视频真的太抱歉了。”
　　“这次的失态，真的是，非常抱歉。”少女日式鞠躬。
　　这次又要搞得像是谢罪会似的……
　　“在今天有限的时间里实在是难以做出令大家接纳的谢罪。”
　　真的变成谢罪会了啊？！
　　班主任猛地回头看白屏，满脸惊愕。而画面中的女孩则是已经在床上弯腰道歉，还顺便伸出手指指了指屏幕下方道。
　　“所以我会不断继续道歉的，请大家登录xiezui.co.jp／来信。”
　　“广播剧？！”
　　老师忍不住喊出了声，台下也随之传来喧嚣，但却并非是在回应教师的愤怒，而是……
　　“啊，这个是……”
　　人们的声音从疑惑到惊讶。
　　“会长……”
　　从沉默到爆发
　　“会长……呜啊啊啊啊——”
　　从理性到理性蒸发。
　　看着人们群魔乱舞的姿态，就连班主任都忍不住去看了看那些学生的手机，显示出那所谓的网址。
　　加载的圈圈很快迎来结束，点进去就是一个黑色背景的页面，页面里首先写着的是
　　【小笨蛋，不要随便乱点别人发的链接！】
　　——这样的白色大字，然后旋即手机都开始震动，那是收到消息弹窗的信号。
　　【仓本前辈，那场赛跑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我从未否认自己在赛跑领域的才能，所以也不希望让我留下那般深刻印象的前辈妄自菲薄。我知道您现在在高中成绩优异，理想是是东大理三突破，梦想是初号机制作，这毫无疑问是久远的，且充满希望与美好的道路，如果您希望分享成果又或者得到帮助，我有远房弟弟在a-562的源氏重工办公大楼任职，希望能帮到您。】
　　【早人同学，我一直都很感谢你能够作为学生会书记辅佐我的工作，所谓的学生会是联系广大同学的桥梁和纽带，我从未怀疑过大家在这方面的努力和成果。无论是校园祭还是运动会的借物竞走，我记得那倒是早人同学你负责主持的吧？辛苦你了，还有，很高兴能够和你成为同学。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梦想是成为优秀的翻译文员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新宿区a-562的源氏……】
　　【雪穗，作为同班同学我一直有在关注着你，无论是你的武学才能又或者竞赛能力都十分出色，长得也很是漂亮。人生的道路往往会面临太多选择，无论是哪条路，只要你能够不后悔的走下去，我都会在下一次见面时为你线上掌声。不过我记得你喜欢浪客剑心和jojo，你要是对影视行业有所兴趣，我很推荐位于新宿的源氏——，里面有为我认识的长辈对此颇有研究……】
　　……
　　只要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这里面写的是藤丸立香对学校内每一位学生的对话。
　　里面写着的是每一个在校学生，从藤丸立香初一开始算起，所有和其共度初中生涯，总计五年级的学生，老师，共计873人，每个人的个人感言。
　　班主任看着发送到手机里的短信，自然是立刻理解了这个事实。
　　对此既是头疼，又是一阵感慨。
　　真亏她能够记下来所有人对你说过的话。
　　男人低头，看向女孩给自己准备的短信。
　　【三上老师，感谢您对我这几年以来的指导。】
　　【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从懵懂走向成熟，那么正是您告诉了我需要在青春燃烧自我，锤炼自己。】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三十二届奥数天星杯，上代会长换届大会主持人，悠悠球五道口社区表演赛，亚种格斗新宿区电竞城三连冠，最速俄罗斯方块国际巡回日本杯赛，棒球联赛东京演武场开赛仪式，等等比赛都是在您的推荐下我才得以下定决心。】
　　【我敬佩您，敬佩您啊！】
　　【我即将走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也知道您迎来了退休的年龄。】
　　【无法再听您的课程，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遗憾的事情，我为此惋惜，却又为之欣慰。因为只要想到连您都已经退休，那便可以管中窥豹而知，您到底哺育了多少学生，让知识的星火遍布这片大地。】
　　【感谢您。】
　　【from：您最听话懂事的学生·藤丸立香】
　　……
　　除了感言外，老班往后翻翻，还有更为详细的内容，看着里面事无巨细得写着自己与那个稀世天才的过往，默默地抬起了头。
　　看着那已经快要停止转动的风扇，教师闭上了眼，搓了搓眼角。
　　“灰尘真多……”
　　……
　　“这样就好了吗？”
　　源氏重工的电梯开始下行，电子屏的数字开始减小，狭小的空间内，矢吹樱和藤丸立香并肩而站。
　　“嗯？”
　　橘发的少女搓搓眼角，打了个哈欠，眼睛流出透明的细涓，疑惑道。
　　“你是说毕业视频？嘻嘻，我又不太喜欢搞得太伤感。”
　　“我知道，但光是能够把总计五个年级二十五个班级的个人信息全部放在心上，就已经足够令人动容了，想必那所学校的学生们即便在毕业后也忘不掉你了吧。”
　　“只是记忆力好而已啦。”
　　少女摆摆手，然后眼睛一转，又觉得有趣般开口道。
　　“樱小姐要的话我也可以写一份给你哦。”
　　“……不，不用了。”樱小姐露出浅却柔和的笑容。
　　“还没到那个时候。”
　　“嗯～～”女孩嘻嘻笑着，贴在樱小姐身侧黏糊糊得蹭着，没个正经。五指灵动，故意展示着自己的灵活与矫健。
　　“真无情啊～～樱小姐，明明同居人都要远走高飞了却面色不改。”
　　“在中国的隐藏身份是学生，每年的假期都会回来，没有必要这么严肃吧。”樱小姐叹了口气，对于身旁女孩搞怪的双手毫不在意。
　　“比起我，你还是个更加在意点绘梨衣小姐吧，她最近和家主闹变扭后也反应过来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刚建立起来的友情也会受到挑战……”樱小姐说完，又仔细斟酌了自己的话语。
　　“不，没事了，果然还是想象不出来绘梨衣小姐不喜欢你的样子，但告别姑且是要好好做的吧？”
　　“呜……”
　　立香不再对樱小姐动手动脚，头上的呆毛也萎靡了下来。
　　这下给说中了。
　　……
　　“阿诺……绘梨衣桑？”
　　熟悉的金库大门，几十厘米厚的合金钢板是立香都难以一拳打穿的结实盾牌，但是对于房间内的少女来说却是挥挥手就能够“杀死”的脆弱物质。
　　由此可推，她也能挥个手就把立香给做了。
　　当然，立香倒是不怕绘梨衣真的会给自己来一发言灵，主要是怕绘梨衣一个月前才刚和自己成了朋友，当时“海誓山盟”了半天，最后一个月就跑路了，难免会闹些孩子心性。
　　通过矢吹樱的面部权限，立香终于是回到了这个熟悉的老房子里，虽然这个本来应该是安全屋的地方此刻有种步步为营的凶险之感。
　　但是意外的，藤丸立香没有听到绘梨衣出来迎接自己的声音。
　　又翘家了？
　　不，好像是在……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当藤丸立香凭借自己的记忆打开绘梨衣房间的房门时，发现女孩此刻正在玩她的游戏机。
　　绘梨衣似乎是全神贯注，虽然察觉到了立香进门，但是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继续打游戏了。
　　……这算是放置play吗？
　　立香有些莫名得想到，吞了吞口水，颇为谨慎得坐到了绘梨衣身旁。
　　绘梨衣此刻玩的是类似拳皇的格斗游戏，打的是人机，难度是最高，玩法是最难的丝血反杀。
　　行云流水的动作在她手中被轻松操作而出，和只会“跳跳，接葵花三式”的平凡玩家大有不同，凌乱而有序，是强度的美感。
　　藤丸立香大抵是怕了，她发现这个游戏的机器人甚至可以取名字，她定眼一瞧，生怕是发现上面用户名叫作【藤丸立香】。
　　但并不是，只是个默认的角色名，而绘梨衣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了对手。
　　放下手柄，绘梨衣原本微微绷紧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她转头看向立香，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拿起小本子写字道。
　　【来玩吗？】
　　立香眨眨眼，发现女孩的反应有些超乎自己的预料，怎么说呢，非常得……

第161节
　　自然？
　　于是立香也是跟着坐下，接过了游戏机和手柄。
　　立香扫了一眼电脑屏幕，然后便开始挑选人物，边选她边有意无意地观察着绘梨衣的反应，有些狐疑得开口道。
　　“不……绘梨衣你倒是说话啦，看烟花的时候你最后不是喊了吗？”
　　【嗯，但不要。】
　　【我说话会很怪。】
　　绘梨衣放下手柄，认真地在板子上写字道，她所谓的很怪是指绘梨衣因为从出生起所说的就都是龙文，没有特意学习过日语，所以哪怕会写却没有熟练地会说，念出来的时候虽然声音很好听，但却有种外国人的赶脚。
　　【熟练了再说。】
　　绘梨衣如此写道。
　　看到女孩认真讨论的样子，立香更是觉得奇怪了，毕竟……
　　“那个……绘梨衣桑，我明天就要去中国了哦。”立香用双手比划着。
　　“你懂吗，中国，是东京外面的国家哦。”
　　绘梨衣静静地看着，眉头却是微蹙，拿起本子。
　　【立香把我当作笨蛋了吗？】
　　“不不不我没……反正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出国，绘梨衣难道都不会感到不爽吗？”立香终于是暴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孔，拍案而起惊疑不定道。
　　难道，难道！
　　藤丸立香站起来。
　　“这！你！难道放不下这段感情的人是我？！我藤丸立香才是小丑？！上杉绘梨衣，你到底在哪找了新欢！是我藤丸家的糟糠配不上你了吗！”女孩如韩剧女主般撕心裂肺。
　　【？】
　　绘梨衣歪歪脑袋，想了想，又写道。
　　【一开始有些生气，但是不会不舒服。】
　　女孩认真得把本子对准立香，娇憨的面容上毫无阴霾。
　　【立香和我说过了，所以我可以等。】
　　……
　　藤丸立香坐下了。
　　什么？
　　歇斯底里的是我藤丸立香？
　　是我不够成熟？我被绘梨衣教育了？绘梨衣才是忠贞的大女主位？
　　女孩咬牙，竟然是如同都市情景剧里的恶毒女二般投来辛辣的眼光，但又在触碰到绘梨衣的瞬间消融，只得化作冤魂散去。
　　恶灵退散后，藤丸立香终于是露出了佛光普照般慈祥和蔼的笑容，重拾游戏机，在游戏中选定角色。而绘梨衣也在立香选完的同时点击了【随机人物】的选项。
　　然后在地上挪几下，凑到立香身前，像是找到了洞穴的松鼠一样挤进了立香的怀里，屁股坐在立香盘好的腿上，背靠着胸，脑袋则是顶着立香下巴，整个人像是小动物一样“缩进了”立香怀中。
　　立香也不介意，抱紧怀中的美人，一副善待民众的帝王之姿说道。
　　“哈哈哈，绘梨衣真懂事。”立香手脚不干净得摸着人的肩膀，这个姿势她从某个凯尔特太阳神之子那学来的，揩油的时候自然而灵便。
　　“那绘梨衣便在此地等候，不要乱走，等我去中国杀个龙回来，如何？”
　　【好。】
　　绘梨衣点头，但又在写完这句话后把字给涂抹掉。
　　【不对。】
　　“嗯？哪不对？”立香不解。
　　【立香不用回来也行，哥哥说了，等到高中放假的期间，我也可以去中国的。】
　　女孩抬起头，用着“我们去开辟新的地图”的口吻写道。
　　【到时候，想立香带我在中国旅游。】
　　“……”
　　立香有些发冷。
　　不是因为要带绘梨衣去玩这件事，而是因为源老大说要带着绘梨衣去中国。
　　她忽然想到昂热所说的事情——最近几年忽然大量复苏的龙类，以及……
　　其中心地带，正是隔壁的大国。
　　的确，作为这个时代可能最具有杀伤力的混血种，绘梨衣迟早也会踏上那片土地吧。
　　这样想到，立香对于自己去中国工作这件事有了些许实感。
　　或许那并非是她想象中那般轻松的旅程。
　　而是……
　　立香心里思量着，发虚的双眼倒映出游戏内角色的像素点，心里却是泛起了不一样的波澜。
　　自己或许终于能够看清这个世界深层的真实了。
　　那名为【龙】的存在。
　　第152章 噔噔瞪，她来了
　　【救世の社畜小队】
　　咕哒：【＠所有人】
　　【我还有四个小时抵达战场，有人有空来接我吗？】
　　乐事必秒品客：【不是昨天就说好了长腿去接你吗？她有车。】
　　咕哒：【那这波我问你，薯片妞在哪里？为什么你不来，你不爱我了吗？】
　　乐事必秒品客：【？】
　　【这个时候就知道和我情情爱爱了！？你上个月的时候对我的刻薄态度又是怎么一回事！？】
　　咕哒：【？】
　　【你好斤斤计较，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我好心痛好心疼，但我不在乎我，我只在乎你，你还好吗？】
　　乐事必秒品客：【你TM！！——】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我已经准备好了。但咕哒你能不能快点啊，机场好多老痴汉，很不自在。】
　　咕哒：【这么早就出来准备了？这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对了我听说福建有一道街边小吃叫做佛跳墙，我看那个聚春园就不错，来点淡糟螺片，荔枝肉带马蹄花刀炸糖醋口，佛跳墙一份就好，鲍鱼干货涨发即可不用太讲究。】
　　北半球千万少男的梦：【？你是哪不好意思了？】
　　……
　　东京国际机场，立香最近没几个星期前才来过这，送走了昂热，现在就轮到她自己了。
　　女孩又是走着熟悉的路线，到vip候机厅拨弄着透明玻璃盘子装好的免费饼干，细细挑选出葱香味后塞进自己口袋，回到航空椅上躺下，品鉴起来。
　　屁股刚碰到座位，身旁就传来了冷漠的男声。
　　“吃那么多，你不怕胖吗？”
　　“啊啊源老大你说了绝对不能说的话！！残忍无道！”立香惊声尖叫，葱香饼干差点落地。“如果说话的对象不是我的话，老大你现在已经被发到网上用小作文痛骂，然后社会性死亡直到停止呼吸半个世纪以后了！”
　　源稚生不以为然，抱着胸叹息道。
　　“这种话我只对你说。”
　　“这听着还怪浪漫的。”
　　令人下意识对视，然后同一时间露出了尴尬且完全不礼貌的笑容。
　　此时，整个候机厅内的vip区域几乎被蛇岐八家的几人包圆，成员包括藤丸立香，源稚生，矢吹樱，绘梨衣，以及乌鸦夜叉两人。
　　……总觉得有的名字稍显陌生，可能是新角色。
　　“立香啊……”
　　忽然，一道沧桑老朽的嗓音夹杂着嘶哑传来，立香竖起了耳朵。
　　“在日本，我和夜叉是你的好大哥。但是去了中国，你人生地不熟的，可不能乱跑乱认大哥了。”乌鸦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故意捏出来的苍老声线诡异不已，摇着头感慨道。
　　“您放心，我大哥永远是源稚生。”少女顿时是严肃地在当事人疏离的眼神中点头。
　　“嗯？”伫立在一旁，抱胸站直的夜叉皱眉哼声。
　　“还有乌鸦和夜叉前辈。”
　　“嗯。”夜叉慈眉善目鼻腔共鸣。
　　“……”源稚生就在一旁看着三人又开始演起了漫才，只觉得无聊透顶，插嘴道。
　　“稚女说自己老是逃狱也不好，所以就不亲自来送你了。上杉……越师傅说自己昨天晚上哭昏头了，现在刚醒来，正在赶来的路上。”
　　藤丸立香想了想，在脑中构思起新宿区到东京国际机场的路线图，发现哪怕是高速狂飙也要三十分钟，其中更是会经过东京海岸线高速，在那里——
　　“我和目暮警官提前打过招呼了。”
　　源稚生先声夺人，语气自然，这不得不让少女顿时诧异道。
　　“你什么时候和警察关系这么好了？！”
　　“……啰嗦。”源稚生拒绝回答，转头喝了口免费白开水。
　　“对了——”
　　男人为了转移话题般，递给藤丸立香一叠白色的纸张。
　　“这是走水运送过去的一些货物，里面是犬山家主给你的礼物。”
　　“礼物？”

第162节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毕竟是犬山家主，应该是比较实用的东西吧。”
　　“霍……”
　　立香想了想也没想个明白，只留几个猜测而不再去想。
　　同一时间，绘梨衣扯了扯立香的袖子，给立香递过来手机，里面是一个显眼的页面。
　　画面中，有着淡绿色的肌肤的雌性生物嘴角染血，身上的毛发如高质量海胆尖刺外壳，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宇宙般的深沉与漆黑，带着一种莫名的美国b级恐怖片既视感，更准确说，是《异形》既视感。
　　那似乎是带着些许科幻风格的小故事，讲述26世纪初期，位于银河系中心的三个种族在克普鲁星际空间中争夺霸权的故事。三个种族分别是：地球人的后裔人族（Terran）、一种进化迅速的生物群体虫族（Zerg），以及一支高度文明并具有心灵力量的远古种族神族（Protoss）。
　　……
　　藤丸立香忽然觉得眼熟，这不是自己上辈子也挺火的游戏吗？
　　好像是叫作……《星际穿越》？
　　【是《星际争霸》。】
　　仿佛听到了立香的心声一般，绘梨衣举着本子解释道。
　　【因为立香要去中国了，拳皇没有办法很好的交流。】
　　【这个，可以聊天。】
　　看着绘梨衣一脸认真的小脸，藤丸立香单手捂嘴甚是感动，都要掉小珍珠了。
　　好一位心细的小同志啊！
　　“好，等我到了中国就玩。”
　　她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脸上带着母亲俯视孩童般慈祥的笑容。
　　【绘梨衣，很厉害。】
　　女孩有意表现自己的优势，便是和部落里用手臂敲打自己胸口的大猩猩一样，忍不住开始夸耀起来自己的游戏水平，而立香则是接连点头。
　　“那到时候我就跟着绘梨衣学习。”
　　同时，立香心想着自己上辈子的确是不怎么玩游戏，这辈子虽然在学校里有所接触，但更多时间是在游戏机房里和同班同学们小巷子刚枪，逢场作戏罢了。
　　不过既然是绘梨衣的要求，女孩是怎么也得去练上一练的。
　　有一说一，藤丸立香可是堂堂皇级混血种。
　　观察力和反应力更是这个世界的巅峰之巅峰，在cs中简直可以说是电竞后裔一般的存在，哪怕是转战及时性战略游戏，大概也不在话下。
　　“呵呵，等我去了中国，受到绘梨衣老师的指导，必然是在隔壁泱泱大国拿下战功与赫赫威名，横扫千军万马无一人敌，扬我蛇岐八家之大名啊！”少女振臂一挥，放出豪言壮语，而绘梨衣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乌鸦夜叉应声附和，源稚生冷眼旁观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而矢吹樱则是不闻不问，默默地在确认航班抵达的同时提醒众人。
　　“啊，该走了。”
　　少女看着红色的航班号闪烁和逐渐汇聚起来的人流，嘴上呢喃道。
　　“走好～”＊2
　　“不要再回……我是说专注于任务，不要分心。”
　　【立香拜拜。】
　　人物形象分明的话语，立香笑着和几人打了招呼，在樱小姐的护送下走向了vip的所谓快速通道。
　　“走了喔樱小姐，没有一个离别的亲吻吗？”少女在过检的最后关口回首，仗着身后没有排队的人，便是停下来露出凄美的笑容。“我看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嗯。”矢吹樱并无太多反应的点头。“那要来一个吗？”
　　“我错了，樱小姐你不要这样，我害怕。”立香后退两步缩起肩膀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樱小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捂住嘴遮住弯起的嘴角，她的眼睛眯起来时宛若月牙，煞是好看。
　　她缓缓上前，立香便差点忍不住真的吓到后退，但又恍惚间觉得樱小姐应该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于是下意识愣在原地。
　　而樱小姐却在女孩惊讶的注目下揽住了她的手臂，然后绕到立香身后。
　　“来喽来喽！”
　　之间刚才还说了拜拜的众人纷纷或兴奋或无奈地走向女孩，站到其背后。
　　“啊列？”立香被众人的动作震慑，只得被绘梨衣和樱小姐围在中间，不知所措。而在她正前方，乌鸦前辈蹲下，一只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另一只手用细长的自拍杆调整镜头，故意拖长声音。
　　“三二一——”
　　“茄子？”
　　“叉烧包。”
　　【外式·奈落落】
　　“（笑）”
　　“我来！！！——”
　　人们发出完全不合拍的声音，最后镜头内更是出现了一道模糊得残影撕裂航站楼的硬质地面，冲入镜头之中，只留下模糊如黑色旋风的残像。
　　越师傅最后还是赶到了，但也没完全赶到。
　　……
　　飞机传来阵阵沉闷的低鸣，白色的羽翼即将展翅，飞往那未知的国度。头等舱内，少女落座，在接受了空姐的服务后打算享受自己起飞前最后一段手机时光。
　　立香看着手机里发来的合照，细细得扫过里面众人的脸，藤丸立香的表情也不由得柔和了下来。
　　虽然是带着危险性质的任务，但真的当分别的时候到了，众人心中却全无伤感。
　　或许是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或许是因为执行局与死亡常伴。
　　更或许是因为走的人是那位少女。
　　毕竟……
　　那可是那位藤丸桑啊！
　　卷四：青春期衰小孩不会梦到超阳角美少女
　　第153章 哟，你也仕兰的？
　　白色的羽翼划破天际，云层在身下如同软绵的大陆，耳边是微不可察的细细轰鸣振然，铁制的细框餐车滚轮转动，空姐身上温馨淡雅的香水，是头等舱所不可不品鉴的空气质量之高级。
　　CX509，头等舱内，暖光打在红丝绒反射出一层泛着淡红的薄金，如同古典英式电视剧中的皇宫色调，仿佛空气都染上了丝丝红酒色的高雅。
　　即便当纯白的巨鸟落地，大气压力骤然变化，鼓室内外压力的不平衡而反上来一阵不适，在这个空间内的高雅乘客们，也断然是不会露出丝毫张口捂耳之类不雅的表情吧——
　　日企技术顾问兼随行翻译，王大海，四十三岁。
　　父母是福州旅游社的，常年奔波于公交，旅游景点，成千上万的人堆产生的co2内。
　　在夏日背灼炎天光，在冬日面覆层雪霜。
　　因为在幼年的时候就被父母灌输了“做什么都好只要不做什么导游就行”的思想，于是坚定地选择了赚大钱的日企顾问，奋战到今。
　　对于一个在不惑之年就已然扫清面前障碍，睥睨初高中同学，毅然而然成为经济独立份子的男人来说，今日的飞机之旅是有些煎熬的。
　　国泰航空CX509，从东京国际机场，又称羽田机场直达福建福州长乐国际机场，作为事业有成，且因工作需求儿多次往来中日之间的男人而言，是无比熟悉的航班。
　　vip座位，全称very important person，这大白话英语所代表的群体，自然也称不上多么高贵典雅，至少大部分中产阶级第一次狠心订下头等舱后，得来的体验并不会多么高贵，也感受不到人上人的阶级体验。
　　吃的饭还是飞机微波炉快餐，喝的不是拉菲就算了，甚至不是29.9包邮的解百纳优选干葡萄酒，可乐甚至还不知道究竟是百事还是可口。
　　当飞机下降的时候，该捂住耳朵的还是会捂住耳朵，该嘻嘻笑笑的还是会嘻嘻笑笑，该张开嘴巴平衡气压的也不会抿着嘴唇摆出拍摄毕业照时候的严肃姿态。
　　但是那天不一样。
　　所有vip内的乘客们正襟危坐，或神色肃穆，或悠然得体，或觥筹交错，或谨言慎行。翻手间不经意露出来的是高贵的劳力士铂钻珍珠，言语间是有意读的地道的伦敦腔英语。
　　俨然是一副权斗美剧的优雅调调。
　　どうして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简单……
　　王大海偷偷看向自己的身侧，一道不算宽的走道隔开他和自己“隔壁”的座位。
　　那里坐着一位少女。
　　王大海忽然心跳有些加速，低头看向地毯，又看去那个女生橘色的发梢。那副模样与其说是在偷窥美人，不如说是在de_dust2沙地里不断摇晃狙击枪的反恐精英，打算击毙对面恶徒。
　　做着需要经常出差的工作，王大海见识过不少美女，尤其是亚洲美人。
　　朱颜酡些，如传说故事中那般正版的大和抚子。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的华国女星。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的韩国偶像。
　　但遇到这女孩，他却依旧是猛然大惊。
　　女孩身穿黑色西装，和自己这般皱巴巴的西服不同，能够明显看见手工定制的痕迹，因为四肢末端的衣廓紧闭而不束手，是恰到好处的流线，明显是专人制作。
　　肩膀不塌腰背不驼，是黄金比例与人体核心的强强合一。
　　女孩坐在座位上眺望着风景，翘起二郎腿的同时双手覆盖在膝盖偏上一寸的位置，气势是介于都市精英和和服美人之间的本征费米能级。
　　这恐怖如斯的女孩正是这次异变的源头，让本来和经济舱并无太大区别的头等舱变成上流社会交际厅的罪魁祸首。
　　众人那副优雅的姿态，与其说是在满足自己，不如说是下意识配合着女孩，诚惶诚恐地营造出合适女孩的氛围。
　　王大海也是如此，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屁股和腰线那块挺痒的，是西裤太紧了勒出来所致的瘙痒，但却始终是不敢动弹。
　　不过，和这些狐假虎威之辈不同的是，王大海对眼前的女孩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这女孩是个樱花姑娘，土生土长那种，王大海心想。
　　看出这点并不是因为这是羽田机场飞往中国的航班，毕竟羽田机场在飞机航线中只是中转，而且即便自己也是做这航班不也是个外出工作的地道中华人嘛？
　　他之所以确定了女孩是地道樱花妹，主要是因为女孩刚才问空姐要可乐的时候说了句英语，那是一句在飞机上不得不学会的用语——
　　cola，please整点可乐。
　　而遗憾的是，樱花人永远只能把可乐读成寇拉而不是寇勒，这是他们的致命缺陷。
　　于是，知道了樱花妹情报的王大海不由得升起了胆子，作为常常出差的日企员工，他有充分的日语经验和一身熊胆，所以上前交谈一番也未尝不可。

第163节
　　而在经过三个小时四十六分钟零八秒的纠结后，他出手了。
　　“那个，小姐你好——”
　　“呜？”
　　“嗯？”
　　“呐……”
　　背景传来蟋蟀磨砂树叶般的细碎响声，空气仿佛加了点520胶水般开始粘连凝固，在周围凌厉的视线中，男人擦干净脸侧的汗水，勉强开口道。
　　“我看你像是东京本地人，是来福州旅游的吗？”
　　“啊，叔叔我不是怪人，那个……我家里是做旅游产业的，你懂吗……那个，我就是好奇问问，嗯……”
　　男人支支吾吾显得异常狼狈，周围的视线也是愈加危险。
　　乃至于身材姣好的空姐都收敛了自己本来和煦的面庞，握紧拳头重心下沉，打算重拾自己早年间学来的空手道。
　　而就在此时——
　　“此话当真！”
　　不料，那本来还在眺望窗外却被硬生生唤回灵魂的少女此刻竟然是双眼放光，很有精神地回应了男人拙劣的搭讪。
　　“欸呀呀，我竟然运气是这般盛然！”少女摸头。“我还一直愁着中国那边的朋友可能会不靠谱，带我去些破地瞎转悠咧，没想到您就来了。”
　　男人见状乐开了花，倒不是真的对女孩有非分之想，而是单纯和高岭之花搭上两句话后不由得产生的欣喜。
　　而女孩更是乐呵呵得往自己座位边缘靠了靠，和男人拉近几厘米道。
　　“请指导我！这福州该是如何攻略？”
　　“额……”
　　男人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算不算是违反家业当起了旅游，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父亲曾对自己的种种劝言。
　　然后——
　　“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啊！”
　　男人露齿笑，把父亲的教诲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很熟悉福州的，比如说……”
　　“三坊七巷，千年古城闽都最有文化气息的地方。”男人侃侃而谈。
　　虽然人多的要死。
　　“鼓山，有着林壑幽美的秀丽之山，在山顶还可以看见福州全景。”男人摆手比划。
　　虽然人多的要死。
　　“永泰云顶，青云山之巅，由花海梯田、天池草甸和高山峡谷景区组成，被誉为‘福建的香格里拉’号称‘万亩草场’”男人神采奕奕。
　　虽然人比草还要多。
　　“比如说福州国家森林公园，福州地区六个中国4A景区之一，园内三面青山环抱，负氧离子含量高。”男人一脸追忆。
　　虽然明明是森林公园但莫名人多的要死。
　　男人话里话外都不曾显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推荐，毕竟所谓的家乡推荐是一种非常私人，非常难以启齿的行为。
　　百分之九十的原住民穷尽一生也未必就会了解自己的家乡，所知道的不过是楼下的猪脚饭味道如何，对面的商超几点打折。
　　在此基础上，还对本地的网红品牌发自内心得不屑一顾，在相关视频下留下诸如“不如我楼下＊＊小店”“本地人都不去吃”的名台词。
　　此乃事实，但当真的被当面短时间内快问快答得要求推荐点什么的时候，就像是广州人依旧会选择说陶陶居广州酒家，福州人也只能说出三坊七巷这个特定名词。
　　“这是极好的。”
　　淳朴善良的樱花妹似乎没能够看破那虚假的伪装，只是一脸神往地点头，也是出声应和道。
　　“福州历史悠久，可追溯到公元前5000年的平潭壳丘头文化与前3000年的闽侯昙石山文化。”
　　“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史籍开始出现‘百越’、‘闽越’的称谓。”
　　“隋唐时期，福建的政治经济中心从闽北转移到福州一带。唐开元十三年，原闽州改名福州，福州之名肇始。”
　　“治平二年，福州太守张伯玉在福州遍植榕树，‘榕城’之名由此而来。”
　　“由此可见，城市由深厚之历史沉淀，有丰富之人文才赋，有青山绿水，是不可不品鉴的旅游之地啊！”少女握拳振奋。
　　“……”
　　王大海皱眉。
　　这……我不道啊……
　　等等，谁是福州人来着？我？你？
　　而还未等男人反应过来，见女孩这么好说话，周围的vip乘客们更是绷不住连，连忙插嘴道。
　　“诶呀小姑娘你来福州的话比起景点不如来找寻点美食？肉燕，七星鱼丸是名菜的咧！”
　　“这您得详细说说。”
　　话音刚落，女孩顿时回头严肃道。
　　“我对于鱼丸的认识还是略显浅薄的，只知道要鱼肉切茸，经过捶打放入地瓜粉、调味料，经过不断的搓揉，内线调入上好的五花肉肉糜，调味是经典的咸鲜口。”
　　“啊？”
　　插话的vip客人有些发愣，迟疑道。
　　“这……这，我不道啊……”
　　“不是，别的不说，至少得去西禅寺吧？！”又有的乘客开始做起了推荐，王大海被众人挤到话题边缘，但他也不好插话，因为对于每一个景点，作为旅游社长子的他都只有一个评价。
　　人真的多。
　　但人们的热情实在是难以抑制，纷纷伸展手臂谏言道。
　　“罗源湾！”
　　“西湖公园！”
　　“海坦岛！”
　　“贵安温泉！”
　　“我家！”
　　人们声音此起彼伏，热闹得不像是个VIP头等舱，而少女也是认真着和人们探讨起来巡回路线，交通要道，景点最佳探访时间。
　　“诶呀我也是来福州旅游的，要不我们结伴而行？”
　　“是这样？不过说来，福州年相对湿度约77％。常出现热岛效应，又福州为盆地地形，夏季中午气温高达36℃以上。主导风向为东北风，夏季以偏南风为主。7～9月天气炎热，是台风活动集中期，极限温度可达42.3℃，您这个时候去的话，是需要做好攻坚战的准备咧。”
　　？
　　几个福州本地人眼碰眼。
　　你们谁知道咱主导是东北风？
　　我……我不道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们这才了解到，原来樱花妹来中国竟然不是接着假期的尾巴来这短期旅游，而是要来做交换生，长住这边。
　　学校名字叫……
　　“仕兰中学？”
　　人们疑惑得复述这个名字。
　　“倒是有些印象……”
　　人们相互对视，总觉得这个叫做仕兰中学的东西怪耳熟的。
　　而之所以他们会耳熟，其实也不奇怪，只因为这是……
　　“小妹妹你也是仕兰中学的学生？”
　　在纷扰的角落，有一个男声响起。
　　那是一个同样身着正装的男人，如果说少女和西装是一种微妙但融洽的矛盾美感，那西装在这个男人身上就是在适合不过的贴身伙伴。
　　男人带着眼镜，头发整齐的做成三七分，相貌也能算得上是中等水平，却携带着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信于他，像是个成功多年的企业家。
　　男人见众人都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却也不怯场，只是带着和善的笑容礼貌说。
　　“仕兰中学是一家私立学校，在福州小圈子里算是有名的学校，我儿子也在那边上学。”
　　“呀，还是校友的父亲！”
　　明明在学校外遇到在校同学的父亲是一件颇为尴尬的事情，但那橘发少女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惊讶地张大嘴巴，乐呵呵道。
　　“这都是缘分啊！”少女手放在自己胸前，礼貌地弯弯腰开口道。
　　“我叫藤丸立香。”
　　而被他叫住的中年男人愣了楞，旋即点点头，回复道。
　　“我叫鹿天铭。”
　　“我儿子叫楚子航。”
　　第154章 是你，原来是你？
　　所谓的线下面基，全称为——
　　线下，面对面，搅基。
　　这个词汇常常用于二次元，从普通的面会网友，随着文化传播，逐渐演变成网络上的好友在现实生活中见面，干柴遇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
　　而那天，名为长腿……名为酒德麻衣的女性，正要迎来她人生中不知道第几次，但绝对是最为重要的线下面基。
　　“薯片薯片，赶紧给我用卫星定位查查咕哒人到哪了。”
　　说话的女性有着紫色虹膜，眼角带一缕绯红，高高梳起的发髻上扎着明媚的红绳。
　　长鬓是特意蓄养的，两尺长，黑得如漆，像是浮世绘上的古代日本女人，这样两条长鬓和她高马尾辫的运动少女装束组合起来，很惹人注目。
　　她整个人靠在机场疏散通道所用的银色栏杆上，半敞开的运动服胸口位置上挂了一副墨镜，本意或许是靠着借力来缓解疲惫，但在外人看来那就是足以血脉喷张的playboy封面。

第164节
　　那是一个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形容的女人，古风一点应该叫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大白话一点……
　　带着兵戈杀气的馨香。
　　只是看着就会激发起男人的征服欲，但又让人本能感受到危险的带刺玫瑰，对于长乐机场的游客们来说，那实在是一道过于靓丽惹眼的风景线了。
　　而那美丽的风景线，此刻正在认真地对着手机抱怨。
　　“飞机上又不能乱玩手机，搞得我都联系不上咕哒。你说，要是一会她看不见我怎么办，我今天没带灯牌啊……”美人叹息，让人垂怜，更是口干舌燥。
　　【你可差不多得了。】
　　但是电话那头的人声音确实冷漠异常，完全不吃这一套。
　　【是怎样，你非要我说出“姐姐长得那么好看，立香怎么会见不到你呢？别说注意不到了，怕不是没见过你这么妖艳绝美的女人，担心会一眼就着迷了，堕落了吧？”这种烂话，你才满意是吗？】
　　酒德麻衣皱眉。
　　“你这人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女性摇头叹息。
　　“不过你提醒我了，我需要收敛自己那无处安放的魅力，免得招惹了咕哒，误了人家的一生。”
　　【不是反过来不是反过来？】
　　“岂有我酒德麻衣被人攻略之时？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说的正是在下的御男剑法！”
　　【……呵呵呵】
　　“你笑什么。”
　　【我笑你最好记住这句话，或者我帮你录着。】
　　“为什么？”
　　【等你哭着求老板，不要让咕哒去承担那些责任的时候，我可以放出来嘲讽你。】
　　“……”
　　酒德麻衣忽然不说话了，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秃然意识到觉得了什么，没有乘胜追击，电子屏幕内，只有呼吸声随之传来。
　　酒德麻衣抬头看去航站楼内巨大的电子屏，上面名为CX509的航班状态已经悄然转换。
　　“叫什么？”
　　在心照不宣的沉默后，酒德麻衣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细，小到如果不是嘴巴贴着手机，薯片妞几乎听不见那声说道。
　　但即便听清了，薯片妞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哈？什么叫什么？】
　　“我说藤丸立香。”麻衣稍微挺起身板，向着更靠近接机的占位区走去，本来扎堆的人流在女人靠近的瞬间溃散，仿佛女王君临城下，众军都要为之倾倒一般。
　　“我们的小白兔都有行动代号，他注定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终极，夺回那名为王的御座，迎来孤独与血腥的终末，那藤丸立香呢？”
　　酒德麻衣就那样视周围的人于无物，在大家下意识空出的领域内，没有人能够监听到女人的自语，但酒德麻衣仍旧不自主地，带着感叹地呢喃。
　　“她会是救世主吗？是老板路上的最大反派？”
　　“又或者……”
　　“是让这个世界陷入深渊的最后一道祭品？”
　　【……】
　　薯片妞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但这一次的原因却有所不同，只是在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带着沙哑的底音轻哼道。
　　【长腿你不负责对接咕哒的资料吧？】
　　“嗯？是这样啊，本来我就是负责跑腿嘛。”
　　【嗯，我知道，所以……你没见过。】
　　酒德麻衣挑眉，这动作在女人娇艳的脸上做出来都显得柔媚无比。
　　“什么意思啦，我这不是刚打算去见面嘛，说的好像你除了纸质资料以外见过多少咕哒的事情似的，少给我炫耀啊！姐姐我——”
　　【我说的不是咕哒。】
　　薯片妞学着长腿的说话方式打断了她，并在其反问之前说出了答案。
　　【是老板。】
　　“……哈？”长腿视线跟着那降落的飞机移动，但心思却被电话旁的话语吸引而去。只因为那个和自己共事那么多年，没心没肺，也从来不会轻易展露出自己真实感情的人，此刻竟然带上了些许颤抖的尾音。
　　【每当我整理好藤丸立香的资料，老板都会主动催促我提交上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老板对一个人那么感兴趣，那么开心，即便是上杉越，即便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也没有。】
　　【咕哒……藤丸立香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她会是这个世界的毁灭的要因还是救世主，但只有这一点我确认——】
　　【她绝非这个棋盘上任何棋手所持有的棋子，而是连老板都无法预测的，绝对的变数。】
　　【而老板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变数，但又无比喜欢咕哒。】
　　【或许就如同希尔伯特那个老东西的评价一样……】
　　【她是特别的。】
　　“……是吗。”酒德麻衣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把胸口挂着的墨镜戴上了，然后向前走去。
　　“那我可得亲自瞧瞧。”
　　……
　　当藤丸立香和vip舱的诸位畅聊了一番福州特产和美景后，便也是迎来了分别之时。
　　她先后和有意交换联系方式的哥哥姐姐们进行了操作，尤其是得到了鹿天铭的名片，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是以后家长会说不准能见面。
　　顺带一提，用的是名为qq的软件，毕竟是要入乡随俗的，哪有人来中国用mixi。
　　立香没用过，倒是觉得有些稀奇，创建账号后等级是最低的星星，页面是简洁干练的色彩，但好友数倒是一天之内破了两位数。
　　呵呵，这软件，不赖。
　　社交达人立香逛逛好友的签名区，心思流转，几分钟后顿是大手一挥。
　　【我们坠落，破碎，掉入深渊，但我们终会被托起，被治愈，我们无所畏惧。】
　　明天改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退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一个悲伤逆流成河的少女形象跃然于纸上。
　　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气魄滔天，为何当年忠诚的武乡侯不和自己好好说道一番呢？
　　女孩摇头，却终于是发现亮光穿透走廊，自己似乎是已经能够看到接机处了。
　　但是长乐机场的设计并不合理，女孩中午出发下午抵达，此时正是接机高峰期，这也导致人流扎堆，脑袋和脑袋挤在一起，谁也分不清彼此。
　　不过奇怪的是，唯独有一个墨镜女人身旁是一个人都没有，就像是凭空制造出了一个真空领域。
　　藤丸立香心想，要么是女孩旁边有透明的剑蛊魑魅魍魉，要么是女孩有狐臭。
　　什么，这个女人就是长腿？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恰好此时，墨镜女转头看向了立香，两人对视，但立香并未第一时间打招呼。
　　清冷的风在两人之间穿过，流离不定，萧瑟穆然。
　　酒德麻衣第一次见到让自家老板欢呼雀跃的小怪物，心思活络而态度谨慎，而女孩……
　　女孩其实是第一次见长腿妞，虽然网络上见过图片，但现实里又如何能够确定那不是亚洲邪术的召唤？如果叫错人了，那自己尴尬也就罢了，长腿妞不得尴尬死，这在场的观众不得尴尬死？
　　但是没关系，立香是早有准备的。
　　女孩站在空旷的看台，俯瞰接机的众人，神色忽然严峻了起来。
　　她的身上有一种无形的领域扩散开来，是一种无声无色的威压，一种令人沉默无言的严肃气氛。
　　然后，她慢慢抬高了手，手臂在向上延展的过程中逐渐弯曲，肘向外，掌心朝内。
　　双手如鹰隼尖锐的喙般收紧，却又如蛇拳探拳般柔软，抬高——垂落。
　　少女的手臂行动缓慢却仿佛拉出了残象，就连墨镜女以外的人都不由得被她靓丽的容颜和奇怪的动作所吸引，向其看去。
　　然后她们就看到，那双喙逐渐靠拢，尖端相碰，最终——放在了天灵盖上。
　　天啊！
　　是比心！
　　是公然比心！在大庭广众之下，比出迪士尼玩偶才会做出的羞耻动作！
　　这是什么，是惩罚游戏嘛？是真心话大冒险吗？是校园霸凌嘛？
　　最终完成的刹那间，人们都看见了，少女竟然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摆出了爱心的形状，放在脑袋上，一脸正经严肃，毫无羞耻之意。
　　然后大声呼唤到。
　　“长腿！i'm here！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中国人作为国际上有名的礼仪之邦，常以含蓄文雅的古人风范作为自己的刻板印象，与外国的过度开放形成强烈对比。
　　所以他们不能不移开自己的眼睛。
　　那是对于绝对社交恐怖分子应有的尊重与恐惧。
　　自然，此刻还在对视的，就是立香所等待的人。
　　墨镜女沉默，她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倾国倾城的绝世笑颜。仿佛是王城之间，年轻的奴隶身穿大将军光明的绣花盔甲，远远看着那倾世的王妃，内心懵懂。
　　风吹动两人的衣襟，是萧瑟的战场于此刻停滞，是梦幻的邂逅于此刻爆诞。
　　绣花盔甲的年轻奴隶放下脑袋上的爱心，伸出手，手臂绷直，轻轻指向王妃，露出笑容。
　　“是你？原来是你？”
　　王妃摘下墨镜，露出笑容。
　　然后转头。

第165节
　　蓄力。
　　奔跑。
　　边跑边打通电话。
　　“救命薯片妞！这家伙和我不是一个路数的！根本就是恐怖分子！我需要支援，我需要支援！把三无妞叫来救命！！”
　　……
　　此时，在航站楼外一辆黑色奥迪内，女孩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内容，歪了歪头。
　　那是个娇小的女孩，坐在车内的角落里，肌肤白得发冷。穿着低领的白色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
　　整个人素得像是冰雕。
　　第155章 冰雕般的俄罗斯美少女
　　奥迪A6L，第一款进入中国市场的奥迪车型。全黑车身，不算巨大的车型却方正菱然，搭配奥迪预防式整体安全系统增加版，有一种摇篮般的安全感。
　　黑色的弧线划过鼓屏路，脸上带有墨镜的美人司机猛踩油门，以狂气豪迈姿态让崭新出厂般骏黑的车身穿梭于霓虹之间，是潇洒的车手风范。
　　“好技术。”
　　副驾驶座上，女孩点头认可。
　　“不敢当。”
　　司机沉稳点头。
　　“10.1英寸的显示屏，下方为8.6英寸的触控屏，仪表则采用12.3全液晶仪表盘，是个好车。”副驾驶座上的女孩用手背撑住自己的脸颊一侧，继续开口道。
　　“……不敢当。”
　　司机话语中出现一丝不够沉稳的颤抖。
　　“嗯，Silhouette织物、Milano和Valcona真皮，并辅以釉面黑色塑料、铝合金、岑木及棕色桃木混合搭配，内饰不赖。”
　　“……”司机吞咽口水。
　　“但是我要问你。”副驾驶的女孩转过了头，双眼平静如湖。
　　“你刚才跑什么？”
　　“……”司机屏住呼吸。
　　“方才航站楼，你跑那么快，视我如洪水猛兽，视我作妖魔鬼怪？如果不是因为我要去拿运过来的行李，你早就被我当场拷问——我藤丸立香是哪里差了，你看不上眼？我连群里的照片都是发的原图！！”副驾驶两眼一瞪，猛然发难，禾中一指。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些航站楼的乘客都在笑话我们！”
　　“……”
　　墨镜司机用手绢擦拭自己脸颊晶莹的汗珠，开口道。
　　“他们是笑话我被你按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用死亡缠绕制服了。”
　　“这样？”副驾驶歪头不解，又是思考一会后说服了自己一般点头道。
　　“是挺搞笑的。”
　　“你再骂！！”
　　墨镜司机突发质问，她握住方向盘的手上爆出青筋，纤细修长的手指白皙娇嫩，但却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发青透白，是蚌埠住了的颜色。
　　而此时，奥迪超过了一台东风日产，向着远方的斜阳飞驰而去。
　　酒德麻衣把墨镜摘下来，间歇性排列的路灯还未点亮，遮盖住了远方的太阳，一道又一道阴影闪过车内，是麻衣小姐阴晴不定的脸色。
　　自不必多说，此时的车内坐着的，正是一对三十分钟前刚刚碰面的网友。
　　作为一个“人生第一次”踏足中华土地，第一天就和同性好友在大庭广众之下于休息室沙发锻炼ufc地面技巧，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大胆狂徒。
　　两人分明是第一次面对面，以往都是网络上的交往。
　　大部分三次元之人，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里唯唯诺诺，从畏手畏脚到以股交之势来打招呼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但藤丸立香好像是跳过了那种阶段。
　　就好像……
　　“说到底，你那样子打招呼，谁都会想着跑吧！”
　　酒德麻衣想起那个画面就是一阵头皮发麻，哪怕她纵横花丛多年，出入上流会所数十载，却也未曾品鉴过那般直击心灵的社恐画面。
　　难道，我酒德麻衣不是现充？
　　一种可怕的猜想在心中逐渐发芽，女孩害怕极了。
　　“？”
　　而此刻，当事人表示不解。
　　“你明明当初口口声声和我说好了自己是人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社会浪子，前男友可以从华盛顿排到白令海峡，现在竟然告诉我你是含蓄内敛的害羞女子？”
　　藤丸立香皱眉道。
　　“你在群里的发言莫不是虚假的？”
　　还没等长腿反驳，女孩到倒是先摇头感慨。
　　“骗姐妹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到了就行。姐们被你骗了真无所谓的，打个哈哈就过了。但希望你说完这些话后擦一下眼角，别让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了就行。”
　　酒德麻衣：？
　　“罢了罢了。”立香摇手，善良得决定不做逼问，而是改口换个话题。
　　“既然是这样，那我刚才的行为倒是委屈长腿你了，这样吧，作为补偿，一会的聚春园就由我来请客。”女孩顺嘴道。
　　酒德麻衣愣了愣，下意识惊讶开口。
　　“这么大方！？”
　　聚春园是福建的老牌饭店，清同治四年创立，是FJ省现存历史最悠久的中华老字号，常被人们认为是高端菜系象征的“佛跳墙”就源于聚春园。
　　也正因为这层身份，历史上的聚春园是达官显贵，商贾名流会聚之所，也被描写为“聚多冠盖、春满壶觞”。
　　即便是现在，如果要对佛跳墙出手，那也就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地方了。
　　酒德麻衣以自己对立香的了解，这女孩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孩子，平日里难看到有什么大规模消费的迹象，对朋友倒是大气，但想不到竟然大气到这个层……
　　等等。
　　有哪里不对……
　　难道！
　　“……你是故意的？”酒德麻衣忽然神色变换，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久经沙场，纵横情场的本能忽然开始嗡嗡作响，她忽然发现了点异常。
　　开局制作出无论好坏总之深刻的印象，创造出不大的错误，主动揽过责任，然后大方自然得进行请客。
　　这不是最经典的收买人心之套路嘛？
　　“你故意的？！”酒德麻衣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好一个千层博弈的社交怪物！好深的城府！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
　　少女不解，只知道自己大抵是又背上了子虚乌有的罪名，不由得感慨。
　　“这谢罪也不是，不谢罪也不是，那要不你来说说，我要如何补偿你。我一个外地来的樱花妹，到了你们的地盘上，不还是任你们宰割使唤？”
　　“……谁说的，我也是樱花人好吗？”被出卖祖籍的酒德麻衣撇嘴道。“好啦好啦，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要是真让老板知道我叫你付钱，我估摸着他得生气得疯掉。”
　　酒德麻衣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就逐渐变小了，因为她忽然发现，随着两人的交谈拌嘴，彼此之间也是越来越不设防备，相处愈加自然，浑然不像是见面才一小时不到的网友。
　　酒德麻衣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又瞬间有种浑身发冷的错愕感，她不经意间吞了吞口水，然后又强迫自己装作镇定，好似无意得开口道。
　　“三无妞，你为什么就看着，你帮我说说话啊！”
　　司机抽空看向自己车内后视镜的视角，对着车子内后排角落的一个女生搭话。
　　令人诧异的是，在方才激烈的战斗中，这个车内竟然有这么一位女孩，自始自终都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只是静观事态的发生。
　　车外的灯打落，照亮女孩波澜不惊的绝美面孔，白的像是要透明，娇小得像是用点力就会被捏碎的艺术品。
　　她手放在大腿上身子靠窗，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听麻衣和立香的拌嘴，而是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也不知道是在看个什么。
　　整个过程中，即便是藤丸立香都只和这个女孩说了两句话。
　　——零？幸会幸会～我叫藤丸立香，以后请多关注哦～
　　——你好，我叫零。
　　——哦哦，不能说真名那种，我懂了懂了～
　　——不，这就是我的真名。
　　——？
　　女孩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结束了话题，即便听到了酒德麻衣的话，也只是思量了会，轻轻点头。
　　“是挺好笑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话题啊！？！你根本没有在听啊！而且完全不好笑！”酒德麻衣大声吐槽道，甚至激动地把车的雨刷给打开了。
　　“我去……这个咋关来着……”酒德麻衣手忙脚乱得像是这车不是自己的一样。
　　“右下角第三个。”零冷淡得回复，手指了指。
　　而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的藤丸立香则是来了兴趣。
　　主要是因为……
　　“零真是和群里一模一样啊～”
　　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好奇地开口道。
　　“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主动开口，是害羞吗？”女孩回头真情实意但大大咧咧的笑容。“需要的话藤丸姐姐可以帮你增长脸皮厚度哦！”
　　“姐姐……”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零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动容，是罕见的神色。
　　“我应该……不比你年龄要小。”

第166节
　　“欸？！”立香有些惊讶得长大嘴巴，而酒德麻衣却是在一旁偷笑。
　　“哈，吓到你了吧～我们家三无妞可比你想的年龄要大多了，说不定比我都呜——”
　　后座上的零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手指却隐蔽得戳向了驾驶座，娇柔的外表下手指倒是有力，透过靠椅感受到威胁和脊椎酸麻的酒德麻衣瞬间闭上了嘴。
　　不过，就在酒德麻衣舔着脸陪笑的时候，立香却是暗暗得眨了眨眼。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刚才惊讶的并非是零的年龄。
　　而是……
　　（啊咧……）
　　女孩不再提出话题，而是用隐蔽的视线忽然扫视整个车子，在驾驶座下的缝隙处停顿，那里沾了长条状的灰尘，少女眼睛转了转，然后又抽了抽鼻子。
　　（啊……原来如此。）
　　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女孩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带着笑脸加入话题。
　　“既然如此，那就反过来让我叫一声零姐，如何？”
　　“我无所谓。”
　　零点头，一脸正经。
　　“用你喜欢的方式叫就好。”
　　“零姐。”车内想起了好听却做作的声音。
　　零的脸冷了下来。
　　“我没有和你说话，麻衣。”
　　“那你这不完全就是区别对待吗！？！”发出做作声音试图插足话题的司机大声斥责，脸上是对于同事明着排挤自己的不满。
　　“零你这家伙不会……你不会是有加偏爱咕哒吧？”酒德麻衣手扒在方向盘上，但眼睛却已经完全是在偷偷盯着后视镜里的少女。
　　“我们都做了多少年同事了……”
　　“只是实事求是，至于偏爱……”零的话语中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却唯独在说出这句话时停顿了一下。
　　“老板让我多照顾一点立香。”
　　“……”
　　“嗯～～～”
　　酒德麻衣骤然沉默，但藤丸立香忽然来了兴趣。
　　这个话题似乎戳到了她感兴趣的地方，当然是因为那话题中出现的人物——
　　“老板这次真的会露面吧？”立香回头扒拉着座位，眼睛放光道。
　　“我可好奇了，哪怕是零在群里都是有露脸的照片的，老板倒是见都见不到面，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确定老板是女是男的。”
　　“……”＊2
　　意外的是，长腿妞似乎对这个话题表现得有些微妙。
　　“……谁知道呢。”
　　“老板是个特别的人，你想要的话他可以以任何形式，任何外型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他愿意。”
　　“欸～～～”
　　立香又把身子瘫在柔软的靠垫，感慨道。
　　“听起来像是个不拘泥于形的人，但更像是百变怪。”
　　“你不是很擅长推理吗？要不你试试推理看看老板长啥样？”酒德麻衣单手开着车乐呵道，另一只手向立香伸去，而少女见状也是默契得扭开了一瓶水递给她。
　　“见都没见过怎么推理喽……”少女嘴上推拖着，自己则是拿起了手机开始操作起来。
　　“你在做什么？”开着车的司机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孩，不经意道。
　　“我打算融入这个国家的文化，在玩qq装扮，诶呀，这个叫做视频秀的功能倒是不赖。”女孩把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浮夸得比划起来起来。
　　见状，连酒德麻衣都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吐槽道。
　　“……你倒是适应的够快，我在这地方出差那么多次都没试过那玩意呢。对了，把你qq号给我吧，这软件的群聊功能更方便一些。”
　　“哦。”
　　【滴滴。】
　　轮胎和地面的沙砾积压发出声响，车子在十字路门口的红绿灯缓缓停下，酒德麻衣终于是有了查看手机的余裕。
　　“嗯？”
　　女性发出奇怪的哼声。
　　“怎么了？”立香见身旁佳人略有不适，侧头询问。
　　车辆侧面十几米远的人行道绿灯开始闪烁，而酒德麻衣的眼睛却也随着那闪烁的频率一同开开合合。
　　“你这qq名字……”
　　“名字？哦，入乡随俗嘛，就像你在外教课上会被取一个英文名一样。”立香瞅一眼，释怀道，旋即露出自满的笑容。
　　“名字是很重要的，你想想，要是游戏里的大招的名字是什么【磔刑之雷树Blasted Tree】，大家就连第一个字读什么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所以啊，我觉得名字果然还是得优雅中带有质朴，质朴中显露一丝高贵，高贵中隐藏些许实干，神秘中带上一丝亲民。”少女挺起胸膛，双眼放光义正言辞道。
　　酒德麻衣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却是面露奇怪纠结之色，又看了看自己新加的qq名。
　　【上官素芬】
　　酒德麻衣张张嘴，又闭上了，又张张嘴，又闭上了。
　　她感觉自己心慌慌的，有一种落入了蜘蛛网中的束缚感。再聊下去没准真会被这个少女带进弯里，然后不知不觉间就要被其驯服成只会吐槽的样子了。
　　可恶，这就是言灵神谕的抛瓦吗？！
　　不行，必须得坚持下去……
　　只要抵达那个地方，只要能够抵达那个地方……
　　在这样的煎熬下时间不断流逝，风经过于微微打开一条细缝的车窗，由尖锐逐渐转为平稳。纯红的流水灯照亮漆黑车体，奥迪以绝对的标准角度倒车入库，以满分停稳。
　　酒德麻衣终于是松了口气。
　　她到自己的地盘了。
　　聚春园。
　　第156章 鸿门宴
　　聚春园不是什么玉藻前俱乐部，没有国色天香的美人在透明的水晶细管上旋转360°，也没有五光十色的流彩灯把奢华的房价内饰照亮。
　　即便薯片妞已经把整个聚春园最昂贵的包厢给买了下来，这个地方依旧带着一股老字号的醇厚和古朴，而不是华丽与辉煌。
　　半独立的沙发间，可以泡茶喝的茶室，以及收拾干净的台面，这就是包厢和外部大厅的区别。
　　带绣花的屏风，透明转盘下垫着覆盖整个桌子的白布，灯光不算敞亮，色调没有层次设计，虽然可以轻松把人均抬高到三位数，但的确不是那种要求正装出席的“高档会所”。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包厢内那黑制服裙金衬衫的女孩此刻略显不耐。
　　森女系的脸蛋和一头自然下垂的长发，女人不过度打扮的脸让她远离了暴发户的形象塑造，转而有了种开银行的女经理一般的气质。
　　服务员侍奉在其左右，看着女孩漂亮的脸蛋上薄施脂粉，一身淡雅的hermes香水味，右耳的钻石吊坠在灯光中跳荡，服务员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摇摆的钻石耳坠漂移，但手和耳朵却是全神贯注。
　　“炸熘荔枝肉，鸡汤汆海蚌，淡糟香螺片，爆炒双脆，洋葱南煎肝，太极香芋泥，正宗佛跳墙，十香醉排骨，极品正宗佛……”
　　银行经理突然停下来了，语气不详得说。
　　“服务员，你们家这个极品正宗佛跳墙和正宗佛跳墙的区别是什么？”
　　“额……这个，用料上……鱼翅、花胶都……”
　　“我分不清，总之上最贵的，不要怜惜我的钱包，也别让你们家的学徒插手我们这一桌的料理。”女孩盖上了菜单，简单总结。
　　嘶……
　　服务员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被吓到了，是纯粹惊讶于竟然能够在现实中听到这么纯粹的话语，他原本以为这都是小说里才能见到的桥段。
　　“我明白了。”
　　他神色忽然是肃穆了起来，弯腰确认后忙退出了房间，装出一副高档米其林三星服务员的赶脚配合起来，关门都悄然无声的。
　　银行经理冷眼看着服务员离开，而同一时间，她身旁传来了男人不带恶意的笑声。
　　【薯片，你吓到人了。】
　　说话的人心情好象非常靓丽，语调都带着三十多摄氏度的温度般热情，脸上带着嘻嘻哈哈如同学聚餐般期待热枕的笑容。
　　但是知道这个人真实身份的薯片妞，真名苏恩曦的女孩却只觉得有些瘆人。
　　“老板，我要是想吓人的话服务员不应该露出[我得好好配合这个中二富婆]的表情，而是两腿哆嗦的从这里跑出去。”薯片抱着不知为何的自尊心轻哼。
　　“而且就算吓到了也是被老板你吓到了，哪有人聚会的时候不出来露脸，而是把自己装在平板电脑里面的啊？你把这当22世纪了？”薯片斜眼吐槽道。
　　没错，此时苏恩曦的身旁其实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在这个硕大的包厢中，除了银行经理……薯片妞一人外，就只有一个平板电脑，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方才服务员的反应才会如此迥异。
　　该死的，那个家伙不会把我当作只有钱没有脑子，把空气当朋友的可悲中二党了吧？！
　　薯片越想越气，气得都要去身后的沙发上放着的包里掏出薯片大快朵颐了。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电子屏幕内的老板对于这个说法全盘认可，轻轻一笑点头道。
　　【对对对，那当然了，你可是我自满的好姑娘，我一直都是最信任你的。】老板展露笑颜，一如既往的俏皮中带有热度，有种做作的跳脱感。
　　【不过我也实在是抽不出来身啊，因为要帮小白兔整理一些素材，不得不忙到连饭都没法好好吃了，希望一会赶得上吧～】
　　“……”
　　从老板的话语中听出了敷衍，画面中看出了嘲弄的苏恩曦瘪嘴了起来，叹息。
　　“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掌柜丫鬟，你只在乎你那小白兔，隔壁的樱花妹，哦，还有那个俄罗斯三无女孩。”苏恩曦略作停顿，迟疑说。
　　“明明你长得一副中国人的样子啊……”

第167节
　　怎料这话似乎是戳到了老板痛点，他立马反驳道。
　　【嘿！这话可说不得，听着好像我很崇洋媚外似的！】
　　老板紧随而来说的尽是些狡辩言语，在苏恩曦听来可以大概总结为“急了我急了”之类的废话。这让她不由得想到——
　　老板今天心情真好，我这么随便开玩笑都不生气……
　　苏恩曦玩着手机，心里却是嘀咕着这些事情，忽然又被qq上的申请信息给吸引了注意力。
　　嗯？好友申请？
　　知道我这个qq号的不就长腿那个笨妞吗，这位叫做……上官素芬是谁？
　　苏恩曦忍不住仔细看起了这个用户信息，通过申请后操作了起来，打通了一个电话。
　　“喂喂喂。”
　　“啊？立香，你……哦哦哦，对对对我们已经在包厢里了……老板？没呢，他还在来的路上，我先把房间和菜预定好了。”
　　“嗯对，是还要点时间，所以……啊？”
　　“你……什么？你说什么？”
　　苏恩曦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情般忽然挑眉。
　　“老板。”
　　【嗯？】
　　原本漆黑的电子屏幕里似乎在放松休息的老板在这声呼唤下回过神来，轻哼一声询问道。
　　而苏恩曦则是深吸一口气，拱手总结道——
　　“立香军霸上，未得与您相见。立香欲王关中，使长腿为相，聚春园消费皆由其付之。”
　　【什么？！！！】
　　那是苏恩曦今天见到老板声音最大的一次，电子噪声几乎让她头昏眼花。
　　【我请客是为了尽地主之谊，她若是夺取这般权力，那便是想要于我争夺王位！】
　　老板当时便是大怒曰：
　　【今日飨士卒，为击破立香军！】
　　薯片妞见状连忙谏言曰：“立香居东瀛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中华，财物无所取（请客），妇女无所幸（视长腿妞于无物）。”
　　“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彩，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好，那便——】
　　“我有异议！！”
　　而就在此时，门被推开了——
　　大厅的黄灯射入包厢，一道影子被拉长，遮盖住薯片妞弯腰谗言的阴险姿态，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橘发潇然的少女。
　　“臣与老板戮力而攻得天下，诸位战中华，臣战东瀛，然不自意能先入聚春园，得复见诸位于此。”
　　少女豪迈得踏出几步，落地铿锵有力，回声徘徊久绝。
　　立香走到平板电脑身后，薯片妞身旁，双手背后，眼神如鹰。
　　“今者有小人之言，令老板与臣有郤。”
　　苏恩曦吞咽口水，配合得露出一副“惊恐姿态”。
　　而电脑里的老板也是点头曰。
　　【此乃薯片妞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
　　两人同时沉默，立香喉咙发出轻哼，而电脑内也是传来了缓慢而嘶哑的摩挲声。
　　“哈哈哈。”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呼呼哈哈哈哈！！——”
　　【呵呵呵哈哈哈！！——】
　　“客人，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们帮忙吗！”
　　两人哄堂大笑，身后姗姗来迟的零默默走进包厢，而殿后的酒德麻衣死死扣住了包厢的门，面色发青，仿佛被肉球果实蹂躏精神与肉体的三刀流剑士般沉寂而狰狞，对着门外一直在询问里面出了什么事的服务员大喊。
　　“没事！”
　　酒德麻衣用力顶着门，勉力道。
　　“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157章 我摊牌了，我是个混血种
　　傍晚的酒店是聊天喝酒的场所，是家庭聚餐的终点站，只是走进聚春园的大厅，就能够听见人们的碰杯声和嘻哈的笑声。
　　而在包厢内，【救世の社畜小队】的第一届线下面基大会也是热火朝天得展开着。
　　“客人，汆海蚌鸡汤来喽，您——”
　　“欸，来喽来喽！”
　　服务员端着红木色的餐厅圆盘，因为此刻正是饭点时间，服务员一只手拿着托盘，另一只手还拿着热水壶，脚下小推车，划掉菜品的铅笔夹在耳朵上，手臂因为用力过久而微微颤抖。
　　他在门外轻轻敲门，低头核实着菜品数量。而还没等他说完话，就发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门内探出脑袋的是一个橘色头发的少女，长得惊艳而养眼。
　　女孩笑脸盈盈，伸手打过招呼，然后轻声询问道。
　　“辛苦了辛苦了，这是五号包厢的菜品吗？很重的吧？让我来拿一些吧，谢谢了。”
　　“啊？哦哦哦……”
　　女孩不由分说地拿过了淡糟香螺片，爆炒双脆，将其摆在转盘上，动作利落自然地让服务员幻视成和自己同班工作数年栽的大堂经理。
　　服务员偷偷去瞄，发现那个“幻想自己有空气朋友的富婆”此刻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脸乐呵呵得看着橘发少女前后忙碌。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长腿美女，虽然是亚洲面孔，但和中国流行的妆容不符，大概率不是个中国人。
　　旁边则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这个简单，看一眼就知道是俄罗斯人。
　　再一想到那个富婆预约留下来的名字，大抵是个纯正的中国人。
　　哟，民族大融合了这下。
　　等等，还有个电脑。
　　……赛，赛博坦星人？
　　哟，这下是种族大融合了。
　　服务员心里嘀咕着，手上则是准备拿菜，刚打算去放菜却忽然发现自己身旁这个橘发少女更快，唰唰已经把纸巾和菜品摆好了，还主动承担了打饭和倒茶的工作。
　　水流如注，立香动作优雅得像是身穿黑礼服的管家，但言语间却是非常地道的种花国式催促。
　　“薯片，快快夹菜啊，这翡翠荔枝肉可是闽菜特色，要将肉片摊平改花刀增添外型和口感，外壳酥脆，肉身嫩弹，最后的马蹄却再度返上一层和外壳不同的脆感。”业务熟练的“服务员介绍菜品”，话里话外尽显通俗和形象，搞得身后的服务员一愣一愣的。
　　“你这么熟悉？”富婆托着脸疑惑道。
　　“略有了解，何足挂齿。零呢，你怎么不吃啊？”橘发少女换了个目标，劝诫道。
　　“淡红色的糟卤覆盖在切薄的螺片上，底下垫着的是形状整齐的黄瓜丝用于垫高菜品，立体的同时形意皆足，入口是鲜，后反甜，与其说是下饭不如说是下酒，油润的光泽流转弧面，鲜脆弹牙。”
　　“吃，我吃。”俄罗斯友人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行为却是乖巧异常，刚说完就夹了一筷子菜。
　　少女满意得点头，又看向另一个人。
　　“麻衣，你……你怎么能喝酒呢？你一会不开车了吗？”看着手已经扒拉到一款雪花青啤的超模女孩，立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醉酒驾车可不提倡啊，我还小，没法去看守所保释你的咧。”
　　“你背我回去喽～”亚洲友人还没喝此刻脸上却已经有了几朵红晕，不知道是不是乐的，总之笑颦如花，调侃道。
　　“这……”热情的少女犹豫了几秒，又是母亲看孩子的无奈语气叹息道。
　　“罢了罢了，我倒是记得你给我说过你的酒店号，那一会便由我来送你回去吧。欸，话说老板人又到哪了？”
　　【在路上了，不会咕不会咕，要不咕哒你帮我把菜放好。】
　　“可是你还没来，放了菜可不就凉了？”
　　【我无所谓，但不能只有我没享受到服务。】
　　“？”
　　女孩口齿伶俐得和朋友周旋，这个过程她还在给每个人倒茶盛饭，没有一粒米饭倒出来也没有一滴茶水流出来，做的比自己这个专业服务员还专业几分。
　　服务员兀自点头。
　　哈哈，这姑娘一定是个地地道道的福建姑娘啊。
　　真给我们涨脸。
　　服务员心想，暗自退了下去。
　　而房间内——
　　“诸位！”
　　藤丸立香终于是把菜都放好了，却是没坐下来，反倒是拿起了自己的橙汁昂首挺胸，如同凯旋的将军降临罗马议院般落落大方得高呼道。
　　“我们【救世の社畜小队】认识已过一年，却是第一次举行线下聚会，此乃大喜之日！怎么不得畅饮而共欢一番？”
　　“我喝酒！”酒德麻衣率先举手。
　　“我……我喝水，不对，立香你给我来点橙汁吧。”苏恩曦先是一脸兴奋地想要开两罐啤酒，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忍耐了下来，改口道。
　　“我也喝橙汁吧。”零微微点头。
　　“你们都不喝？”酒德麻衣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瘪嘴道。
　　“那搞啥喽……咕哒，给我也来点橙汁。”
　　“ok，老板呢？你那边有水吗？”

第168节
　　【有有有！】
　　漆黑一片的电脑屏幕响起了翻找的声音。
　　【有怡泉矿泉水。】
　　“够用了够用了。”
　　立香点头，然后高举自己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后高声道。
　　“【救世の社畜小队】第一次线下面基大会，现在开始！说来，我们认识这么久却没能够碰上，主要是因为我常年蜗居岛国而不外出，冷落了各位，我的错——我自罚一杯！”
　　少女拿起橙汁就是灌入口中，几人急忙纷纷跟上。
　　“俗话说，握一千次手，不如喝一次酒，今日我以橙汁代酒给各位来一个！”
　　少女拱手，喝一口。
　　“这杯我干了，各位随意！”
　　少女喝一口，too。
　　“万语千言藏心底，唯举金樽干一杯！”
　　少女流畅得完成祝词，再喝一口。
　　“话不投机要喝好，酒逢知己千杯少！”
　　少女舔舔嘴唇，耐不住性子，还喝一口。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希望您一路顺风，待到荣归故里时，和风暖地迎君来，美酒半盏洗轻尘！”
　　少女急不可耐地吹瓶。
　　“你停下，咕哒你停下！”
　　众人皆是慌乱了，乱忙上前阻止，动手动脚好不忙碌，惹得少女皱眉怒视。
　　“你们别阻止我！我今天必须把心意带到了！”
　　“谁和你说心意了！我是让你喝慢点别把饮料干完了，我还要喝呢！”众人勉力而抑制住少女，大声吐槽道。
　　女孩怒了，竟是吹着根本不存在胡子瞪眼道。
　　“胡话少说！我是贪那点小便宜的人吗！”
　　少女摇头，旋即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大只橙汁饮料开始牛饮，姿态豪迈。要是里面装的是高度数白酒，拿薯片妞和长腿今天真得夸少女一声壮士。
　　但问题在于少女喝的是橙汁，还是大家要一起分享的1.25L装，就那几瓶，喝完了就没了，这人哪是在豪情万丈，分明是趁机偷喝。
　　“给我拿下那个笨蛋！”
　　“呼呼呼呼，是时候报那死亡缠绕之仇啦！我从进门的时候就看上那个沙发了！”
　　“长腿……你松手，呜……我要吐你沟里了！”
　　气氛因为少女的一次作怪而热闹起来，几个人开始有意进行肢体打闹的同时气氛愈加热烈，而立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得谈起了彼此在群里的往事，让众人介入话题。
　　“说起来，上次我在群里发的那个投票你们投了没有啊～”女孩以办公室讨论几千万项目般严肃的面目开口，手背敲了敲桌子。
　　“你那个日本偶像的人气投票？”薯片妞开始回忆，然后露出微妙的表情。
　　“你也就这点志气了，就乐意看点这东西。”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又不像薯片，会看股市走向，我最多看看是什么颜色的。啊，要不我把钱都交给你来管理吧，给个朋友价嘛～”少女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凑近了舔着脸道。
　　“你不怕我把你的钱卷走？”
　　“有点，但你忍心骗我嘛？”
　　“叫声姐姐来听听。”
　　“你有些不识抬举了薯片，小心我叫我零姐锤你。”
　　“？”
　　陌生人之间的聚会是靠着“节目”和“饮酒”来保持热度，友人之间的聚会是靠着动手摸人大腿和说骚话来维持热情。
　　立香可是个中好手，无论是说骚话还是摸大腿，她都是一流的。
　　但是这会延伸出一个问题——
　　【咳咳。】
　　薯片：“啊，说起来咕哒你送的橘子还有吗，我最都在泡酒店，早就吃完了。”
　　“你不早说，我这次过来没带……不过我在那边有人，送来一点问题不大的，哦对了，我还带了点日本特产过来。”
　　薯片：“呀，还有特产呢！是什么是什么！”
　　“东京中华街的云南茶包。”
　　“？”
　　【咳咳咳咳。】
　　长腿：“咕哒你这中文挺流离啊，我以为三无妞的语言天赋已经够好了，没想到你这干脆直接听不到口音了，来两句顺口溜听听。”
　　“顺口溜我不会啊？不过笑话我会说，我想想，有了！——咳咳，今早，我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小蚂蚁委屈的说：那是蚁后。呜呜呜。我们没有蚁后了……没有……以后了……噗嗤，库哈哈哈哈哈哈——”少女说着说自己自己笑了出来，抱着肚子脑袋趴在桌子上一抖一抖得，笑得停不下来。
　　“……你到底是多喜欢冷笑话啊？”酒德麻衣搓了搓自己手肘，嘴角抽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零皱起了眉头。
　　“l……老板好像有话要说。”
　　零的声音平淡，但却带上了一丝古板的维护之意，虽然是个没什么表情的冰冷女王，但至少她对于老板的忠诚似乎可见一斑。
　　对此，立香转头。
　　“我们听见了。”女孩昂首，直言不讳。
　　“所以这是放置play。”
　　“？”
　　【？】
　　在三无少女表示不解的同时，她竟然看到立香在探步缓缓走到老板身后。
　　零眼睛微微瞪大，因为立香竟然在说完双手搭在平板上，从动作来看，如果老板人在这里，那就像是少女把手臂放在了老板的脑袋上。
　　“嘿，看看谁来了！”少女拍拍平板。
　　“老板～我们这里在搞一个超爆炸的聚会，却有一个人没被邀请——”
　　少女就像是美国棒球队队长一样挤眉弄眼，尽显美式霸凌之风范，手比出七字。
　　“猜猜那是谁！”
　　【咕哒……！！】
　　老板配合般得大吼，但谁都知道这是玩笑话罢了。
　　长腿和薯片两人配合得笑起来，主要也是觉得老板被人压制这种场面确实有趣。但同时，两人心里都在嘀咕——用这样的方式把不在场的人也一同引入话题之中，难道这一层也在立香的思考之中？
　　酒德麻衣忽然想起来薯片对立香的评价，隐蔽得吞了吞口水。
　　别来真的吧……
　　餐桌上的氛围是平滑的曲线，走势向上，而在立香有意的控制下，老板也是顺势加入话题之中，开口问道。
　　【说起来，咕哒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嗯？”
　　【你在日本那边的工作啊，我记得你不是说一两个月前搞定了一个大项目吗？我对那件事可是非常感兴趣啊～】
　　“是吗？老板你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少女挑眉。
　　【那当然，毕竟涉及到……嗯，我的一些老熟人。】
　　“这样啊……”
　　少女感慨般轻声吟一会，然后又想通了什么般展露出笑颜。
　　“那正好，我也想这是时候说说这个了。”
　　“既然要说这件事，那不如就先从另一个话题开始吧——”
　　少女双手合十，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封闭的包厢中。
　　“啊，我摊牌了，我是个混血种，各位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
　　那一瞬间，房间内野雀无声。
　　什么？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逐渐失去色彩，转而惊恐。
　　原来……我们还没摊牌呢？
　　哦对哦。
　　那你一副对面自己人的样子干什么？
　　我不道啊！
　　两人一齐把眼睛转回去，看那个嘻嘻笑笑的女孩。
　　害怕极了。
　　第158章 老板
　　心照不宣，这个词语本身用于指代彼此心里明白，而不公开说出来。出自《夏侯常侍诔》的一句话——
　　【心照神交，唯我与子。】
　　对于【救世の社畜小队】来说，心照不宣就是彼此最为直接的写照。
　　他们虽然表面上光明磊落，薯片妞从来都没有隐瞒过自己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身价，老板也成天在群里自称自己又拯救了世界，而长腿和零虽然没有很详细得说过自己的任务，但却明确表示过两人都属于老板公司内的一员。

第169节
　　但是，群内从未提及过任何有关于混血种的事情。
　　混血种要好，言灵也好，龙王，死侍，这些只要说出来就能够证明彼此身份的话语，大抵是有意得，从未在群内被提及。
　　而也是基于这点判断，哪怕是立香接触了蛇岐八家，了解到神秘侧的世界后，也从未尝试过直接和群内的好友对峙的原因。
　　但是无论是老板对于自己的工作莫名的关注态度，还是只言片语中流露的细节都足以证明，他们不仅绝对是这个世界神秘侧中的一员，还身份不低，并且一直有意关注着自己。
　　理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立香当然有思考过。
　　莫名其妙被一群感觉很有来头的家伙给关注起来，还在群里彼此装傻的度过一年，任谁都会感觉心里发慌。但是和常人不同的是，立香对于这件事情只是惊讶，却并未展现出任何歇斯底里的态度。
　　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所构建而出的能力，让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或许是那无数旅程中锻造出的直觉，让她相信这个充满了“中二”风味的聊天群对自己没有恶意。
　　所以她从未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即便是只身来到这片陌生的大地上，第一个来迎接她的也是群友，立香也没有丝毫胆怯，反倒是主动往对方的领地里跑。
　　她和薯片妞可不是胡闹才玩的鸿门宴的梗。
　　这就是鸿门宴。
　　唯一不同的是，鸿门宴需要的是虚与委蛇，需要的是虚情假意，但立香却选择了开局名牌加王炸，轰得牌桌嗡嗡响。
　　这下子，就连本来都把这件事忘掉的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都忽然背后一凉。
　　对吼……
　　才想起来，立香还不是自己人呢……
　　——我去，这我也能忘？！
　　我被精神入侵了？！
　　两人冷汗直流，而零则是微微皱起眉头。
　　她倒是没忘，但她却也不知道立香此刻说这些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要翻脸？
　　还是说……
　　“哦，你们别误会，我不是想要做什么，也不觉得你们对我有什么恶意，我把大家当朋友这件事情是没有任何虚假之处的～”立香用双手食指按在自己嘴角戳了戳，笑道。
　　“藤丸立香从不撒谎。”
　　“我之所以要现在说这些，也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必要藏藏掩掩的，我又不是老板那样的谜语人～”
　　【老说我干嘛啦……】
　　电子屏幕里传来俏皮又委屈的做作声音，但立香充耳不闻道。
　　“少来，明明是你有意暗示我的吧？”
　　立香露出不情愿的表情，语气埋怨道。
　　但少女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在场除了老板外的三人皆是没有反应过来，而被少女指着鼻子斥责的赛博坦星人则是一言不发。
　　但是在电子屏幕内，淡黑色的背景中，男人却是似乎露出了隐晦的微笑。
　　立香叹了口气。
　　“所以说我才讨厌谜语人～”少女摊手，然后转头看向酒德麻衣，用幼儿教师语气循循善诱道。
　　“长腿，你还记得车上面的时候，我曾经为零的事情而惊讶吗？”
　　“啊？是……好像有这件事吧……”酒德麻衣稍微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得说。“因为零长得比较……幼齿嘛，这也没啥奇怪的。”
　　“嗯。”立香点点头。
　　“其实，我刚才不是在为零的年纪问题而惊讶，而是惊讶于——”
　　“你竟然就这样把话告诉了我这件事。”
　　虽然有些突然，但这个结论的出现需要先确定一个前提——
　　藤丸立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对精神元素了解最深的人。
　　如果说精神概念是自我的意识和对世界的认知，那么立香那庞大过头的精神元素明显就是走过无数世界，经历无数冒险而锤炼出来的强大的“自我”。
　　而对于常人来说，类似的概念也是存在。
　　老人相对来说会比年轻人的精神元素要强大，或者说经历多的人相对来说会比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人精神元素要强大，混血种因为龙血的缘故会具备更强大的精神元素。
　　所以立香其实可以大概通过一个人的精神元素强度来大致判断其年龄乃至过往经历，再配合那强大过头的观察力，大抵是没有人能够逃得过去。
　　就像常人的精神元素强度大概为路边的一块小石块碎片，普通混血种的精神元素大概就是一块砖头，而源老大就是农村茅房，昂热校长就像是伫立在城市cbd的写字楼。
　　零的精神元素强度，大概在日式大院的老式宅邸的等级，约为五个源稚生。
　　那可是五个源老大啊！
　　单纯龙血纯度没有人能够和源老大拉开这么大的差距，所以只可能是年龄和见识的差距，由此可见，零的经历一定非凡，年纪也不小了。
　　所以立香从一开始就觉得零的年纪不比自己小。
　　但问题在于，零自己表现中的违和感。
　　在酒德麻衣说出年龄的事情时，零明显罕见得表现出了抗拒心理，而且言语间表现出经常被人看作幼儿的些许不满。
　　但零的装扮明显没有往成熟的风格进行塑造，行为举止也没有可以刻意贴近成人，明明方才只有零一个人在车上，但却没有选择坐在司机位上。
　　但如果说是不会开车的话，刚才她却异常熟练得指出了雨刷关闭的位置，比酒德麻衣还要熟练。
　　立香那抑制不住的推理癖又开始隐隐作痒，她看向酒德麻衣驾驶座坐垫的时候，确认到的是驾驶座底座上成拖曳状的灰尘。
　　明明车子外型干净，而内部也有特意清洗过的痕迹，闻味道也是确定到了车行特有的清车味。
　　明明特意进行了全方位洗车，却依旧能够看见驾驶座的底部有灰尘，不难猜测出这个车被拿去清晰的时候和麻衣做司机的时候调整的位置不同。
　　这会自然而然地给出一种猜想。
　　——因为那辆车之前是属于零的，身材娇小的零自然和麻衣所调节的位置有所不同。
　　原本因为坐垫盖住了的灰尘，洗车的时候自然没法照顾到那种细节，而在车主换成酒德麻衣之后，则会下意识为了贴合身材而移动座位。
　　这就是坐垫下有拖曳状灰尘的原因。
　　但是问题在于——为什么？
　　为什么不干脆让零来开车？
　　答：因为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能够开车，结合穿搭风格和行为举止，甚至是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还没成年这件事情。
　　为什么却唯独不对立香隐瞒零的年龄？
　　答：这说明零的年龄之谜不是针对“个人”，而是针对“群体”，她是不希望在能够被监控注意到的地方被人发现自己在开车并且年龄颇大。
　　那辆车估计最初是由零来开作为代步工具，并且自己进行了车身清洗，但是在进入市区后为了不被人注意到自己的年龄问题而转交给了酒德麻衣。
　　结合【救世の社畜小队】整日在群内讨论的内容，再结合立香对当前世界混血种势力的认知，恐怕零本人是想要隐藏年龄，将自己在外人眼中保持“未成年”的状态。
　　而要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神秘侧势力与年龄挂钩……
　　——【昂热校长不是也说过了吗，最近卡塞尔学院打算大力扩招中国混血种，尽量加强合作和搜寻力度，争取本土势力的帮助】
　　这是曾经源老大传递给自己的信息。
　　也就是说……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计划实行时间是什么时候，但零的目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伪装成年龄较低的混血种混入卡塞尔学院。”少女简单将信息进行组合，说出自己的内心的结论，同时完全不在乎面前几位美少女惊恐的神色。
　　那么再把问题回溯到最初——
　　“为什么要把这些细节告诉我，甚至是故意告诉……则是老板故意得，就是为了让我推测出这一切，并且释放出一个信号——”
　　立香耸肩。
　　“老板就是想要告诉我……”
　　“要告密随便你，但我把你当作了自己人。”
　　那一瞬间，众人陷入沉默，但包厢内，唯独男人声音中藏不住欢快徘徊不止。
　　而那道声音并非出自平板电脑，而是……
　　“呵呵……呵哈哈哈哈！——”
　　本不该存在的声音在包厢内的角落响起，男人抑制不住欢喜的同时也丝毫没有打算抑制，几乎是以打滚般不讲究形象的方式在沙发上乐呵起来。
　　双腿不断摇摆得击打着沙发垫，男人抱着肚子身体颤抖，笑得猖獗，笑得狂热。
　　但在之人除了零外，连立香都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只因为，她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出现。
　　仿佛时间被删去一段，他凭空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
　　宛若幽灵。
　　“呵呵啊……喂喂，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啦咕哒，嗯？是因为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吗？”
　　突然出现在那的“异类”忽然停下了笑得颤抖的身体，俏皮得眨眨眼的同时恍然大悟般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手掌中心。
　　“那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站起了身。
　　他不算高，要比超模身材的酒德麻衣还要矮上好几分。
　　但是当他站起来的瞬间，立香却隐约感受到了一种违和感，仿佛面前站着的并非人类，也不是混血种，甚至不是在蛇岐八家中间过的，巨龙嘶吼的画卷。
　　而是更加绝望的，悲怆的什么……
　　“你好，咕哒……不，藤丸立香。”
　　在无声的撼然下，男人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如夏日的烈阳。
　　“我就是大家最爱的老板。”
　　“请多关照哦～”
　　第159章 错！错！错！

第170节
　　男人走入光线之中，他没有丝毫要遮掩自己的迹象，甚至是坦坦荡荡到和平日里群内那谜语人的态度完全矛盾。
　　更加令立香惊讶的是，那竟然……是个男孩。
　　重点不是男，在于孩。
　　男孩看上去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乖乖的，但是却有着一种高贵的气质铺卷开来。
　　他脚上穿着擦得闪闪发亮的白色方口小皮鞋，身穿黑色晚礼服，戴着素白色的领结，眼瞳明净，带着淡淡的金色。
　　脸颊柔和，有股介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一举一动都是轻轻的，干净得好像生来就不曾踩过灰尘。
　　立香在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像个纯净的妖精，第二反应才是他说的话——
　　老板。
　　【救世の社畜小队】的群主，也是当初主动拉立香入群的人。
　　神秘的幕后黑手，同时掌握着薯片妞等精英的驱使权，嘴上总是说着自己又拯救了世界但是成天到底在干什么根本没有人知道的神秘角色。
　　……与其说是神秘人不如说是谜语人。
　　立香也不是没有想象过群友们的形象，比如说她想过长腿的自拍照都是p出来的，实际上是个短腿萝莉。
　　薯片妞那么宅可能其实真身是个身材有些发福带着厚厚镜片的憨实宅男，会在秋叶原促销活动的时候满面同行去和社畜挤高峰期地铁。
　　零可能不是冷酷而是单纯的社恐，或者是那种带着黑色口罩和冲锋服的暴走族，第一次见面会发生在弯弯绕绕的山路，和哈雷摩托上的女孩擦肩而过。
　　至于老板，唯独他，立香却怎么都难塑造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毕竟常人看老板只会觉得对方发癫，而如果把他的话当真了……
　　“……不是冥照等隐身类的言灵。”刚才还一脸惊讶的立香已经逐渐恢复了冷静，重新做回自己的座位上并且很是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最后一杯橙汁。
　　“嗯……时间零？不对，就算是时间零也会发出些许动静，我没道理没感觉，老板你是突然出现在那的。”
　　塑料杯子被子被放在桌子上，剩下的几颗果粒顺着杯壁向下滑落，在模糊弯曲的弧面上，倒映出立香颇感兴趣的表情。
　　“要比那个更加简单……瞬间移动？还是比时间零更加深一步的……时间静止？”
　　“很接近！”
　　老板……男孩脸上悲切，那分不清男女的稚气脸蛋上如歌如泣，仿佛打从心底觉得这个答案很是可惜。但是这个反应却也只持续了一瞬间。
　　“不，说是时间静止倒也没有问题吧……”男孩动作浮夸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旋即自顾自地点头。“嗯，你就先这么理解吧，不愧是立香啊！”
　　男孩双手放在自己胸前，就像是捧起了一潭湖水，神圣得像是古代的祭祀在夸耀神迹，又更像是在以这种夸张的动作膈应人。
　　“而且脑子也转得那么快。”
　　“长得还那么好看。”
　　“啊～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
　　老板合十的双手不愿松开，边转边哼歌，看得旁边的人不止是立香，连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都一愣一愣的。
　　毕竟老实说，看上去怪瘆人的。
　　喜怒无常，浮夸如戏子，高贵的衣装，矛盾的行为。
　　就和群里的形象那般，外人看来就是个常年处于发癫状态的怪人。
　　但是立香却没有在乎那些，而是又下意识捕捉到了男孩话语中有意给出的线索。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嘛？”少女在酒德麻衣惊世骇俗的视线中夹了口螺片，毫不顾忌凝固的空气吃了起来，边吃边开口说。
　　“也就是说老板你是早就注意到我了，嘛……虽然说在我接触到混血种的时候大概就理解了。”
　　“也就是说，你是比蛇岐八家这种当地的混血种组织还要更早发现我的庞大势力，不对……更准确来说，我体内的龙血竟然能够隐瞒到十四岁才被发现，只有一种可能——”
　　少女咽下菜肴，在男孩那鼓励和兴奋的注视下侃侃而谈道。
　　“我是有意被你隐藏起来的——考虑到这点，我从‘出生’起已经在你的监视中了吧？嗯……”少女用筷子头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理顺自己思路。
　　“没有道理……出生起这个说法或许有些问题，你是在我出生前就知道我的存在了？能够想到的可能性为以下几种，你拥有言灵系谱图中的【言灵·先知】，并且还是纯度极高的类型。”
　　“在蛇岐八家记载的混血种历史中，历史有名的预言家都是该言灵的持有者，诺查丹玛斯，袁天罡，等等有名的‘预言家’并多次让人类避免于灾厄之中。”立香掰着手指头数道。
　　“又或者，你的组织势力大到可以覆盖整个世界范围，并且给全世界的组织都上一层锁，所有势力的眼线都快不过你。”
　　“呵呵呵……”老板对于立香的说法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点点头作为鼓励，然后在对方说完一句话后露出期盼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得和女孩对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之后，咕哒的话不可能只有两种猜测吧？”
　　“……”
　　立香沉默了一会，点头道。
　　“当然喽，老实说刚才那两种说法我其实都不抱有太大希望，不如说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老板是你混血种，或者什么势力的集合。”藤丸立香暂时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对于前面的猜测进行了一次全盘的否定，然后才抬起头。
　　“至于你是什么……”
　　刹那间，少女毫无征兆得点亮自己的黄金瞳。
　　藤丸立香即便在皇级混血种也是怪物，作为在野混血种却几乎媲美血脉正统的皇级，单论血统精度，整个世界都只有昂热校长和上杉越能够在女孩之上。
　　——黄金瞳触发条件，巨大的精神冲击。
　　在她突如其来的发难暴起下，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几乎下意识地同样点亮了自己的双眼作为抵抗，那正是两人为混血种的证据，同时也是血脉等级不弱的体现。
　　按照昂热校长和自己提到过的卡塞尔学院的血脉标准，a级以下的混血种甚至没有办法在立香面前点亮黄金瞳的资格，而面前的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无疑抵达了a的标准，这在当今世界已经算是精英阶级。
　　而那个俄罗斯少女更是异常，她是在立香气势席卷包厢之前就主动点燃了黄金瞳，此刻正挡在老板面前，面无表情地和立香对峙。
　　毫无惧色。
　　而那皇威的中央，被立香可以针对的男人……
　　他依旧是那副微妙的表情，脸上带着欢愉和期待笑容，双瞳中本就淡淡的金色从未改变，没有因为立香无礼的举动而暴怒，也没有因为被压制而颤抖的迹象。
　　只是毫无波澜。
　　硬要说的话就是更高兴了，嘴角也翘的更高。
　　“果然，你就是想要我这么做对吧？”
　　立香叹了口气。
　　之前也说过，立香可以通过精神元素的强大程度，大概判断出一个人到底是不是混血种，以及年龄或者说经历的丰富程度。
　　那么自然，在目视到老板的第一眼，她就大概看到了这个人身上的精神元素。
　　不，说法有误。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兽。”
　　那已经，不能用丰富，又或者说巨大之类的词汇来形容了。
　　那是超越大海与天空，囊括整个世界在内也无法匹敌的绝对，仿佛一个生物体就足以媲美，乃至超越一个星球的纯粹。
　　那是毫无疑问，超越了任何一个曾和少女接触过的生命体的存在感。
　　即便是在上一辈子，也足以被称之为破格的……
　　“世界的终焉。”
　　“如果要按照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能给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立香眯起眼睛，身上的精神元素开始膨胀扩散开。
　　“黑王，尼德霍格先生？”
　　雌雄难辨的小男孩和立香对视，两个人分别露出了“呵呵，果然还得是你”的表情，交换笑容后，男孩坐回了自己的沙发上，重新翘起二郎腿。
　　黑色的燕尾服仿佛将光尽数吸入吞噬的深渊，男孩优雅依旧，却平添几分血腥的漠然。
　　他用纤细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侧，双眼眯起如月牙弯弯，煞是好看，优雅而静然。
　　缓缓道——
　　“错！”
　　？
　　第160章 褪色者，李在赣神魔？
　　立香颇为惊奇地看着男孩振声说“错”，略微有些失神。
　　她原本都打算好来到中华大陆的第一天就直接去打BOSS战了，虽然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赢，但是考虑到既然自己从出生起就被对方监视着，而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是倾向于【友善】，那还不如干脆摊牌交换情报，让立香能够在不同势力之间游走。
　　反正就算对面不愿意承认，立香也有办法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推测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什么？立香难道不是忠心耿耿的人类伙伴嘛？
　　……不，说到底，混血种也并不完全就是人类吧？而且藤丸立香这个少女，从那场旅途开始，就从来没有自诩过自己是人类的守护者，又或者什么注定拯救世界的天选之人。
　　她开始旅途源于被迦勒底这个黑恶组织的欺骗，过程中拼命是因为不努力就会害死伙伴，抵达终点的爆发是为了替珍爱之人报仇。
　　立香会帮助人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出于自身的本能乃至对愉悦的追求，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是否要呆头呆脑的一味听信混血种势力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论是蛇岐八家又或者欧洲密党，谁都无法保证他们的存在就一定对人类有利，即便昂热或者源稚生都是纯粹的人，也未必就能够完全掌握自己手下的组织，而即便掌握了，也不一定就能够在任何时候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人，龙，介于两者之间的混血种。
　　这个世界的真相，历史的辛密，与自己曾生活的世界之间的联系。
　　知识，知道，了解，理解。
　　立香想要拥有这些。
　　但是此时此刻，那被自己认定为世界终焉的存在，最有可能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之人却轻描淡写得告诉了自己，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
　　那……
　　“虽然你要是说那个家伙和我有没有关系，那我也只能说有——不过与其说是我是他，我宁愿你说是他是我。”
　　“而且我最讨厌那个家伙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或许还是混血种的同伴呢～”
　　外型只是个小男孩的老板在沙发上摇晃着双腿，漫不经心地说到。
　　“……这倒是让人很感兴趣的话题。”

第171节
　　立香说完就站起了身，在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有些惊惧的注视下，缓缓走向坐在沙发上的老板。零默默地向前一步似乎想要挡住立香，却在那之前先一步被男孩拉住了衣袖。
　　有着秀美面庞的男孩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零摇了摇头，如冰霜般的俄罗斯少女便毫不犹豫地退下了，走到老板身后的空位，只有眼睛还注意着立香。
　　但少女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屁股坐了下去，和老板之间只隔着一个小茶几，几乎是伸个拳头都能揍到对方脸的距离。
　　“所以，老板你到底能够回答什么程度的问题？”
　　“你猜？”
　　“代价是什么？”
　　“你猜？”
　　“你对我了解到什么程度？”
　　“你……好吧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想想……知道什么程度？大概是全部吧，嗯，你的全部我都知道，你曾经做过多么厉害的事情，做到过怎么样的伟业我都知道。”
　　“甚至于，我可能会比你还要更了解你自己哦。”男孩乐呵呵道。
　　“……懂了。”
　　少女和男孩之间的对话对于其他三人来说只可以说是云里雾里，至少薯片和长腿是完全没有听懂，两个人时不时对上眼，皆能够看见对方眼里的不解和蒙蔽。
　　而零则是一如既往得摆出了一副处变不惊的神色，只是默默注视着立香，像个上了塑的石蜡制品。
　　“最后一个问题。”立香拖长自己的声音，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语气是什么样。
　　“你在群里说过很多次，想要让我加入你的组织，甚至在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之前就关注我，你想要我做什么？”
　　脸上无声的浮现欢愉，老板那艳丽的脸上甚至是显露出了些许莫名的红晕。
　　他轻轻打了一声响指，然后——
　　世界，失去了色彩。
　　那并非是夸张化的修辞，而是字面意思。
　　所有色彩开始模糊，然后如同潮水退去，逐渐露出了单调的轮廓，一切都是单纯的黑白，或者模糊于两者中间的灰色。
　　立香对于面前的场景有些惊讶，因为这似乎是超越了时间零的某种言灵，或者说……
　　权能？
　　而此时，老板打断了她的思考，以极为欣赏的轻声回答。
　　“什么都不做。”男孩的话语极为简单，但语气却是飘渺不定，像是在轻声吟唱，如同人鱼在岸边的歌声，细碎沙哑，带着一种悠远的寂寥。
　　他在回答少女之前的疑惑。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至少现在不需要。”
　　“你是特别的，藤丸立香，我很少对一个人类，不对，我很少为除了我之外的生物诞生这种感性，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
　　“我对你的感情只有一个。”
　　老板耸肩摊手，一脸满不在乎得说道。
　　“那就是感激。”
　　“……感，激？”
　　立香歪着脑袋重复这个词汇。
　　“嗯～理由的话现在我不想说，不过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一个特别喜欢把一切都算计好的人。”
　　颇有贵族气质的小男孩手指在半空画着圈，指尖绷紧又弯曲，像是有无形的小人在上面舞蹈。
　　“我说要活下来的人，就一定要活下来。”
　　“我想要其死去的人，就一定要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你的特殊就在于这里。”
　　老板的手指停下了，他指尖点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眼睛却一直在和女孩对视，淡淡的金色未曾因为那灼目的黄金瞳而有任何变化。
　　“这是保证，咕哒，你将会是我永远的盟友。”
　　“提问也好，向我索要赠礼也好，想要获得力量也好，我都会允许。甚至于——”
　　男孩忽然笑了出来。
　　“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选择，即便那涉及到我的计划，我也不会刻意去排除你。”
　　“但是，次数只有四次。”
　　男孩竖起四根手指的同时弯起嘴角，又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绝美之颜，立香看着他没有说话，却愈加觉得那弧度中藏着更加深邃的恐怖。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去形容面前这个小男孩的话……
　　恶魔，而且是沉迷于把自己伪装成天使以此来嘲讽圣洁的小恶魔。
　　“即便我再怎么感激你，允许你冒犯我的威严也仅仅局限于四次。”
　　“在那之后，我或许不会选择将你杀死，但是也不会再给你任何选择的权力，到那个时候，你就必须要作为纯粹的我的下属替我工作。”小恶魔忽然捏着下巴思索了会。
　　“嗯，平时就捶捶背什么的，就像长腿她们一样。”
　　“听起来还挺廉价的。”立香下意识吐槽一句，不过又很快反应回来。
　　“简而言之——你的意思就是，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你对我颇为宽容，允许老板你作为阿拉丁神灯一样让我许四次愿望，而在这四次愿望结束后，你就会像是浮士德中的梅菲斯托一样收走我的灵魂，让我去当奴婢小工，老苦一辈子？”
　　立香思索了会，忽然醒悟后挑眉。
　　“这不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所以我说了，我对你很中意的。”小恶魔把背重新贴回了座位上，他摆摆手，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热枕的笑容，让人联想到玩galgame看到主线剧情进度终于推前的玩家。
　　“那么怎么样，现在要交易吗？”
　　小恶魔笑着问。
　　“什么都可以哦，甚至只要你想的话，就算是回家的办法——”
　　“算了。”
　　女孩耸耸肩，拒绝了恶魔的请求。
　　明明这是大不敬的事情，但恶魔却反倒是露出了更加明媚的笑容，颇为热切得凑了上去，带着期许急促得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难道不想……”
　　“一，就算我现在知道了方法也没有办法实施，因为我还没有了结应该做完的事情。
　　二，即便不问这个问题，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我自己探索出结果。
　　三，既然老板给我了这么珍贵的阿拉丁神灯，自然要用在最紧急的时候，而不是用在这种地方。
　　四，既然这个许愿机制本身就依附于你对我莫名其妙的好感，那么以我对老板的了解，这种时候拒绝许愿才会更加贴合你的兴趣。”
　　少女在背男孩追问之前先一步说完结论，她竖起四根手指，似乎是有意对应男孩刚才的动作。
　　但是，就在少女说完这些话后，她却是又犹豫了一下，把原本收在手心里的大拇指缓缓伸直，缓缓闭上双眼。
　　“……五，虽然我不知道你刚才啰里吧嗦了那么多到底是为什么就是不乐意告诉我你看重我的原因，但是原因无论是什么，这都不是今天的重点。”
　　“重点？”男孩斟酌着这个词汇，金色的大眼睛眨了眨，似有不解。
　　“你忘了我说的话了？”
　　少女再次睁眼的瞬间，双眼中的金色褪去。
　　藤丸立香脸上那抹不去的燥犯逐渐褪去，似乎是为这莫名奇妙的对峙而发自内心得感觉无趣。
　　因为……
　　“这是【救世の社畜小队】的第一次线下面基会，不在这之上也不在这之下。”
　　在老板诧异的注视下，少女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之所以提到混血种的事情，只是因为我看到你们似乎都把这当成了一回事，没有办法投入聚会之中。”
　　“这可不行。”
　　少女淡着脸色，语气平缓。
　　“我可不管你们是什么拯救世界的组织，在那之前我们是认识了一年的群友，即便那些聊天记录里的嘻嘻哈哈源于伪物，不代表那本身就毫无意义。”
　　“你们是为了利用我也好，为了帮助我也好，为了拯救世界也好，为了报复世界也好，但那终究只是一个目标和结果。”
　　“多余的事情我以后会听你们说的。”
　　“但——”
　　少女忽然皱起眉头，言语之间是直抒胸臆的不满。
　　“今天我是来交朋友的，少给我扫了兴喽！”
　　“赶紧把长腿她们恢复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对话！”
　　少女震声，那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阴霾或者伪装，只留下最为纯粹的直白，就像是武术中的直拳，一来一往。
　　所以，在那个瞬间吗，老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哪怕是那浮士德的恶魔，此刻也不由得微微愣神。
　　哈……
　　果然啊……
　　藤丸立香。
　　所以你才能够拯救世界。
　　所以你才能够改变世界。
　　身穿西装的男孩看着女孩毫不避讳的双眼，用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
　　“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某些存在，是那么耀眼。这个世界少了他，人类前进的步伐就慢下来了，甚至是转不动了，往前继续转，或许也只会在某个瞬间迎来烧却的终末，干裂的大地……吗……”
　　“嗯？你说什么？”
　　即便立香听力再怎么好，恶魔不想被人听到的话语就不会被任何生物捕捉。
　　“呼呼……呵哈哈哈——”
　　男孩只是在少女疑惑的注视下又不禁笑出了声，他轻声地笑着，就像是方才刚出现在包厢时那般，不参杂着做作的表演，只是发自内心新的欢呼雀跃。
　　“不，什么都没有。”

第172节
　　恶魔擦去眼角因为放肆地笑而流出的泪，脸上笑颜却忽然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湖水托着巨大的圆月，半面侵入其中，盈盈的光流转在波纹的边缘，荡漾而去。
　　“只是觉得你说的真不错。嗯，今天是聚会，和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无关。”
　　小男孩轻轻拍掌，回声在瞬间让这个包厢内的人回神，无论是长腿还是薯片妞都从那长久的呆愣中回过神来。
　　连忙转头看去，却发现他们敬爱的老板此刻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满足雀跃。
　　“姑娘们，刚才是我不识趣了。”
　　“无聊的话题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咕哒，刚才我们是在说有关于博士的话题对吗？呜姆，你来详细说说这个吧？”老板走到薯片妞和长腿空出来的座位上，和几位姑娘并排而坐，仿佛自己并非身居高位的特别之人，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他的动作让酒德麻衣等人身体僵硬起来，但是立香确实不管不顾地满意点头，旋即竖起一根手指。
　　“这件事，就要从那个东京塔的雨夜开始了。”
　　女孩严肃眯眼，身体前倾。
　　“你有听说过，东京侠客行的故事吗？”
　　“没有没有！快快端上来吧！”老板高声应和。
　　而在老板的带动下，无论是薯片妞和长腿都在表面上逐渐恢复了正常，而零则是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脸色，静静地双手放在大腿上，乖巧得听着少女讲述故事。
　　立香大抵是个天才，国语课的时候被三上老师评价为现代说书人，能把流量明星感动到哭出来几滴泪那种。
　　所以在她绘声绘色的表演下，众人纷纷沉浸，最为捧场的老板更是在故事的高潮处献上雷鸣般的掌声，毫不吝啬。
　　真挚的笑容下，是更为深沉的思绪。
　　藤丸立香……不，咕哒……
　　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啊。
　　不要褪色，不要让我失望。
　　要……一直……
　　做一个，对我有用的人。
　　第161章 遇上女孩，吃定女孩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救世の社畜小队】没有人否认今天这次聚会的惊心动魄，但依旧是不得不迎来分别。
　　好消息是因为立香的有意插手，无论是长腿妞还是薯片妞都已经混熟了，更是因为老板的行动而下意识认为立香和她们是一伙的人，甚至是高于自己的生命的优先保护对象。
　　老板自不必多说，虽然这个忙得很的人在聚会才进行到九点的时候就主动要求退场了，说是事务繁忙，众人只得放人，也借着这个机会解散。
　　老板满嘴抱歉，说是下次见面一定包个大红包作为歉礼，而立香本人倒是满意的。
　　见到了一年没见的群友不说，还疑似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神秘侧中最为高规格的存在。
　　忧虑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毕竟如果按照老板的说法，以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完全可以不这么拐弯抹角的帮助自己。
　　繁忙的事务，以及那飘忽不定的存在感。
　　不难猜测出，那所谓世界的终焉，此刻也并不在状态，甚至是……
　　“真是个乱七八糟的世界。”
　　冷风拂袖，车向着远方驶去的同时卷起几片垃圾桶旁的落叶。夜间的喇叭声悠长却缓慢，是声学多普勒效应的浅显表现，女孩走在石板路上，看着地上的忽然截断后转了60°的盲行道，陷入沉思。
　　这是，要人跳过去？
　　女孩不再多想，回想着今天所见到听到的消息，只感觉充实。
　　虽然说又是重担袭来，前途也一片渺茫，甚至没比东京时赫尔佐格博士为自己设好的局要好上几分，但少女就是莫名地期许着。
　　大概是因为交到了朋友吧。
　　毕竟，人类就是那么浅显的生物嘛，会为了工作岗位上的错误而苦恼到吃不下饭，但又忍不住为大半夜氪金手游出来的ssr兴奋的上蹿下跳找不到北。
　　不过，今夜倒是有一句话让自己颇为印象深刻。
　　立香看着天空，吹了口气，没吹出白雾，倒是有了几分燥热。
　　——要做对彼此有用的人。
　　临走前，那俄罗斯的冰雪女王递给了自己装着打包盒的袋子，轻轻地说出了这次聚会里大概是仅有的，主动对自己说出的话语。
　　“到底是什么意思咧～”
　　陌生的国度内，女孩避开盲道和井盖轻巧得跳跃着，嘴里轻哼的旋律婉转而清亮，飘扬的衣摆让路人的视线也不由得为之摇曳。
　　“和谜语人呆久了也要变成谜语人喽～”
　　少女摇头不再多想，毕竟除了那些，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去源老大给自己准备好的公寓内报道，整理樱小姐给自己打包好的行李，和老家那边的人们，尤其是自己那对平凡的父母报一下平安。
　　除此之外，犬山家主给自己送来的包裹，聚春园打包的饭菜，去找个附近的健身房办卡，还有……
　　“哦对了……”
　　还得和绘梨衣玩那个叫做星际穿……星际争霸的游戏呢。
　　“要得买个电脑啊……还是说干脆去网吧……”
　　嘴上呢喃着，雀跃的少女只是自顾自地融入夜色之中。
　　新的冒险，也就从那一刻拉开了序幕。
　　……
　　9月1号，那是中国高中生必须铭记的时刻。
　　那是地狱（划去），乐园开始的瞬间。
　　所谓学校，是人类合法的爱丽丝梦游仙境，是社会这个炼狱之中仅剩的桃花源，是名为人类世界里残留的梦幻碎片。
　　就像是在人类沦陷的丧尸世界里，安全屋未必呆着舒服，但至少安全。
　　而更进一步地说，比安全屋还要舒服的地方是哪里？
　　是有钱的安全屋（确信）
　　结论：也就是说，贵族学校就是这个世界最为梦幻的乐园。
　　仕兰高中，正是一所货真价实的贵族学校。
　　大部分学生们由初中生直接升入对应的高中，因为是私立的贵族学校，根本不需要考虑所谓的市区内名校，高中知名度，在师资雄厚的前提下，学生们基本都是当地富商子弟。
　　上学的目的与其说是为了学习那点刻板的知识，以及锻炼学生的服从性，不如说是为了让孩子们构建起紧密的关系网，能联姻的就联姻，能当上表面兄弟的就当表面兄弟。
　　虽然日本人常被嘲笑为最爱搞小团体的国度，但在仕兰高中，这种情况也是一点不差。
　　由虚荣心和父母地位所构建出的人物网络就是这所学校的本质，而这个关系，在进入仕兰中学，也就是初中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塑造了。
　　而此刻，那种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如同顺着密集的蜘蛛网进行一层镀膜，镀的是蜂巢状合金，绣的是清明上河图的花纹，似乎已经没有了外人插足的空间。
　　在这种情况下，插班生，又称外院生，他们某些是因为学习成绩相当优异而获得奖学金减免，又或者干脆就是某种方面的特长生而获得进入这所学校资格的学生，就显得非常被动。
　　因为家庭背景导致的阶级差距，长年累月塑造出的小群体关系，外院的学生们似乎就成了这种制度下的牺牲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们至少要品尝一年的孤独之苦，然后才能以较低的地位融入仕兰中学这个生态链中。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
　　帕萨特是德国大众汽车公司设计的一款中型轿车，在大众汽车谱系中划为B级车，以仕兰中学的金字塔来说，这种车型可以说是低调奢华的一种象征。
　　车轮碾过路边的尘土，打开车门的时候，从旁边走过的学生都能够感受到车内恰达好处的冷气，而一个女孩从上面走下来，撑着伞抵御毒辣的阳光，和车内不知道是父母还是司机说了声什么，然后走向校门。
　　女孩一头细软笔直的长发，很漂亮的乌黑色，脸是典型的江南温婉，温柔得像是能够掐出水，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那些古文中的病弱美人。
　　文雅的姿态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对于这个年级的男孩子来说是相当具有杀伤力的外表，完美符合了这个年代中华大陆上莘莘学子们的还未变得奇怪的xp系统。
　　女孩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入校门，她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有些遗世独立的感觉却不似高山，只是单纯的安静和宁雅。
　　直升的学生们认识这个女孩，纷纷露出欣赏的目光，外院的学生们很可能是在学校里，甚至是人生中第一次见这种小说里一样的女孩，都不由得有些无所适从，眼睛不知道放哪。
　　对于高中生来说，颜值已经足以被称之为武器，杀伤力很强。
　　二十一世纪小林黛玉就这样走着，她手上还拿着本书，远远看去能模糊瞅见淡色调的书皮，是杜拉斯的《情人》。
　　——或许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的。
　　遇到一个戳烂自己心底深处柔软的女孩，然后死心塌地得喜欢上她，度过自己的学生生涯。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女孩接下来会带着这本书走到自己所属的教室坐下，在老师来之前的时间里翻看那本对于高中生来说有些微妙的书籍，吸引一大票青春期男人的注意。
　　成为班级里公认的班花，然后在好几个男孩子的暗恋下迎来三年充实的生活，在高三毕业典礼上被分批次进行告白，婉拒，最后迎来都市晨间剧一般泡沫梦幻的现代都市爱情文艺片。
　　但是，不出意外的是，出意外了。
　　“哟，同学，你是几班的～”
　　在女孩形成的真空领域内，有人搭话了。
　　名为陈雯雯的女孩忽然愣住了，她没有想到。
　　她自己心里当然没有那么上述流程那般复杂的心思，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什么古代美人，只是单纯以自己成长经历作为一种对比色，大概判断应该没有人会来和自己搭话。
　　但是，当真的有人和自己说话时，惊讶之余她还是礼貌地看向了那位少女。
　　陈雯雯放下书，很有教养得和对方四目相接，缓缓开口。
　　“我是一班的，请问有什么……”
　　然后，她愣住了。
　　向自己搭话的陌生少女逐渐靠近，陈雯雯忽然耐不住得瞪大了眼睛。
　　“啊！一班～真巧啊，我也是哦。”
　　仕兰高中的校门口是连接着大堂，挂着装饰用的壁画和低调奢华的大理石，流水石制观景被放置在角落，潺潺流水是塑造同学们文艺气息的开端。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用货车运来的是成吨的教材课本，被整齐地摆放在地上，给各班级的学生们用于分批搬运。
　　纸箱子带来的是尘土飞扬和刺鼻的霉味，而在那脏乱的环境中，却唯独盛放着一朵艳丽的花。
　　陈雯雯读过很多书，所以她下意识地开始用语言构建起那副画面。

第173节
　　肮脏的尘是仙气飘渺的风，是淡灰色的薄纱穿梭过白朽的密林，风带着微冷，麋鹿在如水晶般透亮的水流中轻轻低头，亲吻着湖面，泛起点点波澜。
　　女孩就在那荧绿的嫩草上躺着，穿的是一袭白衣，容色晶莹如玉，眉眼干净，薄唇的樱色是这幅画卷中唯一的亮色。
　　般般入画，皎若秋月。
　　陈雯雯忽然感觉到一种心脏被人攥紧的心悸，没有恐惧，却有着掉落万丈深渊般的恐慌。
　　而她面前，那女孩终究是靠近了她。
　　“嘻嘻，既然是同一个班的，那以后请多指教喽，对了，这里是我们班要用的书，同学有空搭把手不～”
　　陈雯雯这才得以细看，发现她手上还捧着好高好高的书山，和女孩的身形对比起来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夸张，看上去颇为唬人。
　　真是个热情的同学啊，不过……
　　几乎是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怎么能让她搬这么多书呢”的心慌，陈雯雯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
　　“有空，我有空的。”
　　“哦哦，那就好，同学你人真好，对了——”
　　捧着书山的好学生侧着脑袋从书山中探出头来，笑着感激开口道。
　　“我是插班生，叫藤丸立香，以后请多关照喽～”
　　遇到一个戳烂自己心底深处柔软的女孩？
　　是啊……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的。
　　第162章 路明非：我他妈莱纳！！
　　所谓的搬书，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会是班主任走进教室，明明人的名字都还没记住，但却和众人说一声“男生下来搬书”，然后便是鸡飞狗跳和乱七八糟的走一遍流程。
　　但无论是“男生搬书”又或者是“等老师来叫”都并非是硬性要求。
　　只要学生愿意，倒也大可以选择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下来签名领取书籍。只是会平添几分负责的可能性，大部分人不乐意如此罢了。
　　……也不知道身旁这个女孩到底有没有思考到这点。
　　走廊，陈雯雯搬着大概几十本书，书的厚度不大，叠起来不过一箱果粒橙的重量，但女孩此刻脸上已经憋出了细汗，纤细的白皙手臂微微发颤樱唇却是紧紧闭着不愿意示弱，生硬得跟在藤丸立香身前。
　　“同学你……来的……很早嘛？”
　　陈雯雯走在立香身前，声音柔柔的，但语气有些发颤，或许那几十本书对于平日里的她来说是一种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也是父母不会让她品见到的疾苦。
　　但女孩虽然和正常人一样讨厌流汗和劳累，却不是特别讨厌付出，如果老师要求的话对于搬书这件事情来说也没有什么排斥。
　　只是……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陈雯雯开口问话是一种来自高中生的倔强，即便人设是文学少女，也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多么柔弱。
　　“嗯？”
　　而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文学少女这层心思的立香则是语调向上的轻哼了一声，接话道。
　　“啊，算是吧，我应该是班上来的最早的，和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就进来了。”女孩脸上乐呵呵得，就像是在和亲密的闺蜜聊着家常般。“我这人比较怕生啦，不是很会交际，所以想着早点过来等着才会和班上的同学们说上话。”
　　“刚才我原本在打扫卫生来着，不过班上面的男同学不知道为什么阻止了我，我见老师还没到就先下来处理点事务，今天是开学日没有规定放学时间，只要早点结束流程就早点放学哦！”
　　少女的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在近乎完美得流露出自己努力的成果后还顺带给行为的理由找好了【早点放学】这种“我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贴近民心的理由。
　　做作之感完全消失，在立香身前的女孩却只感觉云里雾里，模糊得感慨道——
　　好一位温柔热情的女子呀。
　　陈雯雯心生感慨的同时心里一阵恍惚，而就是这一点分神，让她脚下白色运动鞋尖勾到了大堂台阶的边缘，整个人向前倒去。
　　完了，这下糗大了。
　　比起破相之危，女孩的自尊心率先一步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而就在那瞬间——
　　“哟。”
　　这个趋势在半道就被挡住了，立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远比陈雯雯要更高更重的书山转移到了单手上托着，空出来的手臂揽住陈雯雯的腰肢，帮助其保持平衡。
　　“很重吗？抱歉哦，刚才没注意到。”
　　！
　　好热……
　　因为要揽住对方的腰，自然就需要贴近身体，立香靠在女孩背后，吐出的热气带着一种薄荷的清香，让陈雯雯本就僵硬的身体更是平添几分死板。
　　但是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做，少女的手就已经从她的腰上离开，转而走到了陈雯雯的身侧。
　　莫名的一阵失望后，陈雯雯又感觉到了手上的些许温热。
　　女孩空出来的手放在了陈雯雯的手背上，帮助其扶正书籍的同时调整姿势。
　　“像这样借力的话，就不会那么费力了。”明媚如朝阳的女孩说。“我会站在你背后看着的，不用害怕，要是觉得重了的话可以给些给我，或者休息一下。”
　　“……啊，好。”看着立香抽离的手，陈雯雯感觉心跳像是在坐过山车，呆愣愣得回了句。
　　她机械性地迈开脚步，心里思绪却繁琐复杂。
　　不对，不是的，这绝对不意味着我突然就喜欢，或者爱上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同性！
　　这只是人类所共有的，对于美好事物的珍惜与怜惜。
　　陈雯雯平复自己的心情，却发现高一一班的教室就在面前了。
　　也是……
　　高一的学生教室距离取书点哪有多长的距离，立香也是考虑到这点，所以才让我也来帮忙的吧……
　　陈雯雯看着抱着书看上去完全不累的女孩，刚打算说些什么——
　　“哇，立香……桑，你怎么去拿书了不叫我们啊！”
　　“就是啊，这种事情我们大男人来干就可以了，你这样搞衣服都会被弄脏了。”
　　“立香……桑，老师刚才叫你去帮忙确认一下名单册。”
　　陈雯雯被人群挤开，倒也不是字面意思的挤开，而是心灵意味的。
　　女孩自从长开了之后就沉迷于文艺作品，逐渐养成的气质和颇为不赖的容颜，这都让陈雯雯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就像是每个男孩都在年轻的时候沉沦过的，所谓清纯婉约的那个同桌。
　　但是此刻，白月光被人们忽视，高一一班这个创立还没一天的组织凭空涌现出了巨大的热情和团聚力，人们忙着拥簇那个日本来的留学生，忙将她手上高高的书山分去减轻压力。
　　就连那个赵孟华也是如此。
　　名为赵孟华的男生在人群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长得标志，笑得灿烂，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一种“暴发户二代”不同的富二代气息，显然是受到过一定程度的学前教育，表现得礼貌又绅士。
　　他走到藤丸立香面前，露出热情却关切的表情来。
　　“我把名单册的确认项目搞定了，倒是没想到你已经开始搬书了，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来负责剩下的，总不能让你把工作都做了。”赵孟华话里话外都非常得体，像是矫枉过正的富家子弟刻板印象集合体。
　　“嘻嘻……”少女人畜无害得笑笑。
　　“小女子初来驾到，生怕被哥哥姐姐们欺负，便想着多做点事求得各位的好感——”之间藤丸立香浮夸得摆手摇头，有种憨娇的可爱之感。
　　“这都是我的计谋罢了，各位这般关心，看样子是入了我设好的陷阱之中啊！”
　　“那算什么啊？”
　　人们纷纷笑出声来，为女孩的搞怪而感到身心轻松。
　　陈雯雯看着，心里有些挫败，但更多的却是理所当然的释然，还有一点点埋怨。
　　——我比较怕生，不是很擅长社交……吗。
　　陈雯雯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她本来就走在立香前面，先一步主动把书放在了讲台上，心里嘀咕着女孩说过的话语，刚打算抽手离开去找座位的时候——
　　“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沉重的书籍着陆在讲台边缘，叠在陈雯雯刚才放好的书上，女孩被吓了一下，却是在反应过来后以更加迫不及待的姿态追问道。
　　“你读过《情人》？”
　　刚才那句话，出自女孩手上的这本小说，对于这个事实，陈雯雯有些惊奇，因为身边并没有类似的书友。
　　这个年纪的人，无论男女都更喜欢沉沦于更加直白简单的故事。
　　俊男靓女的爱恨情仇，都市兵王的快意恩仇，人们流离在直白的叙述中，让自己带入那一帆风顺的道路中，或辗转，或急躁，但最后都能够确保自己收获到快感。
　　而《情人》不一样，作为一个……作品和作者都颇为独特的产物，能够欣赏它的人，或许需要一定程度上坚实的自我，并且能够忍耐并不平铺直叙的一段旅程。
　　“病态的家庭，自卑又自恋的女人，扭曲的心理和对爱情执拗而疯狂的理解，就和大部分的作品一样充满着时代下的浓重色彩。”
　　立香扫着女孩手上的书皮，简单地说。
　　“不算很懂。”女孩笑随口道。
　　不……已经很厉害了……
　　嗯……
　　“……”
　　陈雯雯眨着眼睛，只是有些恍惚得看着她。
　　“……哦呼。”
　　陈雯雯忽然发出怪声，心里还想要说什么，但就是说不出口来，想要和女孩讨论书里的内容又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读的书此刻都藏起来了，像是害怕被面前女孩散发的阳光烧坏。
　　所以她只是楞楞得看着，像个木头，和其他人一样……
　　女孩沉沦的心或许只是这个教室的缩影。
　　陈雯雯的沉迷，赵孟华的示好……
　　人可以是简单的生物，如果是不存在自身立场的人更是如此，在班上大部分早在初中部就耳熟能详“支柱”们向女孩施加好意的瞬间，人们也不由得开始更加看好和好奇那位橘色头发的女孩。
　　当“气氛”落定尘埃，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了起来。
　　路明非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颇为不雅的趴在桌子上，用怪异的眼神望着那一幕。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只是趴着睡了会，怎么仕兰中学成罗马康斯坦丁凯旋门了？那讲台上的女孩是谁，卡西乌斯还是安东尼啊？

第174节
　　他倒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露出憧憬的眼神，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橘发的女孩对所有人露出真挚的微笑，感慨着……
　　真够厉害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社牛了吧？
　　男孩感慨着想要拍个肚皮当作鼓掌，但碍于环境问题只得作罢。
　　恰好此时，男孩身旁的同学也坐下了，路明非看都没看对方是谁，就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对她来了句。
　　“喔嗷，估计咱班的班花就是那个藤丸立香了。”
　　路明非说话的时候没看身边的人啥表情，但却瞬间感受到了一股锐利的视线。
　　路明非一转头，发现艹了。
　　自己邻桌是个女孩，还真的怪漂亮的，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容色晶莹如玉，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正可谓这般。
　　自己的邻桌似乎也有着国色天香的容颜。
　　自己这是在一个美少女面前夸另外一个美少女更好看？
　　倒霉倒霉倒霉……
　　路明非吞了口口水，生怕自己旁边这个美少女给自己来一脚。
　　但现实是……
　　“哼……”女孩微蹙着眉头，骄傲得抱胸，同时也不免看向那位橘发的少女，脸上流露出思索。
　　最终缓缓开口，带着些不甘心呢喃着。
　　“就……当作是这样吧……”
　　路明非：“？”
　　第163章 此乃危急存亡之际矣！
　　学生的日子是简单而单调的，至少对于路明非来说是这样。
　　路明非，今年十六，一介普通人。
　　喜欢打的是电子游戏，喜欢吃的是油炸食品，喜欢的姑娘是白皮肤大长腿。
　　喜好都是那么的符合平均值，但优点比较难找，至少路明非活了十六年目前还没找到那所谓的优点，但梦想姑且有，是做个和父母一样的考古学家，夺宝奇兵里那种。
　　很小学作文式的梦想。
　　虽然用这样的方式来介绍自己似乎有扮猪吃虎的嫌疑，更有一种日式校园轻小说，不对，日本宅臭桃子文漫画的开场感，但路明非确信自己没有在乱说。
　　你看，我就连座位都不是全班的倒数第二排，而是倒数第一。
　　顺带一提，坐在最后一排不是因为长得高，是因为成绩太差了老师不想让自己影响其他同学。
　　框沿摩擦按过几片飘落的树叶，风从窗外吹过摇曳的篮球网，又在男孩的脸侧碎开，流溯而过的同时如同无形的手将语文书的一角微微扬起。
　　今日的天气是万里无云，因为瑞利散射而呈现彻蓝的天是明媚的起跑点。路明非身处窗边，脸侧是微微拂动的风，是以绝佳角度打落的光，动作是文艺男主角该有的半撑脸。
　　如果被别人注意到的话，这一幕其实还蛮文艺的……
　　路明非望着窗外，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了保持风范脸都绷得僵硬。
　　然后他发现光线是那般刺眼毒辣，半只手臂都快成德式烤猪肘了，便是立马收回了手，文艺的动作顿时消散。
　　一瞬间，有一种邋遢而郁郁的气氛笼罩在男孩身上，就像是游戏里的个体buff一样流转全身，男孩回到了自己往日里懒懒散散没个正经的耷拉样。
　　“呜……”
　　压着声音拉伸着手臂，路明非手捏着书偷偷趴到书桌上，重新把视线放回了教室中。
　　仕兰高中，高一一班。
　　此刻正在上演的是名为语文课的戏码，作为中国人的母语，语文课常被学生们下意识认为是主课中的放松时刻，用于调剂上完数学课后的疲惫，作为“根本懒得听的主课排行榜”第二名，语文仅仅弱于那坐拥王座的英语课。
　　排行榜往往只针对大众，而不巧的是——
　　路明非正是那个大众。
　　“公元207年冬至208年春，当时驻军新野的刘备在徐庶建议下，三次到隆中拜访诸葛亮，但直到第三次方得见。”
　　“诸葛亮为刘备分析了天下形势提出先取荆州为家，再取益州成鼎足之势继而图取中原的战略构想。”
　　“《隆中对》诞生的背景是如此，而《出师表》则是诸葛亮在决定北上伐魏、克复中原之前给后主刘禅上书的表文。”
　　已经初见秃景的语文老师在教室内一人转，从讲台走到教室后面，又从教室后面走回去，这样几个来回乐此不疲。
　　他虽然嘴上念叨着什么诸葛丞相，但眼神却是如鹰隼般四处扫射，让任何想要上课开小差和抛媚眼的小贼无所遁形。
　　路明非看得出来，但内心却是嗤笑。
　　哥哥，这里是高一嗷。
　　高一欸高一，都当了那么多年学生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学会了如何和老师对视的同时手在底下写（抄）作业，更何况只是单纯地看着老师发呆。
　　作为贵族学校，仕兰高中的升学率很不错，但这个升学率大部分靠的是课后私教，学校里面老师讲述的内容对于这些大少爷们来说大概是上个或者上上个星期的内容，提不起兴趣。
　　在班上认真听课的人不多，大概也就是百分之二十左右。
　　比如说……
　　“立香君，你来说说你对于诸葛丞相的理解。”
　　半秃顶的男人停下了，以电视剧里标准的大佐口音点名。
　　而被大佐点名的花姑娘便也是顺势起身了。
　　花是樱花的花。
　　樱花般的少女没有丝毫的怯场，手抚桌面撑起半身，昂首挺胸的同时那橘色的短马尾便也跟着微微摇晃，好像是红缨枪末的缨穗，震矛风颤，徒然留下一片英气。
　　路明非看着那位女孩的背景，眼睛发虚，其实有些愣神。
　　樱花妹的名字叫做藤丸立香，和这所教室的所有人一样是十五六岁，但其表现却似乎远远超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魄力。
　　从开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月。
　　虽然两个月是个颇为微妙的时间，作为暑假会让人觉得漫长，作为上学的时间却有遥远无比望不到头。
　　但不可否定的是，两个月已经足够人们对自己的同班同学产生认识。
　　而路明非虽然总是游离于班级之外，而且记忆力不咋样，但他也大致地将班级上人的脸和名字对应了起来。
　　比如说赵孟华啦，有钱大公子，人长得也标志帅气，是班级里男生群体中的老大。做人仗义好像也说不上，但至少做的体面，做得漂亮，是个典型的优秀富二代。
　　至于女生中的头头是谁？
　　这个话题很有趣，因为高一一班是个奇葩班级，沾了个“一”字后虽然成绩没成为开学考的年级第一，但是美女的比例却是本校毫无疑问的T0水平。
　　仕兰中学有所谓的四大校花，咱班您猜有几个？
　　嘿，巧了，有四个！
　　比如说柳淼淼，钢琴小才女嘛，算是个特长生，长得很是漂亮有种清丽秀美的氛围，不过除了文艺汇演外的存在感果然还是不如赵孟华，算不上女生群体的领头人。
　　比如陈雯雯，学习成绩好的文学少女，最近甚至还想着开办文学社，喜欢穿白色裙子配白色蕾丝袜，最喜欢的书是《情人》身高……
　　好吧，了解陈雯雯比较多这件事，路明非承认自己吃这一套的文艺小美女，看得就有种飘飘柔的感觉。
　　就和之前说的一样，路明非是“大众”的一员，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就好这一口。
　　陈雯雯比柳淼淼稍微更接近女生之首的称号，理由是她“笼络”了好几个和路明非一样有小心思的男声作为自己的附庸，在班里算是占据了一席之地。
　　可惜这还不够，哪怕是刘备也不能只用七个人就去逐鹿中原，又不是王下七武海。
　　再说那校花之三苏晓樯，被称为“小天女”，中葡混血，又有葡萄牙人的清晰五官又有东方人的温润，家里是货真价实得富得流油，如果论家庭阶级之高，连赵孟华都碰不到边。
　　不过可惜的是这女孩心高气盛，而且心直口快，阳奉阴违不知道咋写，也没必要去做，所以怎么都和仕兰高中的气氛融不进去，虽然被众人吹捧，却终究是不得民心。
　　那么问题来了。
　　四大天王剩下的那个人是谁？
　　那自然是……
　　“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遗像肃清高。”
　　女孩振声，开口便惹得众人瞩目。
　　“这句话出自杜甫的《咏怀古迹五首·其五》其意是——诸葛丞相的大名永远留在天地间，遗像清高让人肃然起敬。”
　　教室中央，女孩声音朗朗，语调顿挫，本来还无所事事神游天外的学生们浑身一颤，愣是从思维的漩涡中脱身，看向其侧颜。
　　而此时，只见那名为藤丸立香举手握拳，轻声说。
　　“丞相为三分天下周密地筹划策略，万代好像鸾凤高翔，独步青云。与伊尹、吕尚难分伯仲，不相上下，指挥军队作战镇定从容，让萧何曹参都为之失色。汉朝帝位转移是因为运气，诸葛亮也难以复兴，但他意志坚决，因军务繁忙而鞠躬尽瘁。”
　　来自异邦的女孩此刻却和这片中原上的军师共鸣，橘色的双眸重闪烁着火光，是落日西沉，烧云下的麦穗般令人沉沦。
　　女孩声音渐低。
　　“于政，丞相临死之前在五丈原的屯田开荒也是做到了军民一体，对民众秋毫无犯。”
　　“于法，《蜀科》让人们有律可依，有规矩可行，是国家强大的基石”
　　“于财，通过拿下了南蛮地区之后，蜀锦和蜀盐产地变大，产量增多，并利用这一稀缺资源，缔造蜀币霸权。”
　　“于战，剑指陇西，由西凉和汉中两路出兵，可见其杀招之深远。八阵图以布阵，野战几乎无败绩。斩过王双张郃。书写《将苑》选拔将领，《便宜十六策》治国治军，对军队器械进行革新，诸葛连弩木流牛马当乃奇异。”
　　“四方兼备，德才俱全，毫无疑问，卧龙正是中国历史上足以留名也应该留名的名帅。”
　　耳水震荡，仿佛女孩说话都自带吸引注意力的效果。声音愈加高亢，却并未过激，宛如礼堂中央的管弦乐，恢弘而宏重。
　　话在女孩口中仿佛说不完，流畅的同时有逻辑顺畅，路明非为之惊叹咂舌，而其他同学则是更为干脆地露出了涨红的面色。
　　大脑在颤抖，在颤抖！
　　那就是仕兰中学校花第四位，也是校花之首的女孩所展露出的光辉。
　　——长相秀美华丽，擅长语言艺术，身上缠绕的空气就和太阳风暴般闪耀。
　　此人只应天上，路明非心想。
　　孰不见那文艺少女陈雯雯，男孩们心目中的白月光此刻都已然是露出憧憬和激动的神色，好似在透过三排座椅和那个侃侃而谈的女孩进行灵魂上的对话与交融。
　　而语文老师此刻更是激奋道。
　　“你说的好！你说的好啊！”

第175节
　　他忍不住感叹。
　　“想不到立香同学作为日本人，倒是对诸葛丞相有这么深的认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喜爱不分国界，我向来是对丞相颇有偏爱的。”女孩点头，又补充道。
　　“不过这些了解大部分来源于PC-88电脑上问世的初代《三国志》，我对这方面更有研究，老师我可以继续讲嘛？”
　　“？”
　　老师眉头一跳。
　　“那是游戏吧？你可以坐下了。”
　　“哦。”
　　少女委屈扼腕，却还是坐下了。
　　本来沉寂的班级此刻稀稀拉拉得想起了隐晦的笑声，不由地看向书本上那持着羽扇的仙气男人。原本只不过是供给学生们在书上作画的肖像画都仿佛活灵活现了起来。
　　刚巧，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起，气氛不宜拖堂，老教师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回了讲台，宣布下课。
　　老师前脚踏出教室，后脚教室内就响起了人们的讨论声。
　　“立香，你连《将苑》都读过吗？”先一步找到机会的是坐在立香身旁的陈雯雯，她开口闭口都是书，双眼虽宁静如水却熠熠生辉。
　　“工作需求，以前读过一点。”
　　“那……”
　　“班长牛逼，卡下课时间点的对话节奏还是那么得心应手，老刘拖堂都不会拖了。”
　　立香浅笑答道，而还没等陈雯雯继续问，就又有别人提出了疑问或者干脆吹捧，文学少女也只得停下。
　　仿佛是质量在立香的书桌上层层叠加，人们被吸引到那，热闹纷纷。
　　那已经是一种常态了，一种持续两个月的常态。
　　自从两个月前藤丸立香抵达这所仕兰高中，就像是拿破仑殿下回到了他忠诚的巴黎，目所能及之处尽是夸耀和赞美。
　　第一日班级会议当选班长，投票把唯一竞争者赵孟华打了个片甲不留，据说是四十五比一，藤丸立香投了那个一。
　　第二日学生会演讲选拔当选学生会书记，明明高中生的学生会大都是“划水”的代名词，但仕兰高中的学生会却具备一定实权，再加上当代会长是学校宠儿楚子航，可谓是如日中天，当了学生会的官就相当于古代的诸侯王。
　　第三日社团招新当选校女子篮球队，被教练当场拉着衣袖求着入队，穿上篮球服一跃扣篮的姿态几乎把整个学校喜欢篮球的男生给攻陷了，当天学校论坛里就被藤丸立香四个字冲爆。
　　第四日……
　　传闻，上帝创造世界花了七天。
　　路明非第一次听的时候觉得超叼。
　　第二次听的时候他觉得……
　　耶和华？
　　不赖，有仕兰藤丸君的些许风范。
　　时间回到现在，路明非看着那一幕只觉得厉害，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这些家伙到底是多喜欢那个樱花妹啊，路明非在心里嘀咕着。
　　是很好看啦，但是……
　　“真够神气的。”
　　这话不是路明非说的，他的话应该是“真够神气的……”以此来表达内心的怯懦和喃喃自语的孤僻，敢用这般陈述的语气对藤丸立香进行评价的，这个教室内也仅仅存在一人。
　　“苏大小姐！你小点声……”路明非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鸭子，挣扎般扭去几个角度，然后连忙凑过自己邻桌的方向急声提醒道。
　　身侧的女孩漂亮妩媚，煤老板的气质油然而生，不是灰霾的尘土味，是金钱散发的点点昏香。
　　没错，这个教室内唯一敢对藤丸立香进行“质疑”的，仅有那小天女苏晓樯一人。
　　“怕什么，我又不是说什么坏话，只是觉得那些家伙夸张得吓人而已。”苏晓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女孩眉目颇显傲气，就坐在班级内最角落的路明非旁边，苏晓樯自然也受到了太阳的眷顾，白晕下那张醒目的漂亮脸蛋也是更显几分标志。
　　如果单论客观上的“美貌”，或许路明非不得不承认，苏晓樯和藤丸立香才是这个学校有资格争夺女王之座的人。
　　少年兀自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路明非那点心思，苏晓樯也是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
　　“说起来……”苏晓樯上下扫视路明非，好似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相处两个月的同学。
　　“路明非你倒是厉害啊，我还以为你和班上那些傻子一样只会捧别人的鞋。”
　　路明非被全校数一数二漂亮的女孩搭话也不紧张，他想想，答道。
　　“我想啊，我倒是想啊，我朝思暮想我辗转反侧啊，要是能捧到藤丸班长的鞋子，我一定转头就挂网上卖掉，这个月的营养快线都省了。”路明非一脸憧憬。
　　小天女斜了他一眼，竖起两根手指。
　　“两个月，我包你两个月的网吧费和营养快线，你冲去和藤丸立香说你要人鞋子。”
　　“我错了姐姐。”
　　路明非立刻认怂，摆出拜佛的手势求饶道。
　　心里痛呼叹息，这人与人之间的参差真是可怕，自己差点就要被资本的攻势击溃了咧！
　　男孩心思如此，而小天女也不纠缠，她只是觉得这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这种时候有了点意思，转头继续去看教室内的热闹。
　　“也不知道都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至于这么激动吗？”苏晓樯又撑起脸来，顺嘴道。
　　路明非左望望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在监视自己后才如足球比赛中的教练交流那般谨慎的偷偷捂着嘴说道。
　　“这个……姐你是讨厌班长？”
　　路明非感觉自己吃到了大瓜，竟然能够捕捉仕兰中学两位女王的针锋相对的瞬间。
　　这转手卖出去，不是能倒赚一笔？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女孩竟然是同样即答。
　　“哈？”苏晓樯挑眉不解。“为什么？藤丸人不挺好的吗？有没做啥丢份子的事。”
　　路明非脸色奇怪了起来，心想这下不懂了，那您刚才是在感慨什么咧。苏晓樯似乎是又看出了他那点心思，立刻挪开眼睛道。
　　“我一直都只是看不爽那些围在她身旁那些人，要是真的想聊天就算了，起哄的那些笨蛋只是单纯……起哄，聚在一起很挡路还很吵，真够烦人。”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
　　“还不如你路明非呢。”
　　“……什么叫还不如我路明非啊姑奶奶。”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
　　“我只是个人喜好问题，觉得……有人比班长更漂亮而已。”
　　那一瞬间，原本还兴趣缺缺的苏晓樯愣住了。
　　然后思索三秒，展露出如花般灿烂和惊讶的笑容，豪爽而毫不顾忌得拍了拍路明非背后，如李逵鼓舞宋江般豪迈。
　　“什么嘛！你这不是还有点眼光吗！路明非你说说，那个比藤丸立香还漂亮的人叫什么！”女孩用领导鼓励下属的眼神说。
　　男孩也是点头。
　　“陈雯雯啊。”
　　路明非即答。
　　男孩是个坦荡人，他就喜欢这一款的。
　　“你要死啊你！”苏晓樯美目一瞪，是彻底愤怒了，手如刀光自上而下覆盖而来。
　　“姑娘饶命！”
　　整个教室热闹异常，哪怕是小圈子也有小圈子的话题。
　　不过这份热闹很快就被冻结了，原因是来自课间走进教室后，班主任的一句话。
　　叩叩。
　　老师敲了敲黑板，拿着记录事项的笔记本开口。
　　“欸……这周末，本校的篮球队在楚子航同学的带领下成功进入市决赛，地点是奥林匹克体育中心，校长给我们学校提供部分名额，想去的同学报名——”
　　“我！！！”
　　“我超，楚子航！？！”
　　“超我，楚子航！”
　　“楚！我的楚！！”
　　人们忽然爆发出了比刚下课时还要更为激烈的声音。
　　那并不能怪立香不够迷人，而是楚子航这号人物实在是太香。
　　楚子航，又名……没有又名，单走一个楚子航，便足以叱咤仕兰这片风云。
　　如果说仕兰中学的女性颜值排行有苏晓樯和藤丸立香争夺那唯一的王座，那么男生排行榜中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对，更准确地说，如果要做一个排行榜，那这张榜上连“排行榜”三个字都不需要写，大概只需要换成“楚子航”三个字。
　　人家穿阿迪达斯他穿“Burberry”，冬天人们把羽绒服的帽子当钢铁侠面甲扣上他选择给“Diesel”的套衫外缠个松松垮垮的结子，冷着脸走在学校操场上，不知道和知道的都幻想那是今年的巴黎时装秀压轴。
　　除此之外，年级内学业第一，省级奥赛奖学金持有者，学校志愿者时常纪录保持人，校篮球队队长，老师们的宝贝蛋子。
　　以及之前浅浅提到的——校学生会主席。
　　早操时巡视各班打分，每次下小雨路明非他们都得坚持做操，仰望楚子航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从教学楼顶楼的走廊上缓缓经过，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就像是乐高世界里的蝙蝠侠俯瞰哥谭市民。
　　冷，但带一丝关爱。
　　也就是那一丝丝的关爱，偶尔从男神的指缝间流出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如蜜糖吸引维尼熊一样把人们吸引过来。
　　没有人不想要一睹那位人间之神的风采。
　　但是……
　　“名额每个班只有五个人，你们赶紧举手，一会投票或者抽签决定。”
　　哪怕是讨厌楚子航的男生此刻也不免犹豫了起来，毕竟这男的夺走学校内众多女神芳心到也就算了，打篮球是真的有十分，乃至九分的水平，很是赏心悦目，现场看楚子航打一场比赛比回去看nba录播都要刺激。

第176节
　　但是，如果要让他们舍弃自尊来做这种事情……
　　而同一时间，也有一些女生在犹豫。
　　毕竟她们看不懂篮球，而且这么狂热得追求楚师兄会不会太过于鲁莽了？如果到时候见到了人，甚至万一有幸被搭话了，自己连三步上篮都不知道哪开始算第一步该怎么办咧？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够舍弃女子的尊严来做这种事情……
　　“哦对了。”班主任推了推眼睛，仿佛是故意保持平淡的脸开口道。“本校的篮球女子队也同样打进了决赛，也就是说咱们一班的班长立香也要去，你们——”
　　“我来！！（嘶吼）”
　　“此乃危急存亡之际矣！（急）”
　　“我一直是尊敬班长的，这怎么不得去支持一番呢？”不知名的女生点头。
　　“我一直是憧憬楚师兄的，早就想好好学习一番了。”不知名的男生同样应和道。
　　大家心口不一的纷纷点头，但相同的是彼此之间激烈的斗争心，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撕草稿纸，打算在一会的投票环节做点手脚。
　　而就在这勾心斗角的黑暗气氛铺卷开来的同时——
　　磅！！！
　　“我全包了！”
　　凛冽的女声压过了整个教室所有人的吵闹，仿佛河东狮吼。
　　路明非震惊得看着身旁的女孩拍桌起身，声音震天，眼睛发亮。
　　“咱班所有人的车票和入场卷我都包了，早就想亲眼去看看传说中楚子航了！”苏晓樯神采奕奕。
　　？
　　姑娘，就你这么直白啊？
　　路明非心里默默，但此刻班上可没人管他内心那点想法，短暂的沉默后，是如陨石降落大陆后奏响的轰鸣爆裂。
　　“小天女威武！！！！”＊N
　　人们的夸耀忽然向着小富婆涌来，掌声如潮水，这可让小天女心满意足，抱着胸昂首翘嘴。她从小到大一直是人群的焦点，来了这破学校之后虽然微微受损，但现在可算是找补回来了。
　　路明非看着那一幕，原本还下意识想到那樱花国的女孩会在人群后露出阴冷的表情，像是韩国都市剧的勾心斗角之开场。
　　结果没想到班长也真是个直爽人，她竟然是班上鼓掌最厉害的，应和最大声的，看着苏晓樯的眼神就像是美式烤肉大师看见了一块肥美的牛前胸。
　　众人欢呼雀跃，路明非却有些怯怯，但也不免融入了那气氛。
　　毕竟小天女说的是全班人都请，那自然也包括了自己吧？我路明非好歹刚才还和小天女有来有往几个回合咧，不至于搞针对吧？
　　就当是去免费蹭蹭公交的冷气，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现场看正经的篮球比赛咧。
　　赚麻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就是路明非的人生哲学。
　　男孩暗自为自己的眼力见点头，却又越想越觉得诡异。
　　那是一种没由来的毛噪感。
　　来的莫名其妙却又……
　　熟悉的好像理所应当。
　　就像是有恶魔在耳边轻声叹息，嘲讽着什么，却连那模糊的话语，都随着风渐行渐远。
　　但路明非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那恶魔已经消失了，而自己也距离那热闹的班级很远很远了……
　　茫然如丢了线的风筝。
　　第164章 我承认刚才是我说话大声了
　　滴滴。
　　电子门在06年并非普及开来的事物，大部分学生还品鉴于“啊忘记带钥匙了”的尴尬境地，长大了每想起这些过去还能够唏嘘一番。
　　但只要有钱，这些都不能够称之为问题。
　　藤丸立香推开自家公寓的房门，脸上神采奕奕大步进门，喊了句——
　　“我回来了！”
　　目所能及的是空荡的走廊，白皙的墙纸，除了必要家具外只有零零散散摆放在地上的健身器材，以及用保鲜膜包上放在餐桌上，已经有些受潮了的凯撒沙拉。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应女孩。
　　这里是藤丸立香在福州的根据地，也是源稚生和她私下里说过的“房产”。
　　位置是原福州海关埕码头所在的位置，论价钱来说可谓是市内一等一的贵。虽然源老大对于立香心中多有埋怨，但却也不想要执行局局长在外受气或者让人看扁了。
　　毕竟欧洲密党负责人某位白毛老头来日本不是住五星级酒店就是去犬山家宅邸借宿，那他们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岂能够比这个差？
　　又怕兄弟过太好，又怕兄弟吃不饱，源稚生和立香的关系大抵如此。
　　立香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这一层意思，少女只是在例行说完问候语之后就开始拖鞋，旋即白嫩的脚丫套入拖鞋中，啪嗒啪嗒得走向客厅的沙发。
　　路过饭桌的时候，女孩把凯撒沙拉给顺便拿了过来。
　　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棉垫子中，立香将放在阳台边边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左手顺便拿起放在地上的哑铃，而右手则是撕开凯撒沙拉的保鲜膜。
　　土司面包边切丁后用烤箱烤干备用，所以增添了一层类似于饼干的酥脆口感，受潮后就变成了用舌头舔过的薯片，怪，但能吃。
　　电脑从黑屏转向亮色，封面是张少女来到中国前最后留下的合照。
　　不过那幅画面转瞬即逝，很快就换成了墨黑色的转接界面，幽蓝的圈圈不断旋转，象征着信号逐渐化作无形的鸟飞向那大洋的彼岸，飞向那个名为混血种摇篮的世界。
　　然后——
　　【滴。】
　　【晚上好，特别行动专员藤丸立香小姐，我是诺玛，欢迎回家。】
　　电子音从电脑内传来，没有明显的情感波动，但能够听出来是位美丽的少女。
　　等等，漂亮与否根本听不出来吧？
　　【如果是我的虚拟形象的话，只要您愿意进行设置都可以随意改变形态。】
　　如女孩轻笑的声音在电子屏幕内回荡，细碎的电子流逐渐凝聚成人形，最终化作一位身穿白纱长裙的长发少女。
　　少女有着偏向于蓝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瞳孔，也不知道是因为电脑屏幕自带的色彩，又或者设定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这么一个充满幻想色彩的形象。
　　立香不由得感慨。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好厉害哦……”立香用手拨弄屏幕内的小人。“同时具备能够快速全面分析我所有微表情的计算能力，还掌握了一定的人格基础，果然本部的AI完全凌驾于辉夜姬之上吗？”
　　诺玛，来自欧洲密党的全自动AI，人类史上第一个AI，拥有全世界电子器件中最强的计算能力和模拟演算能力。
　　简单点说，如果她愿意的话，那就是网络世界的神，三次元的奥创。
　　诺玛所属为欧洲密党，或者说卡塞尔学院，直属于昂热校长，和日本的辉夜姬对立分开负责工作任务，但是诺玛的工作范围覆盖“除了日本以外”，而辉夜姬则是“只有日本”。
　　所以出了日本后，因为要参与高架桥事件，立香也就自然而然地和诺玛产生了联系。这两个月以来，所有的工作汇报基本都通过诺玛进行传递。
　　而诺玛具备独立人格当然也有记忆备份，认得面前这位专员。
　　于是诺玛的虚拟形象微微一笑，开口道。
　　【您其实可以叫我EVA，至于您的问题，我了解过辉夜姬的构成，的确在机房规模和产生机理上和我略微有所差别，但依旧是优秀的作品。】
　　“也就只是优秀的作品？”
　　【我没有这么说。】
　　EVA还在笑，但笑得怪愉悦的，立香都看得出来什么意思。
　　太可恶了，该死的欧洲密党竟然用这种方式来炫耀自己的AI？
　　不就是有个美少女形象的超级计算机吗？
　　少女咂舌。
　　我这个赛道打不过你，那我就用博士的形象做个虚拟老头，掀起新的革命浪潮，势必要让我蛇岐八家压倒你本部！
　　少女内心暗暗构思着阴暗的计算，而诺玛还在笑，等立香构思的差不多了才察言观色般开口。
　　【那么，请专员对目前的情况进行总结汇报。】
　　“上个月我不是做过了吗？”
　　【我需要变动数据来保证当前资料的合理性与科学性，产生说服力的同时完善任务内容记录，这是从密党建立之初就保持的……】
　　“简单点说。”
　　【走个流程，谢谢您。】
　　诺玛礼貌地笑。
　　“我就喜欢你这副豪爽的样子。”立香点头认可，并表示了对于人工智能和碳基人类一视同仁的尊敬。
　　说完之后，少女想要吃点沙拉，低头的时候却有些纠结得看着自己干净的手和忘记放叉子的碗，脑中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阿周那和迦尔纳先生的声音。
　　【那么请您开始汇报。】
　　“啊是是是我这就开始……”少女看着自己的沙拉碗无从下手，慢悠悠地说。“欸……首先是公路本身，虽然被当事人催眠记录中说是0号公路，但我却没能够看到那样的路线，询问当地人也没有得到相应的结果。”
　　“按照欧洲密党开放的资料库进行判断，我认为大概是有以下几种可能。”
　　“1.受害人当时精神冲击太大，以至于将大脑产生的幻觉当作现实，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公路路线。”
　　“2.这是受害人遇到的龙类的能力，能力可能是类似于【言灵·梦貘】的幻觉类言灵之类的，这也能够解释昂热校长的得意门徒为什么会失手，精神攻击系敌人总是比较棘手的。”
　　“3.和2类似，但龙类的能力可能不同，并非精神系的话，那就是空间系，受害人所在的并非是[这边的世界]，而是某种另类于现实的异空间，受害者在那边看到了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事物。在密党给出的资料中，最接近这个可能性的是【尼伯龙根】”
　　“4……不，这个算了。”
　　立香最终还是把沙拉吃到嘴里了，只是把撕下来的塑料膜当作手套。
　　【请不要给资料增添未知变量。】
　　“……4的可能是受害者单纯看错了，那不是0号而是十号线或者八号线，但我觉得这个理由挺蠢的所以不想说。”立香吞下黑橄榄，满不在乎说。
　　【是吗，那的确是不太可能。】

第177节
　　诺玛认可了立香的说法，并表示赞同。
　　【那么，感谢您的配合，非常荣幸能够和您合作，接下来将把信号转接给昂热校长，请您注意接收。】
　　【滴……】
　　“嗨嗨嗨～”
　　女孩糊弄着，就像是上课不听讲的小女生抠手指般吃着沙拉。
　　【滴。】
　　【摩西摩西～听得到吗，over。】
　　“收到收到，这里是藤丸立香，over。”
　　不过一会，昂热校长那令人熟悉的嗓音便从平板电脑中传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步传声却要用对讲机一样的说话方式，但立香丝毫不拖泥带水得跟上了这个节奏。
　　【嗯，确认是立香小友而不是外人了。】
　　【那么，按照惯例得向你说声晚上好吧，任务报告我相信你都已经给诺玛说过了，也不需要我额外插嘴。】
　　老人言辞之间全是对于专员的信赖，如果是刚出道的小年轻估计这个时候就已经被昂热的宠幸弄得找不到北了。
　　但是立香不是，她是老道（出道合计不到半年）的执行局专员了，所以她相当熟悉如何作为打工人进行利益争取。
　　也就是……
　　“如果您那么信任我我是很高兴啦，但我请问校长你人呢？”沙发上，少女盘着腿，放下已经被吃完的沙拉，也放下手上的哑铃，眼神质疑。
　　“我都来中国两个半月了，两个半了啊！您人呢？！这个任务的负责人难道不应该是您吗！？”少女愤然，眼若焚天之炎陨落海洋，烧却冰川。“您倒是出现啊！您是什么刷新不出来的稀有宠物精灵吗？！”
　　【……】
　　“嗯？”
　　【……】
　　“校长，你怎么不说话了？”
　　【……】
　　“校长？那个……是我说话太大声了吗？”少女稍显踌躇，怕自己伤到了年迈老人的心。
　　而此时，电脑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啊？】
　　【哦，不是，刚才我在和一个欧洲贵妇说话，家里是开银行的，老公总是不回家，浓妆艳抹的老不把衣服穿好，我去风趣幽默地提醒了她一下，不知怎么的就被缠上了。】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
　　少女皱眉。
　　“您消遣我？”
　　【什么？何出此言啊！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老人“急忙”辩解。
　　【至于我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抵达中国……你也知道的，到了我这个位置的人想动也动不了啊，总是要帮很多人擦屁股，屁股排排坐像是德克萨斯农场的马棚，走都走不开。】
　　【为了补偿这点，我不是帮你开放了卡塞尔的课程直播吗？这可是免费学习龙族知识咧，好多混血种想得也得不到。】
　　“……我当真的听，但您是怎么想到让一个半天都在上学的学生晚上回来继续上课的？您会不会太过于铁血？混血种毕业生夸您开放包容的评论都是买来的吧？”少女恶意揣摩。
　　【这可不能乱说，这样吧——别的可以不听，但是龙族历史学必须听。】
　　“因为重要？”
　　【因为这节课我来上。】
　　“……”
　　第165章 学术讨论
　　“……”
　　【呵呵，你有问题可以问我，我永远是你的好老师。】
　　“……”
　　老人和女孩之间的言语交锋永远是伯仲之间，互有胜负，但立香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晚上的确是还有些安排，所以只得放弃回击，转而开口道。
　　“好吧，那我有两点题想要问。”
　　【还真有？】
　　平板电脑那头，老人货真价实得低声疑惑了一下。
　　【你等等。】
　　嘈杂的声音随之响起，香槟杯触碰盖有花布的餐桌，身穿黑色西服的服务员端着酒水从旁走过，脚下的皮鞋油亮。
　　老人似乎在望着更为安静的角落移动，周围的声音也逐渐消散，只留下些许气流拂过的轻响。
　　【现在好了，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吧。】
　　昂热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或许是以为他热爱老师这个职业，也可能是因为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和藤丸立香交流龙类相关的知识。
　　因为，藤丸立香很可能是个天才。
　　这并非无的放矢，而是这两个月接触之后男人切实的感受。
　　自从任务开始，欧洲密党的资料库为女孩开放之后，藤丸立香就有过多次在“课后”给昂热交换信息，咨询龙类相关问题的经历。
　　“言灵的实际构成和运行原理”“四大元素的观测进度和密度测试”“炼金术的合理结构普及化”等等方面进行了讨论，有没有用先不说，至少少女的确在很多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比如说将四大元素比喻成类似于魔幻世界中“魔力”的设定，可能为某种弥漫在空气中以人类目前科技难以被直接观测到的物质或非物质结构。
　　其中昂热觉得最有意思的问题是——
　　【为什么每个混血种都只能有用一个言灵？】
　　言灵的本质是龙族血脉和大气中元素的共鸣，但这只是呈现出的结果，或者说第一层原理，再往下追究，如果说需要的步骤是“龙文吟唱”“龙血本身”“大气元素”三者的话——
　　那为什么不能够人为对某个混血种的龙血进行采集，并凭借录音设备或者自我记忆记住龙文，进行言灵的复制和放出？
　　昂热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首先的反应是——
　　TNND为什么以前的学生就没有人问过我这种问题呢？
　　老人为从前学生的愚笨叹气，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并告诉藤丸立香——也不是没有教授想过类似的问题。
　　毕竟混血种并非全部都是战斗专精，也有部分混血种是以大脑强化作为主要进化方向，人类重大的科技突破离不开那些天才。
　　里面当然有人提出过类似的疑惑。
　　而实验结果是——做不到。
　　哪怕采集了相应的龙血并以绝对正确的方式进行吟唱，也无法让言灵产生，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龙血会在离开人的同时丧失活性。
　　于是少女接着问——
　　【是需要养分？又或者是“处于某种生物体内”作为条件？无论是哪种都有办法解决吧？】
　　这次的问题把昂热给问住了，这个并非生物专业出身的老头在犹豫后找来了负责教龙类基因学甚至是装备部的人来和少女交流。
　　在那之后，昂热才知道，混血种的历史上也出现过“用培养皿放置龙血进行实验”，“把混血种血液注入非人类生物中再抹杀神智，试图复刻出无穷无尽言灵武器”的概念实验。
　　当然，全都失败了。
　　在经过无数摸索后，当代的混血种组织的共识是——龙血在具备活性的情况下进行吟唱会自然刺激流淌着这种血液的混血种进行浅层“灵视”，在此基础上才能够和大气元素共鸣使用言灵。
　　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果人为把持有不同言灵的混血种注入彼此体内会如何？
　　只要血型一致，龙血就具备交换的可能性，不然历代混血种早就因为战斗失血死掉了。
　　而这个实验最终得出的结论其实并不对学院内的学生们进行公开。
　　但是当时被立香勾起兴趣，觉得这女孩实在是太对其胃口的科研人员直接说漏嘴了——
　　会死。
　　或者说，在体内的龙血抵达某种临界杂糅度时，混血种言灵释放前曾一度向工作人员说“没见过的灵视”的现象，最终迎来脑死亡。
　　除了脑死亡，也有其他的结果。
　　例如说肉体上一丝损伤没发现，但却忽然变成了植物人，又或者变成疯子。
　　总之都不容乐观。
　　这个实验结果被封存，而为什么一个人只能使用一种言灵也终于得出了结论。
　　血脉纯度也并非原因，因为血液就是血液，即便参杂了人类的血，人类中的精英混血种也的的确确继承了来自次代种乃至龙王的血脉。
　　但哪怕是人类最初的混血种，也没有过一个人使用复数言灵的记载。
　　追究其原因的话，无论是立香还是技术部的人都认为只有一种可能——
　　大脑结构。
　　混血种的前沿学者们认为，人类的大脑不足以支持其对超过一个言灵的元素量进行控制。
　　对于这个说法，当时在讨论中的立香则是小心翼翼得开口道。
　　【你们有诺玛这种超级计算机了，竟然在考虑大脑结构能不能承载复数言灵？】
　　那个瞬间，白发苍苍的研究人员愣住了。
　　昂热也愣住了。
　　这个话题当日被诺玛封为混血种机密案件，甚至给出了s级权限的封闭等级。
　　在那之后，立香的名字就在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乃至任何科研部门出名了，明明还没入校就被人们传唱其恐怖如斯的异闻。
　　而只有昂热知道，那只是少女提出过的“作战计划”中的一个。
　　藤丸立香这个少女的脑子简直怪得要死，总能够想出相当另辟蹊径的怪法子，让昂热这种见多识广的混血种都吓一跳。
　　如果不是因为少女莫名有着高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放话说卡塞尔学院如果敢制造用于实验的试管婴儿之类的挫事，那自己就坐飞机过去拆了他们房子。

第178节
　　比如说，要是她真的毫无底线的话，她早就研制出一种“丧心病狂大炮”——
　　1.把犬山贺等刹那使用者的血拿来给大批次生产出来的试管婴儿进行换血，然后集体培养成言灵刹那工具人。
　　2.将所有婴儿用赫尔佐格式洗脑，长大习得言灵装在防风防震固定棱形结构武装内部。
　　3.用大炮发射出去，人体在棱形结构内部初速度就可以抵达音速，同时使用【言灵·刹那】，纯粹的【速度】倍增，在外部结构足够稳定，而被洗脑者完全不想收束言灵效果的情况下，将享受指数速度增加且不会在抵达目标前自我溃散。
　　以此，就可以做到人类无法抵达的，真正的言灵刹那的极限。
　　4.在这样的使用方式下，只要有个六七阶刹那作为平均值，就能够轻松制造出足以毁灭人类文明的人间大炮群。
　　天基动能武器的落地可以带来数十吨乃至于成百上千吨，温度高达五千摄氏度的压缩空气，足以吹飞弹着点方圆数公里内的所有物体。
　　但“丧心病狂大炮”的理论威力不会比那个弱多少，发射难度和瞄准难度都更低，乃至加速时间还更短。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生物，即便龙王也扛不住几百，几千，几万个速度为五十马赫有一定质量的大炮洗脸，只要有那所谓【言灵·圣裁】的混血种在远处进行狙击开炮，那龙王想躲也躲不掉。
　　这种武器的制造难点有，但不多，基本都靠现代科技和炼金术配合实现，甚至还有优化空间，一个不小心就会制造出或许是超越核武的恐怖兵器。
　　而这只是当初少女吃着麦当劳双层吉士汉堡的时候随口聊到的，类似的“空想武器”的计划还有很多很多。
　　……
　　赫尔佐格当初可惜自己没能够早点遇到藤丸立香是有原因的。至少和昂热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老头脸都白了，即便是满脑子想着灭却龙族的他当时也和见了鬼一样看藤丸立香，直到他确定少女只是恶趣味说说。
　　总而言之，经历了林林总总那么多事情后，昂热现在对于和立香讨论龙类知识是保持相当积极的态度的。
　　只要她不发癫思考些人性泯灭的计划，正经提出意见，那大多数时候都足以让自己，乃至整个混血种研究部门受益。
　　而终于，在昂热回忆结束的同时，女孩也随之开口道。
　　“那这次我想要问的，有关于s级混血种的等级问题。”
　　【吼吼。】
　　第166章 疑点初现
　　所谓的s级混血种，是欧洲密党对于混血种血统等级的一种评判方式。
　　s，a，b……以此类推，有种伪冒劣质手游的既视感。
　　日本分部原本就不太流行这种说法——废话，毕竟英文字母也是后期才传过来的，日本传统对于混血种等级的分辨方式现在已经难以找寻了，只留下皇级混血种这种特别称呼，其他也基本沿用欧洲那一套。
　　其中，立香所见过的混血种，从下往上说的话……
　　乌鸦和夜叉前辈虽然作战经验丰富履历厚实，但实际上作为混血种的等级很低，大概在c，甚至更加低下，以至于言灵都放不出来，能放也消耗太大，从没见过两人使用自己的能力。
　　这个等级的混血种基本和常人无异，也就是稍微体力高点，稍微长得标志点，人类中相当部分顶尖的天性肉体者甚至能够超越混血种。
　　至少，让乌鸦夜叉去参加俄罗斯扇耳光大赛的话，大概率是拿不下冠军的。
　　再往上的b级混血种是战斗中的主力军，也是数量最多的最容易见到的，执行局内的混血种们一大半都在这个等级，可以使用言灵，即便威力不大，也足以和常规人类分开界限，已经可以说是一种全新的物种。
　　但肉体能力依旧堪忧，在野外遭遇任何一种大型食肉野兽都会暴毙。
　　a级混血种，常规意义上的精英，在野混血种中如果出现a级那会受到卡塞尔学院的礼待，比如说矢吹樱就是这个等级，配合言灵的情况下已经基本能够做到类似于“都市兵王”的水平，在人类科技的加持下足以单兵屠戮死侍。
　　那么，s级混血种呢？
　　答案是超稀有的ssr。
　　s，意味着super，意味着Special，这个范围跨度很大，因为他的本意就和立香所见到过的英灵宝具中的等级【EX】一般，只知道超越了标准，却不知道上限在哪。
　　哪怕是下限的s级，也基本都持有一个人冲进死侍群内杀个七进七出的能力，肉体能力，外表，言灵强度都会是远远超出a级，属于——看着就不像是人类的人类，已经接近于超英漫画中的超级英雄们。
　　根据蛇岐八家的说法，被卡塞尔学院找到的s级，百年来不超过十个人，并且还并非都是战斗型的混血种。
　　但和立香关系密切的人，基本都在这个层次里。
　　源老大，风间琉璃，绘梨衣，昂热，越师傅……无一例外，都是这个混血种中的破格存在，而仅仅是这些人，就已经占了五个。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血统到底是如何进行判定的呢？
　　源稚生当初就有和橘政宗谈到过这个话题——评定血统等级的要素并不是龙族血统比例，而是优秀基因含量，而“优秀基因”的含量则可以通过与龙文共鸣的程度体现出来。
　　而这就让立香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一个问题。
　　“我记得校长你说过，就像是本次调查目标，那个失踪专员本人就是s级对吧？而幸存者则是该专员的亲生儿子，由s级混血种和一位普通女子所生。”
　　【是这样没错。】
　　立香拖拽鼠标，将笔记本电脑上分出另外的界面，眼睛扫着文字缓缓道。
　　“该幸存者的血统等级初步评定为a级，按照校长你的说法，这是非常罕见的，因为父母的血统等级会极大地影响诞生下来的混血种等级，正因为如此，和同级别的混血种交配才是混血种历来的传统。”
　　【首先，请不要用交配这种词汇，我一点都不想听到立香小友你的嘴里说出这种词。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作为老师只能告诉你——基本正确，但存在唯一一种例外，那就是现代社会基本不允许s级混血种的……额，交合】
　　老头换了个文雅的词汇后，徐徐道来。
　　【因为s级混血种本身就处于临界数值，两者交合的风险太大，很容易诞生出天生的死侍甚至是……类龙生物，现代社会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避免。】
　　“嗯……现代啊……”立香盘腿坐在沙发上，头上的呆毛随着身体微微摇晃，她听着昂热的解释，不知为何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可接受，但却还是继续询问到。
　　“姑且不论这件事情，按照您的……额，交合论。”
　　【不要故意学我说话。】
　　“好的，那么按照您的理论，就会出现一个矛盾点。”
　　【吼？】
　　老人终于是来了兴趣。
　　他知道，一般藤丸立香这个少女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是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了，上次的“丧心病狂炮”就类似如此。
　　果不其然，就在老人挺直腰板的瞬间——
　　“龙族的血液和人类血液存在共通点，但并不完全一样，变异例子有但是稀少，却大部分变异都是恶性变化。”
　　“因此，人类遗传的变异性不能够套用在混血种身上。”
　　“在此基础上，血统等级高的人和血统等级低的交合只会诞生出劣等品，那么也就是说，s级的诞生只有可能是s级和s级的交合，至少也是s和a级。”
　　“假设世界上存在一个s级，那么他的父母大概率都是s级，至少有一个s级。”
　　“那么其父亲和母亲分别的父母，也都应该是同理。”
　　“以此类推，不断将时间线往前推移，从现代走向古代，人类伦理从基本建立完善到逐渐稀薄到远古时期的丧心病狂，s级的数量怎么想，都只会是一味的增加。”
　　“也就是说——”
　　立香手指绕着自己的发梢末端，说出结论道。
　　“古代的混血种，会不会其实都是远远超出我们这个时代混血种的s级怪物们呢？又或者说，那个时代的的c级，其实就是我们现在的s级？”
　　【……】
　　富丽堂皇的酒店宴会厅内觥筹交错，白皑色的阳台内只有昂热一人，他把还剩下一半的红酒杯放在台面上，耳麦就挂在一边，他本人则是抱着胸靠在栏杆旁，时不时对宴会厅内的贵妇投以笑容。
　　但实际上，昂热眼中完全没有那些上流阶级的存在。
　　大脑几乎百分之九十都在注意着耳麦对面，少女的发言。
　　她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但昂热心跳确实在那个瞬间迎来了加速。
　　“很有意思的说法。”
　　昂热笑着和宴会厅内的人招手，嘴巴却是微微动弹。
　　“就像是皇帝需要用后宫佳丽三千来延续自己的‘龙脉’，作为真正的小龙人，我们延续这种思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伦理道德方面姑且不论，那个时候也没有那般严密的血统检测机制，s级的诞生条件的确是更加低下。”
　　“随着人理的建立，随着人性的成长，我们逐渐和非混血种的‘外人’产生交集，导致体内龙血的稀释，最终沦落到现代这般衰弱的地步……嗯，作为假说来讲，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指正的地方。”
　　酒杯的冰块在融化了边缘后滚落，溅起点点水花，昂热放在平台上的手沾上了几滴，他抬起来看了眼，无所谓得开口道。
　　“可惜，我们对于龙类的历史研究非常浅薄，古代混血种的记载也没有传承下来，很多资料都已经丢失，所以我无法直接给出一个准确的结论。不过如果要把这个课题作为你的研究论文进行发表的话，我愿意为你挂个名字～”
　　【那也太水了吧？简直比迈克尔逊干涉测量微小位移震动还要水……】
　　“呵呵呵，学生总要从这一步开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昂热转过了身，背对那五光十色的厅堂，目视着城堡外的月明星稀。
　　“你怎么会突然想要问到这个问题。”
　　耳麦对面的少女稍微沉默了一会才回复道。
　　【嘛……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想起了上次校长你和我讲的那个s级前辈。】
　　“阿……那个啊。”
　　昂热恍然，他口中的“那个”指的是卡塞尔学院在立香之前，极少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s级混血种。
　　就如同上文所说的那般，s级混血种被人们认为是时代的希望，是超级英雄super hero，放在dc漫画里是能当杂志封面的，要设计战斗服的，自然是受到了大家的瞩目。
　　不过，那位前辈似乎是在攥写论文的时候遇到了思辨难题，于是开枪自杀了。
　　有关于其研究的问题，没有人知道，学校收到命令为了祷告那位混血种，也为了避免其他人被卷入类似的悲剧中，讲那位前辈的资料全部封禁了起来。
　　以至于现在，整个卡塞尔学院上下都没有人知道那位前辈。
　　即便是昂热，也只是聊到“s级混血种”这个话题的时候顺嘴和立香提了一下罢了。因为对方是校长奖学金的获得者，参加过校长私人举办的下午茶会，单独面谈过，讲过点有关于论文的事情，昂热觉得有趣，便也记录在了诺玛的私密档案袋中。
　　想不到她竟然记到现在……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出来……】
　　少女的声音有些苦恼，昂热就知道那是她那怪物般的本能以及推理癖发作了，老人有心帮忙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喝着酒，用舌尖感受酒精的灼烧感，有些感慨的说。
　　“《s级混血种的血脉继承方式以及混血种历史的延伸》，一个简单的课题，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在哪个问题里卡住了，即便是我也不知道。”
　　“很遗憾，我并未从中看出什么特别的问题。”
　　【嗯……】
　　少女沉吟，而昂热则是哼哼得笑着，有些愉悦。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自己有一个这么勤学好问的学生，而且问的水平很高。
　　真好，或许这就是自己作为教师的意义所在吧……
　　“行了。”昂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感慨自己的教学生涯，几乎可以说是温柔地说。“想不出来的话就先放下一段时间吧，虽然我不是很认可中国的教育模式，但至少有句话说得对——做试卷的时候也不能够死揪着一道题不放，不如跳过做下一道题。”
　　“你需要休息了，立香，这两个月以来你跟着我学了那么多龙族有关的知识，提出的观点很有意思，能够看得出你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思考。”

第179节
　　“所以让自己的放松一下吧，虽然说是任务，但就如你所说的，负责人我都还没到呢。”
　　昂热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道。
　　“长期任务谁都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有收获，在技术部的专业设备送来之前也没有多少事情能干，你就当作是去旅游放松吧。”
　　“阿贺那家伙不是送了你个不错的炼金道具吗，就如你之前所说的那样，虽然言灵没有办法传递给不同的混血种，但是如果是通过注入混血种活灵的方式存储到炼金道具之中，就能够发挥出类似于该混血种【言灵】的【炼金领域】。”
　　“说起来，阿贺送你的那个炼金道具当年还是我用完了之后传给那个家伙的，阿贺人老枯黄了用不动，反正留在日本那边也就只是吃灰，你拿到手的话倒是可以保持一下锻炼，可不要让状态退步了。”
　　“剩下的有些事情，我到了那会和你说的。”
　　【……哦，嗨～～～】
　　少女有意拖长的声音带着俏皮和这个年纪特有的活泼，昂热不由得会心一笑。
　　通话挂断，昂热把视线从高悬的圆月移开。
　　越古越强吗……或许理论上没错，但仔细想想，梅涅克那一代，似乎也被称作百年来最强的一代，按照这个说法的话，倒是和立香小友说的不同，但是为什么呢……
　　昂热陷入沉思，又在思考许久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原来还在参加聚会。
　　真是迟钝阿。
　　嗯，果然，和立香小友聊天，果然比开这种交际会有意思多了啊……
　　他想着自己和少女探讨过的问题，心思活络。
　　不过……s级嘛……
　　吞枪自尽的确是可惜了啊……不然还能见到年轻人们凑在一起活跃起来……
　　昂热转身，带着悲叹和些许惋惜，和一丝丝若隐若现的阴冷。
　　就像立香小友所说的那样。
　　有哪里出现了违和感般的感觉。
　　两人都是血统超标的s级混血种，心思敏捷不是立香的特权，昂热也隐约开始靠近那违和感的正体，甚至因为其接触到的情报更多，所以比立香还要更加靠近真相。
　　但……
　　有些话，可不能够在电话里说……
　　不，看立香最后的反应，估计是也察觉到了我的意思吧，呵呵，有个聪明的后辈果然就是舒心啊……
　　叩叩。
　　“昂热先生，到您的致辞时间了，请问……”
　　“嗯，我这就来。”
　　老人转头，露出的是灿烂如星火的笑容，朗然而亲切，让前来通知的侍者都为之心脏一滞。
　　昂热拍拍对方肩膀，向着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
　　“诺玛。”
　　【昂热校长，请问有什么指示吗？】
　　“帮我订一张飞机票，明天的。”
　　白发的老人带着酒杯走向欢声笑语的人群，面具一般的婉约后，是令人发寒的冷厉。
　　【收到。】
　　但就在踏入舞池的瞬间，他恍惚间想起。
　　啊，说起来……
　　那孩子死之前——
　　好像问过和藤丸立香类似的问题。
　　……
　　第167章 路明非：赤兔马？堪可一战？
　　“呜～～～”
　　在距离昂热不知道多少公里远的国度，少女抱着自己的腿陷入沉思，发出怪声不断摇晃着身体。
　　“果然不对，就是哪里不对……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
　　违和感无论如何都去除不了，就像是手掌心里的毛刺，就像是黏在喉道和舌头交界处的红豆泥，就像是卡在牙缝里的蔬菜叶。
　　藤丸立香谨慎的性格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模模糊糊的感受，只可惜情报实在是压倒性的不足。
　　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就比如说——
　　“为什么昂热校长会说出那种话呢？”
　　少女望着自己刷白的天花板，眼神放空，心里却不断复述着一句简单的话语。
　　——【《s级混血种的血脉继承方式以及混血种历史的延伸》，一个简单的课题，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在哪个问题里卡住了，即便是我也不知道。】
　　乍一看没有问题，但实际上……
　　“堂堂s级混血种，百年出不来一只手的稀有人才，为什么会这么稀奇的死亡，而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校长会一副……”
　　仿佛没怎么记住这个人的模样。
　　“为什么古代混血种的历史，人类会失传的那么彻底……却没有任何一人觉得奇怪……”
　　仿佛所有人都觉得正常。
　　就像是在名为“常识”的名词上蒙上一层迷雾，让人看得不真切。
　　但是，立香却始终没有办法将这些线索全部串联起来。
　　女孩捏着自己的下巴，走下沙发摇头晃脑，一会把身体摆成电波塔的形态，一会单掌倒立过来拜佛，眉头不断猛跳，最后——
　　“嗯，不想了！”
　　少女忽然露出顿悟的表情，翻身坐到沙发上破防大喊，终于是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正如昂热所言，想不出来的东西考虑也没有办法。
　　做下一题！
　　少女这般决定后，那动作是相当迅速，猛然拿起地上的哑铃开始发泄，同时把笔记本电脑旁边的座机听筒放在一侧用肩膀和耳朵夹住。
　　滴——
　　【喂。】
　　接通了。
　　“摩西摩西～～这里是藤丸立香～～”头上的呆毛一跳，像是收到了电信号的天线，又或者墨绿色的太空玩具狗。
　　【我知道。】
　　电话那头声音死板冷漠，几乎能够想象出男人那冷峻的面庞。
　　【这个电话使用的人只有你，没必要一次次和我重复。】
　　“源老大你也太冷漠了吧……我每次都重复一遍说不定是为了让你记住呢？总感觉你对我冷漠到随时都会忘了我的名字啊……”
　　少女皱眉。
　　“我可是刚才被烦心事折磨，青春期烦恼的少女像您倾诉苦痛，你难道就要用这样的语气来和我对话吗？”
　　【少胡扯了，要做任务汇报就快点。】
　　电话那头传来了油性笔和桌面碰撞的声音，男人越加不耐烦。
　　好冷漠。
　　但是立香松了口气，和回了家一样，稍微撩拨两下源老大就像是早上来到教室后踹一脚兄弟的屁股一样神清气爽，整个人通透了不少。
　　至于汇报……
　　“汇报？我的任务不就是调查公路案件吗？那种东西我都已经给诺玛汇报完了，辉夜姬也是收到得到记录的吧？”立香挑眉，把哑铃放下，心里开始发怵。
　　这源老大……不会是要给我塞点新工作？
　　少女想到了这种恐怖和残酷的未来，那是连忙阻止道。
　　“除了没开着迈巴赫上公路转几圈以外我可是能做的都做完了啦！”
　　【是吗，我倒是不见得。】
　　面对少女的据理力争，电话那头的大家主显得那般满不在乎。
　　【无论是本部的诺玛还是本家的辉夜姬都给出了作战意见，让你尽可能去接触作为失踪专员子嗣的受害者——】
　　【楚子航，你学校的学长，但就我看到的情况来说，你似乎压根就没有和人搭话的意思啊。】
　　“……我不是去当学生会书记了吗？”少女挠头。
　　【是啊，当上了，然后花了两个星期申请学校开放食堂和便利店，靠着游说群众成功把电脑教室的电脑更新换代提上进程，还拿到了筹办校园祭的资格，做了很多——】
　　男人冷冷地说。
　　【但你和楚子航讲了几句话？】
　　“七十二句。”
　　【工作汇报？】
　　“工作汇报。”
　　【……】
　　这下子哪怕是源稚生似乎都陷入了沉默，倒不是真的对少女的工作效率有所不满，而是……
　　【楚子航的资料我也有了解，据说是个德才兼优的帅哥。你不会……】
　　源稚生的声音逐渐嘶哑，不是恐惧也并非欢愉，更像是开拓者遇到了尤格索托斯相关的古老书籍，心中浮现的是莫名其妙，是不可名状是，是一无所知。
　　【你不会是害羞不敢和人搭话吧？】
　　“……”立香倒吸一口凉气，犹豫片刻后开口道。

第180节
　　“老大，这……咱就是说，要不累了就别憋着，樱小姐会颈部按摩的，不行就去找个中华街的老师傅正正骨头，别太逼自己了。”
　　【你少给我拐弯抹角地骂我脑子不好使！】
　　电话那头的男人升起盛怒，少女连忙劝解，双手舞动不知道在给谁看。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老大你也很帅的，那楚子航未必就敌得过您。”
　　【谁让你找补这种东西了？！】
　　叹息化作嘈杂的电子音，源稚生疲惫得心想，为什么相隔这么远，还能够被这个橘毛混蛋欺辱，隔着电话都说不过，于是值得转移话题。
　　【算了，我也不问你为什么不乐意直接和楚子航接触了，既然不愿意说，那你就多说说自己相关的事情，不是我想问，是犬山家主他们想知道，还有……老爹也是。】
　　“哦这样啊，那您早说嘛。”
　　立香来了精神，立马坐正身体，假装没有听见刚才那声“老爹”般笑着开口道。
　　“那就让我来——”
　　【等等。】
　　男人打断施法，接无情连打。
　　【换个人接，我对你的日常生活没兴趣。】
　　电话那头男人是那般冷漠，完全不想要听这些生活琐事，简直就像是叛逆期的稚童一般，故意用恶毒的语言伤害自己的挚爱亲朋。
　　“你！？！——”少女大怒。“源老大你说什么！你——喂，人呢？！——”
　　听到交换话筒的脚步声和交谈的杂音，立香只得咬牙摇头，感慨自己是跟错了领导，悲切万分。而过了一会，电话那头也果真换了个声音，是熟悉的清冷与冰面下淡淡的温柔。
　　【立香。】
　　“樱小姐！你听到了吗？！源老大欺负人啊，怎么能这么直白地说对我毫无兴趣！”少女一上来就是打小报告，激动万分。
　　【嗯，我就在旁边。】
　　樱小姐回答，然后不留痕迹地换了个话题。
　　【比起这个，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果真是只有樱小姐心疼我啊。”
　　少女缓和了，如果说和源老大说话是踹兄弟屁股带来的安心感，那么和樱小姐说话就是躺在兄弟的大腿……
　　是说躺在亲生姐姐的大腿上，听着长姐对自己温柔私语，言笑宴宴。
　　“我这边的话……”
　　少女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平铺直叙的开口道。
　　“衣食住行都已经习惯了，虽然福建菜和日本料理很不一样但是别有一番风味，日料很容易就能够找到但是价格很贵，不怎么吃。”
　　“住宿方面也习惯了，在家附近办了健身房，楼下有711，是家的味道。”
　　“因为在富人区，所以交通基本靠汽车，但是我两个月前在商超拍下的赤兔马promax远峰蓝还能运转，在仕兰中学是独一份的时尚。”
　　“学校那边的话……我发过去的资料你们应该也看得到，加入了篮球社，偶尔也会去田径部跑操和练习跳高，说起来我最近要去参加一个市内的篮球决赛，我委托人录像发过去给你们吧？”来自东京这等“乡下”的女孩说着说着便起了炫耀之心，不由得鼻子翘上天去。
　　“虽然我来中国后才开始学习篮球，不过还挺有趣的。”
　　“嗯？水平太高？”
　　“呵哈哈哈不会啦～犬山家主送来的那个很有用，据说是他拜托宫本家主做的，有了那个的我就和带上了眼镜的克拉克肯特一样泯然众人矣了啦～”
　　“除了我的事情，樱小姐你那边呢，瑟坦达听话嘛，还认得出我吗……不对，多此一举了！我作为其母亲，怎么会因为区区外出就让其认不出我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它现在听着你的声音没有什么反应。】
　　“该死的！逆子！！”
　　少女急了。
　　之后，两人又说了很多，大都是家常的事情，樱小姐的声音淡淡，女孩几乎能够想象出她带着恬静的笑容，只是在最后说了一句——
　　【不过，要注意安全。】
　　“啊，你说篮……哦，樱小姐注意到了啊？嘻嘻，不愧是樱小姐，真聪明～”
　　【只是熟悉你而已。】
　　“你又来了～～”
　　两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至于电话对面有源老大不知所谓的疑惑声。
　　【要安全回来。】
　　“嗯！”
　　两人的话题就此结束，说到底，她们平日也不是没有交流，这又不是神代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只有国王才能够远程通话，只要蛇岐八家乐意的话，完全可以在这个时间点就实现远距离面对面交流的技术。
　　立香挂断了电话，挂断的同时也不由得开始发呆。
　　没有办法，她好像没事做了。
　　每个月一次的例行汇报，偶尔骚扰一下源老大，和樱小姐撒娇。
　　除了这些就是锻炼身体，以及和昂热校长讨论有关于龙类知识的问题。
　　果然，好无聊……
　　女孩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橘红色的发丝在棕色的沙发皮套上绽放开，润亮得像是晨间的露水，白衬衫宽松而导致的浮纹像是弯弯曲曲的迷宫。
　　她看着自己选购的吊灯，愣愣得发呆。
　　一个人背井离乡什么的，感觉还挺罕见的。
　　毕竟以前做什么都会有学妹跟着，而到了这边的话，则是有父母，之后就是樱小姐，源老大什么的……
　　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像，可能，大概是第一次。
　　虽然看上去适应得不错，但少女还是稍微感觉有些变扭。
　　睫毛如同羽翼微颤，少女紧绷的精神也随之放松，似乎要闭合。
　　而就在她准备小歇一下的瞬间——
　　【滴滴。】
　　女孩闭着眼，呼吸平稳，手慢悠悠得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拖延个几秒后才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上面的信息。
　　绘梨衣：【上号？】
　　【遇到个很厉害的玩家，我打不赢。】
　　立香重新闭上眼，微微摇头。
　　呵呵，网瘾少女罢了。
　　……
　　源氏重工，有着暗红色的长发的少女缩在电脑桌中，电脑上是已经打开了的星际争霸界面，女孩扫视各种设置，调试确认。
　　【滴滴。】
　　绘梨衣往信息页面看一眼。
　　备注名·绘梨衣の立香：【上号。】
　　……
　　而恰好在此时，中国的某处网吧内，电脑屏幕微微闪烁，qq群魔性的提示音随之响起。
　　【星际争霸之绝世の高手群】
　　【人数：38】
　　老唐：【＠所有人】
　　【id[旋转突进の赤兔马]上线了。】
　　骑士不败于女人：【收到，我已经准备点杀这个樱花妹了，这次必然是不会有任何失误，诸位请放心。】
　　你们怎么知道我打赢了maru：【农民焊小狗.jpg】
　　【的确，我们可以从上一次的比赛中明显看出，如果你没有战术性大意，还是有机会——】
　　骑士不败于女人：【这把输了，我不打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打赢了maru：【？】
　　老唐：【嗯，看样子今日你的确是不宜出征了，但没有关系，我本来就准备好了后手——】
　　【用户【明明】已经加入群聊。】
　　【＠明明，出来吧！就决定是你了！明明！】
　　明明：【？】
　　【什么什么？我只是群内新人啊，突然这是干啥呢？】
　　老唐：【呵呵，没什么，只是你也知道，咱们这是绝世の高手群，在这里的无一不是星际争霸之精锐，之翘楚，你虽然是我的至交好友，但如果没有表示，怎么能够轻松进入这修罗之炼狱？】
　　明明：【可是是你拉我进来的啊？】
　　老唐：【废话少说，你就喜欢整这些花花肠子，就说做不做吧！】
　　明明：【不是，做啥啊？】
　　老唐：【狙击[旋转突进の赤兔马]。】
　　明明：【啊？那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频道新人吗？据说是个樱花妹咧！】
　　【等等。】
　　【几位大哥难道还不收收拾那区区的岛国小民？】
　　老唐：【少废话，什么事情都让大哥做了，你还有什么成长空间？你好好想想这其中的道理嘛。】
　　明明：【？】
　　【这……】
　　骑士不败于女人：【这是正确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打赢了maru：【这是极好的。】
　　明明：【……】

第181节
　　【我知道了，我去瞅一眼。】
　　第168章 巴巴尔！达芬奇亲都没有这样打过我！
　　“唔姆……”
　　奇怪的口癖带着莫名其妙的魔性音律，赤色的呆毛从厚厚的棉被中破土而出，而本来蜷缩在床上宛若蚕宝宝的女孩也随之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只在瞬间闪过茫然，下一秒便被清亮的光席卷充斥，如同一面照着火焰的镜子。
　　女孩呼出一口气，动作利落地将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来，勾住被子一角，然后猛然发力——
　　白色的棉被如雪国飘落的冰晶，而那床上的少女此刻已经坐到了床边，双手肘部放在大腿上，垂着手，背部肌肉群处于半绷紧的状态，重点是睁眼时双眼凌厉如北欧英气凌然的女武神，却又要带着一丝对世界的质问和茫然。
　　女武神瞅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放着的镜子，又微微望天，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太·帅·了。
　　少女心想。
　　事实上，藤丸立香并非这个姿势的发明者。
　　但是以前在迦勒底的时候有位伙夫就很喜欢用这个姿势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睁眼的瞬间就会有种“拯救世界却已经身心俱疲的英雄迟暮之下的悲怆美感”。
　　立香正是那个年纪的少女，看到帅气的东西就忍不住模仿，追着问那人为什么总是要用那个姿势醒来，为什么为什么的。
　　但是那位英灵在被自己刻意模仿之后不知道怎么得就黑红着脸禁止了这个姿势，在那之后再也没见他做过。
　　明明还挺帅的啊，emiya桑……
　　而继承了姿势的少女成功帅醒自己，在自满的笑容中穿上白色衬衫和自己最心爱的阿迪王橙色新春限定款。
　　刷牙，洗脸，吹头发，化妆……太麻烦了，跳过，最后打开电脑，拿出白色的草稿纸——
　　记录下这个叫做【sakura】的混蛋玩家的名字。
　　喀咔。
　　黑色的水性笔在白纸上勾勒出深深的痕迹，里面藏着女孩对于该玩家滔天的怒火与憎恶。
　　其原因——
　　昨夜，少女正如前文所示那般和绘梨衣隔空进行着游戏互动，虽然星际争霸这款游戏玩家之间的互动性并不强，但是却也被成为观赏性最好的游戏。
　　甚至于，这个游戏被人们称为“需要一生去学习”的游戏，其在“竞技”这个概念的上限，被相关团队以论文的形式进行证明，誉为人类所创造的竞技上限最高的游戏。
　　藤丸立香上辈子是普普通通的元气运动系少女，初中高中学的是排球，这辈子初中也加入了排球社成为社长，所以她其实不是很懂游戏。
　　直到她遇到了星际争霸。
　　战术迷雾系统，最小单位的即刻相应设置，起步上万的战术选择，操作甚至可以超越战术单位的强弱势关系，数学理论上近乎完美的游戏机制设计，主观条件上的战术执行力，客观的硬件操作水平。
　　玩家觉得好玩，觉得这是竞技的巅峰，但对于藤丸立香来说，更是有一种莫名的惊喜感。
　　因为，和自己在迦勒底玩过的战略模拟测试几乎差不多。
　　上辈子，自己作为御主，最重要的便是掌握决策能力，虽然上辈子的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身处前线负责散发生理魅力并进行言语治疗。
　　但不代表她没有学过战术操作！
　　在迦勒底除了筋肉锻炼，被师匠们拉去操练和被英灵绑架到床上进行暗黑游戏以外，几乎所有时间都被拿去战斗演室进行类似的模拟演练。
　　战术布置，个体操作，整体战略……
　　老实说，简直是熟悉过头了的本职工作。
　　少女一下子就沉迷上了这款游戏，只因为里面有不少立香怀念的元素。
　　当初，少女从一窍不通，到即便和达芬奇亲真女人1V1也能够支撑一个小时不倒，甚至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怒夺和局。
　　这都是我逝去的青春啊！
　　女孩带着欣喜，连忙是沉迷于这个游戏。
　　一沉迷，就是沉迷了两个月。
　　而这两个月，少女从被绘梨衣手把手教学，到开始险胜绘梨衣，到开始对路人进行降维打击，最终更是演变为熬夜鏖战频道内高手，将几位疑似职业的大哥带去了小小的御主震撼。
　　当然了，那也并非完全的碾压。
　　这又不是和藤丸立香比赛掰手腕，星际争霸之所以被人们所赞誉，正是因为其即便现在也未能够出现“百分百胜利”的战略。
　　游戏内的战略博弈交锋，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赢。
　　立香和频道内的大哥们交战，也是偶尔有过败绩，被大哥们例如把基地拍在对面老家，把基地飞起来放到地图外面，开局农民速通流等等自己所不了解的奇妙战略击败。
　　不过整体而言还是赢多输少，而且越打越强，到现在俨然已经是独孤求败之境。
　　毕竟即便不敌达芬奇亲，藤丸立香也有着作为“普通人类T0”的自负。
　　而就是这样的她……
　　“su↑ku↓ra……”少女低声嘶吼，那是藤丸立香极其少见的动容时刻。
　　sukura，那是一位玩家的id。
　　出自星际争霸频道内的大哥推荐，据说并非职业玩家，而是一位业余选手。
　　而就是这样的业余选手，和大洋彼岸的绘梨衣匹配到后一股气豪夺三连胜，让暗红小巫女道心破碎，只能来找自己心中的大英雄出马。
　　已经超越了绘梨衣师傅的立香当仁不让，留下一句“星际争霸不是这么玩的”便义薄云天得杀入战场。
　　于是豪夺七连跪。
　　“岂可休！！”
　　气出了家乡话的少女大声愤慨。
　　“连胜七把，竟然敢在我藤丸立香头上怒扣七把，四舍五入就是让达芬奇亲七连败，这种耻辱，达芬奇亲能忍，我都忍不了！”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女孩一拍桌子，双眼冒火。
　　“我需要重新集结我的部队。”
　　女孩从桌子上拿过一个类似于防汗腕带的东西，把运动外套穿在身上后如即将面对妖狐的四代目火影般潇洒出门了。
　　……
　　“师傅们辛苦了，喝点水吧。”
　　“谢谢谢谢，诶呀小姑娘真有礼貌。”
　　“哈哈哈哈哪有，您言过了。”
　　仕兰中学，电脑教室门口站着三个人，橘发的学生会书记身体板正得肃立在门口，仿佛一杆标枪，但是却脸上笑容明媚得和身穿蓝色制服的电工师傅亲切交谈。
　　“诶呀师傅，这电脑什么时候能装好咧？”少女背着手弯腰，一脸自然的询问着，言语间没有催促，只有温和的疑惑。
　　电工师傅头也不回得观察着白色可拆卸木板下的电路，想了想。
　　“快了快了，小姑娘你这么着急？”
　　“诶呀，主要不是我想要。”少女摆手，一脸正色道。
　　“不知道师傅你最近有没有关注，国家开始大力推行英语学习了，要和国际接轨的嘛——这洋文也得掌握在手里，所以逐渐开始提高学生对于英语口语的标准，到时候得用到电脑咧。”
　　“呀，还有这事？”电工师傅这次回头了，惊讶道。
　　“小姑娘你真敬业啊，我以前去的学校里这事一般不归学生管咧。”
　　“嗯，学生越权的确不可取，但我害怕咱们学校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就晚了。”藤丸立香眉目中流露着忧国忧民的神采，言语间是飘渺不定的深沉。
　　“需要赶忙准备起来，也是为后面几届的学弟学妹做准备，铺平道路。”她一脸深明大义，用力握拳道。“这是学生会成员应当承担的工作！”
　　“为国家崛起而奋斗，吾辈义不容辞！”
　　……这般？
　　少女掷地有声的言语震慑了电工师傅，带着些许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严肃和一腔静静燃烧的烈火，他和女孩对视，欣慰得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他不说话，只是扶了扶帽子默默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更是快速了几分。
　　“……”
　　而此时，电脑教室门口的第三个人则是皱着眉缓缓把脑袋瞥向了藤丸立香。
　　这个人……刚才都在说什么呢？
　　你不樱花人吗？
　　男孩打从心底里不解，但脸上却不露声色。
　　风吹过象牙色的围墙，枯干的叶子走过飘扬的弧线后重新落在走廊斑驳的杂色石砖上，停留在男孩纯白的帆布鞋边。
　　男人有着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淡雅与冰质的美型。
　　这，这哪里是人？
　　这根本就是galgame永远的男二号位，冷色调的忧郁男神，中国大陆源稚生二号机！
　　第三个人的名字叫楚子航。
　　是学生会长。
　　第169章 楚子航华丽の一天
　　楚子航的早晨非常规律。
　　樱花的花瓣飘散在坂道之上，自行车转动的滚轮走过，卷起粉红的光辉，仿佛走过的路不断盛放出涟漪。晨光照亮小鸟淡黄的羽翼，融化在吱吱的鸣叫中，惬意悠然。
　　【校草楚子航华丽の一天】开始了。
　　【5：29：57】
　　【5：29：58】
　　【5：29：59】
　　啪。

第182节
　　黑色的电子钟不断读秒，在抵达【5：30：00】的瞬间发出轻快的提示音，而同一时间，一双手覆盖在了那闹钟之上，关掉了那持续的声响。
　　那双手的手指修长骨节明显，皮肤偏白而不带疤痕与浮皱，是一双适合钢琴，也不难看出有练过钢琴的手。
　　男人睁开眼睛，目光平静，躺在床上的身体被72.3％淡蓝色的被子包裹，姿势是埃及木乃伊一般的标准，不带一丝翻滚的风险。
　　楚子航闭上眼睛又睁开，起床了。
　　起床的过程安静而自然，没有坐在床边凹造型，也不会望天，是纯粹的效率。
　　【仕兰高中高二一班楚子航的早上起床很早】
　　宛如乙女游戏开场的bgm莫名其妙得响起，楚子航在那莫名的伴奏中出了房间门。
　　【5：50】
　　【楚子航的早晨从慢跑开始，对于男孩来说，早上的空闲是放松自我的时间。要么篮球要么慢跑，不过前者因为最近把家里的篮球场扣坏了篮筐还没来得及换，所以只得作罢。】
　　男孩的PRADA运动鞋呈现映照着晨露的白，跑过澹红色的单车道，踩过微微翘起的石板，穿过早上早餐铺的蒸笼迷雾，背离那些还蹲在路边硬啃小笼包的高中生离去。
　　“呼……呼……”
　　路过认识的人就打招呼，没有就继续跑，在绕行自家小区一周后回到家中。
　　洗澡是必要的，虽然楚子航不是日本人所以对洗澡没有那种秘之执着，但是浑身是汗的去学校是对他者的不尊重。
　　楚子航没有别人眼中那般在意自己的形象，但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6：20】
　　男孩擦干净头发，旋即自然得坐下翻开课本扶桌读书，眼神淡然心思流转。
　　【接着是晨间学习，虽然学习对于楚子航来说没有太大难度，但如果要在相应的赛事中和来自全各国各地的天才们进行竞争，只是玩闹的心态可行不通。】
　　虽然只是考试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6：50】
　　【吃完家中的家政妇准备好的早餐，便会亲自去给自己的母亲准备一杯热牛奶。牛奶喝多了不好，但是楚子航的母亲经常晚上通宵和姐妹玩闹，早上宿醉得回家。为了高质量的睡眠，这是必要的。】
　　幽兰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冷峻帅气的男孩在厨房站直，控制着火候避免把牛奶做成烤牛奶，虽然这乍一听是做不到的丰功伟业，但是男孩的母亲做到过，所以他打算谨慎行事。
　　【7：00】
　　【把母亲叫醒是无奈的选择，宿醉的人没有被叫醒的资格，但如果不醒来牛奶就冷了，而且等自然醒，等来的只有胃部而来直冲红唇的泄洪】
　　楚子航默默走到沙发边，叫醒了凌晨才回到家里的母亲，在对方茫然而恍惚的呢喃声中给她喂了奶，像是母亲给稚子哺乳般慈祥。
　　身份调换的场景实在是奇异，但看着这一幕的家政妇却又已然习惯，她笑着目送自家少爷完成哺乳任务，然后面无表情地带上自己的书包出门了。
　　楚子航走过校门，意外的发现门卫旁边的小门开了，那说明今天有人比自己还要更早得抵达了学校。
　　挺罕见的。
　　【7：30】
　　【到了学校之后，不能忘记和学生之间的交流，毕竟自己是学生会长，要以身作则。】
　　“有关于近期竞赛的报名工作，学校似乎苦恼于报名人数不足，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学生会的办公室，写着“学生会”三个字的纸牌已经发黄泛着几分褶皱，大门紧锁，而室内，楚子航默默地盯着学生会的众人。
　　他除了开头那句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扫视。
　　但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像是狮群的王向部落发出咆哮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嗓门最大一样，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女的脸上羞红，男的面色发青额头冒汗。
　　除了那个叫藤丸立香的少女，她此刻正在白色的纸上画着细密的黑点，嘴上念叨着什么
　　飞蛇幼虫工蜂……
　　是昆虫爱好者？
　　【结束例行会议，楚子航会选择在教室自习超前内容，或者是去帮助老师搬运器材。】
　　“这个我来吧。”
　　楚子航的声音是介于冬天的凛风和秋日的萧瑟之间，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只是一种夏日用冰可乐触及后颈的激励感，第一时间倍受压制，细细去听就会觉得悦耳。
　　“诶呀……谢谢楚子航同学。”年迈的教师转过头来，楚子航才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年级主任。
　　楚子航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毕竟自己也不是为了赚取好感度或者牟利才做这些事情的，只是“觉得自己该这么做”，于是顺手这么做了。
　　自己力气稍微比一般人大点，仅此而已。
　　楚子航这样想着，接过了化学实验的器材箱，行走在走廊上，却发现忽然一阵风从自己身旁呼啸而过。
　　“呀，是会长，会长早上好！～”
　　“早上好。”
　　啊，被打招呼了。
　　这倒是今早的第一次，不对，或许是这个学期的第一次，由别人主动向自己打招呼。楚子航心里微微发怔，但脸上不显，只是轻轻点头回应。
　　然后他这才注意到，向自己打招呼的人是藤丸立香，自己的学生会书记。手上似乎也抱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物理实验用到的【测量重力加速度管径实验】仪器。
　　学生会会长默默认可。
　　学生会书记，不赖。
　　嗯？
　　等等，那玩意她怎么搬得动的？
　　【由此可见，楚子航是一个虽然面若寒霜但内心火热的好好少年，而这样的他，一天中最为苦恼的时间就是——】
　　“我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您了！请和我交往！”
　　体育楼侧面，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楚子航看着面前低头向自己伸手的女孩，眉头微蹙有些苦恼。
　　男孩大体来说是个温柔的人，至少其母亲是这样评价的，所以他还是明白自己似乎很受欢迎这件事情的，也知道被女生告白这种事情常有发生。
　　就算男人的脸再怎么冷，告白的人也总会出现，没办法，所有人都想着捡漏，这是人类的天性，就像是看到了标记着【近几年估值最低】的医疗基金，于是毅然决然得选择买入一般。
　　等待这种狂徒的，只有……
　　“对不起。”
　　男孩闭上双眼，回忆起自己接近满分的语文试卷，只被潜规则扣掉几分的作文，将内心准备好的温柔之拒绝徐徐道来。
　　“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呜啊啊啊啊——”
　　女孩哭着跑走了，楚子航手指抽动似乎是想要抬手，却实际上是在不解。
　　为何？
　　我表明了对方的好处，又强调了自身并未有过人之处，只是双方之间的条件并不契合，这怪不得任何人，为什么那位少女会如此苦痛？
　　楚子航摇头，陷入了思维的螺旋之中，也就是在这时——
　　“藤丸同学！我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您了！请和我交往！”
　　身边又是女孩的声音，楚子航下意识一愣想到自己今天明明只收到一份情书，怎么会有第二道声音。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那并非是对着自己说话，而是在转角处的另一个角落。
　　楚子航不喜欢偷窥，但这个转角里面其实是单向的，往前面跑就是一条正在施工的死路。
　　什么？那刚才的女生怎么跑走的？
　　不，根本没跑走啊。
　　女生跑到一半就发现了前方是死路这件事情，于是犹豫片刻后蹲到了死路尽头的尽量缩小身形，整个人被废弃纸箱和歪曲的铁门挡住，怯生生得看着这边，正在等着楚子航离开呢。
　　……但我走不掉啊。
　　楚子航背对那位和自己告白的女生，拳头握紧。
　　即便是楚子航这样不在乎他人目光的人，也知道这个时候闯进去未免太过于不礼貌了。
　　再三重申，楚子航唯独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所以此刻，他只能够背对着那个被自己告白拒绝了的女生绝望和悲怆的注目，被迫“偷听”那对情侣的对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背后的视线很扎人，而且像是有不止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无比惊恐惊怒。
　　恰好在此时，那个叫藤丸立香的少女开口了。
　　“呼——”
　　女孩深吸一口气——然后声音忽然变大道。
　　“锵锵！现在是猜谜时间！”
　　“欸？”＊N
　　楚子航捂住自己的嘴巴，幸亏他的声音很小还和那位告白的女生重合了，不然此刻可就麻烦了。
　　然而，无论是楚子航的疑惑又或者告白少女的恍惚都无法阻止那位藤丸立香的输出，只见女孩伸出两根手指指天，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开口道。
　　“我恨我爱，我不知为何——请问这句话出于哪一位诗人！”
　　“唉唉唉唉唉唉——”
　　那个告白的少女慌乱了起来，双手在半空胡乱地舞动。
　　而楚子航同样迷惑，迷惑的同时心中浮现出答案，也就是——
　　“卟卟～”藤丸立香靠近少女的同时将手指放在唇旁，极其自然得wink同时开口道。
　　“答案是罗马诗人卡图卢斯，出自《我恨且爱》。”
　　女孩的声音婉转，是最为吸引人注意力的说书人。
　　“就像这句话所说的一样，爱与恨都不过是一瞬之间的感情，很容易就会转化，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刨根问底的话，爱是由什么构成的，而恨又是如何呢？”
　　这次不等女孩慌乱，藤丸立香就率先说出了答案。
　　“我认为答案是【认知】。”少女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道。“短暂的感情只建立于瞬间的印象，就像是转瞬即逝的花开花落，也被人们称之为冲动。”
　　“而爱则需要认识，在足够了解了他者的前提下，才可以，才可能建立起对于别人的感受，并确保这个感情不会因为一时的得失而动摇。”
　　“你认识我不过两个月，我也一样，我不够了解你，而你也不够了解我，在这样的基础上进行交往，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动’中缔造或许美好又或许糟糕的回忆——但永远都只是昙花一现。”
　　“如果想要尊重彼此的感情，无论是我还是你，都需要对彼此有着更深一步的了解。”
　　少女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那动作很自然，但楚子航看着总觉得像是电影里催眠大师的“暗示”。
　　催眠大师继续说道。

第183节
　　“我知道，你会觉得这是我在应付你，不交往又何来的认识呢？但事实并非如此，你觉得无法通过交往以外的方式认识我，是因为我们只是同学。”女孩煞有介事地点头，又忽然话锋一转道。
　　“但实际上，我回去参加今年举办的省内建模竞赛，会去报名下半年的环城单车锦标赛，还会去学生会内通过书记工作磨练自己。”
　　“这都是班上的人都不知道的我，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在这些试炼中磨练自己，那么必然会让我们彼此更加加深印象罢！”女孩又拍了拍告白者的肩膀，笑容灿烂。
　　“我相信，无论是我还是你，都能够在那个时候对彼此有更深一层的认知，做出不让彼此后悔的决定吧！”
　　少女笑容愈加热烈。
　　但楚子航此刻已经是不再迷惑。
　　而是茅塞顿开般的大彻大悟。
　　原来如此……
　　年纪第一的脑子快速转动，男孩有些惊愕地复盘到——
　　先是用一惊一乍的方式消除对方的紧张感，让气氛呈现出平稳的话题状减缓对方压力，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是为了吸引注意，而在最后提出自己的爱情观念深化理解，最终以绝对公正的方式拒绝。
　　这招的妙处在于绝不会穿帮，因为无论对谁都能够形成一样的说法！
　　这……
　　简直是比拟砂之盾牌的绝对の防御！
　　而果不其然，那个女孩在这般醍醐灌顶下，竟然是完全不像方才被楚子航拒绝的少女那般的失魂落魄，反而是一脸空明，仿佛看透世间般望向天空。
　　“……只要我，能够抵达您那样的高度，就可以更加了解您了吗？”她如此问，声音缥缈。
　　立香欣慰点头。
　　“是咧是咧。”
　　“……那，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女孩走了，转身的时候动作干净利落洒脱，她飘扬的衣摆，仿佛写着“正义”大字的的海军军服。
　　女孩通透了，藤丸立香通透了，楚子航也通透了。
　　没想到，虽然并非我本意，但竟然是学到了这般语言的艺术。
　　楚子航小幅度得摇头，感慨书记不愧是书记，这般得劲。
　　下次见面道声谢好了。
　　就在男人这么想的，手机随之传来了一个消息。
　　是qq的，而楚子航qq的朋友不多，不如说，只有某些脸皮特别厚的人才敢上来问楚子航要qq的联系方式，也就是说……
　　藤丸立香：【会长。】
　　【滴滴。】
　　【会长在吗～】
　　楚子航：【在。】
　　藤丸立香：【之前校长让我们负责的竞赛报名项目我已经凑够数目了，哦，还有上次说过的电脑教室换新好像来师傅了，需要学生会成员在场监督，您有空吗？】
　　楚子航：【有。】
　　楚子航又摇头，但他发现自己还没离开那个拐角，而那个被自己拒绝的女生也还蹲着，于是赶忙是加快了步伐离去了。
　　边走便感慨，思考着刚才的事情。
　　刚结束完这般惨烈的大战就要去工作吗……
　　藤丸立香，好勤奋的女人啊。
　　嗯……
　　嗯？
　　楚子航突然站住。
　　等等。
　　【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在这些试炼中磨练自己，那么必然会让我们彼此更加加深印象罢！】
　　【会长，之前校长让我们负责的竞赛报名项目我已经凑够数目了。】
　　……
　　她故意的？
　　楚子航吞咽唾沫，淡然的双目中乍现一丝惊疑不定，猛然向着百米开外的背影望去，心跳如鼓。
　　藤丸立香……
　　好恐怖的女人啊。
　　第170章 路明非目睹了一切
　　“呱！”
　　路明非的早晨非常不规律。
　　稚鸟展翅从天空滑破一道白痕，不是说机翼云，而是因为鸟类独特的消化结构而形成圆弧落下的不可名状之物质，掉落在自行车的滚轮上留下写意的嘻哈风喷漆。
　　泥土四溅是棕黑色的纹路，楼下老张的孩子们又开始闹挺，男孩路明非发出一声怪叫后掀开被子，在亲表弟的如雷鼾声以及楼下孩子们用脚踩五毛钱冲气凉茶的爆破声中惊醒了。
　　【普通人路明非华丽の一天】开始了。
　　【5：29：57】
　　【5：29：58】
　　【5：29：59】
　　啪。
　　黑色的电子钟不断读秒，在抵达【5：30：00】的瞬间发出轻快的提示音，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男孩由迷茫转醒，一双手慌慌忙忙得打算去把那闹钟关掉，却发现没放准，反倒是把闹钟碰到了地上。
　　铁制的闹钟砸落在地发出巨响的同时，那轻快的滴滴啦啦依旧未能够断绝，是持之以恒，是毫不懈怠。
　　是吵得要死，字面意思那种。
　　“路明非！！！你要死啊啊！！——”
　　一道凄厉的“女声”爆响，与其说是雷鸣，不如说是小男孩落在了广场上，瞬间的静籁后是如期而至的大恐怖。
　　路明非急急忙忙地爬起来，终于关掉闹钟后也不顾忌什么被窝的柔软了，就是一段冲刺，跑进厕所。
　　【仕兰高中高一一班路明非的早上起床很早】
　　【他的早晨从冲刺开始，不是为了锻炼身体，是为了争分夺秒得从自家婶婶的夺命怒吼中逃离。】
　　“你瞧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定那么早的闹钟，把鸣泽都吵醒了！”
　　婶婶的嗓门是无师自通的河东狮吼，感觉喉咙那嘎达估计是安装了集成运放电路，不然没道理有这般输出。
　　至于她所说的吵醒了和自己同个房间的弟弟……
　　“……”
　　路明非的弟弟，身高和体重抵达平衡数值160的男孩，路鸣泽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睛，眉角抽搐。
　　谁吵醒了我？
　　我又吵醒了谁？
　　男孩就这样陷入了人生的大思考中，而路明非则是借此机会冲到了家里的饭桌上。
　　果不其然，这个时间的婶婶是还没做好饭菜的，路明非扫一眼就知道了结果，他不大想要留在家里听婶婶唠叨一整顿早餐的时间。
　　但是不吃饭也不行。
　　这是一个两难的决定，如果平时路明非可能会在长久的纠结后选择乖乖坐下然后死皮赖脸得讨好婶婶，为了早餐而丢弃脸皮。
　　但那天的路明非有些破例了。
　　“我先出去了！”男孩风驰电掣，打开家门的同时身体已经有一半在外面了。
　　“路明非？！你出去那么早干什么！”早上被闹醒的婶婶完美发挥了中年妇女的歇斯底里，虽然平时也很吵闹，但今天格外带劲，像是被网游玩家打出了二段模式的BOSS。“你跑什么！！”
　　路明非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响，一叠声地应付着，一溜小跑出门。
　　咔嚓。
　　男孩用后背抵住门，急促得进行呼吸。
　　走廊里安安静静，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里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走道里晾晒着纯白色的床单，窗外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
　　他靠在门上，听着门里的婶婶还在唠唠叨叨地抱怨，被门隔着，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儿。
　　平复呼吸后，他迈开脚步。
　　【接着是早餐，只是在很偶尔的时候，路明非能够不在早上被自己的婶婶唠叨，不用被自己的堂弟用居高临下的视线看待，自己一个人吃早餐。】
　　【具体来说，就是有钱的时候。】
　　【对于路明非来说，钱的来路无非两种，自家叔叔给自己偷偷塞的体恤金，以及在网吧靠着带人打两局游戏赚来零嘴。】
　　这次是后者。
　　出了门，暖阳是慵懒的温度，路明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精致”得用手指搓掉刚才没搓干净的眼屎。
　　这不赖他，是因为刚才时间匆忙，而为什么会那么匆忙，或者说为什么少年会困倦到连“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关掉”这种高中生必备，如呼吸如喝水一般自然的事情都做不到……
　　“真强啊……赤兔马，差点就输了。”
　　少年揉着眼睛用手“拖”着书包，泛着黄色的回力运动鞋上有着类似于乳酸菌饮料泼在墙上又凝固后形成的大片黑斑，路明非一般骗自己那是军训迷彩配色，丛林野战款式。
　　他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即便是已经睡过去一晚上，仍然心潮澎湃。
　　正如上文所言，路明非是一个可以靠着“带人”玩游戏赚取网吧费用的小小高手，而这个电竞高手在诸多游戏中却唯独喜爱星际争霸。
　　不仅仅是喜爱，更是热爱，甚至到了如果要问路明非一辈子只能做一件事情的话，他会在“谈恋爱”和“打星际”之间徘徊不定的程度。
　　他喜欢打，也只能打这个。
　　虽然路明非自认为自己是个平平无奇的家伙，但动漫里平平无奇的路人角色也能够靠着“集中一点登峰造极”，那自己这般热爱星际争霸，水平稍微高一点也是合理的吧？
　　——职业哥以下无敌于世，T0守门员。

第184节
　　路明非一直这么看待自己，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以他“用笔记本电脑红点操作游戏”都能够暴捶能力几乎挂边职业的频道大哥，这样的强度，已经是这个世界所有职业选手都会为之侧目了。
　　而“自称T0守门员”路明非先生，在昨夜遭遇了自己玩这款游戏后第一次货真价实的“困境”。
　　事情的起因是自己被频道里的大哥们，以及自己最近才认识的游戏好友“老唐”给教唆去和据说是樱花妹的频道新晋强手【旋转突进の赤兔马】来一场pk。
　　路明非虽然知道有优秀的女性星际选手，却还是下意识不想要接这一单。
　　但是频道内的大哥们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对这个ID非常执着，强烈要求自己出马，探探敌情。
　　好吧，那就打喽。
　　对方的硬实力很强，apm厉害到即便以路明非的操作水平都差点被对面散枪兵了，战略水平相当，有着极强的观察力和随即应变能力。
　　数次将路明非都惊出了一声冷汗，如果不是自己连忙把鼠标给接上了，差点就输了。
　　——好险咧！
　　初见一次的胜利，路明非在第二局中便拿出了十分甚至是九分的精神劲头。
　　一胜。
　　二胜。
　　三胜。
　　不断持续的交锋，一直到半夜都没停，路明非在堂弟疑惑的注视下额头冒汗。
　　三场战斗，全部都是人族对虫族，路明非用虫族硬生生将人类势力粉碎，却也感受到了极限。
　　那是一种预感。
　　对方已经熟悉自己的套路了，下一次，胜率将会是接近四六之开。
　　自己六。
　　路明非顿时心慌，为了重振中华男儿的自强本色，毅然决然地自己的绝世好活——
　　随机阵营。
　　之后豪夺四连胜，然后在对方又熟悉了自己的操作习惯后更是毫不拖泥带水得“我有事先溜了”“打得很好”“晚安”三连击进行下线。
　　路明非睡前看向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仿佛电脑对面的那个赤兔马凝聚成实质的杀意已然蔓延到自己身边，猩红而粘稠。
　　不过，自己终究是活了下来。
　　路明非带着胜利的满足感心理入睡，总睡眠时长高达三小时。
　　于是早上便没能够自然醒来。
　　不过好消息是拿到了【绝世の高手】群内大哥的赠礼，直接给自己转账了小几百的，能够美美得花上好久。
　　“这个，谢谢。”
　　路明非站在烟雾弥漫的蒸笼前，十分有着暴发户气质得昂首挺胸，扫视整个菜单，毫不留情地拂手点了点性价比最高的小笼包一笼，在老板惊奇的眼神中接过，旋即蹲到路边开始猛造。
　　吃完早餐，路明非打算稍微去补个觉，毕竟今日实在是出来太早了。
　　至于去哪里补觉……
　　“砰。”
　　路明非打开空无一人的教室，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课桌，砰得一生脑壳就和桌面进行了亲密无间的接触，然后迅速双手插入缝隙填满重力势差，呼吸也随之平稳。
　　【在课桌睡觉是无奈的选择，毕竟是熟悉的出生点，而且在这里睡觉的话还会有同学们的吵闹声作为自然的闹铃。】
　　就如同路明非所推测出的那般，他醒来的时候正好上课。
　　上的是上午第二节课。
　　“你睡过头了，蠢猪。”
　　身旁靓丽的邻桌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嘲笑，路明非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双眼的茫然顿时消去，擦掉嘴角的口水就打算怒斥这妮子怎么可以不顾同学之情，置自己于险境之中！
　　“你——”路明非面色愤慨。
　　“我帮你和老师撒谎了，就说你身体不舒服。”
　　“——您可真是一位人美心善的好同学啊！我早就说过能够和苏晓樯小姐坐同桌，必然是我去年石竹山上拜佛求来的福分啊！”路明非立刻慈眉善目。
　　不对，更像是低声下气。
　　“呵呵。”苏晓樯撑着脸，看着黑板上的英文字母，随口道。“要谢就去谢我们的班长大人吧。”
　　“理由是人家想的还帮忙圆谎了，下课过来还想看看情况，要不是你睡得比猪还死还安稳，人说不定能把你扛去医务室。”
　　“？”
　　路明非想了想那个画面，藤丸班长必然是如同沙和尚搬行李一般矫健有力，而自己则是如大字摊开的天蓬元帅般难堪。
　　“我是不是该去说声谢谢？”路明非纠结。
　　苏晓樯也不知道是听没听出来，在笔记本上随手记上一个英语单词后说道。
　　“你说呢？”
　　“……”
　　路明非挠挠头，他倒是不怕生，也没有什么“在美少女面前说不出话”来的人设。于是便抬起头，盼着星星和月亮一样看着时钟轮转。
　　……
　　“叮铃铃铃……”
　　终于到了时间，憋了一节课的路明非顿时撑着桌子站起来，避免班长先一步被班上那些闲人给围起来聊天。
　　但他没想到的是，班长竟然是同一时间主动站起了身来。
　　？
　　她隐蔽得从课桌里掏出一封彩色的信向着教室外走去，如果不是坐在最后一排的路明非恰好站起来向那边看估计都发现不了。
　　路明非在苏晓樯奇怪的注视下先是坐下，然后屁股扭一扭，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小跑几下跟了上去。
　　他吊在藤丸立香身后十几米远，像个做贼的。
　　但不是路明非想偷窥，纯粹是因为她走得太快了！
　　最终，藤丸立香终于是在体育馆后面停下了，而路明非也在观察好地势后选择从侧面绕进体院馆内，然后上二楼。
　　往下一看，路明非就看见了藤丸立香那标志性的橘色头发以及呆毛，还顺带着一个路明非没见过的，大概率是别的班的女生。
　　原来如此，是告白啊。
　　路明非了然，虽然对这种场景有些感兴趣，但是又感觉偷窥有些不好，于是下意识地转开了眼睛。
　　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
　　“欸？！”
　　路明非没绷住发出了声音，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转了个身缩进二楼的墙内。
　　我去，楚子航？！
　　那个仕兰高中此獠必诛榜第一的，被整个学校的女生喜欢的，家里超有钱的，长得超帅的仕兰男神，竟然躲在体育馆角落，偷窥藤丸立香？！
　　楚子航，李在赣神魔！
　　路明非记得，曾经有一位江苏南通……
　　南通是在说地名。
　　其写过这么一首诗，这么一句话。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路明非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看风景人。
　　大新闻，大新闻啊！
　　路明非死死捂住自己嘴巴的样子就像是所有刑侦悬疑日剧，或者恐怖电影中第一个被鬼或者小黑人贴脸杀害的被害者，可怜无助又激动。
　　仕蓝中学第一男神楚子航偷窥仕兰中学校花榜首藤丸立香，这得是天大的事情啊！
　　楚子航，难道是喜欢藤丸立香！？！
　　路明非聪明的小脑袋瓜想到了这骇人听闻的现实，旋即心脏更是快速跳动，频繁如机关枪扫射落地窗。
　　但是，在那个同时，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可怜的同桌。
　　亏小天女还大义凛然得包下了全班人的车票和门票，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现实……
　　的确啊，人家郎才女貌，又哪里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呢？
　　路明非忽然有些恍然。
　　他感觉心里堵堵的，想到了自己至今为止都不起波澜的衰仔人生，有点为苏晓樯感觉同病相怜，有点羡慕藤丸立香和楚子航那样玫瑰色的青春，但更多的……
　　是一种融不进去这种生活的疏离感。
　　生气不是，喜悦也不是，那种感觉来的没什么道理，本来吃瓜的兴奋劲就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灌般熄灭了。
　　总不能是被人上了【强制冷静】之类的buff吧？
　　“说起来……睡过头了作业都还没交，不对，我根本就没写吧……”
　　心脏忽然就平静了，甚至平缓得有些死寂，体育馆内的路明非靠着墙，手摸着胸口，慢慢站起身来。
　　他静静地看着藤丸立香拒绝了告白，看着楚子航离开，而路明非自己也随之回到了教学楼，这次他没有刻意跟着藤丸立香，也跟不上了，却还是在回去教室的走廊遇到了两人。
　　电脑教室门口，路明非默默经过两人，就像是所有日常校园番剧中不需要画脸的路人，路过楚子航身旁的时候他低着头，看见了自己脏斑遍布的鞋子和人纯白帆布的对比，刺眼的像是擦干净了的镜子。
　　但是路明非心里没有多少对此的愤慨。
　　只是有些莫名的烦躁，有种对这种“日常”的烦躁和失望。
　　那时，他仿佛耳边回荡着谁的轻语。
　　那声音就像是被揉碎的草稿纸扔进了风里，听的并不真切，只觉得好像是……
　　【哥哥……】
　　第171章 跳高！她在跳高！！（惊恐
　　一天终于是过去，立香经历了对于别人来说足以拍成一季动漫加两集ova剧情的校园生活，最终一身轻松地回到了教室。

第185节
　　此时的时间是下午倒数第二节课，在回来之前少女借着“测试电脑配置”和“检查电路线路故障排除安全隐患”的借口，在楚子航惊愕的注视下坐到了电脑桌前，在翻新的电脑教室内酣战星际争霸。
　　不过理所当然的，那位sakura并未上线。
　　这不奇怪，毕竟立香早就推理出了这位sakura是个中国学生的事实。
　　即便两人从未见面和聊过相关的话题，但是在被激起了战斗欲望后的藤丸立香可谓是全神贯注火力全开，以她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很容易就能够从sakura的战绩，上线时间，等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其职业。
　　呵呵，竟然是靠着年轻资本和我比拼手速的顽劣高中生？
　　中国人，竟然用小樱花这种名字来做自己的id，大抵还是个宅男。
　　休息日也能够整日整夜打游戏，想必也没有多少朋友，不需要如何社交。
　　高低得是个混血种，能够把游戏玩到这个水平，相比血统也无法低到哪里去了，相应的反射神经以及肉体操作能力，战略战术技巧都已然超群……
　　少女忽然眯眼阴冷笑。
　　桀桀桀，既然是混血种，那就自然会受到势力的制约，等哪日碰上面了，我就要让你知晓我作为蛇岐八家执行局局长&卡塞尔学院荣誉会员无限的权力！
　　心中的小人邪恶狰狞，但女孩外观上却是春风拂面，在星际争霸中驰骋一番后回到教室，面色不该的自然地回答着老师的问题，无论是英语语法还是数学代换都能够侃侃而谈。
　　学校的生活不断流逝，最终还是是到了放学的时间。
　　……
　　“班长，要一起回家吗？”
　　“啊～抱歉，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完成，做完了工作还要练跳高，你们先走吧。”
　　立香带着歉意的笑容回头，身边早已经汇聚了一大片班上的同学，藤丸立香都能叫出名字来，但这些同学彼此之间就不一定互相认识了。
　　“又是学生会的工作吗？真好啊……能够和楚子航师兄一起工作。”
　　“哈哈哈如果不甘心的话就也来报名学生会喽，我可以帮你写引荐信哦。”
　　“算了啦……就因为这样的人太多，据说现在标准也都越来越严苛了。”
　　女孩们纷纷叹气，然后不在这个令人伤心的话题上做过多的停留，转而和他们的班长大人告别，准备回家去了。
　　……
　　太阳西沉，金色的光染上昏红，就像是葡萄酒泼洒在这片城市上，带着微醺的醉意，人们望着天空被烧红的云朵踏上了回家的路。
　　学生会科室内，楚子航和藤丸立香一般是最晚走的两人。
　　因为书记负责的是资料记载，说白了就是记录的，藤丸立香因为本人的特殊性还额外增加了审核的细碎工作，自然要留到最后。
　　而楚子航留在这，单纯是因为他是学生会长，原则上来说需要最后一个走人，关上学生会室。
　　如果是一般的女性，哪怕没有被楚子航注视着，和其同在一个空间内进行作业，估计也是完全做不下去的。
　　但是藤丸立香不同，她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甚至于已经接近了尾声。
　　楚子航看了看表，发现那是远远超乎上代书记的强度，甚至拉开了数量级的差距。
　　藤丸立香，真是越看越惊心。
　　冷峻型男静静地看着少女在做完最后一点工作后“芜湖”得高呼一声双臂挥舞。
　　“会长！我完了！”
　　楚子航点头。
　　“是完了。”
　　男孩想了想，补充一句。
　　“我来锁门，你就先回家吧。”
　　“遵命！”
　　两人对话大抵如此，不仅是藤丸立香，楚子航和仕兰中学绝大多数人的对话都是这般简练，甚至于立香得已经算好了。
　　大部分人只有一个字。
　　“是！”
　　没了。
　　楚子航比藤丸立香晚了十几分钟，整理好资料后才又一次起身。
　　钥匙扣相互碰撞宛若另类的铃声，门栓发出闭合锁紧的动静，楚子航也谨慎得扭了扭门把，确认无误后才带着书包准备回家。
　　按照现在的进度，回家了说不定还有机会打上一段时间的篮球，家里的篮筐应该差不多修好了。
　　想到这，楚子航的心情也好上了些许，走得更快了些。
　　……
　　“路明非，老师和你说，你现在这个年级啊，最重要的是学会做人。”
　　“好的老师。”
　　“学校要教得就是这个，养成良好的习惯，以后到社会上都有用的。”
　　“是哒老师。”
　　“那我问你，这道题怎么解？欸万变不离其宗，我都是讲过的。”
　　“……报告老师，我不会。”
　　“欸你怎么能这道题都不会呢！我都讲过的啊！你平时都在做什么！我告诉你路明非，学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就是学习！”
　　您刚才不是说是做人吗？
　　路明非背着手站在办公室发呆，背手不是因为他有宗师风范，而是被老师罚站的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面前的数学老师暴躁异常，这不难理解，老师大抵是一种矛盾的生物，他们会在早上说一句“你们不要不把体育当一回事，以后都要考试的，考不过你们都别想毕业，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下午来一句“额体育老师有事情这节课我来上一下，你们把卷子拿出来。”
　　或者上课前说一嘴“你们怎么都不来问问题啊，我刚才在讲台站了那么久没一个人来问我，学生就是要多问问题的！”
　　下课了回到办公室，当真的去问了后“你怎么这种问题都要问啊？你是不是没听讲？学生就是要学会自己学习！”
　　路明非是高中生，早就练就了一身厚实表皮，他完全理解了自己的错误，但也完全没有了改正的念头。只是不断地重复一句话。
　　“是的是的，我会改的，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老师终于是说舒服了，而路明非也捕捉到了那份微表情，顿时更加坚定地弯腰表明决心和态度。
　　“……行了行了，你先拿回去吧，明天我再检查。”老师摆摆手。
　　翻译：你走吧（明天大概率忘了这事）
　　路明非心中窃喜，而手上动作更快，残影频现得拿走试卷，和老师道谢，关上办公室门，一气呵成。
　　当门关上的瞬间，路明非又感受到了那种世界被隔绝在一扇木板之外的错觉。
　　婶婶的怒吼和老师的教诲都只是杂音，它们逐渐远去，留下的是面前酒红色的世界。
　　26.08，这是福州市大致的纬度数。
　　路明非的地理成绩不是很理想，不知道这个纬度的黄昏应该是怎样的风景，但至少在那天，少年望着远方，心生感慨。
　　人工的光源尚未点燃，这片城市仍旧在自然的灯焰下辉煌，像是忽然回到了过去的古老文明。路明非看不到急色匆匆的成年人，看不到结伴而行嘻嘻笑笑的学生，只有面前的寂然。就像远远看着雨幕，放松感从身体里氤氲渗透而出。
　　路明非放慢了脚步，没有急着回家享受婶婶的圣枪洗礼，而是走在仕兰教学楼的边缘。
　　忽然间，他停下了。
　　“喔，上帝，我真是见了鬼了……”
　　少年感慨自己今天怎么和某位男神这么有缘分，又是不自觉地把手撑在了栏杆边，向下看去。
　　在他的视角，可以看到那个叫做楚子航的美少年此刻正站在教学楼和操场的交界处，单车的停放处，静静地站着。
　　他的单肩包挂在右侧，手攥住包的一角，手肘微微弯曲，身体如同电波塔般站得笔直。
　　男孩脸上还是那么严酷冷漠，带着不近人情的味道。
　　但是他此刻双眼却微微发虚，就那样呆呆地看着远方。
　　路明非忽然来了兴趣。
　　他没忍住，也顺着楚子航所看的方向看去。
　　……
　　那是如血一样的夕阳。
　　校舍和走廊都被染成绯红的颜色，美得令人神往，但又有些寂寥。
　　金色的太阳被山脉遮蔽一半，天空就像是流淌着黄金的河流，男孩任由风吹过自己的衣摆，看着女孩架起细长的杆子。
　　横杆在光照下仿佛火淬的铁器，闪着星辰般的火光，少女从软垫上轻巧得跳下，然后和目标拉开差距。
　　“呼……”
　　在世界上的运动赛事中，跑步总是最受欢迎的几个之一。
　　因为那是能够最直接展现人类身体，人类极限，运动美感的赛事之一。摆动的双臂，重心微微前倾，前脚掌快速触地，将汗水，风，声音，世人的质疑都统统甩在脑后，一味迈进的姿态，正是人类最耀眼的瞬间。
　　而此刻，奔跑中的是一位少女。
　　齐肩的橘红色头发随风摇曳，运动服的褶皱在强风吹拂下被抚平，露出少女纤细的四肢与惹眼的冰肌玉肤。少女不算高大，但身体比例却是完美异常，一双笔直的长腿上没有骇人的肌肉线条，却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动感，在深红色的跑道上疾驰。
　　稳定地换气，少女那不施粉黛的脸上竟然丝毫没有狰狞之色。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是——
　　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悠然地完成弯道，手臂自然甩动，双脚穿着的漆黑跑鞋和橡胶赛道摩擦刹那，几乎不会在跑道上停留，而是割开呼啸的风，撕裂一切阻挡在面前的物。
　　然后，一跃而起。
　　全身沿身体纵轴旋转，同时起跳腿向胸部收起，小腿在形成90°的瞬间立即翻腿，大腿向外侧翻转。
　　那姿态，就像是越过瀑布的大西洋鲑鱼。
　　传说，闪着银色光芒的大西洋鲑鱼从瀑布中飞跃而出，伸展腰身，伸长到原本长度的4倍。
　　在它们到达上游之前，他们会历经很多次失败，从远至格陵兰岛和挪威的深海水域出发，再回到他们的出生地，孕育新的生命。
　　楚子航知道这些故事，但更快看出来的，是女孩这次跳高失败了的事实。

第186节
　　砰——
　　背部擦过横杆，少女最终还是没能够越过那个对于高中生少女来说有些过分的高度。
　　横杆跌落和软垫碰撞，而少女也随之落下砸在软垫上。
　　女孩躺在垫子上几秒，又自顾自得爬起来，走下软垫，再进行下一次挑战。
　　急形跳高不断地重复，失败也一次次地上演。
　　一次。
　　两次。
　　三次……
　　无论重复多少次，似乎都无法成功。
　　但少女只是一次次得重复着那样“没有意义的”行动。
　　明明知道没有用，为什么还要去往那边呢？
　　只要努力了就会有结果吗？
　　人们在目睹一次次执拗的失败时，到底是在为那努力的彼方感动，还是在为当她开始奔跑起来的理由而动容。
　　楚子航看着如血的夕阳和少女，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忆起了那片雨夜和那个开着迈巴赫的男人。
　　暴雨在下，像是针扎在了水泥路上，撕开一道道密集的裂缝，冰冷的雨和武士刀的白光擦过，形成半圆面的水幕后倾泻而下。
　　金色的瞳孔被纷落的雨点撞得支离破碎，血就像是花一样融化在雨水中，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背对着自己，一次次向着所谓的神明冲锋。
　　或许……
　　当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自己就该明白。
　　男人愿意去死……
　　只是因为他的背后还有着他更爱的人。
　　第172章 多少人，到底有多少人！（半恼
　　砰！
　　软绵的垫子迎接少女的又一次坠落，下陷出有些骇人的弧度，而立香也不知道第几次接受了自己的失败。
　　“呼……呼……”
　　女孩用小臂挡住自己的双眼，金如麦穗的光打落在她晶莹的汗珠上，流转一圈弧光又慢慢沉沦。
　　把手放到一边，女孩深吸一口气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然后缓缓从软垫上下去，向着起跑点走去。在那个过程中，她看了一眼此时的横杆高度。
　　两米。
　　很高，但也很矮。
　　说它高，是因为女子跳高世界纪录是2米09，该纪录是保加利亚运动员科斯塔迪诺娃在1987年8月30日创造的，是目前尘封时间最长的田径项目世界纪录之一。
　　这个记录其实是有些破格了的，因为能够抵达两米以上的女子选手，都已然是现代这个领域的巅峰。
　　说它矮，那当然也矮得不得了。
　　对于混血种来说，人类的肉体世界纪录基本可以说是毫无意义，c级混血种和b级混血种姑且不论，优秀的a级混血种已经足够和人类拉开巨大的差距，只要卡塞尔学院的人愿意，他们大一的学生就足以包揽所有世界纪录。
　　两米？哪怕是三米，对a级混血种来说也是不算难的。
　　而对于s级混血种，皇级混血种来说，那几乎可以说是笑话。
　　能够以肉身突破音障的怪物混血种，如果想的话，完全可以像个被伽马射线照多了的超级英雄一样一跃而起，从地面直接跳到居民楼顶层，十层的高度都不在话下。
　　而对于这样的混血种，两米自然是劣质的笑话。
　　但为什么藤丸立香此刻会这般狼狈，甚至还留下了热汗呢？
　　答案是——
　　“犬山家主送的这玩意真的很好用……”
　　少女扯了扯自己的运动服，眼神向下看着自己手上的腕带，剧烈喘息着，在福州这样炎热的城市迎来七月，篮球也就算了，少女在跳高的时候要带上这种东西，自然有她的理由。
　　还记得早在抵达中国之前，由犬山家主专门走水运而送来的礼物吗？
　　那当然并非是在无的放矢，以犬山家住的咖位，会送给他们的执行局局长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玉藻前俱乐部一年vip”的会员卡。
　　而是龙类技术的结晶造物——炼金道具。
　　正如之前昂热和立香讨论的那般，虽然言灵没有办法传递给不同的混血种，但是如果是通过注入混血种活灵的方式存储到炼金道具之中，就能够发挥出类似于【言灵】的【炼金领域】。
　　而立香手上的这个炼金道具，最初似乎是来源于日本某个炼金技术强盛的时代。
　　那个时代的皇级混血种的在死后要求当时的炼金术师将自己的活灵封印入炼金道具中，这并不罕见，在混血种的世界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普遍。
　　为了杀死龙类，人类甚至愿意将处女献给狰狞的巨龙，这种程度自我牺牲都算是轻口的了。
　　而皇级混血种，或者说s级混血种的言灵，大多数都非常强横，且很大可能继承到与“王”的特质有关的言灵。
　　比如立香的【神谕】，源稚生的【王权】，越师傅的【黑日】，昂热的【时间零】，绘梨衣的【审判】，基本都不是次代种能够驱使的言灵。
　　而立香拿到的这个炼金道具，说来也巧，其中蕴含的炼金领域，正是源稚生所继承到的言灵。
　　【王权】
　　说到这自然就理解了吧？
　　这个炼金道具是昂热传给犬山贺的。
　　s级混血种拥有这个世界上已经超乎任何生物的优异身体素质，在这个基础上，所有人类创造出的锻炼器材都显得那般无力。
　　装备部虽然也能够开发出足以让校长热身起来的煅炼道具，但要是花大量经费在这种地方上，耽误了研究灭龙武器的时间，昂热自己反倒是会生气。
　　但是这个憎恨龙族百年时间的老怪物终究是会想尽办法提升自己，那么问题就自然而然得回到了原点——
　　有什么不需要大量耗费财力，还能够帮助混血种锻炼肉体能力的东西。
　　答案还是炼金道具。
　　昂热当年在一个拍卖会中把它买了下来，其名字已经失传，但其作用却被发掘出来，用于拷问犯人。
　　没错，拷问犯人。
　　这其实是个刑具，更具体点说——
　　这根本不是腕带，是手铐。
　　使用这个炼金道具的人会在瞬间被巨大的重力压给击垮，只是站着就要承受相当于【言灵·王权】那样的落差。
　　虽然比不上火力全开的源老大，但立香愿称之为——
　　【龙珠式便携百倍重力室】！
　　对于立香这种小怪物来说，在这套简直堪比龙珠百倍重力训练室的炼金道具的帮助下，立香的肉体能力被压制到了普通人的等级，甚至是比常人还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走路需要使用抽足的技巧来确保不会把地砖踩烂，平时还要尽量绕开所有人避免碰撞，甚至跳高摔下来都要用上消力的技巧避免直接砸进操场里留个深坑下来。
　　最终抵达的结果，就是这个两米高的细杆，几乎和曾经普通人的自己被斯卡哈老师揪着耳朵拉去影之国学习的鲑鱼跃瀑布有着同等级的难度。
　　这两米跨越的瞬间，别说是鲑鱼跃了——
　　影之国我都一个筋斗给你飞过去啊！
　　可惜，从受到这个礼物到适应，再到立香和矢吹樱所说的那般，每天放学都留出时间专门锻炼跳高，至今立香也没能够成功跨越这个两米大关。
　　但是无所谓。
　　失败已经是习惯了的事物，而且这个高度即便被围观也不会引起骚动。
　　立香算好了一切，打算训练到被仕兰中学的门卫大爷出声撵走为止。
　　“再来一次！”
　　少女再度迈开脚步。
　　……
　　“哈哈哈哈，昂热先生，正如您所说的那样，这位藤丸立香同学简直就是我校的福星啊！”
　　带着眼睛的斯文男子有着已经发福的肚腩，手捧着一份档案袋，他手背砰砰的拍在那卷纸张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和自豪。
　　“学习成绩也好，个人形象也好，主观能动性，领导能力，甚至是身体能力，全部都是模范学生所标榜的最佳状态。”男子有些激动地颤抖道。
　　“我上一个见到这样的学生还是楚子航，我无数次和他的父母交流教育的心得，没想到还能够在昂热校先生您的引荐下发现这样的钻石。”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校长先生。”被称为昂热的老人背对着那个激动的男子，老头依旧穿着自己那套骚包的黑色西装，就像是随时都做好了为人送丧的准备，又像是时刻都在执拗得祷告着故人。
　　昂热面向那残阳的血红，蔚蓝的瞳孔此刻如火般明亮。
　　“她一直都很棒。”
　　“是是是！”
　　“所以我希望您能够为她准备好一个合适的舞台，还有……我听说这周有篮球比赛对吗？我为了这件事特意拜托秘书给我买了今天的机票呢。”
　　“欸！您还关注这个呢？”
　　“巧合而已，能为我准备一个位置吗，不用很前排也行的。”
　　“那当然，那当然！”
　　校长和昂热的对话明明是你来我往，但却无论怎么听都有一种长辈在轻声复述，而晚辈诚惶诚恐的慌乱感。
　　明明那可是仕兰中学，福州来头最大的私立贵族学院的校长。
　　但男人只是有些紧张得看着昂热的背景，等待着下文。
　　但从刚才开始，那个男人就没有转头看向自己，而是一直在从办公室窗户的位置向外看去，不知道望着什么。
　　而就在校长都有些难耐的时候，昂热终于是开口了。
　　“她和楚子航都会成为卡塞尔的学生，嗯……”仕兰中学的校长看不清昂热的神色，只知道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深沉的恍惚。
　　昂热脸上的曲线罕见得显露出柔和，望着那斜阳下的少女，许久后拉上了窗帘，遮蔽住天上洒落的深红，转头看向仕兰中学的校长。
　　“很优秀……很优秀的学生。”
　　……

第187节
　　“大小姐，今天回去的很晚呢。”
　　“嗯，这周末有楚子航的篮球比赛，我花了点时间研究篮球比赛的规则。”奔驰S500停在仕兰中学的门口，就像一座移动的总统套房，引得周围人羡慕的目光。
　　苏晓樯穿着一身的DKNY，手肘靠在车窗上，本来白皙的皮肤因为挤压得太久而显露出令人垂怜的斑红，映着陶瓷的白，女孩就那样静静地望着车窗，言语间显得漫不经心。
　　“差不多可以开车了吗，毕竟老爷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晚餐，都是您喜欢吃的东西，要是走晚了可就冷了。”
　　“嗯……”风流溯在斑驳的树影下，穿行过苏晓樯长长的头发，黄昏的世界里，女孩转眄流精，光润玉颜。
　　她终于是开口了。
　　“那就开车吧。”
　　“反正……”
　　苏晓樯把手收回，揉了揉自己酸涩的手肘，语气莫名。
　　“也看到了好东西了……”
　　……
　　钢筋水泥都被镀上了一层金砂，远远看去就像是文明的碑群，将将熄灭的火红璀璨得晃眼，走在路上就像是身处于萧瑟却辉煌的殿堂中央，紫甘蓝色的壁画上绒毛都泛着高贵的色彩。
　　身材曼妙的大姐姐爬在楼顶，手上放着长杆状的黑色物体。
　　哦，那并不是狙击枪，而是……
　　【滴滴。】
　　“滴滴什么滴滴，姐在看美女，薯片妞你别瞎吵吵。”
　　身材超好的大姐姐调整了一下手上的设备，咔嚓得拍了一张照，稍微抽离一点脑袋确认画面后，又点点头继续缩回去了。
　　与此同时，大姐姐的耳麦里传来了女性暴怒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嘛长腿！你在看我就不在看啊，你又不是没开直播，我和零都在酒店瞅着呢！】
　　【我是看你盯得太久了好心提醒你一下，别被咕哒掰弯了。】
　　“……啧。”酒德麻衣被怒斥一顿之后想要反驳，但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干脆咂嘴一声后把眼睛移开摄像头，不爽得嘀咕道。
　　“我好不容易借鉴文春周刊买来了最高级的设备，却没有办法看，这不是欺负人浪费钱吗。”
　　【你说的很对，但老板说你吵到他看直播了，闭嘴。】
　　“呜……”
　　……
　　九月的笛鸣和这座城市的炎热交相呼应，形成了无比燥热而令人厌弃的闷恶，栗发黑瞳的女孩停在人行道上，光射在仕兰中学的围栏上，形成方方正正的阴影，打落在女孩皎白的肌肤上。
　　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手就放在了棱状的墨绿色的围网上。
　　她下意识发力的时候，那本来规整的铁网便随之扭曲，突兀的裂纹形成形状怪异的漩涡，女孩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松开手。
　　“……”
　　女孩银牙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本来透着果冻般柔软质感的红唇此刻泛着空洞的色彩，深黑的眼睛里，连那烧边天穹的血色残阳都被随之吞噬。
　　不知道怎么得，她忽然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垂下手臂，然后轻声地呢喃着。
　　“真是……”
　　“倒霉啊……”
　　女孩厚底的运动鞋擦过沙砾遍布的瓦砖，细长的白腿荡漾起一阵轻轻的风，背对着那道残阳下的人影逐渐远去。
　　有些人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就像是在冬天隔着冰看见浮上来换气的鱼，鱼换完气沉到水下去，再也看不见了。
　　但我们能说在春天遇到花是对的，而在冬天遇到鱼是错的么？
　　是不是仍然会用尽了力气想去接近，想尽办法掩饰自己，甚至……
　　伪装成另外一条鱼。
　　第173章 GG
　　路明非打出“GG”，所谓的“GG”是指“Good Game”，在竞技类游戏中称赞对方玩得好，也是认负的意思。
　　屏幕上最后一幕，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他的母巢化作一滩血水。
　　人类的机枪兵在星际争霸里是个变态兵种，出枪速度为零，拔枪就射，收枪就跑，路明非的小狗追不上，在路上就一只只被打爆了。
　　输了游戏，但路明非却是如春风拂面，就像是穿着新内裤迎接新年来到的早晨一样的舒爽呢！
　　但这种快感在下一个瞬间崩塌了。
　　【你放水？】
　　噔噔瞪。
　　在看到三个字的瞬间，路明非顿时来了精神，不是好的意义方面，而是被人拿着刀抵住腰子的那种惊悚感，精神得不行。
　　路明非先是从自己的椅子上起身，然后到处扫视自己的房间，发现自己那个胖胖的堂弟早就跑出去玩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只留自己一人。
　　他深呼吸，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手指哒哒得敲打木制桌面，路明非一字一句地斟酌着用词。
　　【没有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
　　路明非点击发送，脸上的恐惧消去分毫，男孩刚打算松一口气。
　　【狗毒爆一波流，开局下毒爆虫巢，没有任何后手的莽撞节奏。】
　　【你知道我一定会用农民进行探测，也知道我肯定会优秀修建堵口建筑。】
　　【守过一波就算赢的一波流，你故意用这样的战术就是为了营造出你十三连胜我之后的骄傲自大。】
　　路明非看着频道对话中不断显现的文字，心里退堂鼓打的越来越响。
　　【然后再最后和我の恶火战车的对位中有意进行频繁操作，形成棋差一筹的姿态。】
　　【我说的都是对的吧？】
　　“……”
　　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电脑对面的人像是开了透视挂和读心术一样能够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说出来，一字不差。
　　玩家【旋转突进的赤兔马】在心理战上的确很强，如果只算战略博弈的话，不考虑路明非庞大经验所构筑出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变阵，在双方具有同等比赛阅读量的情况，对方或许比路明非的能力还要更胜一筹。
　　如果不是路明非的微操水平实在是超越人智，翻盘也就在一瞬之间。
　　路明非知道这点，比谁都清楚，所以即便有输的可能性，他依旧还挺喜欢和电脑对面的玩家比赛的。
　　输或者赢不重要吗？错，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够找到和自己水平相当能够你来我往的游戏玩家。
　　所以路明非原本是怕对方因为输太多会心态爆炸以后不乐意和自己约架，有意制造出自己棋差一手的场面。
　　他也没撒太多谎，路明非自己至少用了九成功力，虽然毒爆流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用在赤兔马身上，但至少操作的时候路明非竭尽了全力。
　　但就算路明非长出了四只手也无力回天，最后的战况和兵种克制的程度已经到了哪怕电脑ai自己动起手来也未必就能翻盘的程度了。
　　但是这个时候，再说自己是为了“让对方以后还要和自己打游戏”而放水，路明非也实在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不过……
　　倒也还有扭转战局的一手。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然后——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抱歉我好像网卡了之后还有一点工作要忙虽然很想和你解释但是等晚上的时候再聊吧】
　　一个标点符号没有的乱码被输入对话框，路明非顿时松开手，合上笔记本电脑，立刻进行一个后撤步远离了电脑。
　　剩下的，就交给未来的我吧。
　　路明非很没有责任心的将世界托付给未来人，自己则是忙换掉身上的睡衣，穿起了休闲服。
　　今天是周六，本来没课的日子。
　　原本这样的一天，路明非即便打一天星际也不足为奇，但这周是个例外。
　　仕兰中学的王子楚子航和女帝藤丸立香要去打篮球比赛了，市决赛呢，可厉害了……虽然路明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有多厉害，但总之他得去捧场。
　　没办法，班上的人都去，路明非在这种场合总是得作为跑腿的到处忙碌，为了赚得那一点跑腿费零花钱。
　　未雨绸缪可能是种花国人的本性吧。
　　说到未雨绸缪，路明非就想起来家里的伞坏了，所以他这几天一直在看天气预报，幸运的是今天万里无云，估摸着奥林匹克球场也得是晒死个人。
　　路明非推开房门的时候注意到婶婶今天没有吵吵，可能是已经和路明泽出门了，这让他能够更加肆意得打了个不怎么文雅的哈欠。
　　没办法，又是一个通宵，路明非小同志现在睁眼开门外等风景都带上了一层浅色的黑，仿佛来到了希腊神话的塔尔塔罗斯。
　　真不知道【赤兔马】那个家伙是不是特殊合金做出来的改造人，是怎么做到轻松通宵玩星际穿越而水平分毫不降的。
　　路明非想着这些琐事，顺便以慢跑的速度在上学路上移动，本就疲倦的身体此刻也更是狼狈。
　　等他抵达集合地点的时候，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等着他。
　　坏消息是，整个高一一班就剩下了他一个人没到。
　　好消息是，没人在乎这件事。
　　路明非偷偷跑到人群中的一个角落时，班上也只有陈雯雯这种心细的人和赵孟话这种八面玲珑的现充注意到了他，但也都没有上前搭话，让路明非成功作为小透明融入了这个班级。
　　男生聚集在一团说着一会要不买点什么零食和饮料去，而女生们则是围绕着今日的主角之一叽叽喳喳。
　　“班长今天到的挺晚啊，差点就是最后一个到了。”
　　“啊哈哈～昨天晚上睡得比较晚。”
　　藤丸立香班长挠着脸和围着她的人解释，而群众们也随之找补道。
　　“肯定是比赛前的紧张吧，没想到班长也会有这种时候啊。”
　　“唔姆，毕竟大家都那么厉害，我肯定也会紧张啦。”班长点头，煞有介事得感慨。
　　“班长你知道自己要打哪个学校吗？”

第188节
　　立香笑笑。
　　“……说起来你们知道学校门口最近开了一家奶茶店吗？”
　　“啊，班长转移话题了。”
　　“班长打完比赛去逛街吗？”
　　“很遗憾，本人已经被几个网友预定了晚上的行程，你们去吧。哦对了我去搬水，谁来搭把手。”
　　“班长你也太努力了，哪有人敢这么多活的……”
　　“所以说对面学校到底叫什么啊？！”
　　少女们的叽叽喳喳萦绕在耳边，路明非只觉得自家班长果然是魄力十足。而且，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对谁都不在乎，嬉皮笑脸的样子……
　　路明非偷偷看着那个侧着自己，在和女生嬉笑的橘发美少女，忽然回想起了昨天放学时分的那个黄昏。
　　或许她也曾有什么不断追求的事物吧，不然没有人会像个笨蛋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绝对跳不过去的急行跳高吧。
　　路明非虽然是个路人角色，但以前也有努力的时候咧。
　　还记得那是学校庆典的演讲比赛，路明非也不知道怎么得脑子一热就上去了，他精心准备了好多好多自觉不错的笑料，直到站到台上的那一刻前，都自信满满又对成功的未来充满期待。
　　但是他失败了，不是说努力一无是处，而是底下那些本来想笑的同学在校长的一声咳嗽中憋住了势头，原因是路明非准备的笑话难登大雅之堂。
　　男孩看着乌压压得人群，每个人绷紧的脸就像是用水洗过的面具，冷冷的，带着朦胧和模糊。
　　男孩在那一次之后就不再尝试拿出勇气了，说是懦弱也好，说是怠惰也好。
　　或许他本来就这样。
　　人们或许害怕努力，但更害怕的是努力后的一无所有，害怕在努力后失败时被周围人投来嘲笑的视线。
　　但黄昏下的少女想着横杆一次次跳起，活得像是在教室里扶桌写着练习册的同学，人们走过她身边时忍不住来上一句“这么努力啊”，但她没有气馁或者觉得羞耻，而是大大方方地抬起了头，露出笑颜。
　　——对，因为我想要赢。
　　耀眼得可怕。
　　路明非觉得自己狼狈极了，但又如何都升不起对那个女孩的嫉妒和怨恨之心，只是惆怅，和一点点羡慕。
　　他本来以为自己今天过来主要是凑个热闹，反正看不懂篮球赛，那就看一下陈雯雯假日的休闲服，大夏天的，没准还能够看到点白晃晃的小腿。
　　但他现在有了新的目标。
　　偶尔……
　　也给班长喊一嘴吧？
　　第174章 仕兰出征 寸草不生
　　拂风凛冽，下午的阳光灼烈炽白，直直地照射石砖砌起的高大建筑，洒落在神色激动举臂欢呼的学生那通红的脸蛋之上，为少年少女们披上一层葵黄色的薄纱。
　　建筑上方挂着浅红色的横幅，用艺术字挥墨写上几行
　　【仕兰出征寸草不生】
　　远远地看到那难以言喻的横幅标题大概就知道了，此时在奥林匹克体育中心进行的，正是学校之间的竞技项目对抗。
　　内容是篮球赛，市决赛，赢了的队伍就能够去到更远的地方，对于仕兰中学这个私立贵族学院来说，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们很少能够在体育上夺得相应荣誉。
　　今年是罕见的大丰收，因为这所学校迎来了傲视双雄。
　　“楚子航！！！！妈妈爱你（彩色字）——”
　　“航宝，我的宝！！”
　　“立香！！！看我！！——”
　　“日我！！”
　　目所能及的是礼炮残留的彩色烟雾，震耳欲聋间是学生们高昂的助威声，甚至有电台转播传来的呐喊。
　　方块分布的篮球场现在是极端的两极分化。
　　一边是青春靓丽的少女战线，她们或白皙或小麦色的肌肤在太阳底下闪着光，互相打趣的同时将篮球夹在腰和手臂之间。
　　一边是男士阵容，他们全神贯注，冷然依旧，双方队伍互相之间局势紧张，王对王，将对将，彼此以距离自己更近的篮筐为目标进行热身，偷偷提升着状态。
　　而观众席——那更是泾渭分明了。
　　一边，全是青春洋溢的少女们，她们双眼冒出红光，手心紧紧相扣，双腿合拢蹦蹦跳跳的，眼睛里除了篮球场上那个黑色碎发的帅气少年别无其他。
　　楚子航热身，一个随意的双跨下运球用出来，女孩们便像是被对方进行了扫堂腿一般身体发软，差点被引发踩踏事件。
　　一边，全是热情激动的少年们，他们绷紧的小臂肌肉是内心深处情绪的具现化，每一次振臂高呼都是在为某橘发少女的又一次起跳而欢呼。
　　女孩跳起的同时在半空接住队友的运球，有意做了个大风车后天勾扔进篮筐，球在半空画出优美的弧线穿透凌烈的风，在最后时分呈现出几乎垂直的落势传入篮网。
　　人们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
　　如果要诠释人声鼎沸这个成语，那么没有什么比此刻的奥林匹克体育中心更适合的场所，也没有比此时此刻仕兰中学的男女生们更适合的人群了。
　　仕兰中学，每年级五个班，三年级共计十五个班级，每个人班级抽出五个人，也有着近百的声援，而楚子航班上的同学和藤丸立香班上的同学更是尽数到齐，除了学校资助外，类似于小天女这样个人行动的也不少，不如说反倒是占了大头。
　　篮球场的观众席和足球场不能够比较，即便是NBA这样的专业赛事，也就是一万往上走点，仕兰中学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近千人，哪来的能耐填满这个篮球场呢？
　　但这几千人愣是打出了几万人的气势就是了。
　　思考着这种事情的路明非坐在前排，主要是蹭了藤丸立香作为高一一班班长的名头，这个前排区域也就被他们班包圆了，旁边是楚子航所在的高二一班。
　　和周围欢呼的人不同，路明非虽然也觉得班长进球进的漂亮，但还有时间思考别的，比如说这分明的男女比例。
　　高一一班本意是为藤丸立香加油打气的，所以准备好的位置自然是更加靠近女子队这边的球场，但是在热身阶段，班上很多小女孩就忍不住了，她们和旁边高二一班的男生们交换了一下眼神，顿时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渴求。
　　双方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宛如古代谦谦君子。
　　然后大家站起来，纷纷转移起了阵地。
　　没办法，很少有人能够拒绝楚子航，孰不见那位钢琴小才女柳淼淼都默不作声地跑到那边去了吗，叫“楚子航——”三个字的时候还破音了，没人看的出来她学过一点声乐。
　　当然，很少就意味着不是没有，路明非就看见陈雯雯在一阵纠结之后还是选择了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为立香加油呐喊，虽然她声音不算洪亮，但很努力。
　　四大校花里有一人愿意为同僚付出，这已经足以证明藤丸立香的含金量——
　　“立香加油！！——”
　　一阵和陈雯雯不同的洪亮嗓门从路明非脑袋上面传来，就像是云爆弹一样炸开。路明非其实不知道什么是云爆弹，但感觉很形象，云都要被这一嗓子震得散开，就像是白胡子和红发两位海上霸主在船上对了一刀，天梯骤现。
　　男孩下意识捂住了耳朵面露难色，然后慢慢转头。
　　“我去，大小姐你怎么也留在这里？！”
　　“嗯？”
　　莫名被cue的苏晓樯低下头俯瞰路明非，挑眉莫名道。
　　“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女孩毫无迷惘的眼神，路明非竟然反倒是莫名有些心虚了，嘀咕道。
　　“你不是……来帮楚子航加油的吗？”
　　“嗯？我还说过这种话？”苏晓樯皱眉。
　　“那它现在不算数了。”
　　“？”
　　路明非挠挠脑袋，虽然一度好奇于苏晓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楚子航那边的观众席不也稀稀拉拉得掺杂几个男生吗。
　　没办法，是这两个人太过于优秀了。
　　就像路明非往周围扫几眼，甚至能够看见几个身穿西装小墨镜的男人在拿着笔记录什么。
　　路明非一开始还以为是福州市决赛圈已经能够吸引到专业人士过来品鉴了，想必那得是职业队球探罢！
　　感觉很是与有荣焉，男孩装作不经意得往那边挪挪，一看——
　　唰唰唰。
　　带着小眼镜的西装男顿时是在路明非面前表演了专业级别的素描，把楚子航和藤丸立香的肖像画整了出来，然后放在太阳底下透着光看看，点头，满意得拨通了电话。
　　“老板，下一期要捧的偶像咱们就订篮球专辑的吧？”
　　？
　　除了这些年轻人外，甚至路明非还看到了胡须打理有条的白发老人手持摄像机，翘着嘴角欣赏着篮球场上的风景。
　　什么为老不尊。
　　魔幻的现实一次次摆在路姓少年的脸上，他不愿意多做思考，只是干脆坐下来好好欣赏起比赛——
　　然后在下一次热身进球的时候喊了一嘴
　　“班长牛逼！”
　　苏晓樯：？
　　身后女孩传来“你又是怎么回事”的眼神，路明非也只得装作没看到，偷偷拿着自己喝干净了的矿泉水瓶当作荧光棒挥舞起来。
　　他说过要帮班长加油的。
　　而且好此时，伴随着裁判拖长的响音，比赛也即将开始。
　　所谓开赛跳球一般的都是球队的中锋负责，但也有因弹跳能力或时间掌握相对好的大前锋跳球的情况。
　　藤丸立香打的是控分后卫，这个选择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因为控分后卫听起来很酷，她觉得四个字比前锋大前锋什么的听起来带劲，所以选择了这个位置。
　　不过巧的是，这个位置的确更加适合她。
　　第一，外线花哨过人，以假乱真的晃动以及精准的远投和中投，这都是作为后卫留给世人比较刻板的印象，而这些动作一般都是个子相对不那么高的球员会去磨练的武器。
　　立香身高不矮，但要和铁塔一样的篮球选手们相比还是相形见绌了。
　　第二……
　　砰。
　　伴随着空气的一声闷响，球向着自己飞来，立香单手探出触球的同时后拉臂膀卸力，身体后仰半寸的同时鞋底和篮球场的地面发出长串摩擦声。
　　“呼……”
　　球在女孩不算巨大的手掌中依旧安静听话如沉睡的婴儿，橘色的发丝在空中摇晃，女孩的短马尾比平时还要更加收束，娇嫩的天鹅颈也随之暴露在太阳底下，异常耀眼。

第189节
　　“欸～按照惯例，我是不是应该说些垃圾话？”
　　女孩在对面大敌当前的注视下展露笑颜，轻松地有些不尊重对方。
　　她如是说道——
　　“姐姐我啊，要开始背打喽～”
　　控球后卫串联起全队的进攻责任，视野开阔，把控大局。同时也是全队触球机会最多的球员，掌握着全队的进攻节奏。
　　教练对于本体育弱队的要求只有一个，和男子队一样。
　　交给藤丸立香（楚子航）。
　　第175章 那天，路明非邂逅了光
　　下午的时间逐渐流逝，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盖，球场的照明灯为失职的恒星打好了掩护。在清冷的白光下，少年少女们却如同火球般散发着烧人的炽热。
　　背运，突破，上篮。
　　“班长上啊！！碾碎他们！”
　　“血流成河！我要看血流成河！！”
　　“杀——！”
　　汗珠飞溅到空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般迟缓得下坠。
　　仕兰中学的对手叫做福州＊＊附中，作为同样走到市内决赛的高手，她们在平均能力上完全超过了仕兰中学。
　　在比赛过程中，这点被不断证明，藤丸立香即便能够传出质量奇高的球，却总会因为队友水平不足而导致失位，有去无回。
　　比赛来到了89-72
　　双方的比分比想象中的还要焦灼，毕竟尽管立香一个人再怎么厉害，连看似是用于吸汗的腕带，内侧其实都刻印了炼金矩阵用来压制混血种的能力。
　　穿着【龙珠式便携百倍重力室】装备，不背打的情况下，还真没办法超出专业篮球队多少水平。
　　而要是真背打……
　　她怕不小心把几位背打打晕头了。
　　所以此刻，她能做的只有“在尽量减少传球数的前提下，一个人打对面一个篮球队”。
　　如果不是仕兰中学的女子篮球队大部分的确都是混子，立香还真担心几人会心有不甘，但既然大家都把希望交给她了，那要赢下来也未尝不可。
　　对面球队的后卫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橙黄色的篮球，谨慎得压低重心，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张开双臂，眼神炽热得看着立香。
　　女孩看着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满脸谨慎的防守人员，小臂上抬的同时身体却是已然小幅度摇晃，宽松的运动服在她身上仿佛无风自动般微微摇曳，即便对面球员拼尽全力都看不出下一步的趋势。
　　然后就在精神绷紧到即将断裂的瞬间……
　　砰！
　　右手微翻的同时篮球一度迎来脱手的迹象，却又在瞬间被掌握在手中，在对方球员慌神的同时整个人冲向对面怀中，脚面发力——
　　重新碰到球面的刹那，球也随之消失，以橙黄色的直线在场地上留下剧烈的震声，再度弹起。
　　橘发的少女擦过防守球员的身侧，低声说。
　　“把脚放得那么开，会被人误会你很轻浮哦～”
　　“呜！”
　　防守球员气得脸都红了，这个对面的球员怎么老是说“垃圾话”，高中生比赛而已，有没有必要这么搞人心态啊，而且说起来还不是很凶戾，搞得她生气也不是，害羞也不是。
　　只得尽量用视线去捕捉少女的身影，却只能够看见其带笑的侧颜，以及黏在脸颊一侧的几缕发丝。
　　那即便是女生也只能用“帅气逼人”的脸上就没妥协二字摆放的空间，快到让人惊呼的急变向后二度加速，持着球直逼球筐。
　　急锐的摩擦声，鞋面擦过球场地面，少女蓄力爆发。
　　然后，高高跃起。
　　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少女的身体并不能用强硬来描述，但那副光景却只能以“暴力”二字来诠释。
　　篮球如同化作一道垂直的红芒贯穿篮筐，刺透了篮网后爆射在地面，又在震耳欲聋的声响后高高弹起，飞得比站在地上的球员要高得多。
　　人们先是沉默，然后欢呼，欢呼声分为两道，一道是立香这边的，另一波是楚子航那个球场。
　　很巧的是，他也扣篮了。
　　和立香做出的劈扣不同，楚子航只是更为注重效率的灌篮，但因为这个过程中不小心把对面的后卫撞飞了，所以显得更为凶悍。
　　没有人知道他那不到一米八的身高是如何爆发出这样的蛮力的，但就像没人知道立香这样看上去娇柔的女孩子是如何扣篮的，他们就是做到了，所以大家只能鼓掌。
　　路明非也鼓掌，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刚才那个动作真的很帅，帅到他感觉自己身后苏晓樯的小手都要拍烂了。
　　他不怎么懂篮球赛，但就和在场的大部分人一样，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到了这个地步谁还管蓝不篮球的啊，拿着篮球冲刺的那个人才是重点。
　　人们欢呼雀跃，但此刻场上的局势却是风云突变。
　　附中的人显然不会坐以待毙，和混分的仕兰中学不同，人家可是货真价实得一路努力拼搏过来的，再者，立香也没有展现出“人类女子高中生”这个区间以外的能力，这场胜负还真就未必注定。
　　至少，当再度开球的时候，她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快攻，而不是固守城池企图让比赛以小分差结束。
　　压着线的三分从手中投出，在优美的弧线后顺利进球。
　　路明非看得都揪心，而对面的观众席上终于也是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浪潮。
　　而就在这时，对方的球队似乎也借机呈上了这股浪气势，打得更加凶悍，用足球术语来说就是高位逼抢，用大白话来说就是如疯狗般上抢。
　　以仕兰中学的水平，这实在是很难不凑效，就在一次看似隐蔽的传球途中，对方才靠着三分球追回分数的小前锋借机窜到了传球直线中，抢下那一球。
　　“回防！”
　　仕兰中学篮球队的队长惊慌失措得喊道，刚才传球的就是她，作为仕兰中学少有的“特招生”，她本来在篮球队里也有着最高的水准，没想到还是在决赛拖了后腿。
　　此时距离比赛还有十几分钟呢，如果被以这般怒涛之势夺回五分，那藤丸立香给他们建立好的优势都要荡然无存了。
　　女孩们焦急，但敌方球队又怎么可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穿着17号球服的小前锋人高马大，有着一米九左右的身高，在女子篮球中算是相当能打得了，技术不糙的同时胆大心细，更是有着锻炼出来的结实体格。
　　虽然常被人笑话站在地上就是一座活火山般巨大，但在篮球场上，这句戏言成了最好不过的赞美。
　　对方刚才靠的就是劈扣来打压了士气，那么最好的回应方式自然也不必多说了。
　　在比赛还有十几分钟结束的时间，双方肌肉都已经有些疲软，而膝盖也磨损严重，这个时候再次起跳，的确是有些难度。
　　但是做的到。
　　17号球服飘扬，女孩双手抓住球身，自己则是随之大腿肌肉绷紧隆起，肉体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轰然迸发！
　　篮球突破风阻，人们的欢呼都随之停滞，人们双手紧握，在为那下一秒后进球的未来担忧。
　　但路明非没有，他平日里游戏锻炼出的视野让他将注意力放在了篮球以外的全场，所以他看得见拿到模糊的残影。
　　突破风，撕裂防线，靓丽的橘色在空中几乎划出一道纯色的直线，好似雷光迸裂，将球场的空间一分为二！
　　时间停滞，反应慢上半拍的人们直到那黑色的飓影强行闯入视线中时才为之震惊。
　　而在那刹那间，最为惊愕的，是进攻员本人。
　　光被掠夺，任何进攻线路在瞬间走向死路，如果把自己比喻成出膛后击穿一切的子弹，那向着自己覆盖而来的，就是撕碎万物的风暴。
　　她呆滞得在半空和那个少女带着些热意的目光对上，一个为最简单而直接的疑惑涌上心头。
　　姐姐……我一米九啊……
　　你是怎么跳得比我还高的啊？
　　砰！！！——
　　声音落下的瞬间，是篮球在刹那被挤压成饼状的惨烈尖叫，随后形变回弹，在进攻人员惊骇的注目下，在全场观众的欢呼声中，以更快的速度被拍飞出去。
　　盖帽，而且是后追劈盖。
　　彻底的碾压，已经到了不需要人们懂球才看明白的地步。
　　人们只是在些许楞然后，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如山崩海啸，除了一小部分。
　　“我去！”
　　篮球飞出去的瞬间，从那速度看来估计是肯定要飞出底线的，而后追侧帽，这也意味着篮球最终会直接飞向观众席去。
　　虽然距离问题让那球已经没了多少动能，但不会打球的人还是下意识害怕得缩了缩身子，而会打球的人则是兴奋地想要接过来。
　　但球的线路已然固定，他只是非常非常坚定的，碰巧的……
　　飞向了路明非的位置。
　　所以“我去”，自然是男孩发出的真挚心声。
　　他下意识想躲开，但又在那个瞬间定在了原地。
　　路明非想起来，自己背后可不就是苏晓樯吗，自己躲开了那小天女的脸估计都得被砸开花了。
　　球在半空是一道橙色的光影，像深夜里高速路拐角处出现的车前灯般吓人。
　　但得接下来。
　　路明非这样一想，忽然心生出一股豪迈之气。
　　他也不知道是为啥，或许是因为那天夕阳下的跳高，或许是因为自家班长的劈扣和大盖帽。
　　总之他向着那篮球伸出了手。
　　旋转的球看上去快得吓人，但是在男孩的动态视力和鼓起的勇气下，竟然还被路明非这个没打过几次篮球的人接住了。
　　砰。
　　手心擦过旋转的篮球，余力未消的篮球有些执拗得挤进了路明非的胸膛，砸出一声闷响，差点又弹出去，但最终还是被双手环抱起来。
　　有点痛，但问题不大。
　　路明非激动的心可算是平复了下来，他有些开心，虽然没接好，但至少没出糗不是？
　　他看着捧着的球发愣，却浑然不知周围人羡慕的目光。
　　他们羡慕，只因为——
　　“路明非～～”

第190节
　　男孩被这一声呼唤惊醒，他茫然地抬头，第一反应是大家怎么都在看自己。第二个反应是远方的球场上，自家班长竟然在和自己招手。
　　第三个反应是……
　　“啊……额，班长……我……”
　　路明非无从下手得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在用嫉妒到质壁分离的眼神看自己。
　　那是当然的吧！毕竟班长可是刚完成了一个超帅的盖帽，在几千号人面前像个天降神兵一般赐予众人流离的色彩，而这样绚烂如花的少女，在盖帽完的第一时间叫的竟然是路明非的名字。
　　真该死啊。
　　路明非第一次知道可以有那么多人同时在看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赵孟华那个富二代竟然也会那么明显得对自己这号人物露出嫉妒的表情。
　　啊咧……
　　这个比赛场原来这么多人的吗？
　　第一次……第一次……
　　路明非忽然感觉手上的球不是篮球了，是铅球。
　　大家应该都有过经历吧，在操场上跑操的时候，总会有训练足球的人不小心踢歪来踹到了跑道上。
　　经过那的时候，大家会选择主动去把球踢回去吗？还是会怕尴尬而假装没看到的跑开呢？
　　没办法把，谁都会害怕啊，要是主动去把球踢回去，结果踢岔了给人传歪了，那就得看着别人一脸震惊得看着自己，然后假装无事发生得去追被自己踢得更远的球。
　　那得是多么令人无地自容的羞耻时分啊。
　　人们装作漠不关己的样子，或许并非是心凉了，而是害怕受到伤害。
　　大部分人这辈子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演讲，也无法理解一次性和千人对视时自然而然的退怯。
　　高度紧张的同时男孩开始耳鸣，路明非此刻觉得手脚都在打颤，仿佛这里是那个让他折戟沉沙的演讲堂，而周围看着自己的观众就是那天坐在地下一句话都不说的同学们。
　　不同的是，这次她们眼神更冷，人手一个史密斯威森，会在自己搞砸了的瞬间崩了自己。
　　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该收起稿子，然后走下场了来着？
　　路明非踌躇着，拿着球的手上汗水开始溢出。
　　场景后退，但也就在一切都逐渐模糊的瞬间——
　　“别傻愣着啦～小明子！”
　　忽然，女孩的声音又传来过来。
　　路明非下意识去看，只看到藤丸立香伸出手来，手心对着自己，四根细长白嫩的手指勾了勾，另一只手指着自己手心，露出笑颜轻声道。
　　“Pass传球！”
　　女孩打了整整一场比赛了，额角都是汗水，头发丝黏在耳弯处，路明非发现自己以前不曾注意过女人的耳郭，今天第一次知道，一对耳朵也能这么好看，白色的皮肤和橘色的发丝交杂在一起会形成那种西式油画一样的浊色，缥缈而朦胧。
　　女孩笑着，很漂亮，像一道光。
　　光不偏不倚得，在漆黑的舞台里，照亮了自己这个又怂又倒霉的泰迪熊。
　　泰迪熊愣愣得点头。
　　扔出了篮球。
　　第176章 义薄云天
　　“班长加油！！”
　　“藤丸！！——”
　　就像是高速行驶的列车从耳边呼啸而过，在三十二层的小区顶楼躺着，民航在头顶飞驰即将降落，剧烈的震撼下心脏也随之迎来共振。
　　和大部分人一样，路明非这辈子没去过音乐会，所以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山倾海啸，就是在那个下午的篮球赛中。
　　橘发的女孩变向时快而准确，就像是一起一落的手术刀，持球的瞬间就意味着进球，根本没有人能够拦住。
　　人们当然会为此而欢呼，哪怕是路明非都不例外，憋着脸用力嘶吼。
　　他说过自己是坦荡人，这么靓仔的班长不呼两句都对不起自己来过这个球场。
　　不过他喊归喊，也是能够感受到周围人尚未散去的嫉妒眼神，大概还是在为刚才路明非能够和藤丸立香互动一球而感到愤慨。
　　其实说穿了这也没什么，不过是捡了下球的事情罢了。
　　如果刚才捡球的是赵孟华，那现在大家估计围着他在嘻嘻哈哈，调侃说这球进了能有赵老大几分功劳。如果是别的人拿到手了，其实也应该问题不大，谁在学校都有几个朋友，而小团体间也不想要撕破脸皮。
　　唯独可惜的是，这球让路明非拿到了，一个独来独往，虽然不抗拒和大家交流，但大家都抗拒和他深交的家伙。
　　成绩差劲，脸看不出什么门道但不惊艳，连兴趣爱好乃至家庭阶级都没有交集。
　　他就像是个异类，大家都能够在他说出几句烂话的时候调笑几句，捧个场子，但却不知为何没人想要更进一步了解他。
　　冷暴力算不上，校园霸凌更是无从说起，只能说是不甚熟悉。
　　而正是这种“所有人都不熟悉的”对象，如果在一次无心的错举之后，就也会很容易得滑向更糟糕的位置……
　　“路明非，搬过来的水不够用了，你去买点来吧。”
　　比赛途中，有两个人从后排走到前面来和路明非搭话。
　　徐岩岩和徐淼淼是班上的孪生兄弟，兄弟两个同等的圆胖，站在那里像是并排的两只篮球。篮球在观众席上滚了下来，蹦蹦跳跳得凑到路明非旁边。
　　为什么是我？
　　路明非原本是想要这么问的，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脑袋就已经转过来了。
　　废话，这么好看的比赛，有谁想要这个时候离场去买水啊？
　　之所以叫路明非，当然也是因为路明非在班上是独立单位，像是在星际争霸里迷路了的小狗，跑到哪都不显眼。
　　而且，多多少少也带有一点想要平衡心理的心思，毕竟他刚才享受了班长的传球机会。
　　反正路明非平时也是跑腿的，再跑去一次也没啥吧？
　　当然，这一点徐岩岩和徐淼淼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诶呀，你别误会。”两人摆着手凑近路明非，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似两人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弟般语重心长道。
　　“叫你只是因为上次，你忘啦？你上次去网吧还要赵老大请客，赵老大什么都没说。”
　　“只是叫你去跑腿还赚了一笔跑腿费，给你赚一笔的机会而已。”
　　简直是自爆步兵。
　　这下路明非想不明白的东西都要想明白了，他不怎么隐晦得看了一眼赵孟华，而长相还算帅气的男孩也是静静和他对视，没什么心虚的情绪。
　　但徐岩岩和徐淼淼肯定受不了啊，连忙解释道。
　　“放心，这次也有跑腿费的，你——”
　　“你什么你！”
　　说话的人不是路明非，而是苏晓樯，骄傲的小天女本来就一直坐在路明非后排的位置，从刚才看到现在自然也大概看懂了都发生啥。
　　娇艳的女孩抱着手皱起眉头来，眉宇间都是女王般的压迫感，咄咄逼人的气势硬生生把两兄弟压得喘不过气来。
　　“赵孟华想喝水不会自己去买啊，没手还是没腿！”
　　“可是路明非以前也……”
　　“现在不想去了不行？！”
　　“不是……这……”徐岩岩和徐淼淼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因为小天女虽然好似也为独立单位，但和小狗路明非不同，高低是个战列舰，打不过还跑不赢。
　　面对上位种族的压制，两兄弟说不出来话，见状赵孟华也是主动走了过来。
　　“苏晓樯，你别小题大做嘛。”赵孟华皱着眉解释。“只是这么说一句而已，路明非以前也愿意跑腿，又不是欺负人，我给的小费比买水的钱都多——”
　　“多少？”苏晓樯斜眼。
　　“我给你三倍，你去买。”
　　小天女用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赵孟华这下神色也不好看起来了，本来就一个没多少坏心眼子但也没多少城府在身上的小男孩，谁能受得了这一呛嘴。
　　就在他终于是忍下来，打算收兵的时候——
　　“我去吧。”
　　路明非忽然插入了话题，但一说话就是背刺了苏晓樯。
　　男孩舔着脸笑，肩膀还是那副耷拉下去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说不上猥琐，但就是贼贼憨憨不得劲的样子。
　　用当年流行的话来说，是个衰仔。
　　“你！——”
　　帮路明非出气的女孩顿时怒目，刚打算说什么。
　　“苏大小姐有啥要买的不，我顺便带过来了，赵老大没骗你，这跑路费是真的大方，肯定够我再请您好几份的。”路明非搓着手，看一眼苏晓樯又看一眼赵孟华。
　　“……”苏晓樯这才看出来，路明非这样的举动看似是丢了自己的面子，但实际上是在暗示赵孟华给多点，这样子苏晓樯呛到了赵孟华，赵孟华虽然损失了点钱但也没太丢份。
　　以此来给对方台阶下来，让双方脸上都不要太难看。
　　这小子还有这情商？
　　赵孟话看了都觉得奇怪，但没说什么，只是把比平时还多的小费钱交给了路明非，而路明非也配合得做出一副钦差大臣受命的样子屈身点头哈腰，场面活做足了。
　　在几个人的注视下，男孩终于还是跑出了球场。
　　苏晓樯怒其不争，心里埋怨着路明非怂什么，自己又不怕赵孟华，也不怕被班上的人说闲话或者孤立，那衰仔真是不敢支楞起来啊。
　　但是女孩不知道的是，路明非做哪些也不全都是为了她。
　　——【路明非，搬过来的水不够用了，你去买点来吧。】
　　——【很遗憾，本人已经被几个网友预定了晚上的行程，你们去吧。哦对了我去搬水，谁来搭把手。】
　　班级的用水是班长和体育委员负责，高一一班的体育委员是谁不重要，但班长是藤丸立香，没水喝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和女孩的工作沾一点边。
　　虽然没有人会在意这点，甚至藤丸立香也不会想到这件事，但路明非就是自顾自地想帮点忙。
　　男孩的穿旧了的运动鞋啪嗒啪嗒得和地面接触，迎着风奔跑起来。
　　——当被人问起，最尊敬的人是谁的时候。大家是怎么回答的呢？

第191节
　　仿佛故事的篇章，枫叶从树杈的间隙飘落，洒在青石板路的裂缝上。回力鞋轻轻踩过，树叶便发出粉碎的脆响，混杂在石粒和鞋面的摩擦声中，似乎有男人迈开脚步，向着远方的云朵跑去。
　　——大部分的人，应该会回答些名人吧。
　　——夏目漱石，丰臣秀吉，中田英寿，葛饰北斋，宫崎骏……
　　路明非仰着头，看那卷成团的云，心里静静得荡漾着诗篇。
　　少年的回答……
　　或许有些不一样。
　　……
　　“赵老大，便利店……”
　　“没事，大不了那些钱全都给路明非就好了，不会让他亏的。”
　　路明非走后，高一一班也没有发生任何影响，只是赵孟话和身边几个小弟随便聊了两句。
　　这又不是什么韩国电视剧现场，没有多少天生的恶童，这个年纪的少年虽然总会诞生出平白无故的恶意，但也就只是折腾别人一下，不会致人于死地。
　　所以当路明非无论是打算去便利店还是不去，赵孟华其实也不至于就记恨上他。
　　他们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
　　这样子为自己开脱后，赵孟华看向远处英姿飒爽的班长，心里想着——
　　这才是自己所处的世界啊。
　　第177章 那白发老头一看就不会打球
　　而场外因素终究是场外因素，对篮球场内的人来说都是无法知晓的闹剧。
　　立香只是看着已经被自己强行拉大的分差微微放松，抹去脸侧的汗水，并感慨炼金道具就是厉害，哪怕没有彻底深入龙族的技术，也依旧足够人类创造出这种超乎科学常理的道具。
　　但是在女孩看不到的角落，仕兰中学篮球队的人都已经感动的要哭了。
　　没想到那位藤丸同学竟然努力到这般汗流浃背！
　　无论这是为了仕兰中学攥取那一份荣誉，又或者是为了沉浸于体育竞技的快感，至少少女的行动都毫无疑问地为几位仕兰中学的篮球队队员提供了便利之处。
　　尤其是作为特招生，市决赛冠军队伍首发，这几个字写在档案里就已经牛逼到足以螺旋起飞。
　　所以大家其实都不曾嫉妒过立香那轻松超越她们的篮球天赋，只因为天才要是跑得太快，人们连对着其背影抱怨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匆匆把那背影记着素描而下，每天瞻仰感慨。
　　而现在，义薄云天的篮球天才正在奋斗，她们也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堕落下去。
　　能够一直努力的人很少见，但能够一直堕落下去的人则更罕见，只因为人们会被自己的责任心和自尊心推动，稍微起身做两个仰卧起坐。
　　忽然爆发的气势让对面队伍百思不得其解，但其实也无所谓。
　　友情和努力只存在于jump漫画里，现实中精神的亢奋未必就有好的结果，至少在福州附中的人看来，这些半桶水的家伙还是半桶水。
　　就像她们再怎么喊着“为了伙伴的寄托和梦想！”也打不过藤丸立香，这些仕兰中学的半吊子也打不过她们。
　　比赛就这样不断流逝时间，到了终场的时分。
　　人们起哄，开始庆祝起还没到来的胜利，而就在吹哨声的前一刻，楚子航那边的球场又投出了一个压线三分，男孩出手写意，是潇洒风度的完美诠释。
　　女生的尖叫覆盖裁判的哨声，这场决赛也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人们满面通红得鼓掌欢呼，苏晓樯也混在人群中，不对，她于芸芸众生中脱凡而出，踩在台阶上振臂欢呼，配合那张靓丽明媚的脸蛋，在啦啦队里也是相当炸裂的。
　　但是，苏晓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疑惑起来。
　　她把放在嘴边比成喇叭状的手缓缓放下，在剧烈的庆祝声中，女孩皱着眉看向自己前面的位置。
　　因为……
　　路明非还没回来。
　　事实上，注意到这件事情的不止是苏晓樯，还有赵孟华几个人。
　　他们疑惑的理由和苏晓樯似是而非。
　　他们是知道路明非之所以还没回来的理由的。
　　早在出发的时候，这群男生就已经开始讨论要不要去买点零食和饮料，高中男生对于工业糖精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所以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体育场门口的便利店。
　　而不知道是不是凑巧的，店门并没有开。
　　这其实不难推测，如果是藤丸立香就会发现——早在出发前，几个男生就已经聚在一起讨论着要不要买饮料。而如今，却把学校赠送的矿泉水喝完了就该知道，便利店可能没开。
　　但路明非不是藤丸立香，所以当他到了便利店的时候才可能知道真相。
　　但赵孟华几个人可没想到，这个家伙没买到水竟然不回来，而是在外面呆了那么久。
　　为什么？
　　总不能是卷钱跑路了吧？
　　赵孟华在心里那般想象一下，有过一瞬间的恼火，但又很快否定了自己。
　　他自认为还是看得穿路明非那种人的小心思的，他没胆子卷钱跑路，而且这样的话也太丢苏晓樯的脸了。
　　那他到底是去……
　　……
　　而此时，在奥林匹克运动场两条街之外的路明非，则是感觉自己日了狗。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看见便利店关门了竟然还是想要把水买回去，于是最后竟然是跑到了奥林匹克体育中心外去找便利店。
　　结果这逼地方竟然愣是没有第二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等路明非找到了，他一看便利店挂墙上的钟，就知道大概率是看不到自家班长的胜利瞬间了。
　　但他还是没办法，只能埋着头带着一大袋子的水往回跑。
　　倒霉倒霉倒霉……
　　《成龙历险记》是龙之宝工作室制作系列冒险喜剧动画，于2000年9月9日在Kids' WB华纳动画天地电视台首播。
　　该片是以影视巨星成龙为原型制作而成的，是美国根据真人改编的动画片。
　　路明非最近喜欢看这个，所以口头禅也学来了。
　　但成龙用倒霉来形容自己，路明非用路明非来形容倒霉。
　　没办法，倒霉熊真人版主演正是在下，竟然连愣是能够在一天碰到三四家关门了的便利店。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组织整天没日没夜得跟踪监视自己，就为了让自己回不去那个篮球场。
　　路明非这样想着，跑得更快了。
　　我知道自己一介草民性命由天，但也不能全靠着老天爷赏饭吃吧？
　　路明非学习能力不怎么好，但看着自家班长的身影，在抛出那颗篮球的时候，他莫名地学会了一点——
　　不要逃。
　　男孩在路人惊奇的视线中奔跑起来，跑到身体都累得扭曲了，但路况却也没能够按照他设想的那样进行，红绿灯仿佛和他作对一样，早几秒就还是绿的，晚会也过去了。
　　等路明非到了奥林匹克球场的时候，他跑的更慢了。
　　没办法，整个大门全都是离场的观众，大家嘻嘻笑笑一脸满足得像是刚从洗浴中心出来，勾肩搭背。
　　路明非知道自己本来应该是得先去找下赵孟华他们，但心里的小人又驱使着他往里面跑去。
　　他们说了，体育场没水了。
　　那自己不就可以给班长第一个送水？
　　路明非的脑子唯独在这一刻转速极快。
　　倒不是说他喜欢上了自家班长，只是一种纯粹的感激，感谢她对自己笑，没让自己在一大票人面前丢第二次脸。
　　这是恩情咧，路明非向来是有恩必报的。
　　幸运的是，当路明非抵达篮球场的时候，确实有个女孩在等他。
　　“不幸的是……等着路明非的是苏晓樯大小姐。”
　　“你还给自己做旁白呢？”大小姐背靠在象牙色的观众席位上，玩着手机的手放下的同时露出愤怒的俏脸，全然是不满意的。“话说是我等你有啥不爽？！”
　　“小的不敢！”路明非立刻将尊严抛弃，弯腰喘着粗气的同时心思活络得问道。
　　“大家……都走啦？”
　　“废话，比赛早打完了，又没有伤停补时和加时赛，对面篮球队除了要藤丸签名的时候花了点时间外，跑得可快了。”苏晓樯又玩起手机。
　　“至于我们这边的，你个笨蛋总不能跑完一趟还没反应过来吧，赵孟华那些家伙耍你的。”苏晓樯刷着手机漫不经心道，其实她中途去看了一眼便利店，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回来虽然又骂了一顿赵孟华，但可惜那没什么卵用。
　　“……”路明非没说话，他问的又不是赵孟华那些人，但还是得出了答案。
　　失望的答案。
　　男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耷拉着脑袋，除了想要表达自己的内心的失意外，更多的是因为跑累了想要休息。
　　苏晓樯见状更是不满了，布鞋尖踹了踹路明非的后背。
　　“我在这等你没点表示。”
　　“……”男孩低着头打开塑料袋，闷声道。“阿萨姆和经典你要哪个？”
　　“不能拿那瓶脉动？”
　　“……”
　　男孩兀然说不出话来了，这个表现才让苏晓樯乐开了花。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女孩也是凑上去拍了拍路明非耷拉的肩膀，这个动作和徐岩岩徐淼淼如出一辙，但是那两兄弟做的时候路明非只想要后仰，苏晓樯做这个却让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还真被当作兄弟了。
　　“知道你要送给谁，喏，自己去啊。”
　　“？”
　　路明非猛然回头，而女孩也露出狡黠的表情。
　　“你要知道我讲义气才留在这等你，你就不能猜出来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藤丸立香？人今天刚好有和朋友约好一会的行程，会在体育馆这边等车。”
　　“……那——”
　　“人只是去洗个脸而已。”
　　“……”

第192节
　　路明非看着女孩自满得意的笑，言简意赅道。
　　“爹！”
　　“乖喽……不对，我要有你这么窝囊的孩子我得气死。”
　　苏晓樯拿过阿萨姆奶茶喝了一口，把瓶子上的水滴蹭到观众席上。
　　“最多是个义父。”
　　女孩用手撑着身子，整个人微微后倾，天色逐渐趋近于暗，阳光也不再刺眼，苏晓樯取下了自己的遮阳帽，任由长发随风而舞动。
　　路明非觉得那场景很飒，苏晓樯很讲义气。
　　很讲义气的父亲，所以是义父，倒也不错。
　　而与此同时——
　　“哟！明非，晓樯！～～～”
　　橘发在发昏的光线下呈现出枫叶的斑红，女孩挥手，切不可用大大咧咧去形容，而是大方热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本习俗，那边的人说人名字就喜欢说两个字，姓氏不得劲，于是藤丸立香其实很多时候会下意识直接念别人的名字。
　　她可能是觉得这算是豪气，路明非只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明非？明妃？
　　谁？
　　我？
　　在路明非的支支吾吾和苏晓樯的招手回应中，女孩凑到了两人身旁。
　　“哟！脉动！”立香很是惊喜，她拿起脉动开始牛饮，气吞山河之势大有其吞噬美汁源时的汹涌，在外人眼里却是如出水芙蓉般顺柔和煦。
　　路明非看着女孩一口气喝完，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次没感受到苏晓樯那样的兄弟情谊，只有黑社会老大鼓励小弟时的爱才有道。
　　“路明非同志，你做得很好，和你同窗两个半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般心细的时候？是我疏忽了，熟读《将苑》却没能够掌握手下的将才。”
　　女孩扼腕痛惜。
　　“不过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爱将了，如果你不嫌弃，大可以早上和我例行招呼一番，如果你嫌弃，那么我就会早上和你例行招呼一番。”
　　“那不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打招呼吗！？！”路明非下意识吐槽。
　　“那是自然。”女孩点头。“我是你的班长嘛，也就是你的好大哥，这种程度的事情是必要的。”
　　在旁边站了很久的苏晓樯忍不住心中的冲动开口道。
　　“我从以前就想问了……班长什么都要做吗？”
　　“嗯？那当然不是。”女孩回眸。
　　“既无法律也无条规，班长所需要完成的工作自然是不定项。”藤丸立香理所当然道。“只是我个人对于愉悦的美学告诉我，这样子做才有趣，所以这么做了，你也不要多放在心上。”
　　？
　　路明非实在是没听懂那句什么什么的美学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完全是自己所接触不到的天穹之境。
　　不过好在，藤丸立香只要开始说话嘴就可以不停下来，很快接管了话题。
　　“赵孟华小同志的心理建设问题会由我来负责，至于你们两人，晓樯家里的司机已经快到了吧？明非的话我记得是独立出行吧？”
　　真亏你知道啊……
　　路明非感慨于女孩的观察力，同时也不免心生疑惑道。
　　“那班长你呢，你不是晚上还要出去和朋友玩的吗？”
　　藤丸立香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挑眉看向他。
　　“嗯？你怎么知道？”
　　“！……额，就，不小心听到了。”男孩实话实说，手心出汗。
　　好在藤丸立香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她无所谓得耸肩道。
　　“我认识的朋友好像被堵在外面了，毕竟今天有那么多观众来体育场，而且仕兰中学是私立贵族学校，大家基本都是父母接送，外面堵了也正常，我的话……在这稍微玩一下篮球再走吧。”
　　苏晓樯虽然想说“那我也留下”，但仔细一想，家里的车都已经停在外面了，如果自己不走的话场面也挺麻烦的，还给家里人添乱。
　　小天女最终还是屈服了，不爽得咂嘴后戳了下路明非。
　　“喂，走不，我顺路送你回去。”
　　新认来的义父召唤着自己孝顺的孩孙，路奉先陷入纠结，在思量了片刻之后，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了，我……再逛逛。”路明非眼神飘忽，也不知道所谓的逛逛是不是指代其留在观众席走不动道，苏晓樯深知这点，瞥了他一眼后也不再做理会。
　　看着苏晓樯远去的背影，路明非怔怔发呆，抑制着自己敬礼的冲动。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身边班长低声的呢喃。
　　“嗯……这样的话好像差一个啊……”
　　“啊？”
　　还没等路明非来得及询问，他就发现面前的光线变得暗淡了些许。
　　“是啊，是还差一个。”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路明非转头，却一个不小心把脸埋进了什么坚硬的地方去。
　　“嗯？小同学真够热情的，这是中国人的贴面礼吗？”那道声音通过骨传导和空气传播抵达路明非的脑中，男孩连忙后撤两步，企图看清自己面前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等……等等，你是——”
　　路明非忽然愣住了。
　　这不是那谁吗？
　　那谁……
　　路明非挠头。
　　“你谁来着？”
　　“嗯……平时还挺少被人说这句话的——”
　　老人有意和路明非双目对视，同时向前伸出手来，那历经沧桑由时间沉淀而出的优雅于静美是那么显而易见，哪怕是路明非都能够直观地感受到。
　　“希尔伯特·让·昂热，你好。”
　　站如松，颜如玉。
　　他愣愣得和人握手，忽然想起来那是观众席的时候在那个“球探”旁边开着摄像机的老人，有些害怕他会不会下一秒给自己来一个贴面礼。
　　据说外国人都这么强势的。
　　好在昂热握完手就松开了，转而对藤丸立香开口道。
　　“好久不见，立香。”
　　“也没有很久吧？我是知道您这几天就来中国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校长会来看篮球赛。”女孩歪头道。
　　“哈哈哈，年轻的时候也打过一点。”昂热一副“我也是现充瞧不起谁呢”的样子耸肩。“所以呢，二打二其实我们还缺一个人。”
　　“就是啊～～”女孩摊手。
　　“打？打啥？”路明非左右晃脑袋，呆头鹅的模样很是茫然。
　　打篮球吗？怎么打啊？为啥要打啊？
　　我不道啊！
　　而就在此时……
　　“嗯，今天稍微晚一点回去。”
　　清冷的男孩从更衣室走出，他一只手上抱着篮球，是本次决赛获胜队伍的奖励，一颗不知道含金量为多少的金篮球，楚子航正在考虑回家之后要把它放在哪，至少要放到自己老妈碰不到的地方。
　　不然怕给她玩坏倒是无所谓，怕给她自己砸到自己了。
　　另一只手上抬着电话，对面正是自己准备单人盯防的老妈。
　　【那妈妈继续逛街去喽？！子航乖，mua！】
　　老妈给自己来了个电子飞吻，楚子航面对这种热情的招呼似乎已经习惯，面不改色，刚打算挂掉电话——
　　“会长～～”
　　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藤丸？”
　　在楚子航如同千年寒冰的注视下，女孩依旧小跑到其身边。
　　站定，弯腰，“毕恭毕敬”得递过去一瓶冰红茶，热情招呼道。
　　“会长，来打球不，2V2。”
　　楚子航抱着篮球，侧目看去，远处站着一个双手插兜的欧洲老大爷，还有一个有些驼背此刻目瞪口呆一脸状况外的男孩——
　　楚子航记得他，叫路明非。
　　仕兰中学的会长大人又把视线收束到自家书记身上，看着她明明明媚如朝阳的容颜，稍微想了想，接过冰红茶，开口道。
　　“来。”
　　男孩回应铿锵有力，简单直白。
　　他是仕兰中学篮球水平的顶梁柱，是不知何为败北的奇迹时代，是亲民友好的学生会长。
　　他没有理由拒绝。
　　但……男孩不知道的是，那一声干脆的回答，将为他带来一场——
　　无比夸张的噩梦。
　　第178章 路明非：完了，只有我一个正常人
　　楚子航感觉今天有许多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没有离开体育场的原因很简单，就和藤丸立香所说的一样，因为仕兰中学大量学生涌入体育场内，这些精英学生的家庭比想象中的还要溺爱自己的孩子，放学用车接送，没道理来体育馆就放任他们乱跑。
　　但是楚子航因为和班上同学的交流不够充分，只以为按照学校要求，每个班五六个人，所以和自家司机预定了一个比较微妙的时间。

第193节
　　所以他在来到体育馆的瞬间就知道今天估计要出问题了，于是早就做好了比赛结束自己练练篮球玩的准备。
　　不过，就连这个准备也出现了点意外。
　　——会长～～来打球不？
　　当那个少女向自己提出建议的时候，楚子航为什么没有拒绝呢？
　　明明和女孩打球不可能做到放开手脚，大部分男孩子带女生打球只有两种可能性“正在泡对方的过程中”“当成兄弟了”以及“单纯的情商低”。
　　只因为女性和男性的身体平均数值上存在客观差距，这是生理因素，没什么好羞耻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楚子航觉得自己情商确实不高。
　　但他没想到自己好像智商，或者说世界观在做出那个选择后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
　　砰！！！——
　　“嘿～”
　　篮筐发出前所未有的哀嚎，而与之相对的，单手挂在篮筐边缘的女孩欢呼雀跃，楚子航坐在地上双手撑地，一脸呆滞。
　　发生什么事情了？
　　哦，想起来了。
　　我被盖帽了。
　　男孩空白的大脑逐渐浮现色彩，画面是从现在开始往前的五分钟。
　　自己答应了藤丸立香的邀请，然后进行分组。
　　藤丸立香和路明非一组，而昂热和楚子航一组。
　　很合理，把不会打球但至少是个青壮年的路明非和稍微会打球但身体素质不佳的女性选手分配在一组，而自己则是和年迈的老人在一队。
　　楚子航觉得很公平，但自己还是赢太多了。
　　他原本想说自己可以三打一，但是即便是楚子航也知道这句话实在是不能说出口，所以一直到开赛前都很犹豫。
　　而同一时间，藤丸立香把自己手上的吸汗腕带给取了下来，正在和那个白发老头子嘻嘻笑笑得做着热身。
　　是错觉吗，总觉得那个腕带掉下去的时候声音会不会太大了，是放了黑蜘蛛鞭炮弹里面？
　　楚子航在那个瞬间心里有一丝疑惑。
　　再看着那个叫昂热的老头子开始捶背松松筋骨，路明非不断左右摇头双腿打颤，心底又安定了不少。
　　接着，画面开始快进自己拿球突破。
　　防他的人是藤丸立香，女孩防守姿势非常标准，但楚子航觉得自己能够靠着突破速度硬吃。
　　算了，放点水——
　　啪。
　　球被断了。
　　在那个瞬间发生的事情，甚至不需要用华丽的语言去修饰，因为只是很简单直接的“抬手，拍下去”，然后楚子航就空着手呆在旁边了。
　　旋即，飓风将楚子航的侧脸刮出一道刺痛的伤痕，女孩仿佛赤红色的闪电般将大气撕裂，然后带着欢脱如哈士奇的气势打算上篮。
　　不像个人，像洲际导弹。
　　但是那超乎人类想象的闪电却被阻截，那个捶背的老人几乎同一时间眼中冒出丝状的闪电，他带着迫不及待的狞笑从旁干扰，健硕的小臂如白虹贯日般截断了女孩的运球然后反过来后仰跳投，打板进球。
　　虽然说很正常，但楚子航感觉自己好像根本没看见那个老头怎么动的。
　　他笑了，他伸手了，他拿到球了。
　　仿佛瞬移。
　　场内，女孩愣了一下，旋即则是一脸“我急了”的样子怒斥着老头怎么打球都开挂，老人背着手笑，一脸满意自得。
　　开挂？
　　开了曲率跃迁？
　　楚子航的理性告诉自己有哪不对，但比赛还在继续，但却向着自己所不懂的方向进行着。
　　两道飓风开始碰撞，有点像是被称为海上霸主的四皇之二用霸王色霸气互相逼迫对方，接触的表面迸溅出细碎而灼热的电流，两人的气势更是如洪荒野兽般骇人，如果放在刚才的篮球场上，对面的球员连大喊一句“因为我们是福州附中”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彻底压倒，享受十一月份的篮球场地板之冰爽。
　　楚子航勉强能够跟上那种领域，他奋起直追，因为男孩唯一的兴趣，也是自己所擅长的领域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旋即……
　　运球被断，传球被断，上篮被盖帽，三分被干扰。
　　楚子航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和人类打篮球，更像是在和披着人皮的哥斯拉比赛花式扣篮。
　　终于，他抓到机会高高跃起，全身劲力悉数灌入下肢，地面发出巨响后男孩跃入半空整个人呈现弓弦状企图单手战斧扣篮。
　　帅的不谈，但还差点。
　　然后那个被自己评价为“客观上存在差距，没什么好羞耻”的橘发少女一个空格跳到半空，以排球扣杀一般的气势将球连同自己给打飞了。
　　球在打到观众席的瞬间，楚子航甚至能够听到漏气的声音。
　　冷色调的美少年摔倒在地上，一脸恍惚。
　　而在他面前，唯独站着路明非。
　　路明非其实也在状况外，但是因为立香的妙传而多次获得进球的机会，他知道自己不会突破，也是班长说投他就投。
　　幸运的是，他还真有那么一点准头，竟然能保持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进球率。
　　当然，路明非有自己就是个凑数货色的自觉。
　　于是男孩有些犹豫，踌躇得关心起来自家学生会长。
　　“那个……屁股没事吧？”
　　说点人话。
　　楚子航很想含蓄文雅得回答这个问题，但发现做不到，于是只能开口道。
　　“有点痛……”
　　会长大人又想了下。
　　“但没关系，我还能继续。”
　　楚会长，咱们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啊。
　　路明非很想要白烂粗俗得回复这句话，但发现做不到，于是只得转移话题道。
　　“说起来，我不是很懂篮球。”路明非眼睛看向此刻正在试图突破昂热的藤丸立香，嘀咕道。“但班长这个是什么水平啊，刚才打决赛根本没认真吧……”
　　“……嗯，我其实也不经常看比赛。但是——”楚子航垂着脸，撑地起身。
　　“大概能打一个加强连的职业队吧。”
　　我是在说职业军队。
　　“强过头了吧？”
　　“嗯，不像是人。”
　　两位少年竟然意料之外地交流了起来，路明非一脸惊悚得感慨，而楚子航则是仿佛猜出了什么般眼神愈加凌厉。
　　这些家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看着昂热又一次靠着不知道什么手段把藤丸立香的运球截断，楚子航终于是按耐不住心中的那种冲动，向着两人走去。
　　“欸等等——”路明非在后面追，理由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打篮球赛呢，自己按道理来说得单防楚子航的。
　　但和心思还在篮球上的路明非不同，楚子航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了。
　　他快步走向那两人，心脏的鼓动伴随着脚步，愈加激烈。
　　终于，站到了那两人身后。
　　而昂热和藤丸立香此刻也注意到了他，转过头来。
　　迎接两人的是一句急切的疑惑。
　　楚子航急迫得再度向前半步，那冷若寒霜的脸此刻以轻微的频率颤抖。
　　“你们也是吗？”
　　简单的话语让他背后的路明非愣住了，这是怎样，突然开始演起了舞台剧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学生会长还有这个兴趣？
　　但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因为藤丸立香和那个叫昂热的老头对视了一眼，然后……
　　“对吧，我就说会长他会察觉出来的。”
　　少女耸肩，在她对面的老头也随之点头承认，顺势问道。
　　“不赖，但为什么要用篮球比赛的形式？”
　　“我学了几招想秀一下。”
　　“？”
　　两人简单地进行对话后纷纷转向楚子航，然后用拇指指向自己，似乎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开口道。
　　“嗯呐。”＊2
　　路明非：？
　　第179章 我什么都不想看.jpg
　　人的记忆很靠不住，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过去的事情就像是画在沙地上的画，时间流逝，沙被风吹走，记忆模煳，最后化成茫茫的一片，再也无法分辨。
　　这其实是人的自我保护功能，试想你能记住过去的每个细节，永志不忘，那么一生里最令你悲伤、疼痛、哀愁的画面就会不断地折磨你，你总也不能从过去的坏状态里走出来。
　　可楚子航不想忘记，也不曾忘记那个雨夜。
　　迈巴赫划破薄薄的雨幕，撞碎滴落的水珠，男人拔出如月的武士刀，背对着自己向那个神明冲锋。浓腥的黑血缓慢地溢出，都暂时地悬停在空气里，仿佛浓墨漂浮在水中。
　　在那之后，没有人记得他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得那个男人了。如果楚子航也忘记了，那个男人就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就像那个男人说的那样——

第194节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东西能证明他的存在，就是流着他一半血的自己。】
　　……
　　“混血种，死侍，龙……”
　　楚子航呢喃着，男孩此刻的脸就像是被刷了层日本古典妆容般煞白，他尽管还站着，但任谁都能够察觉到其摇摇欲坠的心。
　　不是谁都能够一口气把所有世界的真相接受下来的，又不是藤丸立香。
　　不过好在，楚子航也不算是没有准备。
　　他还记得男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不要好像世界末日一样，血统不一样也不是多么丢人的事，你爹我血统也跟人不一样，没有我遗传你，你就很正常了。
　　——算了，先别说这个，以后有时间慢慢给你解释……其实出国也蛮好的，但是记得不要申请一家叫卡塞尔的学院，那学院里都是一群疯子。
　　卡塞尔。
　　“您是……卡塞尔的校长？”
　　楚子航急切得看着昂热，心中不断回荡着那个名词，震撼无比。
　　就在刚才，在楚子航质问了立香和昂热之后，两人纷纷承认了自己的特殊，并且开始和楚子航科普起了所谓的混血种常识。
　　内容就和立香第一次和源稚生见面时说的那些差不多。
　　不过和当时内心平静的立香，楚子航可谓是惊愕万分。
　　惊讶的不是混血种那些常识，而是自己对面两人的身份。
　　卡塞尔学院的院长？
　　他本来以为自己抓到了两只同类，没想到竟然是捅了怪物的老窝！
　　不过……
　　这样更好。
　　男孩眼中忽然凝聚出坚定的光，他向前一步开口道。
　　“怎么样才能加入你们？”
　　直白而坚定的话语就像是一柄直来直往的竹剑，自上而下劈头盖脸。楚子航学过剑道，从少年宫学起，愣是靠着天赋把自己练成了小剑豪，打遍少年宫无敌手。
　　他最喜欢的剑术叫“十三连闪”，以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角度连斩，逼迫敌人和自己对刀，看谁的力量先耗竭。
　　这不是动漫里的绝招，只是质朴的刀术，连续挥斩的次数越多就越强，楚子航最多挥出过234连斩。
　　就和这个招数一样，楚子航大多数时候也很直白，直白到昂热怀疑他去公司企业面试会被面试官问“你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时会直接来一句“我想来”。
　　“噗。”老人看着男孩那认真的脸色不由得笑了出来。
　　不是嘲笑，昂热不讨厌楚子航这样的人，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自己也是这般，毕竟强到他这个地步，说话唯唯诺诺或者刻意言辞含蓄都成了不必要的累赘。
　　而且他最近才刚认识一个这样的朋友。
　　“按照规范化流程——”昂热和煦得解释道。“我得告诉你，你需要等到了适应年龄后，通过卡塞尔学院的考核，然后才能够进入卡塞尔。”
　　楚子航听到这就已经开始皱眉了，因为按照他的印象，他的父亲和自己说过的卡塞尔学院是一个大学。但楚子航也没有太过于失望，纯粹是因为他知道昂热还没说完。
　　“但是——”
　　果然，转折出现了。
　　白毛老头颇为愉悦得笑笑。
　　“凡事都有列外。”
　　“卡塞尔学院偶尔也会招收年龄不够的学生，有的是被放到预科班进行学前教育，也有的会因为太过于优秀而被提前录取。”昂热用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女孩。
　　“像立香就属于这种。”
　　“……”
　　楚子航有些惊讶，是那种日常生活中突然看到哥斯拉的诧异，没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竟然会是那么优秀的……混血种。
　　而立香也没丢份，她一撩头发，一副“没错正是在下”的洋洋得意表情，诚然接受着所有人倾佩的目光。
　　“那我……”
　　“你的血统等级我还没有具体评定过，但想要达到立香那个等级还是太过于渺茫了。”
　　还未等楚子航说出自己的疑惑，昂热就先一步说出了结论。没有给男孩不必要的期望，说得斩钉截铁。不过转头又飒爽得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改口道。
　　“但是我说的也只是硬性需求，太过于优秀不仅仅包括个人能力，【个人贡献】也是很重要。”
　　“……贡献？”
　　楚子航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汇，心里疑惑自己到底能有什么东西拿出来给贡献给自己父亲口中的“疯子学院”。
　　楚子航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长得好看这种优势看藤丸立香和昂热的颜值就知道了，大概率是混血种共性。
　　家庭阶级，或者说钱财，自己也不过是沾了母亲和后爸的光。
　　打篮球？自己刚被吊起来锤。
　　乐器，成绩……一切世俗意义上的优秀在面前混血种的眼中都是那般渺小，楚子航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而就在那时，老人说出了答案。
　　“——你的父亲。”
　　突然，闪电击中了海洋，升腾而起形成迷雾，又化作无与伦比的炽热气流将楚子航席卷。
　　“楚子航，你的个人贡献就在于这里。”昂热点了点楚子航的肩膀，没有很用力，但男孩却几乎想要倒下。
　　“我们之间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你一个人背负那些记忆长大了，我就不会再把你当作一个高中生来对待，而是我的同胞，我的同志。”
　　昂热笑眯眯的，和善的就像是乡间村落的你土地上，开着手扶拖拉机轻轻驶过的老农，但每一句话都仿佛锤子一般敲打在楚子航的内心。
　　老人开始讲述那个故事，楚子航心脏也随之一紧。
　　“2004年7月4日，0407号台风蒲公英登入中国FJ省福州市，并在当日福州二环线上一条高速路引发了一场诡异的交通事故。”
　　心脏上像是扎根了一颗钉子，每一句话都会让那颗钉子更深一步。
　　“事故当事人为密党执行局的精英专员，目前失踪情况不明。而幸存者则在密党的相关人员催眠下提及了当时的情况。”
　　耳鸣声开始回荡，但楚子航握紧拳头用痛觉强行让自己注意力集中，迫使自己将那段话听到结尾。
　　也就是……
　　“他们在那个高速路上遇到了神明，而且是北欧神话的神王，奥丁。”
　　对话接近尾声，昂热气势缓和，眼神却更为炙热。
　　“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而我恰好是其中之一，他的名字叫楚天骄，是当晚失踪的精英专员。”
　　“而那名活下来的受害人，则是他的儿子。”
　　楚子航双目瞪得有些发红，像是在哭，但更像是看着更遥远的地方，自己的心里，对那模糊却可憎的回忆投以倾世的愤怒和惊涛骇浪般的……悲伤。
　　而昂热没有背叛他的期待。
　　人这一生有有很多个重要的转折点，听到很多想听的话。
　　像是父母在看到孩子长大后会说“你长大了”。
　　暗恋多年的女同桌对自己说出“我也喜欢你”。
　　多年不联系的兄弟在酒桌后仍然扶着醉醺醺的自己，来一句“回去记得上号”。
　　人的一生有很多重要的时刻。
　　而对于楚子航来说——
　　在那个瞬间，老人说出来的话，是楚子航这辈子最想听到的话语。
　　“我来中国只为了办一件事。”
　　“而我需要你，楚子航。”
　　“我需要你帮我们完善空缺的情报，需要你补足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需要你来帮我们一起来——”
　　昂热的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欢喜，仿佛看到了自己憎恨的仇人终于露出尾巴，而自己一只手抓住那尾巴尖，另一只手高高举着电锯，链锯转动声势震天。
　　“杀了那个狗杂种。”
　　看着老人的笑颜，楚子航下意识地点头了。
　　“好。”
　　……
　　而在两人三米远的位置，立香撑着脸看自家校长忽悠年轻人，偶尔转头看看自己旁边的路明非。
　　“明非，你不把那个布摘下来吗？”女孩好奇的问。
　　“不……”
　　男孩声音沙哑，而且一脸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用擦汗的毛巾缠住自己上半张脸。
　　他背对几人，双手高举，死死发力，青筋暴起，努力想要捂着耳朵。
　　“我……什么都不想看。”男孩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抿着嘴，补充一句。
　　“也不想听。”
　　“不你都在和我说话了根本就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了吧？”
　　“……”
　　第180章 战斗力：五个源老大
　　楚子航在催眠中曾一度说出了有关于那个雨夜的一切，但是催眠毕竟是催眠，和本人清晰状态下的讲述可能会产生些许偏差，昂热也是抱着这种想法来找的楚子航，男孩自然也没有选择拒绝。
　　他将有关于那个雨夜的一切全盘托出。
　　简单而言，他曾经在2004年7月4日的时候和父亲乘坐迈巴赫抵达高架路0号线，在这个过程中，遭遇了大规模存在的死侍，以及一名伪装成神王奥丁的龙类。
　　奥丁的目的似乎是父亲运送的某个货物，谈判失败后为了让楚子航活下来而独自冲向奥丁，随后下落不明。
　　昂热静静地听着楚子航讲述那个故事，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第195节
　　当回忆结束的时候，他也开始抱着胸思考起来其中的信息。
　　藤丸立香也在思考，不动声色。
　　而路明非则是继续抱着脑袋在一旁缩着，假装自己听不见。
　　但很快，他有些忍不住了。
　　路明非的第一反应是当缩头乌龟，第二反应是跑，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于是瞻前顾后，还是决定躲到在场自己最信任的人旁边。
　　“那个……班长，这是什么综艺节目吗？”
　　“嗯？”
　　本来还在听楚子航讲述回忆的藤丸立香分出一点心思，回头看着躲到自己背后的衰仔，有些不解。
　　“综艺节目？”
　　“啊……就是那种真人秀，你和会长是参加了什么电视台的拍摄活动对吧？刚才说的那些也都只是脚本对……对吧？”路明非说话的时候偶尔浮夸装疯卖傻，但更多的时候则是一副怂怂的样子，像是跑进了人类世界里的小熊猫。
　　说话犹犹豫豫的，而且不着边际，或许这也是男孩不能够融入班级的原因之一。
　　而藤丸立香俯瞰着因为害怕而弯着腰缩着肩膀的小熊猫，先是想笑，但心中又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同情之感。
　　女孩花了一点时间想明白这种同情的来源，然后骤然发现——
　　真怀念咧。
　　本来活得好好的日常被毫无征兆得打破，然后这个原本自己都已经看腻了的世界忽然告诉你，这个星球的某个角落存在着神秘侧，有着麻瓜不知道的魔法与幻想。
　　而这个神秘侧里面的庞然大物就那样把你绑了过去，这个过程中很可能只进行了采血和一封短信通知。
　　之后，你就要开始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愣愣得看着别人谈论“拯救世界”“打倒魔王”之类的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你只想要回家躺在床上睡一觉，起床了就去冰箱里吃草莓蛋糕。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看着男孩一脸呆滞的脸，藤丸立香忽然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甚至还有一个更为直接的相像之处，那就是——
　　啪啪。
　　藤丸立香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开口。
　　“放心吧，我不会把无辜群众卷进来的。”
　　女孩声音震撼，路明非欣喜若狂。
　　大善！
　　还是班长靠谱！
　　在那一刻，藤丸立香在路明非心中本就高大的形象更加伟岸了，有一种气吞山河脚踩天穹的巨人之势，哪怕是行星吞噬者都没这橘发女孩那般充斥神性。
　　宛如一尊冒着金光的大佛，坐于白莲之上，显露浅浅的笑容。
　　“不过吧——”
　　大佛开口，声音好听，口吐莲花，但路明非有些心慌。
　　因为“不过哦”表示转折，英语不错的路明非还算擅长[阅读理解]这个题型，他知道一般but和however后要接个什么。
　　啪啪。
　　路明非的肩膀又被拍了两下。
　　“所以放心吧，你不是普通人。”
　　藤丸立香笑得灿烂，如破晓朝阳，但在路明非看来，那就是神性的大佛张开了浅笑的唇，露出嘴巴里的磁悬浮轨道炮，对着自己来了一下。
　　？
　　谁？
　　你说谁不是普通人？
　　你再骂！
　　有什么东西碎了，砰的一声裂出蜘蛛网的纹路，然后错位滑落，摔落在地上的同时迸发出更为直接的重响。
　　路明非整个人白了，精神层面的白。
　　他委屈极了，长这么大他想过很多被人召唤成为勇者的时刻。
　　他可能会在夜晚被车前灯闪闪发亮的泥头车送去异世界，他可能在某天上课的时候就和全班同学被召唤阵法送去异世界，然后开启“最弱职业成就世界最强”之旅。
　　也可能是现代风格的直升机速降，自己会身穿黑色大风衣，手上是史密森维森。
　　所有人都目送自己，陈雯雯也会第一次把视线从班长身上挪开，看看自己。而班长本人则是目瞪口呆，一脸杂鱼模样……好吧，梦在这断片了，路明非实在是想象不出路人角色的班长。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路明非唯独不敢相信，自己的“爽文男主”开场竟然起始于平平无奇的一天，在一场友谊篮球赛后被人顺嘴说了出来。
　　梦碎时分，路明非下意识连忙追问。
　　“那种事情你怎么知道？！”
　　我都不知道！
　　“嗯……我的特殊能力？你懂吧，咱们这个应该算是……超能力都市文？”女孩不是很确定的说。“我的能力可以看到别人的……唔……查克拉的强度哦，你的话——”
　　藤丸立香捏着下巴，仔细看看，斟酌得开口。
　　“大概有5个源老大那么强吧？”
　　“根本就是意义不明！那个叫做源老大是个人吧？！不要说的像是战斗力为5一样啊！”路明非自动吐槽。“为什么要把别人当作计量单位啊，你倒是说点别人能够听懂的参照物啊！”
　　立香觉得有道理，揣摩道。
　　“那就是0.2个昂热校长？”
　　“要不还是用[5个源老大]那个说法吧。”
　　路明非立即正色。
　　不过少年表面上还能够说点骚话，但内心已然是对自己的前程感到绝望，顺口问。
　　“那班长你呢？”
　　“哈哈！”女孩如翼德般豪爽笑。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得意喜着脸，然后轻而缓慢地摇头说。
　　“我不想说的太失礼。”
　　“够了够了，是我孟浪了。”男孩掩面哭泣，一脸惆怅。
　　自己的市值竟然只有0.2个老头，这会不会太过分了？
　　那个叫做源老大又是何方牛马，竟然比自己还要弱小，这种强度在什么神秘侧真的能够活下来吗，不会像煎饼果子里的薄脆被人当配菜吃了吧？
　　太弱小了，没有力量！（撕心裂肺）
　　路明非的梦反复破碎，伤心的像是生日礼物的糖果盒被打翻的小男孩，男孩窘迫，没想到自己没能让自家班长大人目瞪口呆，反倒是成了背景板，于是只得没话找话得说。
　　“那我不是完蛋了吗！”路明非悲切万分。“班长，不对，皇上～～你要偏护微臣啊。”
　　男孩表演啜泣的样子很是微妙，如果不是碍于藤丸立香是个女生，他已经毫不犹豫地去抓人衣角来表现可怜了。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立香应声毫不犹豫。
　　“那当然。”
　　女孩认真点头。
　　“你是我班上的学生，朕肯定罩着你，没事，其实你也很有前途的，单论血统说不定还是我们中最厉害的咧，精神……额，查克拉和你的人生经历有关，你还年轻所以才不够旺盛，昂热校长都一百多岁了。”女孩找补道。
　　路明非点头表示自己是个老二次元了，并为班长的接地气点赞。
　　“明白明白，就是修炼嘛，两年之约嘛。”
　　但是忽然，他想起来个问题。
　　“等等，那班长你……”
　　“嗯，实不相瞒，班长我啊，算算也已经三十多岁了。”
　　女孩惆怅，仰天回忆过去。
　　“班长我啊，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厉害的，目睹了开天辟地创始神明之威严，见识过卡美洛城上的锚定世界之枪，看见过星辰陨落于一箭之间，还和各国圣女一起在床上睡大觉。”
　　女孩摇头，是对过往的追忆。
　　“那时候的我，还很年轻。”
　　路明非见状点头，神色顿时严肃。
　　“竟然是这般！”
　　男孩毫不犹豫地拱手，振声道。
　　“天不生我立香君，万古亦然如长夜！”
　　“过了过了。”女孩假意推辞。
　　“不过不过。”男孩徐徐劝勉。
　　——路明非当然没信立香说的那些。
　　不过说到底，男孩其实就是缺乏安全感罢了，被忽然拉近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被灌输一大堆名词，连龙的概念都不清楚就被卷入了屠龙的大事件中，简直是堪比迦勒底的暴行。
　　如果说藤丸立香当时有罗曼医生作为那陌生的世界中少数亲近的前辈指导自己，那路明非眼中，藤丸立香就是自己的“罗曼医生”。
　　和立香不同的是，路明非本来就没有归所。
　　他不需要“回家”，所以只是想在这个超展开中抓到点救命用的稻草。
　　他大抵是真的信任面前这个女孩了。
　　理由可以有很多，可以是因为平日里班长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可以是因为藤丸立香长得好看，可以是因为那次黄昏下的跳高，可以是因为那篮球场上的一次传球。
　　但最简单的理由则是因为刚才的一句话。
　　毕竟……
　　她说要罩着自己。
　　第181章 违和感

第196节
　　“呵呵……我就知道，立香你的话应该能够看出路明非的异常。”
　　在路明非还愣愣发呆的时候，昂热却已经凑到了两人身旁，打断那份情绪。在他身后，楚子航看上去面色不显，却也十分惊讶。
　　他很早就觉得自己莫名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路明非有些淡淡的亲切，原来是源于两人都是同类。
　　“嘛，算是吧。”
　　而两人面前，立香耸肩的同时其实没把话说完。
　　她当然知道路明非的异常，但更加在意为什么昂热也明知道这点却没有选择将路明非放进那些所谓的预科班进行培养。
　　请不要误会了，立香说路明非有前途并不是单纯的虚言。
　　那可是足足5个源老大的精神强度，和三无妞零相当。
　　而路明非怎么看都没有零那种历经风霜的气质，如果和经历无关的话，那么就只可能是路明非本身的血脉就已经抵达了那种非人的境界。
　　毫无疑问的s级混血种，甚至是s级混血种中都属于top的血脉等级。
　　而参考立香曾经和昂热讨论过的“s级混血种形成要素”的话题，也就是路明非的父母大概率也都是s级混血种。
　　既然如此，昂热校长没道理不知道路明非，把他当作在野混血种而不进行培养。
　　而且路明非的血脉这样恐怖，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能力学习能力甚至长相都那么普通。
　　充满违和感的地方很多，但世界上总有特例，介于昂热似乎不乐意说，那立香也懒得问。
　　不过……
　　她隐晦得看了眼路明非，总觉得有点莫名的心悸。
　　那是来自少女作为救世主的直觉，无论哪个世界都帮助了她无数次的本能，锻炼出的破格【心眼·真】。
　　她总感觉……少年或许还不止是5个源老大这种程度……
　　不过嘛，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
　　“所以说——我想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昂热打断了少女的思绪，解释说。“我之所以选择这个星期来到中国并参观这场篮球赛，主要就是为了你们几个小家伙。”
　　“这件事情我也和藤丸立香说过，这个时代中，龙类的动向非常诡异，为了能够确保战争来临时我们能够有拥有充足的战力，我需要你们这些充满希望的后辈。”
　　说着这话的时候，昂热背着手，表情上都是满足，像是向日葵一样笑烂了脸。
　　没办法，收获太多了。
　　就像是刚过去一个大保底的抽卡游戏，然后一发十连出了三个金色一样令人惊喜。
　　“没想到一座仕兰中学，竟然是出现了三位卧龙凤雏啊。”老人感慨，摇头晃脑快哉快哉。
　　闻言，楚子航也是认可的点头，立香附和，而路明非不由得思索起来。
　　等等，那到底谁是卧龙谁是凤雏？
　　不够分啊。
　　还没等路明非思考出个结果，话题便继续了下去。
　　“那么，是时候引入正题了。”昂热双手一拍，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我们目前调查的目标正是楚子航的父亲，在情报稀少的情况下，根据刚才的回忆，能够看出的部分是什么？”老人下意识看向少女，那眼神就和考完试之后的学霸找另一个学霸要答案是一个温度。
　　闻言，楚子航也下意识看向藤丸立香，想要看看这个和自己相处两个月的学生会书记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路明非更是下意识看向立香，就和虽然我状况外睡了一节课，醒来发现大家都在笑，不知道怎么的总之也跟着笑起来的同班同学类似。
　　而在三人的注视下，立香也不做谜语人，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从最表象的部分来说，能够看出的是奥丁作为龙类的实力，能力的一角吧……”
　　立香回想起楚子航所说过的每一句话，稍微斟酌措辞，比划道。
　　“三代种级别表现力的斯莱布尼尔，也就是所谓的八足骏马。”
　　“常驻性绝对命中的攻击，但至少不是每一击都会致死。”
　　“大量的死侍群。”
　　“以及一旦进入就难以逃出的环境控制。”
　　“能够在时间零内自由行动的能力……要么是免疫言灵，要么是同样具有时间零作为言灵的龙王。”
　　“能够将人拉入自己的世界——从密党给出的资料，配合会长刚才的证词，我其实更加倾向于【尼伯龙根】这个说法。”
　　尼伯龙根，北欧神话中的死人之国，遍地都是死去的物质。
　　在古代炼金术师的描述中，那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天空里始终浮动着半暗半明的光，一切都由死去的元素组成，城市也以死去生命的骨骼构建，第五元素“精神”富集在里面，能够炼出传说中的“贤者之石”。
　　瓦格纳的著名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以此命名的指环代表权势，掌握它的人将掌握世界。
　　而在立香自我的解读中，尼伯龙根指的是龙类建立的独立空间，内部空间折叠、时间停止，相当于不同的维度。
　　尼伯龙根基本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每一个尼伯龙根都不同。它是一个扭曲的现实，拷贝了现实中的一些规则，但又和现实之间有不同的接口。
　　一般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媒介。
　　立香没见过，但莫名感觉这个东西和自己认识的一个魔术很像。
　　【固有结界】
　　具现化自己心象风景的魔术。一旦被发动，会使周围的空间变化成完全不同的风景。心象风景的具现化，也就是说固有结界是在境界不变的情况下替换自己与世界。
　　这时候，世界被完全关进一个小小的容器里，这个小小的世界就是世界卵。
　　甚至于，那所谓“尼伯龙根带有大量第五元素【精神】”的说法，立香都认为，那或许只是对应了尼伯龙根施术者的心象世界。
　　再次重申，精神是人类构成的三元素之一，定义为【自我的意识和对世界的认知】。
　　由心创造出的世界，自然充满了精神元素。
　　不过这终究只是猜测。
　　“尼伯龙根嘛……”昂热复述着这个名词，心里也有些波动。
　　自己的老友，那位现今世界上最强的炼金术师，以他为代表的炼金术师们无比渴求的世界，正是尼伯龙根。
　　死去的金属是炼金道具成型的关键，所有人都会趋之若鹜。
　　龙王拥有那个世界的进出权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昂热实际上也是同样的看法。
　　不过，场地优势未免太过于明显了。
　　如果对方能够随时把人拉进自己的世界里，那任何准备的余地都会没有，人类的重型军火等能力完全没有了施展的机会。
　　那到时候，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身上的刀和言灵了。
　　昂热这辈子和龙王打过照面，但没有被对方拉进自己的领域内战斗，因为还没到那一步就已经被秒杀了。
　　而这百年来的血泪与仇恨让这个老头不断磨练着自己的技巧，现在的昂热已经有自信不会再重蹈当年的覆辙，但却也不敢托大说自己能够单人杀进龙王老家，把他们全部搞死。
　　不过好在——
　　“好在我们还有你。”
　　语调忽然上扬，昂热一转攻势，那从容的脸上仿佛不曾挂上阴云，只有胜券在握的确信。
　　他拍了拍藤丸立香。
　　“只要有你一击摧毁半个东京塔的输出，那么至少我们确保了能够一击重创龙王的机会。剩下的交给我的言灵进行配合，任何龙类都不至于没有还手的余地。”
　　“嗯……”少女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捏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而一旁——
　　一击摧毁什么？
　　路明非和楚子航在一旁听着昂热的话语，忽然想起了前几个月前在新闻上看到的东京塔煤气管道爆炸事件。
　　看着藤丸立香的眼神也不由得忽然犀利了起来。
　　他们本来以为面前的两人里，昂热是神秘侧的大佬，就像是邓布利多，而藤丸立香是跟着邓布利多出来逛街的实习生，最多是个应该还在为如何夺得魁地奇比赛冠军而苦恼的优秀学生。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大佬二号！？
　　班长，你原来没在吹水啊？！
　　楚子航诧异，路明非狂喜，高兴得像是买到了梅贾的窃魂卷，时刻可以起飞！
　　这大腿抱得太对啦！
　　而在三人的围观下，被给予厚望，似乎注定要一炮轰死龙王的少女，此刻状态却是不太对劲。
　　那是前几日，不对，两个月前就开始了的违和感。
　　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s级混血种的失踪，s级混血种的死亡。
　　楚子航的生还，楚天骄和昂热的联系。
　　以及……
　　少女眉头紧锁，校长注意到了这点，于是眼神流转，最终做出了什么决定般呼出一口气。
　　“立香。”
　　“嗯？”
　　校长忽然出声，而立香也随之侧耳倾听。
　　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早在立香接手这个案件之前，昂热就已经进行了一部分的独立调查。
　　他在那次调查中发现了许多违和点，心中也逐渐浮现了一些猜测。
　　但是他没有时间深究，只能够把这个任务分出去给自己信任的后辈。
　　他之前有一句话没说，这个任务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要全权交给藤丸立香的。
　　因为校董会，也就是密党顶头的那些大人物最近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又或者单纯的巧合，一直在疯狂给自己找麻烦，勒令自己回去。
　　昂热作为世界上明面唯一一个s级混血种，地表最强的龙族杀手，欧洲密党的代表人物，他远比想象中的要忙。
　　而这一次特意来到中国，也只是为了告诉藤丸立香自己的一个猜测。
　　一个……
　　让昂热都不愿意相信的现实。

第197节
　　第182章 达芬奇
　　“立香，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和本次任务失踪专员很熟这件事情】吗？”
　　“嗯？”
　　毫无征兆得，昂热将话题转向了另外的方向。而这个忽然的发问也打断了少女的思绪，她后知后觉得开始回忆，发现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
　　在源老大的闺房中，昂热说过这句话。
　　当时立香只是把楚天骄这个人当作了密党内部信息隐蔽的s级混血种，专门负责那些难度极大还需要隐藏身份的任务。
　　打个比方的话……木叶暗部？
　　“嗯。”老人不知道立香脑子里此刻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他微微点头权当作对方跟上了自己的思考，老者面色沉静，但双目之中却带着些许凝重之色，继续开口道。
　　“那其实……有一半是谎话。”
　　“哈？”
　　这下，不仅是立香，连同楚子航也不由得侧目。
　　楚子航当然震惊，他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交际网，因为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真实甚至可能不如那所叫做卡塞尔学院里的人那么多。
　　但是自己的老爹是混血种中足以单独执行任务，昂热都承认的精英，那为什么作为密党首领的昂热会说【自己和楚天骄很熟】这件事有一半是假的呢？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昂热没有要继续隐瞒下去的打算，但却也似乎苦恼于如何整理起自己的言辞。
　　只因为这件事情的关系链，实在是有些复杂。
　　终于，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后，老头有些燥热得挠了挠自己本来理顺了的花白头发，还是决定先一步说出结论，也就是——
　　“准确来说，我不是和楚天骄不熟。”
　　昂热摇头。
　　“我是根本不记得有这个人。”
　　那一瞬间，雷云中闪电穿透黑暗，白茫茫的天回荡着在人们的视网膜中，仿佛大气也在那一刻迎来昏白。
　　几人中反应最大的是楚子航，几乎没办法站定。
　　少年向来以扑克脸作为自己的招牌表情，给人冷静无比的感觉，而这个素来静雅的男孩此刻却急切地想要质问昂热所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根本不记得这个人。
　　是在说交集的问题？
　　又或者……
　　“就是字面意思。”昂热不缓不急得，眼睛直视少年。
　　“我对楚天骄有很多了解，我知道他喜欢吃的汉堡是麦当劳的双层吉士堡，中国菜喜欢吃辣的和卤菜，我知道他喜欢喝多冰块的可乐，即便他知道那会亏本。”
　　“我知道他习惯用日本的武士刀，我知道他的言灵是和我一样极其罕见的时间零。”
　　“我知道他是去中国执行某个密党所需要的运送任务，也知道这个任务需要做的事隐藏个人身份，他毕业后一直在忙这件事情。”
　　“但是——”
　　老人语速很快，眼睛中的神色却愈加凝重。
　　“这一切都只是出自于诺玛的秘密档案中的资料。”
　　“如果不是我本人有反复翻阅龙族任务档案的习惯，根本就无法发现这份电子档案袋。”
　　“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楚天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老人蓝色的瞳孔中，楚子航那好似无助脆弱的表情清晰可见，但昂热双目凌厉毫不退让，似乎是有意要让楚子航明白什么。
　　“卡塞尔，不存在楚天骄这个人。”
　　“……怎么可能，他……”
　　男孩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不知怎么的，楚子航突然想起来那句话语，自己的父亲在背离自己冲向神明之前最后的一句话。
　　……
　　【要听话！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男人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却是在对楚子航说话。
　　他是这么说的……
　　【如果我死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记住我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楚子航每一个夜晚入睡之前都会重复一遍那天的雨夜，但从未这么为父亲的话语而感到恐惧。
　　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父亲所说的不是一个男人对儿子最后的寄托，而是单纯的提示。
　　他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曾经为了这件事情旁敲侧击了学院内的许多教授，但是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昂热的回忆还未结束，而是将结论引导向了更加糟糕的深渊。
　　“没有人记得楚天骄，在确定这个现实的瞬间，我停止了一切试探的行为，而是直接派遣执行专员抵达中国，对你进行了催眠。”
　　“在得知了奥丁的存在后，我终于确定了一个现实——”
　　昂热没有在乎楚子航越来越糟糕的脸色，而是淡淡而坚决地说出了答案。
　　“你的父亲楚天骄遭遇了名为奥丁的龙王，并在这之后释放出了足以影响世界规格的言灵，楚天骄的痕迹从我们密党的记忆中被抹除，这个世界上记住那个男人的存在所剩无几。”
　　“没有人记得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楚天骄这个人。”
　　“爱人，亲人，友人，老师，伙伴……那个男人在瞬间失去了一切。”
　　“学院的学籍信息中没有他的记录。”
　　“学院的所有实习任务和课程教学的信息中也没有出现这个人的身影。”
　　结论是那般残酷，即便昂热在明确了这个事实的刹那，都不敢于承认。
　　但是，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留下来的就只能是真相……
　　无论他多么残酷，无论他多么令人悲伤。
　　结论是——
　　“我们要面对的龙王，奥丁……”
　　“是能够将败者连同其存在都一并吞噬的怪物，而他的祭品之一，就是楚天骄。”
　　昂热的话语冷然又直白，楚子航感觉像是喉咙里含着刀片，连同上皮细胞都一并溃烂，声音沙哑无比。
　　“你的意思是……”男孩咬住自己的下唇，拳头攥得死死，似乎要将那滔天的悲伤都揉进手掌中。
　　“我父亲，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被奥丁抹除了？”
　　楚子航的目眦尽裂，与此同时，昂热几乎能够看到在那栗色瞳孔后，如金刚之狮般璀璨的鎏金。
　　于是他如此回答——
　　“不，更准确来说……”
　　“不是替换，而是是篡改对吧？”
　　昂热有些惊讶又理解般地挑眉。
　　因为说话的不是自己，而是在一旁的藤丸立香。
　　橘色的呆毛一跳一跳，面容洁白净然的少女双手合十放在嘴唇边，是她最为熟悉和舒心的姿势。
　　她将刚才所说的一切听得一字不差，包括楚子航的回忆，更加包含了昂热的叙述。
　　以她的才智，自然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昂热说这些不仅仅是作为“义务”告诉楚子航有关于其生父的过往和现实，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
　　他是想要当面告诉自己这些情报，才来到中国的。
　　那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那当然是因为……
　　“只要是正常能够将情报排列组合，就能够轻松地得出一个矛盾点。”藤丸立香有意无意地轻轻点头，双目有些虚焦，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其此刻正在思量着方才的话语。
　　“会长，你自己回想一下，你在回忆中所说过的一句话。”
　　女孩轻轻复述，话语源于楚子航自己的回忆，一字不差。
　　【——算了，先别说这个，以后有时间慢慢给你解释……其实出国也蛮好的，但是记得不要申请一家叫卡塞尔的学院，那学院里都是一群疯子。】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呢？
　　“很简单，但也很重要。因为这句话说明你的父亲不是被校长单独培养的暗部，至少肯定曾经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出入在大众面前。”立香直白地给出答案。
　　那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这意味着什么呢？
　　“下一个疑问【那么，为什么曾经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却没有学籍记录呢】”少女竖起一根手指，眉头紧锁。
　　楚子航理所当然地得出结论，少年紧握拳头，打算说出心中的答案，也就是——
　　“奥丁……”
　　“——第一反应肯定是那个奥丁的言灵能够将物质连同记忆，作为‘和楚天骄’相关的部分被抹除了吧？”
　　女孩先一步补充，却随之摇头。
　　“矛盾点就在于这里。”
　　少女竖起两根手指。
　　“如果该言灵强大到抹除掉所有和本人相关的痕迹，那从一开始就不会留下昂热校长翻到的秘密档案，也就是说和前面昂热校长所提供的情报产生了矛盾。”
　　“两者相互配合进行分析，不难得出结论。”
　　在楚子航恍然，路明非放空大脑，以及昂热欣慰的注视中，女孩说出了结论。
　　“既然还留下了档案，那就说明奥丁无法去除所有现实世界的痕迹。”
　　“在此基础上，学院记录消失了只能证明此举出于人手，也就是对方抹除物证的方法只是依靠强大的势力——”
　　藤丸立香以“不知作何感慨”的方式抽搐嘴角，用力叹气后不愿承认得说道。
　　“……卡塞尔学院内部存在内鬼，或者说卡塞尔学院本身就松懈到足以被外部势力入侵。”

第198节
　　少女说这句话时瞥了眼昂热，只见那个名义上是“卡塞尔学院校长”的男人笑容灿烂得耸肩，一脸“我也没有办法啊”的表情。
　　说真的……蛇岐八家也好，卡塞尔学院也好……不，迦勒底也好……
　　你们倒是给我好好地做好人员筛选工作啊！！！
　　就算心中有万般粗口想要倾吐，少女此刻也还有话没有说完，于是她只能够头痛得捏住自己的眉心，疲惫道。
　　“再说回刚才的问题……既然是巨大的势力来推动现实世界的掌握程度，那么就不难解释为何楚天骄能够留下线索。”
　　“因为作为一个曾经存在于世界上的人，那要抹除的痕迹实在是太多了。”
　　“人际交往，孩子，朋友，爱人，卡塞尔的成绩单，在所有课程中摄像头中留下的信息，曾经送出过给同学的礼物……”
　　“楚天骄作为s级更是如此。”
　　“这些痕迹是绝对不可能人为进行完全消却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诺玛是这个世界上最先出现的人工智能，并且性能和进化程度远远超过我在日本所见到的ai，而其某些权限仅仅只对接昂热校长，所以才留下了部分档案。”
　　“但是即便如此，那些有关于楚天骄的记录也几乎是在‘巧合’的情况下才被发现，这就说明对方在除此之外的领域都做到了尽善尽美。”
　　如何将s级混血种的痕迹抹除而不留下任何违和感？
　　“如果是我的话，比起消除，更会倾向于混淆。”
　　立香的思路清晰得像是打了一份草稿，娓娓道来。
　　“s级混血种每一个都会在卡塞尔的历史上留下姓名和无数伟业功绩，单纯的消除无法做到，只能够进行记忆上一定操作的奥丁，必然要留下某一个存在，来填补人们对于‘百年难得一遇的s级出现于卡塞尔却最终消失’这件无法抹除的事实。”
　　而要说到，这几十年内的s级……
　　立香的回忆终于回溯到了数十天前，昂热和自己隔着电脑屏幕所谈论的往事。
　　“楚天骄就是那位吞枪自尽的学长。”
　　“我说的没错吧，校长。”
　　昂热几乎没有任何延迟得鼓掌，声音热烈让身旁已经完全两眼一抹黑的路明非和沉思不已的楚子航吃了一惊。
　　老人惊喜得放声道。
　　“Fantastisch！（棒极了）”老人眯着眼，那张由时间留下沉重魅力的俊俏面庞上洋溢的，是近似于“幸福”的光辉。
　　“老实说，能够在日本遇到立香小友实在是太过于幸运了。”
　　“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失了智，竟然会对一个脑子里没什么记忆的男人这般执着。”
　　老人的话语并无不妥，而立香也只是没什么反应得叹息。
　　这算是夸奖吗？
　　立香也不知道这种下意识的认同感和思考回路是怎么回事。
　　明明【楚子航是个遭遇事故后产生妄想症的小青年】这种可能性更高，也更好解释，但立香却从更早之前就感觉到事事都存在一股违和感。
　　不爽，不适……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思维惯性。
　　就好像……
　　比起世界，她更愿意相信自己和伙伴一样。
　　而此时，既然立香替代自己说出了结论，昂热便也顺势继续讲出了内心的疑虑。
　　“言归正传——以上就是我特意来到中国想要和你说的事情，因为正如你推测的那样，我也知道密党内部存在卧底，所以只能够亲自来和你说这件事情。”昂热的神色虽然仍旧清风拂面，但却能够从那张笑脸下面看见深深的漆黑。
　　“总结来说——”
　　“我们的密党内部存在卧底，卧底可以随便进出校园并修改档案。”
　　“在此基础上，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能够肆意操控全世界记忆的龙王，而龙王本人还可以随意操作上述势力。”
　　昂热摊手。
　　“老实说——光是这个事实，就足以让整个混血种界陷入绝望。”
　　“因为一旦这成为现实，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记忆到底有多少那部分是正常的，多少部分是虚假的。”
　　“自己遗忘过谁，自己的记忆中谁是虚妄的存在。”
　　“甚至于，就连身边的人都无法信任。”
　　老人终于是叹了口气，永远绷紧挺直的腰板此刻也微微弯曲，仿佛那撑起整个人类侧势力的腰脊都为这个现实而感到痛心。
　　记忆操控，无论放在什么世界中，都是最糟糕的开局。
　　情报的不确定性，以及己方势力内部矛盾也会在这样的背景下彻底爆发。
　　昂热虽然活了一百多年，但是亲眼目睹这样的现实，依旧觉得难以入手。
　　这一次的任务，表现上是s级任务，目标是调查高架桥，但实际上则是老人来到中国，和自己极少数信任的执行局专员商讨对策。
　　这一次的任务，一旦“失败”……
　　人类就会彻底沦陷败北。
　　但是，这种深层的思考，楚子航这种局外人是看不清楚的。
　　少年此刻还沉浸在刚才所提出的那些假设中，庆幸于自己的父亲只是从记忆中被抹去，但似乎还有可能找到一些属于他的痕迹。
　　男孩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否还活着，但至少……
　　他想要更了解他，更靠近他，而不是和以前一样。
　　两人之外……
　　哦对了，还有路明非。
　　路姓少年根本看不懂也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他要么看着天空的云发呆，要么看着自家班长国色天香的侧颜发愣，扮演着一个合适的围观群众。
　　而他忽然发现，自家班长说完那些话后，仍旧是没有手上那个奇怪的动作放下，而是垂着眼帘，脸上保持微淡的色彩。
　　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路明非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他踏出一步，却忽然感觉脸侧有些发凉。
　　路明非吓了一跳，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
　　啊，是雨点。
　　手中纵横的纹路上，水滴顺着道路逐渐流淌，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下来的天空，路明非想起了早上的天气预报。
　　明明说好没雨的啊……
　　天公不作美，仿佛有意和路明非作对一样，雨势忽然下大大了。
　　男孩看着天发呆，忽然被人扯了下领子，回过头才发现是楚会长已经站到了他背后，示意他到屋檐下躲雨。
　　什么，楚会长竟然还察觉到了我这种边缘角色吗？明明放在小说里的话，我都大概得有六千字没有出场了……
　　可恶，观察力好强，好暖，男子力，不对，女子力好高！
　　路明非诚惶诚恐得点头，越是和楚子航相处，他就越发现那些所谓传言中的高岭之花是多么不堪一击的谣言。
　　男孩小跑进体育场观众席的挡雨棚内，忽然想到一件事。
　　既然下雨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和班长共看雨景畅聊人生？
　　哇哦，美少女游戏！——
　　不对，等等。
　　鉴于还有那个叫做昂热的帅老头和楚子航……
　　我这是乙女游戏吧？
　　男孩的脑回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而楚子航则是看着发愣的路明非有些担忧。
　　反过来察觉到其视线，路明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了看自己旁边，自家班长还在皱着眉头思考什么，而昂热则是背靠着体育馆的柱子，同样望着那片忽然下起来的雨幕。
　　哗啦哗啦……
　　雨滴在树叶上凝聚成一块清潭，又在蓄满的同时压垮枝丫，顺着纹路蔓延而下，滴落在地面，哗啦啦得奏响纷乱的曲乐。
　　男孩看着那一幕，只有一个想法。
　　好尴尬……
　　路明非感觉想要用脚趾扣地板，他这才注意到，如果这四个人没有藤丸立香主持现场会变得多么凝固……
　　无处可看的路明非侧头望去，正对上身旁楚子航一张英俊的脸，有点好看，有种……藤丸班长的美感。
　　君与高一立香孰美？
　　少年心中百感交集，无一字可以表达。他突然想起同班女生柳淼淼说的话。
　　——我要是泡上楚子航，别的什么都不想，就想他睡觉的时候在旁边看着，一根根数他的睫毛。
　　路明非不由得看了看楚子航的睫毛，浓密而整齐，确实挺容易数的……
　　“一……二……三”
　　“什么？”
　　楚子航回神，疑惑得看路明非，而路明非也是果决，尴尬一秒后断然道。
　　“哦……那个……额，我数雨滴呢……”
　　“……”楚子航看了眼旁边还在沉思的立香和昂热，也不打算打扰两人，顺势问道。
　　“……你很喜欢雨天吗？”
　　这句话是不是应该翻译成“你很闲吗”？
　　路明非心中发窘，但嘴上却是快言。
　　“不，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因为福建的天气预报恕我直言就是一坨【哔——】，就像我今早还看了没有雨的最后却下了，平日里说好的要暴雨的日子却不会来雨。”
　　路明非看着远处的雨点在地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冲走了篮球场的汗渍，也洗刷走落下的秋叶，干枯的黄叶在沁润雨水后微微发软，却还是卡在排水口的边缘，久久不能动弹。
　　而且……
　　少年见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干脆看着远处半蹲下来，耷拉着脑袋。
　　“总是会搞湿衣服。”
　　毕竟自己下雨天又不会有父母来接。

第199节
　　这句丧气话他没说，毕竟路明非好说歹说在他想的时候也能够发挥出不错的情商，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但是路明非不知道的是，这不是楚子航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男孩忽然回忆起那天雨夜里的这一幕，低年级的小子蹲在屋檐下，看着自己班的同学的宝马车无声地滑入雨幕中，尾灯一闪，引擎高亢地轰鸣，走了。
　　他站起来，脖子歪着，脑袋耷拉着，沿着屋檐慢慢走远。楚子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也许自己能捎他一程。可那小子一缩头，拿外衣裹住脑袋，丧家之犬似的蹿进雨幕里。
　　跑得还真快，在楚子航未来得及喊他之前，他已经啪嗒啪嗒地跑远了。
　　那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低年级的小子是个同类，一样孤独，一样……狼狈。
　　所以他记得这个低年级的名字，刚才篮球友谊赛第一眼他就看出来了。
　　他叫路明非。
　　楚子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看着那个自己曾没能捎上车里的男孩，或许是看出了他内心的失意，于是不由自主地宽慰了一句——
　　“我也……不喜欢。”
　　“嗯？”
　　路明非奇怪得哼了一声，而楚子航吐字清晰的重复了一次。
　　“我也不喜欢雨天。”
　　因为和那天一样。
　　两人对视，路明非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但他却忽然感觉自己和楚子航亲近了一点。
　　……糟糕。
　　路明非抿嘴面色发青。
　　这要是乙女游戏，自己刚才不是被刷好感度了？
　　我！——
　　“巧了，我也不喜欢雨天。”
　　男孩的心思又一次被打断了。
　　这次说话的人不知道何时开始站在了两人中间，他背着手看向远处，花白的发丝因为流风而微微摇曳。
　　“因为发型会乱。”昂热笑着说。
　　因为那一天……梅涅克……他们走的那天，也是这样。
　　老人也同样没有说出内心真实的话语，但无疑，那看似突兀而莫名其妙的话语，还是让三个年纪差距巨大的男人们产生了一种无形的熟悉感。
　　也不知道这应该算个什么构图，在暗淡的石制观众席场地下，三个身高错落有致的男人仰望着天空，到底该算是文青还是文艺。
　　藤丸立香不知道，但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那三个背影只能够发出问号——
　　？
　　发生什么事了？
　　女孩挠挠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姑且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啥了，但我是不是也该说声我也讨厌雨天？不过老实说，我其实都无所谓的～”
　　完全不合群的阳角少女摊手，然后又说。
　　“哦对了，比起这件事，车到了哦。”
　　“什么到了？”
　　“我朋友，说是已经排到门口了，让我们现在过去。”立香盖上手机，自然地看向楚子航。
　　“会长，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为什么？”
　　楚子航有些犹豫，其实他原本是想要直接拒绝的，毕竟家里的司机也在外面为了自己拥挤着，楚子航本来是打算在这等着的。
　　但是今天是楚子航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同类。
　　他其实挺想要和他们多说一点，但……
　　“嗯……”女孩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
　　就和路明非刚才看到的一样，少女还在纠结于什么事物。
　　并不是钻牛角尖，而是切实有着鱼刺卡在了喉咙深处，而且不安的预感也随之愈加强烈。
　　少女当然完全理解了昂热的想法和顾虑，所以她也想要尽可能快得相出对抗奥丁的办法。
　　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似乎楚天骄这个人物，还没有完全被挖掘完毕，似乎那些行为都还留有一层薄薄的面纱，在那之下，才是男人真正想要留给后人的答案。
　　藤丸立香，这个少女曾经一度跨越了名为灭失的灾厄，在那种盛大的旅途中，她磨练出了无数的技能，但其中，她最为信任的是什么呢？
　　直觉？
　　否。
　　是知识。
　　她刚才除了在思考，其实更多的是在回忆。
　　回忆的内容，来源于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
　　那是被誉为“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那个被关在卢浮宫里供全世界观看欣赏的奇作的作者，亦或者说那个奇作本人所告诉自己的事实——
　　……
　　“立香，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能力是最强大的？”
　　风雪交加的白色建筑内，少女如同往日那般接受着自家老师们的锤炼，刚练完一点凯尔特枪术和希腊摔跤的她此刻身心俱疲。
　　白色的课桌旁，藤丸立香揉着自己发酸的肩膀和留下了一点淤青手臂，开动自己不怎么聪明的小脑袋瓜，犹豫得开口道。
　　“额……氪金？”
　　“？”
　　在自己面前，蒙娜丽莎——不，达芬奇亲露出了惊奇的神色，那种婉约的漂亮脸蛋扭曲起来，形成了接近于法式嫌弃的惊愕表情，或许可以叫做“意大利惊愕”。
　　达芬奇亲用自己手扶着额头，手臂上包裹着深蓝色的长手套，丝绸般的质感反射出滑润的光，让肢体的美感异常显眼。
　　“藤丸……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我可不记得有把你培养成那种见钱眼开的女孩子，是那个吗……额，伊阿宋，还是说伊什塔尔？”达芬奇亲看人的眼神就和隔着一层玻璃看望看守所里的孩子一样悲悯，立香是立刻蚌埠住了。
　　“才不是啊！我的意思是金钱啦！”
　　少女辩解。
　　“你想啊，迦勒底的建立都是靠着大量的钱财对吧，如果没有钱的话，一切都没有办法开始，所以我的答案是钱，或者更准确地说【等价交换物】。”立香把自己脑抽了的回答靠着敏锐的思维圆了回来，硬生生将话题掰正，一本正经地说。
　　“……嗯……”达芬奇捏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
　　“这倒是不错，至少证明藤丸你的确是上道了。”达芬奇亲欣慰。“和a组那些天赋异禀的小怪物们不同，你也有属于自己的小聪明呢！”
　　“这是夸我嘛？”
　　“不是啊，这是在损你——啊好啦好啦，不要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当然是在夸赞的话语。”达芬奇亲摸了摸那根焉了的橘色呆毛，顺了顺纹理后辩解道。
　　“不过就答案而言，还差一点呢。”达芬奇亲温柔地说。
　　“我也不卖关子了，真正的最强的能力，是【知识】。”
　　“哦多，不要露出那种我在上高中政治课的表情哦，这可不是谎言。”
　　“女人”板起脸来。
　　“人类社会中自不必多说，在魔术的领域内，【知识】亦或者说【知道与否】这个概念极大得影响了你熟悉的名词——【神秘度】。”
　　“被众人所知道的东西就失去了价值，这也是时钟塔那些老家伙那么不愿意开放魔术知识的理由之一——唯独你能够明晰的概念则是你的独有的特权。”
　　“最极端的例子，如果魔术只被一个人知道，那么他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术师，或者说魔法师，他将无所不能。”
　　达芬奇亲竖着一根手指，当时的学渣藤丸立香只觉得达芬奇亲认真教学的样子挺漂亮的，顺带在思考着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对于那段对话也只留下了简短的记忆。
　　【所谓的知识，就是对事物的认知，理解，神明的概念就是全知全能，全知亦代表了全能。】
　　【幸运这个词汇你也听说过吧。】
　　【就像王莽和刘秀，谁都会说那场战役的失败源于运气不好，但是如果换个说法，如果你连那坠落的陨石都“知道”了，那么一切都会避免，那个时候，还能够用运气去解释嘛？】
　　【所谓的运气，就是无法被认为掌握的信息。而全知的人，则不需要依赖于运气，因为他们无所不能。】
　　【听好了，立香，无论在任何世界，任何时代——“知道与否”都是最大的影响要素。】
　　【千万，不要忘记了这点……】
　　……
　　“老实说，是有关于会长你父亲的事情。”
　　雨幕下，少女的脸也失去了往日的明媚转而带上一种暗哑色的白，她和楚子航对视，在对方动摇的眼神中开口。
　　这个世界上存在可以“任意操控全世界记忆”的恐怖存在，形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恐怖的多得多。
　　“我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能告诉我更多有关于他的事情吗？”
　　女孩强调。
　　“就用你眼中的他就好了，无论什么都可以，拜托了。”
　　楚子航看着女孩那纯粹的目光，恍惚间想起了几十分钟前她找自己打球的一幕，和那个一样——看着女孩那笔直的双眼，他下意识点头。
　　“好。”
　　第183章 酒德麻衣一向是无所谓的
　　【长腿，你确定这单要接下来？】
　　耳麦传来轻微的电流音，长腿的美女姐姐把自己盖住眼睛的遮光布捏着一角拿开，如梦初醒般用鼻腔轻哼一声。
　　迈巴赫62S停留在体育馆门口，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抢占了一个位置，配合那车子本身的身价，即便是仕兰中学的富商家长们都不敢靠近。
　　今天的酒德麻衣上身穿了白色的宽松T恤带彩色印花，下半身则是极其折磨穿戴者的贴身牛仔裤。
　　此时，那双超乎人理的长腿正搭在小轿车的方向盘上，在偏暗的车内，蓝银色的牛仔裤也显露出了颇为含蓄的阴影，包裹后的曲线是如蜂蜜面包般饱满而富有弹性。

第200节
　　这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景象此刻无人能够欣赏，而酒德麻衣也在听到薯片妞的质疑后把腿给放下了。
　　“确定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刚从睡梦中回来的女人此刻似乎还沉迷于那梦幻而迷乱的记忆，颇为不符合其气质得用手指搓了搓眼角，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而且什么确不确定的，咱们小队除了我还有谁能够负责这个任务？三无妞？那女孩虽然打架厉害，但是现在又不能够公然在市区内开车暴露身份。”
　　【我不是那个意思……】
　　耳麦对面的老朋友声音有些犹豫，但其实两人对彼此之间的想法都心知肚明。
　　而终于，在半刻的沉默后，薯片妞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是说，为什么不拒绝老板。就和老板自己说的那样，我们是员工，是他所谓的好女孩，既然这个任务风险这么大，你为什么不考虑直接拒绝。】
　　【他总能够找到办法的。】
　　“……或许吧。”
　　长腿妞不置可否，脸色没有改变分毫，语气幽幽地说。
　　“但是薯片你其实也一样吧？”
　　“你的任务也不轻松啊，掌握这个世界的经济流动不是[言灵超群]就能够简单解释出来的，来自暗面的攻击数不胜数，商业的战场不是觥筹交错而是令人叹服而作呕的相互厮杀饮血，说到底，大家都是命悬一线走过来的嘛。”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啊。”
　　长腿妞颇为惆怅得叹了口气，不过不是很文雅，表情类似于摆了三罐青啤的小木桌旁大刀阔斧坐在那撸串的社会老大哥回忆自己的峥嵘岁月。
　　“人也不能够一直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情吧？”
　　龙王的复苏，世界逐渐濒临崩溃，灭世的前夜不断逼近，人类们却在安然入睡，畅想着美好的未来，科技的蜕变，以及那遥远的星辰大海。
　　混血种们沉浸于属于自己的美梦之中，殊不知那是虚假的牢笼，一群甚至连“为什么不把龙族的事情告知世界”都未曾更深一步进行思考的凡人庸者每日沉浸在自身的优秀与独特之中，最终只会在那黑色王者的吐息中化作猩红的星点。
　　这个世界，除了那所谓的【救世の社畜小队】外，或许已经没有多少人类势力知道，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即将毁灭的边缘。
　　不……很多年前有人，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件事，但那闪耀一瞬的花火也被掐死在了雨夜之中。
　　而现在，命定的救世者此刻还是个不知世间疾苦的小白兔，即便是一度救赎世界之人此刻也连这个世界的真实都还尚未触碰。
　　如果说这是一场棋局，那么老板作为执棋者或许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那自己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追着这个快要破灭的世界跑上跑下呢……
　　“如果要按照立香的说法来的话，大概就是所谓的愉悦吧？”酒德麻衣自言自语道。“为了内心的满足，所以我们才过着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看着老板和立香那种人的背影，总是会不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吧？那种特别的人。”
　　手指轻轻放在白色的耳机边缘敲了两下，那是开始断开联络的通知。酒德麻衣看向车窗外向自己走来的几人，白发苍苍的优雅老者，换上干净衣服一脸冷峻的帅气少年，缩着肩膀一步一步跟在后面的衰小孩，以及……
　　跳起来和自己大力招手的橘发少女。
　　酒德麻衣喃喃道。
　　“即便要死，果然也想死前看看这些小怪物们到底要如何抗衡这个糟糕的世界啊。”
　　……
　　“麻衣，我多带了几个，你介意吗？”
　　车门咔嚓一声打开，酒德麻衣看着后视镜里那个向自己探头的女孩，没好气地说。
　　“你最好是带之前就和我说，不然我还能够赶你朋友跑不成啊，进来进来！”
　　“嘻嘻，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立香憨厚老实得摸着头，和身旁的几人解释了几句后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而昂热等人也是顺势坐到了后座。
　　“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女士。”昂热露出习惯性的优雅笑容。
　　“谢谢。”楚子航礼貌点头。
　　“打……打扰了（日语）。”路明非爆出家乡话，哦不对，暴露出自己一紧张就要乱说话的本性，念起了自己说顺嘴的语言。
　　酒德麻衣在前座上扫了一眼几人，扬起语调开口道。
　　“没事没事，你们是立香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晕车的话后面有药和塑料袋不用忍着，喝水的话手边就放——噫，你那个塑料袋子是什么。”长腿通过车前镜看到楚子航手上拿着个袋子疑惑道。
　　楚子航看了眼袋子里的金球，漠然回道。
　　“比赛的奖品。”
　　“……你们这比赛挺独特啊……咳咳，还有雨伞，你可以放在——”
　　“插车门上，那里有个洞专门插雨伞。”楚子航不自觉的开口，声音很小，但是酒德麻衣听到了，还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哦……对对对，你知道就好。”
　　几人没想到这女性这么好说话，松了口气。
　　刚才上车前他就看清楚了这辆车的内涵——
　　迈巴赫62S，作为顶级豪华轿车，是梅赛德斯—奔驰旗下迈巴赫品牌的代表作之一。它以其卓越的设计、极致的舒适性和出色的性能而闻名于世，是豪华轿车领域的标杆之一。
　　说是顶级奢侈品毫不为过，路明非原本还担心这车子里坐着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子，心里害怕着自家班长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路明非心里发誓，如果要真是那样，自己就去告状小天女，求她赶紧包养班长。
　　结果上了车他才看清楚，这车主人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
　　好嘛，原来班长就好这口。
　　好劲啊！
　　路明非和世界脱轨了，殊不知几人已经开始聊起了正经事情。
　　“对啊对啊，你们不要忍着，我和长腿关系很好的。”立香点头，煞有介事地说。
　　“对对对……”开始倒车的长腿就当真的听，她操作方向盘的动作有种都市丽人的美感，很是好看，昂热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过也就只是一眼，他旋即给了藤丸立香一个眼神。
　　立香和校长对视，两人双目相接，脸上皆是毫无表情，但却又轻松地读出了对方的心思，仿佛游戏里的私人频道。
　　——你干啥呢？
　　——什么干啥呢？
　　——不是说要仔细听听楚天骄的事情吗，这个叫做酒德麻衣的女人在这我们怎么说？
　　——这不是事，我家麻衣是很听话的，绝不外传，可信任，而且也是混血种，很厉害哦。
　　——这样啊。
　　——你卖我藤丸立香？！
　　——？长腿，你进频道作甚么？三个人没法对视的啊。
　　立香大惊，视野中酒德麻衣的双目中充斥着幽怨和悲情，好似被够男人背叛了的痴情女人。
　　“你负我。”受了背叛的女人手握方向盘，如此说。“亏我还帮你拿了你要的东西呢……早知道丢在路边的不可回收垃圾桶里了……”
　　藤丸立香有些急得狡辩道。
　　“我没有！”
　　她连忙把手放在酒德麻衣肩膀上，试图通过掌心的温度来传递那赤诚的心意，也可能是害怕长腿一个失意把油门踩死了，那自己就能够表演一手三秒擒拿术并掌管车体。
　　女孩劝慰道。
　　“我只是觉得老板既然特意告诉我今天要让你来接我，还说有事，那就是看穿到了这一步，也就是说老板是默许你和我们进行坦诚交流的。”立香诚恳，双目闪着樱花般柔软的光。
　　“……”
　　酒德麻衣潇洒得甩车尾，轮胎在地面上擦出长长的痕迹，道路开始宽敞起来的同时，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可能的确是这个道理……但……”
　　长腿没有等来耳机里薯片妞的指示，说明女孩至少没有说错，老板也没有制止自己的举动，说明女孩又一次和老板的节奏对上了，不言而喻。
　　该死的，你们的脑电波对的上就把频道号发出来啊！
　　“好吧……”酒德麻衣咬咬牙。“那你们聊你们的，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够朋友！”
　　昂热在后座看着两人的互动也算是放下了心。他对于立香的信任程度约等于自己，不是因为两人的感情深厚，而是单纯作为s级混血种的自负，让他绝对相信自己不会对少女看走眼。
　　那么少女作为和自己比肩的现代混血种，她看重的人就约等于自己看中的人。
　　那么昂热也不在意给予一部分信任。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楚子航同样对于这个决定没有意见。
　　他虽然比路明非更早得进入了神秘侧，但是要说他比路明非懂多少，那可就不见得了。
　　所以他也基本是全盘信任于自己的书记。
　　至于路明非？
　　他看了眼酒德麻衣，感慨万千。
　　——喔嗷，眼角的红妆画的好好看哦。
　　众人心思各异，而话题也是徐徐展开。
　　“那么师兄，就和我来说说你父亲的事情吧——什么都可以。”
　　此时，几人坐的位置为——藤丸立香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而路明非和昂热分别处于两侧靠窗的位置，楚子航刚巧被放置在中间，可谓是说书人最好的位置。
　　而在几人的注视下，楚子航又想起了自己只扣了潜规则分数的语文作文。
　　旋即，缓缓开口——
　　第184章 魔法，解开了！
　　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男人。
　　男人有很多特征，其中之一就是太啰嗦。
　　啰嗦不是坏事，至少在交女票这方面非常突出。
　　很多人经常用颜值和金钱作为交不到异性朋友的推辞手段，但实际上却不愿意承认自己能够经常在大街上看到长得并不高并不帅，穿的鞋子不是李宁而是回力的男孩旁边有一个漂亮妹子。
　　这种情况下就像是考研英语里看到了三个夸赞美国的选项，考生们肯定要选择剩下那个唱反调的。

第201节
　　人们竭尽所能诋毁那个漂亮姑娘，猜测她到底有何居心。
　　不可否认的是，有这种可能性。但谨慎而言，也同样有可能是那位男同志的确有着过人的才华，比如——
　　能说会道，幽默感，那其实也是男人致胜的武器之一，至少是除了钱财和外表，最为吸引人的特质。
　　楚天骄就是一个会说话的人，靠着能说，才把楚子航的妈妈哄得团团转，直到哄得下嫁他。
　　仕兰中学公认，楚子航帅得可以靠刷脸吃饭，这都靠妈妈的基因。
　　妈妈年轻时是市舞蹈团的台柱子，一幕《丝路花雨》跳得好似壁画中的飞天，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最后从群雄中破阵而出的居然是这个男人，每天开着车等在舞蹈团门口接妈妈下班。
　　他纯靠一张嘴编织出美好的未来，把妈妈迷得神魂颠倒，终于在坐他车去杭州旅游的路上糊里糊涂答应下嫁他，也是那一次怀上了楚子航。
　　直到在结婚证上摁了手印，妈妈才知道那车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他是个给单位开车的司机。
　　老实说，站在男性视角，那像是要个成功案例或者说吾辈楷模，但是楚子航一直没把这件事当作什么值得炫耀和夸耀的。
　　越是长大，他就越觉得自己的老爹是个糟糕透了的男人。
　　因为这不就纯纯是骗婚嘛？！
　　不仅骗婚，还骗炮，最后竟然连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彻头彻尾的人间之屑，渣男之词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的父亲。
　　楚子航知道，所以他失望极了，也知道这件事为自己不完美的家庭埋下了伏笔。
　　政治课老师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样的男人撑不起绝色老婆的上层建筑。
　　倒不是说楚子航老妈要求荣华富贵，但至少不能是活在几十平米的房子里塞下三个人，每天连吃多少白米饭都得拿出啤酒瓶盖才测量吧？
　　只是男人太窝囊了。
　　离婚的时刻来了，毕竟能说会道的不是只有男人，楚子航老妈自己看不出来楚天骄是个烂人，但她的闺蜜们何尝看不出来？
　　要不是楚子航的绝色老妈实在过于脱线，给她们点时间反应过来，早就已经立下三层罗生门考验起楚天骄了。
　　那之后的一系列破事也不会发生生了。
　　离婚的时刻来了，男人拍着胸脯对前老婆保证，说要按月赚钱养活他们母子，让老婆看看他也是能有出息的，等到他修成正果，必然登门再次求婚云云。
　　和以前一样，他还是很会说。
　　和以前一样，他还是只会说。
　　他豪气得很，转头就去把国企里稳定的工作给辞了，出门找能赚钱的活儿。在劳务市场挂了三四个月之后，始终无人问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会的也只是开车，于是灰溜溜又去私企找开车的活儿。
　　工作是开着迈巴赫去洗脚城门口当司机接送老板，这个句子中的“迈巴赫”一词很有出息，而“洗脚城”和“当司机”这两个就显得窝囊了。
　　更可气的是，车是比以前的好了，薪水上却没什么变化，每月除掉他自己的花销，连只猫都养不活……
　　好吧，应该说养不活猫至少养得起人吧？
　　抱歉，做不到（推手）
　　年幼的楚子航还在等着自己的大英雄来给自己报个钢琴班呢，而他的绝色亲娘终于是大招CD结束了。
　　她以泪洗面几天后就恢复了当年的风采，把楚子航往姥姥家一送，重新购置了化妆品，妆容妖冶地和姐妹们出去泡吧。
　　额，不要误会，不是为了钓凯子，而是为了钓凯子后养好自己的聪明儿子。
　　天方夜谭的事情，那个女人还真做到了。不到一个月，楚子航有了第二个爹，就是藤丸立香那天在飞机上遇到的男人。
　　金丝小眼睛，三七分头型，千里挑一的忠诚于婚姻，且物质条件丰富，旗下三个公司，责任感强，是个亚萨西的好人，把楚子航当自己亲生儿子养了。
　　楚子航心里知道养父的好，他比一般人早熟，所以其实也知道在对比之下，自己那个“大英雄”到底是多么狼狈不堪。
　　但是年幼的楚子航知道自己的父亲烂透了，知道养父更好，但还是更加偏爱那个叫做楚天骄的男人。
　　因为他好怀念那些过去……在那间几十个平方米的小破屋里，男人到处爬，男孩骑在男人的肩膀上大声说“驾驾”，漂亮女人围着煤气灶手忙脚乱……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闪灭，像是台破旧的摇把放映机在放电影。
　　雏鸟效应也好，体内流着那个烂人的血也好，楚子航唯一清楚的是他只把男人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男人会迈巴赫里嘻嘻哈哈得和老板的客户吹嘘些老板自己说不出的牛皮，但他也会在下班之后特意跑去餐馆买个卤大肠，然后提着附上一层白雾的塑料袋子推开房门找到自己。
　　男人骗了自己老妈一辈子，到最后都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却还记得一杯牛奶……楚子航的母亲从小就养成每晚要喝一杯热奶的习惯，加半勺糖，这样才不会睡睡醒醒。
　　男人从未遵守过承诺，初中入学典礼时间恰逢“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楚子航叫了那个男人过来学校，最后自己却成了合照中唯一一个背后没站家长的学生。
　　但是从不遵守承诺的男人在那个雨夜来接自己了，他背对着自己举刀迎向神明的时候，帅气得就像楚子航在电影里看到的英雄。
　　一个小丑，一个失败者，一个不折不扣的烂人。
　　但他是自己的父亲。
　　自己搞丢了他。
　　终点，永诀，不可挽回，是再也握不到的手、感觉不到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男孩在无数次噩梦中惊醒，哮喘般大口呼吸，仰望天空的雨幕，仿佛全世界的雨都从小小的窗口里灌进来，坚硬的冰冷的雨抽在他的脸上。
　　可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只有耳边穿插回放着男人的声音和那首迈巴赫上的歌。
　　他想再见他一次。
　　……
　　天渐渐地黑了，路灯亮起。透过重重雨幕，灯光微弱得像是萤火。
　　和回忆中男人的车不同，迈巴赫62s是进阶的版本，多了个s，s是什么意思之前也说过……
　　是special。
　　酒德麻衣“聚精会神”得开着车，行驶在忽然骤降的雨幕之中，她假装自己没有在听背后男孩的回忆，也假装没感受到此刻车内沉寂的氛围。
　　昂热眉头紧锁，因为他没想到自己曾经让自己珍爱的学生去执行那种所谓的“长期隐蔽任务”，让一个本该享受世界欢呼的s级混血种蒙上一层污垢，将自己的光芒遮盖，用石头砸碎自己的利爪，隐藏在人类社会中，只为了亲近自己的孩子。
　　他或许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爱那个女孩，因为他犯下的错误无论如何都无法用任何形式和理由去辩护。
　　但是愚笨和糟糕的男人唯独对自己的孩子没有藏匿过自己的真心。
　　他爱他，他保护他，为了他而死。
　　一个不成熟，却绚烂如花火的家伙。
　　昂热总觉得有什么牵动着自己的大脑，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尘的电脑主机，驱动着已经开始闪屏的电脑，好似有什么蛛丝般的记忆要涌现而出，却又无法再进一步。
　　路明非听着有些恍惚，男孩其实一直都在状况外，只因为他听不懂所谓的龙，所谓的奥丁，所谓的死侍混血种。
　　班长说以后会告诉他，路明非就决定以后再去想那些问题。
　　但是当楚子航开始说起了那个雨夜之外的回忆，愿意让孩子骑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愿意为了孩子而奔赴死亡的男人，路明非却忽然感觉内心一阵抽痛。
　　那不是什么难懂的事情，不是吗？
　　男人为了孩子愿意付出全部，多么感人肺腑的亲情和父爱。
　　那自己呢？
　　男孩忽然抿起了嘴，他知道这样不好，却还是羡慕，甚至是嫉妒起了楚子航。
　　真是的，会长你到底是在伤心什么喽？
　　长得帅还聪明，妈妈是个极品，爸爸更是个绝品，为了孩子去屠了神王什么的，帅爆了好嘛？我也想要那种父亲啊？
　　但是没有，我能做的是想象出一个正在亚马逊丛林内进行古董探索的男人身穿淡棕色的探险服，他拿着指南针，眉目如剑，牵着身后漂亮婉约的美人，走在拯救世界的道路上。
　　他们会为了自己拔剑向奥丁吗？
　　不，说到底……
　　他们真的爱自己吗？
　　混血种或许真是一种任性的生物，明明知道生下孩子也养不了却还要生，但楚天骄生了却决定要负起责任当了英雄，自己父母则是选择跑的远远的。
　　路明非忽然感觉那种熟悉的悲伤又吞没了自己，就像是每一个夜晚，他坐在天台边缘，仿佛临着峭壁，觉得自己又危险又轻盈，像是一只靠着风飞到很高处的鸟儿。
　　整个城市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去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湖面，毗邻湖边，高架路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一条光流，路明非觉得这条光流中的每一点光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它们被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路束缚在其中，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
　　众人陷入沉默，没有人愿意开口。
　　在这如同便秘一般的氛围中，酒德麻衣终于是要受不了了。
　　她本来或许受得了，但是自从认识了藤丸立香，她就感觉自己原本古色古香的人生画卷平白无故被幼稚园蜡笔进行了天真的涂鸦，根本没办法接受这种苦痛而悲伤的氛围。
　　她下意识去找自己心目中的气氛毁灭机，转头的同时已经准备开口——
　　但是她忽然停下了。
　　只因为在她的视野中，那个少女此刻正保持着极其诡异的姿态。
　　运动鞋被褪去，薄薄的粉红色草莓船袜勾勒出女孩芊足的轮廓，可谓是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
　　双足并拢缩在坐垫上，双腿蜷曲靠近自己前胸，少女接近于“蹲坐着”的姿态，双手合十贴近自己的樱唇，本来就亮闪闪的美瞳此刻放着润亮的光泽。
　　少女用那种奇怪的姿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她之所以没有打破那片沉默也是因为腾不出手。
　　就和酒德麻衣想的一样，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陷入过那种惆怅的情绪之中。
　　正如她一开始说的，她只是在思考。
　　她在楚子航这里得到的情报已经足够多了，但曾经的疑惑却没有一个得到了解决。
　　——奥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天骄原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人类和龙族的历史中存在那么多矛盾？
　　——为什么……s级混血种曾写下那篇论文？
　　这一切的疑问，似乎都要收束于名为楚天骄这个男人身上。
　　在楚子航的口中，男人是一个愚蠢的，滑稽如小丑般的男人，只在人生的最后给孩子留下了伟岸的背影，却依旧无法掩盖那糟糕的人生。
　　昂热本该知道那个男人光明的过去，但此刻那些记忆都被龙王所封存。
　　矛盾的画面仿佛扑克牌的正反。
　　那么立香到底是要选择哪边？
　　作为s级天才的混血种精英，执行局首屈一指的王牌。
　　作为一个欺骗女孩生下孩子，只管生不管养的废物男人。
　　人类都具有两面性，这点对于行走于无数世界的藤丸立香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不过的道理了。
　　而几乎无论在什么世界，她都能够看到庸才们掀起战争的火种，能够看到黑暗而残酷，贪婪而低贱的邪恶，哪怕是在她比作家园的迦勒底，曾经也只是一个黑暗无比的深渊。

第202节
　　那个叫做雷夫的男人，也曾经因为目睹人类的愚蠢和残酷而堕落，任由世界烧却焚尽。
　　那个叫做盖提亚的家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以他的能力，早就可以把自己连同迦勒底扼杀在摇篮之中，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也未尝没有和自己对赌的意思。
　　如果说焚却那片行星的缘由是人类的愚蠢与不可发展性，那么盖提亚就想要人理最后的守护者亲口承认这点。
　　而少女在那场旅途中，也的确如其所愿地见识了那些。
　　或许吧，人类总是那么容易让人失望。
　　但是啊……
　　就算无法相信人类，至少也要相信人类的可能性吧？
　　人类从只会玩泥巴的原始生物，逐渐进化为能够遨游于星海之中，能够乘上白色的羽翼在天空俯瞰这片辽阔大地的星球胜者。
　　那种事情，曾经的人们根本就不敢相信吧？
　　但是总有那种人啊……
　　把所有的才能聚集于那小小的身体里，作为天才将星空掌握在自己手中。
　　把世界开拓引向星辰之人，那种耀眼的天才。
　　藤丸立香自认为凡人，而凡人能做的，或许也就是拼尽全力理解那些天才到底在想什么，尽全力去理解，去判断，让人类的可能性逼近那遥远的彼端。
　　如果说……
　　如果说楚天骄的一切行为都是有原因的话……
　　今天，她从那雨夜的回忆中知道了奥丁可以对整个世界的记忆进行篡改。
　　她从楚子航对于楚天骄的回忆中知道了楚天骄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参与进了这个任务之中。
　　新的疑惑随之产生，为什么楚天骄明明在任务之中，却还是要结婚生子？
　　——为什么楚天骄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楚天骄一定要和楚子航说那些话？
　　为什么？
　　这个男人所有行动的逻辑，似乎都有迹可循。
　　那是一条隐蔽却切实存在的道路，是某个人物刻意给自己留下的线索。
　　无数疑惑交相对照，而就在某一瞬间……
　　迎来耀眼的火花。
　　【s级混血种的血脉继承方式以及混血种历史的延伸】
　　……历史？
　　篡改记忆的神王？
　　刹那间，凡人触碰到了那些许的光亮。
　　少女喃喃道。
　　“解开了……”
　　女孩猛地将合十的手放下，瞳孔中的摇光不断颤抖。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雷光毫无征兆得怒吼狰狞，打落大地，昏开一片白芒，照亮了车窗边少女的脸。
　　少女瞳光摇曳流转，几乎如同明镜之火，喃喃自语。
　　“谜底解开了。”
　　那两个月以来，从未被女孩揭开面纱的疑惑，此刻就像是退潮后逐渐露出一角的岩面，逐渐在阳光下反射出亮润。
　　狂风中的细丝摇曳摆动，只有末尾那一点点粘连的碎片，而此刻——
　　——【《s级混血种的血脉继承方式以及混血种历史的延伸》，一个简单的课题，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在哪个问题里卡住了，即便是我也不知道。】
　　在那一瞬间——
　　她忽然握紧拳头，而手中那浅白色的丝线，也已然明晰。
　　魔法，解开了。
　　第185章 【愚者】
　　“麻衣，把你现在的导航给我看一下！”
　　“欸？！啊……哦——”
　　迈巴赫内，少女的声音毫无前兆得响起，她的双眼凝聚着璀璨的光，但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是急躁得有些和往日的她不符。
　　藤丸立香从迈巴赫上的电子屏幕内确定了路线，在确定不经过高架桥后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又迅速再度高声呼道。
　　“转弯！抱歉了明非，会长，我们现在优先把校长送出中国，这辆车要直接去往建福州长乐国际机场，立刻把校长送出去。”
　　“啊？”
　　路明非诧异得长大了嘴巴，而在他一旁，楚子航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转瞬之间又点头示意道。
　　“我无所谓。”
　　楚子航只是单纯觉得藤丸立香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而自己既然不懂，那就听从命令好了。
　　“啊？”
　　反应慢半拍的路明非趴在座位上又疑惑了一声，但他也终于是意识到发生了啥，连忙补一句。
　　“我……我也无所谓！”
　　“谢了……下次我请你们两个吃饭。”立香有些烦躁得挠着头谢了一句，而在她背后，昂热却是为少女这反常的举动感到奇怪，刚打算开口询问——
　　“校长，你还记得我上次问过你有关于s级的问题吗？”
　　昂热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
　　“s级？我记得啊，你是问——”
　　“嗯，我问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其中举的例子——”女孩此刻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而是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卡塞尔学院的上一个s级的自杀事件，是【因为受困于某个思辨难题而无法自拔走不出来了】”
　　“而这个人，此刻被证实是‘为了掩盖楚天骄的失踪而强加在我们记忆中的伪物’对吧？”少女语速极快得将众人的思维拉到快车之上，开始自顾自地推进话题。
　　老人思索后点头确认，在得到回应后的少女继续开口。
　　“而那篇论文的题目——”
　　“《s级混血种的血脉继承方式以及混血种历史的延申》”昂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般，同样皱着眉答道。
　　“就是这个……”少女即答，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额角上冷汗缓慢流下。
　　“这个课题我已经解开了。”
　　“解开了……”
　　昂热有些不解，为何要用“解开”二字来做为修饰。而且又为什么要重新提到好几天前两人所讨论过的话题。
　　以及，为什么明明是说自己解开了这个疑惑，那个素来冷静的少女此刻却显露出那么急躁的情绪。
　　“……只是一种猜测而已，将两件事情……合并起来思考而已。”少女尽量平复着呼吸，挠挠头，组织起语言。
　　“前今日的讨论，您也还记得吧？我曾经说过s级可能遍布古代。”
　　“前几日……”
　　昂热的记忆开始回溯，回到那天富丽堂皇的交际舞厅，而自己正在和耳机对面的少女交谈着有关于……
　　有关于s级混血种历史的问题。
　　——【按照这个理论来说，人类的古代不应该全都是s级混血种吗？】
　　女孩此刻眉头紧锁，似乎眉心发痛般脸上露出严峻焦急的神色。
　　“我一直在思考这些事情，虽然理论上合理，但却没有证据。”
　　“那么新的问题就衍生了出来，比之前的问题更为致命——”
　　为什么没有证据？
　　为什么，我们没有任何历史？
　　“如今，如果将我们得到的要素和这个问题进行整合呢？”
　　轻如风，话语化作手推动砖块，而摇摇欲坠的大厦顷刻倒塌。
　　昂热的瞳孔瞪大，那是下意识的反应。
　　那一瞬间，怒雷穿破黑夜，将天空烧成白色的同时将地面击打得粉碎。
　　【能够操控全世界记忆的能力】
　　【s级混血种繁荣的历史与如今的沉寂】
　　【历史上，人类科技尚未发展起来的时期，所有的龙王，次代种复苏事件都是如何解决的？】
　　那将会得到一个多么荒诞可笑的话语。
　　为什么不知道？
　　这个可笑的疑惑会得到一个非常滑稽而简单的答案……
　　不是“不知道”，而是……
　　被“删除了”？
　　他们的记忆被篡改了，不是现代，而是……
　　整个时代，整个人类史。
　　——人类如今的历史，皆为虚假。
　　——如今人类的历史，是否可能都是由龙王所构建而出的呢？
　　昂热想要为这个笑话放声大笑，但却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
　　因为……

第203节
　　“看吧，校长你也注意到了这个违和感。”
　　如约而至的话语，让昂热不得不抿嘴，神色愈加阴沉。
　　违和感，那就是……
　　卡塞尔事到如今，在有关于龙族相关的历史课程中，常常用“厮杀”“死敌”之类的字眼去形容人类和龙族的关系。
　　但老实说，那不过是挽尊罢了。
　　只要深入密党执行局内部，不对，只要参加过一次实习课程，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就会知道，所谓的“厮杀”只不过是一种好听的说法，真正的结论是——
　　人类在龙族面前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毕竟a级混血种尚且只能够勉强匹敌大型食肉野兽，而龙类只需要呼吸便可以让世间一切生物臣服在自己脚边，匍匐颤抖。
　　两者的差距不言而喻，而一个时代的s级就那么几个人，在没有人类科技，没有枪炮的年代，人类s级以外的混血种，何来的厮杀一说？
　　事实上，在密党私密的档案中，的确用的是“原因不明”来对人类与龙族的历史进行修饰。
　　龙为什么出现？
　　不知道。
　　龙为什么死了？
　　不知道。
　　总之就是一问三不知。
　　但——在立香之前，从未有人对这个现实抱有疑问。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只要用“资料丢失”这种简单的说法就能够把一切都掩盖过去，明明人类在那么久远的过去，就有天赋才人知道信息记载的重要性，让历史与文化得以流传。
　　但混血种却丝毫不在乎龙族的历史为何断绝。
　　而此刻，立香的脑子飞速运转，一切过往的疑惑在此刻都得到了解答，或者说得到了答案的方向，但这条道路并非指向胜利与光辉，而是接近死路的黑暗。
　　“我们明明开设了龙族历史学，但实际上我们根本不了解任何一点有关于龙类的历史，只有无关紧要的表象。”
　　“黑王的死因是什么？真的是人类杀死的吗？”
　　“四大君主为何在几乎同一个时期迎来了死亡，并轮流进行沉睡和苏醒？”
　　“每一次历史上的大事件，那些被推测为龙王复苏事件，最终都是如何解决的？”
　　“如果说这些都是龙王相关的事情，人们无法进行详细的记载，那么人类呢？”
　　“纸质记载在很早很早的时代就已经出现，我们能够考究到几千年前的皇宫内皇帝传召了几次他的后宫，却不知道那些阻止了龙王报复现世的混血种名字是什么？言灵是什么？有多少人？血统等级如何？用的具体方式是什么？”
　　“不止是如此，几千年来我们难道都从没有搞懂过言灵的本质吗？没有真的掌握炼金术过吗？那历史上那些混血种所使用的炼金武器，难道就全都是龙类打造的吗？如果是龙类打造的炼金武器，又为何会出现除了【统治】与【厮杀】以外的用途呢？”
　　“说到底，那些炼金武器都去了哪里呢？只是用随着时间流逝而失传了真的可以解释的通吗？在无心之下，那么多宝贵的炼金武器真的会这般轻易丢失大半吗？丢失到整个世界出了蜗居日本的蛇岐八家外，几乎没有任何势力坐拥两位数的炼金武器？谁在收集这些？”
　　“蛇岐八家壁画中的记载，皇级混血种曾经在历史相当长的时间内持续霸权，直到‘某个节点’的出现，但有关于这个节点的记载，却完全没有出现。”
　　“我一直疑惑于这些事情，但就在接触了高架桥事件后，我才有了新的想法……”
　　疑问如同阵阵雷鼓，被一个个翻出，而昂热的心跳也随之以极快的速度跳动。
　　【……不是没有记载，而是记载被消除了？】
　　那么如果有记载，真实的历史是怎么样的呢？那就需要先假设立香的猜测是正确的——古代的确有大量s级混血种，是所谓黄金人类的时代。
　　那么以他们的能力，的确可能完美解释那些龙王复苏事件最终如何平息的了。
　　不是什么意外，不是什么奇迹，不是龙王自己陷入了沉睡。
　　他们死了。
　　死在混血种的手下，死在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的英雄的刀下。
　　人类与龙的历史不是碾压，不是匍匐，的的确确就是厮杀。
　　对，和密党对自己挽尊所使用的名词一样……
　　龙族和人类，曾经共有过一段血腥而辉煌的历史！
　　而在那之后，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操控全世界记忆的能力】
　　奥丁的能力，就是解开问题最后一道链条的关键。
　　那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的岔路，错误。
　　人们开始记住错误的历史，人们开始遗忘英雄的名讳，人们开始憧憬龙的强大，用好听的词汇粉饰自己的强盛，实际的掌权者却青睐于龙的美好，为此沉沦。
　　本该强盛的历史断绝，迎来现实。
　　老人几乎惊骇地自语道。
　　“在人类历史的某个……甚至是多个节点，龙王利用那种大规模篡改记忆的言灵。”
　　“它将整个人类世界对于古代混血种和龙王的记忆进行了修改和模糊化，然后还有能力对物证也一并进行了处理。”
　　昂热在说出结论的同时，不断得对这种可能性进行验算。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人类明明有着无数次抗击龙王成功的例子，却如今堕落为s级混血种不足十人的境地。”
　　“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那个龙王敢让高架桥事件中负责的专员消失，因为他不仅有着消除记忆的能力，还有着相当大的势力可以毁灭物证。”
　　“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炼金武器大规模丢失，为什么炼金技术千年都未有过突破，这样就能够解释人们现在为什么对龙王束手无策。”
　　昂热喃喃道。
　　不是没有炼金武器，而是被收走了。
　　不是没有掌握炼金技术，而是被消除了那部分的记忆，断绝了传承。
　　不是没有古代混血种的记录，而是被有意破坏并抹去了。
　　不是人类无法战胜龙王，而是龙王先一步潜伏起来，将人类的可能性——
　　抹杀了。
　　而这抵达的终点是——
　　那个永远素面朝天乐天派的女孩表情罕见得难看了起来，勉强开口道。
　　“这不是一个念头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四大君主中，存在龙王一直活到现在，他从孵化结束后未曾品尝过一次死亡，潜伏在人类世界中破坏了我们的发展。”
　　“甚至推进我们发展对龙类暂时无用的科技，只为了让我们麻痹于自身的强大，让我们彻底无法意识到，我们已经被渗透操控了。”
　　人类的强大源于自身的弱小，而诞生出的，无穷无尽的算计心，以及随之而来的可能性。
　　但意外，却在此刻出现了。
　　“但却有某个‘异类’的龙王，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一个无比谨慎，而且算计千年的怪物。”
　　“他丢弃了我们对龙王皆傲慢的认知，将人类历史压制到现在……不对——”女孩苦恼得摇着头，用大拇指顶住自己的眉心缓缓道。
　　“说到底，这个认知都有可能是对方施加给我们的幻觉，谁能够保证我们现在的记忆还是正常的呢？”
　　女孩的自语就像是被高空抛物给砸中了般毫无征兆，昂热此刻的内心陷入一片惊涛骇浪之中。
　　因为按照这个理论，那么此时此刻，卡塞尔学院的一切师生所学习的知识都不过是龙类准备好的“安全品”。
　　那些能够对龙王造成威胁的事物，已经被暗暗地抹杀在了世界的角落。
　　一个虚妄的世界，谁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
　　一个绝望的世界，谁都不知道那位准备了成百上千年的龙王到底何时会举起灭世的大旗。
　　以及……
　　【陷入思辨难题，最终吞枪自杀的s级混血种】
　　——奥丁的记忆修改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将本就存在的事物进行扭曲，替代，整改。
　　如果说那个陷入思辨难题的人正是楚天骄……
　　那就说明……
　　楚天骄＝吞枪自尽的s级成员，而这个成员最后留下来的论文资料，之所以能够被昂热记住，则是因为s级混血种曾经获得过校长奖学金，和校长单独谈话并最终提交了相应的资料被记录在诺玛之中。
　　昂热记得楚天骄，因为楚天骄不断提交任务资料，而诺玛中有着相应的资料。
　　昂热记得s级的论文，也是因为其唯独和昂热本人有交际，留下了资料在诺玛中。
　　也就是说……
　　“没错，他是故意的。”在昂热问出口前，立香先一步带着些许热意的表情开口了。
　　暗示，线索，以及铺垫好的链条。
　　从那个男人的死，从那个男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开始，多米诺骨牌开始倒塌，火焰顺着藤曼向上燃烧，不断烧却阴影，照亮黑暗，最终……
　　抵达那个神王的彼端。
　　（会长的老爹真是变态啊，竟然一个人察觉到了这种事情吗……）
　　（真亏他能够留下线索，引导我思考到这一步啊……）
　　她脸上有紧张，惊惧，但此刻更多的却是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执行局前辈的赞赏和难以言喻的佩服，些许激动的热切。
　　黄金瞳被不自主地点亮，少女在这种恐怖的现实面前，竟然……慢慢咧开嘴笑了出来，不由自主。
　　“楚天骄就是s级，而他在毕业的时间点可以通过那个吞枪自杀的s级来进行推断，最终得出的结论是——1987年前后。”
　　“会长的诞生时间为1990年，正好对上楚天骄和会长母亲探了一下恋爱，后生下会长。”
　　“那么很自然地就会得到一个结论——”
　　立香竖起一根手指。
　　“楚天骄在会长的回忆中经常失踪不知去向，如果只是运送任务根本不需要花费那么多时间进行潜伏，他的任务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奥丁本人。”
　　“楚天骄对于‘来到中国执行任务’这件事情，早在毕业之前就已经知晓，且已经对于奥丁有了一定了解，也就是说……”
　　少女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去思考这个结果，但她还是轻声说出——

第204节
　　“楚天骄，这个男人早在那个雨夜的十六年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
　　“《s级混血种的血脉继承方式以及混血种历史的延申》，这篇论文的题目不是他胡乱写出的东西，而是当时还未毕业的楚天骄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昂热是活了百年的混血种，他的思维完全能够和少女同步。
　　但即便是他，也是第一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因为那实在是太过于离奇了。
　　将一切总结，也就是在距今约二十年前，一个名为楚天骄的男孩在卡塞尔学院成为了百年来极为罕见的s级混血种。
　　他风头正盛，所有人展现出他作为精英的优秀与杰出的才能，他获得了全世界混血种的关注，获得了昂热的青睐。
　　但是在某个时间节点，就像是如今的藤丸立香一般，男人对于卡塞尔学院资料库中的内容感到违和。
　　所有的历史都蒙上一层模糊不清的面纱，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被某种存在安排好了一般，黑暗丛生的小道中，唯有自己独自前行。
　　男人既然被派遣到中国进行任务，那么任务的内容必然涉及奥丁的真相，也就是说，楚天骄或许靠着大量的文献查询，靠着历史遗留的边角和“某种言灵”无法消除物理痕迹的缺陷，得知了奥丁能力的一角，并陷入了所谓的“思辨难题”之中。
　　他在恐惧中挣扎，却没有崩溃自杀亦或者向他者寻求帮助。
　　他接受了任务，并且留下了自己的后手，故意和昂热进行论文的讨论，将那个不起眼的论文题目隐藏在密党的资料库中。
　　在他从毕业到结婚生子的那几年，没有人知道男人都在思考什么，是在逃避死亡的追影，又或者坦然度日。
　　但毫无疑问的是，男人从未放弃过和龙王以及这个虚假的世界进行厮杀。
　　为此，男人需要的，是一个和世界相连的纽扣，以及证明自己猜想的机会。
　　所有的翻盘都要从这里开始。
　　所以他尝试去爱上了一个女人，他用光了这辈子的花言巧语，幸运得遇上了一个不错的姑娘。
　　但可惜那人选是不对的，男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她，女孩也不是笨蛋，会傻傻得爱一个烂人爱一辈子。
　　这世界上的爱不分贵贱，不分高低。
　　但无缘无故的爱，即便对方死去也无法斩断的缘，从诞生那一刻就紧系彼此的线，或许只可能是那人所无法选择的事物——
　　父母。
　　当楚天骄看到楚子航出生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呢……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将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那个小小的生命上，或许也就是这个无心的举动，让那份“缘”紧密到足以支撑起龙王的阻绝。
　　如果没有楚子航死死地记住那天雨夜里发生的一切，那么无论密党就不会知道尼伯龙根，不会知道奥丁的神枪，不会知道奥丁的所在之地。
　　藤丸立香也是因为楚子航口中男人早有预料的表现，才得以猜出那片论文是有意为之，继续往深处思考，才想明白了那到底是在暗示什么。
　　人类的历史。
　　人理。
　　本该熄灭的光，此刻微微闪烁。
　　历史被揭开的同时，也意味着打败奥丁的方法逐渐明晰。
　　炼金道具，那些古代混血种，那些英灵们遗留下来的财产，人类一度战胜龙类的证明。
　　只要能够拿到那些，只要能够以奥丁为起点将人类的历史还原，让这个世界的人理回归正常，那么那个时候起，混血种就有机会将胜利的天平抬高到和龙类一样的高度。
　　“真是太厉害了啊……”
　　立香不顾他人的视线，喃喃自语道。
　　“师兄，你的父亲简直就像是漫画里面的超级英雄一样嘛……”
　　她没办法置之不理，只因为那实在是太符合少女作为救世主的美学。
　　独立察觉到世界真相的混血种，独自一人用自己的方式调查那神秘的龙王。
　　在仍旧是个男孩的年纪就窥探到了这个绝望的世界，但他并未真的如传言所说“自杀于自身的恐惧当中”，而是选择背负着那份痛苦，假装自若地毕业。
　　他不断忍受着这个虚假的世界，以及自己很快就要面临死亡的恐惧。
　　而在这样狂气和疯乱的世界里，独自一人，和这已然失去任何支点的世界对抗……
　　最终，赴死。
　　像个人类一般。
　　楚天骄……该说是前辈吗。
　　真是个不得了的混血种啊。
　　在虚假的世界中点燃星火的觉醒者，简直就像是THE ONE，那位尼奥哥一样嘛。
　　为什么他当时不将这种可能性告诉昂热呢？
　　是因为他觉得不够吧。
　　楚天骄的能力是时间零，和昂热一样，很强大诡异，但却也缺乏了多变性，缺乏了决定性。
　　男人在了解了龙王实力的前提下进行判断，即便在当时的情况下说了这件事情，有自己和昂热，也完全不足以杀死那位龙王。
　　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猜想，到底是否正确。
　　是因为还没被“消却”的楚天骄无法确定奥丁的抹除能力具体为何原理和能力，所以不能打草惊蛇，而是选择把自己当做“试验品”，为后人而留。
　　所以他做了一个赌博。
　　赌注是自己的生命，而赌上台桌的，则是人类的可能性。
　　他在赌未来会有人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消失以及其中的违和感，他在赌自己的孩子能够将那个雨夜里自己说过的一切记下来，他在赌昂热最终能够在诺玛的秘密档案中找到自己最后的痕迹，他在赌人类未来会出现一位超越自己的英雄。
　　英雄将高举着赤红的巨剑，将龙首钉死在那虚伪的王座之上，血流漂橹，人们的欢呼声势震天！
　　那是毫无理由的狂赌。
　　【愚者】的行为。
　　但【愚者】这次切实得给这个世界留下了最后一点希望的曙光，如果没有他的行动，那么整个混血种界只会在黯然与虚伪中迎来结束。
　　立香看向楚子航，少年此刻瞳孔微微颤抖，那是无法言喻的悲伤，以及……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何承受的喜悦。
　　年少时固定的印象，在此刻也微微迎来碎痕。
　　是吗……
　　那个男人，原来到最后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是个无比愚蠢，无比糟糕的男人，到最后，他也没能赢下一次。
　　但……
　　他真的在最后，无比帅气得拯救了世界。
　　楚子航看着女孩，就像是透过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第一个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不是自己呢？
　　为什么……你会那么耀眼……
　　楚子航闭上眼睛，而伴随着这个动作的完成，眼框内积蓄的泪水也随之涌出眼角。
　　少年用手盖住自己的上半张脸，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像是在对一个已经永远见不到的人作出承诺，和过去的自己诀别。
　　能够继承那个男人夙愿的或许不是自己。
　　而是更加优秀的，更加耀眼的灵魂。
　　所以……
　　我会代替你看着的。
　　父亲……或许你曾因为孤身一人而败北于龙王……
　　但没关系。
　　毕竟你赌对了。
　　你的后辈里，的确出现了不得了的家伙。
　　这一次——
　　我们会赢。
　　第186章 意料之外的急袭
　　迈巴赫划开雨幕，而电子屏幕上的光点也在以极快的速度进行前进。
　　酒德麻衣的开车水平很不错，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藤丸立香刚才的解释，酒德麻衣现在感觉她的肾上腺素都要为之飙升了。
　　那也太离谱了吧？
　　世人皆醉我独醒，在这虚妄的世界中执着得爱着自己的孩子，将一切奉献给他，为了人类未来而战的男人。
　　将人理最后的火芒庇护在自己双手中的赌徒。
　　真是的……这件事不会也和老板有关吧……
　　酒德麻衣此刻轻轻咬着下唇，心里思绪异常复杂。
　　酒德麻衣可是那位“自称世界之王”的下属，她们早就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也是这个原因，酒德麻衣才会那么死心塌地得加入老板所创建的【救世の社畜小队】中，并且将自己的生命也视作无物。
　　也是这个原因，她才会说——命定的救世者此刻还是个不知世间疾苦的小白兔，即便是一度救赎世界之人此刻也连这个世界的真实都还尚未触碰。
　　但该说不愧是藤丸立香嘛……竟然完全不依赖于老板，自己推理出了这个世界真正的历史。那个叫做楚天骄的也是个怪咖，虽然说只要顺着混血种的历史不断追究就会发现异常多的违和感，但一般人会往这方面去思考吗？！
　　而此刻，就像是幻觉被剥夺，那位救世主从营养舱中爬出，他孱弱的身体竭尽全力拔掉了连接自己大脑的信息传输链路，虚妄的世界逐渐粉碎，只留下那灭绝前夜的荒乱之景。
　　当救世主回过神来，这个世界早已经濒临悬崖边缘。
　　而她看着那真实的天地，如此开口——
　　“简直赞爆了！”
　　立香手扶在迈巴赫的前置储物箱上，整个人此刻爆发出异常强盛的气场，粉嫩的舌尖轻轻扫过嘴角，双目放光。
　　“楚天骄前辈所作的一切都不是白费的，既然我们知道了尼伯龙根的入口，那就可以进行慢调的探测。”
　　“我们知道尼伯龙根内有死侍和斯莱普尼尔的情况下，知道奥丁的底牌是那如记载中一般投出即中的神枪，那就有办法做出准备。”

第205节
　　“而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占据了情报上的优先。”
　　少女整个人眉飞色舞，就像是憋屈了三把农民后终于大喊一声抢地主的庄家。
　　“简直就是梦幻开局！只要我们能够迅速将这个情报传递给校长信任的势力，我们就可以提前确定绝对的优势！”
　　在几人惊异的神情中，少女眼睛冒着光，享受着货真价实的喜悦。
　　太棒了！
　　这不是完全来得及吗？！
　　世界都还没被炸掉，对家也还没拿到些奇奇怪怪能够一击毁灭星球的作弊道具，而自己这边不仅已经把人类势力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统合整理，还有着前人混血种打出来的超级优……至少不是大劣势！
　　赢麻了！完全想不到这么输！
　　对于藤丸立香来说，这根本就是顺风局。
　　女孩神采飞扬，而众人纷纷被那种情绪感染，昂热更是赶忙问。
　　因为她刚才说——
　　“你说你有办法针对奥丁的底牌？”昂热低语，本就如狼虎般锐利的眸子此刻更是带着不逊色于军刀的冷芒。
　　昂热老了，人老了之后能够培养的兴趣也就不多了，昂热的兴趣就是闲的没事屠个龙。
　　最好是龙王。
　　少女的话语在昂热的脑子里转化一下，就像是钓鱼佬听见今晚出行能钓到撅嘴鲢和大鲫鱼，简直就差露出血盆大嘴开始品鉴龙王的血肉了。
　　“算是吧……”
　　藤丸立香想了想……
　　能够针对投出必中的神枪，能够与之对抗的方法已经很是稀少了，至少人类能够做的最多也就是【让奥丁看不见目标】或者【让奥丁锁定错误的目标】两种逃避方式。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用“即便被贯穿心脏”也能够运作的机器部队进行对抗也是一种方法，可惜人类的科技完全没有抵达那种地步。
　　或者是钻规则的漏洞，毕竟那神话中的枪只要求【命中被标记者】，却没有规定“时间”，或许能够靠着某种方式让枪本身取消即时性也是可能的。
　　那么回归到混血种，或者说作为魔术师的藤丸立香，她有多少种办法来阻止奥丁呢？
　　如果把条件设置为魔术师，那么……
　　不好意思，立香能做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
　　【对抗因果律就是用因果律】，用逆光剑逆转因果，用穿刺死荆之枪换命，各种因果律宝具的话，完全可以轻松反转胜利。
　　【获得即便被贯穿身体也不会死的肉体】，如果能够同调那位希腊的大英雄，那么立香即便站着让奥丁投枪也完全无所谓。
　　【理论上无法被命中的防御手段】，比如说马修的宝具或者亚瑟王的剑鞘，到了规则对拼的时候，比较的或许就是宝具使用者自身的强度了。
　　除此之外……方法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总之，如果能够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些英灵，战术大师藤丸就有一万种方式抗衡那柄神枪。
　　即便是现在，只要能够把炼金道具找到手的话，她也一样有办法抑制奥丁。
　　找到的话……
　　当然，就如刚才推断的那般，立香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炼金道具之所以消失不见，正是奥丁或者其他龙王将那些道具收走了。
　　而这也侧面证明了，或许那些圣遗物……或者说宝具，能够爆发出足以抗衡其的【炼金领域】。
　　奥丁防到了这一手，但是世界上总归还是有些圣遗物流窜在各地，或者被某些混血种私家收藏了起来，就像是蛇岐八家会将日本各代武将的宝具全部流传下来了一样。
　　而即便只是蛇岐八家有的日本英灵宝具里，少女也有能够对抗奥丁的方法。
　　桀桀桀……奥丁是吧，北欧神王是吧……
　　既然自己选择了用传说来加固自己的存在，那可就怨不得人了啊……
　　只要，只要用了那个人的宝具……
　　说起来，我记得犬山家主身旁的佩刀就是……
　　少女已经轻松算到了几步之外，而只要绕开那个高架桥，一切都会变为现实。
　　而那时，女孩猛然深呼吸。
　　面色重回平静，她谨慎的本能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刚才嘻嘻哈哈兴奋入脑的女孩仿佛不是她，一下子就又陷入了思考的漩涡之中。
　　那么，开始复盘吧。
　　既然有了胜利的办法，那么败北的可能呢？
　　此时此刻，可能导致己方翻车的可能性有多少种？
　　1.楚天骄至死都没有暴露自己的情况，而奥丁最多知道我们会接触楚子航，却不知道楚天骄留下的情报，更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经暴露了一部分。
　　2.即便是以我的观察力，都没法发现任何被人注视的情况，那么对方大概率没有监视我们才对，所以就不会立刻对我们动手。
　　3.而就算其有办法监听整个城市，只要我们不上高架桥进入尼伯龙根的话，就不会被对方捕捉到场地内。
　　4……
　　不，没有了，想不出来。
　　藤丸立香即便让自己扪心自问一遍，得到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奥丁用某种方法发现自己暴露后直接舍弃尼伯龙根的优势向自己等人冲来。
　　但是在没有场域限制的情况下，论逃跑，没有人能够比昂热校长更强。
　　退一万步，就算对方同时完成了“知道自己这边的情报”“定位自己等人的位置”“舍弃尼伯龙根也要追击”“且具有超越昂热校长时间零的言灵能力”——
　　那种情况下，就由少女想办法把它拖死在这里。
　　然后让昂热校长带着情报回到欧洲去找那个所谓的世界上最强的炼金术大师，找到源老大，源稚女，绘梨衣，甚至是越师傅。
　　只要凑齐这个世界混血种的顶尖势力，人类也应该能够勉强回到和龙族的战场平衡之中。
　　完全胜利——
　　本该如此的啊……
　　藤丸立香却又忽然感觉心慌慌的。
　　有种当年上了东京塔后明明把事情都算明白了，却唯独想不到博士会给每一头死侍上点脑壳手术的遗漏感。
　　这不奇怪，哪怕是被世人认为侦探之神的男人也有错漏信息，慢人一步的时候，立香也只是个不成熟的侦探。
　　区区普通人罢了。
　　刺还未彻底拔出，但立香确信自己已经将楚天骄想要告诉自己的情报分析完毕了。
　　但……似乎还差了最后一步。
　　有最后仅剩的违和感还未去除……
　　少女陷入沉思，而昂热则是苦笑和期待，他知道到那个样子之后的藤丸立香怎么也不像是能够听进人话的样子，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楚子航和路明非不够了解少女，但是也识趣得不打算打扰，而是看向窗外的风景。
　　迈巴赫62S的车窗显得淡黑，映衬得远方的乌云更加深邃。
　　雨点纷纷落下，眼看着铅色的云层从东南方推过来，天空彻底黑了下去。跟着一声暴雷，成千上万吨水向着大地坠落，像是天空里的水库开了闸门。
　　路明非不知所谓，也没看明白刚才大家都是在讨论什么，所以他干脆停止了思考，看向窗外，嘀咕道。
　　“真讨厌啊，明明早上天气预报还说没有雨的……”男孩的声音在车内回荡。
　　“嗯。”
　　路明非没想到的是，楚子航回了他一句，或许是因为两人同为神秘侧新人，产生了类似于赫敏和哈利波特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感。
　　“你当赫敏。”路明非抢先一步。
　　“？”
　　“……额，不，那个……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男孩知道自己脑子又抽抽了，迅速而熟练地转移了话题。
　　楚子航并不纠结，而是看着那片天空，栗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恍惚间划过的怒雷，从天而降，如神明的愤怒般狰狞无比。
　　就像那天一样……
　　叩叩。
　　“嗯？是有石头还是……”
　　路明非靠着窗，忽然感觉到肩膀传来颤感。
　　然后他转头，看见的模糊的黑影，耳边回荡的则是如同催命一样愈加急促的敲门声。
　　那是……人？
　　但那绝对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五个、越来越多的黑影聚集在车外。
　　窗外有刺眼的水银色光照进来，把路明非涂抹成惨白的画卷。
　　与此同时，怒雷贯穿天穹，撕裂大气打落人间，震耳轰鸣。
　　怎么可能……
　　不止是路明非，连同藤丸立香在那一刻，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失神，雷光将她漂亮的脸蛋照的煞白，几乎失去血色。
　　绕开高架桥的同时，少女一直都有在注意周围的风景，却没有发现任何“进入固有结界”的迹象。
　　咏唱，大气元素的骤变，全部都没有……
　　那是毫无征兆地发难。
　　仿佛……
　　他们从一开始就身处地狱。
　　一开始就？
　　立香突然瞪大美眸，思维抵达真相的同时，她看到了路明非窗户旁愈加靠近的锋芒——而就在那个刹那那，车内几乎除了路明非外所有人的爆喝声同时响起！
　　“趴下！！”
　　窗户在瞬间破碎，在无限放慢的空间中，路明非看着本来淡黑色的玻璃逐渐裂成网状，无数碎片凹凸不平开始弯曲颤抖。
　　旋即，所有碎片飞溅开来，而在路明非几乎失神的瞬间，一道身影扑了上来，将他护在了身下。
　　是楚子航，因为座位关系，即便所有人反应过来了危险，也只有楚子航能够在不解开安全带的情况下迅速保护住路明非。
　　篮球队的王牌中锋动作快极了，他一把将身旁的塑料袋子甩去，正中黑影。

第206节
　　但那锋利的黑色突刺穿透了看似坚硬的球体，象征着冠军荣耀的金球瞬间破碎，而在路明非诧异而惊恐的注视中，黑影向前，穿透了楚子航的肩膀。
　　钢铁划破血肉，猩红混杂着雨水滴落在路明非的眼角，刺痛和铁锈的腥味随之传来。
　　“会……长？”
　　与此同时——敲门声变成了尖锐的东西在钢铁和玻璃上划过的刺耳声音……
　　楚子航发出吃痛的闷响，仍旧忍痛一脚踹出，运动鞋仿佛踹倒了钢板一般发出沉闷的爆响，那黑影的利爪在车门边缘摩擦出连续的火花，也没能抓住，飞出了车外。
　　但更多的怪物逐渐浮现，他们漂浮在半空，仿佛幽蓝的鬼火，要将这辆车也拖入地狱。而此时，当在路明非面前的楚子航，却已经因为伤口的剧痛而面色发白。
　　呼唤声逐渐模糊，血腥味仿佛大海呼啸吞噬了少年。
　　路明非短暂得失去了意识。
　　第187章 死局
　　——曾经有位著名的导演如此说过：“商业电影的转变往往是简单而突兀的，从门口信箱种拿出的信封，停留在窗边的猫头鹰，爆炸的实验室，从天而降的美少女。”
　　“优秀的导演，哪怕是从都市情景剧到都市异能剧，往往也只需要一个画面，一条短信，或者一句话。”
　　而路明非的人生，大概就是从这句话开始发生了无法掉头的转折。
　　“路明非，别咬到舌头了！！”
　　如同狮吼，那个叫做昂热的老人面目狰狞如愤怒的雄狮，他本来就看得出明显肌肉轮廓的健硕小臂向下一压一扯，干脆连安全带全部扯断。
　　一种无形的领域开始笼罩这个世界，以昂热为中心扩散而去。
　　路明非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忽然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昂热原本的位置上，脸朝着座位，屁股朝天，甚至面颊还能感受到一点余温。
　　在他的身旁，面色痛苦的学生会长捂住自己的手臂，脸上因为苦痛而显露出扭曲的轮廓，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窗外。
　　那双眸子和平时一样漂亮，上面的睫毛根根分明，但是瞳孔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颜色，而是化作熔岩一般的赤金，带着倾世的愤怒。
　　“那……师兄你的手……”
　　“和那天一样……！昂热校长，藤丸！”
　　路明非慌乱被楚子航一声爆喝所掩埋，而被其呼唤的昂热则是早就反应了过来，他哪里看不出那是所谓的死侍，早在使用时间零和楚子航路明非调换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收到。”
　　老人沉稳得回了一声，旋即身后的折刀瞬息出鞘，白芒划破半空斩断死侍向着车内伸来的利爪。
　　利刃和凹凸不平的肉块触碰，就像是挤压袋装的牛奶一样迸溅出大量黑色的血液，给车内泼上一盆脏污的同时更大部分被高速运动下的飓风而吸到车外。
　　昂热一只手抓住坐垫稳住身形，另一只脚猛然踹出。
　　那可比楚子航的一下子给劲多了，怪物直接被撞击成虾米状，本就狰狞的身体更加扭曲，带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爆退而飞。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有用，死侍并非是一只，而是成群得向着这辆迈巴赫飞驰而来。与此同时，无论是酒德麻衣所在的驾驶座又或者立香的副驾驶座都被死侍群所充斥，无数金色的光如同萤火虫般在车外游荡，更有怪物直接向车子撞来。
　　“该死的别乱撞啊，我车子里面还有很重要的货物啊……”酒德麻衣喃喃不已，脸上冷汗直流。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向着何处驶去。
　　几乎在毫无征兆的瞬间，这辆车就被包围了。
　　“这是什么情况啦……”
　　藤丸立香咬牙看着那一幕，虽然也不至于慌了神，脸色却也有些不好看。
　　对方的反应太快了，太巧了。
　　这简直比藤丸立香所推断的可能性中最糟糕的一种还要糟糕！
　　对方不仅能够监视到自己这边所有的情况，而且竟然还能够使用超越高架桥范围的尼伯龙根，强行将自己等人仍入了对方的世界。
　　对于这种最糟糕最恶劣的情况……
　　“习惯过头了反倒让人觉得不爽啊……”少女猛地搓着自己的头发，丝毫不文雅地咂嘴，然后转头大喊。
　　“校长！”
　　昂热和少女对视，看着其向自己竖起五根手指，顿时心有灵犀地点头。
　　老人深吸一口气，透明的气幕在雨中张开，男人在喉咙深处爆出的高亢的吼叫，和那些黑影的私语一样来自浩瀚远古。
　　气幕笼罩到的地方，时间的流动慢了下来。
　　似乎风和雨都变得粘稠了，黑影们也慢了下来，一切就像一部慢放的电影。
　　在这个无限放慢的世界中，唯独那辆迈巴赫以及上面的人没有受到影响。
　　于是车轮迅速破碎雨落，水花爆炸开来，车以绝对的姿态撕裂了黑影的防线，迅速和身后的残肢怪影拉开距离。
　　时间零的用法二，使用者可以自我选择被【时间零】包裹进去的物体，可以是混血种，也可以是死去的物体。
　　如果无法加速物体的话，使用时间零的混血种哪怕只是移动一下就会强行把自己的衣服撕裂开，所以时间零当然也能够将“除了迈巴赫”以外的事物减缓，唯独加速自己等人。
　　不过，这个操作会比自我加速要耗费更多的体力，昂热一般不会做这种事情，除非到了绝境。
　　五秒，仅仅是五秒时间零内的时间，迈巴赫和周围的风景错落而开。
　　而在这五秒内，路明非满脸写着害怕，楚子航惊讶于这熟悉的场景，酒德麻衣嘴上不断嘀咕着要死要死，而立香本人则是在不断地思考。
　　周围的风景没有改变，但是失去了所有人烟……
　　原来如此，不是密党的执行局收集情报有误，也不是楚子航的回忆有问题，而是我的判断失误……
　　女孩咬牙，她没有想到，自己遗漏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
　　那就是奥丁的尼伯龙根打从一开始就不是高架桥。
　　0号高架桥不高架桥的根本不重要！
　　他的尼伯龙根是这个城市本身！
　　在这个已经被龙王的言灵洗脑的世界中，就像是另类的特异点。
　　那么问题来了——
　　还记得少女回忆中达芬奇的话语吗？
　　【被众人所知道的东西就失去了价值，这也是时钟塔那些老家伙那么不愿意开放魔术知识的理由之一——唯独你能够明晰的概念则是你的独有的特权。】
　　【最极端的例子，如果魔术只被一个人知道，那么他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术师，或者说魔法师，他将无所不能。】
　　没错，奥丁的目的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封存人类对于自我的认知，更像做到的事垄断神秘侧的一切资源，让自身的能力回归星球的原爆点。
　　天生的幻想种，龙王。
　　四大龙王之一的同时，还垄断了人类对于神秘侧的绝大多数知识。
　　这个世界的龙，或许将会是超越立香想象的超自然存在，乃至于超越“神明”的概念！
　　那样的存在，即便状态不佳，又怎么只有小小的一个尼伯龙根入口？
　　整个城市，不对，甚至更广的范围都在其掌握之中了吧？
　　藤丸立香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点就连楚天骄也没有办法提前告知，因为男人是在来到福州之后才发现了这件事情，这也是他几年都未曾外出这个城市的理由！
　　他不仅仅是因为任务，更是因为这个城市完全就被那位龙王所吞噬了！
　　想明白了这点，藤丸立香立刻就把现有的所有条件重置，重新开始排列起胜算。
　　对方是拥有必中必胜神枪的龙王，尼伯龙根笼罩整个城市，根本没机会逃跑。
　　自己这边有个战力未知但应该比源老大弱的长腿妞，战力爆棚但缺乏输出的昂热校长，两个拖后腿的小尾巴和自己。
　　现在已经拿不到能够克制奥丁的炼金道具，而尼伯龙根不是想要逃脱就能够逃脱的，而对方不仅有着场地优势还有数量优势……在对付奥丁的同时需要注意大概成百上千超越蛇形死侍强度的人形死侍……
　　认真的吗？
　　……哈哈……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
　　死局【THE END】？
　　不……
　　还有一种办法……
　　最后一种。
　　第188章 再衰的死小孩也有疯起来的时候
　　“所有人听好了，我有个计划。”
　　车内，立香的声音忽然响起，包括此刻咬着樱唇额头不断冒汗的酒德麻衣都不由得把注意力放在了女孩身上。
　　这个情况……还能够做什么？
　　长腿下意识想要反问，但是她发现自己喉咙深处发不出声音。
　　那是为什么呢？死亡的恐惧？
　　或许有一点吧，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人不恐惧死亡啊，说自己不害怕死亡的不过是不够了解死亡的本质罢了。
　　痛，失去，他人的遗忘？
　　不对啊，那简直就是最轻的折磨。
　　死亡，意味着一无所有，仅仅是调入纯色的漩涡中，失去思考的能力，在那个瞬间，无论是喜悦又或者痛苦都会随之远离，仅仅是便得虚无。
　　你不再感受喜悦，不再知晓痛苦，仅仅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要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你，但这不重要，因为死人根本不需要知道别人的感受，只有“失去”这个结论在不断持续。
　　空洞与无，那就是死亡的含义。
　　酒德麻衣作为忍者，她从小就被要求磨练出对于死亡的无所畏惧，而其方法也无外乎一种——对生的无所谓，对思考的放弃，将自己炼作道具。
　　但是……道具又怎么会因为“有趣”而选择加入救世的队伍呢？
　　人终究无法成为道具，见识到这个世界丑陋却带着光芒的一面，酒德麻衣自然也想要继续活下去，想看到老板嘴里描绘的所谓新世界，想要看到立香作为救世主开辟那温柔的未来。
　　但是现在，一切都要被那个伪神毁掉了。
　　整个福州都是尼伯龙根这件事情酒德麻衣并不知道，因为老板从不会主动热心地给她讲述任务细节，哪怕是这次的任务，他也只是那么说了——

第207节
　　——存在死亡风险，而且就算是我也不保证能够最终抵达我想要的结果，嗯……更准确来说，因为藤丸立香这个变数，让世界的进程跳得太快了。这也导致我们的小白兔实在是太早接触大BOSS了，即便我上去作个系统老爷爷，也完全没有把握杀死那个家伙啊～～
　　——嗯，总之，麻衣你就尽量努努力吧，失败了的话就逃跑喽，不用怕丢脸～
　　老板很少会说出这种摸棱两可的话语，酒德麻衣猜测，那是因为藤丸立香在这。
　　如果没有这个少女，那么一切都会是完全不同的色彩，老板大概会派出自己的小白兔，用着不明所以的办法将那个神明杀死一次。
　　那很酷，很炫，很稳，但其实带着一种难言的风险以及损失，说不上最好的办法，只能说是无奈之举。
　　而且……也未必就真的能杀死。
　　但是现在，一切的责任都被放在藤丸立香这个“救世主前辈”身上。
　　在不依靠老板那作弊能力的前提下，到底要怎么才能够越级打败那种龙王啊……
　　而少女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差点恍惚到晕厥。
　　“麻衣，你和昂热校长带着楚子航和路明非跑出尼伯龙根。”
　　立香毫不拖泥带水地断言，然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然后我一个人冲过去。”少女又对着自己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把奥丁砍了。”
　　“……哈？”
　　酒德麻衣愣住了，本来踩死的油门差点松开，女人下意识大喊怒骂。
　　“你在说些什么！”酒德麻衣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直接跨过中间的距离抓住了立香肩膀处的阿迪王外套，死死扯住。“你是不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
　　酒德麻衣感觉自己的舌头打结了，明明口齿伶俐是她的特权，舌技好到可以只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但现在她感觉自己要结巴了。
　　“龙……龙王啊姐姐，那是个龙！！和你以前杀死的小蛇或者科学怪人不一样，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凶横残暴的怪物，我们需要个计划来出击！”
　　女人的眼睛通红，配合那淡淡的一抹红妆，虽然很不合时宜，但立香觉得看着真是更显得凄美悲然。
　　于是女孩愣了楞。
　　“什么嘛麻衣，你这么关心我……”
　　“啊～～原来如此，我懂了，是老板和你说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把我们保下来，又或者是——”
　　女孩用轻松的笑容开口。
　　“没办法把除了你以外的人保下来？”
　　女人的手微微一颤。
　　“……你知道的话就不要嘻嘻哈哈了，脑袋那么好就赶紧想个办法逃出去啊。”酒德麻衣本来紧紧攥着立香衣角的手微微松开，语气也愈加勉强，唯独双眼中仍是抹不开的急躁和愁苦。
　　“你难道……想死在这种地方吗……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来出击。”
　　“我有啊。”
　　立香看了看此刻已经被迈巴赫狠狠甩开的死侍黑影，缓缓反驳道。
　　“我的计划就是出击。”
　　“你！——”
　　酒德麻衣刚想要怒骂什么，却被少女挥手打断。
　　“我所能够遇见的最危险的情况是【奥丁发现自己暴露后直接舍弃尼伯龙根的优势向自己等人冲来。】”
　　“而现在的状况比那个还要糟糕很多，但要做的事情其实没有变。”
　　“这一次的任务是调查[0号高架桥事件]的真相，而我们成功从这件事情中得到了楚天骄与奥丁的真相，这对于整个混血种界抗击龙王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情报。”
　　“当年楚天骄在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后没有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而当时的混血种势力也还不够强大。但是现在的话就不一样了。”
　　“虽然还有奥丁会消除我们记忆的风险，但是那种大规模的言灵不可能连续放出，不然的话我们此刻的记忆中，就不该存在校长那一辈的混血种英雄们的名字。”
　　“从目前能够观测到的年份状况来看，对方本来应该消除掉的应该是梅涅克前辈等人在世人脑海中的记忆才对，但为了将楚天骄的影响降到最小，他才选择将楚天骄的痕迹杀死，而这也打乱了他的计划——”
　　少女眼中的光仍未死去，反倒是如同烈火般越烧越旺。
　　“只要你们跑出去就还有机会。”
　　尼伯龙根的进入条件不明，但是一般而言，都需要媒介。
　　不同的尼伯龙根，其媒介不同，但基本都需要镜子，雨水等等。
　　那么只要雨停，或者在这个尼伯龙根内跑出福州市的范围，就有可能从奥丁的手中逃掉。
　　而如果只是争取时间的话……
　　“放心吧。”
　　“我不是打算去送死。”
　　少女呼出一口气，静如止水。
　　藤丸心里的确不是打算去送死，因为她手上还有这最后的底牌，也就是那把能够召唤源赖光的童子切安钢。
　　虽然今天因为要参加篮球赛而没有一直佩戴在身边，但早在上车的时候酒德麻衣就说过，立香有委托她将自己的佩刀带来学校。
　　此时，那把名刀就在车子里。
　　用那把刀的话，立香有一个办法能够拖住必中必胜的神枪一段时间，只要咬咬牙，也足以拖延到昂热校长等人离开这个尼伯龙根。
　　她和酒德麻衣所说的话中皆为属实，但……
　　“如果只是把明非和子航送出去的话，我就算不出去也无所谓吧？”在后座上，昂热方才一直没有插嘴两人的对话，而见到酒德麻衣被彻底驳倒，才终于开口道。
　　“立香小友是觉得我会在龙王级的战役中拖你后腿？”
　　“别说那么坏心眼的话嘛……你明明知道我的理由。”
　　立香叹息。
　　“就算只让明非和子航跑出尼伯龙根，他们所说的话也完全不值得信任，如果没有校长你作为欧洲密党代表人的名头，那么这个消息就没有意义。”少女姑且解释一句，她知道昂热能够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而且，在这里损失您这样的战力，实在是太可惜了。”
　　昂热听后拍了拍掌，好似赞成。
　　“你说的可太对了！”
　　“那就——”
　　“那为什么不是我留下，你走。”老人本来的笑容逐渐淡去。
　　“……那是因为……”
　　“要论名头的话，你作为日本蛇岐八家执行局局长的同时，大家主和你之间的关系良好，你即便作为日本混血种的代表人也不为过，同样具有说服力。”
　　“而从战力方面考虑，老头我已经老了，你的【言灵神谕】才是这个时代将龙族屠戮干净的最后希望，你不觉得怎么看都应该是我留下嘛？”
　　“……因为——”
　　“因为你有办法拖住龙王，而我留下来则没有是吗？”老人那俊秀的脸上毫无波澜，轻松地预判了少女内心的所有心思。
　　“那可就错了，如果只是拖延时间的话……嗯，我也还有些底牌没有用出来。”
　　“那么，在我们谁留下来都可以的情况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人笑着，从容无比云淡风轻，但越看越让立香感到难搞。
　　早在迪士尼乐园的时候少女就该知道，论单纯的口上功夫，或许昂热还不在自己之下，即便想要反驳，也罕见得感受到了被人说得无话可说的窘境。
　　该死的，这个老头活了这么久就学会这个嘛……
　　女孩心里吐槽，但嘴巴上还是试图最后争取一下让其回心转意。
　　“您不是做梦都想要杀死所有的龙类吗……要是一起死在这种地方，您的梦想可就是实现不了哦……”
　　“嗯，你说的很好。”
　　昂热又点头：“所以让我看着自己的学生就那样死在自己面前，死在我这个老骨头面前——那也未免太过于丢人了，就算最后杀死了所有的龙，死后见到我那些老朋友都得被他们吊起来揍。”
　　少女试图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但昂热却以更加恣意的方式否决了。
　　老人此刻完全将优雅绅士的外皮撕掉，留在那的，只有一个暴戾的屠龙者。
　　在那之后，是更为直接简单的质问。
　　“我只想知道，我们两个一起上的话，赢过奥丁的概率是多少？”
　　“……”藤丸立香在稍作犹豫后，还是叹息得回答道。
　　“我没有见到奥丁的本人，如果是按照楚子航回忆中的表现，单体s级混血种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那大概百分之……二十三左右……”
　　“哈哈哈哈，这不是挺高的嘛？那你还没有见到过我的底牌，那就保守点估计——”昂热咧嘴笑道，笑得狰狞。“我们杀死那个杂种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三好了。”
　　“如果失败了的话，那就PLANB，我留下，你们这群年轻人赶紧跑。”
　　都说了PLANB该是我留下啊……
　　立香听着身后豪迈的笑声，内心既是无奈又是感到一阵热意。
　　决死之境，人们往往会表现出与往日不同的风采。
　　但是立香知道，名为英雄的人们则会绝望之中放声大笑，用突破一切黑暗的光芒创造出纯粹的奇迹。
　　她早该知道，这和东京塔的时候不一样。
　　如果说当时的自己不选择离开，那么只会让情况愈加糟糕，最终让樱小姐的情况更糟糕。但是现在如果昂热选择了离开，那么藤丸立香只会是彻底丢掉希望，并且绝无生还的希望。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立香也只会选择“留下来”。
　　就像当初她会毫不犹豫得冲进那个燃烧着火焰的作战室，握住那个女孩的手，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们也不会选择背弃伙伴而龟缩到安全的地方。
　　昂热的去留确定了，而酒德麻衣却更加心急如焚。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酒德麻衣怕死，但如果可能的话，她这个时候毫无疑问会选择留下来和藤丸立香并肩作战，理由可以很简单——
　　因为她说是自己的朋友。
　　或许救世小队的人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但是大家又何尝不是这个世界最为孤独的存在聚集在了一起。
　　她们无一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知道世界残酷的真相却依旧打算抗争厮杀，或许他们之间的羁绊要远远地超越了人世间正常的情感。
　　而藤丸立香被老板预定了，那就是她们一伙的了。

第208节
　　如果在这里的是三无妞或者薯片妞，那么长腿也会毫不犹豫地停车拔刀乌拉拉地冲向那个龙王。
　　但是……
　　“麻衣。”
　　车内，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拜托你把他们送出去了。”
　　“……”
　　迈巴赫已经达到了极速，275公里每小时，发动机转速表的指针跳入了危险的红区。酒德麻衣把油门踩到底，紧握方向盘直视前方，前方只有水银般的光，什么都看不清，他们像是奔向银色的大海。
　　藤丸立香在酒德麻衣开口之前就有意做出了决定，麻衣抽空看向自己身侧的女孩，她也心有灵犀般微微歪着头和自己对视，那双眼中没有一丝迷茫。
　　……她难道就这么不怕死吗？
　　难道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吗？
　　你不是还有没见到的伙伴吗，不是还有人在等着你嘛？
　　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松得做出决断啊……
　　酒德麻衣紧紧咬住下唇，内心充斥着她自己也不理解的繁杂思绪，而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却有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也要留下来……”
　　这句话不是酒德麻衣说得，而是来自后座上的男孩。
　　路明非怀里，楚子航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更加苍白的脸看上去无比虚弱，但金色的双眼却依旧坚定。
　　“我发过誓，如果再次来到这里……我不会逃。”
　　“会长……我不想说的太失礼。”女孩回头皱眉。“你的肩膀上的伤口已经重度感染了，别说去和龙王掰手腕，你在下车走几步路就能够摔倒在死侍面前成为他们的大餐。”
　　楚子航有些窘迫地握拳，却还是固执地说。
　　“我知道我很弱，我会拖后腿，所以你们不用管我。只要我不在乎死在这个尼伯龙根内，那么你们也就不需要为我的安全负责。”
　　楚子航的逻辑倒是清晰，的确，人没有责任和道理去劝阻一个即将自杀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拯救一个自己选择跳楼的人甚至是在侵犯他人的人身权利。
　　男孩知道自己很弱，但却想办法将自己摘了出去，以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方式直面他内心的噩梦。
　　这一次，他不会在背对着那个神明逃跑。
　　哪怕死亡。
　　他终究还没有成熟，他知道了父亲对自己的爱，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再一次当一个逃兵，当一个懦夫。
　　少年还是少年，还未能成长。
　　二藤丸立香也不是固执于“我要拯救所有人”，虽然女孩常常自称自己只是个习惯自我满足的普通人，但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她却没办法说服自己要自顾自地去把楚子航抬出尼伯龙根。
　　气氛就这样僵在了半空，而唯一一个局外人则是非常不安地搓着手指头。
　　路明非保持着那丢人的姿势脸靠坐垫，但内心的吐槽机已经起飞了。
　　不是，大哥大姐们，你们到底是在争啥呢？！
　　咱们都要死啦！按照说法，咱们这是在去打一个北欧神王，而且对面战力碾压这边啊！你们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争着谁先去死啊？！
　　老实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乱套了。
　　突如起来的剧情就像是一部都市喜剧里本来在谈情说爱的男女，男孩站在得了绝症的女孩病床前痛哭流涕，感慨过去，下一个分镜就淡定地大步走出医院大门，背景则是正在爆炸的医院。
　　硬生生插了一笔奇幻色彩吗这不是！
　　《蹭车，然后捡到阿斯神族的王》？！
　　这样的发展一般人会怎么反应？
　　是像楚子航那样浑身浴血，却为了自身的执念而前行？
　　是像昂热那个白毛老头那样毫无畏惧，一脸泰然地口吐爆言？
　　是像班长那样子即便山穷水尽也要绞尽脑汁，试图起死回生？
　　路明非不知道，但感觉这体验烂透了。
　　就像刚见到新手村村长的勇者拿起了村里生锈的铁剑，在他面前的第一个红色敌对生命是君临天下的魔王，双方等级有三位数的差距，装备的参差可以塞下一个沃尔玛超市。
　　出道即绝望，游戏开始的瞬间便触发的BOSS战，这种东西……也未免太……
　　神经病啊？！！！
　　而更加神经病的是，作为战斗小队里的边缘人物，路明非忽然发现自己的戏份来了。
　　目前的情况是，而藤丸立香想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全部走，昂热只要自己能留下来其他都无所谓，楚子航同理，而酒德麻衣则是似乎很想留下来却被班长pua说服了。
　　说服……
　　说服……
　　等……等等。
　　难道说……
　　“那个……”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动力，路明非任由自己的好奇心驱使，竟然是颤颤巍巍得举起了手。
　　他像是输了真心话大冒险后在班主任的课上主动回答问题的差生一样，语气颤抖地说。
　　“我可以理解为，只要我愿意留下来，那就不存在任何分歧了吗？”
　　……
　　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瞬间，酒德麻衣自不必说，包括楚子航和昂热都用无比惊讶的眼神看着他，而自家班长更是猛然转头，双目中全是“你小子背叛我！”的不可置信。
　　路明非有些心虚，但是他总感觉自己得说点什么。
　　少年不知道自己算怕死还是不怕死的，但其实从刚才开始他就只是生理性得害怕了一下，就像人看到了鬼片总要心头一紧，路明非看到了大半夜蹦出来的死侍也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但是，在惊吓过后，男孩却失去了任何应该有的反应。
　　对死亡的恐惧，被抛下的恐惧，要留在这里面见神明的恐惧，再也见不到亲人的恐惧……
　　全部都没有。
　　路明非下意识认为是自己太过于神经大条了，于是他试图思考起来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既然自己留下来似乎也无所谓，而如果真的留下来就能够确保酒德麻衣那个好像也是混血种的人留下来，那是不是打BOSS战的时候就会多了一层战力了呢？
　　如果自己留下来的话，那班长也没有立场继续劝说会长离开尼伯龙根了，这样也算是圆了会长的愿望了吧？
　　这样子……自己算不算帮了班长和会长的忙啊……
　　路明非所有的思考，起始点都源于他人。
　　美到发泡的班长笑着对自己说要罩着自己，帅炸天的会长则更是在死侍袭来的时候把自己护在了身下，毫不犹豫得搞得路明非以为自己真进去了什么乙女游戏。
　　不对……乙女游戏也无所谓了。
　　路明非知道两人对自己的好都只是源于责任感，但事实就是他们愿意把一点点自己闪烁的光亮分给路明非这个衰小孩。
　　衰小孩什么都没有，所以要是有人对他好的话，那他就要一直记得。
　　然后——
　　用掉自己的一切去回报那施舍的善良。
　　在藤丸立香越来越漆黑的眼神中，路明非吞口水道。
　　“那我……还是留下来吧。”
　　第189章 见面三秒开始战斗！
　　雨不断下落，就像是透明的碎石从天而降，倾泻而下的洪流洗过沥青路面，冲刷了路边的积泥，就像是要将世间的一切污秽拔除。
　　这个世界是永远的夜晚，这个世界是持续的雨夜。
　　仿佛无止境的循环，王的征途也是充满了既视感的一次次轮回。
　　隐瞒，修改，观察，排除特异的存在。
　　他带来一个个孤独的旅行之人，将目睹真相而继续迈进的人们杀死，藏匿，封存。
　　王很怀念这样的日子，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他仍然记得，人类与过往的辉煌决别的年份。
　　公元五世纪，人类最后的荣光，卡美洛城在人类自己的内斗中倒塌，那位传说中的混血种，尤瑟·潘德拉贡之子迎来死亡，而他引以为傲的圆桌骑士团也随之而彻底毁灭。
　　王从未如此夸耀自身的决断，它毫不犹豫地在那个时候发动了总攻，强弩之末的人类势力早就因为自身的内耗而显得羸弱不堪，唯一的难点竟然在于亚洲一个偏僻的弹丸之国。
　　那里的混血种莫名其妙的强大，被他们称作“皇”的混血种几乎接近亚瑟生前时期本人的强大，靠着混血种卑贱的血统竟然也能够爆发出那样的炼金领域。
　　奥丁从神代结束后，那个黑色的王陷入沉睡开始，便一直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却唯独在那个时候遇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所有积累的势力在那场战争中损毁大半，即便是奥丁本人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创伤。
　　但是，他赢了。
　　也从那个时代开始，人类彻底沦为了龙族掌心的玩物。
　　不对，甚至就连龙王本身，都只不过只是在神王的掌控下舞动的愚者。
　　每当一个世纪开始，奥丁就会将自己沉入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尼伯龙根中，看着时代再一次诞生出耀眼的人类英雄，看着自己的龙王同胞们复苏，在自己的有意推动下，和那些人类厮杀。
　　或赢，或输，但最终都会迎来耻辱的败北。
　　人类就像是虫子，他们有着这个世界上仅次于龙类的大脑却在特定的时候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前扑后续得将自己的生命炼作后人的神兵，将自己的血液涂抹龙王狰狞的伤疤，腿断了就用手，手断了还有牙，四肢尽毁牙齿扒光了就用那狰狞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直到血流干涸为止。
　　龙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最为强盛，最为高贵的生命，却被那些卑贱的虫子扯下了王座，一次又一次迎来轮回。
　　除了奥丁。
　　每当世纪末的到来，等待那些s级混血种，那些人类的英杰老死或者意外死去，奥丁就会找到机会将他们的炼金道具收集起来，使用言灵将整个世界大部分有关于他们的情报删除，替换为表层的信息。
　　这个行为比人类还要更加不知廉耻，不要颜面，但这个特异化的龙王却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第209节
　　他对于王座的贪婪，远超任何生物。
　　不仅如此，他引导人们忘记炼金技术，为了让他们不发现其中的违和感而引导他们走向科学。
　　准确来说，他连引导都没有做，龙王自身也并未深入名为科学的领域，只是那些人类自己在发现炼金术始终没有突破后就自己转向了所谓的“科学”。
　　果决？可笑至极。
　　奥丁看着人们因为燃烧起火苗而欢呼，因为能够驾驶钢铁的小车而雀跃，它发自内心得发出嗤笑。
　　愚蠢的生物们连自己已经退化到底层都不知道。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却有些超出了神王想象的事情，不断发生……
　　其一，是历史中不断涌现出的人类英杰，即便他们中s级混血种的比例不断降低，即便奥丁不断嘲笑他们没有了神代时期那般强盛，却始终会有几个异类作为时代的宠儿诞生。
　　他们光芒万丈，即便在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情况下，也能够想办法将觉醒的龙王杀死，进入下一次轮回。
　　奥丁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能够不断诞生出那样优秀的个体，仅凭一己之力推动整个人类文明的火种得意保存。
　　其二，则是那些英杰中的特异个体。
　　那些天才们有的擅长打架，就有的擅长脑子，也有些两者都非常擅长的怪物，他们不断推进那种名为“科学”的东西发展，奥丁也从嗤之以鼻到逐渐坐不住了。
　　人类开始能够在天空飞翔，人类开始可以遨游于星海，人类开始可以潜入万丈深海。
　　——人类开始拥有了足以一击焚灭除了龙王外任何龙类的绝对性兵器。
　　奥丁连忙打算制止他们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
　　自己的言灵能够去除掉人们的记忆，却不能够消除掉世界的痕迹，人类发明出的电子设备已经将他们的历史与文化记载传承了下来，此刻再动手的话就未免太过于明显。
　　那是奥丁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可能性，与随之而来的心悸。
　　他开始……有些担心了。
　　而果然，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直到它此刻变为现实。
　　楚天骄，这个时代的s级混血种，姑且算是翘楚之一。
　　他的实力和神代的混血种们相差甚远，即便是在现在的时代，他甚至不一定能够排进人类势力的前三水准。
　　但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混血种，却在攥写论文的同时，偶然间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并开始大规模得收集资料。
　　这自然惊动了奥丁，历史上的矛盾点神王比谁都要清楚，因为信息互通，只要给个体足够的时间对这个世界人类的历史记录进行排查，不难发现自己的痕迹。
　　以前也有混血种发现了这点，但现代科技的提升让楚天骄更快得出了答案。
　　奥丁原本惊恐于对方的行动，生怕其告诉昂热或者其他混血种势力。
　　虽然奥丁已经将世界上基本上所有的混血种势力渗透，如果此刻让人类觉醒，那么强行开启战争的情况下，人类获胜的概率大概不足半成。
　　但即便如此，谨慎到病态的神明也不想要把这半成的概率让出。
　　而令他欣慰的是，楚天骄没有选择强行告诉昂热自己的猜测，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接下来有关于福州市的任务，并亲自来到这个城市。
　　在那一刻，游戏就迎来了终结。
　　奥丁窃喜。
　　楚天骄不可能逃出自己所掌握的这个尼伯龙根，而楚天骄本人单体的实力也不足以威胁到自己。
　　奥丁监视着男人的生活，包括他的家人，而对方也在奥丁的视线下终于是逐渐崩溃，解散了家庭，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到面。
　　直到那个雨夜，楚天骄接送了自己的孩子，同时将密党搬运的货物带在了身上。
　　奥丁知道，已经到了可以收割的时候。
　　他将楚天骄“杀死”在了那个高架桥上，对方即便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让自己的孩子活了下来，无论姓名还是密党所要的货物都到了自己手上。
　　那孩子不过是一个血统勉强a级的羸弱之物，奥丁并未放在心上。
　　那一刻，游戏结束了。
　　——本该如此的。
　　但神王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自认为删除了所有有关于楚天骄的现实记录，对方却提前在诺玛的底层数据库中藏好了自己的存在，等待昂热的发掘。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楚天骄既然料到了一切，直到自己时刻身处危险当中，又怎么会特意带上自己的孩子？那是为了维持住自己和世界最后的联系，为了将奥丁的情报带给世人。
　　一步的漏算，对于人类可能性的鄙夷，对于楚天骄的轻视，将奥丁至于如今的险境之中。
　　但是……并没有问题。
　　他之所以在以前的时代没有彻底毁灭人类势力，除了奥丁自己需要恢复势力，也是因为需要他们去对付自己复苏的同胞。
　　这个时代，之所以留下那个叫做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也只是因为如此。
　　他干的不错，是个趁手的工具，但是现在这个工具有些烫手了，必须要连同那个车子上，尤其是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人杀死。
　　至于自己的同胞，就留给那个岛国上的几个混血种吧，那些势力也已经足够抗衡自己那几个不成熟的同族了。
　　一切都还在掌握中。
　　王如此确信，端坐于王座，立于众人之上，俯瞰远处那幽若萤火的光亮。
　　神王看似静静养神，实则全神贯注得聆听神国的声音，一切琐屑都逃不开他的领域。
　　【言灵·镰鼬】
　　序列号：59
　　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大型领域，在领域内建立复杂的声音通道，从而掌握领域内部一切细小的声音。
　　曾经，蛇岐八家的执行局专员用这个言灵在繁杂的商场中窃听到了立香有意放低的声音，而血统越精纯的释放者，领域范围越大。
　　在混血种的传说中，古龙借助这个言灵，能在九天之上聆听人类的私语。
　　遗憾的是，这并非谣言。
　　对于龙王，那掌握权柄的四大君主来说，这个言灵的作用并非用于战斗，而是用来监听自己的国度。
　　镇压暴乱，抑制民意，不允许任何一点反抗之声的言灵。
　　对于奥丁来说，整个福州市内的声音，皆在其掌握之中。
　　昂热为了不泄露情报而亲自来到福州，既是正确也是错误的选择。
　　正确在于奥丁的确入侵了世界上绝大多数混血种势力，如果使用电脑等电子产品进行交流的话他无疑会获得情报。
　　错误在于他亲自来到了福州，那就无异于羊入虎口，而即便是现实中，奥丁也具有绝对的统治权。
　　……
　　已经没有了交谈声……终于是决定好要全部人都留在这个尼伯龙根之中了吗……
　　神王监听着远处的声音，知道对方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竟然是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镰鼬传回来的对话中，昂热和少女所说的“拖住自己的方法”是什么，但尼伯龙根的确不是完全无法突破的。
　　如果在这里放跑了昂热或者藤丸立香，那么奥丁都会非常失望。
　　而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黑夜中，暴雷划过天空，将纷落的雨点击碎，将这片永夜的国度泼上一层刺眼而心骇的幕布。
　　巨大的黑色阴影在暴雨中微微昂首，雨水滑过其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甲胄像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在他永夜的国度中，那辆迈巴赫微弱的光若隐若现，向自己驶来。
　　宛如即将朝见的臣子。
　　臣子越靠越近，轮胎划破水面的声音逐渐明晰。
　　神王也矜持得停留在原地，毫不动容。
　　所谓王者，便是在任何时候，都绝不会丢失风度，不会狰狞失色，不会面容扭曲之人，也就是——
　　啪！——
　　嗯？
　　神王微微眯眼得看向自己面前的迈巴赫，其副驾驶座和后座的门忽然被踹开了，露出两个人影。
　　一个是有着花白头发的老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但线条依旧剑影，银灰色的眸子中跳荡着光，神态像一头年轻的狮子。
　　狮子双目如炬，脸上的青筋暴起如同怒蛇缠绕，单手拔出一把折刀，任由白发在狂风中舞动。
　　另一个是橘色头发的女混血种，她单手抓着车门，露出半个身子，双目如黄金般耀眼，照亮夜空，一把武士刀被她随意地拖在地上，刀尖随着高速行驶的轿车加速，和地面摩擦迸射出频密的火花。
　　那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镰鼬将本来不清晰的声音放大，神王本来微眯的眼睛也随之瞪大。
　　因为他们说的是——
　　【言灵·时间零】
　　【牛王招雷·天網恢々Gooushourai Tenmoukaikai】
　　奥丁：？
　　下一刻，领域扩散开来，少女的动作在不断放慢的世界内依旧快得吓人，手臂闪过后又消失，旋即……
　　轰！！！！！！——
　　近百米宽的道路被飓风掀起，雷咆哮如饿虎扑食而来，在无限静止的世界里照耀一切，仿佛席卷天地的雷之洪流超越了天空的暴雨闪电，吞噬世界。
　　第190章 宝具，无效
　　虎在咆哮，龙随之哀嚎，整个昼夜染上昏白，响彻天地的震撼过后便是纯粹的死寂。
　　刺透耳膜的一击将本来平整的路面直接焚烧成彻底的黑，又在下一个瞬间融化为虚无，神王在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被雷光笼罩。
　　无数细丝般的赤雷缠绕在童子切安钢上，藤丸立香双臂绷紧尽全力将【言灵神谕】沟通到的魔力洪流尽数宣泄。
　　然后——
　　“长腿，转弯！”
　　狂风中，少女的橘色发丝被雨水打湿，但藤丸立香毫不顾忌这点，反倒在挥出那一刀后迅速扒拉住车门的边缘，然后一脚踩在了路面上。
　　此时，迈巴赫所在的位置大概是长乐机场附近，本来就是为了尽快送走昂热校长才选择的这条路。
　　长乐机场附近是大片的工业区，这个镜像世界中的工业区成为了几人和神明厮杀的战场。

第210节
　　雨水打湿地面，作为奢侈品的迈巴赫62S即便驾驶员的技术再好都难以转弯，但是藤丸立香一脚把整个地面踹了个穿，碎石横飞爆裂开来，让车急速刹车的同时开始变向。
　　毫不犹豫，一秒的停留都没有。
　　藤丸立香五指捏住车门固定身形，而双眼则是尽可能地盯着远方被【牛王招雷·天網恢々】全力轰击而过的路面。
　　过剩的高温将雨水尽数蒸发升华，大量滚烫的烟雾弥漫开来，呈现出螺旋的扭曲圆柱形态向前不断延伸。
　　心脏如擂鼓，立香没有一丝放松的余地，只因为战斗已经开始。
　　……所谓的身不由己，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女孩心想。
　　就在刚才，路明非说出了自己想法后，整个车内自然也失去了交谈的必要，立香知道自己本来想好的计划破产，剩下的只能够赌自己和昂热“拖住奥丁的底牌”够不够厉害，足不足以蜕变为“杀死奥丁”或者至少重创其的契机了。
　　于是，立香叹气，用手势示意车内的众人不要说话。
　　——是的，她大概猜到了奥丁能够监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不奇怪，毕竟立香原本的设想中，自己几人的推理明明发生在神王所无法监视的车内，但现在都已经被对方察觉，还扔到了尼伯龙根中，怎么也该反应过来了。
　　对方有能力完全掌握自己这边的情况。
　　言灵镰鼬也在立香的设想的可能性之一，但即便不确定这点，只要知道【自己这边被对方完全监视了】这个结论就足够。
　　于是她先是用水纹在车窗上和昂热等人交流了这个情报，然后又写上——
　　【我有一个可以远距离发动的即死宝具，十秒后我就会引爆他】
　　当然，这是假情报。
　　十秒过去，在路明非等人疑惑的注视中，少女再次用水纹写字解释，自己只不过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判断奥丁能不能够在视野上一并监视自己等人。
　　得出的结论是，奥丁可以做到监听，却没有办法监视。
　　既然如此，那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尽可能创造出自己和昂热校长能够大展身手，而对方难以发挥出实力的情况。
　　考虑到这边唯一能够威胁到神王的输出方式是昂热那足以杀死神王的折刀，以及立香使用言灵神谕后的宝具展开。
　　立香得出的结论是——开局放大招。
　　对方是能够投出必中必胜之枪的神王，任何谨慎的行为都不过是画蛇添足，不如开局就将手牌全部扔出！
　　成功最好，不成的话就只能切planb。
　　现实可不是热血漫画，没有时间调动观众的情绪。
　　事已至此，立香决定必须要活下来——
　　带着所有人。
　　所有人也都将信任给予少女，相信她的每一步都有用意，完全听从其命令。
　　昂热刚才的时间零也是如此。
　　虽然对方和楚天骄战斗过程中免疫了时间零，但这不代表时间零不需要开启。
　　不对，反倒是证明了这场战斗中必须要开。
　　对方能够免疫时间零，那么可能性有三【对方的速度快到时间零内也行动自如】【对方也能够使用时间零】【时间零的作用原理就导致其对龙王无效】
　　无论哪种，时间零都至少做到了“抵消”的效果。
　　而就算是对奥丁无作用，也至少能够将少女本就迅速的动作再度加速，让奥丁来不及反应。
　　简而言之，时间零的最佳用法，本就是辅助位。
　　而现在——
　　“喂喂喂……作弊过头了吧？”
　　立香黄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神王那狰狞的影子，白色的烟雾逐渐向着汇聚，又在瞬息之间扩散开来，露出里面的人影。
　　一道雄浑的光从中照出，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
　　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撕扯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犁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就喷出电光的细屑。
　　神王坐于马背之上，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上充满焦褐与烧黑的痕迹。
　　显然宝具爆发下，即便是龙王也不是毫发无损。
　　但，也就只是那样了。
　　老实说，那和毫发无损区别也不大了吧？
　　除了气息稍微萎靡了一丝，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损伤，放在游戏里的话，血条都没降下去半点。
　　宝具，无效。
　　少女心沉了下来。
　　（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甲胄应该也类似于炼金道具，说白了就是宝具的一种，是因为这个，正面对抗下才没能够将其打出重伤嘛……）
　　能把宝具放出完全挡下来的炼金道具？
　　不……有哪里存在蹊跷……
　　得更直观的试试——
　　大脑刹那间做出判断，而身体却是更快一步。
　　藤丸立香把原本按住车门边缘的手松开，脚踩地面的同时，皇级混血种的肉体能力迎来全力的爆发！
　　大地震撼，仿佛三级地震的震感开始轰鸣而起，整个泥板路仿佛要被掀翻般剧烈颤动，碎石在短暂得停顿后被高爆手雷正面轰炸般向天空飞去！
　　空气急速皱缩又被冲垮击碎，一声音爆后，女孩的身形彻底消失！
　　事实上，在东京塔事件之后，藤丸立香就从未在外人面前动用过全力。
　　包括和昂热对打，两人都只是抱着玩闹的心思，打起来虽然效果吓人仿佛碾压了源老大和犬山贺的表现，但实际上两个怪物都心系身下脆弱的过山车而收着力，即便是最后的空中战，少女其实也有着分寸。
　　而在东京塔事件后，觉醒了黄金瞳，肉体能力迎来新一轮进化的少女的全力爆发，尚未有人目睹——
　　而此刻，仿佛蛮牛奔袭，身下的水泥都成了泥浆，几乎要不足以提供足够的反作用力，只在刹那间碾碎成粉尘。
　　奥丁的黄金瞳热烈燃烧，却也不由得跟丢了那个目标。
　　因为在少女身后，老人也已经启动。
　　他没有藤丸立香那般迅速，但已然又一次咏唱出古奥的龙文。
　　【言灵·时间零】
　　时间开始在少女身上加速，那是五十倍，甚至还在攀升的时间操纵！
　　【时间零】加皇级混血种的纯肉体音速移动！
　　动能即便不变，但对于外界来说，瞬间超越五十倍音速的神速！
　　超速攻！
　　橘色的魅影瞬间袭至面前，少女在半空中微微蜷曲身体，膝盖上顶而手臂弯曲讲刀刃弯至自己的身体一侧，全身绷紧，即可爆发——
　　奥丁完全无法想象，怎么会有凡人在自己面前这般狂妄。
　　那个叫做楚天骄的人第一次和自己见面，都知道要用对话来拖延时间，而眼前这两个怪物，竟然是见面第一时间给自己来了一份光炮，而放完之后，连给自己声讨的时间都没有就展开了下一轮进攻？
　　王的盛怒已然爆发，神王发出低沉的怒吼。
　　身下长枪瞬发，后发却先一步抵达立香面前。
　　日本刀和神枪碰撞，透明的波纹以接触面为中心开始急速扩展，笼罩整个世界，如同玻璃破碎般的震撼崩裂大气！
　　而在这样怒涛般的杀意之中，神王竟然才在少女的口型中听出了她对自己的第一句话。
　　吃……
　　——吃我一拳。
　　……
　　奥丁心思沉重。
　　你……这不是在耍刀子吗？
　　第191章 【神秘杀手：A】
　　毫无停顿的速攻，那就是战胜奥丁所需要的第一阶段。
　　果决，果断，凌然的一斩，是足以撕裂钢铁琼山，破灭任何防御手段的暴力。
　　但……同样无效。
　　铮！！！
　　时间零内，神王的动作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而不仅如此，立香蓄力挥出的武士刀芒竟然在半道就碎做星屑，金属争鸣爆发，无与伦比的巨力将少女向后推去！
　　喀嘶……
　　刀和枪角力，双方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彻底压倒对方，在空中碰撞的瞬间就好像钢铁的巨兽相互撕咬。
　　立香有些惊讶，因为按照力量来说，自己已经几乎可以说是站在了混血种的巅峰，比自己力气还大的估计就只有全盛下的越师傅。
　　而此刻，自己竟然反过来被压制了？
　　不。
　　该说不愧是巨龙吗，是自己想多了。
　　迅速调整心态摆臂抽刀，身体的重心摇曳，双目黄金如天落焚炎，手腕翻动的同时无数纵横的刀芒也随之陨落，将神王的身体四周尽数笼罩。
　　没有交谈，没有言语，见面一秒便开始战斗，双方都只有杀死对方的决意在燃烧。
　　那是绝对的领域，那是由无限延伸的刀光铸就的牢狱，如闪电划破碧云穹顶——
　　咔嚓。
　　但当那把神枪轻轻触碰，绝对领域发出一声近乎玻璃碎裂的声音，长刀随之悲鸣——
　　无数火光凭空乍现，密集如乱流！少女在极度集中注意力的状态下和对方在现实世界半秒不到的瞬间交锋百载千刀！
　　虎口发酸，小臂发颤，时间零的世界中唯独少女的注意力愈加超越生物的极限，竟然真的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奥丁没有机会蓄力出枪。
　　但神王似乎也未急躁，只是慢慢拨开所有进攻，如闲庭信步般悠然。

第211节
　　而与此同时，一道人影随之包夹而来。
　　时间中的幽灵，驻足于混血种巅峰百年的老人俯低身体，整个人和地面几乎平行，身体却以超凡的方式保持住了平衡，几乎将肉体内所有的能量用于爆发速度。
　　老朽的肉体爆发出的，是几乎不弱于皇级混血种的初速度。
　　欧洲s级混血种中的怪物，将那把心爱的折刀高举。
　　无数飓风凝聚于掌心，那是大气被撕裂而粘留在老人臂膀上的残片，呈现风梭状的刀弧自下而上，白的骇人。
　　神王的身体微微停顿，猛然出现的幽灵好似让他在那个瞬间失去了躲藏的余裕。
　　但事实却是——
　　昂热的耳朵延后性得捕捉到了马嘶声，沉雄而震耳。
　　那匹马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像是把雷含在嘴里吼叫，波纹弥散的同时天空也随之开裂！
　　那个叫做斯莱普尼尔的马嘶吼着，四枚前蹄扬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便开始停滞，它们不再下流，而是全部汇聚过来，仿佛受到神明召见的臣子！
　　巨大的瀑布是沉重无比的盾牌，昂热看着近在咫尺的水幕，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倾吐浊气，右半边身体猛然爆发，折刀仿佛贯穿日月的弓矢撕裂了骤雨与狂风，穿透了那水帘！
　　手臂上螺旋般的纽痕乍现，但折刀却不偏不倚得向敌首冲去！
　　皮肤皲裂，血液飞溅，但刀却也刺入其中——
　　神王为凡人短暂的决断而感到震惊，但那片水幕毫无疑问的阻挡了昂热分刻不到的刹那，足够奥丁抽身在躲开立香猛攻的同时回首应对。
　　砰！！！！
　　马蹄落地片刻，随之而来的波动将整个工业区的地面犁起，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钨棒以数十倍的音速携带灭世的动能袭来，巨大的热量与冲击波将立香和昂热都笼罩其中，两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向后被击飞。
　　速攻，破碎。
　　宝具和言灵的联合同时进行没能触及奥丁，而现在即便近身战把全力用上，也不过是连奥丁的甲胄都未企及。
　　而神王在那个同时攥动手掌，反握神枪。
　　击出，闪电流窜！
　　只论速度的话，连时间零中的昂热和立香都无法看清，一瞬之间，无数次刺击。
　　这支神话里永远会命中目标的长枪，它的每一记突刺都带着暗金色的微光，弧形的光线围绕着两人，向着要害袭去，仿佛密集的流星雨！
　　避不开，躲不掉。
　　所以两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躲！
　　【提问：如何对抗无法避开的进攻？】
　　【答：将进攻本身打碎。】
　　恍惚间，以藤丸立香为中心，闪电的弧光超越暗金色的神枪，如同蛛丝又更像是张牙舞爪的生物般开始咆哮，怒雷从白逐渐染黑，然后以迅猛之态开始席卷少女和昂热周身！
　　那是来源于源赖光的固有技能——
　　【魔力放出（雷）：A】
　　由于神话之中，源赖光在神话中被称为牛头天王，而其乃是帝释天，因陀罗神的化身，源赖光自然也拥有着北野天神（雷神）的力量。
　　就Servant的情形，表现为了魔力放出这一技能。
　　在使用【言灵神谕】来同调【灵基之影】，少女在短时间内能够将源赖光的所有剑术，固有技能，乃至宝具真名掌握在手中。
　　第一次使用时，仅仅是宝具就已经将藤丸立香的魔力耗尽。
　　那么，为何女孩此刻却能够在释放宝具后仍旧保持着灵基之影的附身状态继续战斗呢？
　　还记得言灵神谕的使用机制吗？
　　——令咒会在每日的十二时进行补充，最大数为三枚。
　　那么，如果令咒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消耗呢？
　　【言灵神谕】的作用形式源于少女自身精神元素的扭曲表现，而本质上来说，言灵神谕的能力是“精神元素的绝对掌握”。
　　人类的藤丸立香暂时做不到用那样的方式扭曲现实，但却能够取巧。
　　令咒的本质是魔力（大气元素）的储存，如果不进行消耗就储存的话，那自然就会产生溢出。
　　但是，三枚令咒并不意味着少女的极限，或者说“三次”只是为了方便肉体对精神元素进行控制，而不是代指肉体只能够接受三枚令咒的魔力。
　　结论，令咒的长时间待机，便能够将令咒的“纯度”拔高，将单体令咒的魔力存储量逐渐拔高。
　　当然不是说一天不用，第二天的三枚令咒相当于昨日的六枚令咒，但切实有在提高少女作为存储器的容积。
　　肉体不断适应精神元素，也意味着“视野”，看待世界的角度和深度都将发生变化。
　　如今的少女，已经能够一枚令咒的英灵附身，提高到五分钟。
　　在这短暂的五分钟——
　　雷光撕碎枪影，无数暗金色的流光在狂奔的怒雷咆哮中化作碎片落地，在地面点缀出无数焦黑。
　　咆哮声中，人影浮现。
　　紫色的虚影逐渐浮现在藤丸立香的背后，“信息”“情报”不断流隙缔造出“精神元素”的鼎盛，最终幻作那个成熟的女性魅影。
　　紫黑色的长马尾，旗袍般的紫色紧身服，女性武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放在立香的手上，和其一同握住那把日本长刀。
　　因为身高问题，她的下巴挨在立香脑袋上，就像是任由稚子撒娇的慈母，但又更像是不放心孩童独自面对野兽而出手相助的笨蛋母亲。
　　她抬起眼来，那静如止水的双目和神王对视。
　　感受到那虚影中蕴含的能力，神王的身体也随之颤抖。
　　喀……
　　那并非恐惧，因为即便是源赖光亲临战场，王也不会有这种反应。
　　他的惊骇与愤怒，来源于纯粹的不解。
　　因为……
　　“英灵……怎么可能……”
　　沉重的声音神圣如暮鼓晨钟，王说话的同时，仿佛整个天地都要随之而瑟瑟发抖。
　　“啊～你会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少女低头，橘色的发丝挡住双目，手握刀柄，魔力的洪流开始以其为中心旋转缠绕。
　　“就像我猜测的那样，你把混血种的历史杀死，将人类的历史杀死，这个世界本该存在的英灵也因为你的行为而迎来前所未有的衰弱，甚至是无法作为‘英灵’成立，而被其他的异物取代了吧？”
　　“但是啊——”
　　女孩轻笑。
　　“对于我来说都没差啦。”
　　“英灵座本身超越了时间线与世界线，只要‘亚瑟王’这类存在诞生过在这个世界，我就能够以此为媒介，【二次召唤】出我所熟知的英雄们。”
　　“也就是说——”
　　“呼——”
　　藤丸立香抬头，那一瞬间双目中的鎏金光芒璀璨，仿佛融化山谷的烈焰在水面上盛燃！
　　英灵的信息在体内流窜，也就意味着她比往日更加密切而深刻地和源赖光进行交融，二者合一。
　　【无穷的武炼：A+】
　　【对魔力：D】
　　【魔力放出（雷）：A】
　　【神性：C】
　　以及……
　　【神秘杀手：A】
　　——源赖光那被盛赞为“平安时代最强的神秘杀手”的理想形象所化作的技能，作用为对神秘的特效。
　　奥丁篡夺了世间所有的神秘，将自己成就为世界上最大的异类，那么——
　　“这一刀，就当是我替楚天骄前辈砍的……”
　　少女举刀，电光撕裂天地，如平地惊雷，链接到无上的视野彼岸，她一跃而起，直劈而下！脸上笑容璀璨！
　　“细数你的罪恶吧！伪神大人！”
　　第192章 时间，要开始加速了！
　　风在呼啸，雷在嘶吼，女孩向虚伪的王拔刀怒斩，而神王也在短暂的盛怒后给予回应，水幕与怒雷碰撞，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得开始骤缩又爆裂开来，冲击波凭空而起。
　　但这次，少女做好了准备，两人压低身体，足至小腿整个陷入水泥地中，单手如同钢铁泥车般将大片地面翻起，强行稳住了身体。
　　然后，二度爆发。
　　身上的紫色虚影已经几乎和少女融为一体，而本来就愈加精湛的刀法也更加凶猛热烈，【无穷的武炼：A+】是源赖光的固有技能，而少女本身的武艺就已经抵达这个层次。
　　两者相合，神王竟然也疲于应付。
　　而某个刹那，一股寒意又随之而来。
　　黑色的影子从奥丁的死角袭来，昂热反手握刀，弧光末端直指奥丁头盔与脖颈的交接露出的些许缝隙。
　　但是场面并不算二对二，暗金色的光流转缠绕，王身下的马匹怒吼咆哮踏碎老人的立足点，向着昂热踹来铁蹄。
　　老人皱眉的同时只得转腕花刀，如蝴蝶飞舞的绚烂光芒在马腿上割出纹路，却又惊骇与对方皮肉的硬度。
　　仿佛上面附上了一层防护用的薄膜，刀几乎无法刺入。
　　昂热皱眉，但手上动作更快，手以极高的频率抖动，刀尖在短时间内多次精准得砍下！
　　血如同飘带般溢出，在半空中形成一条红色的绸缎，昂热看着已经无法再深入的刀，只得在碎石飞溅的浪潮中爆退，脸侧被划出几道红痕，本来深黑色的西装都逐渐染上脏垢。
　　老人些许狼狈，但神王却更加急躁。
　　急躁得并非是对方的实力，而是自己竟然还没有结束战斗这件事。
　　神与人之间的斗争，本不该如此。
　　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孩，竟然有那般神奇的言灵……

第212节
　　“凡人……不，盗火者，你竟然能够窃取到那一位的权柄。”
　　那仿佛擂鼓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像是把人套在密封的罐子里，然后用铁锤不断敲打罐壁，让人耳膜震荡，大脑刺痛。
　　少女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双目依旧炽热。
　　“怎么了，很罕见？你活了那么久，就没有见过我这样的例子吗？”
　　“……”
　　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出了对方此刻的对话不过是拖延时间，刚才的宝具瞬发和随后的无间断连打已经超出了任何混血种能够承受的极限。
　　宝具无效，速攻破碎，虽然两人努力至今连王的甲胄都未刮花，但奥丁仍然愿意承认他们的努力。
　　他不会承认，自己在那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也曾为人类努力挣扎的姿态而稍微动容，产生了些许收集和观察的癖好。
　　只是对比较优秀的猴子产生青睐，就和人类养宠物那样的感情类似罢了——奥丁是如此确信的。
　　所以，他无视立香拖延时间回复体力的意图开口道。
　　“从未有过。”
　　“你们很不错，大概是这个时代血统最佳的混血种。所以——”
　　神王伸出手来，银白色的铠手接起一潭清亮的雨水。
　　“归顺于神国，我将许诺你们生命。”
　　奥丁说，“神，从不对凡人撒——”
　　砰！！
　　巨大的轰鸣响起，那是熟悉的枪鸣，立香惊讶得向前看去，发现昂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达了奥丁身后，他手上拿着史密斯·韦森M500转轮手枪。
　　全枪不带子弹的重量是2.32公斤，在手枪上方的皮卡丁尼导轨上安装瞄准镜后，重量达到了3.12公斤。
　　要知道，79冲锋枪也只有1.75公斤！
　　沙漠之鹰对犀牛大象也一击必杀，但M500手枪使用.50马格南弹，弹头重约350格令，初速602米每秒，使得枪口动能可达4000焦耳，威力接近沙漠之鹰的2倍！
　　昂热单手抬着那把堪称巨兽的手枪，丝毫不在意那所谓的后坐力，开完枪打断神王的话语后还饶有兴趣地吹了口白烟。
　　“嗯……原本想着要用枪械来补足我的输出，但即便是装备部的武装，也终究是打不破龙类的护甲吗？”老人撇嘴看着面前的景象。
　　奥丁的身上缠绕着类似于风王之瞳那样的模糊领域，那领域或许是如铁般沉重的水，或许是带着极致高热的风。
　　那些弹头还没有接触他就融化为铁水，即使有些铁水溅到他的面具和蓝色风氅上，也不过是增添了一些铁色的花纹。
　　但是……
　　“但是，这样的话就能够看清了。”老人看着神王，他眸子里泛着冷芒，一举一动都有着自己的深意。
　　枪械无法伤害龙王，那是理所当然，但——
　　“理由的话就是你身上缠绕的那些东西吧？”昂热用枪指了指，面色淡然。“虽然可能是某种言灵，但按照立香小友的说法，我更加青睐于那是元素的集合。”
　　“将大量的元素凝聚在身体周围行成防护，行成能够在宝具展开中毫发无伤的天然盾牌。”
　　“做个龙还真是有够方便的啊～”
　　老人几句话就将初次见面的敌人分析出了几层信息，目中无人的样子很讨人厌。
　　但神王没有为那冒犯之举而生气，而是以更加盛然的气势压迫而来，明明双方都没有开启时间零的领域，但那漫天的雨似乎都随之凝固，浑圆透亮。
　　希尔伯特·让·昂热，如果说每个时代都会有超乎人智的英雄诞生，把这个老人或许就是上个时代苟延残喘下来的老怪物。
　　他比以前的那些怪物相比少了几分狰狞，但却和他们一样……一样大逆不道，一样……
　　疯狂。
　　“喂喂喂，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啊。”和神王对视，老人举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像是放荡不羁的西部牛仔般嬉笑。
　　那是他从自己老朋友那学来的做派，非常讨人嫌气。
　　他用面部肌肉拉扯嘴角，做出一副扭曲的笑脸。
　　“这可是你不好啊，竟然在老头子我面前撬墙角。”
　　“真是的，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幕后指指点点也就算了，都已经这般丢人可泣了，你竟然还真好意思对我们说什么神国，什么归属啊？”昂热有意让强调抑扬顿挫，摇着头缓缓道。
　　“就这么害怕人类吗？”
　　“就这么避之不及吗？”
　　“就这么喜欢把你怕的要死的人类大人收集起来放在自己橱柜里供着，你是有手办癖好嘛？”
　　“啊～～～我去日本的时候有听说过你这种家伙啊～”
　　老人以极其具有挑衅意味的表情捂嘴偷笑，双眼如月牙弯曲。
　　“蹲家族（NEET）。”
　　那一瞬间，整个尼伯龙根随之摇晃，就像是装满了水晶吊饰的天花板开始碎裂，无数碰撞的声音携带着裂纹，将大半个领域吞噬。
　　王的身上被更加直接的水流缠绕，在他身下，工业区的地面被硬生生挖出一块，就像是铁制的勺子插入西瓜中，大片光滑的坑槽由高温融化而成，王的盛怒，光是波动的纹路就足以焚灭这个世界的一切物质。
　　但是在王的面前，昂热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
　　曾经，他和他的同胞面对龙王，连睁开眼睛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低着头躲避那黄金般的眸子，卑微如尘土。
　　但，那绝非为了觐见神明！
　　他的同胞曾低下高傲的头颅，是为了在死境中逼迫身体榨干最后一丝潜力，将血化作刃，将生命化作碎片的筹码！
　　他们疯狂得挖掘出了作为人类的一切，言灵随之进化，肉体也为之崩溃。
　　那个夜里，人们死了，龙类也为之陪葬。
　　焦黑的尸体互相缠绕，那并非是为了拥抱彼此，而是直到最后一刻也在彼此厮杀！
　　那天夜里，所有的一切都死了，包括名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
　　他站在这里只为了屠戮世界上所有的龙，直到能够将内心那无穷的复仇心消耗，直到迎来名为死亡的终点。
　　在胜利的新世界，他会一个人睡去，和友人在黄泉的彼岸拥抱。
　　现在……
　　“你是第一个。”
　　把对手的能力看透，分析，用言语让其乱性。
　　在此基础上……
　　老人笑着，姿态比任何怪物都要恣意狂妄，他没有那漫天的水幕，也没有立香缠绕在身上的怒雷，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爆发而出的蒸汽乱流。
　　浓郁的、血红色的雾气，就像是地狱中要惩罚犯人的烟云，让人呼吸不过来，每一口都会灼烧鼻腔，烧却胸膛。
　　立香惊讶地看着那个老人的身体开始逐渐发生变化，逐渐狰狞。
　　他的双手上开始覆盖着铁青色的鳞片，冷锻钢一样坚硬，黄金般刺眼的光芒越烧越旺，他本来西方人白皙的面孔中仿佛有青蛇在舞动。
　　他撕掉了自己的西服，因为他不是为了谁而祷告，而是要把面前的家伙送入地狱。
　　西服撕裂了，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汗水和血水一起漫过他肌肉分明的后背，浸润那幅“诸界之暴恶”的文身，猛虎和夜叉随着他的肌肉起伏变得栩栩如生，好像要脱离皮肤扑出来和巨龙搏杀。
　　“一度……”
　　老人嘴巴中低喃着什么，脸上的兴奋劲却越来越明显。
　　血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融在那青铁色的鳞片内……
　　他变得比奥丁更像个异类了，昂热回头看向立香，嘴巴动弹，说得却是奥丁所不曾去有意了解的语言。
　　“計画通り？”
　　少女毫不顾忌怪物的面容，轻轻点头。
　　“那就好，那从现在开始……”
　　老人再度回头面向神王，迎着盛怒迈进。
　　“时间要开始加速了——”
　　……
　　第193章 抱歉，这里前方是一方通行啊。
　　车在奔袭，死侍的怒吼与哀嚎遍布荒野，悲鸣传遍天地。
　　工业区内，迈巴赫62s漂移而过，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噪音。这是“响胎”，动力已经超过了轮胎的极限，透过空气过滤仍能闻见轮胎烧焦的臭味。
　　酒德麻衣猛打方向盘，没有立香脚刹的迈巴赫失速旋转，但那正是酒德麻衣想要的，她驱使着2.7吨的沉重车身把那些暗夜中的黑影扫了出去，撞击在路旁的护栏上，金属护栏发出裂响。
　　“帅！但是太快！”
　　路明非大喊，面色透白差点没有对着身旁的楚会长呕吐出来。
　　楚子航同样在高速漂移导致的惯性中面色铁青，他偶尔扫一眼路明非的嘴巴，打算在对方吐出来的瞬间躲开。
　　远离正面战场的三人是作战部队二号，作用是【阻挡一切可能搅局的死侍群】
　　路明非很善良得没有吐槽自己这边的工作和藤丸立香那边安全性的差别，因为他知道，自己等人的作用还是非常重要的。
　　这个叫尼……尼伯啥根的世界里，那个叫做人形死侍的东西，路明非观察到，他们最弱的个体也能够几巴掌把这辆车上特意安装的防弹玻璃敲碎。
　　虽然远不及立香和昂热老头，但是如果搅局的话，也可能会对两人的战斗产生影响。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在这里拦下来。
　　而要是想达成这个目的，只靠用车撞可做不到……
　　那些死侍之所以还没有去追藤丸立香和昂热，只是因为这边的猎物更加弱小，只是因为奥丁还没有下达命令。
　　所以必须在那之前……
　　“路明非，你学会了没有！！”
　　驾驶座上的酒德麻衣重重咂嘴，她一脚踹开驾驶座的门将一个死侍甩飞，然后猛打方向盘，黄金瞳不知道何时点亮了，如火炬般照亮车内。
　　她的手侧也有两把刀，那原本是用来放雨伞的直筒，但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酒德麻衣把刀给藏在了那里。
　　两柄刃长不到二尺的忍者刀！

第213节
　　但是，就像昂热和立香都想要留在这个尼伯龙根里，愿意放手一搏的酒德麻衣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老实说，老板给她最后的保险，用来“逃命”的保险，如果用在这里的话，酒德麻衣有相当大的自信将面前这些死侍全部杀个干净。
　　但是，如果自己动手了，可没心思护住车里的这两个小白兔。
　　白兔一号颤颤巍巍，白兔二号已经身负重伤。
　　未能够成长起来的巨树，又怎么能够承担结果的重任。
　　酒德麻衣叹了口气，继续以高压式得语气娇喝。
　　“少撒娇了！楚子航手都快废了，你不学车谁来开这个车子！这就是平地，用不着你多少转完换挡，给我拼死了也学会！你学星际争霸不是挺快的嘛！”
　　“你怎么——”
　　路明非忽然感觉有石头卡在了自己的脖子里，说不出话来。
　　对方对自己的了解程度有些过分，平日里的那些猜测都仿佛要成为现实，让路明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像是悲伤，有更像是怀念。
　　但在那硕大的恐慌中，那就像是火苗一样被扑灭了。
　　自己不去做……就要有人死了吗？
　　楚会长……师兄会死，班长也会死，那个叫昂热的白毛老头会死，前面这个身材超好的大姐姐会死。
　　路明非总能够找到各种理由放弃努力——
　　因为努力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因为努力会很丢脸，因为自己很懒，因为自己很烂……
　　但是，当告诉他……
　　你不去拼命，就要有人死了。
　　男孩又会变扭得要死，他会害怕，他会犹豫，但还是忍不住去想象那种未来，忍不住窥视那自己没有疯一把而导致的未来。
　　明明连自己的命都不怕丢掉的少年，却不愿意看到没有师兄和班长的未来。
　　她们那么耀眼，活不下来的话……
　　那也太可惜了吧……
　　那一刻，男孩忽然觉得双眼有些发热。
　　本来愚笨的大脑好像传来了铁链松懈的声音，恶魔的低声叹息随之远去，男孩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如何开动这台钢铁的巨兽。
　　好像，这样就足以成为理由了吗？
　　但是，已经没办法了……
　　“我来就我来！”
　　男孩破音地高喊，连他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将手放在了车的方向盘上，比想象中还要容易转动的轮盘，承载着少年内心的恐慌。
　　酒德麻衣先是一愣，旋即兴奋地用手把男孩的脑袋错得一乱团，急切地赞叹。
　　“这才对嘛！”
　　她就知道，这种程度的忙老板还是愿意帮的。
　　“可别跑远了，给我在这绕圈就可以！”
　　女人没有停留，她带着两把刀一脚踹飞了驾驶座的门，然后一跃而出——
　　酒德麻衣算是战斗专精，但如果要说一个人抵挡成百上千的死侍，那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除非……
　　——麻衣，你是我的武器，最锋利的武器不需要屏障，锋刃就是你的屏障，毋庸防御……
　　“切断敌人即可。”
　　老板……帮人就帮到底呗……
　　她劈开修长的双腿，湿透的长裤被冷风吹得飒飒地飘动，女人背对着远行的迈巴赫双手拔刀，刀从鞘中滑出，刃光清澈如水。
　　她的脑中，那设置好的龙文开始吟唱，仿佛飘渺的歌。
　　【我赐汝血，以血炼魂。】
　　【不可至之地终不可至，然所到之处光辉四射！】
　　【我赐汝剑，逆者皆杀——】
　　“‘天羽羽斩’，曰‘布都御魂’！”
　　一个平静的领域释放出来，就像是在水中投入一粒小小的石子，但这个石子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酒徳麻衣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充斥双瞳。
　　一瞬间，她已经脱胎换骨，血脉骤然沸腾几乎和立香等皇级混血种持平、宛如死神般的领域从她的身体里汹涌而出，把逼到面前的死亡界限生生吹散。
　　她微抬双刀，左手“天羽羽斩”，右手“布都御魂”。
　　风吹动束发，酒徳麻衣漆黑如瀑布的头发散开，迎着死亡的领域漫漫飞舞。
　　她轻描淡写地挥剑，姿势是最普通的斩切，没有任何技巧，但却宛若死神之镰隔开天地，碎屑被激得逆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条狭长的深渊。
　　“抱歉悪りィが”
　　女人轻轻诉说死神的言语，毫无感情。
　　“这里前方可是一方通行啊。”
　　第194章 谁还不是个皇级混血种啦！
　　雾气弥散开来，那淡淡的色彩却找不到源头，只在短暂的滞留后迅速爆散开来，然后又在下一刻呈现螺旋状皱缩。
　　昂热以猎豹捕食般凶猛的姿态迈动下肢，金色的瞳孔拉扯出狭长的光影，铁剑和手臂上自然生成的利爪撕裂空气，四周的景物上到处都是其留下高温灼烧的痕迹。
　　血液刚刚飞溅出来，就被高温化作血红色的蒸汽，冲击波在长长的走廊上来来去去，早已没有任何完整的玻璃，旋即——
　　砰轰轰轰轰……
　　如同地震的前奏曲，整个工业园区开始摇摇欲坠，然后猛然降临的巨响超越了人耳所能承受的极限，在巨大的爆破声后工业区中的一角，工厂纵横的石墙开始碎裂，然后在半秒不到的时间内化作粉尘四散开来，深青色的狰狞影子压制着纯白的神王发出怒吼。
　　咴！！！！——
　　骏马嘶鸣，神王则是沉默得挥出枪械，和昂热单臂权全力挥砍下的钢铁乱流碰撞。
　　短暂间，世间被金属的争鸣笼罩，无数火花如同自下而上的泉水涌现溅射出来。
　　昂热的双眼已经开始逐渐溢出血液，那是精神集中到极点的同时，龙血过度沸腾的表现。
　　正常人在龙血这般作乱的情况下，能够活下来三秒不变成死侍或者炸成一滩肉泥就算胜利，但希尔伯特让昂热从未这么想过。
　　这个英国约克郡哈罗盖特市出身的混血种在被梅涅克等人带到卡塞尔的时候，被给予的评价是“混血种界的秘密武器”，原因是他在这个年轻人的双瞳里看到了狮子。
　　人们用狮子来形容一个人的眼神，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表现出其强大的意志与无上的威严。
　　但老实说，狮子在昂热的面前，和玩具泰迪熊并没有太大区别。
　　他是货真价实的，地表最强的混血种，货真价实地，屠杀了龙类百年的老怪物！
　　昂热再度挥刀的时候，折刀的刀身与奥丁的枪尖再次猛烈撞击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几乎无异于铸就地基时用的重型机器捶打地面！
　　两人同时手臂向后甩去，昂热向后飞去数米，而奥丁则是微微后仰。
　　虽然不知道昂热到底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但的确强行将自己拔升到了一种新的高度。
　　在这个状况下，即便是混血种也有能力正面和神比拼刀刃。
　　奥丁显然为这个现实而感到烦躁了，动作幅度逐渐激进的同时压迫感也愈演愈烈。
　　但就在奥丁又想要追击上的同时，刺痛皮肤的战意也随之让奥丁止步，他眼瞳转向一侧，看见已然抵达自己身侧的藤丸立香，无限的怒雷亦然以童子切安钢为中心开始汇聚——
　　锃！！！——
　　雷光斩断大气，撕裂出一条笔直的蓝白平面，扩散而开的电弧延伸到十数米远的地方，声势浩大。
　　两人的配合说是天衣无缝也不为过，同样作为混血种顶尖的存在，无论是战术亦或者纯粹的身体能力都在伯仲之间，自然能够做到1+1＞2的效果。
　　现代的混血种即便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杀死一只四代种，但是昂热和藤丸立香刚才那短暂的配合却足以将三代种斩成尘埃。
　　但是那却仍然未能够触及神王。
　　在立香凝重的视线中，烟尘散去，神王仍然骑着如山般庞大的马匹，身上未能够出现任何一丝伤口。
　　少女和昂热，两个站在时代巅峰的混血种同时揭开手牌，竟然都未能够触碰到神王的一丝伤痕，这种差距，即便是藤丸立香也为之苦恼。
　　她此刻的肉体能力已经在一流英灵之列，甚至是有着和迦尔纳等超一流正面进行白刃战也能打上好几轮的自信。
　　而她所不足的【固有技能】，则通过源赖光的【灵基之影】来实现同调。
　　优秀的面板，更进一步的增幅，甚至就连作为杀手锏的宝具展开也已经掌握。
　　但即便如此，却连伤到面前这个伪神的能力都没有……
　　立香掌握【言灵神谕】的同时，以不同的视角俯瞰这个世界，所以她能够清晰地看到，整个世界的精神元素，还有其他所不同的物质，都在向着神王汇聚而去。
　　掌握了整个世界的【神秘】，权与力尽在其手中。
　　刚才的战斗中，即便立香和昂热能够捕捉到奥丁的动作并加以反击和压制，但只要神王开始引导周边的元素，那就完全无法打破其防御。
　　而且，更为直接的是……
　　奥丁，即便到现在也还没有使用【言灵】。
　　——绝对绝望的差距。
　　奥丁的存在，让立香想起了那些曾经让自己束手无策的特异点王者，亦或者……
　　在那之上。
　　（不……冷静。）
　　（都还在计划之中，问题在于如何打破防御……）
　　“……是特殊的防御系言灵？”
　　甩着刀，立香有些牙酸地分析着，而其身旁，昂热只是微微摇头。
　　“不，看他盔甲上的划痕和缺口，大概只是单纯得没有打破防御吧。”
　　“既然能够产生伤口就说明那个元素防御的方式不是时刻存在的，将其想象为类似于风缠绕在身上的话——持续对一点进行进攻或许就能够打破防御。”
　　老人的声音沉闷无比，庞大的作战经验为他提供了破局的思路，但……

第214节
　　昂热微微低头，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肋骨一侧，在那里，老人的身体被刺穿了一个大洞。
　　带有钢铁质感的青灰色逐渐脱落，露出里面黑红混杂的血污，甚至能够隐约看见白骨的轮廓，狰狞无比。
　　这是刚才超高速战斗下的损伤，没有办法，毕竟昂热不是立香，没有使用大量的魔力放出来抵消奥丁的枪击，那作弊般的“刺出即中”的法则，能够抵抗其的存在，哪怕是立香，也只能仰仗于某几位特殊的英灵。
　　而昂热作为没有任何神秘加持的现代最强，能够做到的只有一个。
　　正面扛下来，然后让其自然恢复。
　　混血种的恢复力远远超出常人，s级更是如此，但即便是这样……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也足以说是致命伤了。
　　少女扫了一眼，轻轻地问道：“问题大吗？”
　　“不。”和担忧的少女不同，老人连看都只看了一眼，确认情况后完全没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不算个事。”
　　这并非逞能，而是……
　　“不过，立香你要是还有底牌就早点使出来吧。”
　　“老头子我人老了，只能够接受速战速决。”
　　老人说话的同时，一种炽热的元素开始沸腾。
　　灌入骨髓，燃烧血液，编织肌肉，强化神经。
　　话音刚落，伤口处的肉芽便开始扭动，仿佛深红色的花开始绽放盛开。就像是凭空产生的力场开始作用于昂热的身上，伴随着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胸口的伤痕也开始肉眼可见地修复起来。
　　更加澎湃汹涌的热气开始爆发出来，此时若有人直接触碰昂热身上裸露的肌肤，或许直接被烧焦也不是不可能。
　　石砖被热力炙烤，发红后又转为枯焦，更加巨硕的青灰鳞片开始如同流动的金属般缠绕在其身周围，呼吸愈发沉重有力。
　　立香甚至能够明确的看到，那不断上涨的精神属性，如沸腾的大海。
　　龙血的肉体修复能力让老人的身体越来越能够适应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凶兽的气息也随之如同水银潭水般倾泻而出。
　　“这是……”藤丸立香有些惊讶。
　　“小技巧而已……”
　　本就沉重的声音逐渐带上了一丝铁钩摩挲光滑平面时那般刺耳的鸣声，老人的肉体开始蜕变，身上的鳞片也开始逐渐增加，密集……
　　“对于龙族混血种而言，他的脑海中同时存在着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的两个精神。”
　　“冲突的两个性格中，往往总是人类的性格占优势。但如果弱化人类意志来使龙族基因呈现压倒性表现，以此来提升血统纯度的技术。”
　　“这时候不仅仅是精神发生变化，龙类基因也像是能感应到这种变化似的开始活跃，身体里属于龙类的各种隐藏特征都被活化，龙类基因开始修改人类基因，我们亲切地称呼其为——”
　　【暴血】
　　【二度暴血】
　　未知的语言开始排列，内心盘旋着古奥的吟唱之声。
　　熔岩般炽热的杀意沸腾翻滚，战斗的欲望遍布灵魂的任何一处角落，如同重型机器添满燃油，带着阵阵震撼大地的轰鸣运转而起！
　　在杀人机器的前方，神王竟然也为这一幕而侧目。
　　他并不惊讶，却忍不住以近乎于感慨的语气低语道。
　　“封神之路……”
　　“我对你这个样本很有兴趣，毕竟在那位王死后，封神之路就被封锁了……”
　　奥丁总是一次次震撼于人类的创造性，震惊于他们竟然能够从那种蛛丝马迹中复原出曾经的样本。
　　虽然，复原出封神之路的，那位稀世的天才混血种，也已经被奥丁用言灵抹去了大部分的痕迹与功绩，留给世人的，只是“人类能够接受”的成果。
　　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乐此不疲吧……
　　希尔伯特让昂热，或许会成为自己收藏品中不错的一位。
　　神王任由昂热在自己面前再度进化升华，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似乎是因为即便如此也持有着决对胜利的自信。
　　而不知道奥丁的内心所想，立香只是多看了几眼昂热此刻的变化，并且在脑中复述其话语。
　　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吗……
　　少女呼出一口气，摇摇头，再度把重心放回此时的战场。
　　“嘛，既然校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其实也还有点东西能拿出来喽～”
　　少女握了握拳头，身上也开始发出诡异的响声。
　　藤丸立香是站在人类巅峰的混血种，对于这样的混血种来说，提升战斗力的方式有什么？
　　无非是言灵的增强，以及肉体的强化。
　　前者已经初见成效，那么后者呢？
　　十数年来，远远超出人类极限的锻炼方式，而最近这段时间，更是以炼金道具锤炼肉体。
　　在自我进行的“凯尔特流锻炼法”中，少女自然也会有所进步，那么问题来了，在有着案例的情况下，皇级混血种的藤丸立香首先应该学会的技巧是什么？
　　答——
　　身体如同齿轮转动一般发出喀咔的声响，心脏咚咚急跳，三尺之内皆可听到那如同暮鼓般的沉重低鸣，如同身处炽热的熔炉中般，本就精瘦的身体上，每一寸肌肉也随之绷紧。
　　【龙骨模式】
　　和龙血比例远超常人的皇不同，立香完全是依靠自身对肉体绝对的掌握力，以及对自己那些熟人身体结构的深刻了解，以“模仿”的形式，塑造出类似于龙的肉体结构。
　　所谓的战斗，就是双方不断揭开手牌的过程。
　　既然少女的【宝具展开】不足以一锤定音，那么就要自然得调整计划。
　　不断提高自己的极限，让奥丁的压力随之升高，绝不会让其有机会以“宝具投掷”的方式使用那把枪。
　　一切都如同计划那般……
　　“二番战。”
　　少女勾了勾手，下一瞬间，耀眼的光芒贯穿天地，心中积蓄的杂念被龙类纯粹的暴戾本能撕碎，狂乱，憎恶，狂热，全部凝聚于刀尖，痛快畅然得迎来爆发！
　　对方是无法战胜的北欧神王？
　　少开玩笑了。
　　我可是最擅长跨越奇迹的御主。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第195章 绝望至暗
　　那一刻，光一闪而过。
　　昏暗的工业区内，视角自上而下不断旋转，带着尾状拖曳爆射而过的彗星以难以想象的极速坠落，无数地面随之融化，就像是碰到了电烙铁的锡面，在顷刻间消散！
　　滋！！——
　　雷光盛然爆发，几乎要把空间都切裂的武技来源于神域英灵们的倾囊相授，每一刀都以绝妙的角度，从死角袭来，直至神王要害。
　　神王侧目的同时金穗的光照亮天地，口吐残酷的言语，手臂微挥。
　　枪落，气沉。
　　“觐见吧，人类。”
　　瞬间，万钧重压向着立香袭来，那并非有任何言灵作用，身体却随之一沉，几近下跪。
　　同时，少女立刻意识到了这个傲然宣言的话语是字面意义上的“言灵”。
　　不如说，那才是“言灵”这个词汇本身的含义。
　　用言语掌握世界，用话语统治一切。
　　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皆由至尊的皇者所有，毫不留情地向众生宣达自己的审判。
　　但是——
　　“本质上来说——就是风元素的运作而已吧！！！——”
　　身体一沉的同时，立香顺势脚踩已经呈现半圆坑的地面，颤抖的手臂将武士刀旋转几圈，将斯莱普尼尔咆哮而至的铁蹄正面挡住。
　　万钧之压的同时，是如山的骏马全力重踏！
　　而这样的程度……
　　“完全没感觉啊！！”
　　少女朗声大笑，龙骨模式下的肉身化作尖锐的暴风，陀螺般转身弹开斯莱普尼尔，一刀上扬直接如同重锤指天将其掀翻，打得后仰，连奥丁都几乎无法按住缰绳。
　　神王首次面露惊骇，他从未想到那样的蛮力会来源于一个人类。
　　就算自己还未使用龙身，就算自己此刻人躯，就算还有各种因素将自己的实力抑制，神王也绝对无法相信人类可以驱使那样的暴力。
　　单论腕力，这个少女几乎……
　　“吔，吃我一刀啦！”
　　用来斩杀恶鬼的刀拦腰而来，奥丁下意识为斯莱普尼尔防御，雨水生成更加厚重的城墙，流水如绳索般向着刀身缠绕盘旋而去！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少女前冲的身体忽然刹住了。
　　她单足高抬，单臂延展开来，身体短暂放松，又下一个瞬间骤然绷紧！
　　如陨石落地般踏面，整个地面被少女一脚猜出十数米宽的裂纹，而本来握在手中的武士刀则是疾如迅雷得当作手里剑般爆射而出！！！
　　蓄力到了极端，一切暴力在那刀尖释放出来，飓风轰然贯穿天日，撕裂水幕的同时直直得和奥丁小臂甲胄碰撞！！
　　准确来说，是擦过。
　　奥丁在千钧一发之际后退抬手，身上所有缠绕的元素如同被挤爆的水球般破碎开来，神王以对他来说无比狼狈的姿态抬手格挡。
　　而即便如此，那刀锋依旧撕开了铠甲上的一小段划痕，余下的劲力更是直接将神王整个人带得后仰。
　　“果然——”
　　少女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眯起了眼睛。
　　【牛王招雷·天網恢々Gooushourai Tenmoukaikai】
　　这个b++级别的宝具展开，是能够将现代都市一角毁灭殆尽的纯粹进攻宝具。

第215节
　　如果初见奥丁时凝聚出来的威力，应该是能够将世界上任何坚固的金属一刀两断的。
　　但是，却被奥丁轻松挡下了。
　　按照立香看来，就算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那般明显，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也至少是对方取巧，又或者那个身上的甲胄本身就是防御性的宝具。
　　而从昂热的分析来看，他是两者都占了。
　　取巧是指作为龙王的奥丁占据整个世元素的操纵权，将元素缠绕在身上自然能够行成无比厚实的护盾。
　　但仅仅是这样的话，立香自认为能够打破。
　　所以问题在于另一个角度——宝具展开的本质。
　　【牛王招雷·天網恢々Gooushourai Tenmoukaikai】在这个世界的使用形势类似于对元素的引流和凝聚爆发。
　　元素。
　　简而言之，只要神王想的话，可能可以做到对其存在形式造成相当程度的影响。
　　他影响了宝具在他身上的存在形式！
　　再加上那个甲胄也绝非凡物，很可能是极端高级的炼金道具，不然没道理立香将雷系的魔力放出尽数凝聚于刀身扔出也破不了防。
　　所有要素合一，构成了神王几乎无法被打破的防御。
　　连伤到他都做不到的话，一切行为都无从说起。
　　不过，既然都知道了这点，那破局的方法也很明显吧？
　　单向爆破的刀尖刺透元素，穿过奥丁的防御网，神王陷入僵直的同时，少女直接大举压上。
　　斯莱普尼尔仍然被震荡发麻，少女直接一脚踩在骏马脑袋上高高跃起，如同巨大的金黄之月般笼罩奥丁的视野，他就那样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立香蓄力后拉半身。
　　荒狂的飓风摧垮万物，大地塌陷于深深嵌入的裂纹之中，少女的那不断逼近自己面部的拳头让奥丁几乎看到了春去秋来的刹那。
　　然后，正面击中。
　　答案是既然能够修改元素的话，就用纯粹的肉体能力进行压制！
　　……——砰！！！！！
　　声音不知道落后于那拳多久，整个大气传来巨大的扇形波纹，冲击的余波直接将战场附近半个厂房达成碎渣，无数飞溅而出的碎沫连形状都已经趋近于肉眼无法观测的状态。
　　混杂着泥石的沙尘暴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奥丁本人更是在这一拳下直接连带着斯莱普尼尔倒飞数米，些许赤意也从那铁面中飞溅出来。
　　但这依旧没有结束。
　　童子切鞍钢在半空如白光飞翔穿梭，却猛然骤停。
　　时间零，零点一秒切换！本来以数十倍音速运作的快刀，也能够在领域内握住！
　　昂热出现在那，仿佛幽灵，他手持那把被投掷而出的神兵，另一只手则是自己的爱刀。
　　一只手上，折刀鹿角刀柄古老斑驳，刀背上有藤蔓雕花，刻着昂热的名字，他用这把刀捅入过无数龙类的心脏。
　　另一只手则是童子切鞍钢，最初是给某位源氏，也就是某位日本的皇级混血种的所用，而现在轮到了现代最强的年轻人手上。
　　立香激发出炼金武器的炼金领域所靠的是精神属性的强大，以及和“源赖光”这个个体身上无法分割的缘。
　　而昂热激发这个炼金武器的炼金矩阵只依靠血统。
　　雷光缠绕，源稚生从未做到的事情，昂热轻易掌握了，虽然不如灵基之影状态下的立香，但依旧让这柄炼金武器绽放出了应有的光辉。
　　而此时，双刀齐下。
　　一长，一短。
　　二天一流的二天，其实是指阴与阳，阴与阳合二为一就是混沌，那是纯粹的力量，前面是铁也斩破，前面是山也斩破，前面是龙也斩破！
　　那世间也极为独特的剑术，已经逐渐露出狰狞的爪牙。
　　老人没有说话，而光路更是已然失去了任何痕迹与残像。
　　因为不可思议的高速，刀在挥斩的中途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蒙蒙的金色光华。
　　刀落之势何其相像于那所谓的居合极意，曾经在犬山贺手中出现的斩切被昂热完美地重现了，但声势却是犬山贺的百倍！
　　而且，那虽然也是倾尽一切的怒斩，却并非一刀。
　　双刀之下，纵横的刀光如审判的十字陨落而来！
　　犬山贺挥刀的时候极尽寂寞，是在诗意地切割时光、白鸟或者女孩的眉宇。
　　而昂热挥出刀的时候却极尽庄严，他挥出的是山与海，他站在高台的边缘把山一样沉重的刀挥成海潮般的刀光！
　　山岳横断，海涛碎裂！
　　这是一个陷阱，昂热所准备已久的陷阱。
　　他不知道奥丁到底如何免疫自己的时间零，但是从刚才的状况来看，昂热更愿意相信那是龙王本身也能够使用和自己一样的言灵。
　　又或者说，时间零所做到的“领域”，无法将龙王这样的排外。
　　但无论是哪种都无所谓。
　　因为昂热，已经给对方灌输了“适应”的要素。
　　五十倍，那是昂热给外人所不断传播灌输的，自己“时间零”的极限。
　　但是事实上的极限是——
　　他不知道。
　　为了不被人抓到把柄，现代最强的混血种从不在别人面前过度使用自己的言灵，同时，也有一些招式是他想要测试却也无法测试的。
　　暴血，这个人类禁忌的技术，让龙类基因压倒人类，无论怎么看都是无法传播开来的禁忌之法。
　　但是昂热是个例外，他的血统无比稳定，乃至发觉他的梅涅克都曾感慨于昂热血统的特殊性。
　　他能够被龙王“杀死”后又自我复苏，能够即便百岁也没有迎来衰老，能够二度暴血也完全由人类意志掌握主导，都是老人特殊血脉的表现。
　　而言归正传，既然暴血是无法暴露的禁术，那又怎么可能有人知道昂热在时间零内的初速度是多少——
　　以及时间零的上限倍数是多少呢？
　　奥丁一直和昂热在【五十倍时间零】的领域中交手，就算对方能够适应【时间零】这个言灵本身，那么只要自己在极短的瞬间拿出和上一秒完全不同的速度和【时间零】的开发程度，对方就会被自己的速度落差所迷惑，需要短暂的反应时间。
　　而在那一瞬间，昂热抵达的速度……
　　几十倍……甚至是……
　　百倍？
　　风被掐住嗓子，雨水被禁锢于半空，昂热不知道自己抵达了何种领域，只知道他挥刀的瞬间，感受到了体内龙血歇斯底里的狂喜。
　　他仿佛拉开拉满的弓弦，纯白色的光之箭矢是那两把刀绽放出的盛芒，即将斩落恶龙的头颅！！
　　奥丁的背直直撞向这无限拉长的刀光，呈现风锥状的刃尖以及触及甲胄边缘，咔嚓的裂声也随之响起。
　　立香的宝具展开将其身上的元素短暂打碎。
　　肉体能力让其陷入僵直。
　　昂热的藏拙爆发打出时间差，并且利用神王爆退而来的相对速度，在半空接过女孩的刀，蓄力下劈！
　　梅涅克留给昂热的刀，是被誉为圣枪碎片的神器。
　　其并不巨大，炼金领域更是极其难激活。
　　但他之所以致命，成为了昂热的兵器，除了伙伴的寄托，更重要的是它的确有着对龙王的杀伤力。
　　一旦展开，就能够做到【对龙类特攻】的毒杀！即便是龙王，只要伤口够深，也足以杀死！
　　也就是现在。
　　而这抵达的终点——
　　这一刀，能够斩到他！
　　确定到这个事实的瞬间，昂热更是把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榨干，没有任何余地的拔刀斩，奥丁在这样的状态下本该避无可避——
　　本该如此……
　　【取消】
　　滴答。
　　仿佛神宣告判决，圣钟传遍穹堂，人们在天使漆黑的羽翼下匍匐颤抖。
　　那一瞬间，万物静籁，却又在下个瞬间迎来自然的时间。
　　滴答滴答滴答……
　　原本以极其缓慢下坠的雨滴开始自然下落，本来滞停在半空的黑血洒落而出。
　　昂热瞪大眼睛看面前的风景，嘴巴不断颤抖。
　　——他将……言灵取消了？
　　那简直是改变了混血种常识的一幕。
　　所谓的未雨绸缪，所谓的谨慎，所谓的深思熟虑，也终究会有疏漏。
　　对于混血种来说，言灵就是本能，就和呼吸，和喝水一般。
　　就像人不可能在战斗前去思考自己如果在和人打架的时候预防天上掉下一个陨石，混血种不可能在战斗前就去思考“如果自己连呼吸都都做不到该怎么办？”。
　　所以，即便昂热和立香竭尽思考的配合撕开了神王的防线，也终究无法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校长！！！——”
　　希望，算计，谋划，布局。
　　一切都在权能之下被顷刻碾碎。
　　伴随着瞬间的停滞，在半空中的昂热就那样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王，独眼中的灯仿佛殉道者点燃的火焰——
　　下一刻，长枪穿透身躯，透体而出。
　　第196章 超r……昂热之死！
　　时间零，百倍增速的消去，从“适应”中退出来的，是昂热。
　　神王给予窥探王座的凡人回应，那是居高临下的惩戒。

第216节
　　取消言灵，那就是奥丁在这场战斗中用出的杀招，更是直接宣判胜利的一手。
　　对于混血种来说，肉体即便顶了天也不可能和纯血龙比拼生命力，即便力量像藤丸立香那样不讲理得大，也不可能和成就龙躯的王者们比拼蛮力。
　　言灵是唯一有可能触及到龙王领域的技能。
　　不是因为混血种擅长言灵，而是比起其他的领域，混血种唯独言灵有些机会靠着数量和配合来超越龙王的想象。
　　但此刻，那种猜想被抹杀了。
　　龙王可以取消言灵，这个情报如果人类的历史正常继承下来的话，那曾经杀死过龙王的古代混血种没道理不将之宣布。
　　但因为奥丁将历史篡改的缘故，人们自然不知道这个极为重要的情报。
　　奥丁是个无比谨慎，甚至是阴险的神，哪怕是在和楚天骄的战斗中，他也没有使用这个权能，直到被昂热和立香的配合逼到绝境，才迫不得已使用了。
　　而此刻——
　　神枪以反握的形式立于半空，在下一刻坚定而残酷的……
　　贯穿了昂热的身体。
　　顷刻间，腹部大动脉被整个贯穿，附着在表皮上的鳞片连阻挡都做不到，在触碰到枪尖的瞬间就湮灭破碎！
　　但是，血液也没能够从昂热的身体内涌出，不仅仅是因为枪完全刺入老人的身体卡住了伤口，是因为那炙热的高温将任何血液都蒸发殆尽！
　　……！
　　焦黑的纹路从腹部开始蔓延，昂热嘴唇颤抖着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惨叫，血液从嘴角流下，男人却把没有斩下的刀重新握紧，眉眼疯狂的同时——
　　落刃。
　　即便在这样的状况下，他的第一反应也是继续砍下那一刀。
　　但……
　　噌！
　　“——”
　　昂热面目狰狞的看着奥丁收枪，将自己最后的挣扎打断，面色冷然。
　　而近在咫尺的斯莱普尼尔一脚踹在昂热胸口，伴随着骨骼破碎的细碎响声，老人宛如破败的抹布般倒飞而出。
　　奥丁本来还想要追击，斯莱普尼尔都已经踏出了半步，却又猛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回头，神枪向着死角毫不犹豫地刺去——
　　“呜！……”立香手臂外侧划过冈格尼尔，随之烧焦的纹路便爬满手臂，但少女依旧忍着剧痛猛然踏出侧踹，用的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时，在某位女神身上学到的墨西哥摔角技。
　　鞭腿烈风凛然，已经见识到女孩力道的神明虽然觉得自己不至于受伤，但也不想要硬接，于是只得侧身躲避。
　　而立香顺势跨过神王接住了半空中的老人，却被忽然袭来的飓风击中侧腹，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飞而出。
　　砰！！！——
　　碎石弥漫，立香抱着昂热有些狼狈得摔入了地面自然形成的凹坑之中。
　　“咳咳咳咳……”
　　肺部压抑，但立香迅速将昂热放平，忙不迭地确认起老人身上的伤口。
　　那简直是，令人胆寒的伤口。
　　腹部贯穿伤，说是贯穿了大动脉，更直接来说，是相当于把篮球宽的木桩从人的肚脐眼插进去，直接捅了个对穿。
　　整个脊柱断裂，内脏全部糜烂……
　　毫无疑问的，致命伤。
　　对于龙类来说，伤及内脏和骨骼的致命伤都是极端常见的。强大的再生能力一直在起作用，修复断裂的肌腱、骨骼和内脏，强迫它们重新聚合，以便再度投入残酷的战斗去。
　　即便是心脏被贯穿，龙类其实也不会立刻死去，甚至是脑死亡，对于龙类来说都不过是花多一点时间就可以修复的小伤。
　　但人类做不到那样的程度。
　　整个脊椎被撕开巨大的空洞，失血的同时，昆格尼尔附带的伤害几乎让整个身体在瞬间迎来休克，然后是强制性的缺氧，血液流动停止。
　　最终……
　　老人此刻的整张脸都被血污覆盖，本来搭理好的银白长发如同散乱的银线洒落在脸上，凌乱杂散。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干涸的瞳孔也随之微微颤抖。
　　但，人类在那样的伤口下，根本无法做到“发声”的动作。
　　抬起的，仅仅是老人因为伤口而显得枯瘦，因为鳞片而狰狞的手臂。
　　指尖触碰到了少女的手臂，却也止步于此。
　　粘稠的血粘连部分肌肤，龙鳞上的冷意也被炽热包裹，最终慢慢下滑……
　　少女下意识想要握住对方沾满鲜血的手，却被忽然袭来的冷芒吸引注意——
　　神枪已至，王没有丝毫给敌人喘息和留念的时间，只是单纯地想要将敌人杀死。
　　大气悲鸣，枪不断靠近，但少女迅速抬手再度强行用手握住枪尖，龙骨模式下的她足以做到这个行为，但随之而来的高温却让手掌中心传来剧烈的疼痛和烧焦的气味。
　　然后，是风暴的突进。
　　喀轰！！！——
　　又一次突进。
　　神王连带着少女整个轰入旁边的工厂废墟之中，就像是强行拽着人拖行百米一般，在某个瞬间以点燃爆炸物而掀起了巨浪般的火光！
　　火带着烟雾向上喷去，巨大的蘑菇云在这个雨夜中盛然绚烂，在大概数十秒后才慢慢消停下来。
　　哒哒。
　　铁蹄踏破尘埃，神王骑着骏马，俯瞰着面前膝盖只差半寸就会跪倒在地上的少女，神色冷漠。
　　“放弃挣扎。”
　　沉重如山岳的再度响起，暗金色的光芒将周围弥散的尘烟席卷吹散，那光芒裹挟着滚滚灼热的洪流向大地迸发，每一步都仿佛天崩地裂。
　　金到甚至泛着些许猩红的眸子看向藤丸立香，肉眼可见的蒸腾之气仿佛将神王平静的愤怒化作实质。
　　“你知道我可以使用言灵镰鼬。”
　　“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就在刚才，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心脏已经完全停止了跳动。”
　　“你的伙伴已经退去，虽然可惜，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奥丁缓缓宣告敌人的败北，不知道是不是该用“王者的慈悲”来形容奥丁此刻的行为，但总之神王无比令人恼火得给出提案。
　　“我也和你们浪费了不少时间，既然证明了汝等的价值，那也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奥丁伸出手，一只手向着藤丸立香伸去，掌心向上。
　　“再一次，我将许诺你生命。”
　　“我保证会让你成为永恒神国的民众。”
　　“与之相对的——”
　　白色的甲胄相互摩擦，铁器碰撞是轻微而连续的声响。
　　王另一只手举起神枪，耀眼的光辉如同融化的黄金，滴落在同样闪烁着极光的枪尖。
　　“如果要反抗的话，我将不再保证你的生命。”
　　八足骏马马鬃飞动，空气中雷屑翻飞，宿命之枪昆古尼尔上翻动着死亡的黑色气息，奥丁的动作那么缓慢、强大而又优雅。
　　这是一场仪式，一场剥夺生命的仪式，那支矛一旦脱手，藤丸立香的生命便熄灭在这个世界上。
　　就像昂热一样……
　　毫无抵抗得，在那神枪之下迎来死亡的灭却。
　　雨还在下，打落在血潭上泛起涟漪。
　　少女保持着只差毫厘就会下跪的姿态，过度同调的身体让内部器官都已经破烂不堪，疲惫的眼睛则是看向模糊的远方，老人的身影已经被埋没在尘埃之中。
　　立香不断喘息，白皙的拳头将柏油路面攥紧为粉尘。
　　修复类的魔术她用过，不过是借助的魔术礼装才用的出来，类似于炼金道具，和少女本身并无太大关系。
　　而能够治愈伤痕的英灵？
　　很多，但现在，自己并没有能够召唤他们的渠道。
　　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立香在想明白这件事的瞬间并没有抱怨或者绝望，只是单纯得垂着头，缓慢站起身来，走向奥丁。
　　自己唯一能做的……
　　就是由自己去杀死这个伪神。
　　没关系……
　　还在计划内……
　　“……放弃？”
　　少女喃喃着，迎着盛大的光向前走去。
　　“放弃什么？”
　　在千层巨岩般的威亚之下，少女依旧没有退却。
　　她抬起眼来时，眼睛是毫不退让的纯金，其中蕴含的炽热几乎等同于神王的愤怒。
　　老人的离场似乎并没有影响其斗志，甚至连手臂上的两道漆黑伤口都不放在心上。
　　事实上，这的确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算昂热和立香再怎么强，两骑英杰就想要屠戮龙王中的最强一角，也未免有些太过于狂妄，甚至说，昂热最后的一击能够触及神王的死线，都已经是往过勇者所从未抵达的地步了。
　　对方是收敛了世间所有神秘的暗之君主，虽然卑劣，但的确有效。
　　老实说，立香甚至觉得对方还没有用出全力。
　　手牌不断打出，昂热和立香展现了奥丁都为之侧目的潜力，但想要触及到神的领域，那立香认为至少也得需要破格级别的英灵从旁协助。
　　吉尔伽美什，迦尔纳，斯卡哈，等等在迦勒底内给予了少女无限安心感的英灵，最初也是给予藤丸立香恐惧与压迫感的存在……
　　如今的奥丁，甚至超越了那种概念。
　　而更糟糕的是，御主小姐身上可没有任何一个top级别英灵的宝具。

第217节
　　源赖光很强，但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已经不足以和奥丁抗衡。
　　所以……
　　就只是这样吗？
　　少女老头几乎把压箱底的绝招拿出来了，【神秘杀手】的效果发挥到极限，也只是能够让自己揍到了神王一拳？
　　藤丸立香看着那把枪，忽然感觉心脏被一双巨手捏紧了。
　　那是死亡，毫无疑问。
　　这一枪和之前的每一道攻击都不一样，是【标记】完成了的完美品。
　　一出的瞬间，它不仅必然会命中藤丸立香，而且一定会向着心脏飞去。
　　打落那道攻击方法根本不存在，如果只是“刺击”，那么【魔力放出】勉强能够应对，但是投掷出的神枪，那把昆格尼尔面前，雷电毫无意义。
　　而藤丸立香没有即便被贯穿心脏也能活下来的肉体活性，因为龙血比例并不算高。
　　如果就这样接下那把枪——
　　她会死，毫无疑问。
　　……死。
　　……
　　还不想死啊。
　　没有人怕不怕死，酒德麻衣说的是对的。
　　藤丸立香也怕死。
　　认可了自身的“愉悦”，跨越无数冒险而变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但不代表少女就不怕死。
　　她只是决断力更强，知道自己哭哭啼啼得也没有用，而自己有责任，或者说，自己想要去把那车内的人救下来。
　　事已至此，自己的死就意味着迈巴赫上所有的人都得陪着自己进入这个所谓的神国当狗。
　　那可不行。
　　那种未来光是想想就让人不爽啊。
　　所以——
　　那就颠覆它！
　　言灵的声音再一次开始吟唱，少女庞大的精神力向着奥丁铺面而去，如同虎啸狼吼，大片猩红的精神粒子就像是赤色的暴风，势要摧垮目所能及的一切。
　　少女怒目，如鎏金般的眸子泛着灼热的战意，如同漫天沙场，兵戟震天。
　　奥丁看着少女的抵抗，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凝。
　　旋即——
　　【取消】
　　又是那圣然沉重的宣言，神明下达判决，任何言灵都随之溃散。
　　立香看着自己的精神粒子瞬间溃散如卷入烈风中的尘埃，眯起了眼睛。
　　果然，即便是【言灵神谕】，也无法在奥丁的面前使出来。
　　如果按照这个发展方向，即便是对炼金道具使用自己的言灵，奥丁照样能够将其打断，也就是说，奥丁认真的情况下，立香连用自己的作弊经历召唤出【灵基之影】的机会都没有。
　　失去了言灵，失去了英灵的帮助。
　　人类唯一可以触及到龙的能力被封印。
　　所以只能够迎来败——
　　“你是打算让我这么想对吧？”
　　雨落不止的神国，凡人嘲讽般的声音响起。
　　雨水纷落，掉入积蓄而成的水潭中央，无数波纹随之扩散碰撞，交融，消散。
　　扰乱的水面倒映出神王平静的模样，那赤金色的瞳孔依旧明亮，身姿依旧高大无比，仿佛一举一动都带着倾倒世界的威严。
　　他的周围弥散着赤色的精神粒子，仿佛萤火之辉，象征着王征途上微不足道的尘埃，也是少女败北了的证据。
　　但是，藤丸立香看着自己溃散的精神元素，非但没有恐慌，反倒是确信了什么般披上了笑容。“取消言灵，的确是非常不得了的作弊技能。”
　　“如果这场战斗只有我的话，或许这个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吧……”
　　“但是——”
　　但所谓的战斗，正是情报的交错。
　　这不是回合制的卡牌游戏，而是双方用尽心血也要撕杀到最后一刻的战争。
　　昂热没能够取下神王的首级，却也逼出了对方隐藏的底牌。
　　这就够了。
　　少女平静。
　　“我已经破解了。”
　　雨夜惊雷破空而下，照亮了神王那伟岸而狰狞的姿态，也照亮了少女仍不愿放弃的面庞。
　　胜利的法则已然确立。
　　战斗，来到终局前刻。
　　第197章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漆黑的夜，狂躁的雨仿佛自天而落的利刃，刮开地面的沟壑，又撕开人们的伤口。
　　雨点在触及奥丁周身的同时化作白色的雾气，刺眼的光芒从朦朦雨幕中射出，仿佛是成吨的熔岩从峡谷裂缝里汹涌而出。
　　那光芒仿佛蒸汽般沿着空气的流溯淌然，王带着银色的面具，骑着八足的骏马，骏马喷吐着雷电，如蛮荒的野兽。
　　神王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混血种，外不显露声色，但内心却如同这漫天的雨幕般开始动摇。
　　只因为少女刚才所说的话——
　　【我已经破解了】
　　“如果我的言灵不是【言灵神谕】的话，说不定就需要更麻烦的来验证自己的猜想了。”雨水顺着脸侧的弧线抵达下巴，凝聚成滴后缓缓坠落，在女孩脚下开出透明的花朵。
　　藤丸立香神色自然，即便身处绝境也没有丝毫动容。
　　而奥丁微微握紧了昆格尼尔，复述那话语中让其惊疑不定的部分。
　　“猜想……”
　　“没错～”
　　藤丸立香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带着得意的笑。
　　“猜想——我是不知道其他混血种知道了【龙王能够取消言灵】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但是如果是我的话，第一个大概会问【为什么】吧？”
　　所谓作战是情报的交错，那么自然，在得知对方有压倒性战略实力的第一时间要做的不是绝望或者电子斗蛐蛐，而是思考。
　　思考，绞尽脑汁。
　　人类能做的，所做到的，一直都是如此。
　　而那之后的结果……
　　是那么理所当然。
　　“你将历史篡改，导致人类不知道龙王的这份能力，这点很聪明，但是否也侧面证明了——”
　　少女单指抹过嘴角，比出笑脸。
　　“在历史上，人类曾经想出办法破解了你的权能呢？”
　　“……可笑。”
　　奥丁口中吐露鄙夷嘲讽的话语，但内心却是一沉。
　　事实上，少女所说的现实并不难察觉，只要结合奥丁的行为，很简单就能够看出。
　　难能可贵的，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够保证自己思维敏锐的沉静心态。
　　她到底……跨越过多少类似的绝境？
　　神王不知道的是，藤丸立香学习过很多人，天资差劲的少女作为救世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观察他人，在这个过程中，最为自然形成的，便是【模仿】。
　　模仿，也可以称之为学习。
　　达芬奇亲曾经说过，人类，或者说一切由星球诞生出的生灵，都会在特定的情况下向更为优异的个体寻求“模仿”。
　　而对于藤丸立香来说，智谋可以从某位军师，以及自己现在好像记得不是很清楚的一位侦探那学来。
　　那么意志的决断，就得从那位“共犯”那模仿——
　　【钢铁的决意：EX】
　　那位“共犯”从被称为此世间的地狱的监狱伊夫堡中逃脱，并走上复仇人生的钢铁精神与行动力技能化后的产物。
　　完全遮断痛觉，连超高速行动都能忍受，获得超人级别的身心。
　　作为复合型技能，原本的勇猛技能以及冷静沉着技能的效果也包含在内。
　　【绝境的智慧：A】
　　在面临危机局面时优先唤来幸运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此从那位从者，那位友人身上学习，“模仿”到了多少东西，但立香寻思着，自己的“面板”上应该是挂着这两条的。
　　而绝境中的智慧与决意，最终抵达的结果是——
　　为什么要用精神粒子攻击奥丁？
　　是为了对其使用言灵神谕？
　　当然不是，奥丁的血统远远超出藤丸立香的极限，对其使用言灵是不可能做到控制的，最多就是让其精神恍惚，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使用能力？
　　当然是为了测试自己的猜测。

第218节
　　——“言灵的实际构成和运行原理”“四大元素的观测进度和密度测试”“炼金术的合理结构普及化”，那是少女曾经在来到这个大陆后和昂热聊天时提到的内容。
　　其中，她着重说提到过的，是将四大元素比喻成类似于魔幻世界中“魔力”的设定，可能为某种弥漫在空气中以人类目前科技难以被直接观测到的物质或非物质结构。
　　因为少女认为这个世界的根基类似于自己所处的世界，所以才会给出这样的观点。
　　但是，因为地、水、火、风四大元素都不可视，所以这个猜测一直都没能够得到证明。
　　但大家似乎都遗忘了，精神元素的存在。
　　藤丸立香的精神元素旺盛到足以将其凝聚成为肉眼可见的存在，说到底，【言灵神谕】的本质就是精神元素的绝对掌握和操控，只是因为少女水平不够才会显现出目前的状态。
　　在刚才对奥丁的“袭击”中，少女肉眼就可以观测到精神元素的“溃散”。
　　精神元素没有消失，甚至没有失去联系，只是短暂得进入了“难以操纵”的状态。
　　白王至高的言灵，位格上绝对不输给龙王，但仍然被取消？
　　那就说明，所谓的龙类之间上下级的压制，所谓【取消】的权能，其本质并非是虚无缥缈的王座。
　　而是切实存在着取消的手段。
　　那么，话题回到“言灵的实际构成和运行原理”，这个问题，其实相关的混血种教授也有提及过答案，自然是对于四大元素的运用。
　　将空气中的元素按照固定的方式进行组合，排列，重组，构成，就像是原子进行不同的排列就会展现出不同的特性一样，不同的元素组合也会成就不同的言灵。
　　对于混血种界来说的假设，但藤丸本人从目前的状况判断，这大概就是正确的解答了。
　　那么，将两者结合呢？
　　不难得到的结果是，奥丁将言灵取消的原理——利用龙类天生持有的“对大气元素的掌握权”将周围的元素形成乱流，让本该按照一定规律收束的言灵无法正常作用。
　　所以，精神粒子才会形成那样迷乱的状态。
　　所以，同样掌握此权能的王才会能够做到彼此取消，因为那并非取消，而是类似于将棋盘掀翻的操作。
　　一旦将元素可视化，这个结论并没有什么难点可言。
　　问题在于——这意味着什么？
　　“元素的打乱相当于赌桌上将牌打乱，在对方无法出千的同时，也意味着自己的手段被封死。”藤丸立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语气疲倦，但声音显得异常平静。
　　“当然，优势的确还存在，龙王依旧可以靠着对四大元素粗暴的控制方式来对自己形成提升，但是无论如何，【无法使用言灵】这件事情，混血种和龙王都是平等的。”
　　“那么，更进一步地说——”
　　少女指了指那被称为必胜之枪的昆格尼尔，脸上带有些许挑衅的意味。
　　“枪本身的必中属性，到底是你的言灵所致呢，又或者是枪本身的炼金领域？无论哪种，在你使用【取消】的状态下，元素无法正常运转，也就很大可能无法做到【必中】。”
　　简而言之——
　　奥丁无法同时取消他人的言灵，并使用神枪的【必中效果】。
　　“而最为直接的证据就是刚才，我故意使用【言灵神谕】，除了为了验证【取消】的作用机理，更想要看到的是你的反应。”
　　“如果可以做到同时使用两个效果，那你就应该取消完我的言灵的同时将昆格尼尔投掷出来才对——必胜。”
　　嘛，那个时候的话，立香也只能够把最后的底牌用出来了……
　　而现在——
　　“没有这么做，就说明你存在着我所说的缺陷。”
　　那一刻，尘埃落定。
　　一切线索已然明晰，双方的情报正是胜利天平的砝码。
　　奥丁对人类了如指掌，而立香此刻才依靠推论逐渐把情报量掰回来，人类所丧失的历史，也在此刻缓缓回落于少女手中。
　　接下来……
　　“那么，既然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必中必胜也有着限制，那就来进行最后的博弈吧——”
　　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在战斗的终点留下来的，只有心中翻涌的热血。
　　【言灵·神谕】
　　圣文开始咏唱，加护叠加于身，少女身上的气息逐渐开始沸腾倾泻而出，几乎狂野地踏出一步，灼浪便也随之轰然扩散，四面八方压制而去。
　　“既然是让元素紊乱作为原理，那么就必然会有范围限制，而言灵神谕如果不是对你进行目标作用，而是对我本身进行作用的话，就算是你也得靠近了才能够取消吧？”
　　“再换一种说法——”
　　宝具展开的乱流强行牵引着周遭的元素，奥丁看着那一幕陷入僵直，还未明白少女深意的他下意识再度使用了那个取消的权能，打算将宝具展开无效化——
　　然而，少女所做的事情，却和他想的有所不同。
　　雷光缠绕爆发笼罩了奥丁的视野，但在同一时间，少女却并未站在原地持续输出魔力，而是将这道攻击化作推进力让自己爆退和奥丁拉开距离。
　　要素一，战线的拉长。
　　要素二，庞大的宝具展开意味着元素的大量集合，奥丁要处理那个宝具，自然就没有办法同时做到“投掷昆格尼尔”以及“取消言灵神谕的二度召唤”。
　　除非，他愿意正面承受那道攻击，靠近少女。
　　二选一。
　　来赌啊。
　　我赌你——一定会像个怂货一样，用最“安全”的方式获得胜利。
　　赌注，就用我的命！
　　【言灵·神谕】
　　大气嗡鸣震撼，而被排除在四大元素之外的精神元素此刻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开始咆哮挣扎，少女的瞳孔中央，颜色愈加盛然，而形状竟然也开始随之开始收缩。
　　如蛇，如鬼，妖艳逼人。
　　一种不祥的气息开始缠绕在立香身上，围绕着那把刀，红色的细线再一次链接天空，向着遥远到手臂所无法触及的彼岸流溯。
　　童子切安钢，这把刀是在室町时代被称做天下五剑的名刀，与鬼丸国纲、名物大典太、三日月宗近、数珠丸恒次齐名。
　　由伯耆国的刀匠安纲打造，这柄刀在室町的将军家流传，丰臣秀吉、德川家康和家忠相继使用过，乃是现代日本的国宝。
　　最为有名的使用者，无非是那位此刻附身于立香之上的源氏将军，源赖光。
　　但这把刀名字的由来，却和将军本人无关，而是——
　　平安时代中期，在大江山存在一位日本传唱度最高的鬼神。
　　鬼神其身高二丈有余，皮肤血红，尖牙利爪，虎背熊腰，手持铁杖，有着一头凌乱的赤发，满面留须，手足如熊，浑身是毛，宛如一头凶猛的野兽。
　　其吞噬人肉，嗜杀民众，周边豪杰无一人能与之对抗。
　　整个岛内人心惶惶，其事迹也传到了都城中。恰好此时，池田中纳言的女儿失踪了。阴阳师占卜的结果是被大江山的鬼捉去了。
　　天皇命令当时十分有名的豪杰源赖光去征讨酒鬼神——渡边纲、坂田金时、卜部季武和锥井贞光，日本历史有名的四大天王，和当世最有名的武士大将源赖光一同而行。
　　清水八幡、住吉和熊野三处神社请求神的保护。
　　神的庇护，英杰齐聚，最终收束于一场漫长而一波三折的旅途。
　　在最终，依靠神酒将鬼神迷惑，源赖光才得以斩下鬼神的头颅，但鬼神即便被斩下头颅，也并未死去，反倒是更加热烈得与源赖光厮杀，直到力竭。
　　鬼神之名为——
　　【阿拉～】
　　【阿拉拉拉～～】
　　娇弱，飘渺，妖艳。
　　带着奇怪的语癖和一种有意的扭捏，幼女有意诱惑的声音在立香耳垂边回荡。
　　Servant酒吞童子。
　　——召唤成功。
　　【坦白说～奴家很是欣喜呢，没想到老爷身处险境，竟然会想到奴家这样娇柔弱小的鬼物～】
　　嫩白，透白，几乎如同死人的纯色出现在立香身后，幼女有着几乎可以说是娇媚的容颜，眼角是类似于酒德麻衣那样的红色眼影，但却更为自然，两条细长的角长在额头，顶端是如血的猩红。
　　女孩身上的衣服可以说是完美得体现了平安时代的特色，和源赖光比都是不妨多让的情趣色彩。
　　不对，源赖光尚且可以说是因为本人的身材，而立香背后此刻双臂环绕住少女得鬼物完全就是单纯地不穿衣服。
　　胸口嫩白用石壁色泽的黑遮盖，宽大的织衣呈现三色堇般的彩意。
　　鬼物本来应该发紫的瞳孔此刻带着无与伦比的侵犯意味扫视着立香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不见所导致的。
　　“好久不见，酒吞。”立香虽然眼睛还盯着奥丁，但却也带着怀念意味的和身后的英灵，自己的伙伴对话，在言灵神谕迎来进化的同时，立香也逐渐开始能够适应英灵的存在，双方的对话自然也就成立了。
　　“能理解现在的状况吗？”
　　【呜～虽然没有圣杯之类的事物，但只要老爷在这里，我就大概知道又被卷进了什么麻烦事里吧～】
　　鬼神轻点自己的嘴唇，说话时的嗓音几乎接近于呻吟，在耳朵里感觉就像是用棉花棒轻轻瘙痒，而言语之间的内容更是过激无比。
　　【不过……呼呼呼……】
　　酒吞轻扫过自己的嘴唇。
　　【这就是老爷的肉体吗，我们竟然会如此相配，当真是让奴家我做梦也想不到啊……】
　　【真是的……】
　　酒吞的虚影趴在立香背后上，有意磨蹭着各种地方，低声沉吟。
　　【害得奴家的身体还有角，都滚烫得犹如火山一般呢～】
　　轻薄的红唇更进一步，紫色的发梢也随之扫到立香脸侧。
　　【好想要……就这样肆意地享受一番啊～】
　　【给我闭嘴！你这个虫子！】
　　还没等立香有所反应，就有一道女性的爆喝声乍然响起。
　　【贫瘠，下贱的虫子……给我从御主的身体里滚出去！！】
　　熟悉的紫色魅影再度出现，源赖光几乎是以掠夺的姿态将少女护在怀中，和鬼神隔离开来。
　　【阿拉……】
　　那一瞬间，酒吞的视线也随之冷了下来，眯着眼皱眉道。
　　【真讨厌真讨厌～好好的容器里为什么会有乳牛的存在啊……牛什么的全是乳臭味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啊～半老的女人就给奴家找个地方隐居去吧！～】

第219节
　　【你说什么？！】
　　理所当然的，想要同时驾驭两个英灵，实属困难。
　　尤其是，立香还偏偏选择了，当年砍下酒吞脑袋的宝具来进行召唤，同时在体内放了一个杀死酒吞的凶手。
　　如果不是因为召唤的人叫做藤丸立香，那酒吞大概态度会是完全不同吧……
　　被誉为日本三大妖之一的酒吞童子，作为英灵的位格而言，和源赖光处于伯仲之间，当属一流。
　　立香和那位所谓的“鬼神”熟知，并获得了其相当程度的溺爱与纠缠，她自然知道鬼神在这种局面下，能够赐予自己最大的帮助——
　　那是扭转胜局的关键。
　　但，如果只是酒吞童子，要如何翻盘？
　　当然不够。
　　灵基之影，让英灵的信息，或者说“精神”附着在少女身上，让作为御主的少女用肉体承载英灵的一生，接管其权能和宝具，让自身成为英灵的技术。
　　立香的【言灵神谕】超越了曾经使用过的灵基之影，能够更好地贴合英灵与自身的交融。
　　在此基础上，她还想要更进一步。
　　一个人的信息也是信息，两个人的信息也是信息。
　　我是御主，作为最理解英灵的“人”，正是她们在这个世界上最佳的容器。
　　——既然一个人做不到的话，那就两个人。
　　一个宝具进行两次召唤！
　　指定召唤出不同的英灵，并让肉体同时同调酒吞童子和源赖光！
　　只有这样，再加上立香本身就破格的素质，才有可能企及神王的边角。
　　所以此刻……
　　“你们可别在我身体里吵架啊……”
　　“妹妹我啊……可是快要领便当了……”
　　酒吞和源赖光在这一句话后身形微微一滞，这才开始把视线放在那远处的神王身上。
　　神王方才完全没有要动手的迹象，即便立香一直盯着，他也只是傻愣愣得看着这边，似乎是在惊讶，甚至是惊愕于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敌人……不过要动我们家老爷的话我会很生气呢～乳牛，为了护住老爷我需要全神贯注一下，你可不要拖后腿哦～】
　　酒吞用平静的目光在奥丁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后，轻声和源赖光对话，这对于她来说算是少见的温和话语，而源赖光虽然气息不稳，但也并未纠缠，而是呼出一口气后凝重得看着远方。
　　【……这是我的台词。】
　　伴随着源赖光和酒吞童子的休战，体内的暴躁感也随之消去。
　　立香也终于感受到了，体内那明确而强盛的力量。
　　一切，此刻都与那女孩融合。
　　【钢铁的决意】
　　这次，少女的确是把所有的底牌用尽了。
　　但，这样就够用了吗？
　　仅仅是多一个酒吞，就足以战胜奥丁了吗？
　　又或者……
　　“神王大人～”手上刀芒盛放，而双眼的金色更是超越任何星辰，少女恣意得笑着，仿佛已然将胜利的桂冠摘下。
　　“BOSS三阶段了哦，打起精神来啊～”
　　第198章 破解权能
　　砰砰砰！
　　连续三声，至少在奥丁的听觉中，那份声响只在半空中回荡三次。
　　延展开的波纹仿佛无形的巨盾，少女以难以想象的方式移动，空气被肉体强行拉拽发出悲鸣，手上的武士刀以几乎弯折的方式斩出——
　　白色的虹光对峙爆发，奥丁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昆格尼尔挡在了童子切安钢前，暗金色的芒辉在瞬间被撞碎，巨大的震撼从手臂传来，奥丁几乎难以抑制得后退而去。
　　压制，压倒，纯粹的蛮力！
　　但是那并未结束。
　　左，右，空中，侧面，浓稠的斗气化作轰然突袭而来的火焰，仿佛垂涎的野兽要将奥丁整个吞噬殆尽一般笼罩整片战场。
　　模糊的影子，双方中金光已经化作流星的拖尾，纯净如透明，凌烈的刀光震天，元素化作的屏障在顷刻都不到的瞬间被撕扯开裂。
　　单足触地，能量从地面传导而来，在碎裂的前一刻，少女再度爆发出神速，而声音才滞后得爆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动静。
　　刀和枪碰撞，挤压，劈砍，无数火花仿佛群星在雨夜中绽放，毫无征兆。
　　双方都彻底消失在了能够用肉眼捕捉的世界，超乎人智的战斗正在展开，其威势已经足以用余波将人类的都市铲平！
　　更快，还能够更快。
　　少女毫无旁骛的将灵魂沉入深海，她没有任由体内的两位英灵将自己的精神吞噬，而是反过来将那两位自己无比熟悉的同伴吞噬殆尽！
　　吞噬，吸收，然后进化。
　　平安时代最强的两角，人与鬼的巅峰。
　　几乎象征着一个时代的强盛，但无论是武艺，肉体，战法，又或者那无数传说所凝聚出的固有技能，那凡人所无法触及的奇迹，都被少女掌握在手中。
　　手撕英灵，一个人打穿特异点，这曾经是达芬奇玩笑时对自己给出的要求，说对于a组的前辈们来说，这种事情就如同喝水呼吸般自然。
　　少女不知道那是不是夸张化的说法，但是……
　　——我现在有做到你的要求吗，达芬奇亲。
　　我有稍微触碰到a组前辈们的脚后跟吗？
　　周围的世界如同融化的塑料般开始溃散，视野中逐渐连色彩都开始模糊，只留下马赛克一般的杂乱嘈杂，但是胸腔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一种包囊万物的全能感却随之而来。
　　看啊——
　　我还能更快！
　　……！……！
　　血管的嗡鸣超越了大地的呐喊，在少女最后一次的爆发中，周围的空气肉眼可见的发生了扭曲，无数精神元素开始不自主地包裹住其身——
　　最尖端超音速飞机也无法企及的神速，降临了！
　　大气元素在瞬间迷乱，即便是龙王也为之震撼。
　　她……仅凭肉体，将元素“击碎”了？
　　在奥丁瞪大的独眼中，周围的天地开始“皱缩”。
　　大地忽然翘起，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挤压般向着少女冲刺的那条直线开始靠近，形成无比扭曲的半圆。
　　周围的厂房在瞬间分崩离析——超越地震，超越海啸，由人为制造的天灾在短暂的刹那轰击在奥丁的昆格尼尔之上。
　　那一瞬，没有声音回响，只留下了彻透的金。
　　少女直面自己，两“人”在那单帧的画面中，双方不足半米。
　　刀与枪相接，摩擦的薄面上如星辰凝聚又迎来破灭前最后的光，雷电迸发！！
　　然后——是不受控制的无力感。
　　世界被纯白与高温吞噬，奥丁身下的斯莱普尼尔顿时离地，八足断裂扭曲，黑色的血液成吨喷涌而出，扑面而来，但热感尚且没有传播到大脑，奥丁本人更是被那连龙王都为之侧目的怪力所带飞，整个人如同导弹般倒飞出去。
　　尘雾在瞬间爆破开来，就像是小型核弹头在这个工业区炸裂开来，抽去承重的积木塔不断滑落，整个隆起的山头塌陷下去，而奥丁本人更是被深埋于废墟之中。
　　“呼……呼……”
　　鞋面终于触地停下，在那瞬间，一种几乎捏碎心脏的痛觉开始传遍全身，少女微微弯腰，终于是有闲工夫停下了刚才那从未断绝的连攻。
　　她不是不想继续，而是真的动不了了。
　　即便有着可以无视精神压迫的【钢铁的决意：EX】，此刻少女的肉体也已经足够破烂了。
　　【护法少女·九头龙鏖杀】
　　【百花缭乱Bone collector】
　　【牛王招雷·天網恢々Gooushourai Tenmoukaikai】
　　全部宝具，全部技能，两个英灵的面板叠加！
　　只要是酒吞和源赖光能动用的招数，藤丸立香是一口气使用了完全。
　　在此基础上，将龙骨模式发挥到极限，将“藤丸立香”这个容器的一切榨干，爆发出即便是源赖光和酒吞在世都未曾抵达的神速爆发和肉体输出。
　　两个英灵分量的面板，已经不是1+1那般简单的算法了。
　　毫不夸张地说，刚才的一连串进攻，是超越了任何一流英灵宝具放出的刹那。对人战中，几乎不存在任何常规从者能够扛下来那一串连打。
　　这当然不是毫无代价。
　　同调两个英灵，那是少女从未做到过的创举。
　　不对，准确来说，藤丸立香本人在使用达芬奇所发明的“灵基之影”技术的时候，倒是有同时召唤出两个从者的举动，但那也就是自己的上限。
　　但是“把从者作为影子召唤出来”和“把两个从者的信息直接完全投影到自己身上”，是类似但难度完全不同的两个事件。
　　就结果而言，此时的立香拥有的，是两人份从者的基础属性，以及固有技能。
　　当然，能够召唤的时间也在随之缩短，从五分钟极限变为一分钟。
　　而距离那个时间结束，实际上还剩下了一点。
　　——这都是多亏了昂热。
　　在方才战斗中，之所以昂热不断使用【时间零】，除了为了打出时间差，更大的原因就是为了立香的【言灵神谕】
　　时间零内，因为元素的流动也会随之变慢，所以【言灵神谕】的持续时间也会有相应延长。
　　正常来说，常规状态下的昂热就能够将【灵基之影】的战斗时间延长到接近【时间零】的极限，也就是十分钟。
　　而现在，昂热虽然倒下，但前期依旧给立香剩下了不少时间。

第220节
　　大概还剩……十五秒？
　　足够了。
　　少女用单手狠狠捏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大腿，脸上挂着有些勉强的笑容。
　　话说啊……要是昂热校长能帮忙给我作弊，我现在的跑速能不能战胜阿喀琉斯先生去迎娶阿塔兰忒小姐啊……
　　胜负破晓的前一刻，少女仍然忍不住思考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而在她的面前，那尘封的废墟中，一道耀眼的光芒也终于是撕开了无数尘雾，如同连携天地的圣枪爆发出无数光之洪流。
　　仿佛海啸席卷人类城市，钢铁丛林倒塌湮灭，不断传来爆炸和崩塌的声音。
　　“终于是打算用那招了吗……”
　　藤丸立香看着远方的光束，也知道神王终于是被自己逼急了。
　　之前不用，大概就和他所说的一样，是为了“把自己这样优秀的混血种收藏起来”吧？
　　但现在……
　　砰！
　　所有掩埋的山体四散开来，雷光怒吼，八足天马喷吐着雷霆闪电撕破夜空，奥丁的身体再度出现，弯曲如硬弓，在神王的手中，那把长枪耀眼异常。
　　神话中，它由侏儒奉侏儒铁匠杜华林之命铸炼，制成之后献给奥丁。枪尖刻有卢恩文字。枪柄则是世界之树的枝丫做成。
　　在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开战时，奥丁用这把枪作为战争的起始。
　　那象征着胜利，更象征着死亡，一种无法躲避的命运。
　　昆古尼尔，必胜之枪。
　　下一刻他就要掷出那支枪——
　　只因为，奥丁终于是在这场战斗开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惊惧。
　　神话中，龙王们以城核为战场就毁灭城核，以山川为战场就削平山川，以大海为战场就把大海蒸发成盐湖。
　　但此刻，奥丁隐晦得看着身下，那已然被立香一刀之下改变地形的厂区，地面不断下陷，仿佛要将一切地平线上的事物吞噬。
　　会输……
　　就算龙王不会被杀死，他也可能会输给这个混血种……
　　那种想法诞生的刹那，奥丁内心的愤怒便如同火山喷发般壮烈怒然。
　　即便自己此刻不在万全状态，神也不能败于人手。
　　他更进一步欣赏起人类那耀眼的灵魂，但同时也为璀璨的收藏品即将破碎而惋惜。
　　光穿过身上银白色的甲胄，就像是清水洗涤神王身上的尘埃。但清水也流过了那甲胄上的划痕与裂缝，然后短暂的停顿。
　　方才的进攻并非无用，正因如此，神王才会这般盛怒。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自己的防御就会破碎。
　　只差一点，就会被那连绵不绝的攻击重伤，就可能失败。
　　那种恐惧让王几乎撕心裂肺，于是应激般挥舞起自己的权能。
　　那一刻，绝对胜利的星芒穿透世界壁垒，流穿的光就像是天上的飘带，就像是神话中书写规则的笔画，在世界的法则上写下bug，万事万物的终结也在那一瞬间被确定。
　　——神枪，投出。
　　空间，时间，在延伸的轴线上，唯独“死”的事项被定格。
　　立香看着那道光芒从稀薄走向浓重，微微感慨。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见到过不少类似的宝具。比如说自己相当信任和熟悉的从者，某位在冬木市帮自己打赢了亚瑟王的凯尔特太阳神之子。
　　如果是那位的宝具，如果是那穿刺之死棘枪，倒是听说可以靠着【幸运】和武艺躲过去，但这把枪的话估计做不到了吧……
　　光投掷向空，少女的瞳孔微微凝实。
　　那是绝望，但也绝美的画面。
　　传说，神话中的奥丁将此枪掷出时，会发出划越空际的亮光，地上的人称之为“闪电”，另一说法是“流星”。
　　流星沉坠，少女此时颤抖的肉身也终于缓过了最后一丝动力。
　　少女俯身，双足嵌入大地之中，肉体再度将那一点点残留的能量用尽，向神王冲刺而去。
　　很漂亮的攻击，但是要放弃的话——
　　还是留到我入土了再说啊！！
　　破碎的尘土，不断向视野靠近的少女，王俯瞰凡人的最后一丝挣扎，却并未挪开位置。
　　他知道女孩在想什么。
　　无非是想要在神枪命中自己之前，将奥丁杀死。
　　很简单的思考，很勇武的行为。
　　但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是藤丸立香，此刻也不可能触及奥丁了。
　　昆格尼尔必中的宣言已至，对于混血种来说，心脏被整个贯穿，而世界树的树枝也会瞬间烧却混血种的肉身。
　　不断迈进的勇者，落下的雨滴，碎裂的地面。
　　少女向着高高在上的神王奔跑，也不知是不是走马灯，又开始不自主得回忆起往事。
　　迦勒底内，那个红色毛发的壮汉大咧咧得坐在酒桶上，旁边还在帮自己补课的优雅军师一脸疲倦但又不敢违抗的样子，话题的中心是两人曾经一起参加过的一场圣杯战争。
　　即便用尽一切也失败的王者，居高临下，用黄金色的宝具制裁敌首，同为王者的敌人。
　　那位象征着征服的王者在最后一刻也在咆哮奔跑，豪迈而狂放。
　　少女是看着那些英雄的背影成长起来的凡人，所以她此刻的姿态几乎不逊色于那位声名震撼天地的王。
　　但是不同的是……
　　这次，她要赢。
　　“昂热！！”
　　连任何敬称都没有，少女咆哮，那是战吼，更是最后底牌掀开的刹那！
　　——你忘了我和你见面的第一句话吗？我可是从龙王的手里被打得心脏停止脉搏一天也能苏醒的老东西。
　　——对于人类来说，贯穿脊椎是致命伤，但是对于龙类而言……那不过是小打小闹。
　　那就……让身体无限靠近于龙吧。
　　曾经昂热对立香说过的话语，女孩从未忘记。
　　东京迪士尼玩过的小把戏罢了，意外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她没有一刻担心老人的生命，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为的，只有这一个瞬间！
　　模糊的残影从地面深处的裂缝中突破而来，白发的老人此刻已经衣衫褴褛，身上的伤疤纵横，血流不止，但身体却更为扭曲狰狞。
　　但他也在咆哮，狂笑，双目中是嗜血与狂热。
　　腹部的血洞正在不断收缩，甚至是完善！！
　　龙血在侵蚀着这个怪物，一直到四肢尽头高速蔓延，普通人看到，会认为剧毒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但是转瞬之间，细小的绒毛从皮肤下穿透出来，如同一层铁青色的苔藓生长在皮肤表面。
　　而如果是在显微镜下，那些“绒毛”被数百倍地放大之后，每一根都是盾形，有着年轮般的纹路，前方尖锐如剑！
　　这些“剑”正刺穿昂热的皮肤，越来越明显地呈现出……鳞片的外形。
　　鲜血淋漓，老人的血沿着那些新生的鳞片流淌，狰狞的血色和森冷的铁青色交织在一起。
　　龙鳞生长到足有五马克银币大小了，覆盖男人的全身，随着沉重呼吸与高亢的呼啸，它们收拢、张开，收拢、再次张开，鳞片下粘连的血肉因为剧烈升高的体温蒸发出大量血红色的蒸汽，粘在鳞片上的血迹也迅速干涸。
　　而最为直接的，是那本来英俊，此刻却完全被异形包裹住的面庞。
　　颧骨和额骨皆生出了锋锐的凸起。似乎随时可能突破皮肤，扩张的毛细血管分为动脉的赤红色和静脉的生青色，植物的须根那样盘踞了他的整张脸。
　　龙化！
　　【三度暴血】！！！
　　奥丁怒目惊骇，他根本无法想象，为何人类的混血种竟然能够将生命力提高到和龙类相提并论的程度，他用言灵镰鼬监视老人的心跳，也因为这一个举动而安心，却没有想到连这都是陷阱。
　　他没有想到，为什么少女那将地形都改变了的一击，或许不仅仅是单纯的为了向自己输出蛮力。
　　而是为了让整个地形都随之凹陷，让本来躺在地上的昂热被吸入裂缝中，彻底隐藏住身形和气息！
　　他也想不到，那个叫做昂热的家伙竟然成功将成神之路推演到这般境界！
　　一切的一切，是为了这一刻——
　　——【必中的神枪】和言灵，以及【取消言灵】不能够同时使用。
　　此时的自己，没有办法取消掉昂热的【时间零】，也无法取消到【言灵神谕】，只能够投出这一枪，然后硬接昂热三度暴血后突破极限的这一击。
　　而能够做到这点，只说明一件事。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让藤丸立香迎接昆格尼尔，让昂热故意藏着【三度暴血】不使用，只为了在这一刻夹击自己！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神王的神枪已经投出，无法收回，所以他只能够看着，用那独眼死死盯着少女，想看到那个将自己算计到此的怪物陨落。
　　因为，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超越昆古尼尔。
　　对方没有任何规则性的炼金道具！
　　必然，迎接死亡。
　　裂风呼啸，在奥丁的注目下，神枪果然抵达了少女面前，然后——
　　贯穿心脏。
　　和昂热的情况不同，神枪这一次的进攻相当于真名解放的宝具展开。
　　绝对绝死，在穿透藤丸立香心脏的瞬间，便贯穿而出，于是便也有大量血液随之喷涌溢出，宛如血色的羽翼。
　　仿佛天使被硬生生折断羽翼，露出来的，是残破而凋零的碎片。

第221节
　　少女陨落，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得向着地面倒去……
　　嗒。
　　神王的视线逐渐充满快意，但又在下一个瞬间凝固了。
　　鞋面触碰地面，少女在倒下的最后一瞬站定。
　　血液滴落在尘土上盛开肮脏却艳丽无比的繁花，少女却在同一时间抬头凝望神王。
　　她面若死人般洁白，但双目中凝聚的光亮却仍未溃散，血液顺着嘴角留下，又若勾勒出的鲜艳红唇。
　　那绝非是将死之人的色彩。
　　而是……
　　恶鬼。
　　鬼……
　　神王在那一瞬间，思维回溯到了少女使用第二个【言灵神谕】的瞬间。
　　回到那个最初的疑惑。
　　——如果只是酒吞童子，要如何翻盘？
　　或者说，为什么要用酒吞童子，为什么少女会选择召唤作为鬼神的她？
　　只是因为只有这个选择了吗？还是说……
　　——在最终，依靠神酒将鬼神迷惑，源赖光才得以斩下鬼神的头颅，但鬼神即便被斩下头颅，也并未死去，反倒是更加热烈得与源赖光厮杀，直到力竭。
　　这正是之前说过的，酒吞童子的传说中最为出名的部分。
　　即便头颅被斩下，也能够继续战斗，那正是酒吞童子留给世人，最有名的传说。
　　其升华而成的技能，则是——
　　【战斗续行：A+】
　　战斗续行的能力，只要不是受到决定性的致命伤就能保全性命，即便是致命伤也能够继续战斗的能力。拥有这个能力的英灵很多，但酒吞童子正是这里面的佼佼者！
　　但是，和其他有用战斗续行的英灵有所区别的是——几乎所有英灵的战斗续行，都来源于【意志力】，而唯独作为鬼物的酒吞童子，其作为【生命力】的传说则更为广而流传。
　　——对于鬼而言，头颅尚且可以继续战斗，而心脏……
　　并非致命伤。
　　【独眼的神明大人～你锁定错目标了啦～】
　　酒吞那悠长而甜腻的嗓音奏响乐章，是纯粹的嘲讽与讥笑。
　　【那个，是“我的心脏”哦～】
　　覆盖在肉体之上的，名为“心脏”的概念被穿透，但却并未走到穷途末路。
　　就如同之前所说。
　　想要战胜昆格尼尔，平常人类能做的也无非就是“让其锁定错目标”以及“让其无法捕捉到目标”两种办法罢了。
　　而此刻，正是一切思考回溯的瞬间。
　　下一刻，龙血，以及鬼物的生命力在昂热的【时间零】中开始被无限拉伸——
　　三度暴血展开的时间零，对于正常时间轴来说，那是五十……七十五……百倍甚至更高的延申！！
　　肉体开始恢复，精神元素补足，闪耀到几乎刺眼的黄金瞳再度点亮！
　　【钢铁的决意】——无论任何状态下都不会影响战斗的效果也开始作用，即便胸腔被贯穿，女孩也丝毫没有动容。
　　武士刀在那一刻只留居合，撕破时空与恐惧的居合。
　　怒吼声起，在神王惊惧的视线下，昂热和立香，两个站在世界顶端的混血种，两人血染面庞发出战吼，几乎同时将刀刃的边缘触碰到甲胄外缘——
　　相向而行，仿佛要将神王拦腰斩断的刀光划破天际！
　　【千紫万红·神便鬼毒Senshibankou Shinpenkidoku】
　　足以嗜杀龙王的圣枪是世间最为恶毒的刀刃，而少女所使用的，更是包含着名为“即死”含义的猛攻——两者瞬间聚合，以无可抵挡的汹涌势斩碎盾御！
　　人类触及王最后的机会，由智慧和勇气而生——
　　白芒已落，血流不止。
　　第199章 奥丁！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啊！！
　　啪嗒……啦……
　　肉体摔落在雨水凝聚而成的清潭之中，立香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而昂热也几乎是极其不优雅的方式倒下，整个人完全软烂成一滩烂泥。
　　但是，两人都几乎是同时撑起身子，看向旁侧的神王。
　　雨幕之下，那个象牙白的神王已然宛如一副狰狞的画卷，亦或者说是残破的雕塑。
　　雕塑此刻血流如注，那本来坚硬的白皙甲胄已经被砍出无数破损的缺口，能够从中窥视到内部猩红的伤口以及蠕动的肉芽。
　　就像是漏了口的水壶一样，血液不断向下流动，甚至将身下白色的骏马也一并打湿染红。
　　斯莱普尼尔这才后知后觉得发出凄厉的惨叫，以它的能力，也直到现在才勉强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战力不逊色于三代种的烈马，即便是那样的生灵，也完全无法企及刚才两位世界顶尖混血种搏命的一击。
　　就如同立香所说——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无论是昂热先行爆发吸引奥丁仇恨率先受伤，用这种阶段性提升实力的方式让神王放松警惕，低估两人，并且最后时刻让立香一个人面对奥丁，确保那柄神枪只会标记自己，以此利用酒吞化作固有技能的传说转化为甚至超越昂热那样破格s级混血种的高纯度龙（鬼）躯，用恢复力和生命力保住性命。
　　全部，都是在战斗开始前就算好的。
　　但——
　　还剩下最后一步。
　　“砍下去了吗……”
　　“但是没能够杀死。”
　　少女看向昂热，看出了老人心里的不甘。
　　刚才两人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即便是奥丁也没有任何机会躲过，几乎号称世界最强的斩击同时附加于神王肉身之上，却依旧没能够有“杀死”的确信感。
　　硬要说的话，果然还是甲胄。
　　那个不知道到底材料是什么的盔甲，其本身必然是超越绝大多数炼金道具，至少是超越童子切安钢的炼金道具或者说宝具。
　　即便被正面攻击那么多次，竟然都尚未破碎。
　　因为得对准缺口特定位置攻击，无论是昂热又或者立香，都只是能够尽可能划深奥丁的伤口，却无法做到斩首或者拦腰这种必杀法。
　　奥丁尚未死去，即便酒吞宝具和折刀的毒性都极强，但以龙族的恢复能力，想必不过一会就能够动作了吧？
　　反观立香和昂热，两人都已经接近力竭，昂热更是几乎要退出三度暴血的状态。
　　不用多久，两人就会被恢复的神王用神枪贯穿，不对，甚至会被活捉回去，当作所谓的收藏品，成为这神国之内的居民。
　　但……
　　“还是和计划的一样。”
　　少女用手撑在水面上，破碎的地面支撑不起那份重量险些凹陷，但立香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对着身旁的昂热大吼。
　　“昂热校长！”
　　在那个瞬间，昂热自然也没有犹豫，按照“计划”咬牙起身。
　　而就在两人起身，而神王也随之抬头，用残破的黄金瞳死死盯着两人的瞬间——
　　【言灵·时间零】
　　无形的领域再度扩散，穿透奥丁的身体，又带着透明的羽翼向着无边无际的世界飞驰。
　　那个瞬间，奥丁心中不解。
　　为何要开启时间零？
　　即便自己此刻体力也已然耗尽大半，但是免疫时间零是龙王的本能，即便不特别对待，时间零也无法对龙王造成任何伤害。
　　难道，那个少女的【神谕】还留下了时间？
　　神王的思维很快抵达了自认为正确的真相，他连忙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藤丸立香身上，双目中的火焰如末日火山的岩浆般熊熊沸腾。
　　神枪在手，上面还有着少女娇艳的血花缠绕，神王再度高举手臂，不是为了投掷，而是防御。
　　这一次，他不想要再给任何机会。
　　而果然，稳住了身体的立香将最后几秒的【灵基之影】发挥到了极限，雷光大作缠绕全身，更是扩散如雷神般狰狞似凶兽。
　　她的精神元素混杂着雷光，高跃跳劈。
　　神王只得按耐住身体血流不止的伤口，停止修复，而是选择直面刀芒。
　　雷光和水流再度碰撞，汹涌的热气顿时爆散——
　　但是，那一瞬间，神王却感觉到了些许违和感。
　　因为……
　　那把刀上，没有任何重量。
　　刀和枪触及表面，但在半空中的少女双臂却柔软如泥，振刀时绝不可弯曲的手臂此刻自然放松，任由枪向自己的方向推来。
　　而又在昆格尼尔的力道开始衰减的瞬间，双臂骤然绷紧！
　　吭！！！
　　那就像是接住向自己飞驰而来的秋千，将其接住后又高高扔去一样的动作，但少女却做的更为自然，做得更为完美。
　　神王的攻击被化作了纯粹的推力，少女在那一击下猛然向后倒飞，尽管双臂颤抖，却依旧稳重。
　　这是……想逃？
　　奥丁看着向自己远去的身影，这才注意到这个现实。
　　的确，他们是该逃跑。

第222节
　　说到底，这个尼伯龙根都是奥丁有意将几人拉进来的，对于那些混血种而言，能够跑出这里再从长计议没什么不好的。
　　尼伯龙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展开的，需要媒介，不是今天这样的暴雨或者特定的场合，奥丁也只能够自己进入现实，或者派遣下属来抓捕两人。
　　但能够单体抓捕藤丸立香和昂热的下属，谈何容易。
　　结论就是，这几人只要跑出这片尼伯龙根，的确就是他们的胜利。
　　问题在于，怎么逃？
　　之前几人之所以迎战奥丁，不就是因为在奥丁的领域内，几人根本没有能力逃离对方，所以只得分人迎战。
　　而现在，奥丁的确身受重伤，但藤丸立香和昂热却更是如此。
　　只是让另外几个人逃跑到还有所可能，藤丸立香和昂热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奔跑……
　　其余几个人？
　　奥丁猛然大惊，神枪挥舞，将周围缠绕的热气驱散，也将那怒雷的领域击碎，这才看见——在少女飞出去的方向上，不对，在她的正下方，不知何时，竟然有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迈巴赫！！
　　这个计划的要点有三，而一切都要源于昂热的时间零。
　　一，【时间零】的信号传递。
　　在砍了奥丁的瞬间，昂热曾经动用过时间零，这个言灵本质上来说是将使用者本人的时间加速，所以不存在“边界”的概念。
　　所以，在那个瞬间，昂热将在远方的酒德麻衣等人纳入了时间零。
　　不是为了让他们加速，而是为了给出信号！
　　将“是否把远处的酒德麻衣等人纳入时间零范围内”当作一种变量，来作为狼烟！
　　如果提前做好计划，那就有可能做到——
　　那是一个预备的信号，信号内容是——【下一个时间零来临的时候，就凭借时间零与外界的时间差，迅速赶来奥丁这里。】
　　还记得酒德麻衣对路明非所说的那句话吗——
　　【可别跑远了，给我在这绕圈就可以！】
　　那当然是为了让迈巴赫不要距离战场太远，让百倍增速下的迈巴赫能够迅速靠近几人！
　　二，那自然是立香的掩护。
　　用最后几秒的【魔力放出】，噪声巨大的雷光掩盖迈巴赫的嗡鸣，用立香本身的气场吸引奥丁的注意力，让其无法注意到迈巴赫的存在。
　　在立香和奥丁交战的瞬间，再把两人放逐到【时间零】的领域外。
　　奥丁的时间感知被因为和立香的交战而无法察觉到异常，高温产生的雾气让视野无法清晰，而此刻留出的时间则足够昂热爬到迈巴赫上。
　　三——
　　时间差。
　　这是在战斗中多次提到的问题。
　　提问，时间零因为被神王免疫了，就没有意义了吗？
　　答：否。
　　昂热与龙类厮杀百年，无数修罗场跨越而来，在意识到神王能够免疫自己的能力的瞬间，就已经做出了相应的战法与应对。
　　神王的免疫机制存在一个漏洞。
　　这个漏洞在于……
　　神王可以免疫时间零，但是斯莱普尼尔不行。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
　　因为奥丁无时无刻不再使用那象征着自己强大的龙类亚种，所以他的行动在某种层面上反倒受限，虽然他能够用【同样开启时间零，将斯莱普尼尔纳入时间零】来应对这个漏洞，但是这当然也会造成一个时间差。
　　从【昂热开启时间零】到【奥丁开启时间零】，这一小段时间内的落差。
　　这对于现实来说，那将是——
　　百倍的差距！
　　迈巴赫全力运转，在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的奥丁几乎相当于错失了接近几百秒，数分钟的距离差距！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迈巴赫赶到战场，接走昂热，并且一路狂飙出现在立香所需要的位置！
　　人类创造出的钢铁野兽超越斯莱普尼尔，疯狂得向着远方飞驰，而奥丁则无能为力。
　　此时，奥丁身负重伤，身下的八足骏马八足皆损……
　　所有的一切，都并非没有意义。
　　最终促成的，正式此时此刻的画面——
　　“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
　　少女在半空中向后倒飞，身上的血流不止，但面容却是畅快得意，在她身下几十米的地面上，迈巴赫以破天荒的驾驶技巧穿梭在几乎破碎不堪的地面上，绕开所有坑洞，几乎以特技表演的方式勉强形式在这随时都会塌陷的战场，向着她的落点驶来。
　　没错。
　　“奥丁！这才是——我的逃跑路线啊！！”
　　少女狂啸，仿佛人定胜天般夸耀自身的智慧，在半空张开双臂。
　　“和我藤丸立香比拼智慧，你还是太嫩了啊！！！”
　　第200章 路鸣泽：我划水结束了
　　虽然非常突然，但昂热年轻的时候，曾经被自己的好友，挚友，也是恩人的梅涅克卡塞尔问过这么一个问题——
　　【昂热，你觉得什么状态下的龙王是最强的？】
　　昂热当时觉得这个问题不明所以，但还是竭力思考了起来。
　　最为标准的答案，果然还是摆脱了幼体期，恢复到全盛，记忆完全苏醒，然后还拿到了专属于自己的炼金道具的龙王。
　　但那个答案，却被友人善意的嘲笑了。
　　因为昂热的答案看似正确，但在这个题目的解答中，昂热却错过了最为简单，但也是最为糟糕的一个要素。
　　与是否成熟无关，龙王其实本就拥有即便刚刚苏醒也能够碾压人类的战斗能力。
　　真正影响他们强大程度的，是龙王本人的战斗意志。
　　人们比较事物的强弱，大多数时候喜欢参考其威力，破坏力。
　　但实际上，对于龙类来说，他们的能力早就已经足以被称为毁天灭地，即便只是抬手呼吸，龙的吐息也足以毁灭村庄，烧毁王国，让人类都市沦陷。
　　对于龙类来说，限制他们的事物正如之前所说——
　　意志。
　　又或者说，看待事物的方式，看待混血种的角度，以及那愚不可及的……自尊。
　　昂热当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还没有遭遇那个失去一切的雨夜，没有遭遇过百年间和龙类厮杀的过往。
　　所以他不理解友人的话语。
　　直到他亲自和龙族交手。
　　啊……梅涅克那家伙，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昂热看着刀下无数的残躯，终于得出了结论。
　　在老人杀过的龙中，那些家伙，即便是三代种，乃至四代种——那些龙类都其实不屑于对混血种使用自己的伟力。
　　对于龙类来说，人类就是盗火者，就像是人类看待猴子，很少会有人真的拿起全副武装的防弹衣和钢制头盔，带着振金大盾，手持雷神战斧去讨伐动物园的瘦猴。
　　龙类也不会对人类动用自己的全力，而最为直接的表现就是——
　　他们几乎不对人类使用言灵。
　　昂热的经验之谈就是如此，执行局的专员们面见龙族时，很少有见到过那些怪物们动用自己的权能，最多是用自己的肉身对混血种的精英部队进行碾压。
　　一般只有在昂热本人亲自出动的时候，那些三代种和四代种的家伙们才会终于来了点精神，但也只会在临死前用出自己的言灵。
　　参考立香对混血种历史的推测，或许是因为，现代的混血种……让那些曾经活过千年的龙类们，太过于鄙夷了吧。
　　相当部分的龙类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所以他们能够见证倒真实的历史，自然也看得出，现代的混血种到底衰弱到了何种地步。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对现代的混血种使用言灵，都是一种对于自己的侮辱。
　　那么，把话题回溯到最初……
　　——什么状态下的龙王是最强的？
　　答案当然是——
　　“和我藤丸立香比拼智慧，你还是太嫩了啊！！！”
　　伴随着这一生声讽落地……
　　绝境，突破——
　　吗？
　　不，这不过是逞口舌之利，甚至说……哪怕这一步也都只是少女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立香当然知道，即便穷尽了人类的智慧，那也不代表就能够跨越目前的最后一道难关了……
　　最后一道难关，仍然屹立在众人面前，那就是……
　　愤怒的狂风开始席卷，奥丁的身体连带铠甲一同颤抖。
　　于是，他开始吟唱……
　　——【言灵·时间零】
　　那是这场战斗开始后，龙王第一次明确的吟唱。
　　而从那一刻起，战场风云突变。
　　“立香，把被逼到了穷途末路的家伙煽风点火，就会造成这样的下场……”
　　昂热背靠着车的后座，他此刻那龙类的外壳依旧没有褪去，但任谁都能够听出老人话语中的虚弱，几乎是宛若微风般不可听闻。
　　不对，那并非全貌。
　　此时，坐在驾驶座上代替酒德麻衣开车的路明非此刻面露冷汗，他通过车前镜扫视整个车内，内心不断地重复那句台词——

第223节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不对，应该是……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车内，副驾驶座上，酒德麻衣此刻已经浑身浴血，面色更是苍白如画，刚才为了能够让死侍不干扰到正面战场，也无法伤害到路明非等人，酒德麻衣逼迫自己使用老板给她留下的后手。
　　强行改造血统的后果当然不好受，此刻的她即便是保持意识都已经是十分艰难。
　　但这已经是最轻松的了，至少她身上伤口还不算多。
　　后座上，为了救路明非而受伤的楚子航此刻脑袋靠在车窗上，嘴唇都已经失去了血色，脸上还留着点点雨滴，像个忧郁青春校园剧里被伤透了心的男二号般忧郁美型。
　　但路明非知道，楚子航不是忧郁，是要死了！
　　再看刚从天上摔下来的自家班长，更是和神明酣战一番，据说心脏都被捅了个对穿。没死就是奇迹了，哪有可能状态万全。
　　而刚认识的昂热校长……
　　喂喂喂，你是谁啊，倒是把脸露出啊，整个人形都被包裹在外骨骼一般的异形中，路明非刚接到昂热的时候差点被尖叫出声把其甩下车去。
　　而这个异形身上也到处都是伤口，虽然能够看到其在恢复，但伤口的数量和严重程度早就超过了正常生物，甚至是异常生物该承受的极限，估计也没有多少余力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背后的神王竟然还在穷追不舍啊！？！
　　【时间零】
　　这是奥丁决心要将几人留下来后使用的言灵，能力就和昂热一样，是能够将自身时间加速的言灵。
　　在其全力催动的情况下，其能够放大的倍数远远超出了昂热正常状态，持平，乃至隐约凌驾于此刻三度暴血的昂热！
　　那道黄色的锐芒仿佛流行划过天际，神以绝对无法匹敌的神速袭来！
　　如果不是靠着时间差拉开了差距，几人早就被奥丁追上了。
　　但即便如此，那个眼冒的独眼神王依旧没有放弃抓捕，已经完全把龙王的尊严放下的怪物，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无限拉近的距离，更糟糕的是……
　　“我已经不能够持续多久了……”血液从植物须根般纵横的骨缝中流出，昂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肉身的恢复和时间零的开启是矛盾的，更何况即便是全盛状态，如果要把其他混血种囊括在领域内，我最多也就是将时间零持续五分钟……”
　　嘶哑的声音好似残破的风琴，昂热诉说着最后的话语。
　　“我知道。”
　　少女没有否定昂热的话，路明非听着，几乎都要急得打颤起来了，不对，如果不是因为他脚还踩着刹车，他现在就已经抖成筛子了。
　　他感觉自己等人要没救了，心绪复杂，但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念些啥来当作遗言。
　　而就在此时，少女再度开口。
　　“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话锋一转，女孩背靠着车垫，看向后方的金色微光，叹了口气。
　　“说到底，即便不逼迫他，以那个神王谨慎的性格，也只会有动用言灵这一个选项。”
　　不如说……只使用言灵时间零，反倒是奇怪了……
　　女孩双目聚焦，呼出一口气，脸上轻松。
　　“所以，这次，你们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来断后了吧？”
　　“班长！你——”
　　“嘛嘛……现在这个场景倒也在我的预料之中，不如说比一开始还好了点，毕竟因为你们哭着闹着要留下来陪我，所以我才能够比预想中更加重创了那个神王。”
　　立香解释道。
　　“所以也不能说是无谋的断后啦，我大概……还是有办法活着回来的。”
　　体内的酒吞和源赖光都已经消散。
　　不过，就算重新进行单体召唤，大概也无济于事。
　　立香看着手中的刀，干脆将其放到了手边，也就是盛放雨伞的圆筒内。
　　让一切结束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
　　“我劝你不要那么做比较好哦～”
　　滴……
　　【嗒。】
　　本来无限静止的时间在那一瞬间彻底迎来停滞，无限放慢的水滴完全固定在半空，而最为明显的变化则是颜色的褪去，仿佛一切都被塞进了黑白色的定格照片中，只有神明能够在这样的世界里移动。
　　而伪神，也没有资格。
　　立香看着车后远远吊着的奥丁静止在半空，耐不住得呼出一口气，悠悠转头。
　　理所当然，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嗨。”
　　老板回首，金色的眼眸带着笑意。
　　“好久不见，咕哒。”
　　第201章 4／1，要换吗？
　　迈巴赫静止在雨夜中，雨点寂然，而远方的神王竟然都无法违抗这阻绝一切的世界，停留在半空。
　　车内，身穿黑色小西服的少年给自己打理好了一切，他身上的荣华衣装永远一尘不染，他精致的黑发用发蜡做好永不凌乱的造型，那白皙的小脸蛋上，笑容未曾衰减。
　　即便现在，也是如此。
　　老板坐在驾驶座上，准确来说是坐在驾驶座的路明非大腿上，搭着自己一双腿，整个人靠在路明非怀里，系着安全带，看上去还有几分娇小惬意的感觉。
　　此时，在这个空间中，仿佛只剩下少女和老板两人。
　　立香并未对这个曾见过一次的画面有任何触动，仅仅是对老板的招呼回应了一声道。
　　“好久不见——这倒是没错。”立香似乎还留有余力，带着挖苦的笑容调笑道。
　　“谁叫你老板你日理万机，都没有心思和我们见面，除了你，我其实还经常和酒德麻衣薯片妞他们出来玩的，连零都偶尔会出来。”
　　“哈哈哈哈～的确是我不好～”
　　老板也在笑，他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份白色的瓷盘，小手在瓷盘上点缀，墨彩便洋溢开来，形成不同的颜色，而又是一个响指，另一只手上便多出了一支画笔。
　　男孩仿佛不是来救这车上的人于水火之中的，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养生画家。
　　“不过嘛……原因你也知道的——”
　　画家用毛织的笔刷在深红的颜料上抹过，然后又和黑色混合，如血般浓稠的色彩便孕育而生，而老板的笑容愈加鲜艳。
　　白布凭空而起，画卷上已经打好了草稿。
　　立香看去，发现那是一个威严无比的作画。
　　赭红和靛青色的古画卷是血腥和古朽的底作，上面施以银白色的昏白，仿佛刺眼的光晕，更像是圣洁而纯净教堂上白皑的墙壁。
　　独眼的王高举权柄，他的身上是如雨般滑落的血，身下是布满尘灰，泛着些许金属色泽，由荆棘与枯骨铸就的王座。
　　画作无法用恢宏大气来形容，但的确是让人能够透过这幅画卷感受到画中人手持权柄时的意气风发，在得到那宝座前的腥风血雨。
　　然后老板举起刷子，用红色的颜料在奥丁的鼻子那点了个红点。
　　简直画龙点睛，这一点，就像是把杀神变成了马戏团小丑，形式扭转。
　　老板给这幅画作增添色彩的同时开口：“该说不愧是咕哒吗，能够一个人推测出这个世界的历史，理解楚天骄的所作所为。”
　　“思考充分，反应及时，在此基础上还有着相应的实力，能够以一己之力抗衡奥丁的权柄，配合昂热那个老头子竟然还真的差点挫败了奥丁。”
　　老板点头，煞有介事。
　　“真的很厉害～也很解气，毕竟我超讨厌这个家伙。”老板又想了想，把红色的颜料给奥丁原本头盔面部的嘴巴部分也涂上，变成了有些滑稽的笑脸。
　　“实力，心性，智慧，不愧是拯救过一次世界的救世主。”
　　老板若无其事得说着本不该有任何人知道的真相，轻轻诉说。
　　“但，要说你差了点什么的话……”
　　啪嗒。
　　画笔放下，回到了瓷盘上。
　　“时间？如果再给你多一点时间进行准备的话，或许你真的能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找到还没被奥丁发掘的炼金道具，用你那奇特的能力召唤出足以抗衡奥丁的存在。”
　　“可惜……”
　　“可惜没有如果。”
　　立香打断了老板，非常平淡地说。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想也没有用，用现有的资源尽可能做到最好，这就是我能够做的事情，也应该做的事情。”
　　少女显得异常坦然，简直不像是个她这年纪该有的觉悟。
　　嘛……该说是理所当然吗。
　　“……”老板没有否决，而是抬起眼帘，幽幽道。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最后的时刻靠着最后一枚令咒，在无圣遗物的情况下将自己作为祭品进行随机召唤，希望能够拉来能够决定胜局的英灵。”
　　“手边的宝具仅剩昂热的折刀和童子切安钢，在不确定圣枪碎片能够召唤出的会是谁的情况下，你的选择的确是正确的。”
　　“因为即便是你认识的那位骑士王亲临战场，在你没有收集到那位王的剑鞘的情况下，也完全不是奥丁的对手。”
　　没错，这就是言灵神谕一个不好的地方.jpg
　　虽然能够将“信息”同调，但却无法凭空制作出不存在的东西，也就是说即便召唤出那位狮子王，甚至更强大的某位存在，自己也只能腆着脸递给对方一把折刀，让她砍神。
　　不，就算那位亚瑟王理解状况，靠这么某种手段将自己的圣枪带下来，在圣枪无法全力解放的条件下大概也不会是奥丁的对手。
　　无法质变。
　　所以……

第224节
　　“正确的选择，无论何时都是那般正确，不愧是你。”老板打了个响指。
　　“但……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了吧……”
　　男孩不装了般回头，但神色不知怎么得有些阴沉。车上的阴影打落，男孩像是在脸上蒙了一层深色的黑纱，金色的眸子此刻也透着冷意。
　　“我认识的咕哒可不会是在最后一刻赌博的人。”
　　“当然也不是无谋之举！”立香毫不避讳地和老板对视，眼中没有一丝阴霾。
　　“英灵殿本身超越时间和空间，而我沟通到的个体正是英灵殿上的英灵本体，既然记忆会自然同步，那么我认识的英灵们就会自然地把我这边的情况传递过去。”
　　女孩竖起一根手指，嘴角也随之翘起。
　　“自然，响应我召唤的，也会是了解我情况，并且认为能够破局的英灵。”
　　立香没有说出答案，因为她也不知道会召唤到谁。
　　能够打败奥丁的英灵或许不多，但能够摆脱现在这个状况的英灵却不能够说稀缺。
　　唯一的难点在于立香无法直接和迦勒底，英灵殿的人进行交流，只能够单方面相信自己的伙伴们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
　　而这个难点，立香其实并不担心。
　　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伙伴，这是她一路过来早已习惯的事情。
　　正是彼此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立香才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帮助，才会让那么多本来心气甚高的英灵都对其痴迷疯狂。
　　如果召唤成功，无疑能够逃走吧。
　　听完了这种算不上解释的解释，老板也没有继续逼问，神色却也未能够放松。
　　他看着立香，眼睛里依旧是那种抹不去的阴沉，甚至是……烦躁。
　　“或许吧……”
　　黑白的世界里，男孩不耐的摆手：“以你的能力，我的确可以期待你靠着神谕将那些英灵召唤到现世，不对……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会召唤出一些连你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存在降临吧。”
　　“但是，前提是——能够完成召唤吧？”
　　似乎是话剧也到了谢幕的瞬间，老板的声音里带着急切的嘲讽，但好像在那浮于表面的虚像下，藏着一种几近伤感和悲悯的动容。
　　在立香原本的世界，英灵召唤的仪式最初来源于一种叫做“圣杯战争”的仪式。
　　通过小圣杯，一般为人形的道具保管已死Servant的灵魂，稳定住“大圣杯”与现世之间魔力通道，最终成就第三魔法的召唤。
　　那是爱因兹贝伦家自古流传的魔法。别名“天之杯”，“灵魂的物质化”，即是用来实现真正不老不死从而永生的魔法。
　　不过，只是“许愿”这种程度的事情，当然也能够满足。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种仪式会由七组从者和御主构成，而其中，【从者召唤】的仪式就和立香所使用的“神谕召唤灵基之影”有相似之处。
　　召唤分为两种，用从者留下的圣遗物，对召唤对象进行主动锁定，大部分御主都会在战斗前搜索信息，尽量召唤出强力的从者。
　　但也有误入战争又或者干脆就是对自己极端自信的人会选择随即召唤，这种情况下，只会默认召唤出和御主相性较好的人。
　　对于立香而言，她想要做的就是后者。
　　看似没有什么问题，毕竟……
　　藤丸立香？相性？
　　别开玩笑了，藤丸立香是连蓝胡子乃至梅菲斯特都能够驯服的怪物，这个自称凡人的少女唯独在【御主】这件事上无法否定自己的才华。
　　至于强度问题，之前也已经解释了，立香相信自己的英灵们能够给予自己正确的帮助。
　　那么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召唤仪式的成功与否。
　　这就必须要说到言灵神谕的原理，正如之前所说，立香在东京塔进行伪·英灵召唤的本质是将炼金道具内藏着的活灵，精神元素进行反向追溯，连接到这个世界的源赖光身上，也就是英灵座的位置，再以此为跳板链接到自己认识的源赖光，对方察觉到立香的召唤后才有机会同步选择自我降临。
　　这就已经足够称之为天马行空了，如果不是立香的话根本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那么如果在没有炼金道具的情况下重复以上步骤呢？
　　答案是根本无法召唤。
　　圣杯战争中的召唤源于召唤仪式本身就和英灵座建立了联系，而立香本人除了和英灵的“缘”外没有任何和英灵座的直接牵连。
　　如果一定要强行召唤，那只有一种办法……
　　“在没有任何指向性炼金道具的情况下，将精神元素作为探索工具强行尝试链接英灵座……就像是要再没有任何道具的情况下要从北极中心逃脱，这需要的精神元素的量已经超出了常人，甚至不是龙王能够承受的范围。结论而言……”
　　老板以确定的语气宣告结果。
　　“你会死的，咕哒。”
　　“不，死亡或许都是最为轻松的结束，精神元素的枯竭是这个世界上无法被超越的刑罚，能够承受住那种灾厄的生物几乎不存在，仿佛人生的所有片段都被裁剪切割，在自己面前被焚烧殆尽。”
　　就像……
　　曾经的你那样。
　　钟声回荡，似乎来自很远处的教堂。
　　一瞬间彷佛有雷电穿过男孩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地闪动……凄风苦雨的夜晚，冰冷的石砌花坛上，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
　　我们都曾那么孤独。
　　咕哒，你忘掉了那些。
　　但……你也曾被这个世界讨厌……
　　你……
　　“无所谓啦，我会赢的。”
　　仿佛镜子破碎般，老板猛然回神，几乎是发怔得看着立香。
　　他看着少女一脸无所谓得耸肩，满脸写着自信。
　　这里是黑白两色的世界，例外的只是两人的眼中的鎏金，而老板的眼睛藏着倾世的悲伤，立香的双瞳却仿佛藏着万千光辉。
　　“的确，像那样乱来的方式使用言灵神谕，即便是我大概也免不了失去记忆或者丧失一部分正常的机能吧。”
　　“但是啊——”
　　立香和男孩对视，双目如炬，带着不可动摇的意志——
　　“大家能活下来吧，那就没有关系。”
　　“我会赢的。”
　　呈在烈日下的，是钢铁般的决意。
　　身穿小夜礼服的男孩就那样呆住了。
　　他任由嘴巴耷拉下来，吃惊得丢了风度，那几乎是完全无法在老板身上见到的场景。
　　烦躁，苦恼，倾佩，暗喜，拧巴，无数情绪开始交织，随后涌来的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么丢人的恼怒，几乎是拍案而起的反驳。
　　“我说了，你会死的！！——”
　　“我不会死。”
　　立香摇头。
　　“你会——”
　　“我不会。”
　　“你……”
　　“我不会。”
　　两人的对话简洁，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少女很不礼貌得打断了对方，言辞凿凿。说完了就摇头，摇头完了就静静地看着老板，毫不退让。
　　“……”
　　老板此刻脸上难看极了，罕见得整张脸皱作一团，面色铁青。
　　“好……好啊……”
　　老板深呼吸，然后又吐息，再度睁眼时，老板的语调降下，就像是疲惫的帝王终于结束了早朝，阖上眼眸。
　　“四分之一。”
　　“什么？”立香没听懂般复述。
　　“我说过你可以像我求助，但这个机会只有四次，现在在不用的话，你们就要死了。”老板再度睁眼的时候，那双眼眸子不允许任何质疑，冷得像是冰晶。
　　“？”
　　这次轮到立香不解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突然要说这个。
　　自己明明都说了要一个人结束这一切。
　　虽然不知道老板所说的四分之一到底是什么，但以自己对现状的推测来看，老板自己的状态也完全不够称之为万全。
　　那天在聚春园说的话，她也唯独故意遗漏了这个理由。
　　明明有着那么庞大的精神元素，但老板却并未像他说的那样去向各种龙王发难，而是拐弯抹角的做事，这已经足以证明——
　　老板的能力也绝非能够随意挥霍，不然早就爆杀全场，开始称王称霸了。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代价才对，而现在还不是浪费的时候。
　　这没有谁对谁错。
　　无论是老板所谓的四分之一交换，又或者是立香的“赌博式召唤”，其实都具备相当的风险和消耗。
　　区别只在于，消耗谁的，以及谁来承担风险。
　　双方的争论点，都在于彼此的信任感。
　　不同的是，立香不仅相信自己，还相信那些远彼岸的伙伴。
　　而路鸣泽只相信自己。
　　所以立香刚想要拒绝……
　　“我都说了，我——”
　　“咕哒闭嘴，我没和你说话。”
　　啊，老板生气了，好罕见……
　　立香先是下意识感慨于这件事，旋即又开始疑惑。
　　不是对我说话？

第225节
　　等等，那这个空间里，还有谁——
　　立香下意识去看昂热，但老人此刻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就算有能力插手这个异常的空间，大概此刻也是醒不过来的。
　　那到底是——
　　“……换。”
　　忽然，车内响起了声音。
　　而那道声音，是立香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因为……
　　“明非？”
　　立香瞪眼，第一次以被吓到了的表现向车前镜看去。
　　因为位置背对着自己，而那个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所以立香没有想到过现在的场面。
　　说话的人是……
　　这个世界上多出了一道色彩。
　　名为路明非的少年缩在驾驶座上，他大腿上还坐着小男孩，而路明非自己则是颤颤巍巍的，唯独手死死捏住方向盘，黄金瞳如同融尽天地的焚炎般灼热。
　　宛如众叛亲离的王，以无比仇恨的目光正视逆臣，又像是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宝物被人随意取走又摔碎在地上般掀起滔天怒火。
　　男孩那一刻，盛怒如王。
　　但……那份悲伤和愤怒却似乎……
　　并非为了自己。
　　第202章 没有人可以拒绝藤丸立香
　　路明非记忆，回溯于大约距今数分钟前的时刻——
　　……
　　大雨磅礴，不断如针扎般袭向迈巴赫顶，形成敲锣打鼓般密集的纷扰。
　　如果是平时的路明非一定会缩在温暖的被窝里，透过装了栅栏的阳台窗户看外面的暗淡风景默默神伤，顺便大睡一觉。
　　但现在——
　　唰！！！！——
　　急促的摩擦，迈巴赫在水面几乎侧着滑行出去好几米，路明非嘴上不断怪叫，但手上的动作精准快速地吓人，几乎在瞬间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反应动作。
　　迈巴赫轰然提速甩出巨大的弧线，利刃般劈开雨幕，又如一匹暴怒的公野马，沿着来路直冲回去。车轮下时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声音，那是死侍的尸体被这辆钢铁巨兽碾压的声音。
　　路明非害怕极了，而后座上丝毫不害怕的楚子航却无能为力。
　　不过他不后悔。
　　虽然为了救路明非废了自己一条手臂，但老实说，把这辆迈巴赫给楚子航开，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技术把车甩出那样极限的漂移。
　　又靠着酒德麻衣留在车上的长刀贯穿一只企图爬窗的死侍，楚子航背靠坐垫得开始剧烈喘息，神色愈加疲惫，路明非见状也是更加急躁起来。
　　该死的，这种该死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但真的好累啊”的感觉实在太操蛋了！
　　路明非握着方向盘，心里却在不断吐槽。
　　楚子航甚至都为了救自己一命而见血了，路明非总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迈巴赫跑起来的时候，他其实还挺安心的，自己至少没有拖……没有很拖后腿不是？
　　虽然在座的各位都似乎超级厉害的混血种，但自己可真是混进了狼群里的羊啊！
　　虽然他知道这辆车是立香计划里很重要的一部分，虽然知道自己等人需要负责吸引死侍仇恨让立香能够全力应战，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是啊——
　　实际上，我不就是在班长打生打死的时候开着车到处跑吗？
　　太逊了啦！！？
　　但是……倒也不是不行啦……
　　路明非咬牙坚持着，他不知道自己这种“灵光一现”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但至少一会帅气出场把班长接回车上的时候得稳住，不能够让计划功亏一篑。
　　剩下的……交给班长就好了吧？
　　毕竟班长那么厉害，肯定能够搞定一切的。
　　少年在心中默念“不怪明妃太白货，只怪班长志更高”之类的辩解宣言，却没注意到自己又有一个死侍已经向着迈巴赫的侧面冲来，而楚子航也因为失血过多几乎没有余力阻止。
　　当路明非注意到，快要发出尖叫的瞬间——
　　“踩刹车，全力往左打方向盘。”
　　一道俏皮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响起。
　　那道声音毫无征兆，但路明非却莫名其妙得下意识按照其说法去做。
　　车子又一次猛然打转，失去控制的钢铁巨兽仿佛巨大的直刀，带着惯性的甩尾把死侍整个撞飞，十几吨的重量直接把对方摔进了死侍群中，留给酒德麻衣屠杀。
　　路明非如释重负般不再憋气，而是猛地喘息，心脏砰砰跳的像是要越过胸腔爆射出来。
　　路明非连忙向自己身边看去，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世界迎来静止。
　　偌大的空间里回荡，路明非的意识渐渐地有点昏沉，隐约听见远处的钟声。
　　钟声回荡，似乎来自很远处的教堂，路明非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想到月下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想到打着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们奔向圆月，那轮月亮大得不可思议，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他们从山巅向着月亮跳跃。
　　他猛地一惊，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疯狂、瑰丽而又真实，似乎他曾亲眼目睹那壮丽的一幕。
　　他忽然向周围看去，发现了周遭静止的异状。
　　路灯的白光泼洒进来，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窗格的影子投射在路明非脸上，也打落在副驾驶座的男孩脸上，男孩沉默地坐着，抬头迎着那死侍的浪潮，以及浪潮中央若隐若现的的酒德麻衣。
　　男孩看起来是个中国人，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小夜礼服，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路明非不知道这么点大一个孩子为什么脸上流露出那种“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沉默和悲伤，而且偏偏坐在他身边，像是在专门邀请他。
　　而果不其然，男孩注意到路明非的存在了。
　　但他没有转头，只是轻声问。
　　“交换么？”
　　“什么什么？”路明非不懂他在说什么。
　　“交换么？”男孩再次问。
　　“换……换什么啦？我没钱……I am poor，no money……”路明非挥手，但又感觉自己的表现太突兀了，这里可是那个叫做龙族的异空间里，这突然出现的男孩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但是他没有对自己动手，或许……是友方单位？
　　“那你还是拒绝了？”
　　而在路明非谨慎的注目下，男孩慢慢扭过头来。
　　“真好，这千年来，你唯独这件事情上会拒绝我，无论上演多少次。”
　　“你没有和长腿她们一样被咕哒迷了心智，我也不知道到底该高兴还是生气。但……”
　　男孩转过头来的时候，路明非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黄金般的瞳孔里流淌着火焰般的光，仿佛一面映着火的镜子。
　　路明非忽然感觉心脏被人扼住了，一种无法呼吸般的悲伤开始从内心深处涌现，要将他吞噬，连面前之人的声音都是那般飘渺。
　　“哥哥……但这次不行啊……”
　　“这次你必须交易，对方有些超乎我的预料了，你仰慕的班长大人即便倾尽全力，最多也就是杀死那个虚假的傀儡吧，但在那丝线之后的怪物，还需要你来动手。”
　　男孩说的话，路明非听不懂，但那空明的声音却仿佛蛇群般钻入他脑袋里，疼得让少年想要将自己撕成两半。
　　似乎是见不得路明非那副痛苦的模样，男孩叹息。
　　那就……只说两件事好了……
　　第一，四分之一，只要你愿意交出四分之一的灵魂，我就帮你做到任何事情，包括拯救你的班长大人，放心，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第二……
　　我叫路鸣泽，哥哥。
　　我是你的弟弟……
　　下一刻路明非的所有意志在一瞬间被那火光吞噬了，他全身猛地一颤，仿佛濒临绝境般，身体里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他猛地往后闪去，脱离了那火色的漩涡。
　　然后，梦醒了。
　　……
　　【我们都曾那么孤独。】
　　【咕哒，你忘掉了那些。】
　　【但……你也曾被这个世界讨厌……】
　　没由来的，少年看见了自己本不该存在的记忆。
　　在石青色的城堡中，无限向上的螺旋阶梯，象征着永远无法闭环的循环，死寂的大气中没有任何杂质的声音，唯独脚步落地。
　　橘发的女孩顺着那台阶慢慢向上，身上的血液将杂色的制服染成狼狈的模样。那里的空气很冷，被撕扯开裂的伤口内裸露出的猩红，血液逐渐流竭又或者在低温下干涸。
　　遍体鳞伤的女孩就那样一个人默默地走着，不知终点为何处。
　　疲倦，苦痛，疼痛，悲伤。
　　但更为直接的感触，是孤独。
　　那副暗色的画卷上，只有少女一人。
　　除此之外……
　　空无一物。
　　没由来的，那种孤独席卷了路明非，就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绝对不想要松手，同时……
　　是要淹没世界的愤怒。
　　我想要救她。
　　静止的空间中，当那个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小恶魔摇晃手指，用不可违逆的眼神和自己说话时，回应恶魔的也只有单纯的话语。
　　“……换。”

第226节
　　“明非？”
　　路明非和那个自称路鸣泽的男孩对视，眼中的金色逐渐浮现，甚至是以无比高贵的姿态彰显自身存在。
　　“四分之一也好，二分之一也好，你想要的都拿去！给我杀了那个人！”
　　路鸣泽轻轻点头，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但又似乎在其中藏着一丝丝的哀伤，仿佛要和亲人别离的寂寞。男孩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个世界，又或者自己唯一的亲人。
　　“那当然了哥哥！你是最强的怪物，没有人能够拦住你的！”
　　嘛，不够的部分我会拼了命试试喽——路鸣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
　　而立香皱眉重复。
　　“明非？”
　　路明非恍若什么都没听到，只是魔怔般瞪大眼睛，紧紧咬着牙关，脑中那个孤寂的古堡不断重复，仿佛他也置身于那无限的循环。
　　他要救“那个人”，不想再让她失去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一次……这一次……
　　“喂喂喂，明非？”立香皱眉更深。
　　“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啦哥哥，你就把一切都交给我。”
　　路鸣泽笑容灿烂，和没有表情，和往日完全不同的路明非对视。
　　“或者……点头，只要你点头就可以。”
　　“好。”路明非眨着眼，认同了一切。
　　那倾倒世界的愤怒仿佛来源于灵魂的深处，像是无法被扑灭的火焰般熊熊燃烧，越是想要抑制就烧得越旺越烈。
　　他停不下来了。
　　即便是四分之一的生命，或者……
　　比那更加珍贵，不可以丢失的什么……我也——
　　“……所以说啊～～～——”立香额角一抽，青筋暴起。
　　“听人说话啊你们！”
　　少女大抵是愤怒了，在那路鸣泽和路明非激情对视即将点头的同时，她猛然拽过驾驶座上安全带的一角，兀然向着自己的方向发力一拽！！——
　　安全带瞬间收紧，先是贴到路鸣泽身上，在对方诧异和惊慌的注视下收紧，然后……
　　“呜！！……”
　　“啊痛痛痛痛痛痛！！！！——”
　　路鸣泽面色剧变但在最后一刻紧咬牙关，路明非却没绷住直接痛呼出声，仰头叫声惨烈，浑然没有刚才那霸道和盛怒之感。
　　“咕哒……你！——咳咳咳！”路鸣泽面色狰狞，这个在优雅外表下喜怒不定的人此刻毫无防备得掀开了自己优雅的面具，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暴怒，却又因为被安全带呛到了而咳嗽，只得冷静下来——
　　“咳咳……你，我无法呼吸了……”
　　诶呀，这可是不能触碰的滑梯。
　　立香松手，路鸣泽有了喘息的余力，他面色难看的咳嗽了几声，双目中的暴怒仿佛雷云翻滚，打算回头斥责什么的时候——
　　“你不能那么做。”少女正色，语气淡然却不容质疑。
　　路鸣泽也只得面色变换，最终叹息，顺着她的话开始解释……
　　“所以说，这是为了……”
　　“我没和老板说话。”
　　？
　　你这家伙记我仇？
　　路鸣泽愕然，但立香却直接拽过路明非肩膀，强迫此刻又变成怂货的路明非和自己对视。
　　“呜！……”少年发出了犯错的哈士奇被主人抓着后脖子拎起来时般的悲鸣声，立香很熟悉这个声音，但她不在乎，只是静静得和路明非对视。
　　“相信我。”
　　少女认真地说。
　　“欸？”
　　“欸什么欸啦，你忘记班长我说过的话了？我说了——”
　　路明非恍惚，却还是回想起了那并未间隔太久的对话。
　　——【那当然】
　　体育场下，那个女孩对自己认真点头，她说……
　　——【你是我班上的学生，朕肯定罩着你】
　　所以……
　　“相信我。”
　　黑白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但唯独此刻活动的三人是例外。
　　水银般的流光打在少女侧颜，双眼熠熠生辉，路明非被迫在那巨大的力道下和自家班长对视，胸腔里堵着什么似的，说不出话来。
　　路鸣泽看到那一幕，终于是慌乱，甚至接近恼怒了。
　　他知道，这就是他在那天，在聚春园所说过的状况。
　　——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选择，即便那涉及到我的计划，我也不会刻意去排除你。
　　老板，路明泽曾经这么说过。
　　那么，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少女的确就是有可能妨碍到自己的计划啊。
　　具体来说……就是现在。
　　咕哒是好用的棋子，但偶尔这个棋子也会长脚了跳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的确，此刻的争论重心在于路明非个人的选择，更简单来说，是路明非要相信谁。
　　是路鸣泽，还是藤丸立香。
　　如果是现在的话……有任何需要犹豫的部分吗？
　　路鸣泽心急如焚，立香看出来的事情，他当然看得出来。
　　但他就是不想要赌，不想要让立香去赌自己的能力，而是让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进行。
　　他看得到，干涸撕裂的大地，空洞虚妄的天空，狂龙撕开帷幕，咆哮着将世界蹂躏。
　　在那最后的终点，自己会笑着让哥哥和她踩过自己的影子，向着更加光明的地方走去。
　　没错……
　　只要再往前一步……只要抵达那个地方……
　　心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但路鸣泽却是从未如此急切得想要自己的“哥哥”听从自己。
　　但是，他又不知道结果吗？
　　他此刻的急切，不自信，到底来源于什么呢？
　　当然是……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明非。”
　　迈巴赫内，少女的声音沉稳无比，却令人放松。
　　说过很多次，少女的声音就像是枝丫挂在清澈透底的泉水上，晨阳带来轻雨，澄澈的琼浆也顺着木的纹路往下低落，泛起涟漪。
　　路明非看着那个说要罩着自己的女孩，神色恍惚。
　　路明泽的担忧太过于直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我……”路明非愣愣傻傻得张口。
　　“哥哥！！！”
　　一声呼唤石沉大海，路明非看着那双眼睛，仿佛心神也被吸入其中，下意识答复——
　　“我……相信。”
　　“！……”
　　那一瞬间，男孩神色彻底暗淡，脸色也几乎漆黑如墨。
　　是啊，路鸣泽知道的……
　　没有人可以拒绝藤丸立香。
　　世界线，在那一刻开始发生了变动。
　　第203章 英灵·真名解禁！
　　“！……”
　　盛怒下的神王劈开暴雨雷霆，身下的骏马早就被丢弃在身后，王以亲征的姿态全力追捕逆臣，势必要亲手将敌首摘下，沐浴胜利的鲜血。
　　但是，他忽然恍然了。
　　刚才那是……
　　身体的恍惚与时间的错位感，奥丁以极其谨慎和踌躇的姿态开始扫视四周，却又最终还是将视线聚焦于前方。
　　是他？
　　他在……那辆车上？
　　……
　　周围的元素开始紊乱沸腾，仿佛遇到了天敌的食肉野兽，奥丁紧紧握着手上的枪又缓缓松开，似乎是有些犹豫。

第227节
　　现在他已经观测到了昂热的昏迷，在对方没有开启时间零的情况下，奥丁想追上迈巴赫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以他在思考。
　　“那个人”的行为是毫无疑问的敌对信号，但问题在于……自己有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前去查看？
　　不，这个问题没有必要犹豫太久。
　　如果能够用这具身体试出“那个人”的此刻的状态……
　　念及此处，奥丁没有丝毫犹豫得提枪暴进！
　　跨越了时间，俊足撕裂整块路径上所有的景物，大气呼啸仿佛哀鸣，银白色的直线如飓风般穿梭，几乎是瞬间就到了距离迈巴赫不过三十米的位置。
　　奥丁忽然挺住身形，抬起手臂。
　　大气元素再度开始皱缩，象征着“胜利”与“必中”的神枪再度汇聚世间所有的法则，标定那唯一的目标。
　　目标并非为人，而是那辆迈巴赫。
　　风元素不断汇聚螺旋缠绕，最终形成了只留轮廓的球体，以怒吼之势覆盖整个昆格尼尔。
　　他要将那辆车整个摧毁，和单纯的投出昆格尼尔所导致的“贯穿”伤害不同，只要有元素的操作权能，将风属性的元素凝聚到极点，完全可以一击之下爆发出超越人类单兵导弹的威力。
　　不对，甚至只要作为龙王的本人愿意的话，仅仅是“将大气元素汇聚再打出”这个步骤，就足以爆发出超越藤丸立香的宝具展开。
　　掌握了世界的权柄，就意味着默许了那种破格的作弊行为。
　　而就在奥丁打算实践的瞬间，他却忽然停住了。
　　“真的要那么做吗～”
　　风中，少女的声音飘来，声音不高，本该被呼啸的飓风吞噬，但同时开启了【言灵·镰鼬】的奥丁却仍旧是听到了那句话语。
　　他停了下来。
　　手上的元素开始散去，奥丁此刻用权能将自己托起到半空，在白耀色的雷霆之下，仿佛主宰众生的神明。但这个神明，此刻却仍旧下意识得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你还敢站出来啊……
　　藤丸立香！！！
　　橘色的发梢在乱流中舞动，时而拍打在嘴角时而又向着脑后吹去摇曳，少女手扒在迈巴赫的车顶，双目黄金瞳燃烧到最为盛烈的色彩，半跪着看向奥丁。
　　“哈哈哈哈～那么雷声大作的，与其说是奥丁不如说是索尔吧～”少女似乎还有心思说些垃圾话调笑诸神，完全不顾及此刻的状况之危机。
　　而越是这样，奥丁就越是心悸。
　　本不该如此的……一个混血种……本不可能将自己……
　　“嘛，不过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投掷出那把枪，只是打算做做样子而已吧？”迎着狂风的少女摊手，自顾自地开始解说。
　　“昆格尼尔的能力的确恐怖，但是弱点在于【范围】。”
　　“只要你将一个人设定为目标，就无法同时击坠另一位敌人，所以你不可能为了一个尝试性的攻击使用【标记】。”
　　“很简单的道理，不过这么一想，这把武器简直就像是恶趣味的天平呢～”
　　救这边的，还是那边的？
　　对于奥丁来说的话……
　　“你觉得是我更有魅力呢～还是车里面的几位老弱病残更有威胁？”少女故意摆出做作的笑颜。
　　那种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思考。
　　“凡人，把那位存在叫出来吧。”
　　奥丁俯瞰着仿佛草稿纸上的黑点一般渺小的迈巴赫，即便是那耀眼无比的混血种，此刻也无法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我知道你此刻的依仗是什么，叫他出来吧，我和那位的对话，你还没有插足的资格。”
　　对于路鸣泽的指名道姓，显然，对于这些自认为神秘而威严的王者来说，藤丸立香即便一次次超乎了他们的想象，终究也会被下意识看轻。
　　在意识到这个现实的同时，藤丸立香耐不住嘟嘴，但在她反驳之前，就先有人给予了这份无礼回应——
　　“真是好久不见了。”
　　车内，又走出了一个男孩。
　　“我们，真的很久不见了……”
　　那是字面意思的“走出”。
　　空间仿佛为他提供了无形的台阶，只是推开门，脚就在半空停滞，男孩露出那张乖乖的脸蛋，脚上穿着白色的方口小皮鞋，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戴着白色的丝绸领巾，一双颜色淡淡的黄金瞳。
　　“久别重逢，我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不过为了格式美……姑且这么说吧——”
　　他俊美得不像是人，也分不清雌雄。
　　但当他出现时，没有人把他当作好看的花瓶，因为他微张开嘴，带着笑容缓缓念道。
　　“把你那张臭嘴给我闭上。”
　　“对她尊敬点，下贱的东西。”
　　那一刻，仿佛四肢深陷泥潭，大气也逐渐变得粘稠而沉重。
　　奥丁的愤怒是山崩海烈，是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发寒。
　　那么路鸣泽的愤怒就是世界颠倒，天空如同密布的网纹般碎成片状，云和星从裂缝处跌落粉碎，在地上燃起令人心颤的火。
　　“……”
　　奥丁看着男孩，没有为此而退却，也没有轻佻的姿态。
　　因为——
　　“你不用强装出那副姿态。”
　　奥丁的声音中没有波澜起伏，仿佛冰冻而成的湖面，一眼望去平洁透白，但又只留在表面留下些许尖锐的刺茬，划伤肌肤。
　　“既然你没有讨伐我之同胞，那就意味着此刻的你状态必然无法等同于全盛。”
　　“而在这千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够超越我作为做出的准备。”
　　“在新世界里，没有为你所留的位置。”
　　雷云中白色的怒蛇在翻滚腾挪，裂出的细丝仿佛是镜碎的前兆，又像是整个世界迎来终末的预言，身穿小西服的路鸣泽低着头，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忍不住出声。
　　那是一阵轻笑。
　　“是啊，你说的太对了。”
　　男孩就像是缅怀故人般轻声细语，眼中带有怀念。
　　“我变弱了，和以前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不然你又怎么敢在我面前说话呢，以前的你可胆小了。”
　　覆盖在路鸣泽身上的一层薄膜褪去了，雨终于击打在男孩脸上，顺着光滑的脸颊向下流动，路明泽抬头，任由水滴流入眼角，滴淌到自己衣服的缝隙。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轰隆隆隆……
　　怒雷的动作愈演愈烈，奥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般看向天空，那里本该只是乌云遍布的天空，此刻竟然开始出现了更加明显的异变。
　　“说到底……”
　　光束从黑云的裂缝中射出，那并非是晴日空明，而是象征着审判与罪人之血的利刃。
　　王之盛怒，天地色变。
　　路鸣泽咧开嘴笑。
　　“我变弱了——不代表你就变强了吧？”
　　轰隆隆隆！！！！——
　　雷光贯穿天地，透彻的白几乎要将整个世界拖入粉碎的边缘。
　　奥丁惊怒，只得迎上，昆格尼尔被迫击出，怒吼下的抢击撞碎乱流，神王愤怒狰狞，那如蛇如龙的流光也僵持不下。
　　雷电自古以来就是人类对天最为直接的恐惧，雷的概念几乎与神同等，所以北欧神话中最强的神是索尔而不是奥丁，所以希腊神话的神王与最强的神是掌握雷电的宙斯。
　　当路鸣泽轻轻挥动手臂，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元素便开始怒吼，化作活物向奥丁厮杀而去，即便神王也要为之侧目。
　　但……
　　那昆古尼尔是象征着胜利的神枪。
　　荧蓝色的光如同穿透伤口的细线，在雷电形成的光柱上缝补上不详的痕迹。
　　旋即，那种象征着死亡的气息便开始写下注定的结果。
　　神枪投出，仿佛猎鸟划破大气，从广阔的地向无垠的天飞去，羽翼所及的所有元素都烟消云散，化作尘埃，分散飘渺。
　　超越宝具放出的一击，顷刻焚毁。
　　蓝白色的星点洒落半空，仿佛雷电的残片，神王在那星群中心，悍然握枪。
　　昆格尼尔有间隔，但几近于无。
　　只是数秒不到的时间，二度打破世界的规则。
　　必中必胜。
　　“真够作弊的～”
　　路鸣泽抬起手来一脸惊叹，倒也看上去没有灰心。
　　那自然是因为……
　　“不过，我的任务完成啦！”
　　男孩忽然无奈地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又是在为什么无奈。
　　他看向身旁的少女，轻声说。
　　“如你所愿，一场盛大的欢迎秀结束了，我的确没办法在不交易的情况下拦住那个小混蛋。”
　　“你把我的计划打破了，这个世界便走向了谁都不知道的漩涡之中。”
　　路鸣泽一如既往得说着谜语，谁都听不懂。
　　但他最后还是以非常通俗的方式展露了自己的内心，双手并在一起，胸口内挤，十指交错，男孩凑到少女身旁，抬眼自下而上得看去，显得楚楚可怜。
　　“你得为我负责哦～”

第228节
　　“ok的啦～”
　　摊上大事的女孩比了个手势，毫不犹豫。
　　男孩看着女孩，虽然很不想用这个词汇，但最终还是以近乎“宠溺”的方式无奈叹息。
　　“好吧，那么来说说最后的通牒吧。”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那么说来着？立香——”
　　“你还记得，我和你在聚春园离别时说的话吗？”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为了赔礼，我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立香当然记得，那还是她们第一次聚餐的时候，老板因为早退而留下的赔礼。
　　而此刻……
　　正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该死的别乱撞啊，我车子里面还有很重要的货物啊……
　　酒德麻衣的话语，也在那一瞬间闪回。
　　哗啦！——
　　迈巴赫的后备箱被整个划开，仿佛黑色的盒饭盖子般被掀开，露出里面的内容，少女直接握住了里面一块被黑色绸布包裹起来的长柱。
　　在看到里面内容物的瞬间，少女不由得愣神，路鸣泽则是带着笑意问道。
　　“够用吗？”
　　“……够用？”少女眨眼，语气楞楞的。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发出爆笑。
　　“够用……够用……噗哈哈哈……这把枪的主人要是听到了估计得被你气炸了啦，那个人可自傲了……不过，这也太够意思了吧！”
　　明明是在这种情况下，光是想象到那位英灵在听到路鸣泽话语时会露出的表情，就足够让少女乐不可支。
　　的确，如果是这把枪的话……
　　立香对于如何打败奥丁，有过很多种构想。
　　最后总计大概在不到十种。
　　这对于立香来说是很罕见的，因为有着她对于英灵的使用理解为基础，任何敌人都该有至少数十，数百种对应方式。
　　甚至，这还仅仅是“打败”，而非杀死。
　　奥丁就是有那么强大的威胁。
　　但幸运的是……这把枪正是解法之一，甚至即便在那十种解法中，也是最佳的一种。
　　雨水打湿黑幕，带着重量的布料向下滑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一把如同十字的长枪，尖端锐利如矛戟，整体呈现出亮色的银白。
　　恍若流星。
　　第204章 我和奥丁可是过命的交情啊！
　　立香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请不要误会，这就是字面意思，少女的确见过很多，很多厉害的大人物，见识过不同时代的风景，不同色彩的故事，不同志向的英雄。
　　其中，有关于英雄的部分，是她最喜欢的。
　　没办法，到了这个年纪是这样的，藤丸立香上辈子也是一个喜欢英雄故事的热血运动系少女咧。
　　像是亚瑟王啊，像是伊阿宋啊，像是阿拉什啊……她都很熟悉的。
　　只是熟悉或许不够，她还和那些英雄们正面交谈过，握手言和成为友人。
　　少女不知道自己有何可称特殊的，但的确，上辈子的自己和所有英灵的关系都好得很，如果要用手游进行比喻，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全员满羁绊】——那般恐怖如斯的成就吧。
　　和英灵们的关系变好的证据，除了会在去食堂的路上会打招呼，年年的情人节礼物越来越夸张，某些性格开放伦理感不强的女神还有时不时拉自己进卧室外。
　　最为直接的表现，那大概就在于少女向他们询问自己生前故事时的反应吧。
　　大英雄们基本都很乐意讲述自己的过往，甚至是排队抢号着来和少女吹水。
　　在那其中，有这么一位英灵……
　　在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被描写成主角的大英雄，宙斯之孙佩琉斯和女神忒提斯所生的半神，忒提斯希望其成为完全的神，于是将其浸泡冥河而拥有了不死性，唯一弱点就只有没有被浸泡的手脚跟之处。
　　英雄在生前明知自己会死在特洛伊之战当中，却仍抱着想作为英雄而万世留名的心愿参加了特洛伊战争。
　　在战争的最后，因为挚友及发小帕特洛克罗斯的战死而愤怒，英雄与特洛伊最勇猛的大将赫克托耳单挑并将其杀死，但由于与阿波罗的过节与预言中的命运被阿波罗与帕里斯在攻破特洛伊城门前所杀。
　　阿波罗给予特洛伊王子帕里斯予以加护使其一箭射穿了英雄的脚后跟，于是他明白自己将要在这里死去却依然奋勇杀敌直到自己倒下为止。
　　英雄的传说到此落幕，但他却成为千百年来西方士兵的信仰，对他极其崇拜的人其中就包括世界史上最伟大君王之一的伊斯坎达尔。
　　那位英雄是被称为希腊神话中仅次于，乃至于被评价为“有不下赫拉克勒斯之勇”的超破格级从者，其名为……
　　“我已令咒之名命令你——”
　　“响应我的召唤……”
　　“阿喀琉斯！！”
　　少女再度抽干身体内的元素放出宝具干扰神王，同时拔出白枪呼唤真名。
　　在那个瞬间，奥丁便感觉从未有过的情绪开始弥漫全身，仿佛无形的手开始收缩缠绕，要将作为王，作为神的自己绞杀在这个空间之中。
　　他的第一反应是掉头就跑，但第二反应却是凌驾于直觉的暴怒。
　　不可接受，不可承认，不可原谅！
　　被凡人侮辱至此，被凡人逼迫至此，被凡人恐吓至此？
　　神位濒崩，王盛怒依旧，以疯狂的姿态将周围散逸的元素收拢，把握在手中的同时，似乎是想要将那一切投掷而出，将面前的女孩杀死。
　　昆古尼尔投掷而出，带着撕裂因果的轮环向女孩的心脏而去，这一次他要将其彻底抹杀——
　　在她投出那莫名其妙的炼金道具之前！
　　奥丁知道那柄枪的名字，也知道那个武器的使用者是谁。
　　阿喀琉斯，希腊的英雄，用人类的话来说是神话人物，但对于奥丁来说，他知道，那是在古代切实存在的超级混血种。
　　那柄神枪的炼金领域则是——
　　“【驰骋天际星之枪尖Diatrekhon Aster Lonkhe】！！”
　　阿喀琉斯使用者把炼金武器时，亦创出了以此枪为轴心而使出的跟固有结界似是而非的大魔术。以着陆点为中心构成跟对手公平、单对单决战的结界，像固有结界一样覆盖在本来的世界上。
　　那是由传说——他生前为了跟赫克托耳公平决斗而创造出的斗技场空间，空间中央竖着阿喀琉斯投出的枪。
　　其中的时间是静止的，隔绝所有神、第三者和运气的介入，并能无效化不死身，不管有无神性都能够对阿喀琉斯造成伤害——称不上有利的战场，甚至还削弱了阿喀琉斯本人的优势。
　　但正是因为这“不利”的因素，让这个结界成为了绝对的存在。
　　那是完全遮蔽时间，没有任何外因可以作用的世界。
　　一旦进入那个空间……
　　即便是龙王，也只会迎来绝对公平的裁决。
　　这种几乎把世界规则摁着锤的炼金道具，自然有他的限制，或者说制约条件，也就是——
　　这个绝对公平的空间内，成立的要素包括了“双方的认可”这个部分。
　　也就是使用者本人要有战斗的意志，而被宝具作用的对象，也需要拥有相应的勇武。
　　而这本来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奥丁不可能接受一对一战斗这种事情，他也不是什么高洁的武者，不可能允许这种让自己陷入劣势的行为。
　　但——
　　这也在藤丸立香的掌握之中。
　　少女即便在知道这个宝具的限制的情况下，仍然选择了他。
　　那是因为……
　　（不如说简直正正好啊，神王大人。）
　　（就是因为你那么卑劣，那么喜欢躲藏在暗处，我才有可能做到现在这一幕。）
　　藤丸立香确信，自己这一次的宝具发动，不会失败！
　　而为了抵达自己所看见的未来，少女赤红色的精神粒子开始延伸——
　　【言灵神谕】，竟然在第四次运转！
　　那倒也不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
　　令咒的数量，形态，产生原因是少女肉体能够承受的精神元素使用方式，也就是说，只要少女能够承受得住精神元素的操作所带来的肉体负担，别说四次了，哪怕是一天都在用也不为过。
　　但是人类做不到那种事情，再进一步，只会面临破灭的风险。
　　但是啊……
　　死到临头了，这个时候还不赌命的话，该赌些什么呢？
　　精神的气息不断衰弱，大脑传来欲要开裂的疼痛——全部无视！
　　不过就是区区计算能力吗……
　　不就是人类和龙类的生理差距吗……
　　拼个命就过去了啊！
　　与此同时，遥远的迈巴赫上恶魔传来低声的悲叹。
　　他看着少女流出赤红的鲜血，澄澈的淡金色眼瞳中，弥漫着如海啸般的悲伤。
　　又一次……吗……

第229节
　　恶魔轻轻的叹气，然后，抬起了手——
　　咕哒，这可不是作弊啊。
　　只是，把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还回去一点吧。
　　恶魔的动作仿佛掀起了一阵微风，风所到之处，一切都迎来静止。
　　那黑白色的世界似乎又席卷了世界，但这次有所不同的是，少女似乎能够感受到彻骨的寒冷。与此同时，少女忽然恍惚间看到了一位白发少年的背影。
　　少年弯着腰，佝偻着背，身上缠绕着一种和路明非一样的废柴气息。
　　温柔的同时带着些许自虐般，容易陷入悲观的人。
　　他的身边缠绕着风雪，和自己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立香对他有些眼熟。
　　似乎有着一面之缘，在自己来到迦勒底的第一天，在那个会议上……是a组的前辈之一。
　　好像叫做……
　　少女眼角开始溢出鲜血，却猛然睁开双瞳，血滴停滞在半空浑圆透亮，纵横的电流闪烁于半空交织出密布的网纹！
　　赤红色的乱流震耳轰鸣，但竟然真的在短暂的停顿后汇聚在少女手背，形成了崭新的图样，然后扭曲变形，散发出几乎照耀世界的光芒。
　　这一次，言灵神谕的目标仍然是那不可一世的王。
　　又或者说……
　　在那面具之下的什么。
　　于是，世界开始颠倒。
　　在奥丁无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瞬间，一个现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奥丁和立香所处的世界，似乎被凭空分割出了一块。
　　周围的颜色开始骤变，周围的环境开始凝固，世间在此刻停滞。
　　【驰骋天际星之枪尖Diatrekhon Aster Lonkhe】
　　展开成功？
　　“怎么可能……”
　　灵魂的颤抖，发自内心的困惑，那一瞬间，神王的心里有很多问号。
　　为什么宝具能发动成功？
　　是靠着言灵神谕在不到一秒的刹那间扭曲了我的思想吗？
　　为什么她能够看透自己的权能？
　　到底是谁在她的背后帮助她？
　　为什么她能够将那位王的言灵使用到这种地步？
　　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人类会有那种程度的精神元素？
　　她到底是谁制造啊？
　　为什么？
　　但疑惑追不上此刻魔幻的现实了。
　　面对向自己面门投掷而来的昆格尼尔，神明眼睁睁的少女抬手，然后——
　　直接一把抓住了神枪。
　　巨大的力道在掌心留下些许摩擦的热意和刺耳的声音，女孩身体微微后仰，但却只退后了半步。
　　然后……
　　腰为核心，腿微微抬起后猛然踏地，被凌乱而艳丽的发丝遮蔽住的眼眸爆发出炽热的火光，地面碎裂，大气焚毁，世界树的枝丫在女孩的手上转了一圈，然后——
　　向着他的主人爆射而去！！
　　砰！
　　空间在瞬间发出崩溃的悲鸣，层层波纹以投掷的起始点为重心爆破扩散而开。
　　枪化作白芒贯穿日月，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向天飞驰。
　　奥丁几乎可以说是“惊愕而狼狈”得躲开了那枪，本来趁手的神兵在那一刻化作能够夺取自己性命的利刃，奥丁愤怒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不言而喻的恐惧。
　　因为……那意味着他的权能被剥夺了。
　　必中必胜的神枪化作了只是坚韧不少的凡物。
　　而自己……
　　脚下元素溃散，神王竟然以接近狼狈得姿态摔落到地上，仿佛被人拽下了王座后又被自己过长的龙袍绊倒的帝王。
　　跪倒在地的王全身都在颤抖，用手指的末端轻轻触碰脸侧，然后看去……
　　手上，是大片的血液。
　　喀拉……
　　面甲破碎半边，露出神王下半张脸，和那不断颤抖，已然发青的嘴唇。
　　方才，昆格尼尔的确没有命中奥丁，但那携带的风压，却将神王的面甲连带着半张脸的皮都跟着撕了下来。
　　因为……
　　“你的强大，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对于元素的掌握。”
　　“尤其是风元素，仅仅只是驱使，都会如同无形的盔甲在身上覆盖出一层即便宝具展开都难以打碎的屏障。”
　　“但是在这个空间，权能是不被允许之物。”
　　女孩在这个被剥夺了色彩的世界行走，不急不慌。
　　“这里是仅有武艺，与自身斗志所在的空间。”
　　“这里是高尚的战士，彼此厮杀的战场。”
　　哒。
　　少女每一步的声音都那般沉稳，奥丁却如梦初醒般连忙爬起，向后退去，几乎慌乱。
　　“如果要说宝具的话，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现在的我的了吧～”
　　“任何异能都被隔绝的空间里，阿喀琉斯的任何固有技能都不会被我持有，我也无法成为那个希腊第二的英雄。但——”
　　少女笑着，俯瞰那因为陌生的情绪，而弯下腰椎的王，目如金日。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这么一句谚语——”
　　身上的筋肉开始绷紧，那是少女十数年而锤炼出的基础。
　　“肌肉或许无法跨越困难，但却可以给人直面困难的勇气……嘛，虽然是那位被召唤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列奥尼达王说的就是了。”
　　少女拳头紧握，脑中所逐渐构成的，是在那艰辛的救世之旅中，从那些名师身上学到的百般武艺。
　　骨头开始发出剧烈的响声，少女清晰的感知着自己肌肉的每一丝颤动，然后将之调集，仿佛一场盛大的交响乐开始演唱，而她则屹于中央。
　　“和你打的话，我自己就够用了。”
　　【龙骨模式】。
　　血液迸流怒吼，少女体内涌动着盛大的战意，就像是向着顶级的发动机中注入燃油，一瞬间转速就飙升到了顶点。
　　此刻的立香，肉体机能已经完全超过了东京塔事件中的巅峰，即便单臂带刀滑行百米都不带颤的肉身，在那一刻彻底蜕变，几乎无解的怪力！
　　但是……还不够。
　　还有更多没有用出来的吧……
　　要让神王大人感受绝望……这样还不够吧？
　　“刚好，我也想要试试这个了……”
　　少女自语着什么，这一切斗不过发生在短暂的刹那，连奥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整个世界……
　　开始燃烧扭曲。
　　那就是字面意思，精神元素开始沸腾，那并非是【言灵神谕】，因为在这个空间里，连言灵都没有作用的空间。
　　那只是单纯的现象。
　　这个世界在为少女的存在而疯狂，元素仿佛碰到了烧红的铁棒般沸腾燃烧。
　　那是少女将意志力集中到顶点的迹象。
　　她开始回忆起，老人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
　　——小技巧而已……
　　——对于龙族混血种而言，他的脑海中同时存在着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的两个精神。
　　——冲突的两个性格中，往往总是人类的性格占优势。但如果弱化人类意志来使龙族基因呈现压倒性表现，以此来提升血统纯度的技术。
　　——这时候不仅仅是精神发生变化，龙类基因也像是能感应到这种变化似的开始活跃，身体里属于龙类的各种隐藏特征都被活化，龙类基因开始修改人类基因，我们亲切地称呼其为——
　　“一度……暴血！”
　　齿轮，卡簧，变速轴……一切零件卡合融洽，在某个顶点的瞬间粉碎空气，赤色的血雾爆发开来，风的呜咽是恐惧的啜泣，真空刃扩散旋转，如若龙吼震天，整个大地都在为那瞬间升腾而起的怒意而颤抖。
　　血雾仿佛缠绕在少女身上的上升气流，发丝随之摇曳向上浮动，让少女此刻更加接近于奥丁所自持的存在——
　　神。
　　是的，只是控制自己的意志的话，根本不需要所谓的言灵。
　　对于此刻的少女来说，只需要一个“命令”。
　　并非对待世界，而是对自己。
　　于是，少女开口了。
　　“呐，为什么要退后呢？真是冷淡啊……”
　　缓缓地，踏出一步。
　　“我们……不是过命的交情吗？”

第230节
　　少女歪着头，笑道。
　　第205章 欧拉欧拉欧拉！！！！
　　让人类争吵起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只要说出一句陈述句就可以。
　　比如说，甜豆腐脑就是最好吃的，粽子就是咸的好吃。
　　这种行为被称为“引战”，字面意思，就是引起战争，挑起他人怒火的行为。而对于武学修行者来说，他们熟悉的引战行为无异于此——
　　【这个世界上最吊的功夫是＊＊】
　　这个话题常常被禁止提及，用“各种功夫”各有高低，各有长短来应付过去。但实际上，如果要用数据化的方式将一种武学进行分析量化，或许真的能够通过各种指标得出，在“特定情况下最强的武学”
　　擂台比赛，街头遭遇战，为了夸耀肢体美……目的各不相同。
　　那么，如果要用最为直白的“强”，或者说以“击倒”对手为目的，完全不限制任何规则的话，最强大的武学会是什么呢？
　　这个回答，即便是藤丸立香也没有得出来。
　　影之国的女王教会了少女凯尔特流枪术和近身缠手，希腊英雄贤师教会了自己潘克拉辛，救民的圣女教会了自己地面格斗术，稀世的天才武术家教会了自己八极拳的奥义。
　　除此之外，无论是耍斧头，玩圣剑，拉长弓……基本世界上所有的武器，对于这个“自称普通人”的少女来说，都能闹两下。
　　在无数英灵悉心的浇灌下成长，立香不敢说自己汇聚所有武学的精华，但的确是颇有涉猎。
　　而这样的藤丸立香所掌握的武学，到底应该叫什么呢？
　　分开使用当然未尝不可，但如果一定要将那些武学糅合为自己的东西，立香却始终难以给其命名。
　　所以，暂时来说，就用那个名字吧……
　　“百般武艺——”
　　重锤带着恐怖的气势摧毁大地，融化岩石。黑色的飓影腾飞，少女以狂傲的姿态延展身体，排开周围仿佛胶质一般的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轰然而来！
　　“此乃迦勒底防身术！”
　　快意的笑声让人以为少女只是在做带着些许刺激性质的过山车，但实际上，她却是在向着一位神王冲刺，旋即——
　　挥拳。
　　而那个过程……
　　仅仅持续了无法被记录的时间。
　　砰！！！！
　　在奥丁还愣在原地的同时，大团血雾忽然迸发在那块土地上。
　　而后，人影忽然断片般消失在空间中，最后才是风和声音，宛如植物破土而出的盛绽般，土地恍然爆裂出狰狞的痕迹！——
　　视野中的一切在两帧的画面中陌生的断隔开来。
　　地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纯黑色的深渊，震耳欲聋的爆破随之而来，仅仅是声波都让方圆百米内任何目所能及的景象开始“倒退”，形成液体被吹拂后呈现的涟漪状！
　　奥丁恍惚了，他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啊？
　　冷，痛，风化作金属瓜分着奥丁身上的血肉，无限模糊的视野中，只有“自己被打飞了”这个现实那般清晰。
　　身体宛若死尸般冰冷，但脸上却仿佛被铁棒灼烧般炽热。
　　——那是因为少女一只手按住了奥丁的面甲，就那样扯着他飞到半空。
　　风狂啸不止，黄金瞳炽热如火，少女的嘴角是抹不下去的笑意，头发飞舞，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扭曲向上。
　　精神元素浓郁到近乎要燃烧起来一样，和少女身上的血雾杂糅在一起仿佛赤色的甲胄，而在那猩红色的巨人拳下，奥丁连反抗的念头都还未来得及升起，便被压制。
　　纯粹的肉体差距。
　　龙……和人？
　　奥丁无法理解，但他终于是想起了自己还在战斗，而作为王的自己则是被逆臣压倒在身下，如此狼狈。
　　无法容忍。
　　在意识到这个现实的瞬间，神王发出了怒吼，而大地也开始皲裂破碎，仿佛回应着王的盛怒，银白色的铁靴狠狠刺入大地——
　　腰部弯曲抵抗余力，如被压迫的弯弓般扭曲，战吼爆发，奥丁双手抓住立香按住自己脸的那只手臂开始角力！——
　　轰隆隆隆！！！……
　　“吼吼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发出丝毫不矜持的怒吼，如雷声骇然。
　　银白色的靴子将地面犁出狞狰的伤口，奥丁在瞬间就感受到了下陷的摩擦力，而自己几乎要反向曲折为九十度般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
　　但是疼痛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愤怒，王以疯狂的姿态开始抗衡，宛如举天的巨人般顶住面前如倾世洪流般汹涌的力道。
　　石面不断破碎，剧痛如不停歇的地震般传来，耳边是大气尖锐的咆哮。
　　在几乎让奥丁忘却了时间的漫长抵抗后，就像他所期望的那样，他终于开始减速，而与此同时，少女的声音才延后得传来——
　　“这一拳，是因为你欺负我们家校长。”
　　砰！！！！——
　　还未站稳，充满力量感的一拳又是挥出。
　　半圆状的透明纹路爆散开来，宛如蘑菇云在奥丁的脸上绽放，神王整个人直接再度倒飞出去，整个人身形扭曲。
　　意识瞬间坠入黑暗，天旋地转与那种要把内脏掏空呕吐出来的眩晕感将整个精神世界充斥。
　　倒飞的途中，赤红色的身影也同时突破音障，以不知道多少马赫的速度飞驰，仅仅是运动的余波就让把周围所有的景物席卷毁灭，同时肌肉嘎嘣噶彭的收紧，仿佛人形的巨弩般“缓缓”拧满弓弦。
　　“这一拳，是因为你擅自把会长和明非卷这破事里！”
　　雷霆万钧降临于世，稀薄的沙尘暴瞬间喷涌而出，本该坚硬的地面就像是水面一般浮涌起来，十数米深的岩块层层凸显碎裂，夹杂着猩红的色彩！
　　坚硬的地面在那一瞬间仿佛化作蹦蹦床一般的触感，身体弹起，神王身体的部分开始如同烂泥般瘫软，而沉闷的拳声却没有断绝。
　　只是一瞬，连反应的刹那都不存在，刚爬起身来的王视野便被那飘扬的橘发填满。
　　怎么可能……
　　黑暗中充斥着血红，那模糊的世界中，那双眸子灼眼无比。
　　少女双目虚焦，默默地抬高手臂——
　　“嗯……麻衣就算了吧，她那么好说话……那这一拳——”
　　“就当作是为了我打的好了。”
　　话音落下，但阵阵疼痛却又是更快传来。
　　苍白色的闪光，那是肉眼已经开始跟不上全速导致的失真。
　　在奥丁恍惚的瞩目中，他所能看到的风景，是无形，但却能够感知到的绝望。
　　拳头所构成的“点”连成贯穿一切物质的“线”，再构建为将一切吞噬的“面”。
　　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撼动全身的巨大震动，风暴带着炽热的乱流，象征着世界崩塌的海啸嘶吼怒叫，翻滚着碾碎任何在眼前的存在，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提肘，顶膝，摆拳，正拳，侧劈，上踹——
　　在那一刻，风暴降临了。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少女快意的连打是撕碎任何事物的暴风，那一刻，任何武学都回归了最简单的本源。
　　只是将对方摧毁的力量。
　　只是让自身的力量百分之百得爆发出来！
　　身形不断后退，地面一圈一圈得蠕动，如同将铁锤放在三层楼高的位置去撞击一桶的豆腐，不规则的碎纹对奥丁来说，是死寂的色彩。
　　毫无疑问，那是神域的武艺，那是足以摧毁龙王的厮杀之技。
　　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忆起了那些在人类的历史中，曾闪耀过的身影们。
　　开辟大海的圣剑，撕裂天空的原初之剑，击坠星辰的箭矢，穿透万军的魔枪……
　　那些身影，逐渐和自己面前的人重合……
　　愤怒，恼怒，以及随之而来的惊恐和慌不择路的抵抗。
　　甲胄被当作盾牌来使用，神王以不顾及颜面的方式抵抗，仿佛要从风暴中逃走的旅人。
　　但狂风剥夺了旅人的衣襟，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一秒……三十秒……甚至更长？
　　四肢断裂，肉体粉碎，内脏出血……
　　神王就像是格斗游戏中被击飞进入僵直的角色，宛若破烂的布条般被疯狂得折磨，血花四溅仿佛像是喷泉般向着四处飞射而去。
　　一切能够用打击技造成的伤害附加于那副身体上，永远无法抵达终点的凌迟在此刻降临。
　　漫长的噩梦持续着，持续着……
　　在那个瞬间，他的脑中不知为何闪过这样的一道思考——
　　根本……不是一拳啊……
　　当神王意识恢复的时候，那白皙的掌心也已经无限接近于自己的正脸，羞辱也随之濒临终点——
　　砰轰轰轰！！！！！
　　……
　　……
　　……
　　喀拉……
　　“哈……咳哈……”

第231节
　　破碎的石质路面，大片高温的烟尘让人几乎怀疑这里是曾经的雾都，地面上不是裂痕就是如裂谷般的深渊，带着高温烧灼的痕迹。
　　在大片白雾中间，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威严万分，身着华丽庄重的甲胄，威风凌凌的同时带着跨越无数战场才留下的道道划痕刀纵。
　　另一位则是少女，她身上是破烂的运动服，但她神色平静嘴角带着浅笑，双足分立站得自然。
　　要说有哪里奇怪的话……那大概是两人的动作吧。
　　少女的一只手微微抬起，平放着，就覆盖在那个白银色的巨人脸上，身体放松。
　　考虑到巨人和少女的身高差来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那个场景才会那般诡异。
　　仔细看去，巨人颤抖着，弯着腰，他双腿不断颤抖，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晃出残影。
　　甲胄早就破碎，上面的纹路并非花纹，而是更简单直白的裂缝，整个盔甲都已然摇摇欲坠，甚至有大堆碎片散落在了周围。
　　被打碎了。
　　炼金武器，那是就坚硬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宝具”，能够正面接下宝具展开的防御性炼金武器。
　　被拳头正面打碎了。
　　而被巨大的白银手甲覆盖住的臂膀，则是死死地捏住少女向自己伸来的手臂上，准确来说是小臂。
　　他双拳紧紧发力，仿佛要将那纤细的臂膀直接撕扯撕碎。
　　但……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少女就那样按着王的脑袋，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
　　从旁看去……那简直就像是嚣张跋扈，欺凌班上同学的女头头被更为霸道的不良少女一把揪住了头发扯到自己腹部平齐的位置，愤怒，惊怒，暴怒，震怒，但……
　　卑微无比。
　　“……藤……”
　　呢喃般微小，几乎让人听不见。
　　但切实的……
　　“藤丸……”
　　从神王的口中——
　　“藤丸↓立香↑！！！！”
　　“哦呀，您叫我名字了啊？”
　　那个少女有些惊讶，旋即笑了起来。
　　的确，那是神明第一次呼唤人的姓名。
　　但谁都哦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这样屈辱。
　　“松手！！”奥丁以歇斯底里般的声音嘶吼，但声音中不难听到血液从喉管中流出导致的杂音。
　　“你——”
　　“你的下一句话是，你这无礼的凡人～”
　　“你这无礼的凡！……”
　　神王以扭曲的姿态仰望面前的女孩，她明明身高和自己有着悬殊的差距，但此刻，如果要用海拔来比拼两者的胜负，那么毫无疑问……
　　“嘎嘎喳喳的吵死了啦～是发情期的猴子吗？”
　　少女用仿佛大人看待顽童般无奈的方式叹气，手并未松开，甚至也对于奥丁的反抗无动于衷，甚至还往下拽了点，让神王发出轻微的哀嚎。
　　“说起来……以前也有个人和你很像啊。”
　　“机关算尽之前运筹帷幄，装作一副泰然的样子，被人揭穿之后就开始恼羞成怒，啊～啊～你们就不能够至少在最后保持住原来的风采吗？”少女又叹了一口气。
　　“而且啊……你不是还没输吗？”
　　“还有别的底牌的话，就用出来嘛～”
　　“嘛……对于我来说——”
　　少女浅笑，缓缓开口。
　　“倒是已经【checkmate将死】了就是了。”
　　“够了！！！”
　　神王的声音尖锐，虽然立香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但实际上的韵律却并非人类的言语，不是中文也不是日文，而是一种扭曲而拗口的语言。
　　人类所无法发出的声音——龙的语言。
　　伴随着波纹从奥丁身上扩散开来，一股蛮力忽然涌现，奥丁双手如同铁钳般捏死少女的手臂然后猛然向上，在那力道下立香也是挑眉得微微后仰，松开了手退后两步。
　　而此刻，奥丁甩手怒吼。
　　“你们……你们只不过是低等生物！”他用手放在自己胸前，撕心裂肺得喊道。
　　“我可是龙王，是神！”
　　金色的眸子被额头上流下的猩红染色，奥丁以愤怒的姿态怒喝。而立香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淡红色的手印，又看了看他，眨眨眼。
　　奥丁继续嘶吼。
　　“你这愚蠢的凡人！！”
　　“我可不会被呜啊啊——”
　　立香没什么表情得拽过奥丁的脸，一把将其拉向了自己，在对方连反抗都做不到，几乎可以称之为欲拒还迎的扭捏姿态下向后一甩。
　　在那一瞬间，奥丁被整个抬了起来，停止于半空。
　　奥丁陷入了疑惑之中。
　　发生什么了？
　　发生了什么？
　　连续两次的疑惑，但半空中的神王只滞空一瞬，就又被万有引力所召唤，然后——
　　砰！！！
　　摔，在轰然的巨响后，神王整个人嵌入了地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的裂纹直接延申到视线的尽头，甚至让奥丁觉得地面被自己这一下打塌下去半米深。
　　甲胄对于这种撞击根本毫无防护作用，反倒是在这震撼下彻底碎了，散落在地上，宛如散落的机械零件。
　　而内脏也在顷刻破碎，大量鲜血从口腔中喷涌而出，神王肝胆欲裂得咳血嘶吼。
　　但，那并未结束。
　　看着躺在地上的神王，少女又微微弯腰下去抓住了对方的脚踝。
　　砰！！！
　　又一次抡摔，一团血雾再度爆破而出。
　　旋即，便是复制粘贴般的重复。
　　“你！咳啊啊！——”
　　“咳，该死……！！……”
　　“等！……”
　　“——”
　　砰砰砰砰砰砰砰……——！！！！！
　　宛如设置好的手机闹铃在清晨按时奏响，声音那般嘈杂而固定。
　　酷刑的结束到底是什么时候，立香没有数，在这个静止的时空中，说到底也没有必要去做那种事情。
　　所以当少女感觉到手臂终于完成了微酸的时候，她就停了下来。
　　“呼～差不多就这样吧。”
　　甩了甩自己的肩膀，少女又伸了个懒腰后才看向此刻已经平躺在地面的“棺材盒”中，没有了太多动静的神王。
　　面如死灰。
　　“啊咧，不试着反抗一下吗？”
　　少女歪歪头。
　　“啊～～”还不等神王有所反应，女孩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了，您是想要让我失去兴趣吧？”
　　“的确，失去了元素和权能的龙王会那么弱小的确很让人扫兴啊……就算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将您立刻杀死——”少女拖长句末，笑眯眯得说。
　　“您觉得想让我这么思考吗？”
　　“的确啊，那是无比正确的结论，如果正常来说我一定会那么做的吧？”
　　“呐呐呐——”
　　少女笑颦如花，慢慢上前，颇为乖巧的蹲下去，和奥丁贴得很近得开口。
　　“不要把谁都当成那么好对付的笨蛋好吗？”
　　“虽然我大概猜得到，你和那位我的老熟人一样，把所有混血种和龙类当当成笨蛋来戏耍吧？自以为自己是特殊的，自以为自己比所有人都要快上两步，胜券在握吧？”
　　“就算是现在，你也在想着翻盘对吧？想着将自己的精神元素脱离现在这具肉身，回到正常的世界再利用龙王的权能将我杀死对吧？”
　　看到奥丁皱缩的瞳孔，少女笑得愈加开心。
　　而在奥丁的视角，那个俯瞰他的少女，那璀璨如宝石的双眸是人类对于“美”所共感的艺术品，但此刻，在他的眼中，却只有惊疑不定和彻骨的冰冷。
　　“哈哈～～”
　　“你看——”
　　女孩轻声笑着，但却和任何熟知她的人所见到过的笑容不同，充满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你比我要慢了一万步啊～”
　　“杂鱼～”

第232节
　　第206章 呱！我要狠狠挫您的锐气啦！
　　“现在这个，不是你的本体对吧？”
　　喀拉……
　　那一刻，当少女说出那句话的瞬间，瘫倒在深坑中的神王，肉眼可见得僵硬了。
　　对于王来说，那是极为罕见的动摇。
　　而少女笑颦如花，继续用无奈的语气耸肩。
　　“真是的，你们还真是喜欢傀儡啊替身啊影武者那一套啊，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她轻轻踏步走到神王身旁，在这个静止的斗技场中，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影响到她们两者之间的对话，所以少女终于可以慢慢来了。
　　慢慢地，揭开所谓奥丁的真相。
　　“……什么时候”
　　嘶哑，疑惑。
　　从面具低下发出的声音，是和之前不同的音调。
　　那象白色的面具此刻溃烂一半，仿佛随着这个现实的确立，北欧的神王也终于愿意展露出自己的一丝真实。
　　他的困惑发自内心，甚至……化为恐惧。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实际上，您还蛮明显的。”
　　看到奥丁愿意和自己说话了，少女乐开了花，双手背后，弯着腰俯瞰其的同时噙着笑道。
　　“一，在我对于楚天骄前辈的推测中，我得到了您所做过的事情的大致推测，活了几千年也未曾被人类杀死，不仅实力强大，相比计谋也很深远，但更重要的——您很谨慎。”
　　嘛，也可以说是胆小就是啦。
　　少女嘴角带笑，但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继续话题道。
　　“这样谨慎的你，面对迈巴赫上坐着当今世界上明面最强大的两位混血种的阵容，没道理会选择亲自出手，如果您有这个胆量的话，早在很久以前就可以做这件事情了。”
　　“二，斯莱普尼尔。”
　　少女回想起那威风淋漓的座驾，此刻却不免有些发笑。
　　“虽然您用元素尽可能得强化了”
　　“虽然它的确是超乎正常的马匹，或者说即便在龙类亚种中都算好得了，但是作为神王的座驾，甚至连次代种级别都达不到的话，未免太过于惹人发笑。”
　　“如果您真的是奥丁本人的话，那么座驾不可能这么寒酸吧？”
　　少女竖起地三根手指。
　　“三，言灵的使用。”
　　“在车内的时候，我就已经推测出【奥丁可以通过言灵监视车内的情况，但局限于声音】这个结论，不难猜出那是言灵镰鼬的效果。”
　　“混血种无法使用两个言灵，但龙王可以，您之后使用的【时间零】也证明了这点。”
　　“但——为什么是时间零呢？”
　　藤丸立香摇头，语气随意，似乎虽然喜欢低着头和此刻的神王说话，却对于话题的内容不甚感兴趣般。
　　“如果是以追上我们为目的，刹那要快得多吧？”
　　言灵刹那，这是一个被少女讨论过无数次的言灵。
　　其能够在风元素的某种构成下成倍地提升自身速度，分一阶至九阶一共九个层次。N阶刹那的速度是正常速度的2的N次方倍。
　　而之前也同样说过，这个言灵为何会沦为时间零的下位言灵，而实际这个世界上也的确没有任何刹那的使用者能够超过昂热的速度。
　　答案是因为人类自己的肉身限制。
　　肉身承受不了那样的速度，而人类的肉体也无法在物理层面上抵达所谓的百倍神速，所以刹那才会看上去那般鸡肋。
　　但这就不得不延伸出一个问题了——
　　对于龙类来说，那还是一样的结果吗？
　　不同的肉体结构，对于风元素的绝对掌握，以及几乎可以说是不死的肉身恢复能力……
　　没错，从一开始龙类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言灵刹那的生物。
　　而如果能够承受得住刹那的理论数值，那么仅仅只是七阶刹那，便足以超越三度暴血的昂热，龙王的极限显然不止于此。
　　按照立香的想法，以龙王的权能来使用言灵，简直就像是坐拥大半个人类英灵殿宝具的家伙还掌握了无限魔力，接近万能。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拿武器来互相厮杀，但在那种暴怒状态下，没道理还隐藏着自己的实力。
　　如果真的想追，大概一瞬间就能够超越迈巴赫了。
　　但是没有。
　　而这种解释只有一个……
　　“不是没有用，而是用不了吧？”少女指了指被插在远处的流星枪，悠悠道。
　　“虽然你看似用了镰鼬的能力来监视我们，但仔细想想，即便你的本体不在这个空间内，也完全可以用镰鼬听取到我们的情报后再将其传递给现在的身体。”
　　“嘛……让我想想，从战斗中的感觉来看，大概是这个吧？”
　　少女敲了敲奥丁的面甲。
　　“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保护着这块区域，所以在被我一拳打中的时候才会那么惊恐，大概这个面甲有着类似于【让操作者将意识附着于这具身体上】之类的能力吧，不是很罕见的操作呢。”
　　“风元素的权能操作也是如此，那种事情对于龙王来说即便是远程操作也完全可行吧。”
　　“而最后的铁证，就是现在。”
　　立香慢慢伸手，在奥丁的默许下再次触碰到其面甲的一角。
　　“失去了元素的龙王会变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龙类的肉体不可能虚弱到和我有这么大的差距。”
　　“结合我之前对你在历史中所作所为的推测，不难猜出这是谁的身体了。”
　　喀铛。
　　手指微微发力，本来就已经碎裂的面甲再度产生新的裂纹。
　　面甲破碎半边，露出来的那张脸，却是那般眼熟。
　　勉强可以说是帅气的脸上连胡茬都没有剃干净，大概二三十岁的年纪，却有着已经可以被叫做大叔了的面部曲线。
　　一个有点帅气的中年男人，要说他有哪里不对劲……
　　“这不是和会长长得挺像的嘛……”少女喃喃地，眼睛也随之变得带上了些许温柔，轻声道。“初次见面喽，前辈。”
　　“我来救你了——嘛，虽然很想要这么说——”少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得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第一次见面就拼命揍您还真是对不起啊～抱歉嘛，毕竟虽然知道这是您的身体，但是既然那个面甲可以让他附身在这句肉体上，自然也就可以感同身受我这份细心烹调的礼物。”少女挠挠头。
　　的确，立香是在确认了奥丁的悲鸣和嘶吼并非虚情假意的演技后才忍不住动手的。
　　虽然很抱歉但……
　　“实在是没忍住，我以后会正式道歉的。”
　　“以后……你还觉得有以后？”
　　无法回答，甚至不知道是否还存在意识的楚天骄自然不会说话，取而代之的，是再一次被侮辱而暴怒的神明。
　　“既然你知道真正的我不止这般……你竟然还敢畅言未来？”
　　王愤怒狰狞，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我会杀了你，凡人……现在就！——”
　　“那就来啊。”
　　啪得一下，少女的手又又又一次捏住了那残缺的白色面甲，大概就相当于捏住了奥丁的脸一般，强行将其拽向自己。
　　“不要光说不做哦。”
　　眼睛泛着冷光，那对于藤丸立香来说，是罕见的侵略性。“堂堂神王大人，应该不至于会害怕一柄炼金道具吧？”
　　“要来试试嘛，在这个空间里用你的真身再和我打一次？”
　　“还是说你想要试着在我关闭流星枪领域的一瞬间先一步投出昆格尼尔来杀死我？”
　　那面具在少女尚可称之为“娇小”的手掌中以极高的频率轻颤，最后一块面具也越来越靠近——
　　“可以哦。”少女轻声说。
　　“用那种卑鄙的，阴险的手段也无所谓，来试着杀死我啊～但是前提是——”
　　少女眯起眼睛，宛如悬挂天边的月牙。
　　“前提是您的精神得先从这个斗技场中出去。”
　　【驰骋天际星之枪尖Diatrekhon Aster Lonkhe】，这个属于希腊第二英雄的宝具，其存在就像是在尼伯龙根中再度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即便是奥丁也要遵守其规则。
　　【单挑必须分出胜负】
　　【双方有一人死亡／认输】
　　不分出胜负就绝对无法停下的厮杀，那就是阿喀琉斯所希望的战场。
　　所以……
　　“老实说，虽然很对不起楚天骄前辈，但殴打这具肉身也是为了让你没办法进行‘自杀’。”
　　少女一如既往得算好了一切，这里面自然包括了一切可能导致翻盘的因素。
　　奥丁是一个让藤丸立香一度失策的敌人，就实力来说也的确强劲无比。
　　但，没有关系。
　　“我会赢，毕竟答应别人了嘛～”少女保持着醇和的笑，继续说。
　　“而现在的状况，您既没有办法靠着楚天骄前辈的身体打赢我，也没有办法动用那震天撼地的元素，言灵又被封印——必败。”
　　“但是，事实性的败北不被算在结果中，只要我还未用手臂贯穿这具肉身，剥夺你的性命之前，领域都未结束。”
　　“所以你留下的道路只有一个。”
　　那一刻，少女笑颦如花。

第233节
　　“认输吧，然后灰溜溜得滚出这个领域。”
　　“在那之后，无论是挑战还是什么的我都完全ok哦～”
　　“啊，不过要记住。”
　　如葱的手指尖戳了戳面甲，平淡的语气却化作冰冷的利剑刺穿奥丁的心脏——
　　“您不仅向我认输了，而且还要作为挑战者来仰望我哦，奥丁～～大人～～”
　　那一瞬间，弦绷断了。
　　名为理智的弦。
　　第207章 夏弥：藤丸立香，你算计我啊！！
　　“真亏你敢那么挑衅他啊。”
　　雨还在下，但是本就恍若灭世前夜的荒乱骤雨此刻却不仅是没有停歇的迹象，反倒是愈演愈烈，豆大的雨点打落在地上甚至都让人感觉皮肤生疼。
　　小恶魔坐在迈巴赫的顶端，他轻轻晃着腿，圆润的脸妖艳难分雌雄，一举一动都是轻轻的，高雅得好像生来就不曾踩过灰尘。
　　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流星般的长枪从地面中拔起带走几块不规则的碎石，握住它的是橘发的少女。
　　少女身上的衣服真可谓是超前卫的穿搭风格，网纹状，撕裂风，头发还带着被强风固定好的些许棱角，有种拿两斤发蜡往头上倒去后随便乱抓强行凑出来的凌乱美感。
　　白皙的瓜子脸上几道狭长的血痕，眼角也有几片看上去挺吓人的伤口，身上到处都是血污，衣服捆成束状包裹住纤细的身体，背上是一个同样狼狈，甚至更加萎靡濒死的“尸体”。
　　老板……不对，路鸣泽看了眼那个躺尸的男人，挑眉道。
　　“找回来了？”
　　“不知道唉～虽然还有气，但是精神元素被奥丁那样的存在强行侵蚀的话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脑子，希望没事吧。”少女微微侧头看向整个人倒U字状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楚天骄，有些担忧，既担忧男人的生命安全，也有些怕自家会长的心情。
　　而和少女不同的是，对于路鸣泽来说，那肩膀上的“尸体”就和真正意义上的“尸体”没有太大区别，并不值得投入太多注意。
　　提问也不过是闲聊，他真正值得在意的是那把已经解除宝具展开的枪。
　　“还剩下多久？”
　　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在场的两人当然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嗯……阿喀琉斯的同调比我想得还要更加耗费精力，大概不到一分钟了。”少女歪头计算道。
　　“那个家伙或许会看准这一点哦，以他的性格不难想象会至少拖延到一分钟后才来袭击你。”
　　“欸～明明我都有意用那么恶毒的方式来挑衅人了，真是的，藤丸桑的人设可是温柔可怜的新世纪温室花朵，这么大的牺牲也没办法让他动容吗？”
　　“不要小看了那个龟男的忍耐力。”路鸣泽背着手，双眼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反正令咒也不过是元素存储的一种形式罢了，你大概是打定主意既然我在这里，那就不用担心言灵神谕会抵达极限，所以才那么自然吧。”
　　“啊，暴露了？”少女摊手。
　　“……我能够猜到的事情，奥丁当然也想到了，你也能够想到奥丁能够想到这一层——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路鸣泽终于转过了头来，在谈话中第一次露出了带着些许沉重的神色。
　　“就像昂热说的那样，穷寇莫追，把到了穷途末路的敌人逼急了对我们什么好处都没有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路鸣泽倒也没有真的在责备藤丸立香。
　　与正确与否无关，他只是单纯得习惯于高调的行事——为了“正确”而放过那个龟男，那也未免太过于令人作呕了。
　　但即便如此，路鸣泽好奇的地方在于，藤丸立香又是为何要这么做。
　　和秉持着作为王的尊严的路鸣泽，藤丸立香并不在意颜面之类的事情。
　　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挑衅了。
　　“你真的觉得自己能够胜过那个家伙？”小恶魔歪着脑袋，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得翘起嘴角，本来摇晃的一双白腿晃得更厉害了，就像是看着抽卡页面汇聚光芒迫不及待想要见证结果的玩家。
　　“的确，我也没有想到拥有那把枪后的你能够展开那般独特的炼金领域，几乎可以说是对奥丁，不对……对任何龙王的专属杀招。”
　　“但是，也就只是这样了。”
　　“就算只是人躯，就算被封印了所有言灵和权能，龙的肉体也必然超越人类的混血种，在诞生那一刻的武艺就必然抵达神域，人类无论如何都无法对抗——这是常识……就算你再怎么超越常识，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胜利。”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少女听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值得反驳的余地。
　　的确，就和路鸣泽说的一摸一样。
　　即便自己机关算尽，甚至还拿到了小恶魔友情赞助的宝具，也不过是把胜利的天平掰到了五五开。
　　而且，对奥丁本人的话，流星枪就不能够作为单挑领域来使用了——毕竟他是个龟男。
　　那么胜算，将无止限得下降。
　　而如果路鸣泽没有出手的话，以相性召唤出英灵，这个过程就足够少女进入濒死阶段，即便将奥丁的替身打败，也还会被隐藏在阴影中的奥丁本人狩猎。
　　但，少女说过——
　　我会赢。
　　而那句话，是建立在没有路鸣泽帮助的基础上。
　　那么，她到底凭什么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倒是希望神王大人亲临现场。”少女耸肩。
　　“反正我们现在的对话对方大概也在用镰鼬听着，那我就明说了——”
　　少女打开迈巴赫的车门，看着车内已经陷入昏迷的酒德麻衣以及在后座上面色发白眉头紧锁，身体虚弱的自家会长。
　　藤丸立香给还在驾驶座的路明非比了个眼神。
　　【他们拜托你了哦。】
　　然后在路明非紧张兮兮的注视中，少女把楚天骄和楚子航轻轻地靠在了一起，两个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头靠着肩膀，沉沉睡去，而立香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发丝，迎着狂风走入雨中。
　　深吸一口气，然后——
　　“——我没有后手！”
　　那简直是撼天撼地的一幕。
　　少女接上之前的话，向漫天落雨张开双臂，洪亮的声音传播到更远的彼岸。
　　“我的确没有任何准备了，这又不是什么无敌文小说，我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就有无穷无尽的手牌可以打？”
　　“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如果这是座要守的城池，那么此刻我必然会换上一身休闲的羽织，在城墙上演奏古筝吧～”
　　“所以，来啊！”
　　那话语中没有一丝犹豫与阴霾，连路鸣泽都微微发愣得看着坦然的少女。
　　这算什么……
　　空城计？
　　——如魏兵到时，不可擅动，吾自有计。孔明乃披鹤氅，戴纶巾，手摇羽扇，引二小童携琴一张，于城上敌楼前，凭栏而坐，焚香操琴，高声昂曲。
　　蜀汉建兴六年（228年），诸葛亮因错用马谡而失掉战略要地——街亭。在街亭失守后，魏将司马懿乘势引大军15万向诸葛亮所在的西城蜂拥而来。
　　当时，诸葛亮身边没有大将，只有一班文官，所带领的5000军队，也有一半运粮草去了，只剩2500名士兵在城里。众人听到司马懿带兵前来的消息都大惊失色。诸葛亮登城楼观望后，对众人说：“大家不要惊慌，我略用计策，便可教司马懿退兵。”
　　那个军师说完这句话后所展示的故事，就是后世有名的所谓“空城”了。
　　诸葛亮端坐在城楼上，笑容可掬，正在焚香弹琴。左面一个书童，手捧宝剑；右面也有一个书童，手里拿着拂尘。城门里外，20多个百姓模样的人在低头洒扫，旁若无人。
　　靠着心理战术，司马懿被其蒙骗，退兵而走。
　　这个其实被大多数人认为虚构的故事，也成为了那位诸葛丞相最有名的事件之一。
　　对于上帝视角的人来说显得非常愚笨的司马懿，但实际情况下，谁都不敢用自己的士兵去赌一个一生几乎算无遗策的军师的计谋。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个情况下，真的还能够如此去用空城计？
　　的确，立香在奥丁眼中可谓是算无遗策的谋士，而奥丁也的确是谨慎到病态的怪物。
　　如果这里真的是三国的战场，双方作为军师进行比拼，那无疑会走向小说中所写到的情节那般，全身而退吧。
　　但问题在于，这里是现实。
　　奥丁即便退缩，他的第一反应也不该是撤走，而是观察，尽全力看清少女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没有用出，而这……并不困难。
　　对于龙王来说，哪怕是使用镰鼬都足以通过观察心脏的运动来判断你有无撒谎了，只是随便想想，都还有成百种办法来远距离确定你那句话的真假。
　　所以，那一刻即便是路鸣泽也为之愣神。
　　因为他也看出来了。
　　藤丸立香……没有撒谎。
　　——她没有任何底牌了。
　　那……她此刻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谁给你的勇气？
　　而要讨论这个问题，则需要将时间回溯到不知道在多少天前的一个夜晚，少女曾拨通过自家大家主的一通电话。
　　在那时候，如今日本蛇岐八家的大家主源稚生曾说过。
　　——【无论是本部的诺玛还是本家的辉夜姬都给出了作战意见，让你尽可能去接触作为失踪专员子嗣的受害者——楚子航，你学校的学长，但就我看到的情况来说，你似乎压根就没有和人搭话的意思啊。】
　　无关紧要的问题，细枝末节的问话。
　　和脑袋回路太过于直白的源稚生不同，唯独和立香曾经搭档过的矢吹樱察觉到了这个行为内部的意味，并给出了回应。
　　【注意安全。】
　　为何不去接触？
　　为什么要注意安全？
　　是啊，没有任何理由。
　　对于当前的世界局势，少女可没有时间“慢慢来”，以她的能力，即便不做铺垫，也能够很快就和楚子航混个熟络，而不至于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女学生，一直等到有了篮球赛这种正当理由才得以接触。
　　根本没有不去接触的理由。
　　那……如果把“不想接触”改想为“不能接触”呢。
　　为什么不能？
　　把思维回溯到之前的时间点，奥丁是一个在现实世界活了几千年的龙王，而他却一直没有将人类赶尽杀绝。
　　理由少女大概也猜得到，是为了靠着时代种顶尖的混血种去和自己的同族进行制约。

第234节
　　这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更进一步思考下去——
　　也就是“这个行为持续了千年”。
　　连混血种都有楚天骄和立香这样的怪咖都能够推测出奥丁的真实，那龙王中怎么可能没有？
　　那么，察觉到奥丁目的龙王，在不和人类合作也无法和奥丁共存的情况下，会选择的道路是什么——
　　答：在不被奥丁察觉的情况下，尽量探查出对方所在的位置，想办法找到机会将其杀死。
　　而奥丁一直深藏于尼伯龙根之中，他和外界接触的媒介只剩下一个。
　　从尼伯龙根中出来，身上带着尼伯龙根【标记】的人类。
　　也就是——楚子航本人。
　　龙王之间的相互制衡，即便在还没推测出历史真相之前也不难得出这个结论，不然如果龙王能够像蛇岐八家和卡塞尔学院那样合作，人类早就噶了。
　　所以少女在来到仕兰中学前，就大概猜到，楚子航这个个体会被各方势力所关注。
　　奥丁也好，和奥丁有仇的人也好。
　　也就是说……
　　（你会用各种方式来进行彻底的探索吧？）
　　（言灵，权能，以平时不会用到的程度全力排查没一种可能性，这样的你不可能会漏过当前这个城市内任何一点可疑的部分。）
　　（而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
　　（我的“同伴”。）
　　那个，连一面都没见到过的“同伴”，那个此刻身在福州的龙王，你的兄弟姐们的一员。
　　然后奥丁就会自然而然地这么想到——
　　路鸣泽，藤丸立香，以及那个此刻身在福州市内的某龙王——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戏剧。
　　立香的所有行为，包括强制让奥丁认输这件事，都会被擅自解释为“故意激怒奥丁”的掩饰。
　　最终指向的结果是……
　　一个针对他的杀局。
　　而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
　　啪喀。
　　忽然，清脆的声音在这个世界的彼端响起。
　　乌云开始碎裂，整个天空崩塌而下，周遭的风景扭曲变形，仿佛被无形的手拖拽，硬生生将其当作废弃的草稿纸般粗暴地蹂躏。
　　路鸣泽猛地抬头，脸上带着惊异。
　　尼伯龙根——
　　解除了？
　　啪！
　　在念头产生的下一刻，世界碎裂，眼睛一闭一睁的同时，身体忽然被一阵暖意所笼罩。
　　那是夜晚，和往日一样的夜晚。
　　天空如洗般澄静，乌云散去后的天是那般的透亮，连大城市内难见的星星都若隐若现，成群得排列在天空之上。
　　他们，逃出来了。
　　旋即，路鸣泽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了少女所做的一切，他有些恼火得敲了下自己的脑壳。
　　没办法，那个作为转折点的某龙王也谨慎无比，用了大量的手段来隐藏自己的痕迹和气息，如果不是特意全力排查根本无法发现踪迹。
　　少女没有直接发现她，而是算到了这点进行反推。而那个龙王本身拼尽全力的伪装也只是会更加让奥丁误以为是针对自己的行为——
　　虽然也对了一半就是了。
　　总而言之……
　　“再一次重申——”少女轻声呢喃。
　　“作战不需要完全预测到敌人的每一步动作，只需要在必要的节点做出布置，与之相对的敌将就会陷入石兵八阵的迷境之中。”
　　“果然，诸葛丞相教得没有错啊～”
　　“逃走了啊……真可惜，明明在雨停后失去媒介，可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女孩的话语揉碎在风里向着远方飘去，她澄澈的双眸宛如清泉，静静地看着天，明明遍体鳞伤，但却淡然自若。
　　总之就是那个吧？
　　计划通～
　　看着那样的少女，身穿小礼服的男孩莫名地感觉心脏抽了一下。
　　在战斗之前就结束了战斗，那才是最为纯粹的必胜法。
　　真是……你到底要超越我的想象多少次啊……
　　手轻轻拽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男孩低下头。
　　那一刻，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啊……
　　真是的……
　　这样的话……不是就更没办法还回去了吗……
　　恶魔微微咧开笑容，在那隐晦的弧度中，是几乎烧却沸腾的情感。
　　不要怪我啊，基修亚君。
　　恶魔偷偷注视着女孩的背影，感慨着。
　　是这孩子不好。
　　谁让她那么香呢……
　　第208章 落幕，当幸福来敲门
　　叽叽……
　　喳喳……
　　白皙的墙面上鲜有污垢的划痕，反射出的太阳光让医院像是一个方正的教堂。
　　鸟儿飞梭于蓝天和枝条的间隙后轻轻降落在空心的细制铁杆上，橘黄色的身体机械性地左右转动，偶尔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微微皱起眉头，当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立刻因为过剩的光线而眯了起来。
　　“……咳咳……”楚子航感受着嘴巴里的干涩，在开开合合数次后勉强把眼睛彻底睁开了。他看向自己的头顶，那里是刷白的天花板，吊着白炽灯管，旁边还钓着一台电风扇，正在以二档的强度扭头吹拂。
　　额前黑色的碎发被微微吹起，楚子航感受着额头的微凉，念了一句——
　　刷拉。
　　“陌生的天花板。”
　　“好渴……嗯？”
　　楚子航转头，发现自己病床旁边隔开床铺之间风景的帘子被拉开了，而自己隔壁躺着一个男人。
　　他侧着身子看自己，用手肘撑住床，架起自己的脑袋，两条腿并拢侧放，以非常妖娆如塞壬女妖的姿态在隔壁床看着自己，身上穿着条纹色的病号服，纤细瘦弱的身体一览无遗。
　　“路明非？”楚子航疑惑得喃喃。
　　而被叫到名字的男孩轻轻点头，嘴角带着认可的笑意。
　　“抱歉师兄，我总觉得起床的第一句话必须是这个，所以帮你喊了一嘴。”路明非撑着床的手拿开了，但脑袋还在半空悬着，全身颤抖，以非常变扭的姿势从床边拿了杯水。
　　“师兄，水，哦对了，记得用左手，你右边肩膀还有伤。”
　　“……谢谢。”
　　楚子航愣了愣，接了过来。
　　没想到路明非竟然还这么细致啊……
　　楚子航接过医院特有的塑料小杯子，只是轻轻用力就差点形变，楚子航撑起上半身，勉强喝了一口医院的桶装水。
　　还行，回甘。
　　男孩又躺了回去，这次他又下意识看向天花板，想着得说些什么。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
　　可能是脑子太乱了，发生的事情太多。
　　楚子航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反正总得有话聊，虽然他直到自己不善言辞，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你说的那句话，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嗯？！”路明非忽然放弃了那个奇怪的姿势半坐起来，语调向上很是惊讶，但是惊讶占四分，剩下六分是狂喜。
　　“师兄你很好奇！”对于小半……一半……大半个宅男的路明非来说，有人乐意问自己acg圈子的梗，他是很来劲的，如果这个人是楚子航，他会触发两倍情绪波动。
　　于是楚子航就那样静静得看着男孩手舞足蹈起来，说什么新世纪福音战士，说什么碇真嗣，说什么被父亲带上初号机后和使徒战斗又昏迷，白色体现的是茫然和不解，是对世界的质疑和少年的失意之类的。
　　突然接触到神秘侧世界的少年，一上来就打BOSS的超展开，以及第二天就送医院的悲惨经历。
　　“挺贴切的。”楚子航点头，但忽然又不知道该说啥了，为了不让话题冷下来他便继续开口说。
　　“我回去会看。”
　　只是在锻炼的间隙，或者写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缝隙中看两眼，不会耽误事的。
　　“喔……喔喔！”路明非嘴巴变成o型发出奇怪的声音。
　　没办法，就在刚才他竟然把仕兰中学的男神哥哥给带进了二次元的圈子里，这样是放在反二吧里高低得被从后面拍一张照，标题就是【如何评价＊＊＊＊】，二楼回复必然是【二次元是这样的。】
　　真该死，路明非感觉自己犯下了千古奇罪，但该死的不是犯罪的部分，是犯罪完了莫名很爽的部分。

第235节
　　有种和那个遥不可及的会长更进一步了的收获感，男孩摸摸自己的脑袋，开始询问起了楚子航此刻的身体状况和感受。
　　“肩膀有些麻……大概需要恢复一段时间，身体很虚弱，应该是流血过多导致的。”
　　楚子航指尖微微摩挲白色的绷带边缘，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其实他不觉得自己亏了，第一次进去尼伯龙根，他踹飞了好几个死侍，也拿刀捅死了几个，按TAB查看战绩高低是很亮眼的数字。
　　不过……
　　“活下来了吗……”楚子航终究还是摆出了这个话题，他看着病床的窗户，看着鸟儿微微震动翅膀，看着阳光从窗外射入室内，神色放松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恍惚。
　　“大概……是多亏了藤丸立香吧……”
　　那个雨夜中，他其实隐约看到了。
　　尽管身体衰弱，意识模糊，但楚子航也隐约察觉到了少女在与那位神王奋战，并且连战连捷，甚至一度压制他的盛势。
　　那简直就是过于离谱的光景。
　　至少，楚子航无法想象，那种事情竟然出自于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之手。
　　“真是厉害啊……”楚子航下意识感叹，但不料这却捅到了不该提及的话题。
　　砰！
　　“对吧！！”
　　弹射起飞的路明非一下子上半身就和床铺分开了，仿佛二级分离的火箭一般发射而出，他坐起身来看向楚子航，脸还更凑得近乎了些。
　　？这么激动作甚么？
　　而不等他疑惑，路明非便开始宛如布道者般开始一边点头一边念叨着自己看见的画面。
　　诶呀你知道吗班长打人的时候可帅了力量感十足跑起来的时候啊头发上的呆毛也会跟着也跟着一条一条的跳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阿迪王外套飘扬起来就有种海军大将的美感而且即便跑得再快面部管理都是完美的简直就是世界第一旋转时候的张力简直不得了光是看到就感觉必须要上缴一亿人民币烧来给老天作为来到人间的入场卷才能够看见那完美的画卷——
　　你为什么不加标点符号？
　　楚子航发自内心得疑惑，同时用完好的手捏着眉心抑制住头痛。
　　其实他隐约觉得路明非应该是个外表看起来白烂，但内心还挺冷色调的人，因为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感受不到太多外向的情绪，只有一层不知道应不应该称之为“虚伪”的孤独少年假面。
　　但现在，那副姿态无疑是真实的。
　　至少在夸耀藤丸立香的时候，那个少年眼里简直可以说是光芒万丈。
　　嘛……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吗？
　　……
　　不，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话说你倒是提一下昂热校长啊，明明校长也占据了近半成的功劳吧……
　　楚子航就那样默默地看着路明非，也不反驳，只是偶尔点点头表示一下赞同和应付。
　　总觉得对方有点像遇到了命定对象的偶像厨，疯狂得有些吓人。
　　而与此同时——
　　唰！！——
　　“陌生的天花板——是这么说吧。”
　　楚子航另一侧的窗帘传来动静，男孩侧头看去，发现那里也躺了一个男人。
　　昂热校长以刚才路明非的同款姿势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楚子航，脸上带着和煦温和的笑容。
　　“昂热校长，您也……”
　　“那当然。”
　　先一步打断了楚子航，同样身着医院病号服的昂热和路明非不同，宽松的病号服穿在身上依旧能够隐约看见其强健的体格。
　　袖子被拉起来固定在小臂一半的位置，昂热开口道。
　　“虽然我不太了解那个动漫，但总之，先庆贺我们大家都活下来了这件事情吧。”
　　“是吗……藤丸呢？”楚子航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有些焦急得问。
　　昂热见状，不急不忙得指了指隔壁。
　　“立香的话，和她的朋友住在隔壁病房，毕竟一个病房最多住四个人。”
　　“是吗……”听罢，楚子航下意识地就想要起身。
　　“喂喂喂，师兄身上的伤还没好吧？”路明非赶忙劝阻。
　　但是男孩心里想着的是，我都还没鼓起勇气去隔壁房间吹水呢，会长你这么勇我很怕啦。
　　楚子航不知道路明非想了那么多，他随口回复道。
　　“我的伤口和昂热校长以及立香完全没法比吧。”
　　“话说那么说——”闻言，昂热也插入了话题，他用手扒拉开自己胸前的病号服领口，露出胸肌以及上面的伤口。
　　昨日的伤口，如今却已经接近完全闭合，只留下粉红色的新层肌肤。
　　“但恢复能力也不一样，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修复得更快，不过我刚才发了张自拍给校董会……就是咱们卡塞尔学院的赞助商，这样能要来多点假期和经费。”昂热乐呵呵得笑着，毫不避讳自己的所思所想。
　　“你现在才处于刚觉醒黄金瞳的阶段，等你熟练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再加以锻炼，也能够做到了类似的事情。”
　　“……是吗。”
　　楚子航想着，好像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但是，他还是想要起身。
　　不知道昨夜自己昏迷以后发生了什么，但也许是一直坐和躺在病床上，屁股和背部整个都麻了，没有和往日一样参加晨练也让少年感觉很不熟悉。
　　于是他走下床，穿上拖鞋。
　　“啊……”
　　“啊。”
　　昂热和路明非同时发出奇怪的感叹声，视线也投向了楚子航。
　　“嗯？”
　　楚子航有些疑惑，但扫过去一眼的时候，却又发现两人都纷纷扭开脑袋。
　　？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感慨什么，但是说实话，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总不可能陷害自己。
　　想到这，楚子航也没有什么反应，素来表面性子冷淡的他就那样慢慢挪到了窗边。
　　他轻轻掀开房间窗户的帘子，让更多光线得以照入房间。
　　窗外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和昨夜的风景……完全两个极端。
　　看到那副场景，楚子航才缓缓有了实感。
　　是啊……我们原来……活下来了啊……
　　我们，打败了那个神王……
　　理所当然的，男孩又会回忆起那个雨夜，不是说昨日，而是更加久远的，遥远的，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
　　那个男人的背影依旧印刻在自己脑海深处，而如今那张冰冷的照片却也逐渐染上了些许温度……
　　父亲……
　　如果你能够看到的话……该有多好啊……
　　看着那个女孩向神王拔刀的背影，老实说……比你当年还要再帅上几分……
　　父亲……
　　“父亲……”
　　男孩喃喃着，声音化作碎裂的片段，融化在晨间的暖阳中，仿佛流水，温润清澈得滴淌，悄然无声。
　　直到——
　　“欸。”
　　忽然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比自己刚醒的时候还要严重，感觉像是睡了几年的植物人开口说话，有一把沙子积蓄在喉咙那。
　　身体一激灵，楚子航忽然双肩一缩，诧异了。
　　他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流露出内心所想，说了句“父亲”，而旁边病床上，这个房间内第四人说了句“欸”。
　　这种把戏，其实楚子航是熟悉的。
　　据说在男子初中生到大学生之间都非常流行的，在对方只要说道和ba或者父亲这类发音相关的瞬间赶忙补上一句“欸”，以此来证明自己在同性人群中的亲缘地位。
　　是一种挑逗别人的调侃行为。
　　不过，对陌生人做这种事也太过于奇怪了吧？
　　楚子航倒也没有很生气，只是疑惑，不过他稍微做思考就明白了过来，只当作对方是说顺嘴了。
　　那这种时候，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缓解气氛呢。
　　楚子航保持“忧郁风格男神眺望窗外风景”的姿势，背对着病房内的几人，但心里却是思绪轮转。
　　也就在那个时候，那个沙哑的病号又开口了。
　　“不……不好意思……”声音还是那般沙哑，仿佛石头磨砂水泥路，牙酸发痒。楚子航勉强听清楚了对方的话语内容，心想到——
　　是要道歉吗？
　　那就好办了。
　　楚子航顺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
　　“没关系，你——……”
　　于是在那个瞬间，男孩愣住了。
　　斜阳打落，本该明亮的光被少年不算宽厚的背挡住，房间分割成三种色块，草绿色的帘布上有着简单的花纹，隔开病床之间的联系，也被光照亮，透出温馨的白，夹杂着淡黄色的光圈。
　　那个空间里，自然而然带来的是温暖与温馨的视觉感受，纯白的棉被则是携带着虚弱和慵懒的意味，而男人在那如蜘蛛筑巢的白色棉被中探出脑袋。

第236节
　　那张脸平平无奇几分小帅，但是胡子拉碴得一看就久未打理，野蛮生长。头发是凌乱的长，带着几分油腻，黏在耳边，贴在枕头上，和白色交织形成触目惊心的黑线。
　　男人看着他，泛着干涸的瞳孔里带着平静却温柔的色彩。
　　而楚子航则是同样对视着……静静地对视着……本来如死水的眼睛瞳孔中泛起波澜，仿佛清潭流转。
　　男孩嘴唇颤抖，却再也无法说出那无心之言构成的话语。
　　脚步也难以迈动，只是如同恐惧面前是琉璃梦幻之景般颤抖着，指尖以不同的方向摆动微颤。
　　“儿子……”
　　一切收入眼中，病床上的老男孩微微动弹嘴唇，上面因为失水而露出几片白色的死皮，扯动嘴巴的时候有些刺痛。
　　但，男人却硬生生地挤出了一点弧度。
　　然后他如是说道——
　　“要渴死了……来点水……”
　　第209章 下一位龙王，请。
　　酒德麻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床上躺着别人。
　　和楚子航那样没有经受过锻炼的一般人不一样，作为职业忍者，作为救世小队的作战担当，酒德麻衣即便只是刚刚苏醒的瞬间也能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状况。
　　所以……
　　“靓女～醒了？”
　　她斜眼一看，就看见了自己旁边撑着脑袋看自己，一脸慈善柔和的美少女。
　　美少女旁边是飘扬起来的帷幕，这样用的帘子在风的鼓动下如美少女的短裙般飘扬，光失去阻碍打落房间，给少女细腻到完美的脸打上几分光晕，宛如礼堂中救国的圣女，洁净透彻。
　　酒德麻衣一起床就见到了天使，即便是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自己来到了天堂。
　　但下一刻，整理好思绪的她就大概理解了现状。
　　“你成功了？”
　　“嘿·嘿·嘿！你在和谁说话！”柳眉一竖，藤丸立香微微仰头娇喝。
　　“在你面前的可是世界的拯救者，人理的好大爹，贯穿古今名誉天上冠绝地下，全知全能的藤丸立香小姐！”
　　说完，少女眯眼，如毒蛇吐信般嘶嘶说道。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含金量？”
　　“……什么乱七八糟的。”
　　如果是身体状态尚优，酒德麻衣也不介意和少女胡闹一番，但可惜此时的她身体疲乏，实在是没有那般经历，只得做出嫌弃的眼神，看了看周围。
　　打扫干净的房间内除了自己外似乎没有别的病人，绿色的铁皮箱子是病人的储物柜，上面放了保温杯还有一袋子早餐，里面有玉米糊糊和白胖胖的包子，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可恶，这种“事后”第二天早上被人照顾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酒德麻衣暗自吐槽。
　　“这房间有浴室吧？”
　　和被奥丁吊起来揍，也反过来把奥丁吊起来揍的立香以及昂热不同，酒德麻衣在使用了路鸣泽为其准备好的血统篡改术式后基本都在打持久战，和大量死侍厮杀。
　　身体倒是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但就是相当疲倦，所以此刻也想要稍微清洗一下身子，便逐渐腰腹发力撑起了身子。
　　“我先去洗个澡——”
　　“啊，没有必要啦，昨天我帮你洗过了。”
　　“？”
　　本来已经半个身子挪到了床边的酒德麻衣猛然回头。
　　“？！”
　　“欸……为什么要那么惊讶……”躺在床上，少女挠了挠脸。“我看到麻衣你昨天满身都是血浆，死侍的黑血对周围的物体是具备破坏性的也不能够就那样带把你放在病床上，而且浑身是汗和血的睡觉也不舒服吧？”
　　藤丸立香煞有介事地点头，又转念一想道。
　　“啊，是担心我拍了奇怪的照片吗？放心啦～虽然中途有想过但没有实施哦。”
　　“想过这种事情就已经很恐怖了啊！！不要吓人啊，而且谁在说那种事情啊！你倒是关注点更加浅显的地方啊！你给我洗——我知道了，是那个吧……就像是玄幻修仙小说一样，是蒙上眼睛来洗——”
　　“不，普通得看了个干净。”
　　“你这犯罪者！！！——”
　　脸被枕头袭击，随机一道黑影如豹子般袭来。背后陷入柔软的床铺，立香以完全不理解的心态看着酒德麻衣抓住自己的两手手腕，一脸“你这登徒子”的表情把自己推倒。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啦？”少女手腕一翻一摆，揭开了束缚。
　　“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平时周末出来泡会所的时候不是都见过了吗，害羞什么啦？”少女手臂前探扣住酒德麻衣肩膀然后另一只手撑住床板作为支撑点发力一扭，便将酒德麻衣反过来按在了身下。
　　非常经典的，两人复刻了当初在机场时的地面互搏技术。
　　“痛痛痛！！！自己给别人看光和任人摆布得看光还被拉去洗澡完全是两回事吧？！？”
　　“一样吧？”
　　“完全不一样啊！”
　　不愧是酒德麻衣，身体内流着的樱花血脉让她吐槽起来也是中气十足，少女兀自点点头，认可了自己同乡人的说法。
　　“我明白了，但是有些意外啊～”立香此刻是反过来压着酒德麻衣，整个人骑在对方身上形成地面……床面优势，配合那连龙王都为之侧目的蛮力，酒德麻衣扭来扭去的，那条纤细的腰肢就像是水蛇，但是是被鹰隼拽上百米高空的蛇，无力挣扎。
　　鹰隼冷目，淡淡道。
　　“刚见面的时候也是，你谎称自己是社交界的一把好手，却在机场让众人嗤笑吾等。”
　　“而今，你明明口口声声和我说自己是新时代的开放女性，交过成百上千小男友的北半球女神，却连被同性看个身子都要扭扭捏捏？”
　　少女感慨，故意做出一副冷冷的姿态，仿佛帝王俯瞰那对自己撒谎的佞臣。
　　“你对於社交和开放的理念完全有问题吧？！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东西啊！”酒德麻衣满目惊恐。
　　……希腊神话那边的？
　　是我不对吗？是美索不达米亚神话和希腊神话，印度神话腐蚀了我的思想？
　　理所当然的，藤丸立香对于自己的标准和世人不吻合这件事情感触不深，但她不想承认这点，于是狡辩说。
　　“胡言乱语，汝欺瞒朕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混淆视听？哼，我看那百八十个男友，水分也太大了，不如就让我来填满你空虚的人生经历，好好指导你一番！”
　　少女一副来劲了的表情，和远在异乡的樱小姐不同，酒德麻衣这种嘴上花花的女人在立香眼里可谓是不值一提，略施小计就能够形成心理优势。
　　呼呼呼，杂鱼，真是太杂鱼了！
　　久违在身边人感受到虐菜快感的立香满面红光，但酒德麻衣却觉得心如死灰。
　　她见挣扎无用，终究是皱眉一瘫脑袋，歪着头放弃了。
　　“咕，杀了我。”
　　我见犹怜的女孩如凄美的落樱，染水而焉，有种转瞬即逝的美丽。
　　但自我为中心的君王毫不在意，甚至是乐开了花，高声配合道。
　　“哼，那还用说，欺君之罪自当重罚，但在那之前——”嘶溜一声，女人舔着嘴唇，尖声道。“桀桀桀，让我来好好享用一番罢！”
　　大恐怖下，即便是衷心的女忍者也感到了恐惧，只能闭上眼睛闷声。
　　“咕！我是绝对不会臣服于你的恶毒之下的！”女忍者高呼。“我对老板的衷心日月可鉴！”
　　“呼哈哈哈哈，这种时候也想要刷好感度？没用啦！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女孩猖獗，绝望降临，也就在那危急关头，终于是——
　　“住手，放开那个女孩！”
　　世界一度迎来停顿。在微妙的错位感后，矫揉造作的声音洪亮无比，男孩凭空出现在病房中，他怒视邪恶的登徒子，身上的小西装都在对流风的影响下飘扬起来，好像那个胸口写了s字的英雄匡扶正义。
　　“什么！是……是老板侠？！”女孩大惊，面色恶劣。“……哼，就算你来了又如何！”
　　立香一把将酒德麻衣拉起来挡在自己身前，而本人则是在其身后捏住女人娇嫩的脸蛋露出邪笑，狰狞得好似精灵王奥贝龙找到了自己的女王，在镰金的勇者面前舔舐人质脸蛋，一脸荡漾。
　　“老板侠，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那可不行，麻衣是我最重要的女孩，万万不可交给你！”老板一脸正义。
　　“呼哈哈哈，我就知道！”少女吹捧敌人，试图让其忘乎所以，却又突施冷箭道。“哼，那如果想要赎回你的士兵，就把包括流星枪在内的所有炼金道具都交给我！”
　　“啊抱歉那做不到。”
　　老板忽然脸上没了了义愤填膺的表情，平静得站直，摆摆手。
　　“你还是继续你的吧，抱歉哦麻衣。”
　　“你！”
　　“老板！？”
　　男人的绝情姑且不论，毕竟只是几人嘻嘻哈哈的闹剧，立香惊讶的地方在于对方竟然似乎是真不打算给自己炼金道具。
　　也就是说，即便看到了我有能够战胜奥丁的可能性……也依旧打算按照自己的方法来？
　　……嗯，这倒也不是很难的推理。
　　可求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奥丁更加巨大的威胁。
　　而这个威胁，大到那么了解自己的老板都认为自己即便炼金道具全开也无法战胜……
　　骗人的吧？
　　立香皱眉，她实在是想不到英灵图鉴全开的自己召唤那些怪物下来怎么可能会有打不赢的对手。
　　我一手ea，一手咖喱棒，外穿太阳甲，内搭不凋花，开着金字塔，身下赤兔马——
　　这还有不胜的道理？！
　　何方妖孽啊！
　　少女是兀然心思沉去了，但想也知道谜语人老板不会给自己解释这些东西。
　　不如说，能够把流星枪当作礼物都已经算是当时的赔罪大方了。
　　而此时，心有灵犀的两人也不再这个话题上多做计较，路鸣泽坐到病床边缘，而立香也放开了酒德麻衣还她自由，即便对方如同发怒的宠物狗一样挠着自己的腋下打算打响反击也无动于衷。

第237节
　　“那个孩子的事情，在你的预料之中？”
　　那个孩子，立香思考了零点五秒，意识到对方所说的是当时自己和奥丁玩空城计的时候用到的棋子——那个和立香等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见都没见过，只是立香反向推测出可能存在这个一个龙王，并大概隐约感觉得到对方存在，此时身处福州的龙王。
　　“当然，只是之前没有揭开历史真相之前，我一直都不确定那个龙王到底和奥丁有没有合作关系。”
　　所以她也没有主动去和对方接触。
　　但是在今夜过后——
　　“人类的胜机在于炼金道具，炼金技术的复苏，对于历史的还原，大量战胜过龙王的情报才让我们有可能和奥丁站在同一层面战斗。”
　　而理解这些的人，当然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类。
　　而是……
　　“接下来，我会去和那位龙王接触试试。”少女扒拉开酒德麻衣，因为她似乎看腋下无用打算转战些不该转战的地方了。
　　“有什么建议嘛？”
　　女孩说话的方式简直就像是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在询问对方家里小孩的性格如何一样自然，而路鸣泽也是平淡得想了想，得出结论。
　　“我想想……嗯……要怎么概括呢……”
　　他对于立香接下来的行动保持积极的态度，所以也只是真的在思考如何评价那位故人。
　　但是，想要形容一个龙王，实在是让语言系统犯难啊。
　　就在那个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那场战斗中，叫做昂热的老头对奥丁的嘲讽。
　　也就是——
　　“……NEET（蹲家族）。”
　　“嗯？”
　　少女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得歪头，而路鸣泽则是在轻声呢喃后觉得自己的说法简直贴切无比般露出了自满得意的笑容，以更加坚决的语气重复——
　　“蹲家族，臭死宅罢啦～”
　　第210章 楚天骄：痛，太痛了！
　　冒险之后的人们应该迎接的，是嬉笑打闹的日常，是放肆的宴会，是一乐拉面的猪骨背脂双倍辣，是由平淡的日常勾勒出的，平淡的幸福。
　　立香深知这点，当和老板的对话结束，也只是大概知道了些许有关于那位陌生龙王的八卦。
　　一个不像个龙的龙王，不，说到底，龙王就是一种孤独得要死的生物，虽然奥丁在历史中用毫无缘由的暴戾来修饰这种生物，但现实如何，大概也只有实际生活在过去的人们以及奥丁知道了。
　　人类或许会在心智不成熟的时候以玩蚂蚁为乐，但真的会在成年之后特意挑选一个心仪的下午，带着花了好几块钱的饮料瓶子去水淹蚂蚁洞吗？
　　龙和人也是如此。
　　按照老板的说法，龙类本没有那么抗拒厌恶人类，只是平等得把每个人类都当作猴子看待。
　　那历史到底是在哪里发生了变化，人类和龙类不可调和的战争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归结为奥丁的计谋倒也并不无不可，但立香姑且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仅仅是一个人的推动就能够让龙类和异族产生那么大的仇恨吗？
　　又或者……有什么更加根源的问题？
　　种族的战争来源于利益。
　　那……人类和龙的纠葛，到底源于什么利益呢？
　　或者说，人类到底有什么，可能威胁到龙的呢，他们不是把人类视作猴子吗？
　　猴子不会和人发起战争，除非是……
　　“又不是猩球崛起。”
　　叩叩。
　　在隔壁病房的门口，少女一只手拿着隔壁带来的部分早餐，另一只手轻敲病房大门，终究还是断了心中的思考。
　　动不动就陷入沉思这件事情是立香的坏习惯，虽然自己似乎是和某位世界著名，不，大胆一点来说的话就是世界第一出名的侦探成为了熟知的关系，还从对方那学来了一点皮毛，但这习惯也学的那么像，实在是不好意思。
　　人类的一切行动源于“模仿”——达芬奇亲说的果然没错。
　　唰——
　　“呀哈喽，早上好my neighbor！！”
　　美女推门，门打开露出了昂热那张俊俏的老年帅哥颜，一米八的大高个俯瞰少女，因为靠的近，只能够看见一撮橘色的呆毛跳动，像是有生命般微微弯曲弹起。
　　“呀……哈喽？”老人打了个招呼。
　　“校长早上好～里面的诸君也早上好！——”
　　少女侧着绕开昂热，兴致冲冲地跑进了屋子里，非常有精气神得高举手臂一脸振奋道。
　　“诶呀诶呀，昨夜的冒险真是惊心动魄，能够大家平安得相聚实在是令在下涕零而不知所言！这份成功，这份荣耀，这份传说，都是由在座的各位共同创造的财富啊！那么就让我们彼此交心，为这和平的未来共同庆贺，去那东街口聚春园一叙，我来请……啊咧，人呢？”
　　少女仿佛说着贯口般讲了一大串的内容，吐字清晰快速犹如冒火的加特林，但当加特林熄火，尘烟散尽，她才发现自己是在对着空气朋友说话。
　　“呜姆！？”
　　但是少女没有尴尬，而是迅速转头质问起了还靠着墙站在门口的老头。
　　“呜姆。”
　　老人点头，悠悠道。
　　“楚子航的话，和他刚醒来的父亲拄着拐去了天台，太久没见到自己的父亲心中有所感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路明非的话，刚才接到了家里人的电话，被臭骂了大概十五分钟后急冲冲得跑走了，临走前还让我对你说声抱歉来着。”
　　“我的话，如你所见。”
　　昂热扯了扯自己的裤头。
　　“正打算上个厕所。”
　　“合理。”
　　少女点头。
　　但是定了一秒，又摇头。
　　“不合理。”
　　“上厕所也不行？”老人委屈。
　　“我是说大家的行动都太过于自我中心了！”
　　少女看到周围没有桌子，而且这里是医院，于是愤愤得拍了拍床铺，怒声道。
　　“我们可是刚打赢了一位龙王——的分身，虽然只是影武者，但是我们毫无疑问得挫败了敌人的诡计，取得先机！将对方赶出了福州市，可谓是先下一城，说是人类近千年来第一次胜利也不为过——”
　　禾中一指，少女怒发冲冠。
　　“而汝等竟然不是第一时间和我共同庆贺这美好时分？！”
　　“真是强人所难啊……”
　　昂热挠挠头，显得很是无助，不过很快又注意到了立香手腕上提着的塑料袋子。
　　“有烧卖吗，糯米的那种。”
　　“你不要转移话题，等等，怎么会有人喜欢吃糯米烧卖！？”少女立刻是被转移了注意力，愤慨道。
　　？
　　昂热也是不解，心想这女娃不是樱花人吗，怎么对中华美食有着这么深邃的执念。
　　说到底啊！吃什么烧麦根本无所谓吧？！两个都很好吃啊！
　　老人不知道的是，少女不仅仅是对中华美食有执念，她对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七八十地区的美食都有了解，并且养成了独属于自己的偏见系统。
　　之所以看似对中华美食有所固执，也只是因为其的确在这方面有着不俗的造诣罢了——而且迦勒底里的厨师会做这个的比较多。
　　少女不情不愿得从塑料袋中拿出了两个黄皮的肉烧卖，亦可称之为干蒸，一副都市情景喜剧傲娇女主人公的姿态抬起手来伸直臂膀递交到昂热面前。
　　“只有这个。”
　　“那也可。”老人不愿意解释自己只是人老了，象征性得喜欢吃点软的事物，双手接过了一品的早餐，全然把厕所一事忘在了脑后，坐到旁边品鉴起来。
　　此时四下无人，仅有昂热和立香两人面对面进食，也只得就着话题聊了起来。
　　昂热本想展现自己的宽容和与时俱进，来聊点自己刚学到的eva之流，却不料立香回忆了一下，和他聊起了特斯拉和拿破仑，顺带就着剑桥大学当时的流行的细砂蕾丝裙展开重点叙述。
　　当时的英国少女们普遍偏爱蕾丝、细纱、荷叶边、缎带、蝴蝶结。多层次的蛋糕裁剪、折皱、抽褶等元素，以及立领、高腰、公主袖、羊腿袖等宫廷款式。
　　不过等到了昂热年轻的时候，男孩们比起哪些款式，更在乎女孩的小腿细白与否。
　　和喜欢正坐的樱花女性不同，欧洲人就肌肉结构上来说更容易塑形，在美貌的年纪很容易养出一身柔软却不肥腻，反倒是充盈着肉感与丰腴的柔美身体。
　　大概吧。
　　不过，先不说这些怎么扯上的，但昂热却惊讶于少女对于十九世纪末期的了解之多。
　　“你对这时期的历史很感兴趣？”昂热问。
　　“我对任何时期的历史都很感兴趣。”少女答。
　　这不是谎言，虽然当时只是和特斯拉先生聊了下交流电的高中物理题目顺带说的些许家常内容，但立香姑且是记在了脑中，回头进行搜索。
　　最后短裙的研究远远超越了交流电。
　　……总之非常抱歉，特斯拉先生。
　　不过好运的是，自己的这些兴趣爱好似乎也感动到了昂热。
　　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
　　老人很久没有见到有人竟然愿意和自己聊那个年代的美少女和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那个素来优雅，尽管贴近民众却仍旧留有一丝空隙来作为矜持的老人罕见得和立香热烈讨论起来。
　　两人一人喝着豆浆，一人饮用玉米糊，一人坚定的蕾丝纹网格裙，一人固执的裸露古典小腿派。
　　虽然双方皆是不认可对方的观点，但依旧聊得火热。
　　如果这是美少女节目，那么昂热作为女主角的好感度大概是upupup了，大概是触发了意外事件的感觉，就像是揭开了金毛大卷发学生会长喜欢小猫咪那样的私人癖好。
　　等楚子航会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听到的内容是这样的。

第238节
　　“我都说了！——白是需要对比出来的！黑色的蕾丝就是这个原因，交错的黑映衬纯色的白，柔软中带着韧与摩挲感的布料映衬皮肤的柔嫩与顺滑！层次感你知道吗，结构解析你明白吗！交相呼应和引人入胜你懂吗，就像人看到杨梅就会流口水一样，眼睛看到蕾丝的瞬间人就会食指大动，这是复杂反射！”少女激愤。
　　“有失偏颇，不对，离经叛道！纯粹的白不需要任何事物作为陪衬，仅仅是存在就是完美和谐，如果需要衬托得话，大卫的雕像又是如何获得人们的青睐？断臂的维纳斯又是如何称得上世界的艺术之颠？而女孩的小腿正是那所谓完美之物，从旁看去就连青筋的纹路也是若隐若现看不清楚，但却正因为如此才会产生了不可亵渎的情绪，一探究竟的好奇，这是自然而然的，人之本能。”老人沉稳，但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语气中，语速却相较于往常要快了不少。
　　？
　　楚子航不理解，但他犹豫着，又不小心推开了没有关严实的门。
　　吱呀——
　　“——你说的很对，但奥丁的威胁的确还未去除，我们必须要以严谨的态度落实我们的防范措施，虽然对方此刻大抵远离了福州，但相比还会靠着手段来监视我们罢！我想这真是一刻都不能耽误了！校长您必须尽快返回学院，通知您可信任的组织才是！”少女抱拳振声。
　　“哦我的上帝！确实是这个意思，没想到立香君才刚结束一场大战就与我畅聊这番，我深受感动，但你也切记不要放松对自己的关心，我认为此时已经刻不容缓，不妨让留在远洋的那几位挚友亲朋来到神州大陆，与你一同防备敌人进犯，这样我也才能够安心。”老人坚决道。
　　“我想是这样的。”
　　“合情合理的。”
　　楚子航走进门，听着和方才画风一转，截然不同的话题，又看了看在病床上肃穆对视的两人，真是开始怀疑起来昨夜是否给脑神经留下了暗疾。
　　而在他背后的楚天骄好奇地探了探脑袋，看向房间内的风景。
　　他也没啥，就是好奇能够打败奥丁的都是什么神人，昂热他是知道的，老怪物了，但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又该是怎么回事呢？
　　再说了，子航和自己谈论到这个女孩的时候，虽然不外露半点情绪，但做父亲的却能够从中看到不一样的意味。
　　有种隐性偶像宅的臭……韵味。
　　那作为父亲的自己，当然得亲眼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孩子仰慕的偶像，这个时代的希望之星到底如何。
　　于是但他看到藤丸立香时，产生了两个反应。
　　第一个反应是：
　　呜啊！
　　好漂亮的女子啊！
　　如此惊艳的美人已经是无关容貌，更像是有种灵魂的色彩透过那副娇艳的皮囊外露出来，仿佛塞壬的歌声般引诱着他人。
　　怪不得自己的面瘫儿子也能沦陷一二咧，自己是个早结婚的大叔真是太好了。
　　而第二反应是……
　　呜啊！（痛）
　　痛！
　　太痛了！
　　楚天骄忽然缩进了楚子航的背后，吓得自家儿子一跳，不理解自己那个脑抽的父亲又犯了什么神经。
　　而楚天骄自己其实也不清楚，他只是看着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人就觉得有种浑身的骨头都被敲碎打烂的恐惧。
　　那种……仿佛被其欧拉了三页，整个人被殴打成二次元的恐惧。
　　于是他弯着腰趴在自家儿子耳边，颤抖地说。
　　“儿砸……这虎狼之女要不得啊，你驾驭不住的！听我的，你就适合找你妈妈那样的笨女孩，找你爹这样的废柴类型更好，不行的话耍点小心眼那种就够了，这种要不得，要不得的啊……”
　　“……”
　　第211章 路明非：不是我先来的？
　　“路明非！！你叽里咕噜噼噼啪啪咚啪啦唰喀hcuiaguoa——”
　　当路明非回到家中，迎接他的不是眼朦胧的婶婶和满面愁容的叔叔，不是他们的温声细语以及自我忏悔，而是那熟悉的从婶婶口中喷出的电闪雷鸣，究极风暴。
　　不得不说，虽然那天夜里在迈巴赫中看到的闪电也很吓人，但不代表路明非就不害怕自家婶婶了。
　　奥丁之威尚且不如此女也。
　　话又说回来了，虽然路明非偶尔确实会晚些回来，但那都是因为班上的同学请客网吧，为了那点教学费用和营养快线的免费品鉴权，老路同志才会铤而走险得奕然选择晚归。
　　但是像这样一个晚上都不回来的，的的确确是第一次。
　　所以男孩揪着衣角，有些尴尬得呆站在门前，任由婶婶咆哮。
　　没什么不好的，他想。
　　虽然婶婶一点都不温柔，但其实路明非看得见对方眼角带着些许殷红，虽然可以理解为怒火攻心，但少年也乐意把她解释为了这个不温柔的女人也为自己担忧过一下。
　　所以路明非等婶婶咆哮完了才开始解释说，自己昨天晚上是去同学家住了，被追问是谁的时候，路同志稍作犹豫，还是说出了楚子航的名字。
　　说话的时候他瞥了眼自家表弟。
　　其实路明非的狡辩有两种备选方案，因为谎话里搀着一半真话，他的确是和学校的风云人物出去乐呵了，一个是仕兰中学的女帝，一个是高贵的王子。
　　仕兰中学的初中部和高中部连通，自然自家表弟路鸣泽也知道那两人的名声，平时也会把楚子航当作偶像，而他瞅见过表弟对着自己放在房间里的班级合照上面的班长发呆。
　　权衡了一下，路明非当然选择了楚子航来当挡箭牌。
　　——要是说自己和班长在外面浪了一夜，表弟杀不了自己，婶婶杀不了自己，路明非也有自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被挂在十字木桩上，于仕兰中学的操场跑道巡回，然后脚下垫上干燥的稻草，等着被大家欢呼雀跃地处以火刑。
　　果不其然，虽然路鸣泽在听到楚子航后闪过一瞬间的怀疑和嫉妒，但最终还是在婶婶审视的注目下纠结片刻，拧着嘴巴帮衬。
　　“楚子航是仕兰中学的……这么厉害的人就算路明非要撒谎也很容易被拆穿，没必要说谎话的。”
　　巴拉巴拉的说了很多，大概就是楚子航多么厉害多么牛叉。婶婶本来平时就没少听，这个时候在听到楚子航的名字后，气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反倒是开始询问路明非都和楚子航干了啥。
　　这个问题不大，有关这部分的内容路明非早就编好了。
　　“我报名了学校最近的奥数竞赛。只是凑数的，但是楚子航作为学生会长心系后辈不想要我拖后腿，于是在篮球赛后邀请我去他家学习。毕竟他家很大，学累了就可以睡，很方便的。”
　　男孩言辞凿凿，好似每一标点里都藏着真心。
　　终于，在漫长的拉锯战中，婶婶最终也是不再计较这件事，转而畅想起了靠着路明非帮自家儿子和楚子航牵线搭桥的事情。
　　楚子航那么厉害，要是能够让鸣泽学到一招半式，岂不是起飞哉？
　　言语间语气都温暖热烈了不少，路明非听得出那是“晚上有肉菜吃了”的信号，也是高兴，连连点头。
　　但，这些情绪都在少年回到自己房间，一把用被子蒙住头后停下了。
　　黑暗的小窝是少年为自己筑起的巢穴，男孩蜷缩身体呆在那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就像是听到了一首无比洗脑的歌曲般，不断重放着那天雨夜的事情。
　　当时恍恍惚惚的，但越是冷静下来，就越觉得离谱到了极点。
　　所以……欸？我们这是打赢了龙王？
　　不对……好像说那个只是傀儡，那到底算赢了还是输了？
　　我又到底做了什么，我开了车……哦对，好像根据那个叫做路鸣泽……什么鬼名字的小男孩的说法，我好像还有机会拿命去换力量出来……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去做那种事情？
　　为什么……
　　我好像不太想继续往下思考？
　　“你和以前一样，哥哥。”忽然，路明非感觉到了床似乎凹陷下去了一小块，伴随而来的是男孩那悠然的声音。
　　“还是那么喜欢逃避。”
　　“我去有鬼啊！”
　　没接话茬，路明非在床上直接滚倒到另一侧，而路鸣泽背对着他一只手撑着床板连看都不看一眼，淡淡道。
　　“就像现在这样。”
　　“你没事说的啥啊我又听不懂！能不能把内容精简一下！还有，这里是我的床，男男授受不亲，更何况你只是个孩子！”
　　如果是讨论说话的艺术，路明非自认为自己还远不如自家班长，但是如果只是要求他“说话”，那还有有几分自信的。
　　尤其是说怪话。
　　路鸣泽叹气，就像是看到了不愿意和自己敞开心扉的子嗣，有种难言的惆怅。
　　但是你要这个人揪着路明非的领子和他解释清楚事情，那也是万万不可的，因为这有损他作为“神秘恶魔”的逼格，不符合人设。
　　所以这纠结的两兄弟就那样大眼瞪小眼，在许久后才得以转移话题。
　　“……你又把时间静止了？”
　　“嗯，不然你想要自己的婶婶看着你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你那么厉害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做掉奥丁啊？”
　　“因为杀不死，而且就算我用了……算了，你以后不要问这种问题，这不适合你，这种事情我最多可以给立香解释清楚，因为她听得懂。”
　　嗯？
　　那一刻，路明非来劲了。
　　如果说之前的话题只是为了不让气氛僵硬下来的权衡之举，那么此刻的路明非就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了。
　　“你……”他沉吟了几秒，稚嫩的脸上写着纠结，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和班长很早就认识了吗？很熟吗？”
　　“嗯～”路鸣泽还是背对着自己，他用白皙的手指插进那比棕榈叶还有光泽的乌黑头发中挠了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随口答。
　　“比你早，比你熟。”
　　你会不会说话啊！
　　路明非差点没冲上去给这人一拳，但看着那瘦弱的小小的背影，不知怎么得又把手放下了。
　　而对于那一幕，失望的却是路鸣泽本人。
　　他终于转过头和路明非对视，在那一瞬间，他忍不住感觉心脏一抽，那种惊涛海啸般的悲伤又涌了上来，让他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男孩耸耸肩，淡淡的说。
　　“又怂又擅长逃跑，哥你真的是一成不变啊。”
　　“我倒是不讨厌啦，反正就这样下去，一定会走向我期望的未来。”
　　“只是……”
　　男孩突然有所谓了，他靠近路明非，丝毫不在乎所谓的男男授受不亲的说法，两人几乎脸贴着脸，让路明非脸上全是不自然的神色。
　　但在他阻止对方之前，路鸣泽先一步开口问。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交换。”

第239节
　　那个时候，哪个？我没交换的多了去了，商业街热狗摊子集齐六个盖章能够换一个美式脏脏热狗我也没来得及换啊。
　　不过男孩没有将这些烂话脱口而出，也没能够正经回答路明泽的疑惑。
　　“我……我怕死喽，你说要四分之一，那谁不害怕……还不给人怕死了不成。”他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又怂又憨得，一如既往，像个日式轻小说的男主角一样让人着急，最后憋出来的话语也只是掩饰。
　　路鸣泽和路明非都知道这句话里没一个字真的，但都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路明非瞥开视线，而路鸣泽也只是又一次叹气。
　　“哥哥你说是就是吧。”
　　他没有和路明非争辩，只是打了个响指，让这个世界回复自然。
　　那一刻，恶魔在心中沉思。
　　和麻衣她们说的一样，我果然不喜欢事情超出我的预料……
　　因为，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的事情，如果再来一次的话……
　　滴滴～～～～～
　　没等那沉闷的空气压垮路明非不够宽厚的肩膀，qq设置的特别铃声就先一步响起了。
　　路明非如释重负地想要去拿手机，结果扫了一圈又忽然疑惑于自己把手机放哪了。
　　不过答案很快就出现了。
　　自己那台诺基亚从小恶魔的口袋中被掏出，男孩随意摆弄了两下就把屏幕打开了。
　　“喂喂喂，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路明非伸手就要去拿，而路鸣泽也只是一晃神就躲开了这个意图明显的动作，看见了手机的内容。
　　然后——
　　“啧，早在注意到这是特别提醒的铃声时我就该知道的。”
　　男孩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污秽之物一样咂舌，一把将手机往背后扔去，路明非慌慌张张地伸手，手机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后才勉强被其拍到了安全的床垫上。
　　路明非本想要大声得怒斥路鸣泽的暴行，但是在看到那个手机弧线的瞬间却又耐不住以饿虎扑食的姿态飞了过去。
　　宛如蛤蟆扑向沙滩，四肢着陆稳稳让阴影覆盖于手机。
　　路鸣泽你等着！等我拿到手机就好好教训你！——
　　但此时，他不小心看到了手机内容。
　　班长：【明非，今天晚上庆功宴拉不来噻！】
　　【聚春园，我请客，随便点。】
　　男孩聚精会神快速打字，翘着屁股完全不鸟背后一脸鄙夷的路鸣泽，手指如光。
　　【吃。】
　　第212章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路明非其实没有很喜欢佛跳墙。
　　虽然这件事情似乎说的有些突兀，但路明非的喜好早在很久之前就说过，他是一个兴趣爱好十分大众化的人。
　　而老实说，神州大陆上百分之七十的人在成年之前都不会吃所谓的鱼子酱配鹅肝，不会去聚春园品佛跳墙也不会去北京饭店吃蟹黄扒鱼肚。
　　无他，唯太贵尔。
　　从小养成的胃口是难以改变的，路明非就是中意肯德基的起酥油，喜欢那油轰轰的炸鸡块，在此基础啊上什么德式烤猪肘，美式慢烤烟熏肉也是喜欢的，主要是因为那是肉，而且味道足。
　　在此基础上，佛跳墙的“鲜”并不在他的狩猎范围。
　　但没有关系。
　　——我能够看饱的。
　　餐桌前，筷子和白色的瓷碗轻碰，茶水的热气在半空升腾环绕，人们交谈鼓掌，热闹非凡。
　　路明非嘬一口橙汁，也是偷偷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人。
　　正面坐着的是一个黑发的美少年，他轻轻拨开自己额前的几丝刘海，静静端起起了凝雾的玻璃杯，杯内几块不规则的冰块碰撞出高贵而破碎的声音。
　　男孩轻抿一口，清香锐利的雪碧便泛着泡为嘴唇边缘增添刺激的触感。闭上眼睛，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风度翩翩，在月黑风高的夜晚靠着白色扶手身处高雅古堡品鉴白兰地的吸血鬼伯爵。
　　顺带一提，路明非在十四岁那年才知道白兰地原来不是白色，是琥珀的颜色、晶莹光灿。
　　路明非多看了两眼楚子航，决心自己不能再堕落下去，隐约感觉自己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丢失在这个饭局，于是毅然选择了转头。
　　在那里，少女同样潇洒异常。
　　那是一个美好的菜肴，淡红的糟卤庄重而不娇艳，黑色筷子的尖端呈现完美的十六点八度，轻轻夹起泛着鼓囊的螺片，仿佛那是白如玉的珍珠。
　　少女如特调的维斯帕鸡尾酒般优雅，她光是坐在那里就仿佛向凡人的世界发散光芒，能够看见入冬的凛冽，能够看见雪夜中温暖的壁炉，女孩膝盖上盖着一层不薄不厚的兽皮，皮毛纹路棕黄，柔软而温暖，就像少女那橘色的眸子一样温婉。
　　路明非左看看，又看看，一边是清冷的吸血鬼伯爵，一边是西方童话故事贵妇典范，简直眼花缭乱。
　　少年如此，周边的人更是如此了。
　　“喂……那妹子怎么说。”
　　“满分。”
　　“你去要一下那个帅哥的qq啦……”
　　“你去啊！”
　　路明非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夹菜的手是越发沉重，心想着和学院两大至高在一起吃饭，这差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
　　男孩不知道的是，其实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继续夹菜的男人，仕兰中学除了他也难找其它了。
　　那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为什么此处仅留三人呢？
　　这件事情，需要回溯到——
　　“所以师兄，叔叔是决心不留在福州了？”
　　贵妇敲了敲吸血鬼古堡的大门，公爵先生也随之沉稳的点头。
　　“嗯……”男孩阖上眼眸，低声说。
　　“他说……不想要辞掉那个工作。”
　　那个工作，当然不是说在福州市当司机，而是说自己在执行局内部的任务进行。
　　在奥丁事件告一段落后，很遗憾的是，世界对于楚天骄的记忆并未恢复。
　　那个言灵的发动似乎是单向性的，就算能够解开大概也需要找到奥丁本人或者触碰某种特定条件，而在尼伯龙根中，众人自始自终都只和奥丁的分身，也就是楚天骄本人有所接触，自然谈不上解开封印。
　　所以，楚天骄自然还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执行局的人当然不会记得他，而卡塞尔学院毕业的那些同学，楚天骄当年的同期生都未必能认出来他。
　　但即便如此，他也想要回去。
　　那天，通过昂热和立香的解释，楚天骄的情报也终于和立香等人吻合，在确定了炼金武器正是打破僵局的关键道具之后，他几乎没有犹豫得拜托了昂热，让自己复归执行局内。
　　即便死过一次，那个男人似乎也没有改变。
　　为了人类的大义而独自赴死，既然能够做到一次，那就能够做第二次。
　　楚子航当时自然是持反对意见的，没有孩子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因为工作差点死掉还推着他再去那个地狱里跑一趟的。
　　又不是吴三桂。
　　但是当楚天骄按着楚子航的脑袋说“他不想要自己儿子活在一个人类被龙王当猴子耍，关在动物园里观光游行的世界”的时候，楚子航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儿子和父亲之间的羁绊往往是不会浮于言语的，往往在沉默中感受彼此的爱。
　　但是对于楚天骄这个睡了两年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自家儿子更讨喜，更值得他倾诉内心的了，就差没把“老子爱你啊”这几个字写在脸上再蹭到楚子航身上。
　　学生会长大人自然是无法阻止这件事，只是沉默着看着他离开了中国。
　　对了，昂热当然也早就走了。
　　两个人的动作很快，同时也动用了诺玛的权限和昂热的私人资源，在确保行程不会暴露的情况下走的。
　　如今密党内部已经不可信任，深知这点的两个s级混血种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楚天骄是打算在密党内挂名，但却也不打算重回机构内部，只是独立直属于昂热的作战部队，自己则是打算深入一个叫做“猎人网站”的内网网站，打算通过其信息深度找寻那些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炼金道具。
　　至于昂热，则是打算亲自回到卡塞尔之后试试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出点可疑的叛徒——当然，这男人看谁都像是叛徒，实属是做了无用功，所以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只是去找自己确认可以信任的伙伴，尽量收集出战力。
　　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拉着整个卡塞尔学院一同叛变密党呢，天知道这个老人到底想怎么做。
　　总而言之，留在这里的，只有楚子航了。
　　“那会长你打算怎么做？”
　　少女询问，而路明非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毕竟就现在的状况的而言，自己和楚子航算是一路子的了。
　　会长比自己厉害得多，但和立香他们比也差到的远，用高数的思想来说就是高阶无穷小啊！根本就是消掉了啦！
　　那么，和自己捆绑在一起的会长，在见识到混血种的真相后，到底是打算——
　　“当然是加入卡塞尔学院。”
　　好，完蛋了。
　　路明非安稳得点头，一脸早有预料的绝望表情。
　　楚子航坚定的话语就像是利剑，路明非得心脏被利剑刺穿的，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凹陷下去呈现弧面，又在临界点后传来水球破裂的声音，轻轻砰得一下，血流如注。
　　而此时，楚子航还是输出。
　　“我想要帮上那个人的忙。”
　　“我知道我很弱，血统不如你们，但我会尽力的。”
　　言简意赅，视线笔直。
　　脚踏实地的努力，刚正不阿的意志，立香在旅途中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睛，而他们最终往往都会成就属于自己的伟业。
　　嘛，倒也是在意料之中就是了。
　　问题在于……

第240节
　　“那明非你呢？”女孩转头，看到的是路明非一脸汤姆猫被女主人抓住脑袋的僵硬表情。
　　“我……”
　　男孩知道这个时候可不能犹豫。
　　他在家里呆了半天，当然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
　　路明非没道理眷恋这个所谓的“日常”世界，因为那里面除了星际争霸的群友外没有一丝值得自己眷恋的部分。
　　自家班长对自己的提问中，只得权衡的点只有一个。
　　路明非不纠结于“留在现实日常”而纠结于“敢不敢去非日常的生活”。
　　说白了，怂。
　　“我……能说我不去吗？”
　　“呜……”虽然说了句连路明非自己都知道自己有多丢人的话，但无论是楚子航还是藤丸立香似乎都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只是兀自思考起来。
　　“鉴于从奥丁的尼伯龙根逃脱出去后你身上会带有标记，以及你本身带有的特异性……”少女有些苦恼得说。
　　“抱歉，哪怕是我也只能够保证你在奥丁被我搞死之后能够回归正常生活。”立香和路明非对视，少年看着那好似琉璃的橘色眸子发呆，声音都显得遥远而飘渺。
　　“在那之前，我比较希望你生活在比较安全的环境里。”
　　“明非，你在听吗？嗯？摩西摩西？”
　　班长……真的有在帮我思考啊……我哭死。
　　“哦呼……”
　　“？”
　　“咳咳，咳咳咳我是说……那我都听班长的。”这次路明非反应过来了，干脆说出自己的万用句式。
　　他一向随波逐流，无论是那个雨夜，又或者那个恶魔的交易。
　　恶魔说换他就换喽，班长叫他停那就停喽。
　　他一直都这样的。
　　路明非都自己的反应还蛮满意的，而立香却是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稍微多看了两眼路明非。
　　这孩子……是被老板有意培养成这样的吗？
　　嗯……得想个办法……
　　我记得……好像班上的人说过，路明非玩游戏玩的挺好来着……
　　“呜姆。”
　　少女似乎是想了想什么，又放下了筷子。
　　“那么，既然如此，我有一个新的提案。”
　　在楚子航和路明非好奇的注视下，少女忽然猛地起身。
　　振臂一挥，颇有活力得高声招呼——
　　“咳咳咳！”
　　“诸位请听我一言！”
　　“为了庆贺我们高中毕业后也能够作为同学，作为战友而长长久久得相处下去，何不在此时就彼此交心，增进羁绊呢！”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不仅要了解敌人，更要知晓伙伴。”
　　“那么，为了增进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在这晚宴过后，便是由我来引导各位品鉴福州市的夜生活，好好地打磨彼此的感情吧！”
　　“我想想……男子高中生会玩的项目的话……电竞如何？”
　　“我无所谓。”楚子航即答。
　　“这个我熟！”路明非大喜。
　　好啊，没想到还有我能够翻身的节目呢！
　　路明非少见的情绪高涨了起来。
　　好好好，虽然我路某在其他领域可谓丢人至极，但在这一刻，我就是这个饭桌上的king！
　　少年意气风发，奋然之下竟然是敢于主动偷看自家班长。
　　那一刻，火焰在胸口燃烧。
　　班长，请看着吧！
　　我的变身！
　　第213章 略知一二
　　“再来一局。”
　　“啊……这……”
　　“再来一局，如何？”
　　“不是……我……”
　　“嗯？是怎么了，路贤弟莫非是要去解手摘花？那去了便可，我是断然不会卑鄙到专攻敌人下三路的，呵呵呵。”
　　“我，我也不是要上厕所，我就是……”
　　“嗯！？？——”
　　砰！！
　　电竞桌被拍得啪啪响。
　　“路贤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支支吾吾口齿不清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什么意思，难道你是不乐意和我玩游戏了，是嫌弃我太菜了！是觉得我不配和您高贵的段位进行匹配了！”
　　“你好孤傲，你好冷漠！混蛋，我竟然和这样的孽龙共处一室，我竟然和这样卑劣的顽童互道弟兄，你太让我失望了！路明非！”
　　阵阵吵闹的声音从包厢中传出，路过的网吧店员时不时向那边看一眼，感觉无比牙酸。
　　刚才进去那位美少女一看就是心平气和儒雅随和之人，但此刻竟然是宛如被抛弃的闺中怨妇般怒火冲天盛气凌人，想必是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那句句字字中的杀意与怒火几乎溢出房间，我大抵是得将手指按在救急电话上不能松开了。
　　他尽量回忆着刚才进去的那三个人，一个是青春靓丽美少女，一个是冷漠清高美少年，一个是雄赳赳气昂昂有些脸熟的网吧小霸王。
　　想必是那福州小霸王为了在女孩面前展现自己，过了火，惹了事端，比起女人与兄弟更在乎游戏了吧？
　　呵呵，男人。
　　和外面摇头不止，心神凝重的网吧店员不同，路明非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沉迷于游戏所以忽视玩伴感受的模样”。
　　此刻，他双手放在夹紧的大腿，穿着运动鞋的脚绷直了，脑袋耷拉着肩膀往里缩着，不知道的以为是乌龟修炼成人了，能怂成一团球样。
　　乌龟看了看自己右侧，楚子航正在研究着新手教程，而自己面前，则是化身鬼神般若的樱花国班长。
　　班长大抵是真的出离得愤怒了。
　　而这一切，还要从一个小时前开始说起——
　　……
　　“呼哈哈哈哈，所谓的网吧，正可谓是初高中生建立友谊的开始，是勇者的篝火，是生化危机中的安全屋，是战乱时代的罗马教堂，不可不品鉴之物啊！”
　　大街上，三人并行，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如今化身话痨，也可能是一直都很话唠的藤丸·三藏·立香在楚子航和路明非面前昂首挺胸地走着，毫不顾忌周围人之眼光，放肆地大谈如今电子竞技之局势。
　　“cf？充钱活动太多，不可为英雄也。”
　　“cs？打击感太弱，不可为英雄也。”
　　“魔兽世界？背景故事太杂，不可为英雄也。”
　　“星际争霸——要颜值有操作设计，要新手友好期有操作设计，要玩家福利有操作设计——实乃真英雄也。”
　　少女转过身来面对两人，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抱着胸点头，煞有介事地说。
　　“依我看，诸位不妨和我共同赏阅这美好的电子竞技之翘楚，为这星际盛世添砖加瓦？”
　　“我一向是无所谓的。”楚子航即答。
　　“我看是极好的。”路明非迫不及待。
　　三人此刻正在消食的路上，目的地则是路明非熟悉的网吧店铺。因为路明非自称福州网吧小霸王，立香也乐意将找寻门道这件事情交给专家来进行，自己则是进行布道即可。
　　所谓的网吧，对于非宿舍单位来说，其实是不友好的。
　　在这种地方，如果是同学作为个体，人们往往会选择进入枪战小巷，用防爆盾给自己熟悉的邻桌来点小小震撼，或者靠着一手不解释甩狙在群体中叱咤风云，欢声笑语间打出0／5的优秀战绩。
　　能够进行大规模团体竞技的cs，的的确确是最能够提供乐子的网吧不二之选。
　　但是如果只有三个人，那就很尴尬了。
　　这个时代的moba尚未遍布神州大陆，三个人也无法进入枪战游戏中进行均衡分组，硬要说的话，这三个人中，楚子航更是连游戏都不曾涉猎的狠人。
　　至少路明非问的时候情况是这样的——
　　路明非：会长，你平时打电子游戏吗？
　　楚子航：偶尔。
　　路明非：噢噢噢，星际还是魔兽？
　　楚子航：连连看。
　　路明非：？
　　楚子航的人生基本奉献给了“篮球”“学习”“锻炼”“煮牛奶”以及“想爸爸去哪了”，如果不是因为找回了楚天骄，让楚子航的人生目标少了一个，路明非真担心这个机器人一样的美少年会不会乐意来网吧和自己这些闲人打游戏。
　　不过事实证明，他最终还是来了，来得义无反顾。
　　不过，在进去之前，路明非忽然想起了，还是问了问自家班长来没来过网吧——
　　“嗯？没来过啊。”少女理所当然得回答了。
　　糟糕，自己这算不算是祸害了两个优秀的祖国花朵呢？
　　路明非唉声叹气，然后兴奋盎然，连忙是冲进去把自己小金库最后一点存款给用光了，就为了立刻给两位大神拖下水来。
　　开了三人包厢，酒精纸擦拭过键盘鼠标耳机座椅，确定没有烟味残留后路明非才安顿好两位爷，以狗腿子的态度冲出房间，嚣张跋扈得向店小二发难，点了三瓶饮料。
　　端着盘子和饮料准备进屋的时候，路明非产生了一种使命感。

第241节
　　楚子航不玩游戏，肯定很菜，自己得多照顾着点。
　　不过其实问题也不大，会长很聪明，肯定很快就会了。
　　班长说自己玩星际争霸，但是从班长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成绩与知识储备，显然不是沉迷于星际的个中废人，而是娱乐玩家，甚至是云玩家，看了几场游戏罢了那种。
　　又不是谁都是【旋转突进的赤兔马】。
　　啊？
　　有没有可能班长就是旋转突进的赤兔马？
　　哈哈哈哈，荒唐啊！（大笑）
　　路明非从未那么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
　　他观察过了，赤兔马的游戏在线时间明显超过了十二个小时，那是学生所不可能做到的壮举，需要不睡觉的同时在上学期间玩好几个小时的电脑。
　　班长怎么在上学的时候玩游戏！？
　　所以班长是个无害的云玩家，弱小的，娇怜的，星际里少见的超美少女玩家！
　　……
　　路明非承认自己得出结论的瞬间有种眼睛发热要感动流泪的冲动，没办法，这种生物太过于稀有了，路明非之感动不亚于汉献帝见到真龙身缠祥云从天而降，滋润国土。
　　所以，当他抱着极大的决意打开门时，听到班长和楚子航说的话是，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温暖的笑容。
　　藤丸立香：“呼哈哈哈，会长啊，不瞒你说，在下的星际水平正可谓是世界一流！半步T0！星际这个游戏我们会用三国武将来为人们评定等级，那我也厚着脸皮足以称自己为一声马基雅维利式君主，紫髯将军，那分天下三分的君王之一，孙仲谋！”
　　楚子航：“听起来很厉害。”
　　少女意气风发，似乎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强度。而生性纯良的美少年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并顺势吹嘘。
　　路明非人在房间外听了也是会心一笑。
　　卡哇伊捏（抚掌.jpg）
　　男人对于星际也是有些自负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作为三国武将能分到个啥名头，但总归是个有名有姓的强者吧？
　　这样想着，男孩慢慢推开门来。
　　正好此时，立香也是连忙招呼着路明非。
　　“明非，听说你也对此颇有涉猎？”
　　“略懂一二，我对星际也就略知一二。”男孩陪笑着上前，在催促声中想了想，还是登陆了自己的小号，同时他顺带着撇了一眼自家班长的账号，名字叫做【最强无胜の希腊木桩】。
　　呼呼呼，果然我的推理是完全正确的啊！
　　不过他没注意到，藤丸立香在看了眼路明非的账号后，确定不是某个自己熟悉的小兔崽子，同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情真意切的浅笑起来。
　　“好，那么便让我和明非来上一战，为会长演示一番这个游戏的精髓所在吧。”
　　“班长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啊！”
　　于是，战斗开始。
　　当然不是火星撞地球般的开始，这毕竟是战略游戏，两人都为了给楚子航展现游戏基础而选择了非常平稳正常的开局，慢慢发育运营。
　　然后正式的接触，大概在第七分三十二秒第一次正面对军的时候，两人同时察觉到了异常。
　　这个手法……
　　不对劲啊……
　　那一秒，两人同时手把着鼠标，眯眼，把脑袋从电脑屏幕前移开，微微侧头看向了自己对面的玩家。
　　“你……”＊2
　　“额……不……没事。”＊2
　　在楚子航疑惑的视线中，两人同一时间默默把脑袋移回了电脑屏幕前。
　　如果是漫画，那么两人此刻的脸必然是粗黑线条大特写，广景外廓全跨页。
　　然后——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一人成疯成魔，一人面露冷汗。
　　键盘摩擦敲击出频密的火花，手速猛然加快恍若回到了昂热开启言灵的时段！
　　发生什么了？！
　　气温开始攀升，周围空气开始扭曲，两道虚影凭空而生，如阎魔，如怒龙，楚子航惊讶万分，看着那两人迥然不同的神色，感慨道——
　　这就是星际争霸吗？
　　好热血的游戏啊！
　　第214章 不会是张辽罢
　　所谓游戏，是人绝不可退让的底线。
　　哪怕是平时再怎么善良大度的人，在连续输了六七把游戏之后，都会开始急躁，即便脸上面色不变，内心也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游戏的内容会化作纯粹的梦魇，在即将入睡的前一刻忽然浮现在记忆的表层。
　　那个时候这么做就好了，那个时候那样做就好了——
　　所有失误，游戏系统的“针对”都历历在目，如刮刀般伤害着玩家的心理。
　　对于藤丸立香和路明非来说，也是如此。
　　两人之间的胜负是二十七比一，唯一的一是路明非有意放水所致，在这个号称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电子竞技游戏中，实力相近的人是无法出现这么悬殊的胜负差距的。
　　简单来说……
　　立香，菜。
　　东瀛真女人，东京小霸王，旧世界的拯救者，乌鲁克路边跳格子比赛社区亚军持有人，阿尔戈船摇骰子比赛第一名……
　　藤丸立香本以为自己作为人类t0，总能够扳回一成颜面的。
　　想不到，自己作为“人类最后防线”，竟然还是输给了路工智能的强度。
　　哦诺列……哦诺列！哦诺列哦诺列哦诺列哦诺列！！！
　　网吧内，少女先是发出了某位乌鲁克王被小年轻在固有领域里逼到绝境，破防大怒毫无逼格的怒吼声，整张国色天香的小脸贴着电脑屏幕，毫不在乎辐射对自己肌肤的惨痛伤害，面色扭曲，程度几乎不次于某金星女神之颜艺。
　　然后在自己的士兵被融化的瞬间战术后仰，一动不动。
　　剧烈过后，是如同肾虚般沉痛的空虚。
　　过度优秀的大脑在明确地告诉她……
　　要输了。
　　……
　　哗啦——
　　电竞椅子微微后移，随后少女在旁边楚子航担心的注视下忽然褪去了任何色彩，脸上不悲不喜，宛如神性的菩萨般双手离开了键盘。
　　她耷拉着肩膀，任由身体所有重量放在背后的靠椅上，如用烂泥。
　　菩萨看了眼路工智能，在对方害怕的眼神中缓缓得，颤抖得抬起手，把右手比作枪的手势，不断用食指戳着自己太阳穴——
　　一戳，一戳，一戳……
　　“班长你快住手啊，就算做那种事情也死不掉的，而且这只是一个游戏啊！”路“比谁都要热爱星际”明非为了自家班长的生命安全和心理健康毅然选择背叛了星际争霸，楚子航在他背后也是连连点头。
　　“呵呵呵……”
　　但是，面对两人的劝阻，少女都只是发出了疲惫而冷然的笑声。
　　“这就是胜利者高高在上的视线嘛……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啊……”少女仰头，唉声叹气。“还真是刺眼冰冷啊，我和你已经有了这样遥远的距离吗，明非。”
　　“我去，我都说了啥啊？！您又在说啥啊？！”
　　少年诧异。
　　“……废话少说！”
　　而在她面前，女孩忽然面色嫌恶，狰狞了起来。
　　“我今天必须打醒你，我要你回忆起我们曾经美好淳朴的过往，想起伙伴，想起友情，想起羁绊和纯洁的胜利！”
　　“我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
　　“但是（西卡西！）——”
　　少女振声大喝，毫不犹豫地为自己准备好了子虚乌有的理由，然后借机戳穿自己的底线，宛如玩不起就掏EA的黄金国王般歇斯底里。
　　没有用刀砍我手就是你最大的失误啊，明非君！！
　　“言灵神谕，给我加点！！！”
　　“？？？”
　　在路明非和楚子航诧异的注视下，本来戳着太阳穴的手指忽然爆发出红色的光芒，赤红的乱流争先恐后地涌入少女的大脑，那本就明亮的眸子此刻竟然是点燃了黄金瞳的标志！
　　“班长……你……”
　　“你是想说我太卑鄙了吗！”少女猛然打断。“错！错！错！大错特错，这都是必要的牺牲，这是班长我教给你的第一节课——”
　　少女猛然前冲回到电脑桌前，振声大喝：“有的时候人必须要舍弃自己重要的东西！什么都无法丢弃的人就什么都无法得到！”
　　“不就算你说的再怎么大义凛然也没有用啊！！”
　　路明非吐槽着，手速再度攀升，却也忍不住偷看了自家班长两眼。
　　位置正对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橘色的发丝在半空好似晃荡摇床般微微摇曳，脸上带着必胜的火热之意。
　　原来班长还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吗……
　　路明非又想到了此刻在自己身旁观战的楚子航，无论是仕兰中学的传奇学生会长，又或者是自家班上的半仙班长，似乎都和传说中的有所出入。
　　她们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有自己的坚持，爱好也不是在远离尘世的小竹院里沐浴焚香做瑜伽，而是打篮球和玩游戏，会上厕所会赖床，吃饭的时候还会因为吃烫着了而用纸巾擤鼻。
　　原来大家也都是普通人吗……

第242节
　　自己在星际上还比班长厉害，不是随便玩玩的，而是班长即便那么认真了也没赢过我的领域……
　　路明非至今为止的人生，从未有过“为自己而自豪”的瞬间。
　　但是在现在，自己那个憧憬到要死的班长，竟然在为了星际争霸的游戏而和自己赌气。
　　游戏内的画面不断推进，靠着那言灵之力硬生生在操作上和路明非持平，劣势已经不再，路明非甚至隐约看到了这把游戏自己会输掉的未来。
　　操作水平没有绝对压制的情况下，单纯的战略，路明非本就没有优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很气馁。
　　在那场篮球赛的时候，她给了少年好几年都不曾有过的“尊重”。
　　在那场雨夜中，她给予了少年从未在他人身上获得的“信任”。
　　而现在，她终于是把“自豪”的权力也让给了路明非。
　　班长她会是故意的吗？
　　毕竟她总是给人一种什么都知道的感觉嘛。
　　路明非的性格是别人给多少，就会死脑筋得想办法加倍偿还的那种人，所以此刻比起气馁，他更感到有些难办。
　　他有些……
　　不知道该如何偿还这些了。
　　游戏打出gg，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力，但是就算他是半步斗帝，也打不过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
　　路明非却神色平静而放松得吐出一口气。
　　虽然办法没想出来。
　　但是自己未来会进入卡塞尔学院。
　　在那里，会长和班长都会在，那自己无比憧憬的人，甚至会在闲暇之余和自己切上两把游戏。
　　这就够了。
　　路明非忽然满足得笑出来，脸上露出的表情如果让他自己看到的话，大概会羞耻得一个星期睡不着觉吧。
　　我真是……幸运的家伙啊……
　　而同时，女孩也松了口气，双手缓缓离开键盘。
　　同样欣慰道。
　　“好！”
　　“以后我就从这个游戏退役了，我将保持着战胜你的战绩毕业。”
　　恰好这个账号只输给过路明非一局，也就是说……
　　“五五之开，真是一场好胜负啊！”
　　少女振声，意气风发，而此时路明非才反应过来，呢喃道。
　　“欸？”
　　“欸？”
　　“哎哎哎啊？！！”
　　刚才还在畅想自己以后到了外国还能够和班长找网吧开黑的路明非顿时慌了，连声劝解，直夸刚才那局里立香的操作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出来，彩虹屁层出不穷。
　　少女大喜。
　　“哈哈哈，莫要言过其实了！贤弟可不要忘记锻炼，总有一天你也能够抵达我这个境界的。”
　　“是是是！是是是！”
　　女孩拍着少年的肩膀龙颜大悦，少年低头哈腰，卑微无比。
　　楚子航看着那一幕，真有种不知道到底是谁照顾谁的迷惑感。
　　虽说藤丸立香似乎比一般人要成熟很多，但也在很多地方保留了不得了的孩子气，而路明非明明白烂至极，却意外的不怕死又莫名的高情商，有种奇怪矛盾的伪装感。
　　真是奇怪。
　　不过……
　　楚子航想起来立香有关于三国武将那段话。
　　如果说藤丸是孙权的话……那路明非是什么？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虽然还弯着腰舔着脸拍马屁的衰仔模样，又想到他在电子竞技内的大杀四方，默默得出结论。
　　——不会是张辽罢（悲）
　　第215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那一夜，立香重回大罗金仙之境界。
　　虽然一度以强龙不敌地头蛇的败笔之境遇而郁郁寡欢，但终于是在靠着“自己的努力”的情况下战胜了当世星际交椅第一人的路姓少年。
　　对于这件事，当事人只是拂袖而去，淡然无言，有种古道仙风的美感，丝毫看不出当时这个女人甚至有思考过在对局途中把对面网线拔了。
　　而在那场旷世大战之后，两人和楚子航进行了真正意义上的友好切磋，又去玩了玩包括但不限于魔兽世界，今年刚出的dota1，小巷钢枪，以及4399。
　　经过测评得出结论，4399的三人游戏真的很少。
　　经过这一役，大家都在兄友弟恭的欢呼声中熟悉了彼此。
　　下一站是ktv，路明非和楚子航果不其然的是ktv弱势选手，甚至进去的第一目标就是寻找角落，然后眼巴巴得看着立香点歌。
　　作为社交达人，立香当然知道如何解决这种情况，于是她点了好几首合唱曲，顺带把原唱音开了起来。
　　顺带一提，立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唱歌算好的还是差的。
　　虽然经常会和同龄女生出去玩，但是大家听到自己的声音只会说“好好听！简直就是天籁！我们一起唱《夜曲》好不好！”
　　同龄人，尤其是日本樱花妹因为社会环境，很容易做出带有炒热气氛的浮夸行径，所以立香倒是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倒是在迦勒底的时候，自己偶尔会因为内心郁闷跑去密室发泄情绪，狠狠k歌，被玛修注意到这件事后被严词要求自己不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否则会发生非常严重的问题。
　　蛤，连尼禄都能唱，我有何不可？！
　　至少路明非和楚子航听得也是连连点头，说出了和立香在丰崎第三中学认识的女同学们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
　　可恶，到最后也没搞懂自己到底唱得好听还是不好听。
　　就这样，如果用galgame的说法，就是经过了一个好感度事件的判定后，三人的羁绊也随之上升了——
　　迎来了下一周的开学日。
　　……
　　“你们听说了吗，校长很宝贵的那棵松树被吹倒了。”
　　“这都算小事，门卫大爷暴雨那天下班的时候假发都被吹飞了，他骑着两轮淑女车愣是追了一路，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它掉进了排水渠。”
　　“大爷今天不是请假了吗？你咋知道的？”
　　“我编的。”
　　“？”
　　新的一周，班级内几乎所有学生都在讨论周末那次暴雨。
　　这座城市的天气总是那么让人费解，周末仿佛要掀翻地表的风势已经完全不见踪影，只有堵塞的排水沟那漂浮着塑料袋的景象能提醒人们那几日前骇人的暴雨乱流。
　　人类大都喜欢在暴雨天缩在家里，如果能够打开空调盖上棉被，准备好薯片和可乐以及漫长的网剧，那就将会是绝杀。
　　昨暴雨并未给这些半大的学生们留下阴影，反倒是带来了一份独特而美好的回忆。大家欢天喜地得讨论着昨天干了些什么，或者聊些还未过保质期的话料。
　　当然，最不可少的是藤丸立香和楚子航两人双双拿下了市内篮球决赛的冠军，大家毫不吝啬言语，以浮夸的方式夸赞着那两人的英武之姿。
　　然后说着说着，最后就会把所有话题收束会那个人——
　　“班长，听说你和会长还留下来一起打球了，真的假的啊？”
　　橘黄色的书桌上不留一丝划痕，下节课的《政治与历史》已经被安置在左上角，作为话题中心的少女正一只手撑住下巴，眺望窗外。
　　微凉柔软的风漫步进教室，划过干枯弯曲的枝条也拂动少女亮润的发丝。亮白的光能够烧热窗边的铁栅栏，却只能甘为女孩的冷白皮作廉价的衬托，平添些许朦胧。
　　一年一班班的同学们总是得感慨自家班长的那张脸，如爱德华·比森画下的美人，又像是隔壁岛国八点档最喜欢吹嘘的东京系美少女，更像那名伊甸园生命之树的守护者，名为拉斐尔的白衣天使。
　　天使长被同学们深情召唤，在愣了一会后才悠悠转醒般回头。
　　她如是说道——
　　“欸对，你说得对，那道题是选c！”
　　“姐姐……咱没在说上次那卷子。”
　　天使坠落人间，变成了往日里平易近人热情友善的班长大人。
　　人们捂着头，为班长的脱线而感到无语子，但也不得不承认。
　　“不过……那次确实是厉害，老师狡辩了两节课才在群里偷偷承认是答案印错了。”
　　“是啊，我看着老刘那张装作无事发生的脸就想笑。”
　　“表情包班群里，要的自取。”
　　男同学们大方得原谅了班长大人的分神，女同志们更是觉得刚才的班长大抵是在感伤昭华，思忆那流逝于指尖的美。
　　“咳咳，抱歉～刚才在想些事情，说到哪了来着？”
　　藤丸立香披上了笑容，心里却在咂舌。
　　欸呀呀，昨天晚上为了给星际争霸首胜做日记，写的有些详细了，没睡好，现在小困。
　　困的不是肉体，是精神过于兴奋后导致的倦怠感。
　　而不知道班长大人也会闷苦于这些凡人的问题，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刚才讨论的话题复述了一遍。
　　“啊，就那个啊。”
　　藤丸立香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是校园两大巨头碰面，是仕兰中学的都得扒拉看两眼，不过……
　　“你们怎么知道？”
　　立香歪头，心里感觉有些奇怪，自己好像也没有特意说这件事情吧，难道是路明非或者苏晓樯？

第243节
　　结果很快揭晓，人们彼此碰碰眼，迅速答道。
　　“陈雯雯说的啊，她说好像看见你留在场地那了，还和楚子航他们打了球。”
　　这倒是出乎了女孩的意料，因为当时仕兰中学的人应该都走得差不多了，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视线没有恶意并且离得太远，所以立香的确是没有注意到陈雯雯的。
　　下意识看去，却发现陈雯雯也刚好在偷看这边。
　　她的书立起来放在书桌上，身体没有偏向这边，而眼睛在半空和立香对视一秒后却也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迅速移开了。
　　？
　　立香疑惑，她不知道为何陈雯雯会是这个反应。
　　而胡思乱想的藤丸立香姑且不论，除了她之外的学生可都是炸开了锅。
　　那可是楚子航啊，仕兰中学最传奇的男人，虽然被男生们捧上了此獠当诛榜第一以此来表达对他的不满，但实际上整个仕兰高中无论男女都没人敢乱开楚子航的玩笑。
　　而自家班长是同样的传奇候补，大家都说下一任楚子航就得是藤丸立香，非她莫属。
　　而现在，两位至尊竟然是除了学生会工作外提前碰面，正面对抗，火星撞地球了？！
　　也就是在人们想要更进一步了解情况的同时——
　　“卧槽！楚子航来我们教室找人！”
　　“艹，瞎开什么玩笑，吓瘫我下半辈子你负责插导尿管啊！”
　　看，像开这种玩笑的人，肯定会被同班同学先行注目礼，再吊起来锤一顿。
　　女的挠胳肢窝，男的抬起来阿鲁巴，无一幸免。
　　除非……
　　“谁他妈和你开玩笑了！卧倒，全体卧倒！”
　　“楚！我超……不好说了。”
　　一班迎来了今日最为盛大的高潮，几乎所有人涨红了脸蛋把脑袋埋在胸前，如驼鸟们不敢仰望太阳，只是低着脑袋顾左右而言他，语无伦次。
　　这一切都是因为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黑发，栗瞳，优质的骨相让初中生少年削了两分稚嫩，增色三分凌厉利落，如果说藤丸立香会被人吹嘘为邻家少女天花板，那么楚子航就是隔壁公司总裁天花板，光是挺拔得站在门口，就凭空让空气冻结。
　　“藤丸立香在教室吗？”
　　此刻，这个课室就像是被施加了数十倍于自然的重力，仅仅是抬头都艰难万分，更何况开口说话。许多平日里自诩社交小王子，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同学此刻牙齿颤抖，咯咯作响，却无法吐出一言一语。
　　但问题不大，这个班里又不是没家长了。
　　“哟，会长早上好！”
　　藤丸立香似乎并不意外楚子航的到来，她伸长手，背着阳光和楚子航挥了挥。
　　“嗯，早上好。”
　　而楚子航的反应也很迅速，两人的交流都并未有任何生涩卡顿之处，更像是交友两年半的亲密自然。
　　“又是文化祭的事情吗？还是说……哦，要问那边的事情啊，ok～说起来早餐吃了吗？要不要去天台讲，那边没摄像头而且我有钥匙哦。”
　　“嗯，吃了，好。”
　　藤丸立香不带丝毫拖泥带水得站起了身来，小跑几步后竟是在众人目眦尽裂的视线中勾搭上了楚子航，两人并肩而行。
　　“那走吧，早读我这边请假了，会长班上好像没早读了吧？”
　　“对。”
　　“真好啊。早餐吃了啥？”
　　“燕麦粥……还有一点糖桂花。”
　　“早上就吃？师兄原来喜欢这种？”
　　“妈妈喜欢做。”
　　“欸～～说起来师兄你知道咱们学校西边那条街里有家老夫妻开的肠粉店吗？是用自酿酱油而不是汤料来拌，可谓是粉皮用潮汕风酱料用广式风，独一档的好吃啊！”
　　“不知道，不过下次可以去吃……和——一起。”
　　楚子航和藤丸立香越走越远，连对话内容都开始模糊。
　　人们这才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同班同学们。
　　毫不意外，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惊悚。
　　“欸！！！”＊N
　　＊文明用语＊，昨晚那个暴风雨之夜到底发生什么了！！
　　难道说！（恐）
　　难道说！！！——
　　会长和班长，这仕兰中学的卧龙凤雏终于要并肩作战了？建立了革命友谊？
　　那……那岂不是等同于悟天克斯般无敌无解的究极存在即将诞生！？
　　整个班级此刻就像是光纤制导的导弹暴射而出，小舌头化作柔韧的光纤不断颤抖延长，整个灵魂都陷入了迷惑和不解的漩涡之中。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更为惊恐的画面，将会在下一秒发生。
　　刚走出班门口的楚子航正面撞到了一个低着头赶路的男孩。男孩低着头只顾走路，走着走着就埋进了楚子航的胸肌里差点没仰头倒在地上。而就在人们围观的同时，立香开口道。
　　“啊！这不明非吗？早上好～”
　　“啊？哎？”男孩捂着脑袋抬头，露出那张一班的人还算熟悉的脸。
　　衰衰的男孩单肩背着包，手弯曲着勾住书包的背带一边，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打着哈欠，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黑眼圈。
　　路明非看了看面前的情况，勉强反应过来道。
　　“啊……班长，还有师兄，你们这是……”
　　“闺蜜会谈，你也来喽，刚好把你拉进学生会里。你也到这个年纪了，该为民族崛起而奋斗啦。”
　　“哎？等——”
　　被一把扯着领子，路明非就那样在同班同学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惊恐瞩目中远去了。
　　“……”
　　“欸！？！？！？！？！？！”＊N
　　大约在三秒后，班内爆发出足以震撼教学楼，让校长放在茶几上的陶瓷杯都产生裂纹的群众浪潮，震声疑惑。
　　人们纷纷以疯狂的姿态质问身边之人，用歇斯底里的态度开始思考。
　　混乱如邪教现场的画面中，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的女孩显得很是突兀。
　　陈雯雯和周围人不同，没有起哄，只是继续读书。
　　但是捏在书边缘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早就依然煞白。
　　就像她说那样，她看见了立香留在体育馆准备和楚子航打球，虽然当时因为要赶车而没有看到比赛内容，但也自然注意到了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也就是路明非的存在……
　　为什么……
　　少女抿着嘴，本来娇嫩的唇此刻透着不健康的紫。
　　双眼中棕黄色的书页模糊不清，仿佛蒙上一层纱布，模模糊糊。
　　她眼中出现的画面，是那个自己遥不可及的耀眼背影，是和她相称的学生会会长，但为什么，会有那么刺眼而异样的存在存在里面呢。
　　如果是楚子航的话也就算了。
　　路明非，为什么是你？
　　如果你可以的话……为什么那个人不选择我呢……
　　明明……
　　是我先来的……
　　第216章 即将到来的校园祭
　　“欸～总之，我们学校要举办学园祭，各位有什么看法吗？”
　　硕大的学生会房间，横着放置的矩形中空长桌，大约十二个人呈现面对面的姿态排列开来，位于中间的是双手交错的把半张脸埋在阴影中的学生会长。
　　而一脸自然站起身来发言的则是在他右手侧的第一人，学生会书记，书记再旁边是有些生面孔的衰仔，此刻危襟正坐，毫无自然可言。
　　学生会书记·仕兰中学影皇·藤丸立香推了推自己的平光眼镜，以非常知性的方式提出议题，而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起有关于那个话题的内容——
　　学园祭，起源于日本，又名Campus festival就是校园里的节日的意思，也可代指校庆，运动会或者是联谊舞会等。
　　类似于中国的开放日，可以邀请其他学校的人来参观。不同学校的校园祭不同，主要是各个班级或社团展示自己，学生独立意识较强。
　　可以按自己的兴趣多人组团，但如果不受欢迎的话就会遭废部的危险，会被迫拉去当偶像。
　　在学园祭时可以演出、现场画像、办鬼屋、女仆咖啡厅、饭馆等活动，完全是学生自己创办的。而且，在学园祭当天外人也可以参加，分为前夜祭和后夜祭。
　　以上内容，立香当然是熟悉的。但是对于各位仕兰中学的人来说，就有些陌生的离谱了。
　　虽然刚才说了学园祭类似于中国的“开放日”，但是说到底，中国学校真的有所谓的开放日吗？
　　或者说，开放日真的和学生有关系吗？
　　所有人扪心自问，这种考验学生自我管理自我创造能力的活动，其利处姑且不论，鉴于其会导致一系列的安全问题，其普及开来自然会困难重重。
　　而且，就像是黑暗森林法则一般，只要有一个学校打算推行这种活动，就意味着一个信号，其他学校要么效仿，要么就是联合起来排挤和污蔑那个先驱者，以此来达到不需要改变的安稳处境。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仕兰中学完全不怕这点呢？
　　仕兰中学校长：答案是因为本校很吊。
　　作为年年出十几个清华北大的超优秀高中，学生们要么就是去顶尖学府，要么就是出国深造，即便会有像路明非一样的垫脚石，但也没有学校会无聊到宣传自己的下限而不是吹嘘上限。
　　仕兰中学在周围一片学校中，自然而然地建立起了绝对的霸主地位，而这个地位更是在楚子航的出现后拿下了德智体美劳五方面的全面压制，一跃成为了一超多强的战略局面。
　　学校实力如此，家长联合会的实力更是超群，每一位学生背后都意味着当地有名的企业家大老板，由学生友谊构建出的关系网几乎让这个贵族学校抬高到了不属于他的高度。
　　自然，无论是经济负担，还是担责能力，又或者完全不惧怕其他学校联合投诉的资本，仕兰中学都是有的。
　　唯一的难点大概是家长联合会那过于庞大的权力以及家长们对自己孩子的过度溺爱所导致的阻碍吧……

第244节
　　不过，据说那些都被面前这个学生会书记单枪匹马搞定了。
　　学生会室内，包括学生会长在内，所有人都未出声，见状少女便颔首继续开口道。
　　“如果各位都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允许我先来进行brainstorm了～”
　　双手比划在一起，形成无法被目视到的旋风之流动，风属性查克拉开始汇聚形成螺旋的丸子，而少女的气势也愈加高涨起来——
　　“依我所见，我们或许需要对周边商铺进行重点调查，和中距离的商业区域进行链路衔接，以紧密互助有偿宣传的方式开展合作，线上线下开展两路进攻，呈交叉集火之势，靠着学生自发流水在网络上掀起舆论推广开来，并设立奖惩机制，完善设施建设和内部结构稳定，然后……”
　　张嘴就来，少女的念书声回荡在学生会室，久久不散，在“我再说两句”和“我最后再说两句”的重复中一直持续到了规定下班时间，于是她定点停下了话头，转而问道——
　　“各位觉得如何。”
　　说的时候，她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
　　“咿唔？！”
　　路明非发出怪叫，迅速起身立正，同时以紧张但勉强称得上有序的方式深吸一口，摇着头拍手，一副沉浸于演讲之中的表情酝酿起来情绪。
　　“我完全赞成藤丸书记的提案！诸位呢！”
　　学生会成员们将视线放在这个男人身上，有些变扭。
　　路明非，学院小透明，其本人的名气全部来源于其表弟在初中部的名声反哺，人送外号“泽太子的表哥”。
　　虽然因为那天篮球赛的接球而导致大家都认识了路明非，但是却没有深刻了解过这个男人。
　　所以当今天早上藤丸立香“牵着”他和楚子航走进学生会室，说这是新应聘学生会庶务的路明非，大家以后请多关照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
　　倒不是因为他走后门，毕竟学生会庶务也不算什么抢手的职务，因为楚子航本人的压迫感以及高中生追求自由的天性，这个职务的追求者本身就很空缺，所以倒也算不上攀关系。
　　大家只是认为这男人很是神奇，如何一次性搭上了两条大腿，还是最粗的那两条。
　　总不能是因为拍马屁厉害吧？
　　这……
　　这种事情我也做得到啊！！
　　“我觉得可以有。”
　　“完全正确。”
　　“全面胜利。”
　　“坚定由立香书记领导的指导路线。”
　　“立香大帝万万岁。”
　　“放肆，会长还在呢！”
　　“啊？会长还在啊？”
　　“我一直是坚定的会长党啊。”
　　仿佛圆桌十二骑士的承认仪式，人们纷纷表态，但也同时暴露出了圆桌骑士内部相当严重的分裂问题。
　　对于这点，楚·阿尔托莉雅·子航并不在乎，只是将这件事情作为档案记录写在了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上，然后就解散了今天的会议。
　　不过，学生会吗……
　　学生会长看着少女倒数第二个收拾行李的背影，招呼起路明非今天放学后去健身房玩，却又想起了她在那天聚会最后和自己说的话。
　　昂热回去卡塞尔学院联合势力，楚天骄成为了猎人开始游历全球，楚子航和路明非决定开始接触神秘侧，那么——
　　藤丸立香呢？
　　作为一度挫败神王的重要战力，为什么少女不是选择提前入学卡塞尔，或者至少也要去欧洲密党那边接触一下势力，刷刷面熟呢？
　　当时的她是这么回答自己的……
　　【嘛，按照常理来说的话，的确现在提前入学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但是残念——】
　　【我在福州市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而这个事情可比去欧洲密党那边要重要的多得多了。】
　　【具体来说的话……唔，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有些麻烦，等我把她搞定了再告诉会长你吧～】
　　【第一步就是校园祭，创造出环境～】
　　楚子航恍然想起，校园祭的准备工作，似乎在少女还没和自己摊牌混血种情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她，一直都在布局这件事情？
　　一个和奥丁无关，但非常重要，重要到足以让少女在这样危急关头选择留在福州的事情。
　　楚子航不知道少女出于什么目的而选择了谜语人，也不知道少女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昂热选择了相信她转头就上了飞机，路明非更是放弃思考。
　　那楚子航呢？
　　扪心自问，当少女说出交给她就好了的那一刻……
　　男孩，似乎也没能够产生一丝怀疑。
　　算了吧，想那么多好像也没有意思。
　　毕竟……
　　远处，藤丸立香一只手扯着想要逃跑的路明非，逼迫其签下丧权辱人的奥数竞赛参加名册，并随口向自己问道。
　　“会长，今天放学后去健身房不？”
　　楚子航把资料整理齐，抓住两边在桌子上磕了磕。
　　“去。”
　　那可是藤丸立香。
　　第217章 练出来！要练出来了！
　　当立香第一次被人询问“你怎么那么强啊？”的时候，她是如何回答的呢？
　　是的，非常怀念的，那是第一次去蛇岐八家面试的时候，问题的提出者是自己最为敬重的，尊重的源稚生老大。
　　当时的少女稍微展示了一点自己的天赋与努力所成就的能力，也给了当时日本执行局局长大人一点小小的肉体震撼。
　　她是如此说的——
　　【是健身房，我去健身房啦！】
　　没错，人类和人类之间亦有差距，所谓的天赋与努力的权衡与比较已经被无数人讨论过，但实际上问题的本质却异常简单明了。
　　没有“谁更重要”的说法，因为“重要性”也是会随着立场和目的以及当事人的水平而变化的模糊事物。
　　所谓的天赋大约就是游戏内的升级速率以及等级上限，而所谓的努力就是游戏的在线时长，两者合一自然能够抵达国服前十的强度，两者差了一个也会中道崩殂。
　　所谓的努力不重要只是不努力的借口，而所谓的努力就是一切则是上位者剥削下层人的口号。
　　不过就主观行动本身，要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不要去和他人比较，不要去奢求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去思考做不到的事情，只是以“让自己愉悦”为第一目的进行适当的努力，将目标放在死不掉也够得到的位置。
　　没错，路明非在漫长的思考过后，得出了以上结论。
　　于是他认真严肃地和自家班长对视，如是说。
　　“——现在开始，我要开摆了。”
　　“驳回。”
　　“为什么！？！”
　　一滩烂泥趴在踩单车的机子上，那是穿着运动服的路明非。
　　平时根本不会努力，运动量简直比日轻男主角宅家军还少的路明非在那一刻破音，以痛哭流涕的姿态求饶，恳请道。
　　“班长，我的腿已经因为过度运转而菠萝菠萝哒！不能继续下去了！会坏掉的！”
　　“有多脆弱？”
　　“比魔法士干脆面还脆！”
　　少年尖锐的痛哭回荡在硕大的健身房区域内，每一个路过的达人都忍不住往那边看一眼，先是为男孩那细竹竿般的小身板感到好笑，又在看见旁边完美匀称的少女时惊叹。
　　张坚强，健身教练，今年三十四岁。
　　男人有着干练的寸头，一身海南沙滩男儿的古铜色风情肌肤，浑身上下的肌肉成块坚韧，形成如同狼群般团结坚固的整体。
　　男人在这个职位上也工作了有一段时间，前几日才因为上一个健身房老板卷钱跑路而被迫炒鱿鱼，转战这个开在贵族学校旁边的健身房。
　　该说不愧是贵族学校旁边的吗……自然会充斥着“来健身房玩玩”“长长见识”这样心思的小年轻人，在被杂志封面或者什么动漫电视剧内“肌肉男会增加魅力”的说法中迷失了自我，义愤填膺得冲来健身房办卡，然后以递减序列的方式减少出勤时间，最后销声匿迹。
　　那个在单车机上喊达咩的男孩就属于那种人里面的，不对，甚至更菜，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进入健身房进行尝试，带着一种“反正我就是废物啦”的摆烂感，光是看着就让人来气。
　　今天来到这大概也是例外吧。
　　男人一转视线。
　　原因就是他身旁的“那位大人”。
　　就如之前所说，他并不认识藤丸立香，之所以用敬称，是因为他虽然看不出女孩身上有什么骇人的线条，但却本能地感受到了那肌肤内蕴藏的能量。
　　就像是被细密到无法用肉眼捕捉裂缝的铁皮，不对，厚钢板，不对……是山峦！
　　仿佛将珠穆朗玛峰用一双手压缩成球，按紧成为篮球大小的物体……就是有着那种压迫感！
　　那……那简直就是——
　　^3H+^2H—→^4He+10n+1.76×10^7eV！！
　　呢啊啊啊！——耀眼，太过于耀眼！简直就像是在那小小的身体内寄宿了神明一般！
　　没错，那简直就是——
　　“你是新来的吧？”
　　被闪瞎眼睛的张教练眯着眼睛偷看那边，却忽然被旁边的一位女学员搭话了。
　　作为身材硬朗性格外向的运动系男子，女人缘是不差的，甚至以前的工作场所还会有人借着“请教学习”的名头找他来行些不当之事，走在路上甚至会被星探挖掘。
　　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那个女学员的眼中没有自己。
　　学员本身正在跑步机上感受着中档移速，在这个速度下说话也不喘气显得游刃有余，眼睛却一直在瞟着那边的女生。
　　“一看你就不认识那位大人，那可是这个健身房的至宝。”

第245节
　　“全部健身器材最高档位制霸，在社区掰手腕大赛勇夺冠军，打下拳击机无人能挡的理论值最高记录保持者。”
　　“我们如此称呼那位大人——”
　　“肌肉——”
　　“肌肉大明神藤丸神！我的姐姐，我的娘亲，我错了，踩不动了，真的动不了了啊啊啊——”
　　与此同时，被神明折磨的凡人适时发出惨叫，声势震天。
　　“嗯？”
　　肌肉之神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讳，顿时是不快得皱起眉头，她短暂得将哑铃放下，扫视其前面无礼之徒的动作。
　　“明非，你这样怎么行啊。亏我昨天还找人帮你把身体拉开了，体脂率测试完毕，设置了最合适你的锻炼计划，哪里会有人在计划开始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就放弃的？”
　　“对于我来说就是到极限了啊！这种要拼命的项目不适合我啊！”男孩说话的语速很快，不是因为故意的，而是再慢点感觉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汗如雨下滴落在裤头上，路明非感觉比自己早上尿床的裤子还要湿，身上每一丝肌肉都在颤抖，疼倒是不疼，但依旧可以幻想到明日的折磨。
　　不对啊……
　　这不对啊……
　　路明非此刻货真价实得开始了思考，濒死之际想到的但却不是走马灯，而是哲学三问。
　　我是何人？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为什么我要在这锻炼身体？
　　这不符合我的人设啊？！
　　路明非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地认知到了自己没有天赋这件事情，也知道自己不受别人欢迎，长得也不算帅，体力和脑力上都没有特殊的地方。
　　这样的他，为什么会此刻在健身房汗流浃背呢？
　　事情要从之前谈论过的——迈巴赫上的几人各奔东西开始说起。
　　昂热回家，楚天骄出走，酒德麻衣老本行，那么剩下的三位年轻人呢？
　　因为立香说要留在福州市，楚子航和路明非也决定要接触神秘侧，那自然是要从少女这边开始入手。
　　混血种，龙王的事情，她全部都和两人仔细说过了，而两人也都凭借着新时代好青年的优秀接受度理解了一切。
　　在此基础上，要做什么？
　　答案是——
　　“修炼是少年漫画永远不可以缺少的一部分，加油哦明非。”美女教练在旁边用40kg的哑铃偷懒，语气悠然。
　　“你和会长现在都太弱了啦，尤其是明非你，虽然觉醒了黄金瞳，但肉体素质几乎没有任何强化，这样下去可不行。”女孩眼神温柔，像是在看被狗熊拿去擦屁股的小白兔。“会被死侍狠狠蹂躏的。”
　　“虽然不想要变成那样，但是……但是这种事情不适合我啊！对……后勤！我要成为后勤人员，呆在后方放技能那种！说不定我的言灵会觉醒一个治疗系的呢！让我当奶妈啊！”
　　男孩面部管理崩坏，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就连他自己可能都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但为了找到不锻炼的借口也算拼命，人类可能唯独在这种时候可以爆发出不得了的潜能吧。
　　可惜。
　　“可惜现在是2006年，不然我肯定要用木板打你手心。”一只手举哑铃，另一只手小指头在发梢上缠缠绕绕，立香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明明和你科普过，世界上不存在任何治疗相关的言灵，所谓的言灵是‘龙类发明的，将这个世界上的元素进行一定规律的整合，所能够构成的类魔法手段’。”
　　“龙类大都残暴，而即便是偏向于和平主义的龙，也不可能会坦率到想要帮助别人治疗，而治疗自身的能力以龙的生命力来说根本就是累赘，所以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试图发明。”
　　生活不易，立香叹气。
　　小路同志实属差了几分灵性，想必当年达芬奇亲教自己课文内容的时候也是那般苦恼于学生的愚笨吧。
　　真是辛苦了，要是还能够见到，自己一定会用“把达芬奇亲吊起来抢圣晶石”的方式来报效那份辛苦。
　　而此时——
　　“但……健身房还是比较适合班长你，哦，还有师兄。”
　　路明非指了指旁边的人，只见那几米远的卧推设备上，楚会长正在尝试不知道多么恐怖的重量，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惊世骇俗，周围围了好几圈人。
　　“那样子才有必要锻炼吧，我这种……锻炼了也出不了效果的啦……”
　　这倒也没有说错。
　　路明非没有告诉藤丸立香，在他刚上初中那段时间，也因为父母的出走以及班上关系不够融洽而想着改变自己。
　　他尝试锻炼，大概坚持了两三个月吧……
　　完全没变化。
　　哪怕一点都没有。
　　身体就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一样长不出肌肉来，反倒是因为累着了而吃得比平时多了点，让婶婶一顿教训。
　　路明非上网百度了一下……
　　额，最正常的回答是皮下脂肪过多，最不正常的回答是肌肉萎缩性绝症伴发重量和功能性损伤导致的内脏并发性炎症而致的蛋白质流失。
　　不，这已经是要死了吧？
　　路明非关掉了百度医生，然后放平心态。
　　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学习，运动项目，等等方面。在那之后，他就没什么心气了，沉迷于星际争霸，可惜星际争霸别人不怎么玩。
　　结论而言，别人一身傲骨，他练就了一声软骨，牙齿嚼吧嚼吧能嚼碎那种。
　　所以当被要求“努力”的时候，少年也只是摆出“努力过了”的姿态想要自家善良的班长放过自己的同时也不要看轻自己。
　　可惜不知为何，平日里素来宽容的班长，这个时候却没有放过自己。
　　而少年的这些幽怨——
　　立香当然都猜得到。
　　路明非的资料又不难查，她甚至网吧那天就在路明非面前打开了诺玛光明正大说要看诸位的资料，来确保没有和龙类接触的痕迹。
　　所以她知道少年那自甘堕落的原因，也知道……
　　那并非出自于路明非自己的缘故。
　　路明非作为本人或许有些当局者迷，但实际上这件事情的违和感非常强烈。
　　比如说学习，以初中所需要掌握的知识量来算，哪怕是完全没有基础的人在初三开始努力也足以抵达上游，学生之间的差距不过是心性和学习习惯做题习惯的差距，还没有上升到脑子。
　　如果说这还能够解释为学习习惯不对，那么锻炼三个月却丝毫没有身体变化就已经是生理问题了。
　　如果说两者都能够用巧合来解释，那么考虑到路明非是个混血种，s级混血种，且被路鸣泽叫做“哥哥”来看，这件事情就怎么样都不会是巧合了。
　　结论……
　　你在看着他吧？路鸣泽！
　　故意让路明非无法通过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有意将其培养成班级内的边缘人物，有意让他接受更多负面情绪，有意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此时此刻的路明非未必是路鸣泽想要的，但的确那些异常显然都和路鸣泽有关。
　　为什么？——这个问题姑且按下不表。
　　问题在于——“立香能够看得出来路鸣泽有意搞事”这个事实，路鸣泽本人也肯定知道，那也就不难猜测……
　　少女低声呢喃：“要是我说漏嘴了……你哥哥的好感度会降低很多哦……”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嘛……你就相信我一次啦，你班长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少女摆手一脸正经，而路明非却为这种说法而苦恼。
　　这谁受得了啊？
　　班长来求人的话，谁能拒绝得了啊？
　　总不能说一句爷不伺候了然后跑路吧？
　　“……相信什么的，这也太作弊了吧？”所以，男孩忍不住抱怨着，脸上带着介于委屈和无奈的表情，衰的恰到好处。
　　而看着那好笑的脸，立香也忍不住回想起了那些过往，自己那漫长的旅途，以及……
　　【只是，把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还回去一点吧。】
　　小恶魔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中样，立香又想起了那天雨夜，那个恶魔所交给自己的……本就属于自己的财富。
　　异闻带，永久冻土帝国……阿纳斯塔西娅，伊凡雷帝……还有……
　　“卡多克……”
　　自己失去的记忆，似乎被以某种形式保存在了路明泽的手中。
　　又或者……他也只是从他人的手中借来的记忆？
　　立香不知道，但总觉得，自己认识的a组前辈，那个叫做卡多克的男孩和面前这个衰仔有点相似之处。
　　尤其是悲观，不自信的部分，或许两个人能够意外聊得来也说不定……
　　那么问题来了，对于这种负面情绪多多，但实际上在关键时刻又想要站上舞台的，“矛盾”至极的人，他们最需要的是哪种人？
　　——答案是完全不听取他们的哀嚎，真正意义上的铁血教练。
　　想到这，她忍不住以关切的语气开口。
　　“小路子啊……”
　　“没有人知道，该相信的是伙伴，还是自己。”
　　“我也不知道。”
　　立香忽然的坦白让路明非连埋头喘息的机会都没了，怔怔地看着她。
　　“有的时候相信伙伴，有的时候又不得不选择相信自己……”
　　“在那前方的风景，谁都不会知道。但是，至少要做出让自己无悔的决定。”
　　说着这些的时候，路明非能够在自家班长的眼睛中窥探到和平时不一样的色彩，那种……好像失去过什么的，那样的悲伤……
　　但是没来得及看清，少女却忽然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乐呵呵道。
　　“明非在那场战斗中选择了相信我，我很高兴～”
　　“但没有人知道下一次的选择还会不会是正确的，就像现在，我会告诉你，你只要努力锻炼下去就一定会有成果。你如果听信了我，有可能你会真的打破你以往的认知，获得收获。但也有可能，在努力的尽头说不定也会一无所获，然后失落。”
　　“因为还没发生，那种事情谁都不会知道。”
　　“所以，明非你这次选择相信你自己呢，还是相信我。”

第246节
　　……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幅画，而路明非感觉自己仿佛被那副画卷给缠住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噪，繁花未开至茶蘼。
　　稀疏的树林，斑驳的光华穿过枝丫的弧角，照亮了新绿娇艳照亮了晨间的石板路。那是人类文明朴素的成就，一日之计的起始点，大自然的瑰丽和城市的素美杂糅交错。
　　花开在路旁，纤细的影子遮盖住初阳跌落的光，女孩吟着短诗，樱花瓣飘落在肩头，透明感的光影仿佛能够看见群影的流动。
　　栩栩如生的画卷中央，女孩向天伸出了手，仿佛指尖能够触碰白云，云朵像水洼轻点，绽放出一圈圈涟漪。
　　“我……我踩还不行吗……”
　　路明非连忙用手背揉搓自己的眼睛，赶忙是如同橡皮擦一样抹去那些幻觉。
　　所以说啊……太作弊了吧……
　　那样子谁还敢拒绝啊？
　　就当做是三分钟热度吧。
　　我……再稍微燃烧一下。
　　第218章 行动的众人
　　中国福州似乎又回到了平和的日常之中，但在大洋彼岸，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已经开始忍不住要联合起来最后的势力。
　　美国。
　　卡塞尔学院。
　　【昂热先生，欢迎回家。】
　　世界上最顶尖的ai，电子粒子成就一位靓丽少女的形象。
　　少女弯腰，向自己的直接负责人问好，礼仪得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向来俏皮中带着冰冷的女孩似乎此刻有些激动，也许是那个由昂热私发的资料档案袋让这个拥有人格的AI也为之动容。
　　龙王，雨夜，独自赴死的男人，以及面对神王也能够夺取胜利的勇者。
　　人类和龙类迷雾之下的战争，似乎终于到了临界点。
　　诺玛当然是电子生命，但是其自然也属于混血中的一员，为这样的未来而感到激动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昂热作为活了百年的老头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他没有点明，而是露出了浅然优雅的笑容，脚下步伐保持不变。
　　如今天下局势危急，而混血种的希望则是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
　　这个少女的个人素质，以及那混血种本该永远都不可能掌握的言灵，正是人类翻盘的关键。
　　再加上龙王战的亲历，昂热已经大概知道了龙王的强度，还在立香那里得到了如何对抗【取消言灵】的权能的办法。
　　剩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进一步复原龙类的历史，找到炼金道具。
　　昂热回到卡塞尔，第一件事并不是去给校董会那些老古董报告自己的行动。不对，甚至可以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校董会讲述自己在福州太多的经历。
　　——密党内存在叛徒。
　　在知道这个事实的基础上，老人比以往更加没有兴趣和那些老头交流，如果自己还要去那种老古板死顽固的会议，那一定是为了正面嘲讽那所谓的“卧底”。
　　不过吧……
　　在那之前，他需要找一个人。
　　“诺玛，帮我连接贝奥武夫家族这一代的贝奥武夫。”
　　【贝奥武夫先生是吗……】
　　“啊……”
　　“那些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或许无法从自己保存的文书中看出什么端倪。但是那个家族不是外人能够渗透的，而且历史悠久，所以或许能够从流传下来的记录中找到些炼金道具和龙类历史的真相。”
　　贝奥武夫，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对于这个名字的印象大概都来自于北欧神话中的长诗《贝奥武夫》。
　　但这个长篇诗，本身就是对着这个家族的历史写的。
　　在那部长达3000行的长诗中，英雄贝奥武夫以惊人的勇力折断了噬人怪物哥伦多的手臂，又用一柄神秘的、剑身会融化的巨剑斩下了哥伦多母亲的头颅，他的最后一件功绩就是屠龙，尽管在杀死巨龙的瞬间他也被巨龙的利齿洞穿了颈部，被巨龙唾液中的剧毒毒死了。
　　但根据秘党记录下来的“真实历史”，贝奥武夫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古老的屠龙家族，完成那三件伟大功绩的不是一位贝奥武夫，而是从爷爷到孙子三位贝奥武夫。
　　他们的对手都是龙类和泯灭人性的死侍。
　　而死在贝奥武夫们剑下的龙类，绝不止一个。
　　几千年来贝奥武夫家族一直是最坚定、最勇敢和最残酷的屠龙者，他们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那是剧毒的物质。
　　但只有经过那种剧毒的考验，这个婴儿才被家族认为有用。贝奥武夫家族对自己的后代和对龙族一样残酷无比，这才锤炼出钢铁般的屠龙战士。
　　这当然是“湮灭人性”的行为，但也的确有效。
　　贝奥武夫家族的龙血纯度高到后代已经出现了龙化外观，但这个家族却很少出现失控的死侍，即使有少数案例也被家族自己清除掉了。
　　贝奥武夫这个姓氏代代英雄，绝不会做出背叛人类的事。
　　因为生下来就服食了龙血，龙血对贝奥武夫家族的男人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为了追杀一条奄奄一息的龙类，可以横穿欧亚大陆。
　　只求亲手把武器刺入他的心脏，把它的鲜血融入家传的烈酒，然后一饮而尽。没人知道饮用那种毒酒是什么感觉，看起来贝奥武夫们也痛苦万分，但越能忍受龙血酒的战士就越强大，他们挥舞战斧劈砍龙颈的画面多次被记录下来，那一刻他们简直像是恶魔附体。
　　一个辉煌的，残酷的屠龙世家。
　　如果要说屠龙这件事情，大概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够超越贝奥武夫家族了。
　　而到了如今这一代，继承祖先名讳的贝奥武夫同样是铁血派的屠龙者、嗜龙血家族的继承人、秘党“行动队”的最后一任队长。
　　他是昂热的熟人，但是关系其实不算特别融洽。
　　究其原因，是贝奥武夫对于卡塞尔学院“温柔”的作风嗤之以鼻。
　　那血腥屠龙的年代，这一代贝奥武夫指挥着他铁血的“行动队”穿越沙漠和雪原，直捣龙类的巢穴。他的每一道命令都像铁那样坚硬和沉重，但他的队员们雷厉风行。
　　当时他担任执行部的前身，负责满世界追猎龙类和死侍。他们冷血而高效，彼此之间从不救援，死去的同伴和死去的龙类一同被埋葬，顶多在坟前吹一曲口琴作为哀悼。
　　杀龙，除了这个目的外，贝奥武夫家族几乎心无旁骛。
　　这就是昂热，诺玛对于贝奥武夫家族的认知。
　　但是这个认知估计就要碎裂重组了。
　　根据立香的说法，很可能贝奥武夫杀害的可不是什么没有成熟的龙，可不是什么三代种那样的小家伙，杀的更不是死侍。
　　贝奥武夫家族真实的历史，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辉煌。
　　而参考亚瑟王大概是公元四五世纪的混血种，初代贝奥武夫则是大约为八世纪的人了。
　　很可能，贝奥武夫和龙族之间无法消除的仇恨本身，都是奥丁有意设置催促而出的结果吧。
　　……
　　想到这，昂热忽然觉得本来高高兴兴的心情沉闷了下来。
　　虚妄的历史，沉重的枷锁，无论龙还是人都不过是在奥丁的操作下互相厮杀的傀儡……
　　那自己的仇恨又算什么？
　　龙和人，到底最原初的斗争，是为了什么？
　　历史不过是掀开了一角，用藤丸立香的说法，那就是仅仅解释了“神代末期”到“现代”的故事。
　　那……
　　在那之前呢？
　　神明与人类共存的时代，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风景？
　　龙和人，真的无法共存吗……
　　……
　　呵呵。
　　昂热忽然笑了起来。
　　他得出了结论。
　　——管他屁事。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事情都可以用关我屁事和管他屁事来解决。而方才的问题，昂热的解答就是“无论龙和人到底有没有必须敌对的理由，自己都非常厌恶这种生物。”
　　看不爽，所以杀。
　　他们又不受法律保护。
　　老人可没有代替他们伤心的理由。
　　今天的昂热，也仍然行走在孤独的屠龙之路上……
　　不，或许“孤独”这个词汇有些不妥了。
　　老人回想起那天雨夜中和神王的战斗，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那种竭尽全力也几乎失败的绝望，那种在自己倒下之后仍有人站出来的触动，那种可以将背后交托给伙伴的……怀念。
　　“真是的……”
　　老人走着，越来越快。
　　“我也真是老了啊，竟然会忍不住为这种事情而感到欣喜……”
　　第219章 老唐
　　“麻衣，一路顺风～”
　　环形落地窗，舒适大床房，环绕着萤草般外观的壁画上贴有壁绒，温润的流光在上面逐渐沉淀，将室内照亮的同时又不会太过于晃眼。
　　苏恩曦趴在软床上，白花花的床垫上是白花花的腿，女孩胸贴着床，两只白皙的小脚在半空晃荡，有种非十八禁恰到好处的美。
　　而在她的旁边，则是超级十八禁的美人。
　　女人在床上抱着脑袋，两三个枕头叠在一起将上半身支起几十厘米的高度，同时两条经常出现在群自拍内的大长腿就那样毫不顾忌地展露着自己的存在感。
　　酒德麻衣今天穿的不是连裤丝袜，而是开口在大腿根部的直筒袜。

第247节
　　灯光的照射下，丝袜包裹着玉腿形成一层莹莹的肉色光泽，丝袜边缘处精致的蕾丝花边微微收紧，将丰腴嫩滑的大腿勒出下陷的痕迹。
　　肉丝上面竟然是短裙，之间有一段未被包裹住的肌肤，细嫩雪白的肌肤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顺着笔直修长的曲线，眼睛连聚焦都是那般困难。
　　不过苏恩曦的角度可以看见自家妞穿了安全裤——
　　safe（双重意义）
　　“谁一路顺风？！谁！”
　　而此时，行走的十八禁反应了过来，那张漂亮妖艳的脸蛋上依旧画着标志性的红彩，夺目绚丽，谁能想到这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忍者之一，而不是什么花魁之王，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酒德麻衣回想起那天的战斗，她开了老板为她准备好的外挂，在死侍群内七进七出，简直就是乞丐版的常山赵子龙，完事了自己爬上车，第二天就在医院享受和美少女亲亲热热的早晨服务了。
　　战斗之后，虽然她没有什么感觉，但老板没少向自己表达歉意，或者说诚意。财大气粗得来了句随便花组织内的小金库。
　　——刷薯片妞的卡。
　　酒德麻衣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去了按摩所，做了高档spa，现在在全福州最贵的酒店的最高层总统套房里，身边是两瓶香槟，一瓶用来装饰，一瓶用来喝，三十分钟前甚至还在牛奶浴里放着玫瑰花瓣，一个自拍私发给了咕哒，享受盛赞。
　　但快活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她又要有任务了。
　　任务内容不难揣测，算是酒德麻衣的老本行——去世界各地出差，打听那些遗留的炼金道具的下落。
　　要做的事情和楚天骄差不多，不过酒德麻衣比起猎人网站更喜欢用属于自己的情报网络，两人路子有些不同。
　　不过吧，以前酒德麻衣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满世界跑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以为那些炼金道具最后都是给小白兔一号准备的呢。
　　现在看来……
　　“是给大魔王一号准备的啊……”
　　“大魔王？”
　　摇晃的腿停下，苏恩曦颇感奇怪得瞅了眼自言自语的酒德麻衣，复述一遍对方的话语。
　　“嗯，毕竟立香那么强，哪里有小白兔能够第一次登场就把幕后BOSS胖揍一顿得啦？”酒德麻衣摆着手“魔王啦魔王，那根本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有道理。”
　　苏恩曦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就拜托你为魔王大人跑腿去喽。”
　　“哎～～～～～～”
　　……
　　另一边。
　　北美大陆，德州，某个城市的角落内，男人和自己新认识的房东签订了契约，买下了这个外国内自己的第一个房子。
　　“百平方米不到，独立卫浴……门口就是慢烤烟熏牛胸肉大赛的举办现场，再往旁边点就是娱乐中心和高尔夫球杆专卖店。”
　　“哦哦哦，这不是还有古董唱片收藏店吗，lucky～”
　　楚天骄脱掉了自己戴在脑袋上的棒球帽，顺便将身上有着折痕的冲锋衣脱下，挂在了房间餐桌旁边的椅子上。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随手一丢，而是稍微摊开了外套，然后套在椅子的靠背上。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是气温意外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只是许久没有搭理过的屋子里，细小灰尘被光反射出点点轮廓，异常显眼。
　　男人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地上的旅行箱厚实得像是钢铁侠的便携变身套装，擦得干净，等打开来才发现里面装的不只是衣服，还有很多小玩意。
　　那是楚天骄的收藏。
　　小收藏以老式相机为主，有徕卡有哈苏，旁边还有洗照片的全套设备，码放整齐的黑胶唱片，都是爵士乐经典，这种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可存世量已经不多，某些版本简直就是天价，性质类似于游戏王的稀有卡片。
　　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也就是他还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那可是人尽皆知的骚包。
　　或许是电影看多了吧，他梦想就是化作一个梳着油头、肌肉发达的男人，穿着勾勒出肌肉线条的紧身t恤，游走在属于自己的阴暗小房间里里，叼着雪茄烟捧着威士忌，他靠在水池边冲洗相片，低音炮放着猫王1956年演唱的那首《伤心旅馆》。
　　不过，那终究是幻想。
　　在知道奥丁的真相后，男人只有一天睡了个好觉，其余时间都是在噩梦中被惊醒。
　　威士忌？照相？黑胶唱片？
　　连考研临近的学生都知道要把游戏在桌面上的快捷方式删了，楚天骄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s级混血种之一，但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没能和昂热那个老骚包比拼心性。
　　二十多岁的他在恐惧和挣扎中根本没有心思放松，也不想要放松，他把那些自己的收藏带上，放在了福州市的一个小房子里，他没有把他们扔掉，但也从未有过享受他们的心思。
　　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男人不是构思着如何让人类和龙的这场战争翻盘，就是尽可能锻炼自己的言灵能力和肉体素质。
　　他拼命，舍生忘死，虽然没能成为梦想中阴郁文艺的幕后型男，但的确在人生的最后当了一回儿子面前的超级英雄。
　　那真是有够爽的。
　　楚天骄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沙发上，用手指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心想自己真是矫情，才来到国外没多久就开始想念儿子了。
　　没办法，毕竟那孩子那么讨喜。
　　那个此刻放在椅子上的外套，那种整整齐齐的折纹显然不是楚天骄可能去折的，那衣服是儿子买给他的，说是既然要满世界到处跑就要多备些衣服，冲锋衣正好适合很多环境。
　　那个旅行箱也是，特意擦得锃亮得给自己送来，不然楚天骄这个邋遢的男人何来的心思去考虑这些。
　　就像他说的那样，在卡塞尔毕业后，楚天骄只有一天睡好了。
　　那天是楚子航的出生日的隔天，明明刚出生的婴儿红彤彤的像是不长毛的猴子屁股，但依旧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婴儿出生当天还要在房间里隔离一段时间，男人当时就那样眼巴巴得等了一晚上，隔日在确认婴儿可以出隔离室后，才能够和楚子航的笨蛋妈妈一起抢着看自家儿子的俊脸。
　　那天晚上，放下心的男人才唯一一次睡着了。
　　楚天骄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在经历了所谓的救世之战后，此刻的他已经没了所谓的少年意气，在结婚离婚的那几年里，更是早就被磨平了棱角。
　　s级混血种的自傲，不知不觉间都变成了老父亲的担忧。
　　他现在只想要尽到自己最后的本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活在一个存在希望的未来。
　　至于楚子航的安全，他暂时倒是不担心。
　　毕竟有那个叫藤丸立香的小怪物在……我能够想到的，她大概也考虑到了，那么自家儿子应该就是安全的。
　　昂热说的没错，s级混血种之间真是有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彼此即便没有见过面，没有说过话，也会自然而然得产生亲近感。
　　或许能够缓解血之哀的，只有同样高贵的血统。
　　许久未体验的安心感传遍全身，楚天骄就那样呆呆地在沙发上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然后在太阳都逐渐落下的夕阳时分，才后知后觉得开始弯腰从旅行箱里掏出了放在最底下的笔记本电脑。
　　【欢迎回来，楚天骄专员】
　　……
　　“啊……”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并不熟悉的电子音，男人竟然感觉有些感动，于是缓缓说——
　　“我回来了。”
　　“小姑娘你是叫诺玛对吧，帮我把昨天在猎人网站找到的任务清单列出来吧，还有注意事项，哦，还有和我同行的人。”
　　【好的。】
　　暗下来的房子里，男人明亮的双眸倒映出电子屏幕内密密麻麻的信息。
　　那个在楚子航面前曾经连初中数学题都解不清楚的男人，此刻终于重新绽放出曾经s级混血种的些许风采。
　　鼠标点击页面，他不断捕捉着那些信息中的关键词。
　　这是他最新接下的任务，任务内容是海底探测，海域就在目前的暂住点附近，据说有渔民在那附近找到了奇异的现象。
　　大量鱼类的离奇死亡，和被凶猛的天敌捕食不同，身上几乎半数腐烂。
　　虽然鱼类腐烂的尸体在海里也不难见到，但问题在于，那些鱼类可不是普通的鱼，而是大型的蝠鲼，太平洋巨型章鱼，鲨鱼群，甚至最近还发现了蓝鲸在岸边搁浅的尸体。
　　尸体和前面的所有生物一样，几乎腐烂大半，用伤口判断甚至能够检测到高温烧灼的情况，但即便专业的调查部队用潜水装置进行红外温度探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高温区域，更没有发现大部分人判断的化学物大量残留现象。
　　当地居民肯定是把这些当成了政府又在隐瞒真相，实际上又是在研究什么杀伤性武器——虽然很扯，但楚天骄知道，这还真不是不可能。
　　咳咳，无论如何，这种异常事件总会涉及到龙类，而楚天骄本人也的确没有在资料中看出来这是哪位龙类的言灵效果。
　　让他在意的疑点只有一个。
　　那是当地居民有关于蓝鲸尸体的一个证词。
　　当他们观测蓝鲸尸体的时候，发现那个尸体异常奇怪。
　　身体内部大部分的器官都已经“融化”，而外伤几乎没有，如果是外部化学品腐蚀的话不该如此。
　　反倒是沿着食道一路过去身体尾部，都能够观测到极其严重的伤痕。
　　也就是说，蓝鲸是进食了什么东西导致的死亡。
　　那就必然不是液化的化学品，而是什么明确的物体，能够吃进肚子里的……
　　巧合的是，人们的确在那个沙滩上发现了很多木板断片，以及类似于纺织品，珠宝的东西，似乎是从蓝鲸破碎的胃部里涌出来的。
　　指不定这个蓝鲸死前还发财吞了个宝箱。
　　当地居民肯定不会就这个细节思考太多，过了几天，该怎么样的日子又怎么样过，听到这个事情的人也会去蓝鲸死去的地方逛逛，企图拿到些没被人挖到的宝贝。
　　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横生。
　　不知道在那些被冲到岸上的东西里到底有什么鬼物，在邻近镇子上忽然多了好几起离奇死亡的案件，死亡手法和蓝鲸类似。
　　腐蚀，高温伤，惨死，镇子很小，据说还有人听到了那些死者的声音。
　　痛苦到无以复加，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被凌迟的惨叫。
　　事情进展到这里已经有些诡异了，被当做灵异事件一样的挂在了猎人网站上，附赠了当事人死亡的惨状和蓝鲸的尸体等，画面血腥到楚天骄那样的都觉得厉害。
　　敢参加这个任务的，要么就是胆大，要么就是的确有几分过人之处。
　　楚天骄是后者，至于其他人……
　　“战场兵王……炮灰一号。”
　　“擅长谍报侦查，疑似有隐身相关的言灵……炮灰二号。”
　　“又是一个混血种，能力好像是炽日吧？……也许能驱鬼？”
　　“还有……”
　　楚天骄作为s级混血种的眼光很高，毕竟他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卡塞尔再不济也是小龙人的巢穴，就算差劲也不是猎人网站这种水分巨大的网站可以比拟的。

第248节
　　更何况他是佼佼者。
　　大部分队友在他这通过诺玛查到的资料都显得孱弱无比，楚天骄几乎是一秒pass一个。
　　直到——
　　“嗯？”
　　“这个家伙的简历可真够奇特的，擅长……运气？尤其擅长灵异任务，擅长墓穴开采，冰海沉船，疑似开过光，让邪恶无所遁形……”
　　“这都啥啊？”
　　男人一个战术后仰，为这位伙伴的简历而感到由衷感慨，顺带着看了眼名字和头像。
　　这位猎人的脸长得一张很喜相的脸，一头中国式的黑发，还有一对标志性的下塌眉毛。
　　叫……
　　LAOTANG？
　　……妈的，什么鬼名字。
　　第220章 崭新的篇章
　　又是崭新的一天，又是学生会室。
　　这个几乎要成为仕兰三人组根据地的小房间内，忽然传来了一声高亢的呼唤。
　　“庆贺吧！”
　　朗声回荡在密闭的房间内，男孩一只手抚胸，一只手高高向天，身形如同在演哈姆雷特的男主角般浮夸，声音抑扬顿挫好似台下的万千掌声雷动。
　　“混血种的王者诞生了，她是集所有英灵的力量于一身，超越时空，通晓过去未来的英灵之王，历史的传承者！人理救世——”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
　　话题啪得一下被打断了。
　　正在低头奋笔疾书的学生会书记头也不抬一下，只是抽空抬起一只手摇了摇，语气介于幼稚园老师和亲生姐姐之间。
　　“明非啊，我知道你这年纪静不下心来学习，但是也不能够堕落到打扰别人学习。”少女竖起手指指向学生会长，此时的楚子航没什么表情得看着路明非，手上的笔也没放开，笔尖还停留在白纸上，熏染出一圈黑色。
　　“你看，会长现在很困扰吧？”
　　“不，我倒是无所谓。”
　　楚子航摇头，淡淡地否决，他此刻正在写今天晚上老师留下来的作业。
　　其实没有必要写，早在上学的时候，大部分学生都会经历过这么一个阶段。
　　因为班上某位同学奇差无比的作业质量而被老师冷着脸推开教室门，老师先是进行了长达十分钟左右的“为了你们好”宣言后来上一句，如果你们能考年级第一，那可以主动向我申请以后不写作业。
　　很不巧的是，楚子航的确是年级第一。
　　但也很不巧的是，他没去申请。
　　他只是把空间几何证明题暂时放下，转而解释道。
　　“我只是在想这是什么作品的台词吗？毕竟你和藤丸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不是动漫，是话剧！”
　　路明非辩解，但说话的同时手还下意识僵硬在半空，显得非常滑稽。
　　楚子航：“话剧？”
　　“对对对，校庆可能要用的那个。”
　　啊……
　　原来如此。
　　楚子航的脑袋很聪明，自然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披着校庆皮的学园祭，就如同之前介绍的那般，虽然说节日当天的氛围也是不得不品尝的一环，但对于学生个体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自己班级举办的班级活动。
　　在动漫里最常出现的，果然还是什么鬼屋啊，奇怪的石头鉴赏会啊，或者是炒面摊子啊，章鱼小丸子摊子之类的。
　　不过，初中政治有说过，要符合国情，要走出自己的特色。
　　楚子航当时觉得自己听懂了，大概就是章鱼小丸子改成铁板鱿鱼，炒面摊子改成潮汕炒粉湛江炒粉啥的，女仆咖啡厅改成听曲小馆子。
　　懂了懂了，我都是懂的。
　　不过也有古人云，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学园祭中，小贩小摊这些倒是随意更改，但总归还是需要一个能够吸引整个学校乃至观光者注意力的项目。
　　比如乐队表演，比如戏剧演出，等等……
　　所以——
　　“所以你们班级是决定要演戏剧了？”楚子航问道，有些好奇。
　　“这……倒是还没确定。”路明非也终于放下了手，他走到会长旁边的椅子上反坐下去，双手耷拉在椅子弧顶，下巴也靠在上面。
　　“我们班还没决定项目，不过因为我们班的……额，颜值顶尖人物比较多，所以更倾向于能够活用这份优势的项目。”
　　懂了懂了，我又完全懂了。
　　楚子航点头，表示理解。
　　的确，就如同之前所说，仕兰中学高一一班是个神奇的班级，整个学校评价出四大校花，他们一个班级占了四个，简直就是不给别人留活路。
　　如果是演戏剧的话，那么四个人在一起简直就是薄纱，星探来了连夜回去准备合同，记者来了扛着火车回去报社写稿子打算复刻“千年一遇美少女再临”。
　　“这大概就是所谓幸福的烦恼吧？”
　　“的的确确……”
　　楚子航和路明非一人平静一人搭话，不难看出两个人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了多少生疏。
　　这其实也不奇怪，打过篮球开过玩笑，听过家事飙过赛车，去过网吧玩过星际，迈巴赫上楚子航甚至在路明非面前表演了一波佐助和鸣人的名场面，而路明非也是勤勤恳恳得为了他而选择放弃逃跑，留在那个雨夜中挣扎。
　　说是生死之交都不为过，楚子航甚至还有在自己面前喊屁股痛呢——路明非自傲地想。
　　所以，伴随着路明非逐渐发现楚子航其实不如外表那样冷漠，内心甚至颇为麻烦变扭，还意外热心肠后也逐渐放开了枷锁，在学生会活动室内的对话也越来越多，甚至涉及今日的新番更新。
　　像昨天，他们就聊了凉宫春日的忧郁，还谈到了那著名的乐队演出。
　　因为楚子航除了路明非和藤丸立香外没有其他朋友，所以在外人眼中可谓是打得火热，令人羡慕。
　　那么，话语说回来，问题中心的人物，此刻正在——
　　“如果只是活用颜值的话，戏剧之外，能够表现的场所还有很多。不，不如说，戏剧根本就不是最好的办法。”
　　忽然，两人之间插入了第三者。
　　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用手背敲击桌面发出声响，一脸阴沉严肃。
　　楚子航将视线转向她，有些不解于对方此刻严肃的气氛，开口问。
　　“藤丸你有何见解？”
　　“等！师兄别——”
　　“问得好！”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阻止，却也终究是因为这粗心大意而放出了那即将苏醒的洪水野兽。
　　立香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把路明非和楚子航之间姣好的气氛撕个粉碎，将整个世界重新纳入自己的领域之中，一旦开口，气势震天。
　　“首先从结论开始说起——”
　　宛如神明倾吐确切的定理，世界锚定绝对的真实，一切法则在那个瞬间确立。
　　女孩深呼吸——
　　“我认为女仆店就是最棒的！”
　　楚子航：“这人根本不行啊。”
　　路明非：“所以我就说了嘛……”
　　“哼，嘴硬也就趁着现在了。接下来，你们之所以可以用那种高傲自大的态度来对待女仆咖啡厅，终究是因为你们不谙世事罢了。你们肯定都把人类对于女仆的妄想看成御宅族恶心的幻想了吧！是那样吧！”
　　路明非：“谁都没有那么说吧？！”
　　楚子航：“没有。”
　　女孩不听，继续怒斥。
　　“哼，你们给我听好了！——动漫御宅族是伴随动漫文化以及现代资讯手段的快速发展而出现的一个独特的社会群体。其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创造了各种独特的文本、符号、象征及意义，并催生了动漫亚文化的产生，而动漫亚文化则是一种生活方式文化。”
　　少女从自己裤兜中又掏出了那红色的平光眼镜，一本正经道。
　　“我曾采用人类学田野调查和文献研究相结合的方法，综合运用人类学、文化社会学及媒体人类学的相关理论，对御宅族的生活方式、思维及行为方式进行深度了解研究，在此基础上，从文化整体论的视角出发，探析御宅族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模式背后的意义和价值系统——”
　　路明非：“脖子——好痒！要长脑子了！”
　　楚子航：“？”
　　“而要说到女仆，‘女仆’这一职业，相传是在英国的维多利亚时代开始广泛流行的。在工业革命和自由贸易的催化下，大英帝国当时有着非常雄厚的国力。另一方面，虽然产业是革新了，但人们的生活习惯和阶级社会却越发地守旧，有钱人们更加渴求提升自己阶级地位，而拥有仆人正是权力的象征。”
　　“那就是女仆这个概念的起点，但是问题在于，如今的中国社会女仆更多会被称之为女佣，那是因为女仆的存在于现代社会二度迎来蜕变。
　　起因是在日本御宅族的二次影响下反哺世界，让女仆成为了‘可爱’‘娇怜’等词汇的诠释对象，这也导致了现实和幻想的落差，人们不再将干活利落的家政妇当做女仆来看待，反而是追求起了幻想作品中的女仆概念，也就是身娇体弱易推倒，人设各异但最终都会投怀送抱的女孩子。”
　　“在我的故乡东京，秋叶原有许多知名的女仆餐厅，分散在秋叶原的大街小巷里，各个店铺都有自己的特色，其中名气较大的有東京メイド喫茶、アキハバラ、ミアカフェ、ひよこ家和M.FACT.CAFE等……”
　　“我曾经在这些店内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我可以很明显的告诉诸位，精神上的享受完全可以在特定情况下超越肉体的欲望，也就是说——”
　　亢亢。
　　楚子航敲了敲桌子，插嘴道。
　　“请把话题精简一点。”
　　“也就是说我见班上难得那么多可爱的女孩子，超级想要她们穿上漂亮的连衣裙来一起服侍我。”藤丸立香即答。
　　然后，在楚子航诧异万分的注视和路明非“无奈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的表情中，她并未停下，反而是继续妄想到。
　　“我会在女仆靠近桌子的时候故意把她刚刚倒好的咖啡撒在地上，在她路过昂贵的花瓶装饰的时候故意从后面推她一下，然后用手机记录她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的样子保存起来慢慢欣赏。”
　　闭着眼睛，女孩一脸虔诚。

第249节
　　闭着眼睛，楚子航一脸难以接受。
　　闭着眼睛，路明非一脸完全可以理解并表示完全赞同。
　　“不过，就算再怎么努力，那也都已经成为了昨日的梦幻的泡影。”女孩终于将脸上的表情松懈，撑着脸靠桌不甘道。
　　“校长说女仆实在是有伤风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同意这个企划……”
　　“我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楚子航平静地给出结论。
　　“哎～～～可是会长不想要看看吧～～～比如说我——”忽然，少女矫揉造作的摆了个模特造型，优秀的身体素质和颜值让那个不伦不类的动作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美感。
　　看什么？看藤丸立香的女仆装吗？
　　楚子航看着女孩的动作，想了想——
　　有点兴趣，但不多，可能少年天生就对这类事情不是特别热情吧。
　　男孩摇头，刚打算说不感兴趣时——
　　“——我们班上路明非同志的女仆装！”少女一把手搭在无辜群众的肩膀上，原本正在看戏的路明非兀然愣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
　　而同一时间，楚子航也愣了愣。
　　他重新开始思考，手指捏住下巴，脸上表情不变，在数秒后缓缓开口道。
　　“我想我还是有些兴趣的。”
　　在看乐子的意义上。
　　“师兄？！”
　　“说起来，如果女仆装过不了的话，执事服呢？”楚子航当然也只是尝试开个不适合他的玩笑，不过转念一想，温柔的他觉得或许执事服更适合路明非来穿。
　　但是，路明非表示两个都不想要。
　　“这两个不是一样的吗？！”
　　“是这样吗？”楚子航看向藤丸立香。
　　“嘛，概念上来说虽然有差距，不过本质上其实差别不大吧……”即便是立香，也有些犹豫得开口道。
　　“不过我来尝试问问。”
　　说罢，少女就打通了不知道从拿来的校长先生的电话号。
　　滴滴。
　　“啊，您好，啊，是关于上次的事情——”
　　“啊，好好。”
　　“啊好，我明白了……再见～”
　　少女挂断电话，缓缓地把手放下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平静得直视前方。
　　“校长说……完全不伤风俗。”
　　可恶的种花人……对于女仆的偏见怎么会大到这个地步呢？
　　……
　　与此同时，在福州市的另一个角落。
　　“学生档案ok。”
　　“校服准备ok。”
　　“生平记录，身份信息，消费记录ok。”
　　“笑容——”
　　镜子前，美若天仙的栗发少女用双指戳着自己的嘴角，观察者自己的表情，再三确认自己和那些在电视广告中观察到的“标准笑容”没有任何区别后，女孩才终于把手放下。
　　“ok～”
　　月牙弯弯，女孩把放下来的双手放到背后，身体微微摇晃的同时，那长长的头发便也摇摆起来，不自主她地轻声呢喃道。
　　“那么，开始作战～”
　　卷五：夏弥大小姐想要我入赘
　　第221章 孤独的王
　　——什么都舍弃不了的人，就什么都得不到。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这句话的呢？
　　有关于这句话，夏弥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听到的了，唯一清楚的是，自己作为只有千年的美少女龙王，真是透彻的，不厌其烦地，无数次品鉴了这句糟糕的道理。
　　她真想要抱怨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因为她说了这句话，而是因为她没有补全那句话之后的内容。
　　也就是……
　　——即便舍弃了，也未必就能够得到什么。
　　荆棘的王座冰冷无比，刺痛肌肤的同时也会给人死寂般的孤独和无尽的空虚。
　　少女曾为了追求那种东西而豁上性命，她绞尽脑汁，在龙类的战场中与同族厮杀，靠着那不算强势的能力和龙躯，也算是闯出了赫赫威名。
　　在那些该死的兄弟姐妹里，夏弥被誉为最具有智慧的那个。
　　老实说，这个头衔真够低廉的，简直就和希腊神话里夸赞雅典娜的智慧一样廉价。
　　因为你哪怕翻遍了希腊神话中所有的故事，乃至于不负责任的民间二次创作，也无法得到雅典娜小姐哪怕一个“智慧”的计谋。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偏见，智慧之神的智慧往往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范畴，更贴近于未来预知，固定事项的领域——可惜夏弥做不到那种事情。
　　夏弥不得不承认，或许正是因为龙类，神明那过度的强大，那过剩的自尊，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像人类一样，将自己贬做地上的尘埃，构思出一个个卑劣但有效的计谋，最终抵达那所谓的“智慧”。
　　神和人终究是不同的。
　　因为弱小，自卑和怯懦而产生软弱，想要逃避，想要在龙类的战争中幸存下来而诞生出的智慧。
　　因为弱小，所以想要强大自己，而诞生出了文化的继承，经验的传递，后人对前人的模仿和学习，乃至超越。
　　因为弱小，所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也能够成为任何事物。
　　名为夏弥的龙王大概是所有同族中的异类。
　　她讨厌人类，但也……
　　害怕人类。
　　正因为作为龙类中能力不够强大的个体，所以她才会看清，那些同族厮杀的终点——
　　那必将会被人类颠覆的王朝。
　　更何况，在她的兄弟姐妹里，还有那个家伙……那个现在谎称自己为奥丁，阴险而卑劣的东西。
　　在远古的神代，神明都还存在的时期，黑色的王因为未知的原因而迎来前所未有的衰弱，奥丁举起反抗的大旗掀起战争，最终一蹴而就。
　　青铜与火之王为此震怒，天空与风之王渴望王座，海洋与水之王漠不关心，大地与山之王担忧不已。
　　在所有人里，只有她隐约察觉到了奥丁的诡计。
　　叛乱的过程中趁机篡夺了那位的权能，这也导致了奥丁那几乎难以置信的计划得以实施。
　　最先陨落的王自然是自己，弱小的同时也看见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
　　而在一度迎来死亡后，怒火中烧的自己当然是打算反抗。
　　她曾不止一次在复活后试图杀死那个阴险的王者，但即便自己能够看破他卑劣的手段，却也终究抵不过那个家伙的卑鄙。
　　他自己躲起来的同时，挑拨所有龙王之间的关系，甚至还欺骗引导了人类的势力来对抗自己以及其他龙王。
　　本来视人类如尘埃的龙王在受到挑衅后自然是不屑一顾，但奥丁却始终靠着幕后的操控压榨着当时尚且弱小的人类，激其他们的愤怒与仇恨。
　　龙王要么对这个行为无法理解，要么就是看破了奥丁的心思却也并不在乎。
　　直到某些破格的存在拉开了战争的帷幕。
　　公元前2000年，人类记载最早的英雄王，也是超s级混血种的吉尔伽美什拔出原初的剑，撕开了青铜与火之王的羽翼。
　　那是人类第一次战胜了龙王，脱离了部分龙类的蹂躏。
　　但也是那漫长而毫无意义的战争开始的信号。
　　以此为起点，无数骇人的英灵诞生，他们有人用流星般的弓矢贯穿终结世界的言灵，有的用焚却大地的枪钉死王的残躯，还有怪咖能够用单手将龙躯抡动蹂躏。
　　当然，即便是一个时代最优秀的英雄，在位格上也不比龙王。
　　想想看吧，一个全盛期龙王的姿态。
　　物理系的攻击性言灵随便一个就足以作为战术导弹，全盛的龙王即便只是用君焰就足以将一座城池烧尽。
　　在此基础上——
　　开启时间零的同时使用言灵刹那作为移动手段，炽日遮盖敌人任何视野，镰鼬笼罩战场所有动静，无尘之地确保自身不会被任何袭击暗算，随时进入尼伯龙根隔绝任何物理伤害。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所谓的灭世级言灵。
　　只要他们愿意，毁灭一个国家，一个大陆都不需要一节课的时间。
　　龙王毫无疑问得在生命层次凌驾于人类之上，历史上最强大的混血种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正面以一己之力确保胜利。
　　可是，他们依旧依靠针对龙类那可笑的自尊，一次次战胜了端坐于王位上的龙王们。
　　龙王不断陷入轮回，而那可笑的自尊也随之时间不断流逝。

第250节
　　他们逐渐开始把人类当做对手，在无数个时代上演了现在历史中记载的所谓“神话”。
　　当然，这些神话都在奥丁的更改下变得面目全非了就是。
　　总而言之，黑王之下的四位王者逐渐开始正视人类的存在，而每一次复活，都会掀起血腥的战争。
　　理所当然的，这都在奥丁的预料之中。
　　——公元五世纪，人类历史上罕见的超s级混血种亚瑟王将当时的龙王讨伐，却在内乱中迎来自己的终末。
　　与此同时，世界进入了交接点，那段短暂的历史中，明面上不存在任何龙王和精英混血种。
　　奥丁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二次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也如上次一般，获得了成功。
　　历史开始翻篇。
　　人类忘却历史，变成了神代，也就是黄金人类时代之前的孱弱模样，转向了不同的进化道路。
　　而龙王也在复苏后因为见到那样的人类而感到可笑和失望，他们不再选择主动猎杀人类，或者说从未有过那种事情。
　　龙是高傲的生物，只要蚂蚁不侵犯自己的权益，就会不理会在他们眼中如同尘埃的生物。
　　他们又恢复到了曾经的样子。
　　曾经神代的英杰们让这些高傲的王动容，为体内流淌的龙血而狰狞，但在亚瑟王之后的英灵，绝大多数都让他们提不起兴趣。
　　这也不难理解，为何历史上多次迎来龙王的复苏，但龙王从未主动打响过战争，而是一直到被人类混血种找到根据地，才愿意展露龙身。
　　除了大地与山之王，其余的王者也在一次次轮回中也理解到了奥丁的意图，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故而比起人类，他们更想要对奥丁进行复仇，就像黑王钉死白王那样，将那个背叛者，那个卑劣阴险肮脏的生物杀死。
　　但论不要颜面，奥丁终究是更胜一筹。
　　他依旧会在暗处引导着恶龙犯下侵犯人类领土的“错误”，指引着人类的英雄最终走向讨伐龙王的道路，借刀杀人的把戏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被英雄找上门来的龙王当然不屑于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们往往只会用鼻孔看人，不然就是说谜语装高深，然后在遇到见猎心喜的英雄后放肆地与之厮杀。
　　而即便耶梦加得去找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寻求帮助，或者要求联合，也只会被放声嘲笑，甚至是连话都没有一句便开始追杀。
　　失望透顶。
　　夏弥，不对，耶梦加得看到那一幕幕，只觉得这个星球完蛋了。
　　时间消磨着她对于龙类的信心，对于自身存在的尊严。
　　到最后，可能是脑子里某一根线搭错了，她甚至开始觉得人类都比龙要更加有潜力。
　　他们很弱，但是至少会思考。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耶梦加得逐渐养成了观察人类的习惯。
　　那些耀眼的灵魂，那些不屈的灵魂，那些坚韧的灵魂。
　　人类总是能够在时代中诞生出那些不得了的存在，拖拽着整个时代一起前行，迈向下一步，而同一时间，龙王们还在重复“死亡”和“复生”的循环。
　　耶梦加得逐渐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懒得在乎了，只是躲在角落里观察着自己感兴趣的人。
　　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癖好，但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甚至诞生了……想要和那些人类接触的想法。
　　那一瞬间，惊恐和恼怒席卷了耶梦加得的心脏。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最终还是着了魔一样随着自己的性子而去。
　　在人类密党此刻记载的档案里，那一世的自己似乎被叫做阿提拉……
　　虽然当自己看到他们的档案时，内容和实际情况偏差得厉害，搞得耶梦加得小姐简直笑得肚子疼，但至少——这个名字没叫错。
　　自己的确曾经有“借用”过这个名字。
　　自然，耶梦加得小姐……大耶老师不是去玩的，不是去近距离欣赏她的手办的，而是打算以自己的方式掀起反抗奥丁的战争。
　　那个时候的她，先是伪装成人类当上了领袖一般的存在。
　　然后，再以此为机会广泛地招揽混血种中的优秀存在。
　　她打算以这样的方式收集对自己有忠诚心的强大存在，告诉他们历史的真相，最终联合多方势力，击败那虚妄的王。
　　想法很不错，那或许是龙类同族之间，对奥丁有过唯一一次有效的反抗。
　　但是，这个计划最后失败了。
　　耶梦加得遭到了人类的背叛。
　　理所当然的，数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只要奥丁有一刻察觉到自己的计谋，就会想办法让自己招揽的混血种中混入一个想要杀死龙王的复仇者。
　　贴身的侍卫要暗杀一位王，仿佛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耶梦加得时至今日，也能够记住那个混血种的脸，黑色的头发，冷冷的脸，睫毛很长，身高不算雄伟但能够看得出身子板很硬朗，是个总是冷着张脸的女孩。
　　但她也已经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当时为何没有进行有效的反抗。
　　总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杀死那些“手办”一样的人类吧？
　　……
　　开始什么玩笑，要吐了。
　　在那之后，耶梦加得失去了对于人类的信任，只是在不断流逝的时间中，重复着一样的流程。
　　失去，然后失去，然后失去。
　　如今，也是一样。
　　“藤丸立香……”
　　少女阴暗的角落轻声呢喃着，她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将女孩完美精致的小脸照亮。
　　学生会书记：【会长，明天就要去高中部了，好紧张啊！】
　　“……我也很紧张啊。”
　　女孩轻声叹息，那悠长的声音无比虚弱，仿佛顺着风就能淡化了，如同地上的石霾消散于气流之间。
　　你又会怎么样呢？藤丸立香。
　　如果我把历史的真相告诉你，你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知道自己活在虚妄的世界里，你会嚎啕大哭吗？
　　会恐惧吗？会害怕吗？会寻求更加强大的事物的庇护吗？
　　你会……
　　选择我吗？
　　第222章 楚子航：有几分姿色
　　在确定好执事咖啡厅是可以被接受的学园祭项目后，立香便作为班长回到了教室内，和班上的人们商量起了情况。
　　所谓的执事服当然只是伪装，实际上等办成了项目之后怎么换都行，藤丸立香乐呵呵，已经看见班级里大家穿着女仆装服侍自己的美好画面了。
　　理所当然的，几乎是全票通过。
　　男生们想看四大校花的cosplay，女生们想看藤丸立香的cosplay，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就这样，人们开始为那即将到来的盛宴敲锣打鼓，准备起来。
　　当然，也不能忘记，立香是9月1号入学的，而在那之后，则是经过了两个月接近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为了成为仕兰中学的风云人物而努力。
　　仔细数数，其实过去很久了。
　　校园祭的准备相当热烈，而人们提前迎来期末考试，因为学力强悍而完全不惧这等琐事的立香和楚子航，以及因为学力弱鸡所以完全不在乎这等琐事的路明非，此刻都从容异常。
　　当然，事后知道路明非成绩的立香和楚子航还是以担忧的眼神注视着这位少年，路明非本人也终于是受不了选择在学习上也努力一把。
　　路明非：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撒谎说自己报了奥数竞赛的。
　　元旦过后，提前到来的期末考试也已经结束。
　　留给仕兰中学各位学子的，只有那期盼已久的学园祭。
　　初中高中联合进行的大宴会，由学生百分百参与度为期一星期的活动。可谓是福州先驱，不对，是神州大陆上的先驱，如果能够得到足够的效果，就算无法掀起国内的一阵潮流，至少也会被当做美谈而被全国议论吧。
　　校长也是抱着那种心思，再加上百分之三十三的财大气粗，毅然选择了大力拨款，学生们也纷纷找自己家长贷款投资，整个仕兰中学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建设起来……
　　终于，到了“校庆”的当天。
　　……
　　从时间算来，距离那次雨夜的战斗，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啪啪。
　　学生会室内，楚子航把整理好的资料理了理，确定好数目后又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美少年经过这一个月的生活，似乎和之前也没有什么改变。该美的地方还是美，健硕和清瘦兼具，是女孩子在高中这个年纪最为喜爱的款式。
　　但是，硬要说的话，似乎从外观看来，要稍微结实了那么一丝丝。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在这一个月，他几乎每天都会和路明非一起被藤丸立香拉去健身房，在人类能够理解的范围内进行极限运动。
　　这部分尚且能够称之为努力的话，那么藤丸立香的课后补习就是恶魔。
　　根据那个女孩的说法，似乎是叫做什么“凯尔特流锻炼法”，简而言之就是练不死就往死里练，但又莫名能够控制在不至于运动出永久性损伤和横纹肌溶解。
　　楚子航以前一直觉得普通的锻炼方式对于自己来说效率太低了，直到立香把那个被他看做“吸汗腕带”的东西交给自己。
　　啪得一下！
　　很快啊，就倒地上了。
　　据说是叫做【龙珠式便携百倍重力室】，真的是很有用的东西。
　　拜他所赐，楚子航也越来越习惯于开启黄金瞳后又暴涨一段的身体素质，甚至感觉还能够继续往上攀升。
　　言灵和血统也已经得到了测试，是立香现场监督，而昂热进行远程线上指导测试出来的。
　　自己的言灵据说相当实用。
　　瞬间把空气加热到罕见的高温，再收缩，把空气中的粉尘吸入，产生粉尘爆炸。如果用某种方式进行压缩做成“炸弹”，撞击在普通目标上的威力不亚于一发凝固汽油弹。
　　血统大概是所谓的A级血统，虽然在混血种金字塔中算是很不错的个体，但似乎给自己那个混蛋老爹丢脸了，这罕见得让楚子航有些困扰，训练得也越来越起劲。
　　不过说起来，藤丸立香看着所谓的血统评级的时候眼神有些怪，似乎是在想什么东西，这让当时在旁边监控的昂热有些莫名紧张也有些期待。

第251节
　　藤丸立香说是有个猜想想要在楚子航身上验证，楚子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反正藤丸立香也不会害自己。
　　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动静，也不知道那个“猜想”到底进行到哪一阶段了。
　　除此之外就是实战训练了，楚子航主动找藤丸立香来练习自己的剑术，虽然流程上基本就是“被打翻”“爬起来”“被打翻”，但是收获是满满当当的。
　　楚子航总觉得在藤丸立香指导下成长快得有些不合常理，用路明非的话来说就是上了buff。
　　虽然只是模糊的预感，但总觉得如果自己和藤丸立香继续学习下去，说不定会超越自己本身原本的极限，变成更加优秀，更加能够帮助到他们的存在。
　　总之，这是非常充实的一个月。
　　楚子航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窗外和煦的光，优秀的听力能够让他注意到窗外学生们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女生尖锐的笑声，男孩粗旷的咆哮和追喊打闹。
　　毕竟是校庆当天，这么吵也是理所当然的。
　　楚子航没有打算阻止他们或者露出嫌弃的表情，只是默默把窗户关上，然后把拉开一条缝隙的窗帘再度合上，看了眼自己的身后。
　　在那里，一个少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侧着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嘴角留下了不文雅的一条哈喇子，把手腕的衣服也打湿了部分。
　　似乎是因为外面的嘈杂，睡梦中的少年忍不住抿了抿嘴，嘴里低喃了些听不清的短句，看上去颇为憨厚。
　　“……”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想了想，从自己背包里拿出干净的运动服外套。
　　男孩轻轻走到少年身后，给他慢慢披上——
　　“呜啊我没有偷懒！我做了俯卧撑了，1……117，118！119！……”
　　也不知道是自然苏醒还是因为背后传来的温暖，又或者是因为感受到有人的气息在靠近，那么轻微的动作终究也是把浅度睡眠的男孩闹醒了。
　　路明非一醒来，先是猛地抬头，然后忽然一个猛虎落地式趴到地上，做起了俯卧撑，一个一个标准的胸贴地，虎虎生风，很有精神。
　　“……”
　　楚子航都给整无语了，路明非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背后没有那个恐怖的橘色气息。
　　在看清对方是楚子航后，路明非直接进行一手放松，趴到地上又慢慢悠悠得爬起来，拍了拍胸前的灰尘，道。
　　“什么啊，是师兄啊，吓死人了。”
　　路明非以非常有少女感的方式抚胸，但是那稍显健硕的胸口却让这个动作只留下几分不伦不类的变扭。
　　是的，健硕。
　　楚子航说过，一个月不能够让一个人改变多少。
　　但是这个理论，只针对于正常人。
　　路明非，这个和自己一起参加了血统测试的男人，虽然在测试中没有检测出所谓的言灵，但是却被认定为s级混血种，可谓是和藤丸立香，以及自己父亲还有昂热一个档次的存在。
　　楚子航不知道为何想起了那次篮球赛，再想想实际得分，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原来我是小丑。
　　楚子航倒不是对这个现实感到多么悲伤，但还是感慨于这个貌不惊人的后辈能有那种潜力，明明平日里完全不显山不露水的。
　　但事实证明，昂热和藤丸立香的眼光都没有错。
　　在那让楚子航都觉得艰苦的锻炼过程中，路明非虽然惨叫得很大声，但最后都承受下来了。
　　才不过短短一个月，身体素质就已经和之前的男孩拉开了决定性的差距，据说甚至让路明非的家里人都感到惊奇。
　　班上的同学同样为这件事情感到震惊，路明非自己倒是是感觉略微有些变扭。
　　但是，就本人的说法，体验还算不错。
　　毕竟这种“努力就会有收获”的感觉，已经很就没有遇到了。
　　甚至是……从来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路明非在那之后就更加唯藤丸立香是瞻了，三句不离藤丸立香，大有盛行个人崇拜之不良风气的坏倾向。
　　比如说……
　　“啊，对了，师兄，班长呢？”
　　呐呐呐，就像现在这样。
　　楚子航摇头，路明非不解这个动作是何意，会长大人自然也没打算解释，只是把自己刚整理好的资料正面朝上放在了路明非面前。
　　“看第一张，你虽然是庶务，但这方面也要了解。”
　　“嗯？啊……仕兰高中学园祭举办事项……这个怎么了嘛？”不解其意的男孩仍然问。
　　“仕兰高中的特色是初高中一体化，自然这一次的学园祭也是两边共同举行，方便家长们交流的同时也能够丰富本校内的气氛提升。”
　　“而作为学生会，自然需要统筹管理方面的一切问题，而这件事情不是我和藤丸就能够做到的，需要初高中学生会共同努力，也就是说——”
　　路明非接话道。
　　“班长去接待仕兰高中初中部的学生会了？”
　　“嗯。”楚子航点头肯定。
　　学园祭在这片土地上的首次执行，按道理来说会有很多困难，虽然也的确有很多，但最终似乎都被藤丸立香那个女人给轻松跨越了。
　　按照她的说法，是初中担任学生会长锻炼出来的技巧。
　　而这一次的初高中生对接工作，也需要一个交流能力突出的人去进行。老实说，楚子航的确觉得比起自己，藤丸立香更合适这个位置。
　　不只是交流人，干脆连学生会长的位置都交给她好了……
　　“哇啊哦！”
　　就在楚子航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思绪突然被路明非的一声尖叫打断了，还未等他提问，路明非就先一步把楚子航刚才翻阅过一边的资料递到他面前。
　　“会长你快看这个啊！”
　　“嗯……”
　　画面内是仕兰中学初中部的学生资料，楚子航有权限和必要确认这些，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
　　所以路明非惊讶的原因大概不是别的，而是……
　　“你看这女生，长得怎么这么漂亮，我敲，几乎能够和班长以及苏晓樯掰手腕了吧？！”
　　路明非大惊失色，仿佛走在路上忽然被人告知牛顿定律被推翻了一样面色煞白，而旁边的楚子航则是习以为常，一副果然如此的微表情。
　　他也就只能够惊讶于这些事情了。
　　看样子虽然身体硬朗了，但距离心理成熟，还有一点点距离。
　　不过……
　　楚子航低下头，看了看初中部的学生会成员名单，尤其是其中一个栗色头发的女生。
　　女孩笑颦如花，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是……挺好看的。
　　这个叫夏弥的女生。
　　第223章 夏弥：优势在我！
　　仕兰中学，上午。
　　伴随着理查德克莱德曼那首让人们熟知的下课铃《星空》被换成欢快中带着节奏感的轻伴奏，仕兰中学的校庆也正式开始了。
　　人们的叫卖声，感慨声，以及招呼帮忙的嘈杂不止学生会室能够听见，对于校外的路人来说更是无比吸引注意力的动静。
　　其中，当然包括了仕兰中学初中部的学生会部门。
　　初中部的学生会书记是个绑着麻花辫的乖巧女生，身上穿的休闲服都是宽松的灰色款式，规规矩矩地带着黑框眼镜，一只手抓着用来汇报统计的资料袋，另一只手则是慌乱地给自己胸口挂上访问用的名牌，靠墙站着似乎有些紧张得抖着腿。
　　“会长……怎么办啊……据说高中部的学生会长是那位楚子航师兄……”麻花辫少女捂着头，有些痛苦道。“据说身上带着女性靠近三米内就会说不出话的诅咒，要是丢了学生会的脸可该如何是好啊？”
　　被提及的少女闻言身体一抖，倒不是被那骇人听闻的说法给吓到了，更像是憋笑的表现。
　　不……那家伙哪有那么恐怖啊……
　　从某种意义上，当了楚子航一段时间跟踪狂的女孩想到那个男孩实际的情况和别人眼中的形象之差距，不由得觉得有趣。
　　但是她憋住了自己那种颤抖，转身带动自己飘逸的长发在半空摇曳，抱着安慰的心思出声道。
　　“哎呦，你放心啦～”
　　少女笑了，手搭在自家书记的手背上，帮她把资料袋放在了旁边保安室的寄存货物柜子里，出声安抚道。
　　“暖暖手暖暖手～”
　　“大家都是人，哪有那么恐怖的，而且人家学生会会长日理万机，哪有心思来搭理我们，大概是派个书记之类的过来吧。”
　　“书……书记？！”
　　不知道怎么的，麻花辫少女似乎是更加害怕了。
　　“我……我也有听说过那个人的传闻，据说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学姐身上带着只要靠近三米内就会被拉去奥数竞赛的恐怖诅咒……噫噫噫！好恐怖……”
　　“你是把人当成了什么魔兽世界的NPC单位吗？”
　　初中部的会长如是吐槽。
　　如果是那样的话，此时的两人正可谓是即将踏入魔王城的两位勇者。
　　勇者？我夏弥？
　　呵呵呵呵……
　　女孩用纤细的手指扶住自己的额头，摇头两下，最终还是出言再度宽慰。她斩钉截铁得握拳，露出如茉莉花茶般清香却坚定无比的笑容。
　　“放心啦，反正有我在！”
　　“夏弥会长！”
　　麻花辫女生有些兀然感动了，她看着自家会长，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概念。
　　是啊，自己怎么应该害怕呢？
　　高中部如龙潭虎穴，年龄差距导致的心理压力，以及高中那段段可以写成小说集锦的传奇故事，的确是让人新生退却之意。
　　但是，初中部又何尝没有自己的王者呢？

第252节
　　麻花辫女孩忽然半退一步，几乎低下头露出脑壳顶得对着自家会长，那是尊重，但也是一种对敬畏。
　　夏弥，新时代女性。
　　作为仕兰中学初中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其势头几乎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当初立香还未来到仕兰中学时，其余三位校花当年在仕兰中学掀起的势头。
　　无他，唯美过头尔。
　　无瑕漂亮的容颜在晨间的光束下宛若天使的羽翼，轻盈而柔美。
　　容光照人，温润如玉，眼瞳清澈光润，长着长长的睫毛，脸颊有些婴儿肥，嘴角笑起来的时候还能够看到恰到好处的小虎牙。
　　皮肤晶莹白皙，体态纤细修长，骨肉匀亭。身穿宽松的灰色上衣、牛仔热裤，赤脚穿双球鞋。
　　用白话文来说，是一个外向热情时尚风的学妹风美女，不那么白话文来说……
　　雪泻京华，千里飞花坠。
　　春到长城寒未退，东风窣地芳菲睡。
　　落日飞霞融镜水，晚起梳头，慵手描眉翠。
　　妆罢游鱼飞雁醉，江山谁与争明媚。
　　好比盗墓贼钻进图坦阿蒙的墓穴，面对那个精美到极致仿佛封印了时间的黄金面具，也会赞叹着久久沉默，不敢伸手去摘下它，就像是害怕会惊动沉睡的美，怕它在苏醒的瞬间苍老一样，人们在看到那位女孩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动容。
　　完美，或许只能用这样贫瘠的词汇来确立那个女孩的形象了。
　　有此一女，何足畏惧？
　　所以麻花辫少女下意识地低头倒也是正常，那是一种人类作为视觉动物体内的本能。
　　但是她没有看到的是，看着面前向自己低头的女孩，那个叫做夏弥的女孩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那双漂亮的眸子深处不但没有感觉不妥，反倒是看到了司空见惯的东西一般，露出了有些冷淡的表情。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少女很快就换上了新的面具。“好啦，走喽走喽～”她欢脱得牵起对方的手，向着校园内走去。
　　仿佛迫不及待。
　　而当她们推开校门，魔王城的攻略开始了。
　　展露在他们面前的风景，也的确让两人有所震慑。
　　“铁板鱿鱼～有没有要吃铁板鱿鱼的！！一块五元一串，你除非拿着汤姆逊冲锋枪去夜市，不然腿走断了也找不到更便宜的了！”
　　“平民佛跳墙！平民佛跳墙，谁来一份啊！”
　　“糖画要试试吗朋友，这里有楚子航会长和藤丸立香书记的肖像画可以刻，一次五块，磕坏了一次给你一大嘴巴子。”
　　“？”
　　人声鼎沸或许就应该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场景，密集的人流，呈平行线排列开来的商贩，彼此之间保持了安全距离的同时能够让餐饮业的烟雾有效消散而不会造成淤积。
　　人们按照提前设置好的路标和栅栏规划好的路线前进，身穿制服的志愿者以及学生会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得进行指挥，白手套举起便携黑板，上面是出入指示的内容。
　　来玩的人大都是仕兰中学自己的学生群体，初中部，又或者是提前收到了邀请的他校学生，偶尔还能够在角落看见一些衣着得体的成年男女，隐约能够看出那好像是登上过本地杂志的成功人士。
　　夏弥都有些惊讶，更何况是她背后的小跟班了，如同面部要融化一般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而就在此时——
　　“同学——”
　　一声洪亮但清澈，在胸腔中回荡的波纹好似清潭涟漪，让人有种在跑完一千米后大口饮用脉动般彻爽的声音钻入了两人耳中。
　　夏弥连忙转头，却忽然心脏被人抓紧般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那个自己朝思夜想的对象正在想自己走来。
　　两人的第一次碰撞，竟然来的这么突兀。
　　那个人有着不弱于自己的容颜，每步都盈盈轻快，好似莲花在脚下盛开，连一举一动都带着那种妖异的神圣感。
　　如果说夏弥的魅力来源于绝对完美的容姿，那么这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人，必然在此之上还掺杂了些不为人知的要素，形成那缥缈不定的“气质”。
　　那种，仿佛黑洞一样要将所有视线吞噬殆尽的气场。
　　唔！
　　下意识咬了自己的舌尖，夏弥从恍惚中回神，她把自己原本本能想要往后退的脚收了回来，转而往前踏出一步打算迎上。
　　神态，ok。
　　动作，ok。
　　笑容，ok。
　　腹稿，ok。
　　确认完一切，夏弥又回到了那个开朗的学生会长。
　　这不过是galgame的第一次男主角场cg罢了。
　　有什么好怕的？
　　她身上忽然绽放出丝毫不输给面前女孩的气势，两人之间仿佛霸王色霸气的对轰，虽然天空并未开裂，但周围的人却已然感受到了那种心悸的恐惧。
　　哒哒哒……
　　两人向着对方，藤丸立香浅笑看不出路数，夏弥嘻嘻哈哈尽显运动系少女本色。
　　“藤丸学姐！”
　　同时，夏弥还奋力伸手招呼，似乎是想要来个热情的招呼，完善自己外向青春学妹的人物形象。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面对藤丸立香。
　　深刻研究过人类心理学的夏弥知道，如果想要快速拉近关系，并在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那就要让两人的初印象足够具有冲击力！
　　呼呼，那还不简单？
　　等一会，我先是一个热情拥抱，再接一个贴面礼，最后形成耳边低语攻势，必然要让对方被此般热情吞噬！
　　等着吧，我这就来攻略你啦，藤丸立香！
　　galgame玩家已经把手放在了“手柄”上，随时准备搓出自己的连招，一举攻陷面前这座大山。
　　夏弥见藤丸立香两眼放光，顿时大喜。
　　如绿林好汉初见面，有种意气相合，有种一见钟情的快意在胸膛荡漾。
　　两人快进，龙行虎步！
　　“学j～～”
　　然后——
　　气流吹动发梢，本来笔直柔顺的头发呈现章鱼触手的蜷曲状向上漂去，夏弥感受到一股风从自己旁边走过。
　　“诶呀你就是初中部学生会长吧，你好你好，鄙人藤丸立香，中文名上官素芬，早就听说初中生学生会长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是有种深厚的学术重量，全国统一的初中生模范头型，麻花辫与眼镜是知性沉稳的象征，一举一动尽显泰然，诶呀，真可谓是少女英雄！可见非凡啊！”
　　藤丸立香一把跨过一脸期待的夏弥，抓住了她背后的麻花辫少女的双手，高兴说。
　　？
　　夏弥嘴巴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半睁开眼睛，转头。
　　啊？
　　那一刻，胸口荡漾的水流散了，点点浪涛拍在沙滩上，先是化作深沉的黑，又融做淡淡的黄。
　　急，是一种态度。
　　是一种张弛有度，一种不急不躁，一种泰然自若。
　　“别急”体现的是中华儒家的中庸之道，体现的是虚怀若谷、谦逊祥和的人生哲理，所谓“心静即声淡，其间无古今”，学会“别急”，方能成长，方能成熟，方能于世间百态中左右逢源、处变不惊。
　　但夏弥那一刻，大约的确是急了。
　　藤丸立香一脸热情，和自家书记几乎晕厥过去的融化表情下开始大谈特谈，抓着别人的小手乱摸，一脸雀跃和热情。
　　把摄像机放在两人中间的话，那必然会造成聚焦错失而导致的模糊，而位于两人中心的夏弥是那么渺小，那么清晰。
　　……
　　是……是我先啊！
　　“我才是学生会长啊？！”
　　那一瞬间她顿时忍不住得破音高呼。
　　藤丸立香：“嗯？”
　　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转过了头，看向夏弥。
　　又回头看麻花辫女孩，在得到确定后恍然大悟。
　　她眨眨眼，哈哈笑了两下，自顾自地看了看，然后保持着往后倒退的姿势走回原地。
　　然后几乎一比一复刻第一次出场时的动作欢呼雀跃得走向夏弥。
　　“诶呀呀，你就是初中部学生会长吧，你好你好，鄙人藤丸立香，中文名上官素芬，早就听说初中生学生会长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是有种阳光活泼的跃动感，全国首屈一指的独特造型，热短裤和偏紧身的T恤是保守和张扬之间的敲到好处的平衡，一举一动尽显活力，诶呀，真可谓是少女英雄！可见非凡啊！”
　　这女人竟然很臭不要脸地重新说了一遍？！
　　夏弥心里鄙视愤慨，但是心想道自己的攻略大计，又无可奈何地忍让了下去，于是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扭曲的脸，不情不愿地张开手，想要按照原计划来个热情的拥抱。
　　然后异变再度横生。
　　忽然，夏弥的动作顿住了。
　　……等？！
　　夏弥作为谨慎无比的龙王，虽然被刚才对方的动作打乱了阵脚，但是观察力却已经在运作。
　　而她不经意得惊鸿一瞥，竟然是在自己视野一角，忽然看见了些许迥异的存在。
　　那是一道锋利的白芒。
　　名为藤丸立香的超s级手办……混血种向自己走来，脸上同样带着礼貌性的笑容，但是步伐越来越快，纤细白皙的双指间——竟然夹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那一瞬间，宇宙大爆炸在夏弥的大脑中产生，仿佛没有沥干净水分的排骨扔进了油锅！
　　唉？
　　等——
　　等等。
　　这是哪个嘛……

第253节
　　暗杀？！
　　唉？？？？
　　不对不对，这才不叫暗杀！这根本就是明着杀！！
　　为什么？我暴露了？
　　不对，暴露了为什么要杀我，不对，为什么要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动手？
　　她不怕我动用人质吗？
　　她不怕误伤群众吗？
　　藤丸立香是这样的人吗？
　　无数疑惑，恐惧，惊疑不定，徘徊恐慌，在一瞬间降临夏弥的身体。
　　仿佛万钧压力凭空出现，在那个瞬间，夏弥甚至愣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而等她反应过来的刹那，少女已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那根银针，几乎距离自己不到三十厘米。
　　糟糕！！好快？！
　　夏弥在心中懊恼得惨叫，反应过来了的她刚退后半步，却发现对方的动作比自己快了不止数倍！
　　龙王的身体素质竟然没能够做到碾压，竟然可以让龙王的自己都反应不及时？！
　　躲不开！
　　就这样？
　　我的首秀，就这样？
　　史上死的最憋屈的龙王？！
　　唉？！！！——
　　就在夏弥在内心几乎发出搞笑角色一般的痛呼时，立香终于是彻底贴近了她。
　　然后——
　　一道别针别在了夏弥的胸口。
　　“抱歉哦～”夏弥终于回神，听见了那个声音，她慢慢下移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根一跳一跳的橘色呆毛，以及自己胸口的标识。
　　——【仕兰初中部参观】
　　“今天是校园祭第一天，还算是试营业，所以邀请对象只面对初中部的各位以及部分提前打过招呼的联合高校，所以进来其实是要带着胸牌的。”少女摊手解释，仿佛是在埋怨着上层管理的不公，然后又很快换了一副面孔，上前向刚才搭讪别人那般握住了夏弥的小手。
　　在夏弥脑子还未转过来的几秒中，藤丸立香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
　　贴近夏弥的身体，在外人看来有些过于靠近的方式整理着对方胸口上的标志，然后在完成的同时露出和善的微笑。
　　“啊，会吓到你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很高兴能够有同事来这边交流工作～”
　　贴近的轻语后，藤丸立香稍微后退一步，双手背后轻声笑着。
　　夏弥忽然发现……那是自己经常做的，在电视机前模仿出来的“美少女活泼的动作三十六式”之一的背手歪头笑脸杀。
　　夏弥虽然在镜子里确认过自己的情况，也大概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动作对别人来说杀伤力很大。
　　但是……看到别人，看到和自己一个level的美少女做出这种动作……还是第一次。
　　——如果想要快速拉近关系，并在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那就要让两人的初印象足够具有冲击力！
　　……
　　不知道怎么的，心脏开始加速得怦怦跳。
　　夏弥微不可查得抿嘴咬住下唇。
　　吊……吊桥反应？！
　　自导自演的吊桥效应？！
　　该死的藤丸立香，竟然先是用那种拙劣的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再用这种蹩脚的借口强行唤醒生物的吊桥反应……
　　坏女人，真是个坏女人！……要不是我的话，随便什么野花都已经被这娘们摘了吧？！
　　但是可惜……
　　你遇到的是我啊！
　　重振旗鼓！
　　夏弥念及此处，将内心的恼怒，惊恐全部重置，也露出了明媚的微笑。
　　思考转瞬即逝，女孩气氛一变，带着些许综艺节目的浮夸表现扑上去抓住藤丸立香的一只手臂。
　　“呜啊！是传奇学姐！学姐长得漂亮，而且超温柔，求包养！～”
　　“哇啊哦～我也有粉丝？”立香看上去也无异样，大喜过望。
　　“当然当然！”
　　夏弥憨厚得点头，一副可爱小学妹的空气逐渐开始蔓延四周。
　　自然，她是不可能够屈服于这种卑劣的手段的！
　　今日她来到这个仕兰中学，就必然会完成自己的目的。
　　自己一定要将藤丸立香这个战力拉入自己的麾下，不然的话就处理掉。
　　为此，自己必须要创造出一个环境，一个满足【自己能够在不打扰到其他人类势力，能够单独钳制住藤丸立香】的环境。
　　要完成这个目标，需要的是两点。
　　1.获得藤丸立香的信任，这样才能够和她单独在一起。
　　2.赚取对方的好感，这样才能够保证单独在一起时，自己能够在对方不察觉到的情况下，扼住对方的咽喉，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此乃清晰头脑。
　　呵呵！如何，我可是不会屈服于你的魅力之下的！
　　区区人类的颜值，人类的行为，怎么可能打动高贵的龙类！
　　你就乖乖——
　　唔……
　　大耶老师的心理活动忽然停止了，脸上一僵，她贴在立香一边手臂上的身体也随之停顿一刹，忽然鼻子轻轻抽动。
　　嗅嗅。
　　哟……
　　这女人……
　　咳咳……
　　身上还……还怪香的咧……
　　第224章 夏弥正在凝视深渊
　　“这个是热狗摊，纯淀粉，零肉类添加，讲究的是酥脆外壳和粉糯内陷的对比感，讲究的是淀粉在油料煎炸后形成的菱形外壳。”
　　“这个是铁板鱿鱼摊子，所谓料理色香味俱全，此物专攻一手‘香’，虽然性价比颇为低下，但总是能够靠着那火燎的气势以及填满地铁出口的厚重香气吸引人们购买——然后后悔。”
　　“这个是福建人，哦不好意思，这个不是料理。”
　　“这个是黄油吐司面包，这个是我提议的，虽然要坚持走出自己的特色，但我偶尔也想要回忆一下故乡的原汁原味，睹物思情，而且这样才能够让人们知道这里举办的是校庆学园祭而不是宁夏夜市小摊。”
　　仕兰中学的入口处，本来用于停放单车和社团招新的长街被开垦占据，小摊小贩将位置占满，凭借着财大气粗的金钱攻势，以及行云流水的学生会组织，即便是人来人往三人并肩走去也并不会觉得拥挤。
　　麻花辫少女看的诧异，藤丸立香宛如飞机场迎宾小姐一般热情介绍，夏弥则是四处望了望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吐司面包很有校园祭特色？”
　　“哦不是，但吃着面包在学校里奔跑很有特色。”
　　“？”
　　立香见两人有所疑惑，顿时主动排队，被周围人认出来身份后几乎是瞬间就被迫给挤到了前列。
　　于是立香随手拿起一片面包，微微低头，宽松的衣领也随之倾斜，露出一片白皙的天鹅颈，面包叼在嘴里的同时双手合拢撩拨自己额前的发丝，从前往后撩去——
　　那一刻，方片面包就是发圈，是装饰品，是用来衬托“美少女绑头发”这个动作美感的道具。
　　“哦呼。”
　　“哦呼……”
　　“哦呼呼。”
　　周围的人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就连身旁的学生会书记也是如此，而夏弥更是脸色一僵后迅速微不可查得深呼吸两下平复情绪，然后——笑着拿过面包片。
　　“哦哦哦～是这样吗？”
　　夏弥学着藤丸立香的动作也撩拨了一下她的头发，栗色的长发和白皙的手指交错，一瞬之间形成的交叠错落，好似禁忌，更像是不可触犯的背德感。
　　周围的人又发出怪声。
　　“这也是极好的。”
　　“此女恐怖如斯，我看有立香大帝几分风采。”
　　“四大天王有五个人是常识，那么我仕兰中学四大校花有五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好，好，好！”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无非为走在路上，遇见了美女。
　　比这更好的事情，自然是遇到了两个美女。
　　众人纷纷感慨，这两个人间尤物靠在一起吃面包的场景简直可谓是刺激刊物，但又有种储物柜上竖着放置的圣经那般神圣洁然的感觉，不可亵渎。
　　而位于那所谓不可侵犯的at立场中心的夏弥，内心确实有些狐疑。
　　她已经确信自己不会被藤丸立香这个女人的魅力所吸引，那么剩下的一步自然是确定其实力深浅如何。
　　距今约一个月前，夏弥确信自己有观测到整个福州市的元素混乱。

第254节
　　那种程度恐怖的大灾厄，只可能是全盛期的龙王出现，并且有意动用权能才会出现的天变异象，虽然普通人能够观测到的不过是忽然骤降的倾盆大雨，或者是几声闷雷，但是对于同为龙王的夏弥，那个瞬间几乎都要吓破胆子了。
　　那是自己的同类，而且位格比起自己只高不低，甚至……
　　可能还不止一个人。
　　夏弥在兄弟姐妹中，只论实力的话或许的确会落了下乘，她之所以敢来福州，就是因为她的智慧告诉自己，以奥丁的行事风格，是绝对不敢在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情况下直接来袭击自己的。
　　再加上同样作为龙王的夏弥自然有无数隐藏自己的手段，只要奥丁不是以掘地三尺的意志对周围进行勘察，就不会发现自己。
　　但是那天，意外发生。
　　那天，一如既往在当跟踪狂的夏弥在体育馆外面看完了篮球赛，然后就因为长时间的跟踪生活而倍感身心俱疲，选择了提前入睡。
　　而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整个福州市的元素不知道怎么得简直乱成了一锅粥，粥里面还掺杂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几乎是如同步入沼泽般让人深感不适。
　　但是无论她如何观测，到找不到战斗发生的地方，也找不到使用权能的龙王身在何处。
　　自然，她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奥丁他的手笔。
　　他一定是把楚子航那个身上带有他标记的男孩抓入了尼伯龙根。
　　但是……
　　如果只是对付楚子航，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动静呢？
　　夏弥不知道，即便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有什么对手可以让那个卑劣的伪王这般动怒。
　　于是她就在家里翻来覆去的，自然也是睡不着了。
　　她当然也没法亲自去确认情况，作为将自己隐蔽起来的龙王，夏弥还不能够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情况，所以只能够在家里干等着。
　　结果等着等着，没想到麻烦反倒是找上自己了。
　　奥丁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全力展开了风元素，夏弥瞬间就感受到整个其倾倒世界的权能如同镰刀水平扫过整个福州市，包括了自己的住所！
　　被发现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认真地消耗权能来寻找我的存在？！谁暴露了我？！
　　夏弥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是原地愣了三秒，然后以汤姆猫也自叹不如的速度打包行李连夜逃出了这座城市。
　　等她再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等她回来才发现……奥丁已经不在这座城市内了。
　　完全无法理解的状况摆在眼前，夏弥这个被称作最具有智慧的龙王小姐，当时也只能是一脸懵逼。
　　我去？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之后她看着毫发无伤的楚子航，自然是连夜又去调查了医院的就诊记录，找到了昂热和藤丸立香，还有一个叫路明非的家伙的住院记录。
　　调取监控记录，试图回溯当天发生的一切。
　　夏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这些家伙……不会是把奥丁打跑了吧？
　　不（坚定）
　　那种事情不可能。
　　夏弥心里门儿清，那个怪物神王到底有多强，而且她认识一个某位时代的大脑强化系s级混血种，那个混血种是个侦探，据说现在还是世界上名气最大的侦探。
　　他说过，要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
　　所以夏弥第一个排除了“奥丁被打跑了”这种可能。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
　　夏弥偷偷侧目看藤丸立香，试图从她身上找到奥丁留下的痕迹。
　　——奥丁肯定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个女孩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关注才对。
　　名侦探夏弥如是说道。
　　——所以，我要先一步把那个东西找出来。
　　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看穿这女孩的能力如何。
　　（肉体能力自不必多少，就刚才靠近自己那两下，已经值得划入“夏弥最不想面对的混血种top100”排行榜前列。）
　　（言灵呢？这个女孩据说是日本那边的混血种，我倒是没有怎么去过那边，但据说那边的混血种都有些古怪，而且几个月前我远远感受到的“那一位”的气息……）
　　（不，冷静，那实在是太过于概率低下，计算退一万步，藤丸立香的言灵真的是那个……那个言灵本身也需要强大的精神元素作为支撑，而人类精神元素的巅峰也不过是希尔伯特让昂热那个级别的……）
　　（那个老怪物的精神元素几乎堪比初生的次代种了……人类最巅峰也不过如此。）
　　那藤丸立香呢？
　　夏弥落后于藤丸立香半步，偷偷观察起来，那本来黑色的瞳孔忽然泛出一丝金光。
　　世界开始逐渐染上颜色，裂缝一般的纹路好像是地球的血管，涌动的元素就是血液，在向着既定的道路奔腾驰骋。
　　那是龙类特有的视觉，作为幻想种的巅峰，他们观测世界的角度和正常生物不同。
　　如果说肉体，灵魂，和精神构成生命，那么正常的人类只能够看见对方的肉体，而龙王却能够看透自己面前生物的一切要素。
　　不只是灵魂，还能够大致观测出对方的血脉纯度以及精神元素的强度，对于混血种来说接近言灵的效果，对于龙王来说就是稍微绷紧下眼睛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当然，因为人躯用这个会很麻烦还容易暴露，所以除非是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外，夏弥一般不会主动使用就是了。
　　但是……此刻显现在夏弥眼前的东西，却有些难以理解。
　　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身旁没有缠绕很多精神元素，但并不是说“少”的意思，而是单纯的模糊……大概就是近视五百度的人忽然摘下了眼睛看世界的那种感觉，仿佛被扔进了西瓜色的水池里。
　　夏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揉了揉眼睛发自内心得不解。
　　（嗯……怎么感觉……有点看不清楚呢……）
　　（啧，是太久没用了吗……该死的，要是诺顿那些家伙看到了，一定会笑话我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过……咳咳，这藤丸立香的灵魂倒是能够看清，金色的……好漂亮……比黄金瞳还要好看……）
　　（好怪哦……）
　　（再看一眼。）
　　“啊！”
　　“唉！”
　　就在夏弥愣神的时候，旁边的麻花辫少女忽然发出惊叫，吓得夏弥也下意识叫了一声。
　　“会长，资料好像还放在门口，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拿！”
　　资料袋？
　　啊，那个放在保安室那个……
　　夏弥被打断了思考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想着趁机立个人设倒也不错，于是便挥挥手爽朗得笑着说。
　　“没事没事，我去拿吧，我跑得快一点～”
　　“立香学姐，抱歉哦，稍微等一下可以吗？”夏弥转过头来，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女孩，而被叫做学姐的女人则是一脸舒服地接受了这个称呼，做作地咳咳两声，然后大手一挥同意了。
　　得到允许后，夏弥快步跑去，在路上也一边思考着到底要如何攻略藤丸立香这个女人。
　　（可以的话……果然还是想要尽可能得获得好感度吧……）
　　（虽然人类不可以信任，但如果能够得到混血种的帮助，也会对我的计划有很大益处。）
　　（嗯……这倒不是说我很需要藤丸立香，只是利益的问题……不过要是能够得到忠诚的藤丸立香的话，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哦但这肯定不是在说我觉得藤丸立香很不错，虽然她很不错，但也就只是个混血种罢了，根本不值得我动心，嗯……但是尼伯龙根里也需要填充一点人口了不是吗？额……对了，芬里厄！芬里厄一个龙在家里待着肯定也无聊了，我需要给他找个伴……是了是了，肯定是这样，我就是为了芬里厄才这么希望要到这个女人的，真该死，差点就想岔了。）
　　（很好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就算精神元素有些异常也无所谓，只要能够骗到藤丸立香一次就行，反正我早就做好了多重准备，只要有机会就能够将她拉入尼伯龙根。）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啊，阿叔，资料袋能递给我一下吗？”
　　脑子里思绪万千，但脸上却丝毫不显露声色，语气和善得和人打招呼，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温暖。
　　保安室的大叔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同时翻找着柜子上的东西，很快就把资料袋递交给了夏弥，而女孩也笑着接过来，然后转头——
　　啪嗒。
　　资料袋掉在地上。
　　“小妹妹，怎么了？！”
　　门卫慌了，而夏弥也慌了。
　　那是因为少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攻略藤丸立香的伴发，所以保持着龙王对“观测”的权能，从校内跑到了校门口。
　　而此时，她站在校门口，看向学校内部，自然也能够看见人的灵魂和精神元素。
　　所以她看见了……
　　那几乎将整个仕兰中学笼罩，然后直冲天际链接天与地的精神元素！
　　赤红，血红，猩红，无数乱流仿佛集成电路内流动的载流子般密集，几乎刺瞎她的双眼！就像是喷发而出的火山，熔岩向天空喷溅又落下，好似地狱和末日的交汇。
　　这……什么东西？
　　金箍棒？
　　超级赛亚人！？
　　那一瞬间，夏弥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
　　不是我的眼睛有问题啊？
　　第225章 真是个可怕的娘们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莎士比亚。
　　当伟大的幻想种巅峰，龙族四位至尊之一，掌管大地与山的权柄，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地】之权能的王者，龙族の死神，尘世巨蟒耶梦加得小姐看到了那贯穿天地的精神元素时，内心是一片空白的。
　　精神元素反映生物对事物的认知，绝大多数时候都只和生存的时间有关。
　　除此之外，龙类作为“轮回”这个概念的具现化，其血液正是最顶尖的幻想物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血本身就蕴含了无数“信息”，也就是精神元素的集合。也是因为如此，很多混血种才会莫名其妙地进行灵视，看见一些自己实际上没有记忆的画面。

第255节
　　常人，其实也就是混血种，大部分精神元素其实也都来源于体内的龙血。
　　高精神元素的混血种来源于体内高纯度的龙血，人脑虽然无法将龙血中蕴藏的记忆与信息完全复原，但是却的确存在于肉体之内，构成了“生物”的概念。
　　偶尔也有例外，比如说昂热，作为人类却活了百年的时间，再加上本身血统就极为优秀，自然精神元素也会远超正常的混血种，甚至匹敌龙类。
　　当然，按道理来说，龙类活得时间要远远超乎那个老头，但为何精神元素却并不有着碾压性的差距呢？
　　因为龙类所谓的“活着”就是字面意思的活着。
　　人类因为有限的生命，所以会下意识追求刺激，追求新奇的事物，追求冒险，追求理想，追求梦想，甚至有狂妄的家伙将手伸向了遥远的那片星空，梦想踏足那辽阔无垠的宇宙尽头。
　　那种远远超出龙类的创造力，创新思维，以及热情，让人类那短暂的时间足以爆发出如恒星一般的火热与闪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经历一样长的时间，人类所能够获得的精神元素会远远超越龙类。
　　再加上龙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不然就是发呆，所以只是活了百年的昂热，其精神属性却几乎堪比次代种。
　　但，也就只是这样了。
　　在这一辈子，夏弥第一次远远见到那个老头的时候，就已经为之感慨过了，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还能够诞生出那么骇人的怪物，但这样的人……她见过了。
　　作为四大君主，她当然又和其他龙类拉开了一个层次，在知晓人类和龙类真正历史的前提下，她观察过无数人类英雄的精神。
　　千年来，她见过不少和昂热同等，甚至是超越昂热的存在，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
　　但是啊……
　　藤丸立香这样的真的没见过啊？！！
　　几乎堪比初生期龙王！不对……甚至在那之上！
　　不是我说！？这孩子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哪怕是跨越英雄试炼的那些神代混血种，即便是那曾经击坠龙王羽翼的英雄身上，夏弥都没有见过那样强盛的精神元素。
　　那已经不是靠“活着”就能够达到的境界了。
　　其存在必然跨越了无数濒临死亡的绝境，其存在必然接受过非人能够承受的磨练，在一次又一次以自己的能力所企及不了的战场中生存归来，并且目睹无数壮丽瑰丽的存在——
　　在此基础之上，其本人的灵魂也要锻造为流火，将这些经历全部吞噬，接受，然后以背负一切的决心继续走下去，才能可能抵达的，才能开花之境。
　　对世界的理解，已经超乎常人了。
　　那根本不是人，更像是一种概念。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以弱者之身攀爬至巅峰的证明。
　　但……你不是一个未成年少女吗？！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那些经历啊！！
　　当夏弥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因为心中下意识的疑惑而失去理智，无神得走到了藤丸立香面前。
　　而当视线聚焦那一刻，她害怕极了。
　　“唔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唉？！明明是你往我这边走啊！怎么了学妹，为何那么害怕，是被路过的拳击手正面击中面部了吗？！”藤丸立香顿时慌了，双手放在胸前画圆比划着。
　　看着忽然如猫科动物一样向后二段跳走，此刻弯着腰恐吓自己的夏弥学妹，藤丸立香属实是不理解。
　　喜欢她的人有很多，但做出这样独特反应的还是第一个。
　　但是关心学妹心切的她连忙是示意其冷静，如同呼唤狗子回家一般的急呼道。
　　“house！哦不对……是我招待不当！？是觉得面包片太低级了吗？！”
　　立香恍然大悟一般，左右摆头，然后立刻从裤兜里掏出了红色的一大张纸币，塞给旁边的麻花辫小妹妹。
　　“快去请‘没牙伯’花生汤！”
　　“啊……啊？……啊是！”
　　“唉？啊……不！我……倒也不必……”
　　夏弥连忙打算阻止，但麻花辫女孩却已经以一骑绝尘的速度跑了出去，背影潇然。
　　……完蛋了。
　　夏弥觉得自己大概是化作人身太久了，脑子都已经被人类卑贱的基因所侵蚀——虽然她身上没有。
　　虽然说面前这个女人的确是惊世骇俗，但是自己可是耶梦加得，为什么能够露出那么不雅，那么狼狈的姿态呢？
　　这样子的表现，如果让自己那些弟弟妹妹们看去了，总是得被笑话的。
　　生活不易，夏弥叹气，同时以隐晦的目光看了一眼藤丸立香，眼神中藏着懊恼。
　　糟糕……一定被当做奇怪的女人了……
　　而此时，藤丸立香看着夏弥恢复原状，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从容自然，心里却是想到——
　　呢哇……奇怪的女人。
　　藤丸立香笑着想。
　　该说不愧是龙王吗？
　　——是的，理所当然的，藤丸立香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如说，打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夏弥而来。
　　这场学院活动为什么要开办？
　　就像之前说的，早在立香当上学生会书记，还不知道龙类历史真实情况下，她就开始找楚子航着手举办了。
　　就如同之前解释的那样，她的所有行为都是建立在，她能够猜测出“福州一定存在龙王在监视楚子航”，并且虽然没有和夏弥见过面，但大概通过自己的方式确认这个事实后才进行的。
　　也就是说，她是故意的。
　　学园祭约等于学校的开放日，在这样的日子里，作为学生会长的楚子航就必然会多出很多和外人接触的机会。
　　而且开放日不限制外来人口，所以也能够让那位“龙王”混入学校。
　　也就是说，她本来就打算以楚会长作为诱饵来吸引那位龙王！
　　一如既往地，一切都在藤丸立香的计算中。
　　和关键时刻会掉链子，然后情报还严重不足，简直堪称路人女配角的耶梦加得小姐不同，藤丸立香虽然没有什么冠绝龙类的智慧，却也江湖人称迦勒底一休姐，蛇岐八家话事人，仕兰中学高中部的影子皇帝。
　　她当然看透了眼前这个女孩的异常。
　　不，说到底，只需要用言灵神谕稍微扫一眼就很难不发现，眼前这个女孩精神元素也已经超越了正常混血种，乃至正常龙类应该有的范围。
　　龙王，确定。
　　但是问题在于……
　　这样子还来接触我？
　　是故意的？
　　对自己的实力这么有自信吗？
　　看着女孩眼底里闪过的惊吓之色，原本想要把对方形象拔高起来的藤丸立香，顿时是有些驻足了。
　　总不能……真是还是根本就没有掌握这边的情报，只是觉得这个时代的混血种不足为虑，于是打算单人速通的龙王？
　　……
　　藤丸立香多看了一眼夏弥的脸。
　　应该不至于吧？
　　第226章 此乃战争！
　　那么，做好了“万全准备”，请君入瓮的藤丸立香小姐，此刻都在想什么呢？
　　在这个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虽然没有和楚子航以及路明非一样，在身体素质上有着显著的提升，但作为“少年漫的主人公”，她岂会原地踏步？
　　对于少女来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当然大部分都用来熟悉流星枪的使用，以及从昂热校长那里学来的所谓“暴血”技术的研究。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部分。
　　在那场雨夜里，获得最大收获的并非是其他人，正是立香自己。
　　【咕哒，这可不是作弊啊。】
　　【只是，把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还回去一点吧。】
　　似乎还能够隐约听见那个小恶魔的低语，那所谓还给自己的东西，在那个雨夜就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了脑中。
　　人理烧却之后就是人理冻结。
　　达芬奇亲的死亡，迦勒底被逼入绝境，虚数潜航，异闻带，福尔摩斯，新所长，达芬奇lily，伊凡雷帝，卡多克，皇女小姐……
　　自己似乎终于记起来了一部分，那些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隐约察觉到了的“自己丢失的部分”。
　　早在小恶魔在那场聚会中说“他可能比藤丸立香还要更了解她”的时候，立香就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恶魔会保存有自己的记忆，但似乎并非恶意，立香也就随着去了。
　　但现在，夺回了部分记忆的自己最显著的变化有两点。
　　第一，精神元素的大幅度提升。
　　仿佛解开了某种枷锁一样，看见那故事后续的自己，似乎又经历了不少不得了的冒险，虽然和曾经的旅途性质有所不同，但毫无疑问的是那些所走过的经历，的确成为了藤丸立香这个人的一部分。
　　第二，回忆起了那次异闻带经历的自己，自然又想起了不少英灵传授给自己的技巧。
　　比如说，曾经在上一辈子无数次帮助了自己的宫本武藏，以及福尔摩斯。
　　那几乎堪比作弊的推理方式，给了少女相当大的帮助，哪怕只学到了头皮屑那种程度的知识，也足够作为财富受益一生。
　　那么，此时此刻，藤丸立香和夏弥并肩走在去往学生会室的路上，两人脸上都是面带笑容，时不时会聊到高中和初中的差异，晚自习早自习，社团活动，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以及彼此的学习成绩以及体育状况。
　　那副摸样简直羡煞旁人，所有人无不为这两朵盛开的百合花而诧异驻足，偷偷看上两眼。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
　　“嘿～学妹的成绩很好呢，高中要考虑直升仕兰中学吗？虽然说学费比较昂贵，但是师资力量和学生资源还是非常到位的，学姐我很推荐哦。”藤丸立香仿佛大学门口帮忙提行李的热情学姐般言笑晏晏。
　　“哈哈，这个还在考虑哎～”夏弥同样回以灿烂的笑容，露齿的明媚是如正午阳光般耀眼的热情。

第256节
　　两人都笑得好看极了，但实际上在那好看的皮囊下，却是——
　　“嘻嘻，其实我也有考虑过去北大附中上学的，毕竟家里条件没有那么好，仕兰的学费还是太贵了……”一脸无奈，女孩摇了摇头。
　　夏弥：（呼呼呼……幸亏我早就把初中的文件给准备好了，提前洗掉了仕兰中学初中部那些学生的记忆，并且提早一年前开始就在初中部上学，确保了自己的痕迹不会轻易被查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有意试探我，但是我怎么可能会有所破绽！）
　　“这样啊～”
　　藤丸立香一副日本综艺女明星浮夸吃惊的表情捂住嘴巴。
　　藤丸立香：（原来如此～提前伪造了资料。这倒也是理所当然吗……不过这也就说明对方对会长的监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嗯……保守估计一年，但更可能是从楚天骄前辈失踪那个时候，也就是会长身上有尼伯龙根标记的同时就开始跟踪了吧？）
　　（要让诺玛去查查对方的资料错位时间吗？）
　　“呜呜呜，学姐你是不会懂我们这种穷酸家庭的痛楚的啦！”夏弥假作惆怅的仰天，是有意作怪也是缓和气氛给出下一个话题，高情商的对话的同时——
　　（嗯……不过就算藤丸立香现在不知道我是龙王，以她就我观察到的情况来说，也有可能对我起疑心，不过即便藤丸立香的观察力惊人能够看出我的破绽，我一年以来的伪装也必然让她没办法很快掌握实质性的证据。）
　　（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分出胜负即可。）
　　“谁说的！”听到夏弥说自己不懂穷苦，藤丸立香这个迦勒底难民营营长顿时是坐不住了。她一把自来熟得拉过夏弥娇嫩的肩膀，将其揽入自己怀中，然后在对方惊讶的视线中把小臂抬高放到对方嘴唇边。
　　“学姐我啊，也是流落异乡的可怜孩子啦，家境穷苦，连沐浴露用的都是杂牌，倒是你个小妮子，当我看不出你身上这条牛仔热裤是前段时间东部步行街大甩卖128块钱两条的至尊奢华款吗！就是你抢了我的存货！”立香假意怒斥，心里却是——
　　（嗯，果然还是没有必要动用诺玛了，对方既然敢来，那么戳穿对方的伪装就不是重点，问题在于对目的的探求，所以第一目标是情报。）
　　（……刚才揽过来的时候对方的肌肉有一瞬间绷紧，从感受到的肌肉密度来看，和奥丁不同，的确用的是看似人类身体的龙躯，如果打起来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占据上风，需要谨慎行事……喔嗷，不过近看了这女娃捏的真是好生俊俏！）
　　“噫啊！学姐饶命！”
　　夏弥一脸慌乱羞涩，心里想的却是——
　　（啧！吓死我了！该死的……这家伙不会是在偷偷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的反应吧……我刚才有没有暴露？好狡猾的女人……唔，好香，廉价沐浴露也好香……不对！这不是重点！）
　　两个人在走廊内嬉笑打闹，这纠缠起来的百合花花瓣更是惹人注目，大家纷纷捂住下半张脸，不敢向那边看去。
　　从上方俯瞰而去，本来应该密集的人群凭空形成了一个空洞，所有人都被斥力所推开，下意识想要为那两人留下交往的空间。
　　而位于圆心的两人，此刻也都各怀鬼胎。
　　夏弥：虽然藤丸立香长得好看，长在了我的好球区内，虽然灵魂的颜色好看，虽然精神属性强大，能力肯定过硬，要是能够为我所用，那一定会是天大的好事。
　　但——
　　藤丸立香：虽然这个叫做夏弥的龙类似乎暂时没有表现出对于人类巨大的恶意，虽然长得好看，虽然肩膀还挺细嫩，虽然要是用龙王能够作为突破口来推敲人类与龙类真正的历史，那么在这一场恶战中，或许能够抵达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好的结局。
　　但——
　　（所谓的合作，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2
　　夏弥：（但是我绝对不能够先一步暴露出我是龙王的事实，以人类对龙类的偏见，如果让立香对我有了先入为主的厌恶感，那么自然也就不会坐下来乖乖听我说真实的历史，也无法作为我的臣子对抗那个该死的伪神！）
　　女孩咬牙。
　　（只有这点，一定要避免！）
　　藤丸立香：（但是我暂时不能先一步暴露出我知道她是龙王的事实，以龙类对人类的偏见，如果让夏弥知道了我早就知晓对方的身份，那一定会产生被我算计的厌恶感，自然也就不会乖乖坐下来和我讨论合作，也无法作为合作伙伴来对抗那个收敛了全世界神秘度的神王。）
　　女孩不动声色。
　　（只有这点，一定要避免！——吗？）
　　没错。
　　即便是合作者之间，也有着明确的权力关系！
　　剥削与被剥削！
　　付出与被付出！
　　输家，以及赢家。
　　如果想要高贵的，平等得活得这场谈判的权利，那就绝对不能先一步暴露出自己的真实——
　　此乃战争！
　　——而此刻，战争打响了！
　　第227章 我看看我看看！
　　“会长，资料到手了～～”
　　“大家好！师兄们好～我是初中部的学生会长夏弥，请多指教喽！”
　　学生会室的大门被推开，藤丸立香带着夏弥走入房内。
　　藤丸立香轻车熟路，而夏弥却也同样不见生涩和怯场。与此同时，两人表面上都不显一丝异色，那此起彼伏的高扬情绪就像是协奏曲，两人协和的同时，却彼此又在内心提防着对方。
　　简直是完美得诠释了塑料姐妹情的概念。
　　而那一瞬间，还呆在学生会室的路明非和楚子航，密党新晋的专员候补又是如何想的呢？
　　“嗯？”＊2
　　冷峻的美少年微皱眉头，而路明非则是把自己原本靠在手臂上的脑袋抬起，一脸不可思议。
　　那当然是因为——
　　“我靠！班长你又在外面拐妹子！”
　　路明非急了，他忙得拍桌起身，一个飞身冲刺就跑到了立香旁边，又抬起手掌心向外绕着夏弥走了几步，犹豫后偷偷摸摸做贼般捂着嘴道。
　　“你还嫌小天女和陈雯雯在班上的气氛不够僵硬吗，你还嫌赵孟华副班长的脸不够臭吗？咱班都快成特洛伊战争！不对，简直和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差不多了！”
　　“那我这边可以堪比英帕尔了，简直就像是战场上没有任何医疗兵的奥马哈海滩。”立香同样偷偷摸摸地说。
　　这么严重？
　　路明非缩了缩脑袋，偷偷看了眼夏弥，又觉得对方的确是有不止一分姿色，此子恐怖如斯。
　　呼——
　　只是出个门领个人就能够有如此艳遇？
　　我莫不是生在了由藤丸立香作为主角的r18禁拔作里？
　　路明非还在思考人生与哲学，楚子航已经默默地站了起来。
　　他不紧不慢地向夏弥走去，而后者也心有灵犀得和其对视，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得触碰，却也很快以小到光纤陀螺仪都测不出来的角度错开。
　　夏弥露出招牌的阳光微笑，而楚子航也露出招牌的冰柜脸，两人同时抬起手来。
　　“仕兰中学高中部学生会会长，楚子航。”
　　“仕兰中学初中部学生会会长，夏弥。”
　　仿佛罗马斗技场上比武的两名斗士交错名讳，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对于夏弥来说，有种跟踪狂在跟踪了偶像三个月后发现偶像怀孕了，气的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但第二天还是参加对方握手会，两人握上手时的微妙感。
　　看着男孩那张俊秀过分的脸蛋，她总是回想起曾经在那距今七百多年前，捅了自己一刀的那个混血种。
　　看着这个男人就有种会被捅腰子的感觉——
　　真是骇人！
　　而夏弥一边和楚子航交换了学生会需要的资料，又忍不住看向那个“让偶像怀孕了”的藤丸立香，此刻她正坐回学生会室的沙发，和路明非兴致颇高得讨论着班级内的学园祭情况。
　　“霍霍！明非啊，你看着雯雯和晓樯那执事服了吗？”女孩发出怪笑，“唔嘻嘻嘻嘻，果然，当初说要扮执事服咖啡厅就是个天才般的提案！等这边的工作空下来，我必然是要去好好深入得品鉴各位努力的成果啊！”
　　“看到了，好看的，但我觉得大姐头你不如担心自己会被别人品鉴。”
　　“？”藤丸立香接受的同时牙酸道。
　　“我倒是无所谓，但都说了别用那个称号来叫我啦，听着有种会穿着特攻服骑着没刹车的摩托车飞向悬崖的黑道女老大的感觉。”
　　“诶呀，这不是显得大姐头你家境特殊吗。”
　　见两人聊了起来，夏弥也短暂得放松了下来，她想了想，既然刚好此时藤丸立香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那就另外寻找突破口好了。
　　她将目标从藤丸立香改成楚子航。
　　——如果要试探的话，这边或许会简单些。
　　“立香学姐他们班级是执事服咖啡厅？”夏弥假装无意问。
　　楚子航：“嗯。”
　　“芜湖！也就是说仕兰中学四大校花的执事服都能够随便看个够？！”夏弥再探，企图得到更多信息。
　　楚子航：“嗯。”
　　“……立香学姐感觉还超级擅长讲话的，做执事的话一定会很飒吧！”
　　楚子航：“嗯。”
　　夏弥保持笑容，内心默念。
　　啊，不行了～～
　　这家伙不行啊这家伙，根本聊不起来～～
　　老实说，夏弥小姐已经以年为单位跟踪了楚子航那么长时间，自然也大概知道这个男孩是个什么德行。同一时间，宛如老母亲担心自家孩子交友不正常的悲伤也油然而生。
　　罢了罢了，我自己看，自己推理行了吧。
　　心灰意冷的夏弥开始环视这个学生会室一周。
　　这个硕大的教室最多可以承受十几人的空间，但是因为今天是学园祭，大部分学生会成员都已经出门去参加自己班级的活动了。
　　而藤丸立香本人则是以“既然是我的提案，那就由我来承担大部分工作需要”的理由，主动留在了学生会室进行工作，楚子航则是作为学生会长留在这里进行监工。
　　路明非？
　　路明非在偷懒。
　　不过也不难想象，这个学生会室平时大部分时间应该也是这个模样。
　　在场的三位都是混血种的精英，而且还是从奥丁那个老怪物手上逃脱的小怪物们，那么自然身上的龙血也已经被尼伯龙根内过剩的元素以及精神刺激而诱发出了活性。
　　平日里交往，三人估计都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龙类对人类的侵略性，威压，以及魅力属性才对。
　　这样的情况下，就会像曾经的楚子航一样，越来越被人孤立，或者说大家都不太敢过于靠近三人，特意留出空间。

第257节
　　这就是血之哀的结果，也是诱因，可谓是正循环咧。
　　夏弥扫视一周，确定了这个推论也不难被证明。
　　右后方三十米，学生会室角落里放着的罗技键盘，雷蛇鼠标。明明不是很有必要，但是却被整齐磊落在学生会长办公桌一角的三个颜色各异的笔记本电脑。
　　被放在侯客桌底下，只露出一角颜色的乐事薯片家庭装。
　　被放在橱柜里，整体叠着的游戏王卡牌，以及一些夏弥念不出名字的桌游。
　　……
　　你们这些混血种平时在学生会室都在干什么啊！？
　　夏弥一想到自己每天都在搬迁尼伯龙根，找到大气元素丰富的位置企图恢复龙躯，构思战略，布置战术，确立跟踪路线，猥自枉屈地跟着人类混血种小屁孩乱跑，把龙王的颜面都丢尽了——
　　你们却在享乐？！
　　人类……果真是卑劣的生物！
　　耶梦加得眼神深处的光泛着彻骨的阴冷，本来站直的细长白腿也忍不住一抖一抖。
　　与此同时，她发现楚子航已经不再理会自己，很没有绅士风度的回到了自己的学生会会长座椅上整理起来资料，一沓白纸被垒起来，用订书机定好，正打算放进抽屉里。
　　打开抽屉的时候，楚子航似乎看见了什么，愣了一下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优先将一本书抽了出来。
　　“立香。”
　　“诶！在呢，您说！～”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讳，立香蹦跶蹦跶就过来了，然后在楚子航的示意下不明所以得接过了那个本子。
　　“这是你们高一一班徐岩岩和徐淼淼的，据说是学校内的违禁刊物，被教导主任巡逻的时候看见没收了暂时放在我这，但我想了想还是交给你们班主任处理吧。”
　　楚子航把书交过去，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下来。
　　“说起来，你也要注意一点，这些任务本来是和学生会无关的，都是因为你总是在外面过度帮助，导致最近甚至有流言说学生会室是烦恼相谈所了。”
　　“啊是是是。”藤丸立香点头，接过书后又好奇歪头问。
　　“违禁刊物？是暴力元素喔？”
　　楚子航摇摇头，平淡得解释道。
　　“不，据说是色情杂志。”
　　“嗯～～？”
　　立香马上是严肃了小脸。
　　“这样啊，那我会好好处理掉的。”
　　——低着头，女孩认真而铿锵有力得说，手指灵动翻开了封面，细细鉴赏起来。
　　“喂。”
　　楚子航试图阻止，但没有用，这一声呼唤反倒是下级召唤了大恶魔藤丸立香的从者·路明非路公公，仿佛饿狼见着了梅林午餐肉，眼睛放光得冲了上来。
　　“哪儿哪儿！哪有违禁刊物！”
　　路明非从未如此热忱得怀抱过“学生会庶务”之心，连忙冲上来共同欣赏，脖子尽量拉伸试图一探究竟。
　　“咦！是playboy的中国盗版诶，老派，但是没关系，但是老派。”
　　“哇这也能盗版的吗？”
　　“大姐头你不要小瞧了我们大陆的二次创作能力啊！只要你愿意花点心思，碟片店里何愁不能够买到变形金刚大战虹猫蓝兔呢！”
　　“是我弹丸之地的小村姑孟浪了。”
　　两人交头接耳，楚子航叹息，但也并未阻止，甚至在那两人个人带着书往自己这边靠的时候也没能够躲掉，就那样被迫看着金发大波浪搔首弄姿，而楚子航则是面无表情得和书中人对视，不起波澜。
　　而此时此刻，在旁边注视着一切的龙族女王——
　　太……乱……
　　太他妈乱了！
　　夏弥张口闭眼。
　　能够从奥丁的手下生还的混血种，却是公然靠着权利在私密的学生会室看违禁刊物的恶劣顽童？
　　这！和这样的虫豸在一起，又怎么能够搞得好革命！
　　推翻那个伪神，让世界迎来新的篇章，又得等到猴年马月？
　　哼，管不好自己的荷尔蒙，人类终究是仅此而已的生物罢了！
　　夏弥握紧小拳头，露出龙式鄙夷，发自内心的不屑几乎溢出体表！
　　于是她踏出一步。
　　“诶我看看我看看！”
　　我不一样，我这都是为了人设！（确信）
　　第228章 源氏兄妹准备造访
　　最为唾弃人类之恶习的夏弥小姐意外地为了这浅显的人类读物停留了最长时间。
　　藤丸立香中途都注意到这个眼睛都看直了的小学妹，于是偷偷摸摸把杂志塞到对方手上，夏弥都没注意到。
　　以夏弥小师妹的容颜来说，她本来应该不会对这些外面这些野花多做停留才对，如果说藤丸立香是欣赏艺术，路明非是男子高中生本能，楚子航是单纯被迫，那夏弥大概是个人爱好。
　　好色哦。（双重意味）
　　路明非露出揶揄而容易被女性同志打上下头男标签的表情，楚子航面无表情，藤丸立香则是在旁露出了了然于胸的表情，点点头以作为认可。
　　而等夏弥从盗版playboy杂志中脱离心神，已经是小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她突然恍惚于自己怎么手上拿着杂志，恍惚于周围的人怎么都不看了，恍惚后便是羞怒，羞怒后便是惆怅和自残形愧。
　　卑……卑鄙的人类！！
　　夏弥作为一个有用独特大脑结构的龙王，她的演技上倾向于代入类，也就是“上身”型演员。
　　虽然这个做法让夏弥以前吃了不少苦头，也是那无法忍受的背叛的原因，但这位龙王小姐却始终没办法下定决心分割人类与龙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只有做人的时候，她才收获过所谓的“愉悦”吧……
　　而且，就算夏弥想要分割那份情感，在观测到藤丸立香的精神元素后的恐惧是货真价实的，而此刻被人类围观嘲笑的羞怒也是货真价实。
　　真，一眼顶真！
　　这一切——
　　都是从见到藤丸立香那个臭女人开始的……
　　夏弥心中漆黑的情绪已然升腾而起，本来就如同城墙般厚实沉重的提防心理此刻更是加固了三层蜂巢网状合金结构。
　　绝对不能够被牵着鼻子走，我要翻盘！
　　而就在夏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哦对了大姐头，班上的人刚才发qq，让你忙完了这边工作也过去一下，挺多学弟学妹是冲着你去的。”为了给夏弥留足调整空间，路明非翻着手机内q群的聊天记录，随口说。
　　“唉～可是我这边还得陪着师妹走下校园咧。”
　　“你让师妹陪你去班上逛不就好了，反正我们班现在是热销第一呢。”男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说。“把校园祭比作菜市场，那咱班就起码是猪肉摊子那个级别的。”
　　“这比喻会不会太过于粗俗。”楚子航插嘴道。“不过藤丸你就先放假吧，学生会这边的对接工作其实不多，只是将数据对齐在excel里插入些表格的事情。”
　　“我和路明非来做就可以了。”
　　“唉？我也要吗？”路明非抬头。
　　“计算机一级考试需要考excel的，为了大学考试好，你也稍微学习一点吧。”
　　“我……我可以当文科生的……”
　　虽然路明非开始和楚子航狡辩起来，但任谁都看得出他也只是象征性挣扎一下表现出自己不是任由权利压迫蹂躏的小白兔，实际上已经被驯服了。
　　倒是楚子航，作为学生会长的他自认为这个校园祭花费了最多心思，在此基础上节日当天竟然也还在忙于工作。
　　看着男孩那处变不惊的面孔，简直可以看到未来和这种男人结婚后，在交往三周年纪念日当天坐在公园长椅上得到对方来信【抱歉，今天要加班。】的凄惨模样了。
　　不是因为他喜欢工作，而是因为他要担责，或者说对于自己负责的团体总是有着过分的责任心。
　　夏弥对此并不惊讶，就她对楚子航这个男孩的了解，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身体力行的，即便外表看上去很难接触，但其实如果充当领导者则会很容易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以此来减轻下属的压力。
　　老实说，不能算是一个优秀的领导人，但在学生群体中肯定会深受爱戴吧。
　　虽然有些感慨于少年的质朴，但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
　　“哦，那我先去换个衣服好了，是放在——”
　　“大姐头这边请。”
　　“你带过来了？”
　　“会长提醒的，说是用咱们学生会室旁边教师办公室所属的厕所比较方便，我们年级那一层的厕所现在已经变成淄博烧烤摊了。”路明非煞有介事地点头。
　　楚子航：“虽然提前就有所预料，但果然一个月还是不够时间多盖几个厕所。”
　　见两人这般严谨细致，还为自己着想，藤丸立香也是大为感动，感慨道。
　　“楚常侍是我父，路常侍是我母啊！”
　　汉灵帝吗你？！
　　夏弥在旁边吐槽，而路明非和楚子航被鄙做宦官竟然都无动于衷，路明非可能是没听懂，楚子航大概是面瘫，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
　　不过，随着藤丸立香去厕所更衣，夏弥顿时是觉得机会来了。
　　哼，既然没有办法从楚子航身上突破，那就从——
　　“路师兄～”夏弥挪着屁股凑到路明非旁边，她又用出了她那套在网上学来的所谓学妹模版，一举一动尽显“漂亮女孩”的千层套路
　　“藤丸桑在学校里果然那么受欢迎吗，连班上的女同学都会争风吃醋？”
　　摇曳的首饰是透明的蕾丝，纯白的衣服衬托出精致的锁骨。
　　主动出击的同时露出脖颈手腕脚腕。
　　假装笑容的惯犯，崇拜眼神天赋初二就已经点满——这句话说的正可谓是此时的夏弥大小姐。

第258节
　　超越俗世的颜值，没有男人在这样的攻势下能够保持正常的心率，连色诱都不需要，只是呼吸吐气就足以驯服这些愚蠢的人类。
　　如此确信的夏弥，就那样自下而上的看着路明非，然后——
　　“啊，是啊！”
　　声音很大，路明非果真是眼睛放光。
　　呵呵，只是和女孩子说说话就乐成这样？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看这个叫做路明非的男人就没有多少女性经验，这般形于言色，自然会为了在异性面前博得戏份而暴露信息，完全不足为虑——
　　“你果然也想要来了解大姐头！”
　　嗯？
　　“嗯？”夏弥的内心和嘴上同时发出怪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愧是大姐头，真是一抓一个准，简直比反斗乐园的鲨鱼池还要好抓。”不管夏弥僵硬的脸，路明非抱着胸摇头。
　　“不过不是我说，妹子你还是嫩了点，额……不是说皮肤啊。就我观察到的大姐头的人设来看，肯定是要主动出击才能够拔得头筹的，你这样装作心机小学妹的样子来背后打点大姐头的闺蜜——也就是我，这种行为是没有用的啦。”路明非好心说。
　　“心！……心机小学妹！？”夏弥脸色兀然是难看了起来。
　　她想破口大骂，又想要吐槽，但吐槽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起来。
　　先不说你那对自家大姐头莫名其妙的自信心是哪来的……闺蜜是谁？你？！
　　看着面前一脸“少女你还是太年轻了”的嘚瑟脸，夏弥感觉自己的假面都要脱落了，体内龙王的血都在随之沸腾，想把男孩那两根跳动不止的眉毛拔下来插在奶油蛋糕上再逼他吃进去。
　　说到底！！——
　　“……师兄，你那个大姐头是什么意思啊？藤丸学姐难道还是不良少女吗？”夏弥虽然大半张脸都在抽搐，但还是假情假意得勉强保持住风度，勉声问道。
　　……得忍住。
　　虽然很不爽被diss，但是似乎从这个路明非身上真有戏能够问出写啥。
　　夏弥偷偷看了一眼楚子航，男孩还在整理资料，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也就是说不用担心自己话术中的破绽会被抓到。
　　而路明非也果不其然，毫不隐瞒得开口道——
　　“诶，这可不是乱喊的！”路明非又进入了那种偶像宅分享自己推的孩子那种兴奋状态，手舞足蹈起来。
　　“虽然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但是大姐头家里好像还有点黑道背景哦！”
　　入团，什么团，粉丝团还是共青团。
　　夏弥先是在脑子里下意识吐槽了一句，然后——
　　“什么？！”
　　女孩发出不小的惊叫声，忙追问道。
　　“黑道？……藤丸学姐吗？”
　　“对啊，据说在日本那边势力很大咧，我原本也半信半疑的，但是网上都能够搜到那个结社的名字还有官方资料。”
　　路明非打开手机的页面递给夏弥看去，而后者也的确迷失于那百度百科上的照片，也就是源氏重工那巨大的黑色丰碑主楼中。
　　有势力的混血种……比我想的还难搞。
　　夏弥有些头疼，因为如果藤丸立香不是自由人，而是有着背景的混血种，那么就可能无法自由地做出判断，因为要顾虑自己相关的人，而且交流起来也会有所顾忌。
　　而还没等夏弥从这个坏消息中反应过来，路明非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补充道。
　　“说起来，也是因为最近班长说她家那边的人会过来校园祭玩，所以我才在她在的时候那么叫。”
　　“家那边的人……是吗……”
　　夏弥微微眯眼。
　　事情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来啊……不过——
　　（不过仔细一想，都不成问题。）
　　夏弥忽然冷静了下来。
　　作为龙王中的智囊担当，这种程度的城府肯定是有的，就算再怎么被自己“扮演”的人类形象侵蚀了大脑，自己也不可能会沦落到真的和人类一个档次。
　　日本那边的混血种？那又怎么样！
　　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叫做希尔伯特让昂热，而且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一个人和其他混血种拉开了差距，就她了解到的情况，这个时代的混血种已经沦落到夏弥都看不下去了的地步。
　　密党百年来记录的s级混血种不超过十人，有战斗能力的不超过五人，而这五个人里，剩下四个加起来还未必打得过一个昂热。
　　这里面还得把那个被奥丁盯上了的混血种楚天骄给算上。
　　而此时，她亲眼看着楚天骄已经出走国外，昂热回到了自己老巢，这福州市内就藤丸立香一人，而其他s级混血种还搁世界不知道那个角落，追寻着虚假的历史，试图找寻龙类遗迹呢。
　　日本混血种，顶了天不也就来几个a级混血种？
　　洒洒水啦！
　　（别说a级，就是s级，只要不是楚天骄那种程度的家伙就无法对我的计划造成影响——根本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夏弥自信歪嘴。
　　飞龙骑脸啦。（真）
　　怎么输啊！！
　　而此时——
　　白色的钢铁机翼划破半空，湍流穿梭急促窜动。
　　CX509，头等舱内，并排得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材修长却看似有些柔弱的娇艳，裸露出的面部轮廓看不出男女，白皙柔嫩的好似女孩，但又能够隐隐约约看见那脖颈处突起的喉结。
　　似美少女的男孩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红色猫眼毛绒眼罩，似乎在补觉。
　　而在他的身旁，身穿红色女巫服的女孩则是趴在窗户的位置上。
　　那酒红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天空的影子。
　　第229章 风间琉璃，你还是巴基啊！
　　日企技术顾问兼随行翻译，王大海，四十三岁。
　　因为职业要素而经常需要往返于日本与中国大陆之间，王大海本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所谓一切能够在飞机上见到的东西。
　　因为不满意飞机餐而毅然发怒的权贵，因为没有睡好觉而面色极差的网络明星，同样和自己一样奔波在世界各地的打工人群体。
　　高矮胖瘦，美丑不一。
　　而在他长达二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他本以为自己在几个月前所见到的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姑娘就已经是其人生所无法逾越的高山，是珠穆朗玛峰，是梵蒂冈，是耶稣像，是圣诞树最尖端的星星。
　　但是他没有想到，那副场景，在几个月后复刻了。
　　CX509，头等舱。
　　命定的航班，命定的头等舱，甚至座位都和上次差不多，区别只在于自己身侧坐着的不再是那个橘发少女，而是一对看起来相当之娇媚妖艳的美人美男。
　　实际上，早在日本那边的机场候客厅，自己就有在注意这对男女。
　　主要是因为那个美男子，自己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甚至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男是女，是日本还是泰国人，直到他看见男孩的喉结，看见男孩内衬穿的是富士山樱花图，一举一动也有种艺伎的妖艳与美好，才粗略的有了个结论。
　　而那个美女也同样非常独特，穿着一身红色的巫女服，玲珑窈窕，露出的天鹅颈带着一种纯洁的曼妙。在飞机场左看右看，进了头等舱之后就扒拉在窗户旁，呆呆地望着外面。
　　两人虽然长相看不出什么相似之处，但是鉴于那个颜值已经不是化妆品和手术刀能够抵达的境界，王大海还是擅自将两人划为了兄妹的身份。
　　说来有趣，那个美少年哥哥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对自己的同行人似乎也总是糊弄至极。在候客厅的时候就对旁边的女孩爱答不理的，自顾自地吃着香葱味饼干，翘着二郎腿，偶尔翻阅书籍。
　　内容是经典的日本丧系文学，樱花啊，枯骨啊什么的，很满足王大海对日本人的刻板印象。
　　而女孩表面上似乎也不介意，她坐在座位上不自主得垫起脚尖，奋力和手中的掌机搏斗，里面的游戏角色便呼呼哈嘻起来，好不热闹。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甚至王大海还看到女孩随手给自己的哥哥递了纸条。
　　连说话都用纸条？这关系到底是有多不好啊！
　　不过进入头等舱的时候，看见女巫少女因为身高而无法把行李塞到上层，男孩还是在叹息后出手了，看着瘦弱的身体，一只手就把半人高的行李箱扔了上去，看的王大海一愣一愣的。
　　所以，他们到底关系是好，还是差呢……
　　王大海很谨慎地看着那边，因为两人身上没有和藤丸立香吸引人的亲近气质，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搭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长这么好看，不会是一家人吧……
　　而此时，在王大海的注视下，那对“兄妹”正在——
　　“唉……”
　　风间琉璃把自己的眼罩掀起一角，薄唇吐出疲惫的叹息声。
　　（那个男人到底还要看多久，我今天不是没露啥皮肤呢嘛。）
　　在地铁上经常被中年大叔和大妈用热切的视线进行骚扰的美少年由衷叹息，知道自己大概也睡不了了的他干脆把眼罩拨拉到发际线上，让自己长长的头发不至于盖住白皙的面孔，百无聊赖地扫视周围。
　　最终，男人将视线定焦于身旁少女纤细的背影。
　　（难道是在看绘梨衣，真是的，千万不要是痴汉啊，还得费心思打一顿……不然哥哥要是追究起责任来，我也会很难办的啊……）
　　风间琉璃看着自己的“妹妹”，思绪也逐渐回到了几天前——
　　……
　　“哈？去中国？”
　　疗养院内，白色的病床上，一叠餐盘上放着两个茶杯，袅袅雾气向上升腾扭曲成妖娆的形状，而两侧分别坐着的两位少年则是背靠墙壁，缩着腿，手揽着膝盖，以颇为乖巧的姿势看着房间中少见的娱乐机器——一个电视机。
　　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是比较经典的恐怖电影《电锯惊魂3》，这系列的电影从这一部开始便备受观影者们的口诛笔伐，原因是第一部的BOSS迎来死亡，而接下来的电影也逐渐开始向单纯的血腥恐怖靠近，而失去了对人性的探讨——
　　当然，这两个男人都不知道这种事情就是了，毕竟即便是《电锯惊魂3》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今年刚刚上映的新片。
　　雄性凑在一起看恐怖片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娱乐项目，人越多越开心。
　　在阴暗的小房间里，多人数一起品鉴恐怖片就会莫名诞生出一种反差的安心感，甚至会觉得搞笑和温馨，是一种另类的享受方式——不过等看完电影回去自己睡觉，又或者半夜爬起来上厕所的时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种娱乐是百分之九十的男孩在高中生时期就会经历的，而源稚生以及风间琉璃却在努力弥补这这一份缺憾。
　　源稚生时不时就会来找自家弟弟联络感情，这次也是，他说没看过这个恐怖片，想着两人一起看看。
　　画面中央的竖锯老头被愤怒的“男主角”割开了脖子，血流如注得看上去还有几分血腥，但无论是风间琉璃还是源稚生都见惯了类似的场面，所以交谈起来也毫无退却之色。

第259节
　　比起血肉的恐怖，那种对人性的考验，通过节奏把控而忽然营造出的惊悚感，以及如同蛛丝一般缠绕密布而形成的恐惧才更为值得观众动容。
　　即便是风间琉璃也不由得觉得这个电影拍的好，时不时还会被惊讶到，眉头一紧，反倒是旁边的源稚生平静地莫名其妙，尽显大哥风范。
　　男人开口说。
　　“嗯，藤丸立香的高中据说在开办学园祭，能够允许外部介入。”
　　“学园祭？在中国？”
　　“她一向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
　　“……好吧，那为什么要去？藤丸立香虽然还没成年，但是你不会真的把她当成一个高中生看待吧？恕我直言——感觉哥哥你不如藤丸立香……成熟。”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而且那是错误的认知。至于为什么要去——”
　　画面中的小丑脸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开始解释起来故事的真相，而同一时间，那熟悉的悬疑小调子也开始奏响，源稚生充耳不闻，抬手点击了暂停键后转头说道。
　　“那边的任务似乎进行到了第二阶段，稍微增加点人手也是日本分部的诚意，你作为曾经猛鬼众的龙王，比起关在精神病院里荒废本事，不如考虑考虑去戴罪立功？”
　　这话倒是说得好听，但风间琉璃懒得听。
　　“犯罪的人就是犯罪了，哪怕我是被精神操控了，也抹去不掉我的罪孽，哪有戴罪立功就能够无罪释放之类的说法。”他对此嗤之以鼻。
　　犯下的罪孽，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他早就做好了死的觉悟，做了那么多也不过是为了看着王将能死在自己面前。
　　即便现在活下来了，他也早就失去了目标，也不敢多追求所谓的幸福。
　　至少，现在是……
　　对于这个深刻的话题，源稚生只是摇头反驳道。
　　“有啊，巴基，漫威的那个。”
　　“哥哥你到底在藤丸立香的蛊惑下看了多少漫画和动画？”
　　风间琉璃嘴角抽搐，而发现自己暴露了的源稚生也不想要被追问私事，顿时是转移话题道。
　　“而且绘梨衣吵着闹着要去中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源稚生的脸有些疲惫。而风间琉璃见状既是有些暗爽，同时也是在听到“绘梨衣”三个字后忍不住脸色有些变得奇怪起来。
　　事实上，他和自己这个新认的“妹妹”，关系还挺微妙的。
　　“她最开始不是挺冷静的吗？”装作没事人，风间琉璃问。
　　“呵呵，每个孩子在小学的年纪都会觉得自己可以离开父母睡觉了，觉得自己可以一个人上下学了。市场见习生产实习结束后觉得自己成熟了，能吃苦了，但实际上不过是一时的泡沫和幻影罢了。”源稚生感慨地说，狠狠带入了过去的自己。
　　他是说觉得自己成熟那部分。
　　源稚生操纵着遥控器关闭广告，随口说：“就心理年龄而言，那孩子要走的路还很长。”
　　“……就算是这样，退一万步来说，为什么是叫我去带孩子。”风间琉璃也不装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抱胸辩解。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蛇岐八家疗养院的vip用户，需要给你出示我的精神病证明病例吗？医生说我很有科学研究价值的。”
　　你是挺骄傲还是咋地？
　　源稚生不想就这个话题多做讨论，因为他知道如果风间琉璃是神经病，那自己未尝不是同等级的高级科研货色。
　　所以他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你和绘梨衣关系没那么亲密，但是那孩子很好说话的，你只要真心想要和她交朋友，那可以说是几乎没有门槛。”
　　“如果我不想和她交朋友呢？”
　　“你有多久没有被你哥哥教训过了？”
　　“我不觉得你打得过我。”
　　“那你是很舍得打我？”
　　嘶……
　　风间琉璃猛然转头看着面色平静说出这种逆天话语的源稚生，顿时是觉得对方受某位橘发少女过深的迫害了，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还能面不改色的。
　　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到底是藤丸立香还是蛇岐八家的大家主之位？
　　不过他也算知道，自己大概是真没办法推辞这差事了。
　　“我不擅长和她说话……”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知道，但是总得克服，我们是一家人。”男人说的义正言辞，张口闭口都是family。
　　风间琉璃叹气，知道自己这次是真跑不掉了。
　　虽然的确和绘梨衣不对付，但风间琉璃为了这个上杉家的和平，还是毅然决然得站了出来，实在是可歌可泣的勇敢。
　　唯一不爽的，是旁边自家哥哥那一副“我家里的人可真够变扭的，幸亏有我在”的欣慰表情。
　　说到底啊——
　　“你为什么不让越师傅去陪绘梨衣。”
　　风间琉璃锋芒乍现。
　　源稚生面不改色，一脸坦然得即答：
　　“因为我不擅长和那个人说话。”
　　你TM！！！——
　　第230章 我……稍微牺牲一点？
　　回忆中的源稚生气煞人也，但现实中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摘了眼罩的风间琉璃原本想要做点什么，结果发现自己的书也在行李箱里，拿下来还挺麻烦的。
　　这种时候一般人会选择看看空姐的小腿，要么看看窗外的风景。但是空姐的小腿风间琉璃没兴趣，因为他自己的曲线也不差。
　　至于窗外的风景，为了照顾自己的……妹妹，风间琉璃也大方的把靠窗位置的座椅让给了绘梨衣。
　　隐蔽得看了眼绘梨衣的脑后勺，风间琉璃想到自己还不认识藤丸立香，被王将控制着，明明依旧是个扭曲的兄控，却又一心只想要复仇自家哥哥的时候。
　　自己对绘梨衣的厌恶，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看到源稚生照顾着自己不认识的女人，把她当做家人一样宠着，看着绘梨衣风间琉璃就忍不住想起以前的自己，想起那个山中小镇，想起自己人生中为数不多快乐的时光，自己和哥哥的过去。
　　一想到源稚生会把自己的事情全部都忘了，吃着劣质代餐，和那个叫做绘梨衣的女孩一起快快乐乐的地扮家家酒，他就犯恶心。
　　恶心，恶心啊！（指）
　　那个时候的风间琉璃对绘梨衣的印象大概就是“自己的下位代餐”“哥哥身旁的跟屁虫”“长得就很柔弱系没有自我管理能力的笨女人”。
　　之后，等遇见了藤丸立香，又明白了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真相后，就变成了“很快就要被抛弃的代餐”“过气女角色”“虽然有血缘联系但和我屁关系没有”之类的印象。
　　然后他就亲眼见证了源稚生对绘梨衣的偏见，明白了自己的哥哥已经不是弟控而是妹控加弟控，对绘梨衣更是有着强烈的保护欲，一直到众人和上杉越认亲，风间琉璃也只能够捏着鼻子认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妹妹。
　　但是你要他完全根除那些刻板印象，用自己对待藤丸立香或者源稚生的态度去对待绘梨衣，那也是天方夜谭，只不过变成了“自我中心的傻白甜黑道大小姐”
　　绘梨衣？
　　哥哥的任务罢了。
　　等去中国和藤丸立香叙旧，稍微配合一下那所谓的屠龙任务就完事了。
　　伴手礼要买什么呢……听说中国云南的茶叶挺出名的，不过福建的茶叶也很厉害吧……
　　而就在这时——
　　“嗯？”
　　风间琉璃忽然注意到了自己身体一侧传来的拉扯感，他转头看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绘梨衣已经把眼睛从窗户那移开了。
　　那双漂亮的酒红色眼眸就那样静静地和自己对视。
　　干嘛，瘆得慌。
　　“怎么了？”虽然心里恶意满满，但是风间琉璃情绪并不外露，免得回去被绘梨衣告状，自己还得被源稚生摁在床上人生相谈。
　　所以他只是没什么感情得开口询问。
　　“是打不开可乐？”
　　皇级混血种再怎么弱小也不至于打不开可乐瓶子，但这种隐晦的调侃坏话风间琉璃相信绘梨衣是听不出来的。
　　有种冷暴力的美学。
　　但是面对男人冷漠的面庞，绘梨衣只是回以同样无表情的呆滞，像是面瘫照镜子一样轻轻摇头否认。
　　她抬起手臂，那宽大的袖帘便也随之牵扯，白皙的手从臃肿的和服中探出，指了指窗外的风景，语气轻轻得说。
　　“云，好看……要看吗？”
　　“……”
　　绘梨衣平时不怎么说话，这件事情风间琉璃是知道的，即便被藤丸立香用令咒束缚了体内过于暴躁的龙血，以前留下的习惯也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就像是用水果刀切切到过手的人，果然无论如何都还是会留下心理阴影，想着如果又切到该怎么办。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绘梨衣愿意开口说话时，是一种她对于外人的认可和释放善意的行为。
　　——这种时候一般人会选择看看空姐的小腿，要么看看窗外的风景。
　　……原来她也没有那么自我中心吗……
　　风间琉璃抿嘴纠结了许久，脸上表情变化万千，脑子里是奇怪的旋律曲。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
　　终究，他还是叹了口气，然后稍微向绘梨衣的方向凑近了点距离。
　　“稍微……看一下。”
　　……
　　而此时，视角再度转移到仕兰中学之中……
　　在藤丸立香走后，数分钟内夏弥已经从“呼呼呼看我如何套话这个叫做路明非的小兄弟，让他嘴都停不下来”变成了“丫的这男的怎么还在说还在说，够了吧有关于藤丸立香的故事已经够了吧！”。
　　“说起来，我和班长的第一次相遇，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开学日——”
　　够了够了，已经品鉴得够多了！
　　夏弥龇牙咧嘴得想要打断对方，也就是在这时——

第260节
　　“嗯，刚刚好～看样子晓樯找的人还是靠谱的。”
　　学生会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刚刚出去的藤丸立香走了回来，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所谓的执事服，整个人也随之焕然一新。
　　如果说平日里的藤丸立香酷爱宽松的卫衣以及运动长裤，那么此时此刻的她，就仿佛回到了当初蛇岐八家时候的英姿飒爽。
　　噔噔噔（黑体加粗）
　　bgm：白いスーツのテーマ
　　纤细却不瘦弱的身体形成挺拔而恰到好吃的飒然，仿佛大幕拉开，舞台缓缓上升，阴影下站着孤峭的身影。
　　灯光全灭，只剩眼前这个女孩，橘色的发丝如银线纷乱，风使得她的衣角凌然翻飞，露出些许白皙的手腕。
　　刚才脑子里十几分钟的playboy杂志被喂了狗，夏弥只觉得眼前的女孩才是万事万物的起源，光所聚焦的中心点。
　　而女孩也不负众望得轻轻弯腰，手肘微微弯曲放在肩膀一侧，行了个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管家礼，纯白的手套是一点刺眼的颜色，让人移不开目光。
　　“大小姐～”
　　执事轻轻靠近，微风吹动她额前的发丝，带着一股柑橘色的香气，夏弥也随之视线摇晃。
　　那是一个欧式的庭院，青草泛着画卷一样的幽静。风来自远方，悠长悠扬地穿过花与树的海洋，让风尘染上画像，为光晕平添一层懵懂，让青灰色的别墅墙壁上斑驳的纹路也多出了一分捉摸不透的纤细。
　　自己蜷缩在球形的黑枝摇篮中，身下和背后垫着棕黄色的毛毯堆。女孩站在自己身旁，她白色的手套轻轻扶住摇篮的一侧，微微发力，那恰到好处的角度和力道让身形随之摇曳，和浪漫与花香撞个满怀。
　　古色古香，纯净靓绝，在她橘色的眼眸里流淌的是飘荡着樱花的一轮春水，是哼着轻快的语调向天际线流去的金色潮沙。
　　夏弥几乎被吸入那画卷之中，视野以藤丸立香为中心开始扭曲，最终沉……
　　“我是您的专属执事，您可以叫我～塞巴斯蒂安！”
　　黑执事吗你？！
　　砰的一声，幻觉碎了。
　　伴随着少女搞怪，一撩头发，那本来还有型的铁T发型忽然就被搞成了摇滚乐队风，女孩如舞台剧女演员一般浮夸得拉大音量，四不像的矛盾感油然而生。
　　而这个举动也终于让夏弥从幻觉中脱身。
　　仿佛溺水之人获救，她连忙大喘气，但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好吧，我早该知道的。
　　夏弥可以做到像个精确的机器一样攻略别人，对她来说，和人类的交往就是一场galgame，所有人的好感度都是可视化的，而自己能做的事情也都是固定的选项。
　　她在遇到藤丸立香之前，就把“相识”“相知”“摊牌”“自己是混血种”“博取信任”“制造危机”然后在“危机”中舍命救下藤丸立香。
　　她是龙王。
　　吊桥效应也好，反差效应也好，她都玩得很溜的！
　　没有人能够拒绝自己。
　　……但是在构思这些计划的时候，龙王小姐唯独没有把自己的情绪波动考虑在计划的影响因素之内。
　　毕竟我耶梦加得怎么可能会中意人类呢！又不是自家那些兄弟姐妹们那些臭不要脸的好色龙王……
　　——她脑子里闪过这些想法的时候，是有些心虚的。
　　夏弥大小姐的心思开始产生了变化。
　　如果说，刚才的她想的是——作为知晓世界真相的龙王，为了自己和平的生活，必须要支棱起来联合一切势力把那该死的奥丁杀死，所以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稍微亲近一下人类。
　　那么现在就是——
　　好吧，我摊牌了。
　　我有那么一点……一点点（比手指）馋这个叫藤丸立香的女人了。
　　这么好用还好看的，放在galgame里高低是个五星角色嘛！
　　人总是折中的，龙也如此。
　　清廉整洁的亚瑟王之御臣之道，让藤丸立香感受到自己作为王的魅力——这条路大概是走不通了。
　　那……
　　要不……走吉尔伽美什type？
　　那位高傲得要死的王不也一直自诩自己高贵人也高贵于龙嘛，最后不还是和诺顿那家伙不知怎么捏出来的炼金人偶搞在了一起。
　　那么自大狂的家伙都能够说真香，我耶梦加得不行？！
　　开玩笑咧！（半恼）
　　我今天就要把这女人抢到手了，我说的！
　　既然已经决定，夏弥当然是立刻打算改变计划。
　　作为一个聪明的龙王，她当然知道变通，那么如何快速地制定一个计划呢？
　　答案是参考类似案例。
　　那么去哪里找类似案例呢？
　　答案是借鉴人类的科技。
　　维基百科——检索吉尔伽美什怎么征服的恩奇都！
　　夏弥手指灵动，然后低下头查看起来手机内搜索到的内容。
　　第一步，打了一顿。
　　这个简单，我耶梦加得难道还打不过一个混血种？
　　第二步，邀请对方进自己的王城，让其看看自己统治的繁荣。
　　这个……我也已经把尼伯龙根迁过来了，虽然……虽然也没啥好统治的，所以也不繁荣，但是……空空荡荡的也很自由嘛……
　　第三步，邀请恩奇都进入房间，大do特do。
　　……
　　嗯？
　　毕竟在传说中，吉尔伽美什的欲望极其强烈。龙性本淫，混血种如果龙血比例够高也是如此，所谓的初夜权更是那个王搞出来的荒唐至极的事情。
　　在已经不知道是否正确的记载中，有说吉尔伽美什的欲望强大到只有恩奇都才能满足的了，甚至还把其曲解为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在床上大战七天七夜。
　　难道欲望不是战斗欲吗？！
　　虽然那倒是也算战斗就是了！
　　夏弥偷偷看藤丸立香温润的脸和姣好的身材，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子。
　　毕竟是要选拔贤士……
　　我……稍微牺牲一点？
　　第231章 我摊牌了。
　　“说起来，夏弥你刚才都和明非聊了什么？”
　　“啊，我们聊了——”
　　仕兰中学走廊上，夏弥和藤丸立香正在并肩而行，两人的周围并没有其他学生，考虑到立香本人的造型可能引发的骚动，她特意凭借着自己优秀的记忆力以及脑内空间演算能力找到了学园祭当天人流量最少的道路。
　　在这边走的话，即便中途可能会被别人看见，也不至于立刻引发骚动。
　　所以，这场对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还是足够隐蔽的，也正是因为足够隐蔽，夏弥才会为之露出了难办的表情。
　　提问出现的一瞬间，夏弥下意识慢了半步，本来并肩的两人也因为这个动作而出现了落差。
　　头脑的风暴再次奏响。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找路明非问问题了？
　　如果藤丸立香不知道密室内发生的事情，那么她正常的提问应该是“你和会长以及明非聊了什么”才对。
　　藤丸立香有意指出自己只会和路明非聊天，也就是说她在暗示自己“她能够猜得到或者有办法监视自己的行为”。
　　而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的理由，只可能是藤丸立香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
　　为什么……
　　我哪里暴露了吗？
　　体检报告是伪造的，学校的存在记录也在藤丸立香来到这个学校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密党都没有发现我的问题，为什么藤丸立香能够看得出来？
　　那么，如果真的是看出来了，那这句话再深一层的意义又是什么？
　　是要摊牌吗？
　　不，还需要再试探一步。
　　两人之间的头脑战还在继续，而一瞬间，无数思考涌入夏弥脑内，被快速处理之后迅速完成了整合以及判断。
　　“嘻嘻，聊了学姐的外号。”夏弥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脸上依旧明媚道。“师兄告诉我藤丸学姐家里面有大背景吓了我一大跳呢～我也能叫你大姐头吗？”
　　“啊……那件事啊。”
　　“虽然倒也没有说错，但是那个称呼其实根本就是揶揄调侃罢了。”少女摆了摆手。“你能够看得出我身上有黑道大姐头的气质吗？”
　　“不……不太可以。”夏弥犹豫道。
　　“那就是了嘛～”
　　藤丸立香浑然不提自己在日本那边的时候的风流往事，一脸姐姐我可是业界清流的样子摇头，似乎对所谓的黑道嗤之以鼻。
　　“只是认识的朋友都和那边有关系而已。”
　　少女云淡风轻气淡神闲，作为仕兰中学的公职人员，对于那些可能污蔑自己的政治污点，可谓是绝不接受，解释起来也真像那么回事。
　　但是夏弥在这一句话中察觉到了异常，或者说，找到了插入点。
　　“啊列？朋友，路师兄说的是家人啊？”她轻声说。
　　才怪。
　　少女脸上带笑微微歪头，但体内阴险的灵魂已经开始冷笑。
　　路明非的原话是——【说起来，也是因为最近班长说她家那边的人会过来校园祭玩，所以我才在她在的时候那么叫。】
　　她家那边的人，自然也可以解释为老家那边认识的朋友。

第261节
　　夏弥之所以故意曲解话语，是为了试探。
　　（完全可以谎称自己是理解错了路明非的话的前提下，可以试探出藤丸立香和那边势力的关系。）
　　（除此之外，还能够试探对方对自己的监视程度。）
　　如果是真的家人的话，那就很难办了，因为藤丸立香竟然有着那么怪物的素质，很难想像她的家人都会是些什么怪物。
　　但如果只是朋友，或者说同事的话，那又是另一种说法，夏弥就有自信说服她背叛日本势力来投靠自己。
　　没错，这才叫做千层博弈！
　　这才叫做耶梦加得智慧的冰山一角！
　　对此，藤丸立香也只是随口一说。
　　“这样啊，朋友……不，说是家人倒也没有错吧？”
　　啊？
　　这是什么意思？
　　夏弥又开始不解，仔细揣摩着藤丸立香这一句话。
　　模模糊糊的听不明白，哪里有是朋友又能当家人的……难道说藤丸立香已经看透了我的意图，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回答我吗？
　　能够跟上这么快节奏的思考？
　　……作为人类也算是做的不错了。
　　而实际上，藤丸立香只是觉得——
　　（嘛，蛇岐八家倒也算是家族性质的企业，说是家里人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藤丸立香觉得没问题。
　　而夏弥则是不甘心，想要继续获得情报得开口。
　　“我听说……学姐家里的人要来学校参观是吗？”
　　“嗯，仕兰中学的学园祭是对外开放的，在今天的试营业过去之后就能够开放更大规模，部分学生家属也是可以入内的，你在学院门口其实也看到了一些吧？”
　　“啊……是有。”夏弥回忆起来自己进门时候看见的风景，点头确认。
　　藤丸立香：“不过父母来到学校里面的话，果然还是会容易让学生放不开手脚吧？所以其实大部分学生邀请的都是家里同年代的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说起来，夏弥你有兄弟姐妹什么的吗？”
　　“啊？我？”
　　夏弥原本还在认真分析着藤丸立香的每一句话，不料竟然是忽然话锋一转，反倒被对方给问了起来。
　　节奏忽然变换，夏弥下意识顿了顿。
　　那么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什么呢……
　　是谎称自己没有确保安全，又或者……
　　“有哦。”
　　夏弥两根纤细的手指放在背后勾搭在一起，声音轻轻的。
　　“我有个哥哥。”
　　回过神来，她下意识说了实话。
　　“霍～关系好吗？”
　　“……我觉得，应该还算可以。”
　　这句话……也是故意的吗？
　　她知道什么？
　　夏弥不知道，所以她也只是半遮半掩得开口，打算作为试探。
　　但在谈论到那个对象时，却又忍不住流露出些许自己也不知道的苦涩。
　　“因为哥哥他小的时候伤到过脑子，所以他什么都听我的。小的时候偶尔会有人欺负我，哥哥就会上去帮我打倒那些人，他力气大，不怎么会输。”
　　“听起来很可靠。”
　　“嗯……不过我以前不是个好孩子。就算他会来帮我，看到他那副傻傻的样子，我也忍不住在内心里抱怨着，身边要是跟着这样一个跟屁虫，果然还是容易让人看不起的吧……”
　　夏弥似乎在讲述一个平凡的家庭，一个平凡的故事，以她的演技来说这种程度的叙事根本就是手到擒来，问题只在于，她对于这个“故事”投入了多少感情。
　　藤丸立香也不知道到底是有没有看出这一点，她只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简单评价道。
　　“所谓的被偏爱的才会有持无恐～”
　　“哈哈，就是那样吧……”夏弥罕见地心口一致，而沉重的语气也逐渐开始支撑不起那阳光的假面，“不过等长大了就会发现——”
　　愿意像个笨蛋一样爱着你的人可不多见。
　　生命的时间是无意义的，在这漫漫长河中能够追求的意义只有“愉悦”，只要明白了这点，再稍微把目光放长远一点，不重要的事情和重要的事情就会变得显而易见。
　　在知道，理解这种浅显的真相，并有勇气做出改变后，人才会有所改变。
　　藤丸立香看着夏弥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似无意地开口说：“所以……你很喜欢你的哥哥嘛，那要叫他来学园祭玩吗？”
　　“……不了啦。”夏弥婉拒，她从方才的情绪中脱身，调整好了心态。“都说了我哥哥他脑子不太好的，很容易给别人添麻烦。”
　　话到这了，夏弥那种隐约的感觉也越发强烈，她逐渐开始确信，藤丸立香肯定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测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摊牌开打的话，自己又能够获得什么？
　　说到底，如果她真的在怀疑自己的话，为什么还要说那么多呢？
　　藤丸立香……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嘛，很简单的事情啦。”
　　仿佛回应夏弥的思考一样，藤丸立香忽然开口。
　　这不是动画片，两人没有享受到“说话就会时停”的动画福利，聊着聊着的同时，也快到了目的地，在高一一班的门口，大量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排队，在注意到藤丸立香的时候又引发了一阵骚乱。
　　声音很嘈杂，如果不是作为龙王的夏弥，说不定还听不清吧。
　　但是在那个瞬间，她的确听见了——
　　“学园祭是大家的节日，所谓的节日是为了大家的愉悦，排挤个体是不必要的行为，而我作为学生会的书记兼职执行委员长，当然会负责管理好一切可能发生的异常事态。”
　　“放心啦。”
　　“如果你真的觉得你和你哥哥会给别人添麻烦的话，就交给我好了～”
　　少女背对着人潮，向自己望来。
　　她竖起一根手指，如葱的手指让手套的弧线和轮廓都美好到梦幻，一缕缕褶皱也清晰可见，光的打落下形成虚实分明的色差。
　　她的唇凑到夏弥脸颊一侧，几乎贴着那柔软的耳垂低语道。
　　“我可以偷偷只做你们的执事哦～”
　　女孩说完的瞬间，身体停了两秒，但又很快就破功了。
　　“喔哈哈哈哈这台词好羞耻！～”少女笑得肚子疼，颤抖着拍了拍夏弥肩膀，乐不可支地好久才直起腰来。“不过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一次了～啊，夏弥你跟我来就好了，咱不排队，算是学生会特权吧。”
　　“夏弥？”
　　“喂～听见了吗？”
　　……
　　远处的呼唤连带着嘈杂的人声一起消散，仿佛别野牌的香烟，在空气中留下劣质的灼痕后缥缈不定，融入空气之中。
　　夏弥的思维和灵魂也随之荡漾。
　　咚咚咚……
　　美少女脸上的明媚，开朗，活泼，在那一瞬间如加热后的油漆般慢慢滑落。
　　犹豫，踌躇，矜持……
　　那一切阻碍龙类暴戾本能的要素，皆逐渐溶解，只留下无法左右的某种冲动。
　　已经不需要语言掩饰了。
　　“好，我这跟上来～”
　　夏弥嘴上平静地答应了藤丸立香的招呼声，慢慢跟上对方的背影。
　　文言文：此人乃我素爱之人，得之可比奉先。
　　白话文：我得想个办法，把这老娘们抢过来。
　　第232章 此乃亚瑟王象形拳！！
　　皇帝远征而归，皇城自然满是欢呼雀跃顶礼膜拜之音。
　　高一一班的同学们将无比高声招呼作为一种礼仪，而此时在班级外排队准备入场的客人以及在教室内的顾客都理所当然地愣在了当场，又或者是干脆同样狂热起来。
　　这些客人里，有的是学生的家长，年长的他们自然那不会像小孩子一样不堪，只是感慨于女孩那超凡脱俗的气质，思索着对方家庭背景又该如何，回去之后好好质问一番自家孩子。
　　而剩下一些基本都是本就认识藤丸立香的人，例如说仕兰中学初中部的学生，被邀请来直属高校参观——例如路鸣泽什么的。
　　这个路鸣泽非彼路鸣泽，而是路明非同志的表弟，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米六的仕兰太子爷。
　　早在之前就有说过，路鸣泽同样仰慕着自己表哥班上的班长，有校园祭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耐不住性子，跑来赏阅一番。
　　但是小胖子的呐喊声被人潮吞没，立香也没听见，只是嘻嘻哈哈得和周围人打了招呼，便推着夏弥的背去了特意叫班上同学空出来的座位上。
　　班级后门被锁死，于是夏弥从前门进入，坐下的同时环顾四周，还是有些许惊讶的。
　　周围的同学似乎是藤丸立香的同学，夏弥本以为这些都不过是凑数用的npc，但所见之处，男孩女孩们都梳好了一丝不乱的头发，熨烫平整的黑色燕尾服配上笔挺的黑色长裤，锃亮的黑色皮鞋衬着挺直的身板，举止优雅，严谨干练，比绅士还要绅士，比贵族还要贵族。
　　这是管家，也是“执事”。
　　管家一词发源于法语“bouteillier”，原意为“执酒瓶的人”。在最开始的时候，管家是由酒窖管理人逐步发展过来。在维多利亚时代，大英帝国的发展达到了巅峰。
　　而贵族们为了显摆地位，也要求执事们要有着超越正常标准的礼仪规范，而这个结果就是执事们的贵族范甚至超越了贵族本身，成为一种时代特色。
　　仕兰中学正好是贵族学校，让贵族假扮成贵族用于显摆自己而培育出的贵族……虽然很拗口，但莫名有种搞笑的讽刺感。
　　夏弥很喜欢。

第262节
　　再看看周围，本来教室的空间被完全空了出来，桌椅都被清到了仓库，而课室中央摆放着十个左右的餐桌，一大半用于接待客人，还有一小部分空间则是被白色的帘子遮盖起来不知道做什么。
　　本来的大理石地面被夜空色的地毯覆盖，鞋面踩下去的时候回弹上来的触感甚至还有些高级。
　　周围的挂饰很讲究，基本由油润的黑和纯色的白构成。
　　除了讲台被白幕盖住，上面用橘黄色的画笔勾勒出火焰的色彩，仿佛巨大的炉灶，温婉得燃烧着令人放松的光与热。
　　黑板上是同样手笔的画报，画风精致细腻，而文字更是排列整齐带有细节的勾勒，温润的笔触不难联想到画画者那白皙柔软的手，全心全意的浇灌作品时皱起的柳眉。
　　“好看吧，我们班的文学社社长搞得哦，是个很厉害的女孩。”藤丸立香见到夏弥那副姿态，便凑到对方耳边讲起了悄悄话，顺便指了指远方的陈雯雯的背影。
　　文学少女正在为客人点单，女孩本来因为习惯卧桌读书而稍微弯曲的背脊此刻也绷得笔直。
　　本就不怎么见太阳的白皙面庞此刻更是透着一股病态的白，是紧张和不适应导致的，手指不自主地揪着黑色长裤的口袋边缘，手指尖也捏白了。
　　大概就是所谓的“弱气”系？
　　尽量将内心的不适应克服，即便脸上那我见犹怜的柔弱还是去不掉，但也平添了一点“人设”，客人也看的满意。
　　毕竟这不是专业的执事屋，更贴近于披着执事外皮的女仆咖啡厅，不对，鉴于这是在展现“日式校园祭”特色，那就需要有日本文化，与其说是执事，不如说是牛郎。
　　而对于牛郎来说，人设就是第一生产力。
　　藤丸立香对陈雯雯的表现是很满意的。
　　“来来来，夏弥小师妹，点单吧～”女孩乐呵呵的回头，脸上没绷住，刚才别人为她喝彩，她就回以微笑，是一种情绪上的礼尚往来。
　　但是夏弥对于立香的表现并不满意。
　　不仅仅是因为立香对周围的观众回以微笑，也是因为她对陈雯雯赞赏有加。
　　虽然只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是夏弥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从试探到暧昧，从暧昧到合作，从合作到放宽要求，从放宽要求到强取豪夺也不放过。
　　在无数神话中，龙类都会有着强烈的掠夺欲望，以及占有欲，尤其是对金色的珠宝，矿山，又或者……城堡里的公主。
　　简单而言，龙大概都是胖虎吧。
　　于是，心态不同的胖虎小姐，如长辈见着不懂事的后辈般恶意敲打着桌子，沉声道。
　　“藤丸学姐……执事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唉？”
　　藤丸立香不解，但夏弥却是假装无邪的笑，步步紧逼道。“虽然我是知道学姐长得好看怎么样都会受欢迎，但是连个人设都不做一下，会不会太过于自信了。”
　　这女娃说话好生毒辣。
　　藤丸立香有一种进了片场之后作为小鲜肉被成龙大哥笑着骂一嘴“靠脸要饭的是吧”的恐惧感，有种违和，有种矛盾，也有种愧疚和羞耻。
　　“是我不对。”知错能改是少女优良品质之一，也常被迦勒底的老师们夸赞。
　　于是她强硬得抬头，目光直直刺向面前小学妹的双眼。
　　“那么，夏弥小学妹，是想要那种款式呢？”
　　“ん？”
　　这回轮到夏弥不解了。
　　这还能挑？
　　“我们这不是传统执事店，当然能挑。”简直是心灵感应般看破了少女内心所想，藤丸立香先是点头，旋即又换了一种方式展示起来。“比如说——”
　　少女忽然身上猛然升起一股热流，仿佛斗气化作虚影，仿佛风王结界之展开，席卷万物。
　　少女罕见地认真了起来。
　　接下来，她要施展的，是她在迦勒底时期就已经完全习得，并修行至大圆满境界的究极武艺！！其名为——
　　发丝在无形的气流下摇曳半刻，而少女则是在那个瞬间顺势弯腰，缓缓降低海拔——
　　“大小姐。”
　　那道声音，和往常的不同，是冠绝千古的帅哥音质，潺潺如流水，在末端掀起一丝沙哑的浪潮，好像温热的手指肚摩擦过女孩的脸蛋，湛蓝色的瞳孔澄澈而明亮，倒映着属于自己的光。
　　“您真温暖呢。”
　　王子轻轻诉说情话。
　　“令我想起了遥远时光中那温柔和平静的向阳之处。啊啊……倘若我能够成为您的力量，请无所顾忌的使用我吧。”
　　百般武艺！
　　此乃亚瑟王象形拳！
　　而那一瞬间，鼻孔中的热流喷涌而至，夏弥捂住大半张脸，心态大变。
　　无所顾忌！？
　　使用？！
　　怎么无所顾忌，怎么使用！
　　色女人吞咽口水！
　　王子身上的衣服不是执事的黑，而是高贵的白，是象征着权力的银，是王位继承人即便牺牲自己权贵也要骑上白马和自己奔走的情。
　　夏弥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不满意吗？”
　　女孩一皱眉。
　　亚瑟先生的模版不管用？
　　这么挑剔！
　　女孩只得感慨敌人棘手，旋即换了套阵容。
　　在夏弥关切的目光下，她忽然一个低头，然后又猛抬头，这一次的动作幅度很大，在惯性和风阻下，本来有型的发丝也随之凌乱，有些部分还贴在了肌肤上，有种落魄的破碎感。
　　但是不止如此，女孩忽然微微收缩颧骨附近的肌肉，让本来就温婉的脸绷紧，多了一分成熟和憔悴，添了一丝麻木和忧然。
　　她低垂着眼帘。
　　“御……主人，非常不好意思，能请您站在我的身后吗？”
　　唉？为什么？
　　“如果说背后是我唯一的弱点，那么我希望站在我身后的会是您，即便在未来会被你用剑失刺穿后背，我想那也会是美好的终末吧。”女孩沉着脸，却温柔得好像爱尔兰的草原栖息在那如水晶般的瞳孔中。
　　齐格飞吗你？！
　　不要突然让人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啊！
　　嘛……倒是有一点点让人心动就是了……
　　夏弥吸了吸鼻子，脑袋晕乎乎的，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藤丸立香也是终于有些动容了。
　　什么？
　　对不起先生也不行？！你——
　　嗯？
　　对不起……齐格飞……对不起……对不齐先生？
　　噗……下次说给齐格飞先生听……
　　咳咳咳！话说回来，没想到亚瑟王和齐格飞都拿不下你！
　　龙也不行，屠龙的也不行……
　　那还能用谁，阿斯托尔福吗？！
　　藤丸立香努力回忆起阿斯托尔福和自己情人节会说的话——
　　【对现在的我来说，您就是王！向您献上真心的忠诚，与名为爱的香辛料！要让你心跳不已晕头转向！】
　　【礼物？礼物就是我哦！】
　　啊这个不行啊。
　　会被各种大人物警告的吧？
　　就在藤丸立香还在想着更进一步解放魅惑限制的时候，夏弥终于把不小心分泌出的液体憋了回去——
　　是在说鼻子里的。
　　她有些瓮里瓮气地开口道：
　　“咳咳咳，总之先点单吧。”她配合着藤丸立香，故意做出一副贵族的姿态扭捏道。
　　“那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大小姐你决定好用哪个人设了吗？哦多，请不要怜惜我，虽然很久没有用过这个技能了，但是其实我还有很多没有使出来呢，什么邻家少年，邻家哥哥，邻家大阿姨，妈妈的朋友，姐姐的朋友，朋友的妈妈，朋友的姐姐，姐姐的妈妈什么的——”
　　“到底有多少姐姐和妈妈啊？！韩国人吗你是！而且姐姐的妈妈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妈妈吧？！你要对自己的妈妈干什么啊？！”
　　简直堪比每周二19：00于东京电视台播出银魂中某位眼睛一般猛烈炽热的吐槽席卷而来。
　　破功后，夏弥苦恼得摇手。
　　“不用了啦，学姐就保持自己的样子就好……不要那样子看着我，非常抱歉是我坏心眼了，从一开始就不该要求什么人设之类的，红豆泥私密马赛爹西大。”
　　为了表示诚意，夏弥说了立香的家乡话，很标准，加敬语那种。
　　藤丸立香略微受挫。
　　对于搞笑艺人……不是，立本人来说，模仿秀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事物。
　　无论是上司的饮酒会，无论是课后的补习班聚会，又或者联欢晚会，又或者毕业典礼，在只要和“聚会”相关的地方，“模仿秀”就是不可不品鉴的技能。
　　更何况，自己作为迦勒底的御主，在这一方面又怎么能够失职？！
　　道心陨落，女孩于是嘟着嘴不情不愿得说。
　　“唉～～～那么就超级惹人烦的丧系学姐风格好了……大小姐要吃些什么呢……我们这边有【飘纯粘稠魔法蛋包饭】。”女孩手指菜单，那里有一款看上去像是网络上找来的实物图作为展示。
　　“哦，是怎么样的？”夏弥好奇问。
　　“内部加了洋葱丁和一点鸡肉进行翻炒，最后倒入番茄沙司炒匀，用可生食鸡蛋制作而成的滑蛋覆盖包裹。”藤丸立香非常专业严谨地进行学术性回答道。
　　“哦——”夏弥感慨。“那不就是普通的蛋包饭吗？”
　　“是普通的蛋包饭呢。”

第263节
　　女孩即答。
　　……你倒是羞耻一点啊，夏弥心想。
　　女孩挠挠头，手指点向菜单另一张看上去相当梦幻美妙的图片。
　　“那这个【独角兽的梦幻可爱闪闪蛋包饭呢】？”
　　“您可能想不到——”女孩一副热情介绍的样子开口，“但其实是内部加了洋葱丁和一点鸡肉进行翻炒，最后倒入番茄沙司炒匀，用可生食鸡蛋制作而成的滑蛋覆盖包裹的——”
　　“也就是普通的蛋包饭对吧？”
　　夏弥皱眉抢答。
　　“是普通的蛋包饭呢。”
　　藤丸立香闻言点头，夏弥则是不可避地眯眼。
　　“那……这个【牡蛎麻吉牡蛎黑暗可爱蛋包饭】……”
　　“内部加了——”
　　“普通的蛋包饭是吧？”
　　“是的。”
　　“根本就全都是一样的蛋包饭吗？！”夏弥拍桌。“不仅如此啊！从刚才开始就完全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炒锅翻炒的声音啊！油声和滋啦声也没有啊！煤气灶都去哪里了啊！”
　　女孩一指自己身后的帘子，质问道。
　　“这个帘子从刚才开始就很可可疑啊，你们还把后门关上了，不会那个角落里实际上根本没有厨师，只有微波炉和速冻食品的冷藏箱吧！”
　　“哈哈。”女孩开朗得笑，歪头说。
　　“有点不是很懂您什么意思。”
　　哪里有不懂的要素？！富泽岳史吗你是！
　　夏弥已经吐槽不出来了，只有长长的叹息声。
　　“好的，那么请问大小姐想要点哪一份餐点呢？”
　　“蛋包饭就好……”
　　“请问是哪种？”
　　……
　　女孩深吸一口气。
　　“哪个都一样吧？！根本没必要问！”
　　伴随着少女支离破碎的声音，藤丸立香可算是走向了“厨房”的位置，而不过多久，在位置上的夏弥就清晰得听见了“叮”的微波炉调试声。
　　等等，那不就意味着连“内部加了洋葱丁和一点鸡肉进行翻炒”这一部分都是假的吗？
　　在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夏弥捂住了脸，又上下搓揉了几下。
　　她忽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
　　自己才刚打算稍微发力认真攻克藤丸立香，竟然就反过来被其逼迫成为了吐槽役，这种巧合会不会太过于论外？
　　难道……
　　自己这是……
　　被玩弄了？
　　以我的段位？
　　夏弥咬牙摇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第233章 这就去薅掉奥丁头套！
　　所谓的军队，果然还是需要一个策士吧？
　　虽然说作为耶梦加得的自己也不是不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但是考虑到作为王的地位，怎么想都不该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对吧？
　　芬里厄那孩子也长不大，更是需要有人能够照顾。
　　也就是说，我是需要培养下属的。
　　曾经的同族即便我找了那么多年也都没有消息，大概是因为我一系的龙类因为曾太早被我告知了奥丁的诡计而被那家伙处理掉了吧……
　　呵呵，人类真正杀死的龙类，都未必有那个家伙一个人杀的多。
　　等着吧……下贱的东西！
　　你夏弥爷爷很快就要带着她忠诚的仆人杀进你的尼伯龙根内，等到时候，我一定要把你当面进行终极侮辱了！再把龙骨十字抽出来，把你骨髓都吸干净！
　　如果是龙躯，这种粗俗的话语是断然说不出口的，但是变成人类形态的龙王小姐连骂人都骂的有力气了，非常贴合其外表种族。
　　就在她给奥丁的龙骨十字上到第二十三道烹调手续的时候——
　　“您的【飘纯粘稠魔法蛋包饭】。”
　　耳边响起了呼唤声，夏弥下意识回到想要打招呼，却发现面前出现的少女自己并不认识。
　　“大小姐，怎么了嘛～”
　　面前出现的执事和藤丸立香类似，但是没有那么代入角色里，娇弱的身体撑不起执事服的重量，显得有些松松垮垮，脸上对客人没有尊重，只有平静，一点点疲倦和本性生成的洒脱。
　　但是少女本身很好看，能够看得出是混血儿的优良底子，面部轮廓有着深度和辨识度，皮肤细腻，眼眸温润，只论颜值简直可以说是人类t0档。
　　夏弥下意识做出以上判断，但又很快想起来自己可不是饥不择食的色鬼龙王，藤丸立香也就罢了，凡人何德何能入她的眼里？
　　于是她眼底深处的光淡了下来，带着伪装用的笑颜开口。
　　“学姐，您是不是走错了，我这桌不是藤丸学姐服务的吗？”
　　“哈？”学姐发出非常有不良少女风范的反问声，眉头皱起来。
　　“点菜都点完了，就等于钱到位了，服务自然就结束了，还能边吃边聊不成？立香的话，早就去另一桌办事了。”
　　旋即，学姐指了指几米开外的另一桌，在那里，橘发的女孩已经去祸祸别人了，靠着语言艺术让现场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夏弥顿时是不乐意的。
　　逢场作戏？
　　对我？
　　那种龙类本能的霸道与占有欲又开始作祟，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子边缘。但是她也知道现在没法发作，于是脸色不变得看向面前似乎是叫做苏晓樯的学姐。
　　“是吗……那辛苦学姐了。”
　　夏弥挥挥手，打算打发走她。
　　但是苏晓樯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是挺辛苦的。”她先是毫不知耻也一点都不像执事地点头承认，旋即竟然还没离开，反倒是追问了一嘴。
　　“要变好吃的魔法吗？就是动画片里那种比心的。”
　　“那不是女仆店的花样吗？！”夏弥没忍住，自动吐槽道。
　　还是日式女仆店的！
　　“其实本来就是披着执事皮的女仆餐饮店，更准确说是装扮cos餐饮店，明天的主题就会换成什么剑客浪人，再换成炼金科技，据说还有末世废土风格。”
　　苏晓樯也是自然地说。
　　“我们家班长的把戏，说是想看大家展现自己的多样性。”
　　夏弥闻言思绪万千，只觉得真相有些浅显。
　　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此时此刻藤丸立香所在的位置，果不其然，这个女人在又点完一单之后已经开始了自己的霸业，展现出真实的面孔。
　　一把揽过同班同学，细细摩挲着别人的肩膀，还顺手用手机前置摄像头来上自拍。
　　被她揽在怀里的女生叫什么柳淼淼，也是个校花级，此刻也是无奈和羞涩齐飞，变扭和期待共舞。
　　“……我看藤丸学姐是有必要把话说直爽点的。”
　　根本就是不逊色于自己的饿中色鬼……
　　不对，我才不色！
　　夏弥握紧拳头，不怒自威。
　　“的确。”
　　苏晓樯看着那边内心毫无波动，点头附和，又忽然转头看夏弥，想了想，还是善心大发般下定决心道。
　　“你也是哦。”
　　“啊？谁！什么！”
　　我都说我不是色鬼了！
　　夏弥急忙在心里狡辩。
　　“我是说你也最好把话说直爽一点，虽然不知道你又是立香从哪个角落扒拉出来的。但是姑且给你点忠告——”苏晓樯拍了拍夏弥的肩膀。
　　“就我观察到的现象来说，立香比较怕直球，比起拐弯抹角不如强力出击。”
　　“所以，你要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情，最好直接和她说比较好。”
　　“藏藏掖掖的，说不定最后反倒得不了好下场哦。”
　　苏晓樯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波动，就静静地看着她，像是随手把路边的垃圾捡起来一样理所当然。
　　“……”
　　夏弥一时半会没说话，只是眼神诧异得卡住了。
　　要狡辩好像也怪怪的，要承认好像更怪了，横竖都说不出来话，于是干脆极为勉强道。
　　“……你懂的……挺多啊……”
　　“还好吧，学妹你要是没啥额外的要求我就先走了。”苏晓樯是个性情中人，放在古代大概是要被当成水浒好汉的，说话直来直去，性格是纯粹的善。

第264节
　　所以她也只是给这个“误入歧途”的女孩一点忠告罢了，说完走的也潇洒无比。
　　而夏弥得了忠告后，也忍不住细细想来——
　　【你要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情，最好直接和她说比较好。】
　　“直接说啊……”
　　夏弥看着藤丸立香的背影，右手的两根手指忍不住揉搓，热意在接触面逐渐升腾，却又无法抵达胸口。
　　有些事情……果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吧……
　　至少，在确定藤丸立香对我的态度之前……
　　绝对……不可以。
　　……
　　咔嚓。
　　“可以了吧班长……这衣服很热的……”教室的角落里，钢琴小才女柳淼淼整个人害羞而变扭得缩成团子，作为被仕兰小霸王强占的民女，她可谓是有苦说不出。
　　之所以变扭，当然不是因为她讨厌藤丸立香，她又不是恶毒女配，对自家班长最多可以说是有些羡慕和敬仰……还有一点害怕。
　　害怕主要是因为怕被掰弯某些重要的东西。
　　柳淼淼是坚定的楚子航派，自觉不能再让这立香党渗透了，免得其在仕兰中学一手遮天。早闻藤丸立香已经把学生会室内的权利架空了大半，简直犹如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某人。
　　要是连自己这种大汉忠臣都倒了，那还得了？！
　　柳淼淼心里有苦说不出，而曹某此刻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上。
　　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拍出立香身后的风景，将那个在几米外的栗发少女忧郁和惆怅的脸也囊括其中。
　　嗯……果然——
　　计划通～
　　少女隐晦得笑着。
　　（就算晓樯的话语无法让其直接改变心意，但只要种下一颗种子就好了。即便这颗种子无法生根发芽，也会在改变来临的那一刻，绊倒内心的车轮。）
　　那么……
　　让计划进入下一个阶段吧。
　　第234章 红领巾
　　——合作的基础是利益。
　　虽然说迦勒底有很多以谋略出名的从者，但是这个道理本身，即便那些老师没有特意教过他们的御主，藤丸立香自己也知道。
　　开办学园祭是为了接触夏弥，而接触夏弥则是为了从对方身上获得情报。
　　而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获取情报的方式则是暂定为了【合作】。
　　为什么是合作，而不是干脆把其吊起来打一顿再说呢？
　　有着流星枪的藤丸立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完全可以不虚任何一个龙王，而“用校园祭吸引龙王”这个计划中的一个利处，正是——这种做法，就会引导对方以人躯来接触自己。
　　站在龙王的视角，她们即便察觉到了人躯会比龙躯的情况要弱上几分，也会理所当然的想到——至少能够逃跑，对方不可能在人流密集的学校内开打等等理由。
　　的确，藤丸立香不会让无辜群众承受威胁。
　　——所以这不是有流星枪嘛。
　　和奥丁战斗的时候也说过了，所谓的战斗就是情报的交错，而藤丸立香依靠情报差构筑出“看似安全”仕兰中学。
　　言灵神谕配合流星枪，一瞬之间构成的绝对必杀。
　　在这里只要她想，就可以将夏弥彻底关入单挑领域内，狠狠蹂躏。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事实上，少女在进入神秘侧至今，过去了接近一年的时间了。但在这段时间内，大部分和她接触的人，并未察觉到少女的本质和其他混血种，有着相当深刻的不同。
　　那就是，她没有血之哀，也没有对于龙类异样的仇恨。
　　血之哀自不必多说，藤丸立香作为人类过于优异的素质让她将龙类的孤僻完全压制，在学校可谓是万人迷中的万人迷，何来血之哀一说。
　　再说对龙类的仇恨——这更是无稽之谈了。
　　伊丽莎白，清姬，平胸的阿尔托莉雅，穿着白色衣服平胸的阿尔托莉雅，穿着黑色衣服平胸的阿尔托莉雅，不平胸裸露北半球的阿尔托莉雅，不平胸裸露南半球的阿尔托莉雅……
　　这些都是龙。
　　平时拳击训练的时候还会和玛尔达小姐的塔拉斯克讨论彼此作为沙包的感受。
　　甚至连齐格飞先生都调侃过自己如果要分类，应该属于爬行类的从者，立香更是谈何对于龙类的仇恨？
　　就像她在蛇岐八家所说过的那样，自己从来没有相信过蛇岐八家，也不会一味跟随他们的指挥，即便现在领导者换成了自己熟悉的源老大，他对于现实的认知也不一定正确。
　　自己去看，自己去确认，自己去肯定。
　　对于御主来说，不先入为主得作出判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奥丁那个时候之所以上来就开打，也只是因为对方确定和自己立场不同，才果断动手了。
　　而对待那个自己推测出的龙王，也就是夏弥，藤丸立香本来就是打算好好和对方接触后再另做定夺的。
　　目前名为夏弥的龙王在藤丸立香的眼里展现出的特质，确定不是演技的部分也就只有：
　　1.超级好色。
　　2.男女不忌的好色。
　　3.吐槽功底不错，看过动漫，疑似是个二次元。
　　4.似乎对自己有一定的合作意向，看样子是不完全排斥人类的那类。
　　5.缺乏安全感。
　　……不不不，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龙王吧？
　　但藤丸立香回忆了一下自己认识的龙，忽然又觉得……还蛮合理的。
　　这就是龙！（确信）
　　这样的战力，藤丸立香自然也是要争取的。
　　那么剩下的难点就在于了，要如何让对方不产生应激反应地相信自己。
　　第一阶段【开魅惑技能】，已经宣告结束。
　　如果说这是美少女好感度游戏的话，大概就是抵达及格线了。
　　那么，从“姑且有好印象”到“愿意给予信任”所需要的一步——
　　……
　　“总之就是这样，你过来之后带着杰森的杀人面具然后去五金店买电锯，带着随身听外放《Hello Zepp》冲进学校里面假装砍人，然后在你准备袭击夏弥的时候就由我来英雄救美，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你去中国一趟把脑子烧坏了，少学点高中知识多看点人文社科如何？】
　　仕兰中学高一一班的后面是连接体育场和教学楼的过道，再旁边是教师以及校长，还有行政办书记处等杂七杂八部门的收编楼。
　　因为平日里没有学生会去这边，所以光线也暗上不少，手机屏幕的亮是突兀的光团，少女背靠着墙壁打电话，语气随意。
　　“呢哇～超失礼，琉璃桑啊，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那么冲呢？”藤丸立香换了个姿势拿手机抱怨道。“就因为嫉妒我和源老大敬重平等的关系吗？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兄控呢！”
　　【……唯独这个不可能，你也清醒点吧，哥哥他喝醉酒了骂起人来都是用藤丸两个字开头的。】
　　“还有这种事？！”
　　少女惊呼，为那虚假的友谊破碎而发自内心得感到疾苦了。
　　下次和绘梨衣玩星际争霸的时候叫上源老大吧……对了，干脆玩2v2吧，就让源老大去路明非那边拖累他。
　　没有心の怪物如此想到。
　　【说点正事，你真的要去设计一条龙王。】
　　电话那头，风间琉璃作为老熟人加老敌人加老战友，似乎是猜出了藤丸立香思维又在发散乱跑，于是叹息后打断道。
　　【你是认真的吗？就我看来，早点你想到的这件事告诉昂热不好吗，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已经带着绘梨衣过去了，即便是真正的龙王也只能死在那。】
　　“笨蛋～这里可是福州市，那样得死多少人啊。”
　　【死一点人的话就能够拯救世界，什么都舍弃不了的人就什么都拯救不了，不是你最爱的话嘛？】
　　巴士的鸣笛，人们的议论声，生锈了的长椅因为挤压而发出吱呀呀的动静，风间琉璃在一块绿白相见的巴士招牌处站定，他一边扫视着能够直达藤丸立香家地址的巴士编号，又要一边注意坐在长椅上东张西望的绘梨衣。
　　他稍微捂住嘴巴避免绘梨衣听见这边的对话，低声而平静得说着残酷的话语。
　　他大概知道藤丸立香为什么找自己。
　　和源稚生不同，和昂热更是不一样，风间琉璃对于龙类的死活打从一开始就不在意，如果说前者是为了正义，后者是私仇，那么风间琉璃对龙的观点就是——关我屁事。
　　死了也好，死不掉也好，只要不妨碍自己的生活，那就无所谓。
　　甚至于人类的未来，他也没有什么实感。
　　只是因为藤丸立香拼了命在努力，而他刚好欠了这个女人很多人情，所以只能够出手罢了。
　　但是，挖苦她也是少不了的部分。
　　“你要是天真地想要拯救所有龙和人，那可真是有够浪漫～”
　　风间琉璃知道自己是在找茬，但是忍不住。
　　和仰望藤丸立香的那些凡人不同，风间琉璃总是忍不住出言嘲讽。
　　一味地将人捧上神坛不会带来任何有意思的结果，藤丸立香也只是个人——这件事情风间琉璃比谁都要清楚。
　　言灵·梦貘，男人曾经因为被王将操控而对藤丸立香使用过这个能力。
　　这个能力的本质是把梦境当作精神牢笼，使对方长时间沉浸在梦境中无法脱困。该言灵的持有者往往极其敏感脆弱，是天生的心理医师和艺术家。
　　正因为对藤丸立香用过这个能力，风间琉璃知道——
　　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也只是个人。
　　承担着巨大压力，却也不怎么会向外界倾诉的人。
　　就像……

第265节
　　【拯救所有人？才没有那么高尚～】
　　电话那头，少女语气轻松。
　　【我只是会帮助自己的看得顺眼的人而已～而且拉拢龙王的好处显然比单纯杀死她要大得多，龙王又没有办法活捉，如果真的变成敌对势力，反倒会因为撬不出情报来而导致后面举步为难。】
　　【而且——】
　　少女忽然轻笑了一下。
　　【本人可是很厉害的，区区龙王，看我无伤通关给你看啦～】
　　风间琉璃不置可否。
　　“你说了是就是喽。”
　　【喂喂喂！什么啦那么糊弄人，行了行了，那么不开玩笑了。我看你们好像赶不上今天的校园祭了吧，那你和绘梨衣今天晚上要来我家住吗～我可以亲自下厨哦！】
　　风间琉璃呵呵笑，情真意切问。
　　“毒杀？”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是激动起来了。
　　【很失礼啊你！我告诉你，我的情人节礼物可是被很多人排着队抢的啊！可以从亚洲大陆排队到南极的啊！】
　　扯犊子。
　　风间琉璃用手指蹭了蹭自己黑色的长发，也不打算多问了。
　　这女人不想说的时候就会扯东扯西，他也算是习惯了，而且自己这边要是聊得太久的话，说不准绘梨衣也会看出点什么破绽。
　　想到这，他毫无征兆得来了句“挂了”，然后就在对方慌乱的声音中按断了通话。
　　巴士沿着路边的牙子驶过，将落叶卷起，一部分卡在了排水网的缝隙中，也有一部分停留在男人脚边，风间琉璃看了看身侧逐渐靠近的巴士，走向旁边乖乖坐着的绘梨衣。
　　“走，车到了。”
　　【嗯。】
　　一下了飞机他们就准备赶往仕兰中学，风间琉璃倒是想去酒店住，但是自己的“妹妹”死活要见藤丸立香，风间琉璃也只能够无奈地跟着跑来。
　　虽然这次旅途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如果只是换个人情倒也无所谓。
　　毕竟对手是个龙王，或许多加一点后手也未尝不可吧。
　　藤丸立香不会向伙伴轻易倾诉思考的事情，但是要起帮助来倒也不会犹豫。
　　“真是个成熟到让人觉得不可爱的臭小鬼……”风间琉璃低声自语，却并没有感到意外。
　　就如同他所说的，他看见过藤丸立香的梦。
　　他看到过那大雪之中白皑的建筑，名为迦勒底的地方。
　　以及……
　　那几乎足以将世界吞噬殆尽的黑泥聚集之所，突出一切污秽与灾厄的空洞。
　　那种东西，真的是人的精神中应该存在的物质吗？
　　风间琉璃当时对藤丸立香使用了言灵，结果差点没自己栽在里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个梦境中逃脱的，本来就被王将的梆子声折磨到精神虚弱的他只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象。
　　似乎是有个戴着帽子，红色眼睛的男人救了自己……
　　对了——
　　那男还带红领巾，挺长一个来着。
　　第235章 夏弥：对不起，我是绑匪
　　责任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藤丸立香原本是计划着把夏弥安顿好了，就快速完成班级内的工作，然后再带着她去逛逛学园祭。
　　结果没想到这计划的第二步就失败了。
　　等夏弥把自己速冻的蛋包饭吃完了，客人还足以从班级门口排到二楼去，这属实是有些超出藤丸立香的意料了。
　　她本来以为，今天毕竟是试营业，生意会稍微受到压制的，却不料群众的自来水效应那版恐怖，愣是把整个福州市都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
　　整整一个小时只出去班级后面打了一通电话的休息时间，其余的时候都在忙碌，就在她想着怎么和夏弥解释的时候，却不料对方提出了更加意外的回答。
　　【那我也来帮忙吧～】
　　好家伙，于是四大校花真变成了五人众，仕兰中学五壮士纷纷祭出神通，抵御着外来的人潮，等路明非完成学生会工作回到班上就被吓了一跳，刚打算说些风凉话就被苏晓樯扯着耳朵拉去换了衣服，也被赶鸭子上架得当起了服务员。
　　别说，路明非还有点当执事的底子，在被勒令开始锻炼身体后，少年的形体得到改善，看着可比平时要精神多了，还能够隐约窥探到那小脸的些许清秀，有种文青言情剧男主的感觉。
　　楚子航也来了，他们班级的活动是雕塑展览，所以没有必要一直守在那里，于是便想了想，还是来了自己在仕兰中学唯二朋友所在的班级逛逛。
　　然后在藤丸立香的怂恿下，点了一份路明非的【变好吃魔法·套餐】。
　　男孩悲愤交加，但是那凄厉的声响却被藤丸立香的手机录音覆盖，里面播放的是路明非矫揉造作的娘炮女仆比心流程，可谓是吃多了蒙脱石散时良好的补给品，有助于排空胃部积蓄。
　　在少女有意的催动下，整个班级内气氛可谓是极好，毕竟再怎么忙也就是一轮十几桌客人，大家倒也有心思来笑上两句。
　　班上的执事咖啡厅走的是轮班制度，最开始还有仕兰五天王的齐上阵，后来就开始轮班，给每个人都有出去逛学园祭的时间。
　　但因为是班长，等藤丸立香等到解放，一天的试营业也已经逼近尾声了。
　　……
　　“抱歉啊，不仅没能够好好招待你，还让你来帮我们班工作～啊，要喝奶茶吗？我请客。”
　　“啊，普通的珍珠奶茶就好了。”
　　2006年，奶茶企业还未如同培养皿里的微生物一样大规模爆诞。别说喜茶了，连古茗都还没出现，基本都要等到六年后的突然爆发，然后又再过几年才会传入日本，成为一代网红产品。
　　所以立香也只是找了一个后世没什么印象的店，在交付了便宜到令人胆寒的价格后移交给夏弥。
　　透明的奶茶包装，因为冰块而产生的温差让透明的液滴从手腕处留下，手心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红，本就娇嫩的肌肤更是多上一丝让人动摇的柔弱，黑色的珍珠在有焦糖质感的棕色奶茶中游动，和白皙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
　　美少女即便只是喝奶茶也会让人心神恍惚，这点后世的某位总裁可以证明。
　　“呜呜呜。”
　　而喝着奶茶鼓着嘴巴说话口齿不清的美少女就更是惹人怜爱了，藤丸立香看着夏弥，如此想到。
　　唔嗯。
　　把珍珠吞下，夏弥才有空回复道。
　　“不不不～没事啦，学生会工作方面学姐那边的负担也比较大，而且去当执事也很有意思啊，啊～有工钱吗？”
　　“没有，但是有学姐爱的抱抱哦。”
　　“赚唉！”
　　一天的学园祭结束，藤丸立香主动要求送夏弥回家，而小师妹当然是欣然接受，整个人黏在学姐身边不愿意走了，看得高一一班的学生频频皱眉。
　　但是夏弥不在乎。
　　学园祭总会让人让回想起日本的祭典，苹果糖甜腻的味道，浴衣摩挲肌肤的触感，水球晃荡地弹动，流淌的暖风轻吻发梢，身边的人不断传来好闻的味道。
　　两人并肩走着，背着单肩包，在红绿灯前等着灯光闪烁。斜阳打落在人行道上，本来斑驳的路面多出了一层金色，像是猫仔草长在了脚边。
　　藤丸立香穿着鹅黄色的薄外套，而夏弥的衣服色彩则是灰色上衣，两人靠在一起的时候还颇为相得益彰。
　　十字路口的车流很慢，两人也安安静静地等着，像是时间都在两人的缝隙中逐渐失去了速度。
　　“小师妹很缺钱？”就着刚才的话题，藤丸立香轻声询问。
　　其实一般人是不会去触碰这种话题的，但藤丸立香能够再多看一层出来，她知道夏弥的话语不是表面那层意思。
　　“嗯？很缺啊，家里又缺人又缺钱的，超级贫寒诶。”夏弥假装无意得说。
　　藤丸立香转念一想，娴静典雅说：“是吗？但是小师妹看起来倒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哪有人没钱还能像你一样这么跳脱的？”
　　“喔啊啊啊！学姐嘲讽我！语言霸凌！上级压迫！”女孩顿时是受不了这般委屈，夸张地捂住了小脸，一副浮夸的样子倾诉。“都是装的啦！实际上本人弱小，可怜，又无助，都仰仗着学姐你救命呢！～”
　　说完，女孩就一把扑了过来，抱住藤丸立香的手臂。
　　“呐呐呐～学姐以后就罩着我好不好，我都听你的啦～”
　　她抱得很紧很紧，像是恋人的相拥，热烈而澎湃。
　　但是，却突兀得令人发寒。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忽然停滞了。
　　“学姐？”
　　沉默蔓延开来，两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
　　立香转头，两人对视，在那黑色的瞳孔里，泛着一丝难以被察觉的鎏金色。
　　恰好此时，左侧的车道也已经开放，大货车带着轰鸣的声音向着两人靠近，卷起尘埃，以及久久不散的轰隆声。
　　衣摆随之飘扬，夏弥抱着藤丸立香的左胳膊就是不愿意放手，整个人贴了上来，在这个距离，甚至能够清晰得感受到女孩身上的温度和心跳。
　　“你很紧张吗？”
　　立香问。
　　“……”
　　女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抱着藤丸立香的手紧了一丝。
　　看到这个反应，立香笑得更加明显。
　　“在这里的话放不开手脚，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
　　“手掌好像不经意间放在随便的位置，但是隐约能够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呢，那是你的特殊能力？能够锁定住敌人的薄弱的部分并加以摧毁，很厉害呢，我还以为龙类都不屑于磨练这些技艺，只会运用天生的本能的。”
　　在那一刻，在说到龙类的那一瞬间，夏弥的瞳孔猛然收缩，身体僵硬。
　　少女说过——绝对不能先一步暴露出我知道她是龙王的事实，以龙类对人类的偏见，如果让夏弥知道了我早就知晓对方的身份，那一定会产生被我算计的厌恶感。
　　如果要暴露的话，那至少也得等她大概能够获得对方的信任和好感了再说。
　　也就是说，要先一步确认对方对自己的看法。
　　而刚才两人那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已然暴露出了夏弥内心的想法。

第266节
　　她有意摊牌。
　　却又害怕被拒绝。
　　用这种方式保全自己，说服自己这样就不会被伤害，却又忍不住踌躇于这样强硬的方式能否获得对方的信任和追随。
　　在被我点出能力的那一刻，你应该很慌张吧？
　　藤丸立香视线下移，夏弥放在自己肋骨处的手有着轻微颤抖的痕迹，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大概无法察觉到这个动作的含义。
　　但是作为被无数英灵指导，而自身突破才能之花，武艺步入神域的藤丸立香的本能却在清晰地警告自己，夏弥身上不断传来的威胁。
　　大概是类似于两仪式小姐的那种“权能”吧，如果对方一旦发力，以触碰到自己的那一点为起始点，自己会被完全摧毁，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真是厉害啊。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藤丸立香却并未感到麻烦。
　　不如说，这样正合她意。
　　本来她还担心无法找到契机动摇面前这个龙王，但是此刻的话……
　　“为什么不躲……既然你都看透了，为什么不躲开。”
　　女孩此刻的话语充满冰冷，丝毫没有了在校园内那样的温度。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少女张开嘴巴，本来可爱的虎牙泛着弯曲而锋利的弧度，脸上本来娇嫩的肌肤也在白皙下逐渐浮现出一丝墨染的色彩。
　　那双眼睛内，瞳孔逐渐收束，仿佛深不见底的裂缝深渊。
　　“嗯～”
　　死亡的威胁攥住胸口，藤丸立香却忽然低头。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她的身高要高于同年代的女孩平均水准，自然在这样的姿势下也可以低头才接近夏弥。
　　“这样的话您占据了完全安全的位置了不是吗？”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
　　“您有和奥丁一样对人进行精神操控的能力吗？还是说洗去记忆的能力？唔，用武力逼迫倒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合作的基础是双方的信任，利益的平衡。
　　而里面最容易导致合作破碎的，是双方的信任关系。
　　即便是藤丸立香，也不能够无脑去相信他人，因为这不叫洒脱，这叫弱智。
　　但是，一天的接触，对于这个超s级御主来说，已经基本够用。
　　就像她说的，问题只在于“要如何让对方不产生应激反应得相信自己”。
　　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自己的把柄完全交给对方，且这个放权的行为本身完全由对方主动做出啊。
　　也就是，现在这样。
　　不过……
　　夏弥真正的样子是这样啊……
　　藤丸立香明明小命都被别人拿着，但是眼神却还是颇为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心里想着。
　　好拽，看着真不舒服。
　　一会要好好调……教训回去。
　　第236章 夏弥尝试重新连接
　　缺乏安全感，这是藤丸立香从夏弥那感受到的特质。
　　正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合作就无法靠着正常的方式开展。
　　如果不是对夏弥绝对有利的情况下，那么就像使用普通精灵球去捕捉百变怪一样，非常具有挑战性。
　　所以藤丸立香即便察觉到了夏弥的用意，也没有反抗，反倒是任由自己被钳制，在此基础上双方摊牌。
　　当然，交易是相互的，少女既然打算这么做也就意味着——
　　她很有自信。
　　……
　　“……”
　　两人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占据优势的夏弥没有要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周围的人很少，那是因为学园祭导致学校提前放学，而这个点下班族都还没有迎来放松的时刻，意外的，周围只有几十米开外能够看见几个身穿校服的男男女女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但是他们也没有靠近，只是红着脸偷窥，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夏弥完全有余力用言灵和蛮力来控制藤丸立香，在那之后又轻松地消除掉那些人的记忆。
　　但她此刻有些犹豫。
　　她不明白……藤丸立香的用意，或者说，即便猜到了也无法理解。
　　藤丸立香明显已经看出了我的身份，联想到仕兰中学初中部的情况，自然也不难推测出我有记忆更改的能力。
　　那为什么要把主动权交给我？
　　除非……
　　除非——
　　夏弥的瞳孔忽然收缩。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串联了起来。
　　藤丸立香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能够推测出龙王具有记忆删除的能力。
　　夏弥是两年前开始跟踪楚子航的——因为还没有正式接触，所以她从对方身上获得的情报不多，但是大概了解过对方的身世，知道对方有一个废物生父。
　　生父和楚子航一起去过高架桥，在那里遭遇奥丁，生父失踪。
　　夏弥无法了解楚天骄的真实身份，因为她不是楚天骄期望的“人”，那个s级混血种给后人留下的线索中包含了“昂热”这个必须的要素。
　　如果没有“楚天骄在密党存在过”这个事实，就无法推测出历史的真相以及那天他的目的。
　　但是即便夏弥不知道楚天骄的目的，但是作为龙王的她却也知道奥丁的能力，知道奥丁本人的性格以及行为方式。
　　她一直都没有搞懂楚子航为什么能够从高架桥中逃出来，直到最近，她又不能够理解藤丸立香以及昂热那伙人为什么能够第二次从奥丁手上逃脱。
　　但是就在刚才，条件凑齐了。
　　作为龙王中脑子最好使的那个，她几乎一瞬间就得到了答案。
　　藤丸立香知道记忆删除能力却没有意外——她早就知道龙王有这种能力——而她只可能从接触过的龙王，也就是奥丁手上得到这个情报——奥丁在她或者她身边人面前删除过某人的存在——结合楚子航的情况，不难猜出那个人是楚天骄。
　　等等……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测……
　　“你们早就知道……”
　　表面上亲密无间的两个美少女，此刻彼此心里都在构思着谁也无法想象的风暴。夏弥率先开口，但却发出了几乎破音的嘶哑声。
　　因为面前的事实就是那么得具有冲击性。
　　——藤丸立香她们早就知道奥丁的真相，那就意味着她们很可能也会联想到历史的真实！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奥丁还放走了她们？
　　不对……
　　不对……
　　她们，真的……打赢了奥丁。
　　战胜了……那个家伙？
　　哈？
　　恐惧感，那种毛骨悚然的悸动开始传遍全身，怀抱着藤丸立香柔软的身体，夏弥却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被捏住了要害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而看着脸都白了的夏弥，藤丸立香才得以开口。
　　“看吧，我就知道。”
　　立香静静地看着夏弥被吓到发惨的脸。
　　“合作可以建立于虚伪的大厦之上，但是如果想要获得长足的发展就需要彼此在相当程度的坦诚，也就是说，你现在这个反应是必须经过的一步。”
　　“区别只在于——”
　　少女隐晦地点了点夏弥的手。
　　“这样控制住我的话，你就会很有安全感了吧？”
　　“你总不能够给我套上项圈吧？”
　　俏皮话和藤丸立香放松的表情似乎是感染了夏弥，她勉强从那难看的表情中恢复过来。
　　老实说，刚才那一瞬间，她都以为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把精神元素以自己为中心向方圆几公里放射出去，也没能够发现什么值得瞩目的对象。
　　她这才放下心来，却不料这个反应惹得藤丸立香嬉笑起来。
　　“你和奥丁那家伙反应一样一样的，在你们那他算你哥哥还是弟弟？”
　　“……谁知道呢。”
　　夏弥不打算正面回应这句话，直到现在这一刻的到来，她依旧不打算堂堂正正得坦白。
　　为什么？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不过藤丸立香的打岔让她反应了过来，夏弥紧闭双眸深吸一口气，然后再度睁开眼时，眼睛已经变化为了不同的色彩。
　　那薄薄的一层笑颜只是脆弱无比的纱布，在那之下，是无比冰冷和锋利的感情。
　　作为人的时候，她可以像个活泼的女孩一样撒泼打滚，可以说烂话，可以看动漫，可以看着美少女美少年发呆。
　　但是作为人的时候的放肆，正反应了其作为异类时那纯粹的冰冷。
　　龙类没有那种多余的感情。
　　他们不需要，也不被允许。
　　所以即便面对她非常中意的混血种，她认为足以成为自己仆人，自己亲密的眷属的对象，在这个事实还未既定之前，她都可以不会投入任何情感。

第267节
　　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多繁琐的步骤。
　　藤丸立香的行为足以指向她的目的。
　　而她的所作所为也足以表现诚意。
　　那么，自己要回应的话语也很简单——
　　“学姐～”
　　语调还是那么俏皮，但在那向日葵般的和煦下，是成吨腐臭的尸骨。
　　“可以，陪我稍微走一趟吗？”
　　看似疑问的句子中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部分，本来如夜空一般澄澈而深邃的眸子此刻已经被赤金色充斥，仿佛被万钧雷霆侵蚀的巨岩，泛着红和令人心颤的热。
　　正常的混血种在这样的情况下仅仅是站立都无法做到。
　　那是龙王的直视，硬要说的话，即便藤丸立香都是第一次。
　　虽然说面见过奥丁，但那个时候对方用的是楚天骄的替身，也怪不得那只独眼的违和感那么强烈，虽然靠着精神元素和风元素营造出了很强的势头，但是就本质而言，那种血脉上的压制的确感受不到。
　　而此时，从这个娇小的女孩身上传来的压迫感，的确不是所谓的提线木偶就能够发挥出的沉重。
　　甚至感觉血液的流动都开始变得缓慢，仿佛会惊扰到面前的生物一般，骨骼肌也自然地开始发颤。
　　生命层次的高低，直观地展现在面前。
　　但，只是一瞬。
　　藤丸立香在惊讶过后，只有些许感慨。
　　原来，以前自己在那些英灵同伴身上感受不到这种压迫，除了大家都在照顾我外，还是因为当时的我实在太弱了啊～
　　因为太弱了，就连那么明显的恐惧都感受不到。
　　但是现在，即便她明显得察觉到了夏弥身上源源不断的压迫，藤丸立香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害怕的。
　　开玩笑，我可是和杀生院小姐在一张床上度过日日夜夜，刚暴打提亚马特就去精神世界狂撩对方，每天把芙芙当成抱枕睡觉的女人！
　　御主就算真的害怕，也绝对不会上脸！
　　一旦露出破绽就一切都完蛋了！
　　至于现在，此时此刻夏弥对自己的邀请，藤丸立香也大概猜得到是要做什么。
　　她在对方默许的注目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她大概算了算——
　　“晚上我家里那边来了点客人，能够在晚饭时间前放我走吗？”
　　“……”
　　夏弥先是嘴角一抽，旋即眯眼道。
　　“……看学姐表现喽。”
　　第237章 芬里厄：我狠狠装逼！
　　即便是藤丸立香也没有办法在被龙王要挟的时候做出什么反抗动作，在这样贴身的距离下百分之百连言灵神谕都没有机会用处来自己就会被按死。
　　但是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反抗。
　　两人最初从正门走出仕兰中学，在门口的十字路口停顿后又以车道绕行了好久，如果从上方俯瞰的话，那大概是以仕兰中学为圆心绕了一圈。
　　“你是担心后面有人跟踪码？没事的啦，明非和会长我都已经打发回家了，只要你在晚饭时间前放我走就不会有人来找事的。”
　　藤丸立香的处境像是被人用枪顶着后心，但是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反应。
　　她只是有些担心时间上的问题，还在争取了绑匪同意的情况下发了个短信给风间琉璃。
　　那大概是世界上最没有自觉的俘虏了，两人一边走着，她还能够抽空嘻嘻笑笑得和夏弥开玩笑。介于两人身边的围观群众，夏弥也只能够一脸奇怪却又不得不回复。
　　而终于，她们绕到了仕兰中学背面大概两公里的后山上，这里上面是福州市不怎么出名的公园，平时除了上来打太极的老爷爷和老太太外就只有小情侣会偷偷跑来这边啵嘴。
　　门卫年纪也大了，平时除了确认车辆进出外就是开着收音机打哈欠，但夏弥还是绕开了那条路，带着藤丸立香从旁白的小道走了进去。
　　藤丸立香看着那个山脊的路线，忽然想到一件事。
　　“呐，学姐看了最新的《电锯惊魂》吗？”
　　而就在同一时间，夏弥忽然开口。
　　天空已经逐渐转向暗淡，山林内人影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莫名的阴森。
　　枯叶被践踏发出的断裂声，女孩的轻哼，外套的拉链与勾环轻轻彼此碰撞的声响。
　　夏弥本来是一只手环抱着藤丸立香的腰，接近“搀扶”的姿势带着藤丸立香来到这里，但等到了这座山头附近的时候她就松开了手，走到前面几步远去了。
　　或许是因为不需要了吧。
　　看样子这里就已经完全算是对方的地盘了。
　　心里思绪万千，但藤丸立香嘴上还是回答道：“当然看了啊，挺怀念啊～还是我以前在日本的时候和我们公司的老板一起看的咧～”
　　“嗯～那你肯定知道这个——”
　　饱含着一种奇妙的情感，夏弥点点头，眼睛眯起恍若月牙，轻启樱唇道。
　　“Let‘s play a game（来玩个游戏吧）？”
　　《电锯惊魂》系列电影的主题是竖锯以自己的方式裁决犯下过错误却最终没能够得到惩罚的罪人，以非常残酷的游戏来考验他们人性，道德与灵魂。
　　夏弥喜欢这部电影，理由很多。
　　电影本身过硬的质量不再赘述，重要的是里面对人性恶的诠释非常让她感觉满足，而竖锯那种玩弄人类的方式也相当满足龙类天性中的暴戾。
　　但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和藤丸立香此刻的立场就像是竖锯和他游戏的参与者。
　　虽然不知道藤丸立香到底是藏着什么心思，但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和安全的保证，所有的行动都要受到自己的控制。
　　所以……
　　“在那漆黑无比的绝望之下，有着四个御座。”
　　“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天空与风之王。”
　　“你已经见过奥丁了对吧，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名，但是以你的能力大概也能够猜出来对方的身份。”
　　“那——”
　　夏弥指了指自己。
　　“那我呢？”夏弥笑嘻嘻得，就像是平常的她。“如果你能够猜对我的权能，那我就给学姐一点奖励。”
　　“什么奖励？”
　　“要先答对哦～”
　　两人一言一语，好像又回到了那和睦的学妹和学姐的关系来，没有一丝间隙。
　　但是学姐严酷得拒绝了学妹撒娇的理由。
　　“不干。我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了～”
　　藤丸立香一副没有自知之明的样子摊手道，顺便推诿着女孩的提案，即便此刻面前是可以毁天灭地的龙王也依旧我行我素。
　　见状，小龙女实在是不乐意，也是毫无脸皮地开始撒娇道。
　　夏弥：“唉～学姐真讨厌，来嘛来嘛，说不定会是很棒的奖励呢，学姐想要什么都可以的哦。”
　　“你很富有？”藤丸立香十分甚至是九分地质疑。“麻烦先来十几二十个炼金道具，要最顶级那种。”
　　这下轮到夏弥瘪嘴了，她犹犹豫豫得说：“……倒也……没那么有余裕……但是大不了我可以偷嘛！你要啥我坐飞机去密党老巢偷给你！”
　　好家伙，第一次听说挖人墙角的时候报酬给的还是老东家地库边角料的，是挺别出心裁。
　　当然，藤丸立香也没有不识趣得笑出声来，反倒是想了想，退一步道。
　　“那要不换一个条件，如果我答对了，就换我来要求你给出一个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
　　“等我答对先喽～”
　　这家伙！！
　　夏弥知道这是对自己之前那句话的报复，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反过来呛了一嘴，藤丸立香的嘴上功夫的确不是谁都能来质疑的。
　　真不知道和谁学来的……
　　“……行了行了，依了你还不行吗。”夏弥甩甩手，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动作趋近于不耐烦，或许是一直装作人类女孩也让她感觉厌烦了，说话之间多了几分烦躁和不耐，还有那种自然而然的压迫感。
　　“反正你也猜不到，所以——”
　　“大地与山之王。”
　　“啊？”
　　垃圾话还没放完，答案卡就被填完了拍在自己脸上，夏弥猛地一转头，一瞪眼，愣在了原地。
　　但——这就是和藤丸立香当对手的人第一步必须感受到的冲击。
　　藤丸·福尔摩斯的拙劣模仿者·立香开口道。
　　“首先，我和奥丁进行交手的时候明确注意到了风元素的紊乱，就像你说的那样，不难猜出奥丁的本质是天空与风之王，那么结合你和奥丁的关系就能够使用排除法，选项只剩下三个。”
　　“其次，剩下三个选项中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海洋与水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因为青铜与火之王的特性被密党明确记载在档案中，是炼金术的集大成者。”
　　“基本上人类目前神话中能够叫出名字的神兵都是青铜与火之王以及其支脉所创造出的，而这样的人如果身上不带着用于保护的炼金道具就太奇怪了。”
　　“而你不仅一身轻松什么都没有我刚才试探你炼金道具也是这原因，你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而如果你真的是青铜与火之王只要炼制给我就好了，根本不用说那番话。”
　　“剩下的两位王者记载都非常少，硬要说的话，大地与山之王曾经作为人类领袖征战亚洲大陆这个事实比较值得注意。”
　　“虽然这份记载不知道真实性为多少，但是不难从大地与山之王特意用人类的身躯伪造身份这个点中猜测出对方的特性以及行为方式，和你现在的行为也较为吻合。”
　　“最后，这里是福州。”
　　藤丸立香不喘气地说完，又指了指地。
　　“福州地貌属典型的河口盆地，盆地四周被群山峻岭所环抱，其海拔多在600～1000米之间。说道福建就离不开山，东有鼓山，西有旗山，南有五虎山，北有莲花峰，境内地势自西向东倾斜。”
　　“作为一个谨慎的龙王，我姑且认为其应该会倾向于将自己的堡垒建立在更好操作的地方。”

第268节
　　“你看，你这不就要带我进山了吗～”
　　基本的常识，常见的推理，自从回忆起了福尔摩斯有关的记忆后，藤丸立香就感觉这种操作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说不定哪天她都不需要推理了，只是摆个pose就能够自然而然地推演出结果，就像是脑内多了个油猴插件！
　　当然，现在的她还只是略懂皮毛。
　　为了确保百分百正确率，她原本是打算说出大地与山这几个字之后看夏弥的脸色变化来决定要不要改口的。
　　不过她可不想要在福尔摩斯本人做这一套，毕竟福尔摩斯没有正式当过她的“老师”，现在这些能力都是她擅自学来的。
　　被福尔摩斯先生要版权费还好，要是被鄙夷自己的技术的话，那可真是无地自容了，必须狠狠红着脸找教授帮自己出气才行。
　　但是，从结论来说，糊弄夏弥这种程度，似乎还是手到擒来的。
　　人……龙都绷得说不出话来了。
　　夏弥面色难看得很，想说点啥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干脆闷声转了身。
　　飒飒。
　　女孩踩过草地，默默走着。
　　“……”
　　“诶，对没对啊？你怎么不说啊？”立香连忙跟上。
　　“……”她不说话。
　　“你走这么快干嘛，诶？不说话装高手？”
　　“……”
　　夏弥或许大抵是真的生闷气了，就顾着往前跑也不理人，手臂一甩一甩地，两人走到半山腰才慢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一个是龙王一个是堪比龙王的小怪物混血种，大概还要花上不少时间呢，天都得黑了。
　　但是当两人到了位置后，藤丸立香却发现夏弥只是找了个山体旁的缝隙停了下来。
　　缝隙本身很隐蔽，就像是随处可见的自然的痕迹，最多够一个人通过。
　　夏弥没有停下，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藤丸立香示意其跟上，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飒飒……
　　藤丸立香插着外套的兜，看着夏弥消失的背影，忽然想着——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直接转身跑路会怎么样？
　　感觉她会被气疯。
　　糟糕，好像试一下……
　　算了算了。
　　“和桃花源似的……”吐槽了这么一句，少女便跟着走了进去。
　　那吐槽还真到位，这里就是一个桃花源。
　　进去之后非常狭窄，大部分人大概会在一半的路程就忍不住往外走，氧气也莫名地稀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地上还积压着一滩不知道清不清澈的水。
　　但是走着走着，藤丸立香却忽然感觉仿佛有谁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一般，一层无形的薄膜被自己突破。
　　豁然开朗倒也算不上，但空间却的确是拓展开了。
　　从狭窄闷热的黑暗便成了无限高旷的黑暗，黑暗中飘移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顶，也看不到壁。走进这个巨大的空间，就像一只蚂蚁在深夜爬进圣彼得大教堂。
　　立香遥望四周，那些金色星光看起来是萤火虫，萤火虫照亮些许风景，能够看见凹凸不平的石壁，看这么坚厚的石壁，毫无疑问此刻已经是进入了一座山的内部。
　　这座公园的山体又不可能是空心成这样的，只有一种可能。
　　这里是尼伯龙根。
　　和奥丁那个时候一样。
　　不过和那个时候不同的是……
　　有谁在看着自己。
　　喀拉……
　　而就在藤丸立香试图用五感找到夏弥的位置时，岩壁上忽然发出了细碎的动静。
　　有黄色的灯亮起来了。
　　那灯光缓慢地闪烁着，就像是马里奥冒险游戏中被莫名初碰到的机关。
　　灯的位置很高，藤丸立香也得竭力抬头去看那盏在高处闪烁的灯，也还是看不清楚。坚厚的岩壁开始震动了。
　　裂痕自上而下出现，这迷宫之门打开的架势倒像是十二黄金圣斗士打开叹息之墙，让人觉得里面会蹦出个哈迪斯来。
　　动静越来越大，整个岩壁都是龟裂的纹路，片片碎石下坠，尘埃弥漫。
　　黄灯摇晃着似乎要掉下来了，它周围的岩石片片剥落。
　　藤丸立香抬头看了一眼，还挺平静。
　　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把“灯”看成灯。
　　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了……
　　那盏黄灯，从她进入这个尼伯龙根后就在看她！
　　那是活的。
　　“吼！！！！！！——”
　　阵阵声波扩散开来，藤丸立香还是第一次在半空中看到了好像动漫里白胡子用果实能力造成的效果。
　　空间像是要裂开一样蔓延出伤口，带着镜子破碎的声音，从无形的半空一直延展到有形的墙壁上。
　　整个世界的元素一口气沸腾起来，其声势甚至远远甚至匹敌奥丁战中所观测到的现象。
　　然后岩壁彻底崩裂了，蛇一般的东西从裂缝中游出，鳞片宛然！
　　那黄灯是巨龙的眼睛！
　　第238章 别打了别打了
　　龙对于混血种而言也是个很抽象的东西，很少有人见过真正形态的古龙，这种生物又具有彻底改变骨骼结构伪装自己的能力，因此古代典籍里的龙有时候是带翼的四足恐龙，有时候则是貌美的那迦，有时候则是独角的长蛇，画画的说龙的步骤是“一画鹿角二虾目、三画狗鼻四牛嘴、五画狮鬃六鱼鳞、七画蛇身八火炎，九画鸡脚画龙罢”。
　　啊，总之就是没比混血种好到哪去，感觉也像个杂交出来的东西，所谓的“九不像”。
　　而此刻，在藤丸立香的面前，龙的一切面纱都被剥去，这个史前遗族以至凶戾、至伟岸、又至锋利的外表暴露于世！
　　那是一条真正的巨龙，率先突破岩壁的是他修长的脖子。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古奥庄严的躯体，他有着爬行类的特征，但是远比任何爬行类都美丽。只不过那种美是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
　　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威严，他俯视藤丸立香，张开了巨大的黑翼，尖利地嘶吼起来。
　　藤丸立香想要装逼吹个口哨的，但是她发现气流向着自己吹来，那是龙的怒吼，在这样的风速下别说口罩了，人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小舌头会不会被吃进喉咙里。
　　但是——
　　嘶……
　　藤丸立香的眼神忽然犀利起来了。
　　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这个龙嘴巴里还能吐出一股乐事薯片的味道？
　　那一瞬间，藤丸立香下意识开始回忆起来自己知道的龙的嘴巴都是什么味道的。
　　清姬是普通的牙膏味，她喜欢薄荷味的。
　　阿尔托莉雅的味道取决于当天卫宫先生做什么口味的饭菜。
　　伊丽莎白的话是草莓味，大伊丽莎白是淡淡的红酒味。
　　还有……
　　完了，想不出乐事味的龙。
　　就在藤丸立香思维发散的时候，那头龙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直勾勾得看着藤丸立香。
　　对于常规混血种，此刻心脏已经骤停。
　　在看到龙的眼睛，和其对视的瞬间，混血种就已经要做好好心脏爆裂的准备了。
　　而即便是再怎么厉害的混血种，当龙躯，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龙如此靠近自己，发出吼声的时候，也都只能够将体内的所有的生命体征降低到最低限度，避免发出声响。
　　但女孩挠了挠脸，顺便捋了捋自己呆毛上的尘埃，显得礼貌但从容。
　　龙见此招无用，顿时气势一凝。
　　猛地挥动膜翼，那个动作充满了力量感，凌冽的风扑面而来好似暴雨狂啸。但最终尘埃落定时，却只是一个蓝色的袋子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即便是藤丸立香也是颇为惊讶的。
　　因为那是乐事薯片。
　　就和她刚才闻到的味道一样，是乐事薯片。
　　同一时刻，大脑开始运转。
　　那几乎同调福尔摩斯的超强推理能力开始运转到极限，却也依旧为面前的真实而宕机。
　　为什么龙会送给自己乐事薯片？
　　为什么是乐事薯片？
　　为什么？
　　敲敲眉心，还没等藤丸立香用排除法得出结论，那头龙就先表达了自己的内心。
　　“给你薯片，不要……”
　　龙的声音就像是钟鼓敲打，天空摇晃着仿佛要塌下来，而这厚实的石壁更像是功能饮料的塑料包装，用力捏一捏就会下陷，甚至产生无法复原的形变。
　　龙的声音充满威严，但内容……
　　“不要打我……”

第269节
　　却让人一言难尽。
　　在藤丸立香的注视下，龙蛇一般的长颈忽然一缩，双爪子刨地，小心地缩到角落里。他把头低到基本贴着地面，警惕地打量面前的人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即便是藤丸立香，看着那一幕也是心神一动，眼神又犀利起来。
　　她如是想到。
　　呀，和我家瑟坦达拉伸起来是一个动作。
　　就和……犬类在害怕时的表现类似。
　　表现出些许敌意和警惕，但是主要再靠前一步——
　　哒。
　　运动鞋和地面发出的声响很小，但是那个龙的反应却很大。
　　“吼！！！——”
　　铁膜崩碎，龙猛地张开双翼。他发出愤怒的长嘶，铁屑如细小的箭矢飞射，刺破空气发出嘶嘶声。他俯身做出扑击的预备姿态，可完全没有那种神明般的威势，就像一只巨型阿猫阿狗，正在暴怒地龇牙。
　　狂风让藤丸立香的头发向后拂去，但是她却没有害怕，只是又向前一步，饶有兴趣得问道。
　　“你害怕我？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打的赢你啊～”
　　那是非常直白淳朴的话语，也是诚实的感受。
　　藤丸立香是很强，但是在看到面前这条龙的瞬间藤丸立香就知道——
　　自己如果不作弊的话，是肯定打不赢的，即便同调了阿喀琉斯的宝具也是一样。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龙王，凝聚了龙王之躯的怪物。
　　无论任何其他因素，只是纯粹的，生命层次，力量上的悬殊差距。
　　所以藤丸立香很好奇，面前这条龙到底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
　　“……红色。”
　　而这条“宠物龙”和夏弥以及藤丸立香这种坏女人不同，他似乎没有吊人胃口的习惯。
　　只是看着藤丸立香似乎没有要打架的样子，就“畏畏缩缩”得开口，口气里有熟悉的乐事薯片的味道，考虑到那张大嘴，很难想象对方到底吃了多少才能够酝酿出那样沉重的乐事风味。
　　他说——
　　“你身上有好多红色……和他们一样……”
　　“他们？”
　　“就是……姐姐经常会和他们说话的……那些——”
　　“芬里厄！！”
　　还没等这条龙说出答案，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他。
　　夏弥从阴影中走出，与其说是她现在才出现，不如说是她一直都藏在这里，只是现在注意到这条龙要说出些不该说的事情，所以忍不住跑了出来。
　　“姐姐！”
　　令人意外的，那只憨憨龙竟然大声地喊出了一个让藤丸立香有些晃神的名字，语气里全是惊喜和被人欺负的小学生找到姐姐了的松懈感。
　　不，倒也不算是意外吧。
　　夏弥曾经和藤丸立香说过自己有一个哥哥，即便当时藤丸立香早就已经确认夏弥是龙王，她也没有怀疑这件事情的真伪。
　　她能够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夏弥没有撒谎。
　　虽然此刻出现的不是哥哥而是弟弟，本来也不该感到惊讶才对。
　　但是，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果然还是让人有些忍不住干笑啊……
　　龙王，掌握同一个权柄的王——并非一人。
　　大地与山之王，是两个龙！
　　第239章 这个家是呆不下去了
　　“芬里厄！”
　　夏弥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她语气很重声音很大，但是配合那双白兮兮的大长腿和小脸蛋并没有什么压迫感，反倒是看着挺可爱的。
　　然后哒哒哒地快步凑到龙王面前，女孩高举手臂——
　　啪！
　　女孩一巴掌拍在芬里厄裸露在外的前半身，发出拍打石头的沉闷声音，在这密闭的空间久久不散。
　　女孩怒声道。
　　“你在干什么！我昨天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要狠！狠一点嘛！”
　　“呜——”
　　龙闻言浑身抖擞。
　　似乎是想要进行配合，它龇牙咧嘴地嗡嗡了一下，对着藤丸立香探鼻子——
　　立香友善地笑笑。
　　然后又害怕得缩了回去，变成了“呜……”
　　夏弥见状脸都气歪来。
　　“再狠一点！要演就演全套嘛你！哪有人吓唬人一半就缩脑袋的！”
　　女孩怒其不争道。
　　巨龙一缩脖子：“我怕……”
　　“怕！？！糊口啊我的亲哥！”
　　栗色头发的少女心累了，一仰头把脑门拍地啪啪响。
　　她没想到自己昨天和亲哥哥排练大半天的内容竟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简直是气煞人也，但偏偏她又没有办法真的骂他，打又打不动，真要用打得动的招数，那自己又心疼。
　　其实，丢人或者心累也就算了，自己和哥哥这么千百年来也是这么过来的。
　　问题在于……
　　夏弥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藤丸立香。
　　想象中：摔倒在地上，哆哆嗖嗖欲哭欲泪，小脸煞白梨花带雨，自己会和蔼和善得上去安慰，将其抱在怀中pua。
　　现实里：少女插着裤兜两眼放光，饶有兴趣像是来参加小学文艺汇演的年轻老师，在看着小学生表演瑜伽体操。
　　呱！全完了！
　　而恰好在此时，芬里厄也跟着夏弥的目光看去，多望了几眼藤丸立香，脑袋便顿时缩得更低了。
　　它贴近夏弥，有些犹豫得说。
　　“姐姐……她身上好红。”
　　“红？”
　　夏弥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问问芬里厄到底在害怕什么的。
　　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哥哥脑子不好使，而且非常怕生怕寂寞，不好听的说法来讲，这就是一个人类世界的五岁小孩，不对，还是家教不怎么严苛，不早熟的那种五岁小孩。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的芬里厄，也不至于会被普通人吓到。
　　即便会谨慎，也至少不会展露出这样软弱的样子。
　　红？
　　什么红？
　　夏弥的思考不到五秒就得出了结论。
　　因为她的记忆迅速倒退，回到了几个小时前，自己在仕兰中学门口看到的场景。
　　那从地面升上高空，链接天与地，仿佛带着灼烧天空，熔却大地的高温，又好像万钧雷霆一般狂暴而紊乱，仅仅从视觉上都能够在耳边幻听到轰鸣与撕裂大气的尖锐嘶吼。
　　那是人类绝对抵达不了的精神元素，硬要说的话，即便是龙，也只有龙王才能够接近那样的精神总量。
　　而芬里厄和自己不一样，作为一直凝聚着龙躯的龙王，他的视觉打从一开始就超脱于人躯的夏弥，以龙类的视角俯瞰世界。
　　在他的眼中，世界不是正常的色彩，人类所看不见的元素，在龙的眼睛里就能够清楚地看见。
　　然后……为之颤抖。
　　对于芬里厄来说，看到藤丸立香的一瞬间，不亚于看见自家兄弟姐妹们扛着刀从门口走进来，说自己来家串门。
　　以他的笨脑子，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心里想通了，但是夏弥嘴上却不饶龙。
　　她一个转身，冲拳伸出手指，对芬里厄指指点点道。
　　“那又怎么样！你可是龙，别说那里是个人，就是‘那些家伙’来了，你也不能够这样畏畏缩缩的！”
　　“姐姐你不怕吗？”
　　？
　　夏弥一叉腰，愤怒地震声说。
　　“那当然！”
　　“姐姐好厉害！”芬里厄在合适的时机献上赞美，身躯摇动，连整个山洞都随之颤抖。
　　“夏弥好厉害！”
　　啪啪啪，藤丸立香也跟着鼓掌，声音不大不小，但很乐。
　　“……”
　　夏弥又看一眼藤丸立香，抿着嘴，咬着牙，红了脸。
　　“够……够了！”
　　她丢不下去这个脸了，夏弥在适用人躯的时候给自己的人设是没脸没皮的活泼运动系少女，理由是经过她的观察，发现无论是楚子航还是藤丸立香似乎都很宠那个叫做路明非的小伙子。

第270节
　　虽然夏弥死活看不出来那个男的有哪里特殊，但是既然那两个人都这么看好路明非，她便试着把自己的形象往那个方向靠了。
　　效果是不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解放了内心的尊严后，夏弥天生就适合这个角色，她作为人类活动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厌恶感和矛盾。
　　但是，距离真正的天人合一，路公公之境界还是有着一段距离。
　　她还是要脸的。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转移话题。
　　不能再出糗了。
　　我得给这个人类娘们一点龙族震撼！
　　女孩想了想，打了个响指。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元素开始紊乱。
　　藤丸立香迅速注意到，自己见到过类似的情况，就像是奥丁挥动权柄让世界的风元素汇聚在楚天骄的傀儡身旁，那时候的元素名为“风”。
　　风元素的粗略运用可以让人身上缠绕着呼啸不止的狂风，加速，飞行，产生即便宝具正面碰撞无法造成伤害的防御，甚至随便挥舞就会爆发出远胜宝具展开的伤害。
　　而夏弥此刻运用的元素，名为“地”。
　　和风元素不同，此刻的夏弥身上没有那种灵动，只是纯粹的沉重。
　　仿佛天逐渐向地靠近，无边无际的威压笼罩整个世界，腿开始感受到酸涩的压力，而呼吸也随之变得困难。
　　焚风从山的尽头坠落，裹挟着灰黑色的阴霾和雾气，仿佛要将整个世界覆盖。太阳也随之熄灭，辉煌的光逐渐暗淡，又走向死寂，荒芜的大地断裂开来，暴虐的飓风过去只留下永恒的黑暗与残壳的轮廓。
　　地元素最粗略的运用，仅仅只是“存在”，就让人环视那令人呼吸停滞的风景，像是王权一般让人想要下跪，仿佛逼迫人亲吻地面，就像是亲吻女王的水晶鞋面。
　　“怎么样？”
　　女王的声音高亢而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夸耀。
　　因为那是绝对区别于人的强大。
　　空气几乎扭曲，夏弥微微摊开双臂，她栗色的头发微微散开无风自动，黄金瞳是仅次于芬里厄的圣然。
　　女孩神色放松，歪着头，但仿佛整个世界都由着那白皙的双手掌握，只要翻过手掌，整个山脉都会为之扭曲颠倒。
　　怎么样？
　　夏弥没有说清楚自己的问题，但是藤丸立香大概也知道对方是想要问自己的感受。
　　奥丁的尼伯龙根和夏弥的尼伯龙根。
　　夏弥的权能和奥丁的权能。
　　是了，一定要说的话……
　　少女的第一反应是——
　　“言灵王权绝对是高阶言灵里最废物的言灵。”女孩叹气。
　　“你没事突然说什么呢？”
　　藤丸立香遗憾吐槽，而夏弥则是皱着眉不解。
　　她不知道，自己老家那边的源老大觉醒的言灵就是王权，当时觉得很酷，但实际上自己怎么见到一个龙就自带类似于王权的技能。
　　虽然和现在变强了的源老大王权全力展开肯定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是果然还是好逊。
　　今天晚上打电话嘲讽一下好了。
　　少女在夏弥奇怪的视线中自顾自地摇头，看得她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无视了，有种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但是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头。
　　“藤丸立香，你！——”
　　“说起来，夏弥啊。”藤丸立香左看看，右看看，斟酌语气道：“……你这个尼伯龙根，挺……一览无遗的啊。”
　　“哈？！！！”
　　夏弥，愤怒了。
　　“开什么玩笑，我那是为了让你不迷路特意将你传送到尼伯龙根的中心而已！实际上我的尼伯龙根可是覆盖整个山头！只要想的话，即便是在仕兰中学内部，我也可以直接通过媒介传送回来这里！”
　　“奥丁的尼伯龙根可是有一个福州大哎。”
　　“……”
　　小龙女顿时住嘴了。
　　同样作为龙王，但是尼伯龙根是隔绝于现实的存在，所以只是到达尼伯龙根的范围内，龙王彼此之间也未必能够感受到对方尼伯龙根的边界，除非进入到内部。
　　所以她是真不知道奥丁的强度，毕竟这两头龙都怪怂的，完全不敢打起来。
　　而现在她才知道，奥丁的尼伯龙根竟然覆盖整个福州。
　　啊这……
　　藤丸立香：“还有人呢？”
　　“……”夏弥弱弱问。“人？什么人？”
　　“就是尼伯龙根内的居民啊？奥丁的尼伯龙根里面有好几百个人形死侍呢，还是最高级那种，感觉还蛮强的，你的没有嘛？”
　　少女不带恶意得问。
　　啊？
　　“……没……那，那又不是刚需，我……我喜欢安静的地方……”
　　夏弥支支吾吾，地元素缓缓落地。
　　藤丸立香：“唉～～那坐骑呢？奥丁会特意培育能力堪比三代种的龙类亚种作为坐骑哦，夏弥没有那种东西吗？”
　　夏弥：“啊……我……就是……就是没有啊……不喜欢养宠物……”
　　“炼金道具呢？奥丁有很多哦。”
　　“……没有啦……占……地方……”
　　“那炼金术，肯定是有着很厉害的炼金技术吧？”藤丸立香稍微靠近了一点女孩，如果此时夏弥不是低着脑袋看地板而是和藤丸立香对视，就会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里多了一些杂乱的圈圈，嘴巴也拧上去一点诡异的弧度，好似天真地问。
　　“就像玄幻小说里的护山大阵那样的，开起来的话龙王也杀无赦那种！肯定有吧？”
　　“……”
　　“还有奥丁那还有——”
　　那你去和奥丁过啊！！！
　　夏弥哇地一声，差点没破防地说出这句话来。
　　第240章 天降傲娇系角色早过时了
　　“那你去和奥丁过啦！”
　　夏弥最后还是没憋住说出了这句话，尖锐的声音和刚才盛气凌人的态度截然相反了。
　　那不怪她，只能说龙与龙之间亦有差距。
　　藤丸立香是从奥丁的尼伯龙根逃脱出来的幸存者，她没有理由撒谎，所以夏弥此刻是突然地得知了自己和奥丁那几乎看成绝望的差距。
　　劣等感，那是龙类绝对不能接受的事物。
　　如果是一般的龙类被这样对比，已经开启言灵将少女轰杀成渣了，但是夏弥不会，不是因为她善良，而是因为她有脑子，她觉得如果就这样对藤丸立香进行攻击，反倒显得她歇斯底里，反而更加丢人。
　　所以她只能够委屈得咬牙，但又不敢直接动手。
　　说到底——
　　藤丸立香口中的奥丁越强，那不就证明从那里逃出来的藤丸立香越强嘛？
　　自己真的杀得死她？
　　如果被对方逃掉的话，自己能够承受被藤丸立香追杀的风险？
　　夏弥越来越急躁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计划那么顺利，获得藤丸立香的信任，获得藤丸立香的好感，顺利在没有惊扰到其他人的情况下把藤丸立香抓过来，好像都是虚伪的假象。
　　顺利的不是她。
　　是面前这个女人。
　　她故意的，她根本就不害怕自己。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藤丸立香——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夏弥昂起脸，她的黄金瞳越发炽热，身体内的骨骼“咔咔”的微声。
　　龙类和人类不同的身体构造，让他们在转变的同时，形体也会随之扭曲，嘴裂变大，牙齿突出如利剑，她在急剧地龙化成一条暴怒的雌龙。
　　有点像是提亚马特开真身那种感觉——藤丸立香心想。
　　第一次见到还挺渗人的，后面再看就觉得能接受了，再多看几眼就觉得有种线条的美感。
　　但是继续说下去的话夏弥就要生气了，所以藤丸立香高情商地选择了住嘴，而是顺着夏弥的说法往下思考。
　　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故意被夏弥要挟？
　　那当然是——
　　“我是来谈条件的，夏弥。”
　　少女耸肩，然后向夏弥伸出手来，好似在美国的毕业舞会邀请着舞伴一般自然优雅。
　　“条件……”
　　“嗯，反正夏弥脑子挺好使的，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藤丸立香在芬里厄警惕的眼神和夏弥更是危险的目光中靠近两人，她走近一步，芬里厄就往墙里面缩几厘米。
　　夏弥本来也想要退后，但是她没动，而是硬生生定住了，强迫自己正视藤丸立香。
　　“你是说……你是来和我合作的？”

第271节
　　“更准确来说，是招聘。”
　　少女摆手否认。
　　“虽然我进入神秘侧还没有多久一年，但是也算是大概了解到了这个地方到底有多么摇摇欲坠。”
　　“龙王的复苏，人类的衰弱，被对方渗透到快要坏掉的残破势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或许就像是昂热校长说的那样，人类已经没有时间，也不能够创造出一个强盛的【整体】了。
　　军队，或者说更加庞大的组织，那就意味着会被渗透，会被奥丁控制。
　　在那作弊言灵的威胁下，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办法靠着混血种团结一致来打败末日。
　　他们需要更加特殊的单位。
　　就像老板做的那样。
　　“我想要组建一个特别的组织。”女孩竖起手指侃侃而谈。“集结一些特别的人，确保我们能够相信彼此，能够不背叛彼此。”
　　“——做对彼此有用的人。”
　　藤丸立香这个时候终于能理解，三无妞当初和自己说的意思了。
　　这个世界快毁了，大陆就像是分崩离析的冰川，能够站在一起的人必须也只能够相信彼此，才可能找到活下去的道路。
　　信任，这个攻克这个世界最基础的一步。
　　所以——
　　“不觉得这句话很浪漫吗？”藤丸立香闲聊般感慨道。
　　夏弥：“……无聊透顶，不背叛彼此？你是让我相信人类？”
　　“龙和人类是不可能相互信任的。”
　　立香没有直接反驳这句话，而是转而问道：“那你今天还特意找上我？如果只是为了杀死我的话，根本要不了这么麻烦的步骤吧。”
　　“……我没有打算和你合作。”夏弥低声说。
　　“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来找你合作的，摆清楚自己的地位，凡人！这不是合作的邀请，而是在命令你成为我的眷属！”
　　夏弥上面这话说的很有压迫感，但是接下来这句话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夏弥有些变扭地说：“当……当然，如果你愿意成为我最忠诚的眷属，和我签订契约的话，那我也不是不可以保证会给予你权与力的终点……”
　　夏弥说完，似乎是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份子，于是撇开脑袋，长着锋利的爪牙的手搓了搓自己肘部，显得很不自在。
　　姐姐，傲娇过时了啦。
　　哦不对，现在还没到那个年代霍。
　　大逆不道的想法藤丸立香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她只是叹了口气，开始斟酌言语，同时上下打量起自己面前的龙王们。
　　夏弥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但是此刻身上已经逐渐产生了鳞片，手指处也长出了狭长而锋利的刀刃，就像昂热二度暴血之后的样子。
　　而芬里厄更不用说，仅仅是暴露在外的前半身就已经有了几十米，后半身则和岩壁融为一体。
　　更准确地说这条龙的后半身还是骨骼的形态，粗大的脊椎从前往后渐渐石化，最后和石壁相接。这东西就像传说中的不死生物，半身显露生存之相，半身显露死亡之相，生死巧妙地融为一体，似乎有着什么宗教上的神秘意义。
　　这本该在此刻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在藤丸立香眼里，所有的细节都可以成为攻克难关所有的线索。
　　说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来着。
　　那是藤丸立香在进入尼伯龙根之前就想要问，但是被夏弥打断了的疑惑。
　　现在刚好。
　　于是女孩直白的问：“说起来，夏弥作为龙类的时候，名字叫做什么？”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夏弥的声音从高到低，因为她发现自己下意识用了动漫的台词，这种“人类”的部分出现地太不合时宜，让她有些烦躁。
　　她一直是坚持与自己的“人类”与“龙类”的部分是分开的。
　　人类的软弱，不会影响自己作为龙类的冷酷与残忍。
　　（——她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而夏弥的那些思考，自然都在藤丸立香的思考范围内。
　　漆黑的山洞内光纤稀薄，芬里厄的黄金瞳就像是一盏黄色的大灯，而藤丸立香的头发也在那晕色彩中显露出淡金色，本就细嫩温润的脸上是永远不变的从容。
　　和夏弥不同，藤丸立香的思考更进一步。
　　如果是夏弥的目的是“创造出和藤丸立香摊牌的环境”，那么藤丸立香就是在“创造出和夏弥摊牌的环境”的基础上“看穿一部分夏弥的本质”。
　　就像她第一次遇见越师傅时说出的推理那样，她很擅长看人的。
　　缺爱，孤独，胆小。
　　这是夏弥作为龙类给予少女的直观感受。
　　和她作为人类时期的感情，几乎没有差别。
　　先从胆小开始说起，她对于藤丸立香的应对已经足以见得，无论是大费周章地将尼伯龙根笼罩仕兰中学，又或者是特意要确认好万无一失再威胁藤丸立香，都足以见得她的胆小。
　　而最重要的是，夏弥对芬里厄的行为。
　　作为“兄妹”也好“姐弟”也好，芬里厄此刻的状态都略显奇怪。
　　虽然凝聚出龙躯，但是半边身子嵌入墙体，显然不是自由的状态，按照芬里厄对夏弥的态度，如果只是为限制其活动范围，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些。
　　结论只有一个——
　　那不是为了限制芬里厄的自由，那是为了限制芬里厄的能力。
　　芬里厄不是作为家人而呆在这里，而是近似于财物，或者说……食物。
　　人类有关于龙类的历史有很多错误，但是也有一部分是被证实的理论，因为在现代进行了实验记录。
　　而其中有一条——
　　【龙类可以通过吞噬同类来获得进化】
　　龙是强者生存的族类，因此他们比脆弱的人类更强，只有强者才能活到最后，弱者都沦为同族的食物。那不是自然选择，而是种族内部残酷的筛选。
　　她……早就准备好了有朝一日要吞噬芬里厄。
　　但是，她又没有这么做。
　　就像少女表现出的精神分裂一样，或许她也已经陷入了矛盾的漩涡，她想要获得力量，却又不想要吞噬自己的哥哥，因为她刚才表现出来的对芬里厄的好绝非虚妄。
　　但是对芬里厄的爱，却又无法被完全承认下来。
　　如果承认自己的爱，又要如何面对自己作为龙类的本能？
　　人的【爱】与龙的【恶】。
　　缺爱，孤独，胆小。
　　以及，无比巨大的割裂感。
　　所以夏弥在做人类的时候才会发自内心地生气，开心，烦躁，还会毫不掩饰自己的色心。
　　所以她才会彻底干脆将人类和龙类的部分分割，将其看做两个不同的个体。
　　所以夏弥一直觉得藤丸立香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放心，对自己的尊重，都来源自己作为“人”的部分。
　　也就是说——
　　想要让夏弥愿意和自己真心实意的进行合作，前提在于将其“人”和“龙”的部分都攻略完成。
　　攻略啊……
　　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做这种事情啊……
　　藤丸立香撇嘴。
　　我应该不算渣女……吧？
　　第241章 希腊往事·夏弥篇（狠活的时代，已经死了）
　　“你之所以那么排斥和我平等交流来源于你作为龙类的自尊对吧？那你就让你用龙的身份来和我交流啊，告诉我，你作为龙的时候的名字。”少女毫不畏惧那紊乱的元素和刺眼的杀意，靠近着作为“龙”的女孩。
　　既然想法已经确立，那么剩下的就只剩在实践。
　　对于如何攻略作为“龙”的夏弥，藤丸立香还是有些想法的。
　　而此时，夏弥呼吸沉重，缓缓说。
　　“以你的才智，难道猜不出来我的名字吗？”
　　当然，理所当然。
　　在知道芬里厄这个名字，知道夏弥和芬里厄关系的同时，藤丸立香就该知道的，几乎不需要半秒的思考。
　　但是——
　　“我想要听你亲口告诉我啊。”女孩不做犹豫道。
　　“我拒——”
　　“刚才山外的游戏，我赢了对吧？”藤丸立香还没等夏弥拒绝自己就将其打断，露出一副纯真善良的模样。
　　“那我现在想好了要什么奖励，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
　　……
　　无聊透顶。
　　夏弥咬着牙，在心中无数次怒骂面前之人无聊的行为。
　　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
　　你认识的，是作为人类的夏弥。
　　作为龙类的部分，为什么要去接触呢……
　　但是，或许是为了展现出自己“并不在乎这种小事”的风度，或许是为了保持龙王绝不赖账的矜持，又或者……是因为别的理由，她还是忍不住低声地开口了——
　　龙王的名字叫——
　　“耶梦加得……”

第272节
　　夏弥不情不愿地说。
　　“龙王，耶梦加得。”
　　啪。
　　“很好～”
　　少女学着夏弥刚才的动作打了个响指，然后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靠近小龙女。
　　“那么，接下来我所有的对话都将是针对耶梦加得本人的话语。”
　　“……我说了，没有必要做那种事情——”
　　“首先，我对人类和龙类的矛盾不感兴趣。”
　　耶梦加得的话被打断，但是在愤怒之前，她又忍不住为藤丸立香话中的内容感到好奇，硬生生将自己张开的嘴巴闭上了。
　　没有兴趣？
　　那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对于龙类没有偏见，或者也可以说，我对人类和龙类有着等同程度的偏见。”藤丸立香好像能够轻松看透夏弥的想法，解释了一嘴。
　　“我愿意接近夏弥不是因为你是作为人，而是因为你是夏弥，如果你一定要将自己作为耶梦加得的部分和夏弥的部分割裂开来——那我也所谓。”
　　藤丸立香笑笑。
　　“简单来说，只要作为龙王的你也不得不承认我和你等同地位就行了对吧？”
　　话糙理不糙，但是夏弥此刻却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中。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龙要如何条件下才能够认可一个人类。
　　那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
　　也有例外。
　　硬要说的话，在远古的神代，人类混血种最鼎盛的时期，倒是有几个混血种的能力突破了生物界限乃至龙血界限，几乎单兵触及龙王。
　　其中某个家伙，给夏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希腊的那个家伙，以最恶劣的方式让龙王不得不认可他，正眼看他。
　　那个男人将炼金技术蜕变后刀枪不入的狮类亚种徒手殴打致死，他将拥有九个头的海德拉，实际上为次代种中佼佼者的怪物劈断脑袋，他创造了无数被人类传唱的神话，完成了十二个不可能完成的试炼。
　　能够俯瞰他的，只有当时时代中幸存的龙王。
　　而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也最终毁于一旦。
　　其名为——
　　【赫拉克勒斯Hρακλnc】
　　父亲是宙斯，母亲是珀尔修斯的孙女，底比斯国王安菲特律翁之妻阿尔克墨涅。
　　其存在无疑是希腊神话，乃至整个世界神话中排名第一的英雄。
　　跨越十二试炼，在神的战争中大显身手，死后升为星座，超脱凡俗。
　　在有关于人类英雄的，乃至半神英雄的记载中，从未有一人能够做到赫拉克勒斯那样的壮举，一生无敌于世间，甚至直面神明，痛打主神。
　　而赫拉克勒斯最有名的传说之一，独自狩猎地狱三头犬。
　　在传说中，赫拉克勒斯在完成了无数次试炼后被世人崇拜。狡猾的国王又想出了最后一个冒险任务，这是任何英勇的神力都无法施展的，即要他去和地狱的恶狗拼斗，并把冥王的看门狗刻耳柏洛斯带回来。
　　中途精彩的片段姑且跳过，重点在于这个故事中出现了赫拉克勒斯在希腊神话中极其罕见的，完成了“人”对“神”的逆反。
　　在旅途中，为了阻止赫拉克勒斯，冥王哈迪斯站在死城的门口，拦住了他。而赫拉克勒斯的反应并不是臣服于这位神王，而是射去一箭，击中其肩膀，传说冥王在这一箭下痛得如同凡人般喊叫起来。
　　这个传说其实备受争议，毕竟作为半神的英雄能够冒犯神明也就算了，竟然将神王打得痛呼，这未免太过于过分，而这也让后世冥王的形象更是一落千丈，看过圣斗士星矢的人直呼受不了的程度。
　　但是夏弥知道，这故事还真不是编出来的。
　　历史中的神话，大都是龙类和混血种的史实，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大量更改以及奥丁的补丁。
　　而耶梦加得的名字来源于北欧神话中，是北欧神话中能环绕人世的巨大海蛇，属于巨人族，它是诡计之神洛基和女巨人安格尔伯达的第二个儿子，芬里厄和海拉的兄弟。
　　按照龙王双生的概念，那么大地与山之王本该是芬里厄，耶梦加得以及海拉三人才对。
　　但是实际上，海拉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其存在的本质是耶梦加得吞噬芬里厄后，融合对方的龙骨十字，抵达真正的龙王之位，以一己之力掌管权与力才能够继承的名讳。
　　传说中，海拉从左半边身子看去，她是个正常而健康的女人，而从右半边身子看去却一具腐烂发黑的尸体。面部也是如此，半边脸是正常的小女孩，另外半边脸却是苍白的死尸。
　　她掌管着死亡之国的权限，是尼伯龙根的女王。她能打开世界上所有死人之国的门，甚至能够以一己之力推动神话时代的归来。
　　但那只是“理论上”存在的事物。之所以神话中会流传那个名字，也不过是因为夏弥偶尔会以海拉之名行事，而伴随着这种行为越来越多，也就干脆夏弥本人被冠以“死神”之名。
　　死神，掌管生死的神明，掌管死人之国的神明。
　　那么这个概念，在每个神话中都曾出现过。
　　化作希腊神话的话，那就可以大概理解为冥王哈迪斯的存在。
　　那么，结论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没错。
　　——神话中，耶梦加得的概念就是哈迪斯。
　　也就是希腊神话中唯一一个会被人类暴打的主神！
　　虽然说当时其实事情远比表面上的情况要复杂得多，而且耶梦加得也有着自己的考量等等，但总的来说……
　　被打了。
　　被狠狠打了。
　　可恶！为什么要现在让人回想起那种糟糕的回忆啊？！！
　　有着众多黑历史的夏弥忽然面色一变，兀然愣住了。
　　对啊，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我会在藤丸立香说出那句话之后有这种反应？
　　为什么……我今天第一次见到藤丸立香的时候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我在她面前这么畏畏缩缩？
　　……
　　难道——！？！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这么一句谚语——”
　　少女洪亮的声音忽然传遍这个尼伯龙根，芬里厄为之脑袋一缩，耶梦加得顿时冷汗直冒。
　　“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自从我出道以来，遇到的都是一些阴险狡诈的家伙，不是酝酿邪恶计划几十年的失心疯博士，就是一年年邪恶计划几千年的藏头露尾独眼神，说实话，让我继续耍心眼子，我也是属实疲倦了。”
　　“让问题简单点吧。”
　　少女露出明媚的笑容，而看着藤丸立香那个笑容，本来还勉强自己站定在原地的夏弥是越退越远，甚至身体背后死死贴着墙壁，仿佛企图找到一个缝隙钻进去一样急迫。
　　而此时，藤丸立香还在讲述。
　　“我以前啊，认识一个开船的老伙计，他和我吹嘘以前自己的风流往事时，总会提到一艘别人送给他的船。”
　　“那艘船很厉害，据说造出来就是为了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能人们也纷纷趋之若鹜，说是要帮助我的老伙计达成目标。”
　　“但是我那个朋友其实最开始非常苦恼，因为厉害的人碰在一起谁也不服谁，到最后总会爆发出矛盾来，而遗憾的是我朋友又手无缚鸡之力，很难掌握大局。”
　　“很棘手吧？”
　　“幸亏他们那旮沓，有个习俗，或者说不成文的规定——”
　　女孩笑着，可谓是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但耶梦加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因为那句话是那么熟悉……
　　和那个男人一样……
　　那一瞬间，女孩和那个耶梦加得的心理阴影逐渐重合……
　　女孩举起了手，比了比拳头，顺便做了个夸耀肱二头肌的姿势——尽管那里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女孩莫名自信地说。
　　“——打一架，赢了我就听你的。”
　　完全和那个叫肌肉不倒翁一样！？
　　那种事情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第242章 旗鼓相当的对手（迫真）
　　用智略，用谋划来获得胜利确实不失为了一种优雅的方式。
　　但是同样——
　　藤丸立香：老实说，麻烦死了.jpg
　　又是精神分裂，又是种族竞争，又是世界末日的，你们就不能够稍微考虑一下我作为救世主的感受吗？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支棱不起来吗？
　　就算是人类善如藤丸立香，“怕麻烦”这种程度的想法还是会有的啊。
　　所以——
　　砰！！！！
　　伴随着山脉崩塌的声音，岩壁开裂，整片地面在那极速下被硬生生的撕裂，暗淡的空间中，石屑横飞螺旋，那抹靓丽的身影好似在半空划出一道橘色的直线，视野被割裂开来，仿佛天地一分为二！
　　那是不允许任何犹豫的极速，芬里厄反应慢了半拍，但夏弥却在生死之际下意识勉强做出了招架。
　　但，也慢了一步。
　　“呜！”
　　拳风恍若钢铁的风暴，席卷耶梦加得面部的同时将那长长的栗色长发吹拂而起，好似无形的巨手拉车向后飞曳而去，而整片墙壁都在那拳风下直接下陷坍塌！
　　耶梦加得的心脏以极快的速度跳跃，但眼睛还是不自主地差点闭合，那是生理反应所造就的怯懦。

第273节
　　“一次。”
　　而随之，羞辱的话语传来。
　　耶梦加得呆愣愣地抬头看，发现藤丸立香正笑着看她，原本绷紧的拳头此刻伸出一根手指，恰好弹到自己额头。
　　一次，那是自己输了的次数。
　　……开什么玩笑！
　　短暂的惊慌后，龙的暴戾彻底将耶梦加得的大脑霸占，与此同时，那种愤怒与仇恨完全超越了对藤丸立香的青睐，龙性的本能占据一切。
　　她嘶声念着古奥的语言，一个全新的言灵被激发出来，领域迅速扩大。领域中出现了强烈的电离和磁化效果，铁轨熔化，金属液滴悬浮起来，围绕着耶梦加得旋转。
　　那些光亮的液滴不断地碰撞燃烧，杂质化为灰烬坠落，剩下的液滴越来越明亮。龙王以言灵淬炼着自己的武器，最后，这些液滴碰撞冷凝，在耶梦加得手中，化为一柄造型诡异的巨大武器，就像是收获生命的镰刀。
　　序列号：96
　　【言灵·天地为炉】！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镰刀在神话中常与收割生命的死神联系在一起，而夏弥也的确很喜欢使用这把武器。
　　此时盛怒下的耶梦加得也已经听不下去任何话语了。
　　她是最聪明的王，没有错，但是龙本性就是残暴暴戾，当被低劣的生物挑衅的时候，杀死对方的欲望就会超越一切！
　　打？
　　那就打！
　　已经不能用“夏弥”来称呼她了，各种龙类特征出现在她身上。
　　她的衣服被鳞片和骨刺撕裂，赤身裸体，浑身钢铁般的肌肉，嶙峋的骨突出现在前额和下颌，膝关节反弯，娇美的小腿现在应该叫做“强劲的后肢”。
　　就像藤丸立香说的那样——
　　有种提亚马特的美感。
　　下一刻，大气被撕裂开来。
　　耶梦加得发力蹬地，反弯的膝关节爆发异乎寻常的巨力，身影在高速的移动中消失不见！
　　进化到直立行走的哺乳类都没有这种腿部构造，它属于螳螂这种低等生物，但它赋予昆虫不可思议地弹跳力，跳蚤能够跳到自己身高400倍的高度，假想人类拥有类比跳蚤的弹跳力，则可以跳到大约700米高。
　　此刻假想变成了现实，耶梦加得在巨大的空间里飞射，每一次相撞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甚至贴着岩壁无视地球引力地奔跑！
　　皇级混血种的肉身战斗能够轻松抵达音速的领域，而二度暴血的昂热和奥丁的战斗更在这之上，一举一动都会改变地形。
　　而耶梦加得，完全不逊色于附身在楚天骄身上的奥丁！
　　速度不断加快，时空都在那模糊的身形移动中开始被拉伸，两人以极快的速度交手，双方手臂交错几乎捕捉不到任何末梢的痕迹。
　　错手，挡臂，然后钳制。
　　双方皆是一惊。
　　立香没有想到夏弥竟然这么擅长武艺和战斗，而夏弥更是惊骇于立香竟然能够跟上自己的节奏。
　　耶梦加得和自己的同僚们相比，其言灵并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也不会超规格的炼金技术，所以战斗自然也只能够选择更为直接的方式。
　　武艺，神域级别的武艺。
　　人类中，千年都未必能够诞生百人触及这个领域，而能够和夏弥比肩的，在这千年的历史来看，也只有不到十人。
　　但此刻，夏弥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能够形成碾压之势。
　　眼前的混血种，竟然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持平了自己？
　　那种事情……
　　噌！！！！
　　山谷之间，仿佛天崩地裂的碰撞声不断响起，就像是花瓶掉落在地上的不和谐音一样刺耳无比，耶梦加得镰刀在一瞬之间捕捉到了藤丸立香的手臂，毫不留情地俯身下潜，那超越任何生物的爆发力瞬间突破半空，就像是要将面前的混血种整个斩成两半一般——
　　轰然砸落！
　　武艺不行的话，那就来硬的！
　　镰刀刀身延展到四五米的长度，弧形刃在寒风之中淬火后透出妖异的赤色。
　　她是最精准的力量控制者，这一点不仅反映在对刀的驾驭上，她还能把力量准确地灌注到物品上的【眼】里去，力量沿着眼的路径流淌，激发出巨大的剪应力，所以她甚至可以轻松一拳毁掉一座桥梁，却不是依赖暴力。
　　能够以【点】击破任何防御的招数，那既是耶梦加得武艺的具现化，也是【地】元素作用到极致的反哺。
　　无论任何事物，只要找到了【眼】。
　　哪怕是龙王，我也杀给你看！
　　裂空声已经跟不上少女的发梢，刀锋撕开藤丸立香的衣襟，藤丸立香单手握住那震颤嗡鸣的同时也终于只得开裂，撕裂出几滴血花，在半空中是那般妖艳刺眼。
　　红色的光反射如耶梦加得的眼眶，她微微一愣，但又在下个瞬间咬牙再度发力。
　　轰！！！！！
　　大地凹陷，就像是海滩边的泥沙城堡被一脚踩下彻底塌落，倾塌之声连续爆破，致命的血线也盛放开来。
　　那一瞬间，耶梦加得压制了狂妄自大的人类。
　　但是她没有能够得到任何欣慰。
　　不是因为她伤害了自己相当中意的对象，而是因为……
　　滴答。
　　血液凝成滴，从少女的手腕滑落，最后滴落在已经被巨力强行碾压聚合而成的高密度岩石上，绽放出花朵般的轮廓。
　　少女流血了。
　　但也就只是流血而已。
　　耶梦加得的双臂不断颤抖，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全力爆发出的一刀会被对方空手接下，甚至只是留了几滴血下来。
　　比蛮力，自己输了？
　　还是算上了权能的情况下？
　　……不是，姐姐。
　　到底是我是龙王还是你是龙王啊？！
　　难道说，是什么战斗特化的言灵！
　　夏弥的双瞳再度发生变化，黄金瞳绽放出不一样的赤色。
　　但那一瞬间她所看见的光景，几乎要灼烧掉她的双眼。
　　那是火，炽热如火山喷发出的烈焰和熔浆！
　　少女身上的精神元素……不对，不只是精神，她身上的所有触碰到体表的元素都在沸腾！
　　被面前的景象震慑，耶梦加得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却发现自己竟然拔不开那把镰刀。
　　与此同时，女孩出声道。
　　“这是我最近才学到的一点技巧。”
　　死神的镰刀黝黑而带着扭曲的花纹，就像是死人在被吞入冥河之前挣扎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因为痛楚而变形狰狞。
　　但是此刻，五指手指以及其随意的方式将其捏住，在手指触碰的部位向四周延伸，甚至能够看见细密的裂缝蔓延开来。
　　夏弥的反应在藤丸立香的预想之中，但是实力却比她想象的……要弱了不少。
　　简直就像是幼体期。
　　作为掌管地之元素的王者，本来以为会是个大力出奇迹的莽汉，结果意外地……
　　还挺娇弱的？
　　不过……
　　——这才有调教的价值。
　　她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
　　既然龙类的自尊阻碍了夏弥和耶梦加得这两个个体的互通，阻碍了双方自然的交流，那就让这个野兽不得不臣服，给予其名为“败北”的台阶。
　　如果做不到，那就殴打！
　　殴打，殴打，不断地殴打！
　　既然血腥与暴力是龙族的主旋律，那我按照你的方法来击溃你！
　　其实藤丸立香搞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真正超规格的人类英雄，是足以触碰到龙王的领域的。
　　而藤丸立香作为混血种……
　　已经不能够用超规格来形容了。
　　嘶！！——
　　无数透明的影子围绕着藤丸立香，透明的薄翼发出刺耳的蜂鸣，她的双足下凭空产生狂风，吹散了岩石卷起了尘埃，挥舞一千一万柄薄刀，割裂空气的啸声合并在一起，如雷轰鸣！
　　与此同时，在夏弥此刻已经逐渐龙化的视野中，那精神元素开始不断攀升。化为冲天的炽焰，仿佛什么油料被倾注到女孩的精神之火上去了，让她整个人都开始熊熊燃烧！
　　暴血，一度！
　　一种无形的剧毒开始向四肢尽头高速蔓延，仿佛一层盔甲诞生在女孩身体之内，那是龙类的权能，龙类的力量，那异形的骨骼，肌肉，以及血液！
　　但，也仅仅是这样。
　　藤丸立香的气势攀升到超越了任何夏弥已知的近代混血种，但龙化现象却止步于此！
　　“怎么可能……”
　　她几乎以呢喃地方式发出疑惑，而身体竟然在随之颤抖。
　　那是龙王都无法理解的现实，人类如何能够自主提高自己的龙血比例？而就算可以做到比例上升，又要如何让其如此安稳而不会暴走？
　　她见到过类似的技巧，但是从未有人能够将龙血以几乎“道具”的方式来使用。
　　那个瞬间，她才意识到……
　　藤丸立香，作为混血种的“异形”之处。
　　——在很久以前，少女第一次加入蛇岐八家时，曾被带去加入了把大家主的聚会，在那场聚会结束后她选择了到达下面的会客厅交友。

第274节
　　所以她并不知道，那场会议结束后，源稚生和橘政宗，也就是赫尔佐格所谈论过的话题。
　　【她的采血过程被监控摄像头完全拍摄到了，不存在任何一点作弊的可能。而最终分析结果为——龙血比例不高，但优秀基因的含量和质量超出了历史上所有的记录数值，和龙文共鸣度高的吓人。】
　　【但是藤丸立香的情况很怪异，她被采取到的血液在外界环境下完全没有侵蚀迹象，龙的基因就像是穿了尿不湿的乖宝宝一样酣睡着。】
　　导致这种现象的可能性有三种。
　　第一种可能是，藤丸立香的精神元素异常。
　　第二种可能是，龙血在害怕她身上人类部分的基因，藤丸立香那诡异般的强大很可能有一大部分来源于她作为人类，本身就是超规格的，即便没有龙血，她天生也就是个人类史上罕见的超人。
　　第三种可能是……
　　【她两个都占了。】
　　那么，此时来回忆起【暴血】技术的原理吧。
　　【弱化人类意志来使龙族基因呈现压倒性表现，以此来提升血统纯度的技术。】
　　此处所说的“纯度”，包含了两个部分。
　　龙血比例，以及优秀基因质量。
　　简单的两个变量，其中后者的提升是比较罕见的，因为优秀基因质量完全对应着混血种的血统等级，能够提高血统等级的方法少之又少，暴血是一种，但具有相当大的风险，效果也是一蹴而就。
　　所以暴血最为简单的改造道路，其实是前者——
　　【龙血比例】
　　所有混血种，除了白王血脉下的皇级混血种外，龙血比例都在百分之五十以下，而百分之五十也被称为临界点，超过这个比例，龙类的基因就会占据上风，以不可逆的形式将人类基因吞噬转化。
　　所以暴血的本质，本该是将本来百分之五十以下的龙血比例，向着百分之五十推进。
　　但是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龙血比例不高，但优秀基因的含量和质量超出了历史上所有的记录数值，和龙文共鸣度高的吓人。】
　　这句有关于藤丸立香的评价中，有几个字异常的惹眼。
　　“龙血比例不高”。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假设藤丸立香的血液中，龙类的血液比例只有百分之十，那就意味着即便只有10％龙血＊【超s级混血种优秀基因】=此时藤丸立香的实力。
　　那么……如果试着把龙血比例推进到百分之五十呢？
　　甚至，作为白王血裔的藤丸立香……如果将自己的龙血比例推进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呢？
　　拥有【言灵·神谕】的她，根本不用担心龙类基因暴走导致的失控，因为即便是绘梨衣那样的龙血比例，她都能够实现压制，更何况其本人的精神属性和人类基因就完全不正常。
　　结论而言——
　　当藤丸立香开启【暴血】的瞬间……
　　她将成为纵横整个混血种历史中也罕见的超级大怪兽！
　　上限未知！
　　当初挑衅奥丁，留的后手，可不只是一个啊。
　　“……”
　　小龙女看着远处依旧保持着人形，但是如火焰般燃烧起来的精神元素和那种肉眼可见的肉体强度，逐渐失去了表情。
　　如果说耶梦加得是掌握死亡的死神海拉，那面前这个怪物就是苏尔特尔！
　　什么肌肉不倒翁转世？？？
　　大耶老师心中大喊。
　　音速冲击！四方斩！魔镰侵袭！星爆气流斩！！！——
　　芬里厄救我！！！！
　　第243章 藤丸立香，你还是艾伦耶格尔啊（半恼）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夏弥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回到神代的那份荣光，一呼百应，自己一脉的龙类便会不畏死地为自己殿后而来。
　　但是现实却是，自己的龙侍都已经被奥丁杀死，一脉之中还活着的龙类屈指可数，就算活着，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简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自己堂堂耶梦加得，如今竟然沦落到打不过一介混血种之流？
　　虽然不是第一次。
　　但是孰不可忍！
　　砰！
　　面侧的骨骼被一口气击碎了个干净，那龙类的本能塑造出的外骨骼盔甲在一拳下碎了大半，那种无重力的漂浮感席卷全身，夏弥竟然在一瞬间感觉自己浮空于宇宙，那种灵魂出窍的虚无感充实地令她胆寒。
　　但是随之而来的熊孩子の下鞭腿让她如滚筒洗衣机般在半空疯狂旋转化作残影，脑花真摇晃成了花，而她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自己不是在宇宙spa，是在挨打。
　　砰砰砰砰砰！！！
　　无数连击，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瞬间不到的事情，但是却有成百上千拳轰击在夏弥的身上。
　　身体不断倒退，镰刀早就碎裂，而下一个言灵连咏唱的机会都没有，痛觉将龙类沟通元素的本能打断，只能够下意识用元素加固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像个瓷器一样被拳头砸成碎片。
　　“葵花点穴手！”
　　“如来神掌！”
　　“比翼双飞送你医保破产套餐拳！”
　　“蝴蝶骨矫正踢！”
　　“橡胶机关枪！”
　　“嵌入拳！”
　　少女嘴上还煞有介事地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语，夏弥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当成破布一样揍飞了起来，血和不知道什么液体都被揍飞了出来。
　　现在她开始相信了。
　　相信奥丁还真可能是被这些家伙给吓走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赫拉克勒斯在世，蛮力女猩猩！！！
　　砰！！！！
　　又是一阵音浪爆裂开。
　　看着忽然消失在自己视野中，以肉体能力突破龙类视线捕捉范围的超怪物混血种，夏弥心中凉了半截，只有一个想法。
　　必须要给这混血种来点芬里厄震撼！
　　芬里厄，替我报仇！——
　　轰得一下，耶梦加得飞进了墙壁里，脑袋在泥土中，而除了脑袋以外的部分则是裸露在外，耷拉几秒，软了下来。
　　所谓的嵌入拳，就是字面意思——把人嵌入墙壁的拳头，是藤丸立香的拿手好戏。
　　与此同时，夏弥镶嵌在墙壁里的位置正上方大约几十米处的芬里厄就坐不住了。
　　“姐姐！！！——”
　　就算是笨蛋如芬里厄，也有本能的护犊子倾向，见到自己的姐姐似乎要被人吊起来打，也是下意识想要出手。
　　大气开始震撼。
　　和夏弥使用地元素的威能不同，芬里厄仅仅是产生了敌意，就足以让整个世界开始摇晃，仿佛整个山就是装了半瓶水的塑料瓶子，而芬里厄则是吼一声就能够让这个塑料瓶子抛掷到天空转上几圈。
　　狂风袭来，巨大的黑影在风暴中展翼，嘴张大到极限的180度，利齿如枪矛！
　　那甚至都不是言灵，只是吼声中元素的具现化，却在一瞬之间超越了夏弥，甚至超越了奥丁在尼伯龙根中所使用的程度。
　　完全动弹不得，身体仿佛灌注了万斤的重量，立香有些诧异地被迫顿住。
　　而此时，几乎堪比一次宝具放出的高密度能量柱从上而下超绕住一块锋利的岩石。
　　岩石高高悬挂，周围的棱角被无数透明的链刃隔削，螺旋勾勒，逐渐变得锋利无比，凌驾于一切的沉重开始铺展开来，好似那象征着命定终结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摇晃的大地中，作为掌管地元素的王象征着绝对，而藤丸立香却因为失去了着力点而悬于半空。
　　于是，剑落！
　　大气的屏障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移动的波纹就将周围的空气引爆，能够灼烧任何物体的高温蔓延开来，冲击波足以将实心的钢铁碾成饼状，而在半空中的少女似乎在最后一刻双手合拢夹住了刀锋，但是却也被那无穷无尽纯粹的蛮力所毁灭。
　　大地爆裂，一瞬间显现出红中透着亮白的耀眼之色，旋即如水溶性物质一般彻底溃散，“融化塌落”——
　　直接被迫击坠到千米深的深渊之中！
　　地下十几米，是自然生物能够挖掘的最深距离。
　　地下百米，已经是世界上最深的地铁站的位置了。
　　再往下，就需要用大型专业机器，举国之力来进行开采，就像1970年启动在科拉半岛的挖掘项目，需要接近二十年来抵达万米深度。
　　那就是人类现代科技的极限。
　　但或许……如果龙王想做到这样的事情，只想要——
　　一个泡面番的时间？
　　甚至——
　　轰隆隆隆隆……
　　在仿佛导弹群清洗一遍后的连环爆炸声后世界一度迎来死寂，又终于缓和下来，石碎落地的声响变得可闻。
　　芬里厄谨慎地看着那个深渊。
　　无限的漆黑，完全看不到底部的景象。
　　那赤红色的精神元素也难以窥视，似乎被黑暗所吞噬，不见了踪迹。
　　还在墙壁里享受着冰凉地质结构的夏弥顿时欣慰了。

第275节
　　裸露在外的手臂狠狠一挥，握拳颤抖，很是激动。
　　拿下了！
　　她其实不担心藤丸立香再这样一击下去会死掉，毕竟那已经是被她认定为赫拉克勒斯转世的怪物女人，生命力应该不需要担心。
　　但是这样子至少能够将对方攻击到暂时失去战斗能力了吧？
　　没想到要芬里厄那么认真动用元素才安静下来……真是失策了……
　　或许我要改变和藤丸立香的说话态度了……至少在芬里厄看不见的地方……
　　对了，就趁现在，趁着藤丸立香没有办法反抗的时候将契约签订！
　　那以后，不还是随我操作？！
　　喀拉！
　　耶梦加得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继妹和同班同学欺负的矮穷矬男生忽然有一一天拿到了【超级催眠系统】的手机一样，满脑子都是干坏事。
　　唯独那一刻，夏弥和耶梦加得两个人格强强合一，不分彼此，毫无隔阂。
　　夏弥连忙双手扒拉住自己脑袋旁边的石板，打算发力把脑袋给拔出来，继续自己的计划，连拔出脑袋的声音都带着欢快。
　　然而——
　　轰隆！
　　就在夏弥把脑袋拔出来的瞬间，一双手毫无征兆地从破碎的地面裂缝中探出，五指张开，好像那个乌玛·瑟曼破土而出！
　　“你猜我今天的运动服为什么是鹅黄色的！”
　　脑袋上稍微流了点血下来的藤丸立香突破岩层，咧开嘴笑，一把抓住了呆愣愣的耶梦加得的脚踝，一个大风车就抡了起来，然后松手——
　　砰！！！
　　又一阵烟雾缭绕，整个山体在这一击下不断摇晃，这次夏弥又镶嵌在了同样的位置，只是那个坑洞周围的裂缝更深更密布了。
　　女孩纤细的半龙躯更是一抽一抽后，彻底瘫软下来。
　　龙男孩看着都被吓愣了。
　　他刚打算愤怒一下表达对姐姐的关心——
　　“你在做什么，芬里厄！”
　　女孩回头，忽然愤怒的大吼，那一声怒吼凌驾于龙吟虎啸，甚至掀翻音浪。而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震慑住了芬里厄，巨大的龙躯强行一停。
　　这次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这句话中的理直气壮。
　　因为喊的人不是夏弥，而是藤丸立香。
　　为什么打人的是你，骂人的也是你啊？？
　　芬里厄不解，夏弥在这肯定就听出来味道不对了，可惜她被那一抡抡出了内伤，脑震荡现在还在徘徊。
　　而夏弥的思维短暂空白无法动弹，藤丸立香却对此早有预料。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看到芬里厄和夏弥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一点异常。
　　那就是芬里厄的精神元素。
　　这个身负龙躯的大怪物，按照道理来说活了几千年的怪兽，竟然精神元素异常低下？！
　　精神元素是个体对世界的认知，也就是说芬里厄……这个龙王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而心智相当不成熟？
　　早在那一刻，藤丸立香就悟了。
　　为什么要让精神元素像夏弥眼中那样无意义的爆发？
　　当然是为了趁乱将精神元素扩散到周围而不被发现，这样子就能够用【言灵神谕】来动摇芬里厄的精神，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好准备！
　　世界调制模式，来！
　　催眠姐弟花专辑！堂堂连载！
　　所谓战斗，都在战斗之前就结束了。
　　这才是人类的御主，决胜千里！
　　计划油然而生，其名为——
　　打夏弥，骂芬里厄！
　　太鉴啦！（喜）
　　第244章 错！要看情况！
　　战斗开始之前，藤丸立香对夏弥说过，用打架的方式来解决矛盾。
　　我是说过这句话。
　　但是圣主说过：恶魔从不守承诺！
　　为了拯救人理，偶尔也是要化身恶魔的啊！
　　而且说到底，立香的确没有撒谎，她只对夏弥说了那句话，而在夏弥下意识以为藤丸立香的目的是用武力折服两人的同时，也就掉入了藤丸立香的陷阱之中。
　　在将夏弥有意打晕后，她立马趁此机会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一套——
　　语言艺术。
　　“你开什么玩笑呢！芬里厄，我告诉你，你这是在伤害你姐姐！！”
　　震声爆言，芬里厄呆住。
　　没有夏弥干涉的空间里，那声质问不断回旋萦绕，而芬里厄也随之蒙圈。
　　他不知道的是，对付他这种小笨蛋，节奏从从一开始就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藤丸立香手中。
　　古人云，人类史最强三角是哪三角？
　　黄金三靶？
　　错！
　　笑声猖獗，不可为英雄也！
　　人类史最强三角为——流浪汉，高中生，穿越者。
　　其中，06年又以高中生为强盛期。
　　但是此话题若是加以延伸又会如何？
　　高中生乃人类最强，那么何物可以压制高中生，岂不是可以形成叠盒子之势，成就汪吧霸业？
　　那么什么才能够压制高中生？
　　答案是：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班主任，校长，这种带有天然的训斥技巧，能够以理服人，以权压人的职位之翘楚，方能够对世界最强生物进行毁灭性的心理打击。
　　诚然如此，毕竟连那位年少成名的卫宫先生，高中时期也是要因为私自参加圣杯战争而被自己的老师狠狠蛇拳殴打的！
　　由此可见，语言霸凌的强大。
　　而此时，不善言辞的御主开口了。
　　“听好了芬里厄，你刚才是不是觉得你姐姐受了欺负，所以你就要出手相助？”
　　言语霸凌第一式——提出问题。
　　巨龙被女孩以那种自己非常害怕的眼神盯着，看着那冲天的赤红色精神元素，芬里厄心中想着为了姐姐而勉力硬气道：“……啊……是，是有怎么样！”
　　而这个回答，正中下怀。
　　“错！错！错！大错特错！”
　　言语霸凌第二式——不解决问题。
　　少女连环夺命错，然后指向夏弥！
　　此时的女孩大半个身子裸露在墙壁外，只有脑袋作为支撑点镶嵌在墙壁里，没什么动静，只是因为余力而微微摇晃。
　　“你知道这是在干嘛吗？”
　　芬里厄思考，沉默不语。
　　他想说这不是在暴打自己姐姐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么说不太好，于是小脑袋瓜子干脆想不出话来，就沉默了下去。
　　芬里厄是个笨蛋，但是是个知道自己是笨蛋的笨蛋。
　　所以他想着——
　　难道，他们在做什么我看不懂的高深事情？
　　芬里厄先是把夏弥护在身后，又犹豫地说：
　　“以我的理解，可能没有看懂……但你的确是在欺负我姐姐……”
　　“错！”
　　第三式：总之就是要发出很大的声音掩盖过去！
　　大声，很大声，比芬里厄龙躯发出的声音还要中气有力。藤丸立香又大声呵斥，芬里厄被吓得一愣，而少女旋即摇头。
　　“你还小，不懂这些，我可以尽量把话说得简单一点。”
　　女孩煞有介事说。
　　“第一，姐姐有向你求救吗？——没有，这说明你姐姐主观上没有和你求救的想法，而你姐姐作为一个具备主观能动性以及个体权利的公民，不求就是她的自由，而如果你强行来救助她，你就做了什么？嗯？”女孩设问句接自我逻辑阐述接反问句，一口气打出combo，芬里厄陷入僵直。
　　啊？
　　看着藤丸立香一脸询问的表情看着自己，芬里厄有些懵，有些犹豫。
　　我……我不道啊。
　　她说啥呢？
　　而见状，藤丸立香立刻配合地露出怒其不争的表情。
　　“诶呀，就是侵犯了你姐姐的个人权利嘛！”

第276节
　　“而侵犯他人的权力就是侵犯他人的财产，就是伤害了他人的作为独立个体的自由！”
　　【地阶高级斗技·偷换概念】！
　　“说白了就是，你伤害了你姐姐！”女孩指责，眼神中有着愤怒和埋怨。
　　啊？！
　　芬里厄大惊失色，开始慌了。
　　他没听懂，除了最后一句话——但他也只需要听懂最后一句话，前面的阐述不过是为了让他不明觉厉而使用的赘余套路罢了。
　　但与此同时，少女还在继续。
　　“第二，你再想想，你姐姐作为一个个体，她难道就没有尊严吗？”
　　尊严是什么？
　　芬里厄没来得及问。
　　“你如果不理解尊严的意思，你就知道，这是一种生命成长过程中很重要的东西，而能否独立完成任务，则和个体的尊严有着很深的联系。”女孩即答。
　　“我来说个你能理解的例子，你想想，你经常窝在在这山洞里，又不工作的，又不赚钱的，你难道都不羞愧吗？！”女孩负手而立，脑袋前倾，皱眉眯眼。
　　“你除了吃乐事薯片，你平时还干什么？”
　　芬里厄：“……看电视和睡觉。”
　　“看电视？！睡觉？！”女孩大惊失色。“你姐姐在外面劳苦劳累的，而你竟然在享受？”
　　藤丸立香出离地愤怒了，为友人的扶弟魔之癖好而愤怒。
　　“睡觉！你这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女孩禾中一指。
　　“你这种的就叫做没有尊严啊！我告诉你！当龙王不是这么当的！”
　　那一瞬间，芬里厄迎来了今日份最大的心灵动摇。
　　的确，就像藤丸立香说的那样，芬里厄其他的事情或许不明白，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能够理解的。
　　他不懂自家姐姐在干什么，但也知道自家姐姐经常出去。
　　他不懂自家姐姐具体在担忧什么，但也知道她经常唉声叹气。
　　他不懂自己在山洞里能干什么，但也知道自己没帮上姐姐的忙，还需要她经常给自己带东西进来。
　　芬里厄即便无法理解拖累耶梦加得是什么意思，他也能够凭借着对耶梦加得无条件的爱大概明白，自己好像的确没什么作用。
　　不知不觉间，芬里厄的思维开始跑偏，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藤丸立香已经完成了概念调换。
　　——对于不同智商的孩子，就要用不同的说辞。
　　藤丸立香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忽悠绘梨衣的时候，而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区别只在于芬里厄比绘梨衣还要笨，所以要以更加简单直接的方式来进行蒙骗……劝导。
　　以“教导芬里厄”为目的进行对话是不行的。
　　要用的是“站在为夏弥好”的角度上来和芬里厄对话。
　　“回到尊严的话题上去，和你不同，你姐姐是不是很厉害？”藤丸立香将战线拉长，节奏变缓。
　　“对！姐姐最棒了！”
　　龙王大喜，别的没听懂，芬里厄倒是把这句话听了个清楚。
　　贬低自己？不懂。
　　夸夏弥？可以！
　　而就是这个心态，让他的思想逐渐滑坡……
　　就在芬里厄不断重复夏弥和自己玩游戏，一起看电影，一起吃薯片之类的过往时，女孩突然打断，然后说道：“既然你也知道你姐姐那么成熟，那就意味着和你相反，你姐姐非常具有自尊心！”
　　“而你姐姐这么大个人了，独立完成事情是一种责任，而如果你擅自帮忙，这何尝不是一种对她的亵渎，一种瞧不起？”
　　女孩故作疑惑：
　　“你，难道瞧不起你姐姐！”
　　“没有！”
　　芬里厄惊慌失措了。
　　藤丸立香不顾对方那急了的表情，点点头接着说。
　　“第三，你还太年轻了，你可能不太懂人情世故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这波啊，说白了，你姐姐是在为了节目效果。”
　　少女双手比出螺旋丸的姿态，问。
　　“其实你好好想想，堂堂一个龙王，可能打不过我个人类吗？”
　　“啊？”震慑灵魂的问题。
　　先是在芬里厄的脑海中建立起“夏弥不会错”“自己肯定有错”“夏弥很厉害”“藤丸立香也是为了姐姐”等等预设立场，然后吐露的言语是——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可能，你姐姐刚才其实是在和我开玩笑？啊，是故意被我打的，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打趣。”
　　“你想想嘛！”
　　“你这是在打比赛吗？你这是在打仗吗？我是你的杀父仇人吗？都不是，我是你姐姐专门邀请来家里的好友。”
　　“你看你姐姐，她现在受重伤了吗？”
　　芬里厄仔细看去。
　　发现夏弥除了碎了点外骨骼，以及正在“酣然大睡”外，并无特别的伤势。
　　“好像……没有，姐姐睡得很香……”
　　睡得香就对了！
　　于是女孩趁火打劫说：“你看，是不是朋友之间，交往的时候，就是要这样互相打趣的！学到了吗？”
　　立香师傅如是说。
　　“这样哦。”
　　芬里厄恍然大悟。
　　“知道了吧，知道了下课记得和你姐姐道歉！”
　　“好！”
　　芬里厄用自己翼端锋锐的利爪挠了挠头，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疑惑着，感觉自己一知半解。但是知道了“和姐姐道歉”这件事情他不抗拒，于是乐呵呵答应下来。
　　没错，只要关键词勾兑出的情绪符合预期，芬里厄自然就会被自己引导。
　　配合【言灵神谕】……
　　太轻松了……
　　心中，女孩阴险地勾起嘴角。
　　与此同时，藤丸立香仿佛课后提问一般抬眼，敲了敲墙壁。
　　现在开始正式的催……指导。
　　女孩认真严肃问：“等等，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懂了，我问你，如果一会你姐姐醒来了，说让你打我，你就要打吗？”
　　“打！！”
　　“错！要看情况！”
　　“啊？”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一种叫做傲娇的属性的，也就是所谓的言不由衷，说出来的话不一定就是内心的想法。你可能觉得你姐姐的命令就是命令，但实际上呢？你姐姐其实更希望你能够成熟起来，只有成熟起来的芬里厄才能够帮助到她，难道你不想要帮助你姐姐吗？”
　　“想帮！那怎么办……”
　　“你可以看着，如果你姐姐真的那么想打我，那肯定会忍不住再对我下死手，如果我不做反抗而你姐姐选择毫不留情地把我杀了，那就说明是真的，除此之外都是傲娇！”
　　“哦哦哦！”
　　“我再问你，如果你姐姐说不要听我的，你要听吗？”
　　“听！！”
　　“错！我问你，这波你的主观能动性在哪？答不出来？答不出来我不是很认可。”
　　“你忘了吗，这道题和前面那一道是同样的解法，你想想，你姐姐是傲娇，所以，你姐姐说不听就是～～——”
　　“就是……听？”
　　“诶！～～这就对了！芬里厄真聪明！”
　　“啊？嘿嘿……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
　　山洞内，夏弥裸露在外的身体略显凄凉，而橘色头发的少女盘腿而坐，一脸孺子可教也，而被教导的龙王则是保持着谨慎的表情，但是在他的身后……
　　呼呼……
　　忍不住甩了甩尾巴。
　　随后，山洞里便时不时传来了“错错错”的声音，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第245章 这何尝不是一种NTR？
　　等伟大的龙王耶梦加得苏醒过来，其实也就是不到三分钟的事情。
　　她先是感觉头痛无比，有些晕晕乎乎得，又下意识回想起自己晕倒前最后一个画面。
　　藤丸立香一下子给她抡飞，在那最后一下的时候，明显将红色的精神元素汇聚在了手中，对自己的精神进行了冲击。
　　虽然说以龙王，或者说以耶梦加得的精神元素强度本来不会被影响到，但是因为被撞到了脑袋，在痛觉下竟然中招了。
　　倒也没有被其控制，但却被迫多沉睡了一段时间。
　　但是听我说，先别急。
　　耶梦加得心想。
　　就算情况再怎么糟糕，外面也还有芬里厄，那孩子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战力是一流的。
　　安全问题首先不需要考虑，不用多说，想必此时此刻自己需要担心的，反倒是藤丸立香的安全情况吧？
　　好极好极，那就让我看看，此时的藤丸立香，是否终于该颤抖着等待本王的驾临！

第277节
　　砰地一下，小龙女把自己的脑袋从墙壁里拔了出来，双目如炬，狠狠看去——
　　“你看，我就说你姐姐她肯定没事吧。”
　　“哦哦——”
　　一阵平和的交谈声随之传来，夏弥愣然。
　　她慌目扫去，看着藤丸立香盘腿坐在尼伯龙根，也就是山洞的一个角落处，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薯片，而芬里厄在一旁缩着脑袋，丝毫不见敌意地看着她。
　　看到夏弥醒来了，芬里厄还开心地仰起头来摆了摆脑袋，感觉和吃到了胡萝卜的马匹差不多，竟然还有几分憨厚可爱之色。
　　？
　　夏弥皱眉。
　　芬里厄，立在赣深么？
　　“姐姐！”
　　“姐什么姐，芬里厄，你……不……藤丸立香！你对芬里厄做了什么！”
　　耶梦加得作为龙王，是很少体验这种名为“委屈”的情绪的。
　　先不说自己堂堂龙王竟然会被人类爆锤，被爆锤了也就算了，自己那个总是一股脑护着自己的哥哥，此时竟然无动于衷？
　　还和那个揍了自己的家伙走到了一起？
　　这……这何尝不是一种N……
　　耶梦加得锋利的犬齿将嘴唇都咬破了，鲜艳的血随着弧线滑落。
　　更气的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恨谁！
　　怎么回事呢，这种只有我不行的感觉。
　　但是不用说也知道，罪魁祸首的真名——芬里厄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脱线到这个地步，肯定是那个女人又做了什么！
　　一想到这，耶梦加得有些急躁了。
　　“藤丸立香！！”
　　平时还一口一个学姐的，但是这个时候就只有纯粹的愤怒和杀意，看样子芬里厄的确是耶梦加得的逆鳞，碰也碰不得。
　　藤丸立香感慨着，表面上却仿佛毫不在意地摊手，一副无辜路人的样子。
　　“谁知道～要不你问问他嘛。”
　　夏弥握拳，本来比世界上任何合金都要坚硬的骨头竟然在发出酸涩的扭曲音。
　　“……”
　　谁不知道芬里厄是个笨蛋，问他最好是能够问出点什么。
　　既然这样——
　　“芬里厄，你还在等什么！”
　　“粉碎那个敌人！”
　　耶梦加得想着，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干脆直接命令芬里厄便好了，那个傻哥哥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无论藤丸立香说了什——
　　……
　　……你看着我干什么？
　　在夏弥面前，芬里厄听到夏弥命令后非但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藤丸立香，反倒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一样忽然把眼睛直勾勾地对准耶梦加得的双眼。
　　？
　　“你……芬里厄，你看着我干什么！”
　　耶梦加得如女王怒斥自己越界的臣子般面色难看，但是却也因为不知道芬里厄这是个什么路数而倍感变扭，拿不定主意之下，言语也变得色厉内连起来。
　　而这种扭捏的姿态，在芬里厄的眼里就成了问题的答案。
　　——你可以看着，如果你姐姐真的那么想打我，那肯定会忍不住再对我下死手，如果我不做反抗而你姐姐选择毫不留情地把我杀了，那就说明是真的，除此之外都是傲娇！
　　芬里厄看了看自家姐姐，又看看藤丸立香。
　　耶梦加得摸不着头脑，而藤丸立香缓缓起身，稍微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一副整装上阵的模样。
　　然后，她就在耶梦加得不解和惊恐的神色中逐渐向她靠近而去了。
　　？？？
　　“你不要过来！！”
　　耶梦加得大喊，旋即用自己那强而有力的后肢猛然爆退，一下子飞出去几百米，但这个山洞总共也就那么大，夏弥除非想要跑出尼伯龙根，不然又能够去哪里呢？
　　所以她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女孩走向自己——
　　“芬里厄，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只是看着！！”耶梦加得急疯了，她可以接受自己这般狼狈地被人类逼到了墙角，但是绝对不能够接受芬里厄那毫无作为的行径。
　　难道……难道！
　　“难道你背叛了吗？！芬里厄！！！”
　　小龙女只差一点就要撕心裂肺地喊出如上台词了，但是却又压抑住了那种想法。
　　不对……不对……
　　芬里厄，只有芬里厄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她的心脏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急促地跳动，但是害怕的情绪止不住开始蔓延。
　　然后她就看着，藤丸立香把自己的手搭了上来——
　　耶梦加得不知道为何，也许是愤怒到忘了，也许是悲伤到呆滞了，也许是知道自己即便反抗也没有，只能任由藤丸立香握住自己的手腕。
　　然后——
　　（摸）
　　ん？
　　耶梦加得本来紧闭的眼睛睁开了，她从眯眼逐渐颤抖着瞪大眼眶，最后看清楚了自己的手被藤丸立香的手抓着按到了对方的心脏上方的位置。
　　铛……
　　清脆，但沉重，重颤心扉，却流连忘返。
　　星火携带着宇宙爆炸，洪荒溃散，人理初建的火红穿梭无尽的星空，粉碎黑暗而来，撞击在女孩脑中最为深渊的角落，轰然爆破！
　　优秀的龙族基因医学研究学者，后退役称为文学家的某位前辈说过——
　　【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龙族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所以在那一刻发生的事情，和言灵神谕没有半毛钱关系……
　　风流过尘封的土，洁白的羽翼从蔚蓝色的天上飘落，划过新娘的脸颊，落在女孩的肩头。
　　【耶梦加得小姐，您是否愿意娶——为妻子，无论是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唉？
　　【孩子的话，想要几个？】
　　我……
　　【龙原来是不会老去的吗……真好，这样就能够一直握着你的手了。】
　　……？
　　【我也终于成老太婆了，你……在我走了之后，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啊。】
　　？？？
　　不存在的记忆蜂拥而至，耶梦加得整个人面部扭曲地立在了原地。
　　然后说：
　　“哦呼。”
　　……
　　不对！！这是——
　　“你在做什么！！——”
　　耶梦加得慌乱了，急躁了，道心不稳了。她乱忙想要把手扒开，脸上忽然多了点或许是战斗导致的新陈代谢引发的红晕。
　　“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和慌乱不已的耶梦加得不同，藤丸立香倒是坦然无比。
　　她本来就没有想歪。
　　“可是耶梦加得大人刚才不是说我的命吗？”
　　她嘴角松弛，以相当雌小鬼的方式挑衅道。
　　“吼啦吼啦～这种地方稍微伸出爪子来我就寄到了啦，不来试试吗？”
　　“你！！”
　　耶梦加得语无伦次道。
　　“我！我不稀罕于这种耻辱的胜利！！放开，你松手！”
　　山洞里，小龙女的声音非常凌乱破碎，那字字句句间的胡言乱语，任谁都听得出来——即便是芬里厄。
　　巨大的龙从喉咙里发出点低沉的呼噜声，眼睛瞪大了。
　　这都贴脸了还不打回去，这说明姐姐的本意是——
　　——芬里厄：这题我懂！
　　恰好此时，藤丸立香也回头，一人一龙对视，欣慰点头。
　　孺子可教也。
　　耶梦加得也回头，两龙对视，愤怒呲牙。
　　芬里厄！你懂了什么？！
　　吃里爬外也！

第278节
　　第246章 攻略完毕
　　耶梦加得知道，芬里厄对自己是绝对信任，绝对依赖的。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这个笨哥哥脑子有问题的基础上。
　　耶梦加得不知道，也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芬里厄逐渐成熟起来，逐渐聪明起来，能够看得懂这个世界了，当他意识到自己虽然是他的“姐姐”，但却将他半边身子和尼伯龙根相连，强迫他留在这地方作为“食物”而存在的现实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所谓的龙王双生子，由一龙掌管权，一龙掌管力。
　　将龙王设计为双生子有很多理由，其中一个也不失为一种制约龙王的条件，那残暴的黑王不希望龙王能够轻易掌握一种权能，便也故意将他们的存在拆分为两者。
　　掌握权的龙往往较弱，但却具备龙王之心。
　　掌管力的龙往往很强，但却具有无法弥补和修复的精神缺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者对于前者来说，就是作为在必要时候可以吸收的“食物”而诞生下来的存在。
　　耶梦加得和芬里厄也是如此。
　　但是就在刚才，耶梦加得观测到了藤丸立香那不正常的精神元素，以及对方“似乎能够操纵精神元素”的事实。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一位的言灵……
　　即便将龙王缺陷的精神修复，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耶梦加得忍不住开始害怕，是不是芬里厄的精神得到了复原，所以……
　　在彼此扭曲的关系中，芬里厄毫无保留地爱着耶梦加得，自己的姐姐。
　　但是作为耶梦加得，她可以确信自己也爱着芬里厄，却无法同样坚定地说……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够被称之为“爱”。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芬里厄的精神修复，也只是将其变向囚禁在这个尼伯龙根中。
　　他只相信自己，也可能是……只能相信自己。
　　自己对芬里厄的所作所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一个龙王最大的亵渎。如果他真的成熟了，选择向自己发泄愤怒，也完全是可能的。
　　所以——
　　“你说什么，你都是为了我？”
　　龙游动着长颈缓缓地靠近耶梦加得，这长脖子简直跟《狂蟒之灾》里那史前巨蟒差不多了，轻松一伸一缩，利齿如枪簇，黑色的长舌从上到下舔过夏弥的手。
　　很有种狗狗讨好主人的模样。
　　但是耶梦加得一脸不能接受。
　　芬里厄，你成熟了就算了，一进化就学会中国式家长的绝技了？！用“为你好”卡组来折磨你的家人？！
　　你最好真的是！
　　“桀桀桀，真是令人感动的姐弟情深。”
　　忽然，藤丸立香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她边走边故意摸索着圆舞曲一般的优雅调调，虽然身上是雏黄色运动外套，但她硬生生传出了黑西装和白衬衫的style，脚下皮鞋铮亮。
　　她有意捏着嗓子，声音好像那个子安姓氏的专业反派通，还煞有介事地拍拍手，营造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戏弄姿态。
　　在夏弥警惕的眼神中，她慢慢悠悠靠近了耶梦加得和芬里厄两龙，甚至最后在前者瞪目欲裂的表情中一个手肘靠过去搭在芬里厄坚硬的鳞片上，当做支撑点，吊儿郎当歪着脑袋看她。
　　她如是说——
　　“何如？”
　　“……什么怎么说……”
　　藤丸立香挑眉：“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打架了？”
　　耶梦加得咂舌。
　　鬼知道啊！你一举一动都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吗？！
　　但是虽然心里这么想，她还是乖乖开始回忆在打架……被藤丸立香打之前，自己最后的记忆。
　　——简单来说，只要作为龙王的你不得不承认我和你等同地位就行了对吧？
　　——打一架，赢了我就听你的。
　　啊……这个啊……
　　说起来，她做的这些，原来都是为了让她自己和我“成为能够平等对话，同等地位的人”？
　　不……
　　耶梦加得知道，那只是好听的说法，更准确来说——
　　她做这些，只是为了耶梦加得那无聊的自尊心。
　　因为龙类的“本能”，所以要给一个让她能够下得来台阶的借口。
　　想到这，耶梦加得越来越不是滋味了，有一种韩剧女主最后三集一直埋怨男主角对自己爱答不理结果大结局了发现别人实际上身患绝症已经要死了，之所以对自己爱答不理是为了给自己铺路而无暇顾及自己那种感觉。
　　就算是耶梦加得，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但是……
　　“……既然你能够将我打败，那自然说明了你在人类中算是独特的个体，那承认你也无妨……但是你不要得意了——像我这样的，可是还有其他六位王！”
　　唉？和您一样吗？
　　不……
　　听起来超弱唉。
　　藤丸立香保持着礼貌性的笑，心想。
　　“你刚才是不是觉得听起来超弱？！”耶梦加得顿时是察觉到了那股恶意，怒而质问道。
　　“你……我……我告诉你！其实……其实那些家伙比我还要稍微强那么一丝，就算是我，你能够打败我，也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凝聚龙躯罢了！我要是认真起来，也是很强的好吗！”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藤丸立香连连点头。
　　耶梦加得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呵斥她，但音节还没往外蹦出去几个就忽然停住了。
　　因为她好像忽然明白了藤丸立香的想法。
　　——你之所以那么排斥和我平等交流来源于你作为龙类的自尊对吧？那你就让你用龙的身份来和我交流啊，告诉我，你作为龙的时候的名字。
　　藤丸立香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自己作为龙的部分？
　　如果只是想要合作的话，夏弥也不是不能够以“人”的身份和藤丸立香交流，不如说她本来就是那样打算的。
　　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更加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有所顾忌。
　　藤丸立香肯定知道这点，但她还是强迫自己说出作为龙的名字，甚至不惜使用一个龙王的承诺。
　　她是故意的？
　　那她的目的……
　　夏弥忽然感觉心脏漏了一拍，自己分明已经中计了。
　　她的目的是……
　　让自己作为人的部分和作为龙的部分以同样的立场和角度说话？
　　她在有意让自己被迫和其坦诚相见……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两人的“交易”不是浮于表面，而是切实的，耶梦加得和藤丸立香的交易。
　　“你算计我是吧！……”耶梦加得忍不住娇声喊道，喊完了才发现这种说话方式分明更加接近于“夏弥”那个女孩。“你到底要羞辱我倒何种地步！！”
　　那个……和自己不一样的存在。
　　看着藤丸立香得意的脸……
　　她又急了。
　　急了后便是无力。
　　她叹息。
　　“罢了罢了……”耶梦加得疲倦摆手。
　　《马可福音》的十二章第三十一节说过：要爱邻如己。
　　早年，谁人不知我耶梦加得在同行的衬托下，以宽容闻名整个龙族世界？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王对臣子宽容，理所应当。
　　耶梦加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淡然说。
　　“好了好了，那就停战好吧。”
　　“为什么你反倒高高在上的语气啊？？”
　　第247章 你开门！开门啊！
　　龙王是一种十分，乃至九分变扭的生物。
　　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即便人类已经开始威胁到龙类的生存环境，他们也不屑于主动去大规模猎杀人类，而是盘踞在自己的山峰等着对方来挑战自己。
　　要是嫌麻烦的话，甚至会直接躲起来干脆就不出门了——当然，他们自己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躲。
　　想要和龙王合作，那更是难上加难。
　　在今天来到仕兰中学之前，小龙女本来想的是自己作为人类“夏弥”的身份和藤丸立香交流，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把历史真相告诉藤丸立香，看着女孩瑟瑟发抖，自己上前安慰，然后根据对方的态度来决定到底是要把藤丸立香纳入麾下还是洗掉记忆放生。
　　但是如果将“耶梦加得”这个身份唤醒，那一切就变样了。
　　如果是“夏弥”，哪怕和藤丸立香进行了合作，两人也只能够保持貌合神离的状态，双方无论对彼此抱有多大程度的好感，在涉及到自身立场的情况下也绝对无法交心的交流，合作破裂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小龙女在脑子里把台词都想好了。
　　【答应和你合作的是夏弥，和我耶梦加得何干？】
　　如果两人哪天刀剑相向了，自己也只能够将藤丸立香杀死，然后看着女孩倒在自己的怀里，自己抱着她问对方有什么遗言，而藤丸立香就会回‘是要对夏弥，又或者耶梦加得’？
　　而自己会说——
　　【对夏弥吧，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耶梦加得。】
　　哭哭，好文艺咧！

第279节
　　……但现在全TM毁了！
　　藤丸立香不仅逼迫自己亲口说出耶梦加得的名字，还强迫自己用“龙类的方式”来决定双方的合作领导权，用龙类的方式来让压迫自己的尊严，甚至还有意让自己把“夏弥”和“耶梦加得”两者的态度逐渐合一……
　　是啊，那本来就是一个人。
　　夏弥的“人设”相当部分都是“装”出来的，但是所谓为了迎合他人而诞生出的“演技”，又有谁可以否定呢？
　　为了让人类喜欢上自己，为了伪装自己而表演出活泼开朗的模样，但其本人最根源的部分难道就完全不愿意和人类交流了吗？
　　这种事情，就连夏弥本人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所谓的“夏弥”是纯粹的谎言，又或者……名为耶梦加得的龙王，对自己“作为人类而诞生的话，要怎么样活”的幻想。
　　但现在，似乎都不重要了……
　　噌！
　　噌！
　　此时的尼伯龙根中，又只剩下了芬里厄和夏弥两人。
　　藤丸立香已经早早地离开了这里，理由是家里还有人等着她回去做饭，而在这个过程中，芬里厄不舍地摇着翅膀当做挥手来告别，耶梦加得一言不发面色难堪。
　　进去尼伯龙根到完整地跑出来只受了点皮外伤，甚至两大龙王一个被打一个被训，耶梦加得觉得自己作为龙王的脸都丢尽了。
　　不过一想想，奥丁也是如此，她又舒心了。
　　龙王都是折中的。
　　没错，在调教以及战斗过后，藤丸立香已经把奥丁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夏弥，夏弥在惊讶之余也对藤丸立香的坦诚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她最依赖的“历史的真相”，已经被藤丸立香自己推测出来了，这导致她的定位实在是非常尴尬。
　　而另一方面，立香倒也没纠结这些事情，只是说了有些问题以后再来问，反正都是合作商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话耶梦加得是不爱听的，一副她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的样子。
　　就……就算迫于形势压力，自己最多也只是被藤丸立香使唤罢了！自己又不是和人类合作，而是和藤丸立香合作，也只有她有这个资格。
　　如果那个女人敢把自己的事情捅出去，比如说告诉给密党那边，那自己即便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她做掉。
　　不过有一说一，这点倒是没有必要担心。
　　毕竟别的不说，仕兰中学就搁这放着呢，那么多人质，藤丸立香怎么可能违约。
　　而且，那个人虽然喜欢搞语言陷阱，但倒是不怎么撒谎。
　　唯一让夏弥有些犹豫的，是藤丸立香最后和自己说的话。
　　【嗯？只和我合作？只有我有这个资格？不是哦。】
　　【和我一样厉害的人类混血种还是有的哦，啊～不要用那种我在撒谎的眼神看着我啊，真的啦，明天我就带来给你看看。】
　　呸，满口胡言，自己还是撤回那句“藤丸立香不怎么撒谎”吧。
　　和藤丸立香一样有杀伤性的混血种要是在世界上还来几个，那龙类就不用玩了，赶紧内部矛盾解决一下来个统一战线吧，不然真要死一死了。
　　噌！
　　噌！
　　夏弥低着头，手上拿着什么磨着石头，心里不断咒骂藤丸立香。
　　真该死，如果我没有被打晕，如果芬里厄能够再成熟一点的话，今天都不至于沦落至此！
　　可恶，可恶……
　　还是我放松了对芬里厄的教育吗。
　　棍棒底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自己也是时候狠下心来了？
　　噌！
　　噌！
　　死神海拉的镰刀发出尖锐响声，在石头的磨蹭下愈加光滑锋利。而在她的背后，芬里厄默默地看着，耳朵里是石头摩擦出的锋利响声。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怯。
　　……
　　而同一时间——
　　“明非和会长大概是没有问题的，楚天骄前辈会倾向于听我的还是昂热校长呢～”
　　“这样的话也才是四个人……算上夏弥和芬里厄人也挺少的啊，连晓组织的人头都凑不齐。”
　　“啊～好想要樱小姐也过来帮忙啊，不过大概不可能吧……麻衣的墙角……撬不动吧？还有谁来着……校长？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越师傅的话……那个人根本就不想要出山吧？”
　　“呜啊……这么看能用的资源真够微妙的，不过——”
　　楼下稚童玩木救人的游戏声清晰可闻，晚风吹动床边干枯的景盆，手机屏幕的灯光消散在暗淡的居民楼走廊上，女孩温婉得面庞也蒙上一层阴沉的颜色。
　　但是她嘴角翘着，细长的手指还颇有节奏地在手机背面敲击。
　　问题不大。
　　计划通。
　　家里现在还放着两个ssr咧！
　　她抬头看向自己家的门，在那门缝底下，一层暖黄色的光已经透了出来。
　　于是她向前一步，输完密码，笑着扭动把手——
　　“我回来啦！我亲爱的家人朋友们，你们想我了～！——”
　　咔吧。
　　“嗯？”
　　藤丸立香又扭了扭。
　　卡巴卡巴。
　　【密码错误】
　　……
　　女孩皱眉，眯眼。
　　她想了想，敲了敲门。
　　“送快递的。”
　　“放门外就好。”屋内传来了清列的声音。
　　“……”女孩沉默，咬牙。
　　“……查水表的！”
　　“您辛苦了。”屋内又说。
　　女孩放下手。
　　女孩歇斯底里。
　　“风间琉璃！开门！”
　　“你有胆子抢我房子，那你有胆子开门啊！！！”
　　第248章 我有一个梦想（The Avengers！）
　　藤丸立香失了风度在门外狂轰滥炸风间琉璃新创的qq号时，男人正在大厅里穿着刚从超市买来的宽松睡衣。
　　风间琉璃一如既往的骚包，花的枝丫如同玫红的水流缠绕青白色的衬底，衣服的白尚且不如男人的冷白皮，而手中轻轻举起的酒杯装满了蔓越莓汁，是百分百纯原味的苦酸交杂，如同人生的滋味，沉重而令人不想回味。
　　顺带一提，酒杯本身是买房的时候就送了的屏风套餐款，藤丸立香连用都没用过。
　　男人晃着杯子心中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对门外的哐哐声置之不理。
　　不过这种享受很快就结束了。
　　咔嚓——
　　浴室的门被打开，红色长发的女孩慢悠悠地擦着头发，肩膀上面是围着的白色毛巾，脑袋上冒着薄薄的水蒸气，小脸因为热水而微微发红，透着健康而娇嫩的颜色。
　　“外面，有人在敲门。”绘梨衣轻轻说。
　　“嗯，是有。”
　　“是立香回来了。”
　　“不是，送外卖的，时间晚了，你去睡觉吧，记得头发擦干净点。”
　　“骗人，门外就是立香的声音。”
　　“……”
　　……
　　当少女靠着语言臭骂隔岸的源老大，靠着暴力威逼房内的风间琉璃，以及好言好语撒泼打滚求着房内的绘梨衣帮自己开门，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了。
　　她一打开门，原本是打算以钻石星辰拳之势将风间琉璃这个恶贼擒拿，却不料被绘梨衣撞了个满怀。
　　“哦喔喔喔——”
　　柔软的小鸟入怀中，藤丸立香也只能够勉为其难地回以拥抱。
　　红色的长发挤压在立香胸前，因为曲折而翘起一个弧度，顶到了立香的下巴和脸侧，湿湿的，痒痒的，带着一股熟悉的洗发水香味。
　　女孩抱得很紧，紧地像是不想松开一样。
　　被钳制住的藤丸立香只得暂停攻势，顿了不到一秒，才把手放上去，开始用双手揉搓起了绘梨衣的脑袋，同时愤怒地直视风间琉璃，比口型开始辱骂。
　　不要以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就能够让我饶恕你！
　　“别那样看着我，这个房子也不是你的啊。”风间琉璃淡淡说。
　　女孩一瞪眼，一急眼，保持着抱着的姿态单手揽过绘梨衣，向前跨一步，如雷霆殿城主般一字一句喊——
　　“你↓放↑屁！”

第280节
　　“源老大说了，作为这个任务的报酬，这个房子是送给我的，怎么了，难道稚女老弟因为得不到亲哥哥的礼物而嫉妒，失乱狂化，而做得如此下策？那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女孩竖起手来，头上凭空出现了金色钻头的虚影，身上仿佛蓝色小礼服，手上套着纯白手套，微微勾起手指弧度，声音拖长道：“哦～嚯嚯嚯嚯嚯嚯——毕竟谁让你当了源老大十几年的弟弟，好感度尚且不如我和源老大的兄弟之情呢！”
　　你这臭婆娘！
　　如果是二次元，那么风间琉璃此刻的脑门上必然会出现井字，可惜要不得，他只是脸色阴沉嘴角抽搐地顿了几秒，又忽然扭曲起脸颊继续说。
　　“呵呵呵，你说的好，说得真好，但是遗憾的是，这房子此刻真的还属于你吗？”
　　“……你在说什么……”藤丸立香忽然背后发凉。
　　她的瞳孔收缩又放大，仿佛是那个自动调焦的全智能机器人，面前男人的话语让整个空间陷入了思维的谜团，如海底的深渊，那么清晰地泛着美丽的蓝，却又透着令人恐惧而不敢直视的黑。
　　曾经，源稚生对藤丸立香说过这样一句话。
　　——她在中国的这次任务因为任务周期很长，难度系数又很高，作为蛇岐八家在外工作的牌面，她将享受到几乎不设置上限的经费管理，以及一套固定房产的超赞投入。
　　但——他并没有说这房子是永久性送给她了，还是说局限于任务期间的事情。
　　……
　　仔细想想，为什么要在06年特意装电子门送给自己呢？
　　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的备用钥匙无效化？！
　　麻麻滴，无论是这个时代少见的电子门还是这任务内容中的一笔一划，全部都是在等着这一刻陷害我吗？！
　　你！
　　女孩如同觉醒了geass一般用纤细的手捂住自己面庞，表情恐怖狰狞，半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姿态狼狈。
　　她的目光跨越万里，好像宇宙的长河在那一刻渡越星辰，流光越过海峡，飞跃悬壁，穿梭密林，跨越那富士山的雪顶，和对岸的那个男人对视。
　　而女孩的思维拨动时间线的轮盘，逐渐找寻到那违和感的起爆点。
　　那个几个月前一脸疲惫慈祥的上位者，此刻忽然在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展露出恶臭的邪笑。
　　这……这就是所谓的黑化强三分吗！
　　“源稚生，你太卑鄙啦！”女孩大喊。
　　看样子等我回国，必须是要扫黑除恶，还东京市一片朗朗乾坤啊！
　　女孩咬牙。
　　不！报复，我现在就要报复！
　　她呱地喊了一声，然后迅速在风间琉璃被震慑到的表情中把绘梨衣从自己胸前拔了出来，抱起就往其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自拍，迅速上传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这个群中。
　　mixi，群聊界面。
　　群名称：【相亲相爱一家人】
　　群人数：【5】
　　滴滴。
　　咕哒：【图片.jpg】
　　咕哒：【爽！】
　　来世要做女大学生的短裙：【？】
　　牛郎新人榜第一名：【你？】
　　象龟：【你TM！！！！】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场战斗就此告一段落，风间琉璃已经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坐在单人位的沙发上等待发落。
　　藤丸立香则是同样盘腿靠在沙发垫上饮茶，好生惬意。
　　绘梨衣没啥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见两人谈完了就乖乖做到藤丸立香腿上，用毛巾搓着脑袋。
　　“那么，来聊点正事？”藤丸立香看了眼手机，虽然从刚才开始就嗡嗡响的，但是她潇洒地把那玩意扔到了一边去。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啊……”风间琉璃也把手机里的群聊页面关了，毕竟刷屏太快已经有些看不过来了，于是干脆转而选择回答藤丸立香的问题。
　　“从胡搞瞎搞到认真做事就没有一个缓冲带吗？也不知道该夸你雷厉风行还是脑子有病了。”
　　女孩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
　　“倒……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嘻嘻……”
　　“我没有在夸你。”
　　风间琉璃即答，说完了又把话题掰回来。
　　“所以呢，你特意把绘梨衣找过来干什么？”
　　“嗯？找来，不是你们自己来的吗？”藤丸立香眨眨眼。
　　“……少玩那些没意思的把戏了，那只是表面上的内容吧。”风间琉璃嫌弃地说。
　　“就算和绘梨衣相处不多我也看得出来，她没有想象地那么幼稚和自我中心，至少在和你混熟了之后有所改变。”
　　“这样的她肯定不会在不确定你这边任务情况的前提下主动说要来这边，因为这样无疑会给你添麻烦，而且她的言灵控制也是个大问题。”
　　“在这之中，至少有你的劝诱成分吧？”
　　藤丸立香听完风间琉璃的话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低头，像撩拨小猫一样挠了挠绘梨衣的下巴说。
　　“你哥哥夸你唉。”
　　“好耶。”
　　绘梨衣表面不显，但字里字外是高兴的，眼睛也直勾勾看着风间琉璃，语气轻轻。
　　“……你别打岔”风间琉璃被看不舒服了，连忙转移话题。“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将绘梨衣拉过来，这次的敌人有这么棘手吗？不对……如果是棘手的敌人，你直接在任务说明里讲就好了……而且绘梨衣也还没有成熟到足以配合屠龙任务的情况，常规的死侍讨伐也就算了，可能涉及龙王的战役不会叫到她才对……”
　　藤丸立香又低头对绘梨衣说。
　　“你哥哥他说你不成熟唉。”
　　“坏耶……”
　　表情还是不明显，但眉头以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下弯了。
　　风间琉璃：“……藤丸立香！”
　　“哦哦哦！”立香这才摆正了姿态，干咳两声正经说。
　　“正↑如君所言，如果是常规死侍用不上绘梨衣，龙王战役则暂时不能用，那么为何要将绘梨衣带出来，其实结果也就很明显了——”
　　女孩突然伸手，打了个响指。
　　“The Avengers！”
　　风间琉璃：“这是什么？”
　　“bgm，你不要在意，我要说正事了。”
　　少女竖起一根手指。
　　“事实上，我曾经有个想法——”
　　女孩忽然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城市的夜灯。
　　那仿佛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深海，没走动一步就像是那死者国度中沉重的雨幕又从天上渗透出来，想从那透明的密林中走出却又深陷囫囵。
　　钢筋水泥镀上了一层黑色的阴霾，月亮被遮住大半，但晕出的点点微光已经将少女露出的白皙脖颈照亮，宛如冰花一般的薄纤。
　　“组建一个联盟。我想把一群身怀绝技的人集合在一起，看看能不能达成1+1＞2的效果。”
　　“看看当我们需要他们去打赢那些我们无法胜利的战争时，他们能否一起合作。”
　　女孩转头，看风间琉璃。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
　　“我看过漫威漫画。”
　　风间琉璃打断，又皱眉补充一句。
　　“都怪你逼着哥哥看那些东西。”
　　“……”
　　藤丸立香抿抿嘴，忽然不说话了，低着头几秒，又仰起来吸吸鼻子，忽然装作没事人一般背手踱步两下，干脆走回了自己的沙发上，又抱起了绘梨衣。
　　看得出来，没能够说出名台词的她真的很不舒服。
　　但为了人类大业，她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说了下去。
　　“好吧好吧，反正我就是想要搭建一个可以完全彼此信任的，以我来负责运营组织的班底，能够方便我们随时交换情报以及面对龙王级别的灾厄。”
　　风间琉璃眼角微微颤动，但老实说，这也在他的猜想范围之内。
　　为什么来到中国的偏偏是藤丸立香和风间琉璃。
　　老实说，他不可能没有料想过这类事情的。
　　不如说——
　　“意料之内，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藤丸立香不明所以问，有气无力。
　　“名字，既然要组建个team，总得要个名字吧，这不是很符合你的美学吗？”老实说，风间琉璃说这话的时候后槽牙都是酸的，他对于这种事情毛大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因为刚才藤丸立香似乎真的很失望没能够说出名台词，风间琉璃也只得闹心地给对方一个机会。
　　果不其然，藤丸立香立马眼睛就亮了起来。
　　然后她说出了自己憋了很久，很久的名字。
　　那个名字是——
　　“迦勒底！”
　　少女手高高举起回答道——
　　“迦勒底异世界转生新行星标记点重置时间线命运石之门二号！！”
　　“长死了，改短点。”
　　“唉……”

第281节
　　第249章 绘梨衣，觉醒！
　　和夏弥情况不同，风间琉璃和绘梨衣是实打实地不知道当前的局势，所以夏弥想要看见的“知晓历史真相后瑟瑟发抖”的表现，倒也的确出现在了他们身上。
　　哦不对，其实也就只有风间琉璃看上去极为惊讶，绘梨衣表现地并没有什么动摇之色。
　　不过藤丸立香还是很欣慰甚至有些感到稀奇的，毕竟对于绘梨衣来说，愿意磕磕绊绊地听这些事情就已经是进步的表现，不能奢求一个才决心进入神秘侧没多久，心理年龄也不大的女孩能够完全听懂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绘梨衣切实有在成长，这是一件好事。
　　就像来到中国之前藤丸立香所说的那样，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绘梨衣这样的人形暴龙简直就是战场杀器，如果她能够成熟起来，那说不定足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战争格局。
　　不只是绘梨衣，风间琉璃其实也是同理。
　　毕竟，那可是在世仅剩的几位皇级混血种了。
　　要知道，黑王血脉的混血种即便打破头，把暴血用上天了，其实也就是百分之五十的界限，也就是即便把命豁出去，也只能够把自己提升【50％龙血】＊【s级混血种优秀基因质量】的程度。
　　历史上倒是有不少黑王血脉的混血种爆发出比这个上限高的战力来对抗龙王，但那都是以打完BOSS后自己变成BOSS或者死掉为代价而进行的。
　　但是皇级混血种不同。
　　理论上来说，白王系的混血种最大能够承受99.999……无限接近于一百的龙血比例，并且在此基础上优秀基因质量也和s级混血种匹敌。
　　再加上不是一口气蜕变成半人半龙，皇级混血种在高龙血比例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完全保持住战斗时无比重要的理智，以及名为“龙骨模式”等类龙形态的熟练使用。
　　这还是源稚生绘梨衣他们三兄妹是虚伪的皇级混血种的情况。
　　就结果论来说，伪·皇级混血种≈会使用暴血的s级混血种＞s级混血种＞＞其他所有混血种。
　　这个结论基本不会出现太大偏差，除了极个别的例外。
　　至于藤丸立香为什么偏偏拉拢的是他们两个，则是因为这两个人相较于源老大来说思想比较“开明”，或者说根本就无所谓，纯粹是为了自身的想法和利益而行动。
　　而两人都和藤丸立香关系很深，前者还欠着一个大人情，后者则是单纯的亲近自己。
　　为了在异世界重建迦勒底分部，立香觉得这是必要的。
　　风间琉璃从刚才开始就在头冒冷汗，就像他能够在来到中国前就猜测到藤丸立香一定是找自己有大事一样，他的确是作为源氏三兄妹中的智商担当。
　　但是正因为聪明，才需要承担比一般人要多得多的心理压力。
　　从这点来说，夏弥也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等风间琉璃把立香这几个月的经历已经奥丁的事情推敲完之后，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也不难理解这个行为的要义。
　　既然奥丁能够随时将某个个体的记忆进行特定意义的删除，那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突然少了谁都不奇怪。
　　如何防范这种情况的发生？
　　答：在知道这件事的前提下，构建出外部无法入侵也无法得知的独立机构，定时确定内部信息的充分性，以此来进行自我筛查和安检。
　　比如说，最简单的案例，要是在“新建迦勒底”中每个人重复固定的时间点发送固定消息，忽然漏发了一天，那就很容易通过内部保存的资料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藤丸立香是在试图确立对抗奥丁的手段。
　　“你还真是……”风间琉璃感觉有些头痛和晕眩，于是干脆仰着脑袋敲击自己眉心低沉说，“喜欢动不动就跑进一些麻烦事情里啊……”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也好，赫尔佐格的事情也好，绘梨衣的事情也是你吧，现在只是出一个讨伐任务怎么会变成这种世界毁灭前奏曲一样的麻烦事情啊，你是哪里来的死神吗？……”
　　“喂喂喂！怎么说的好像是我的错一样，你快点给我道歉啊！”女孩理直气壮。
　　“顺便给柯南君也道歉啊！才不是人家的错啊！”
　　“谁都没有说他啊……”
　　风间琉璃知道自己和这个女人扯呼这些事情也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干脆摆摆手招呼道。
　　“我大概知道了……但答不答应的事情明早再说吧。”
　　“啧，为什么只是来送个人过来这边要惹上一身骚啊……”
　　风间琉璃抱怨着，手已经放在了立香给客人准备的客房把手上——
　　但此时，立香忽然向他问道。
　　“啊，说起来，你有练习我给你发过去的那个资料吗？”
　　风间琉璃步伐一顿。
　　“……姑且看了点。”
　　“那就好。”
　　两人没再说话，风间琉璃也关上了门。
　　不过，虽然风间琉璃嘴上这么推脱不乐意的样子，立香还是相信他会答应的。
　　毕竟她很擅长看人，那个家伙欠了自己人情就会想方设法还回去。
　　而且，虽然自己和源氏兄弟总是吵吵闹闹的，但大家毕竟也是一起炸过东京塔的好兄弟，哪有兄弟不帮兄弟忙的！
　　啊？东京塔是我一个人炸的？
　　……
　　那没事了。
　　为什么不叫源老大过来？
　　当然是因为他工作繁忙，性格认真，肯定不会乐意和龙合作啊！
　　才不是因为感觉源老大演技太差，会被昂热校长之类的看出破绽。
　　藤丸立香把下巴搭在绘梨衣脑袋上，虽然美少女没有胡须这种东西，但绘梨衣还是觉得痒痒一般的晃了晃脑袋。
　　“绘梨衣听懂了吗？”
　　此时，藤丸立香也才有空和绘梨衣聊天。
　　原本以绘梨衣的性子，憋了这么久没有和藤丸立香见面，光是开头的那一次抱抱估计都满足不了，但是又因为风间琉璃也在，所以也只得先谈正事。
　　好消息是绘梨衣不排斥正事，坏消息是好消息是藤丸立香猜的，她其实不知道绘梨衣现在想啥呢。
　　她是懂一点冷读法，懂一点人心，但又不是真的读心术。
　　幸运的是，绘梨衣回答地很快。
　　“嗯。”
　　女孩点点头，感觉是努力过的样子。
　　立香眨眨眼，有些摸不清路数，就像台上的老师向台下的学生问“懂了吗？”，而底下无人回答的时候，她看不出这是懂还是不懂。
　　于是立香老师点名道。
　　“绘梨衣同学，你哥哥刚才说你给他惹得一身骚哦。”
　　“哥哥没有那么说。”
　　哇，有听讲啊。
　　立香欣慰，但更多欣慰的是绘梨衣对于风间琉璃的称呼。
　　看样子两人的关系还是有所缓和了……
　　就像是看到了自家闺女初养成，乐呵呵的立香抱着绘梨衣不自主摇晃起来，随口聊道。
　　“诶呀，想不到连哥哥都叫上了，可惜哥哥终究是哥哥，是比不上欧捏酱的！”
　　立香得志意满，声音中不难听出春风得意之感。
　　这也难怪，毕竟今天的她可是攻略了一点五头龙，带来了两个家里的ssr，还顺带着放了一天假没上学，可以说是一天都是好事。
　　绘梨衣也成长了，风间琉璃似乎也放下了自己对绘梨衣的成见——一部分。
　　蒸蒸日上，一切都是蒸蒸日上啊！
　　于是她满面春光，忍不住说：
　　“来，绘梨衣，一会去给你哥哥表演个活，叫我声姐姐来听听！”
　　绘梨衣闻言，回了个头，看看藤丸立香，和微笑着的她对视一眼。
　　然后轻轻摇头。
　　“立香，不是姐姐。”
　　“……哎？”
　　于是藤丸立香失去表情。
　　第250章 绘梨衣的……男友力？！
　　“绘梨衣，明天早上吃肠粉吗？”
　　“吃。”
　　“绘梨衣，来打枕头大战吗？”
　　“打。”
　　“绘梨衣，来玩星际争霸吗？”
　　“玩。”
　　“绘梨衣，我是你姐姐吗？”
　　“不是。”
　　“为什么？！！！”
　　黑色的房间，柔软的大床上此刻两位少女排排躺着，福州市一月夜晚的平均气温在十度左右，偶尔会来到个位数，再加上南方的魔法攻击，其实还是比较难熬的。
　　但是两人依旧没有换上棉被，透过薄薄的天蓝色的被子还能够隐约看到女孩身体的轮廓，绘梨衣蜷曲着身体，脑袋枕在手臂旁边，立香平躺着看天花板。
　　两人身上穿着纯色的睡衣，立香穿的是绿色的恐龙戏服，是她来到中国之后在步行街“骨折大放送”的商铺里以几十块钱的价格购入的全身款，带尾巴。
　　虽然说那个喊着“卖完即止”“跳楼价”“挥泪大放送最后一天”的小店铺在立香一个星期后去散步的时候仍然看得到，但是对于这件衣服本身她还是满意的，也顺便拍下了几件。
　　绘梨衣身上穿着的也是立香多的出来一件，从外表上看还有几分情侣款的调调。
　　立香把自己的恐龙尾巴用手攥起来，对着绘梨衣身侧一戳一戳。

第282节
　　“呐呐呐，为什么，难道我在绘梨衣心中已经连姐姐的地位都没有了吗？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连欧捏酱都不愿意叫我！”藤丸立香试图用自己哭唧唧的表现来触动绘梨衣的内心。
　　“哥哥说，我比立香出生的早。”绘梨衣侧头，轻轻说。
　　“假的啦，你难道不相信我而是要相信源老大？”
　　“立香总是骗我。”
　　“才没有！～”
　　绘梨衣说话的时候颇为正常，用的是已经熟练了的日语。就像她说的那样，等她练习熟练了，在立香面前就会放弃用笔写字，而是选择说话。
　　她最近已经开始练习中文了，但是怎么样都还有些口音，距离掌握起来或许还要点时间。
　　藤丸立香总觉得绘梨衣话里有话，于是不断用自己粗壮的恐龙尾巴进行骚扰，仿佛那个不懂事的小学男生扯着前座女孩子的马尾辫一样讨人厌。
　　但绘梨衣一动不动。
　　在立香来到中国大陆之前，绘梨衣如果找她过夜，基本上也是这样的套路，立香来引出话题，而绘梨衣只要负责呆呆地听着，偶尔做出些反应就行。
　　但是，今天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今天，立香要我帮忙。”
　　“嗯？”
　　绘梨衣突然的话语让立香愣了愣，转过脑筋后又顺势承认道。
　　“啊，是啊，这边情况很棘手嘛，能够借用绘梨衣大人的力量那是再好不过了～”立香说着揶揄的话，干脆真的揪过平摊在自己脸侧的红色发梢，卷起来又松开，看着她在黑夜中绽放着淡玫瑰的色调。
　　绘梨衣还是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嗯”地沉吟着。
　　过了很久，她才又出声。
　　“我会努力的。”
　　“努力帮到立香。”
　　挲……
　　绘梨衣轻轻扭过头来，和藤丸立香对视。
　　“一定会帮上忙的。”
　　“哦……哦。”
　　完了，这下成只会“哦哦哦”的下头女了。
　　立香缩着脖子变扭地想着，心里盘算，自己果然是不擅长对付这种“无表情但行动异常直率”类型的娘们。
　　以前在迦勒底，自己可谓是拳打玛修，脚踹跟踪狂三人组，和杀生院谈笑风生，于澡堂和尼禄摔跤的强中强中强。
　　和酒德麻衣那种大水货相比，藤丸立香才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片叶不沾身。
　　但是她也会对极个别的从者感觉特别棘手，比如南丁格尔，比如斯卡哈之类的……
　　真是让人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可恶，等迦之后，一定要狠狠报复师匠她们蚜！呜嘻嘻，等着被我以凯尔特流横行霸道，狠狠蹂躏罢！
　　思维发散后又收束，至于绘梨衣说的话，立香也没有当做戏言。
　　绘梨衣说会做到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做到。
　　而就像之前说的伪·皇级混血种≈会使用暴血的s级混血种＞s级混血种＞＞其他所有混血种的结论，说的是“这个结论基本不会出现太大偏差，除了极个别的例外。”
　　那个极个别的特例有两个。
　　第一个是昂热，作为“会使用暴血的黑王脉s级混血种”，他本来是不太可能拥有那样的能力上限的，暴血三度还能够保持住理智，甚至还能够受控自如？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在那一瞬间暴涨的龙血比例早就超越正常限度了。
　　——那个老头绝对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愿意告诉别人。
　　如果真的要论纯粹的近身战斗，昂热甚至要凌驾于开启龙骨模式的皇级混血种，而算上那超作弊的言灵，那更是毫无疑问的人类t0。
　　第二个特例就是绘梨衣。
　　绘梨衣的特异性出自两点。
　　第一是血脉，第二是言灵，前者从赫尔佐格吐出的情报中判断，应该是因为本身就作为“皇级混血种”而培养出来的她在婴儿期还沾染了古龙的精血。
　　世界上传承的所有屠龙传说中基本都会提到，屠龙者染龙血的下场。
　　要么蜕变为超乎常理的生物，化身为龙，要么在死于龙类血脉的污染之下。
　　就像藤丸立香认识的齐格飞一样。
　　按照密党文献，如果是成熟且极度优秀的混血种，在得到纯血龙族，乃至龙王的鲜血作为材料，配合高超的炼金技术，甚至能够帮助混血种提高并稳定血脉，如果有龙骨十字，说不定还能够再进一步。
　　当然，婴儿期的绘梨衣是被污染的那方，原本可能稳定的皇级混血种血脉都极度污染，在遇到藤丸立香之前，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全身血液进行定期更换，身体必须保养，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导致龙化。
　　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
　　立香的“令咒”将绘梨衣的血统强行稳定了下来，甚至将龙类暴戾的精神元素安定下来，强迫其保持在了高水平的龙血比例和质量，但又不能够将绘梨衣化作死侍。
　　也就是说，绘梨衣甚至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极端少见的——【沐浴了龙王之血后保持人类之身，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能力的混血种】
　　说是21世纪齐格飞都不为过！
　　不，如果是论破坏力，对不齐先生使用影分身之术都未必有如今火力全开的绘梨衣强。
　　因为仔细一想的话，无论是源稚生，还是藤丸立香，实际上都没有见到过绘梨衣的全盛期。
　　少女一直强行压制着自己的能力，即便暴走，也是有着下意识的保护措施，否则以“审判”的威力，东京早就可以播报【天上下煤气罐雨】了。
　　举个例子，类似于提亚马特，因为潜意识的惯性，绘梨衣一直处于【自我封印EX】的阶段。
　　而即便是“最弱状态”的绘梨衣，也足以以一己之力压制和威慑包括源稚生源稚女在内的日本混血种，甚至让赫尔佐格博士欣喜若狂，更是被称为可以随手毁掉整个东京。
　　那完全掌握了【审判】的她呢？
　　完全让体内那古龙浇灌过的龙血沸腾，全力爆发的绘梨衣呢？
　　天知道。
　　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jpg
　　而恰好此时，立香放在被窝里的手感觉到了滑腻的触感，是绘梨衣的手指向自己抓了过来。
　　小指相互勾连，绘梨衣细声细语地说出了今晚最后的话语。
　　“绘梨衣很强，大概比哥哥和立香想象地还要强。”
　　“比谁……都要强。”
　　“所以我会保护你。”
　　“一定。”
　　第251章 夏弥and绘梨衣
　　成功将夏弥说服，又把风间琉璃和绘梨衣拉拢到了自己的新生迦勒底组织中，行动的雏形已然逐渐完善，立香对于现在的局势还是满足的。
　　原本糟糕的局面正在逐渐趋于平稳，接下来就看昂热校长那边又能够获得什么收获了。
　　说起来，以后昂热校长和夏弥之间，又该怎么办呢？
　　这种麻烦事情，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说到底，在迦勒底中，这种事情他见多了好吗。
　　杀鬼人和鬼物。
　　凶手和被害者。
　　甚至是天敌物种。
　　最糟糕的情况下，连布狄卡和尼禄，酒吞童子和源赖光这样的极端例子都是存在的。即便如此，在立香的面子下，她们也是在迦勒底这小旮沓里算是和平地生活着。
　　但是，有一说一，立香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御主，本来就没有资格和能力插手别人的恩怨。所以即便是上一辈子，她也只是提供双方解决矛盾的平台，尽量伺候双方舒服，让谈判火药味没有那么浓罢了。
　　而昂热和夏弥虽然没有直接恩怨，但那个老人的确是打算要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纯血龙类都杀死，就算在知道了人类和龙类的矛盾相当部分源于奥丁的推动，大概这个想法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改变吧。
　　要是被昂热知道了自己在和龙王合作，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嗯……
　　大概也不会有多急眼吧……
　　再三重复，立香很擅长看人。
　　所以她知道，那个老人的灵魂深处藏着连他自己大概都没有察觉的缺陷。
　　这个缺陷让他作为复仇的死神在世间徘徊百年，屠杀了无数龙类，用本来应该孱弱无比的混血种之躯逐渐成长为现在能够威胁到龙王的存在。
　　但也是这个缺陷，让昂热永远无法抵达他想要的终末。
　　该怎么办，已经自认为是昂热朋友的立香还蛮苦恼的。
　　不是苦恼于怎么做，而是要不要去做。
　　毕竟……
　　良药苦口呢……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就现在的时间点来说，立香正在考虑的是——
　　……
　　“哦哦哦，明非，这不是想做的话也能够做到吗！”
　　学生会室，立香惊为天人地把化妆盒关上。
　　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地合上自己买来就没用过的化妆品后女孩竟然是忍不住拍手，脸色震撼。
　　学生会室的沙发是棉质内芯棕榈色皮套，外表看上去像是黄油量很丰富的面包在油锅里煎了几十秒后形成的色泽，油润油润的。
　　而坐在沙发上的男孩恰好也在拨弄自己的油头。
　　“呜……额鹅鹅鹅……”
　　男孩的名字叫路明非，十五六岁的年纪正直中二病的末段恢复期，就像是流感得了会有几个的鼻塞味觉丧失期一样，中二的末端症状叫做“自以为成熟地摆脱了中二病，实际上只是放不下羞耻心的薄脸皮”。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统一出现【偏爱深色调衣服】【讨厌衣服带花纹】【抗拒对自己进行打扮，尤其是抗拒被别人看出来自己有在用心打扮】等现象。

第283节
　　一定要营造出一种“我很轻松，才没有努力”的氛围出来，不仅是长相，在学习方式上会有更加明显突出的表现形式——这也是为何高中时期出现“学婊”等名词频率明显增加的原因。
　　路明非也处于这个时期。
　　所以他对于现在自己的模样非常羞耻。
　　制作一个骚包的造型需要三部曲，就像是氦氖激光器的三要素一样简单直白。
　　打上发蜡。
　　找到专业的托尼老师。
　　然后丢掉羞耻心。
　　路明非穿着洁白的衬衫，摘取领结松开的领口下是若隐若现的锁骨，锁骨上没有痱子和浮皱，只有隐约可见的胸肌轮廓。
　　黑色的碎发显露出些许层次感，发质柔顺富有光泽，仿佛光波都在那滑溜溜的发丝上摔了一跤。
　　他侧脸对着窗外校园祭的喧嚣与嘈杂，盖上一层淡白色的光晕，阴影凸显出化妆后意外挺拔的鼻梁。
　　意外的，这孩子竟然还有几分弱气美少年的底子？
　　这算什么？来了自信心之后觉醒了斗帝血脉不成，连颜值都能拔高的？
　　“眉眼如早春萌芽的柳叶纤细，男性化中融入了女性般的柔美，眼瞳清澈，轻轻转动就像是镜湖的水波荡漾，漫进了星辰和薄云。”
　　即便是做出了这个造型的托尼老师本人也是感慨，立香诗兴大发，旋即摇头说。
　　“想不到你瞒了我和会长这么久，小路子，你有愧否？”女孩故作为难，指指点点。
　　路明非闻言点头。
　　“完全没有，还有大姐头怎么敢假定我的性别！”
　　“？”
　　立香忍俊不禁，赶忙上去帮路明非扯了扯他那脑袋上的造型，愣是搓出了呆毛后一拍男孩的背，满意说。
　　“行了，大功告成，去给咱班的人一点小小震撼。告诉他们，你比赵孟华帅点。”
　　“夸张了夸张了……”
　　路明非想要挠挠自己脑袋，但是又不想要破坏自己的造型，于是强行止住了动作，有些变扭。
　　今天是校庆第二天，路明非昨天以学生会工作为理由翘掉了自己班上的大部分时间轮班，只是在最后当了一会会客串的，所以今天就要被扯着回去当苦工了。
　　路明非早就知道有这件事情，只是昨天的他心想着明天的他是不会怪罪自己的。
　　不会个头啦！你等着嗷，要有机会我肯定抽你一大嘴巴子——路明非对昨天的自己吐槽。
　　昨天是执事服，今天的主题换成了家庭餐厅白衬衫风，稍微清凉点，但也多了一丝邻家的温婉和背德感。
　　这还不算什么呢，过几天废土风了路明非寻思着自己还得推个莫西干出来，只要大姐头别让自己真去穿女仆装就万事大吉了。
　　路明非忽然皱眉。
　　“大姐头，你应该没有那样想吧？”
　　藤丸立香抱胸，即答：“诶呀那肯定不会让你穿的！”
　　“我甚至都还没有说要穿什么！？”
　　路明非惊愕害怕，意外地揭露了事情的真相，然后就像是侦探片里主角以外的角色发现了真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能够被迫下场，于是就被班上来学生会室抓人的男生们带走了。
　　路明非穿女装肯定会很合适的。
　　毕竟那孩子行为模式就很娘炮。
　　“果然，即便明非得身体素质上去了，精神方面也还是需要不断调教，距离成为一个成熟的女……成熟的混血种精英，还很遥远。”
　　立香摇头晃脑，好似有意无意模模糊糊，又突然话锋一转，转头说。
　　“就这一点上，我看会长就该以身试则，为学生会成员表演女p——”
　　“驳回。”
　　“我甚至都还没有说要穿什么！？”
　　远处，会长席上的楚子航淡淡否决，毫无人性。
　　“怎么会这样！”女孩很失望。“会长要是穿了女仆装的话，那仕兰中学的大家肯定会争先恐后地冲上来围观拍照，引爆互联网的啦。”
　　“为什么非要我的女装照片引爆互联网不可。”楚子航眉头紧锁，想想就头痛。
　　羞耻心是一方面，一想到那样的未来，自己远在海外的父亲说不定都会直接一个电话call过来狠狠询问自己都在干什么，然后乐死。
　　而自己的母亲则会连购物都不购了直接一个电话call过来狠狠骚扰自己，然后乐死。
　　楚子航不太在意不认识的人对自己的看法，因为他们对楚子航来说不重要。
　　但是他姑且是打算和路明非和藤丸立香做一辈子友人的，要是被他们拿到自己的那种照片……
　　等他们人老了，彼此成家立业了，几个老头老太婆在楼下搓着麻将，而自家的孩孙在旁边搭着木椅子问为什么不杠。
　　老太婆老太公们聊着天，忽然说道年轻的趣事，然后在孩孙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学生时期，把自己的女装照片翻出来……
　　那种未来也有点太恐怖了吧？
　　立香见楚子航忽然以警惕的眼神看自己，心中一阵疑惑。
　　她感慨道，果然中国人思维是相当跃进的。一看到短袖就想到白白的手臂，看到手臂就想到裸体。
　　楚子航相比刚才是想到裸……想到别的什么上面了吧？
　　两人互相以完全偏离的思想对视，最终楚子航先一步转换了话题。
　　“说起来，你今天是要陪老家那边来的人逛学院对吧？”
　　“是。”
　　“嗯，那就赶紧去吧，今天的预计人流量会比昨天更多。”楚子航好心提醒，然后又忽然想到什么地改口说。
　　“需要我去打声招呼吗？”
　　“诶？”立香疑惑。
　　然后眨眨眼，忽然扭曲嘴角，以非常做作地姿势退后一步，手捂住脸。
　　“诶！会长你要见我的家人吗？你难道，你难道——诶！”立香一副做作的害羞表情，脸上满是扭曲的揶揄，肩膀一前一后晃悠地像是在打太极，双手捧在胸前好似拿着透明的花束。
　　然后很正式地鞠躬说。“对不起，您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的，哦对了，你对奥数竞赛有兴趣吗？”
　　楚子航面无表情，指了指学生会室的门。
　　“你快点出去吧。”
　　“好冷漠！？”
　　……
　　此时，校门口——
　　（哼……竟然敢让我等这么久……）
　　此时又变成了夏弥的耶梦加得正双手背后，靠站在仕兰中学门口的围栏处。
　　人来人往不少人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姑娘，因为大家都在排队走路，只有她一直在这捯饬造型，从刚才开始又是插兜又是轻撩发梢又是垫脚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对面楼有个拿着巴雷特当摄像机的人在帮她拍校园写真集。
　　不是拍写真的，那就是门口负责引导人流的工作人员？
　　但哪家志愿者在校门口这地方呆着又不指导排队啊，难道你是负责当咨询办的？
　　但哪里有人笨蛋到看不出来这是仕兰中学啊！门口不就是名字吗！
　　人们心中疑惑纷纷，难以猜测出真相。
　　而实际上，夏弥正在——
　　（该死的，是想要表现出自己平静的心理吗？是想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吗？藤丸立香，那你可就猜错了！作为龙王的我，怎么可能会心态弱于人！就算在这等再久，我也不可能会心有动摇。）
　　夏弥咬牙，忽然感觉脸侧痒痒的，是风吹来了，导致头发垂下，贴到脸边。
　　“啊！发型！！”
　　夏弥小声尖叫，连忙打开化妆镜开始拨弄起来，对着怎么拨都一个角度的刘海发起进攻，不断修缮着根本没变化的发型。
　　她可一点都不慌的。
　　“搞不好，搞不好啊！”
　　那是一点都不啊！
　　“你，好，打扰……一↑下。”
　　而偏偏这个时候，“咨询办”夏弥小姐竟然还真的迎来了一个客户。
　　客户的声调很怪，有种大佐的既视感，可是说是完全把“我不是中国人”这几个字摆在了嘴里，大舌头加莫名停顿，但是配合女孩柔和的嗓音，竟然还有种憨厚可爱的感觉。
　　但夏弥对女人是不感兴趣的，她是直女。
　　她原本想要直接不鸟对方，但又忽然发现自己此刻的人设是热情开朗善良活泼的人类初中学生会会长——
　　啊咧，这么一想……
　　自己原来真的是工作人员啊？
　　夏弥只能够无奈地，憋着个扭曲的笑容抬起头来。
　　“哈……你好～有什么事？问路吗？公交站的话前面左转一百五十米就可以哦，肯德基直走过红绿灯进家乐福。”夏弥虽然抬起了头，但是眼里完全没有对方的存在，只是眯着眼假装笑，快速说。
　　“不↑是……”
　　可惜，问路的人轻轻摇头。
　　她如是说道——
　　“请问，这里，是……石烂中↓学吗？”
　　还真有人问这问题啊？！
　　夏弥这次被迫瞪大了眼睛，仔细看清了对方的脸。
　　嗯？
　　她这才发现，对面这个女孩竟然也挺漂亮的。秀雅绝俗，自有一灵之气，肌肤娇嫩、美目流盼、桃腮带含辞未气若幽兰，说不透的温柔和清冽。
　　夏弥心想：不赖，合我口味。
　　而绘梨衣此时也看清了自己面前的女孩。

第284节
　　她不太懂人的长相，就是觉得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和第一次见到立香差不多，像是见到同类了的亲切感。
　　绘梨衣心想：
　　遇到好人了咧。
　　第252章 艹
　　“哈？你把绘梨衣丢了？！”
　　【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是——有意让她一个人去见见世面。】
　　在从学生会到仕兰中学教学楼的路上，藤丸立香正在和风间琉璃通过电话交流。
　　今早她为了来班级做些准备活动，尽些班长义务而选择了早起，给风间琉璃和绘梨衣买了早餐后就出发了，让两人后来跟上就好。
　　她是觉得风间琉璃肯定能够看好绘梨衣。
　　“喂喂喂～不是我说，你和我讲可没用，要是我把这件事给源老大说出去，你可就有难喽～”藤丸立香手机放在耳边，调侃道。
　　铛。
　　白色的瓷杯放下，黑色的苦咖啡形成荡漾的纹路，倒映出男人英俊柔美的脸。
　　此时的风间琉璃坐在仕兰中学一教室的营业区域内。他轻轻从餐桌上拿一根细长的搅拌棒，搅拌着自己点的饮料，又抽空向靠近走廊方向的窗户看了一眼。
　　以他的视力，完全可以穿透几十几百米的距离看见校门口那条街上所有的细节，包括绘梨衣和那个正在和绘梨衣交流的女孩。
　　还挺漂亮的，但……
　　风间琉璃皱眉，总觉得那个栗发女孩有些……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这就是藤丸立香说的“目标”吗……
　　风间琉璃心里盘算着，想了一会，又放松了下来。
　　从体感上判断，那个“装成人类的女孩”很强，但藤丸立香应该应付地过来。虽然只是几个月没见面，但那个女人变强的速度实在是快地有些过分了。
　　至于自己？
　　喝了一口咖啡，风间琉璃很淡定。
　　呵呵，在下不过一届牛郎，身体孱弱，何来武勇之说？
　　打斗之事，非我所能也。
　　努努力，也许能够拖住两分钟吧。
　　那就不需要担心。
　　不如说，在藤丸立香的地盘上，想出事还比较难吧。
　　等尘埃落定了，就把绘梨衣塞回去给藤丸立香，自己去找点土特产好了。
　　说起来，中国好像没有牛郎店吧？
　　真可惜。
　　siu～～
　　男人又喝了一口咖啡。
　　【你现在在我班上吗？】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藤丸立香忽然问。
　　“嗯，原本是想要来嘲笑你的工作样子的，但可惜今天是没办法了。”风间琉璃扫视一圈高一一班的众人，又轻声说。
　　“顺带一提，你们的牛郎店很粗糙，没有学到精华。”前牛郎天涯榜单第一名如是说。
　　【首先，这不是牛郎店。】
　　【其次，这个时候柳淼淼应该在值班吧，难道我们班的钢琴小才女不好看吗？！】
　　风间琉璃用手指搓了搓桌面，发现白色的餐布一角还残留着蛋包饭番茄酱的颜色没洗干净，想了想，从手边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盖在手掌下，随口说。
　　“长得好不好看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心，也就是对于个人内核的塑……等等。”
　　【怎么了？】
　　“来了个新人，我看看。”风间琉璃仿佛带入了什么奇怪的角色，像个牛郎店职场老前辈一样老气横秋的指手画脚起来，颇有一种实力派演员怒斥小鲜肉的赶脚。
　　而在他面前，高一一班的正门，路明非畏手畏脚地走了进来，刚进来就被同班同学逮了个正着，被拉去领取自己的名牌和餐盘。
　　“这个不错。”
　　风间琉璃遥遥看着那个男孩，惊喜点头，认可道。
　　“他的眼里有狮子。”
　　【啊？】
　　这也能有？？？
　　……
　　风间琉璃物色牛郎界新人，藤丸立香正在赶路，路明非正在创造黑历史。
　　而绘梨衣此刻正在交朋友。
　　“绘梨衣是来找人的？学校里有认识的朋友？”
　　“嗯。”
　　“绘梨衣会说中文啊，真厉害呢。”
　　“会↑……一点点，说的，不好。”
　　绘梨衣讲话的时候一字一句地，大部分时候会以两个字作为一个停顿，就像人梦想自己可以在空间三段踢，但是最后只能够以极其勉强的姿态动两下腿，带着一种勉强和精疲力尽的感觉。
　　她说的很累，听的人也很累。
　　但是可爱滴捏（抚手.jpg）
　　夏弥对长得好看的人类总是会凭空多出一些好感度，对于长得好看还是混血种的人类就再提高一点点，对于血统高到产生严重血之哀的对象就忍不住同情。
　　在常规情况下，绘梨衣就是夏弥最喜欢的那类人。
　　好看，血统高，感觉还很孤僻。
　　看，孩子都孤僻到不会说话了！
　　是的，夏弥理所当然地看得出绘梨衣是个血统高的混血种。
　　只要把龙类的视觉一开，精神属性和灵魂就是赤裸裸地暴露在自己面前，和藤丸立香那个时候不同，绘梨衣并没有那么夸张的精神元素，大概就比正常的s级要强上不少罢了。
　　哈，但这就是藤丸立香说的合作伙伴吧？这就是那个所谓的日本亲戚吧？
　　哈，就这啊！
　　哈！（大声）
　　夏弥乐开了花。
　　老实说，虽然夏弥作为龙类的自尊让她说“自己只是和藤丸立香合作罢了，其他人她才看不上眼呢”。但藤丸立香要是真的像昨天说的那样，把比自己还要厉害的混血种带过来，那夏弥反倒会慌得要死。
　　藤丸立香能把我吊起来打，你也能，那我玩合作啥啊！
　　不把芬里厄绑在身上都不敢说话是吧！
　　这种事情是万万不可以啊！（半恼）
　　我看着孩子就不错嘛，强，但强的有限，有用，但是自己又能够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
　　夏弥胸腔中充斥着满意，忽然上手，拍了拍绘梨衣肩膀，一脸欣慰。
　　“好孩子，好孩子。”
　　绘梨衣：？
　　不怎么和人进行肌肤接触的绘梨衣愣了一下，但觉得这应该是一种示好的表现，想了想，也轻轻拍了拍夏弥的肩膀。
　　“好↑孩子……好孩子……”
　　夏弥：？
　　两人看上去和谐地哈人，至少是把藤丸立香给吓到了。
　　姗姗来迟的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个女生把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夏弥一脸欣慰，绘梨衣一脸严谨认真。
　　就算是思维敏捷如藤丸立香，一时半会也是想不明白这一幕的。
　　于是她干脆打算走上前去插入两人中间。从后面加速，然后接一个空中二段跳蹦到两人身后，双臂一张开，右手夏弥左手绘梨衣，就勾搭在了绘梨衣和夏弥身上。
　　突然袭击搞地两人身形都一阵晃悠差点没站稳，夏弥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学姐……这样子很孩子气哦……”
　　说出学姐两个字的时候，夏弥的声音有些勉强，或许对于她来说，在双方摊牌之后还要以学姐学妹的身份进行交流这件事情本身就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吧。
　　“立香。”绘梨衣则是正常打招呼。
　　而此时，立香依旧像个不良少女一样勾搭着夏弥和绘梨衣的肩膀，刚好能够吊在半空晃一晃，语气轻松说。
　　“你们都认识了～真好，那就不需要我多费事了，夏弥，这就是我们新·迦勒底结社的a组成员！上杉绘梨衣小姐～”
　　“绘梨衣，这就是我们真·迦勒底V2的荣誉顾问夏弥小姐，要好好相处哦。”
　　绘梨衣：“嗯，好。”
　　夏弥：“你倒是先统一一下你那个组织的名字啊！又是真又是V的，这是闪电十一人的新必杀技吗？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了荣誉顾问的，你这个组织不是连十个人都凑不出来吗，根本没必要设立职位吧！”
　　藤丸立香惊呼：“哦哦哦，阶职变动，今天开始，夏弥桑从荣誉顾问变成吐槽役了！”
　　“没有那种工作岗位啊！”夏弥忍不住再吐槽。“而且……”
　　夏弥看了一眼绘梨衣，一转话锋。
　　“这就是你说的比你还强的混血种，呵呵，没想到学姐也有逞能的时候啊。”
　　“啊？”
　　立香不明所以，猝不及防。
　　“这是什么意思？”御主小姐不解。

第285节
　　“什么什么意思？”夏弥也不解。
　　立香脑袋上的呆毛转了两圈，小脸上显露出纠结的神色，犹犹豫豫一会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夏弥你……和绘梨衣打过了？”
　　“哈？没有啊。”夏弥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很喜欢战斗的那类龙王，等，我这可不是因为我弱，我只是相对的和平主义者，所以你懂吧，就是……”
　　之后女人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但立香都没听，只是恍然，哈哈笑了几声，遂诚心实意地建议到。
　　“我的建议是，不妨等我把另一个人找来，咱们再就此事一叙？”
　　“反正你不是说你的尼伯龙根足以将整个仕兰中学包括进来吗？我们可以随便找个地方过去的。”
　　夏弥：“……”
　　她有些犹豫，不是说她怕藤丸立香带着几个人端了她的老巢，是怕这其中有诈。
　　自己已经好几轮较量输给藤丸立香了，不可再丢份子了。
　　但是，此时此刻的情况就像是在玩德州扑克的两人，而夏弥已经看到了对面的花色和数字，但又看着对家一脸灿烂笑容地把筹码加倍，忍不住犹豫了一秒。
　　但是犹豫过后，便是确信。
　　All in！
　　虚张声势罢啦！
　　逼我投降？
　　逼我耶梦加得？
　　乐！（震声）
　　夏弥人类的面庞上显露出些许王的威严，她残酷而带有威严与不可动摇的自信，轻声说。
　　“来！两个是吧，二打一都行！”
　　……
　　三十分钟后——
　　耶梦加得躺在尼伯龙根冰凉的地板上，本该封闭的山洞，此刻晴天万里，天上是天，白的耀眼。
　　小龙女轻轻吐一口气，雾气在冰冷的尼伯龙根向上升腾，带着幽兰的韵味。
　　她说。
　　呼……
　　“艹。”
　　第253章 风间琉璃？不赖。
　　“哥哥，对不起，尺子坏了。”
　　“啊……没事，我在藤丸立香包里随便翻出来的。”
　　“喂喂喂你个小鳖孙都干了些什么啊！那可是我干脆面三十包抽奖抽出来的纪念款啊，你还我上面的宋江贴纸！”
　　“哪里有人草莓色尺子上贴水浒传角色的……还有要怪你就怪绘梨衣使用言灵必须要媒介，明明没有任何意义。”
　　“拿着，顺手。”
　　“就像枕头记忆那种？我懂我懂。”
　　东瀛恶童嘈杂无比，夏弥一动不动陷入沉默，她的记忆不断盘旋升空，然后又化作疾风骤雨般降落，拍打在自己脸上，刺痛冰冷。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在藤丸立香说要让夏弥见识一下自家队员的强大后，夏弥也是自信地表示自己可以一打二，完全不慌。于是藤丸立香一个call把一个叫做风间琉璃的男人叫来过来，几人就此会和。
　　那个叫做风间琉璃的男人长得也好看，虽然不是夏弥的菜，但这倒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看了看，发现风间琉璃的精神元素也很强，比绘梨衣还要高涨得多，即便放在古代混血种里面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了。
　　但——不足为虑。
　　她夏弥是相较于自己那些龙王亲戚要稍微，稍微偏弱了一丝丝，是比藤丸立香那种怪物要弱了一丢丢，但那都是对手太坏了！
　　藤丸立香已经异常到精神属性堪比龙王，因为这个特质，她才能够将封神之路推演到破格却还不被龙血反噬，这是只有她能够做到的事情。
　　其他人？
　　不足为虑。
　　吾之前方，绝无敌手！
　　自信的夏弥小姐双手一背，尽显高手风范，冷笑间是女王对臣子的睥睨，对世界的蔑视，对自身强劲之底蕴的孤傲。
　　——你们先手。
　　有着绝世高手风范的夏弥单手前推，掌心向上，宽容说。
　　绘梨衣和自家哥哥对视，两人均点头认可。
　　先来的是风间琉璃，他从随身携带的棒球套里套出两把刀，扭了扭手腕，耍了两下。
　　有几分水平，但没有用。
　　夏弥自信抱胸，热身也不打算做。
　　胜率，十成十！
　　“真怀念，源老弟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白刃战和我可是五五开的喔，最近剑术说不定又进步了吧。”藤丸立香感慨说。
　　胜率，五成！
　　夏弥松开了抱胸的双臂，迅速开始弯下腰热身。
　　第一轮是肉搏战，虽然看似不是夏弥的强项，但实际上——
　　大错特错！！！
　　肉搏战，那才是夏弥最擅长的领域！
　　地元素，是四大元素中最为接近“力”这个概念本质的元素。而掌管这个权能的夏弥也有着自己的特殊之处。就像她威胁藤丸立香时所做的那样，能找到一切东西的“眼”，从最弱的地方施以重击，力量灌注进去，瞬间摧毁。
　　这个能力本身，其实就相当于一个领域抵达神域的武学大师。
　　而夏弥作为龙王中的弱者，自然在武艺这方面下了苦工，喜欢使用镰刀近战这件事实更是证明了她有着丰富的厮杀经验。
　　我夏弥近战，有不下立香之勇！！
　　龙王眼神炽热，风间琉璃点头称赞。
　　“好厉害的气势，我最多撑住两分钟。”
　　“哼，就算恭维我也没有用，人类，但是能够撑住两分钟的话，算做你的胜利倒也并无不可。”夏弥歪嘴，煞是好看。
　　然后两人拉开距离，战斗准备开始——
　　第一回合：双方对视。
　　第二回合：垃圾话开始。
　　第三回合：垃圾话结束。
　　第四回合：夏弥使用天地为炉现搓装备，风间琉璃拿出两把炼金武器。夏弥嘴抽抽，寻思着为什么自己一个龙王反倒没有炼金武器。
　　第五回合：双方严阵以待。
　　第六回合：风间琉璃喊了个单词。
　　【一度暴血】
　　停停——停停停停停！！！！！！！（大声）
　　第七回合：夏弥喊停。
　　怎么你也会啊？！！！
　　当然，这都是心里的戏码，虽然在看到风间琉璃也学着藤丸立香一样冒出红光，就像是开了二挡的路飞一样战力大涨之后夏弥心态都崩了，当场就是想要质问陷害自己的藤丸立香。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风间琉璃都已经对自己砍来了，也只能够开打。
　　夏弥一咬牙，还是迎了上去。
　　风间琉璃的实力到底是什么程度，这个问题其实非常微妙。
　　在日本的时候，立香和风间琉璃虽然交手过多次，但基本都是立场不同后，虚情假意的对峙，无论哪一次风间琉璃都没有全力出手过。
　　唯一一次，是风间琉璃被王将的梆子声控制后对立香使用了言灵，但也是这次差点把风间琉璃自己给送走了。
　　但是就肉搏战来说，风间琉璃还真没有在一对一的对战中输给过立香。
　　虽然也有一开始两人之间身体素质差距的原因，但也足以证明风间琉璃是强的离谱。
　　要是把全人类聚集起来，强迫他们打一场不用言灵的近身战，大概立香会轻松打爆全人类，而风间琉璃则是屈居第二第三左右。
　　那么如果在这场战斗中投入夏弥呢？
　　不知道，从来没思考过这种事情.jpg
　　但那毫无疑问，会是和神话中的半神英灵创造史诗一样夸张的画面。
　　总之，我先放一个梶浦由记在这。
　　空间中完全看不见夏弥和风间琉璃的身影，只见到忽然被飓风扬起的尘埃连成一条笔直的线，然后整块大地就分割开来。
　　又是一阵白光闪过，山洞的一角连同数十米为边长的方块便被整块挖了下来，然后又在下一个瞬间被切割成几十个小块，隐约能够看见细小的黑点在上面疾驰，刀光盛放姹紫嫣红！
　　如果说没有使用暴血的皇级混血种，在开启龙骨模式后可以把战斗力上升到足以威胁次代种，也就是目前的夏弥这个层次，那么当皇级混血种，这种不讲道理的怪物用暴血把自己的龙血比例进一步上升，还把龙血质量进一步精炼……
　　那将是灾难性的怪物诞生的瞬间。
　　没有人挡得住，即便是龙类也觉得棘手无比。
　　就算风间琉璃缺乏一锤定音的攻击方式，但哪无比迅速的刀落劈斩也足以将言灵的防御彻底粉碎。
　　在这种情况下，常规言灵甚至时间吟唱，而即便使用出来，也不能够对高速移动下的风间琉璃造成威胁。
　　老实说，掌管地元素的龙王不擅长速度战，她其实更擅长对拳简单直白的战斗。
　　所以此刻的战斗，用夏弥的话讲就是……

第286节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不断闪躲着风间琉璃的进攻浪潮，夏弥心里发苦。
　　虽然说，倒也不至于真的被人一个混血种单杀，风间琉璃很强，但还没有当初开了暴血后藤丸立香那种【再过几秒钟自己就要被摘下小脑袋了】的恐惧感。
　　但是，阴沟翻船是随时的事情。
　　如果要彻底龙化，或许自己还能够隐约占据一点上方，毕竟这是自己的尼伯龙根，元素用之不尽取之不竭，持久战肯定能赢的。
　　但是，一旦龙化过头了，不就显得自己很拼命，很菜吗！？
　　才不要啊！
　　那种事情不要啊！
　　夏弥抽空看了眼藤丸立香的位置，发现此刻她甚至没有注意两人的战斗，而是在和旁边墙壁的芬里厄，还有站在旁边的绘梨衣介绍着彼此，分享起薯片。
　　立香先是从对方手里用小游戏赢下来好几包薯片，然后用着芬里厄的薯片，每给芬里厄一片就让对方把脑袋低下来给自己摸摸。
　　有的时候还会在把薯片送到芬里厄嘴边后又收回来。
　　为了薯片，芬里厄完全不觉得有问题地低下了头。
　　训狗吗？！这是在防护食吗？！
　　你们不要乱动人哥哥啊！！
　　夏弥心中悲鸣，但现实却不容放松。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
　　——我最多撑住两分钟
　　她想起来了对方说的话。
　　智将夏弥一寻思，相出了办法。
　　于是两分钟后——
　　“哼。”
　　两道模糊的人影从天上分散的巨大岩石上跳落，夏弥稳稳落地，脚步轻盈，神色轻松，高手风范油然而生。
　　而与此同时，风间琉璃也下来了，退出暴血后还不太适应的他微微喘气，大概是做完晨间运动后的感觉。
　　两人对视，夏弥点头。
　　轻声说。
　　“说两分钟就两分钟。”
　　“你赢了。”
　　夏弥摇曳自己的长发，丝毫不见疲态。见状，风间琉璃也是夸赞着龙和人类果然不能一概而论，那牛郎的本能张嘴就来，一字一句皆为奉承，夏弥连连点头。
　　“风间琉璃，不赖。”
　　背手，走路，夏弥一副“我认可了”的表情远远走去。
　　什么？为什么要背手？
　　……
　　夏弥搓了搓自己颤抖的小臂，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狠狠甩手。
　　龙王的事情你别管那么多。
　　同时，越想越气的夏弥走向了绘梨衣。
　　下一个是她吗……
　　夏弥狐疑，又有些害怕。
　　这不会……也是个打架好手？
　　你也是皇级混血种？你也能暴血？！
　　就在她牙酸，想要动用自己“龙族第一智将”的名号发表一番和平宣言的时候——
　　“哥哥，可以把刀借给我嘛？”绘梨衣说。
　　“不要，你用起来太粗暴了。”风间琉璃一脸嫌弃地挡开了绘梨衣罪恶的小手，反手把一个东西递交上去。“用这个吧，我在藤丸立香书包里拿的。”
　　“嗯？！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不知道？”正在用小游戏痛失薯片的教训来教学芬里厄赌博是坏文明的立香猛然回头。
　　三人的交谈让夏弥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用刀？
　　还很粗暴？
　　你丫的！比风间琉璃还要粗暴？！
　　又是个藤丸立香二号机？！
　　夏弥心想，自己绝对是撑不过又一个两分钟了，脸色如同答辩，双拳也顾不得背手了，连忙掏出来开始按住太阳穴头脑风暴起来。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大晚上被老婆要求交作业的中年男人，空有心而力不足。
　　两分钟，对于耶梦加得来说，还是太长了（悲
　　但是，龙族第一智将终究还是找到了出路。
　　那唯一的光！
　　“且慢！”
　　女孩震声，吸引了东瀛三恶童的注意力。
　　只见夏弥单掌摊开，五根白葱葱的手指伸直着，彰显主人内心荡漾澎湃的心。
　　“我看你们的近身战都是练得不错了，再做考核未免有些欠缺心意。”
　　“怎么样，不妨尝试其他领域。”
　　夏弥乐呵呵着说。
　　“比如说言灵什么的。”
　　第254章 LV.6上升气流！！
　　夏弥说的很对。
　　三个恶臭东瀛人对视几眼，都没有找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可取之处，便也是点头同意了。
　　不如说绘梨衣有点高兴。
　　正有此意，正有此意！
　　夏弥当然也很高兴，高兴地完成了一个苍蝇搓手热乎热乎本来冰凉的小手后，又把双手插进了裤兜里，凹起了上一轮战斗没能够坚持下去的造型。
　　没错，我耶梦加得还是那个绝世高手。
　　刚才虽然被人类的技术来了一点小小震撼，但是那又如何呢？
　　做龙，要懂得大度一点。
　　“你先手。”
　　夏弥抑扬顿挫，乐呵呵地说。
　　见状，绘梨衣很有礼貌地点头了。
　　——然后绘梨衣起手，搓了个【审判】。
　　嗯？
　　夏弥脸色，淡下去了点。
　　序列号：111
　　血系源流：白王
　　危险程度：极危
　　【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超级言灵，几乎可以说是所见皆杀。
　　实际使用的时候，往往表现为某种强大的切割属性，释放者可以操纵他所见范围内的任何东西作为杀人武器，把目标切割甚至粉碎。
　　领域范围基本等于感知所及范围，只要能感知到目标，就能杀死目标。更像是对领域内的敌人颁布了死亡命令，强制执行，是跟命运有关的强势诅咒。
　　目标的精神层面和肉体层面同时遭遇重创，基本无可治愈，即使肉体创伤平复也会丧失神志。
　　能在这个领域内豁免指定对象，换而言之，释放者能够有意识地对特定目标进行断罪。
　　这个言灵基本没有被观察到过，理论上也不是混血种能持有的，因此发现和命名者应该是基于推断得知这个言灵的。
　　命名者认为这是天国的意志，释放者代表天国审判罪者，惩罚世间。
　　它太恐怖也太遥远了，几乎等同于天使长米迦勒手中那柄血红色的十字巨剑。】
　　这是卡塞尔龙族言灵系谱上面对言灵审判的介绍。
　　就如同他们上面说的那样，这个言灵的一切都是“被推断”的状态，根本没有人能够完整地看到那个言灵的使用，破坏力，原理，任何一切。
　　在整个人类史上，都不曾出现过【审判】这个言灵的使用者，甚至有人怀疑那是只有龙王才能够使用的言灵。
　　这其实没有错。
　　参考源稚生的言灵【王权】，无论是名字还是效果，都可以轻松推断出，这个言灵发明出来就是为了给四大龙王让臣子臣服所用的律令，名字中也直白地告诉了使用者的限制——
　　【王】。
　　一般而言，血统越高的混血种继承到的言灵就越强大，而同为皇级混血种，源稚生在源氏几兄妹中的血统反倒是最差的那个，连他都有龙王级的言灵，绘梨衣的情况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而人类能够拥有龙王级言灵的理由其实也不难推测。
　　——因为白王血脉的特殊性。
　　因为精神元素的异常，白王血脉的混血种本身精神元素就超脱于正常混血种，即便是源稚生源老大的精神元素也远远超出正常黑王血脉s级应该有的程度。
　　精神元素的强盛就意味着对龙类权能，尤其是掌管精神元素的【白王】的权能非常得心应手。
　　即便是被叫做【血统不稳定】的绘梨衣，那也是因为被小时候就被古龙之血污染，s级混血种都得当场原地升天的污染，能活下来，甚至成长到现在，本身就已经证明了绘梨衣的异常。

第287节
　　总而言之，皇级混血种的言灵，是具备破格资质的。
　　而现在，夏弥证明了这一点。
　　“怎么可能……不……早在藤丸立香用处那个言灵的时候我就该知道……有异常的不仅仅是她，在那个小岛上的混血种，都继承了那一位的血脉吗……”
　　狂风咆哮，倒也算不上毫无意料的夏弥皱着眉想。
　　但是……【审判】？
　　【审判】？？
　　这玩意是人类该用的吗？
　　不如说我都不会啊？！与其说不会，不如说即便是龙王里面，也没有多少个看见过那位王使用自己的言灵啊！
　　白王绝大多数时候都与世无争，虽然奥丁将龙类的本性定义为狂暴凶残，但实际上即便是现在被他修改过的历史中也显示，白王在黑王的统治下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即便反叛黑王，也是因为对方对待同族过于残暴的行径。
　　而在日本混血种流传的历史中，白王则是被形容成“引诱人类”的“魔戒”式角色。
　　虽然说按照赫尔佐格博士的说法，白王遗骸在历史上已经无数次吞噬了真正的皇级混血种，造就灾害，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一次暴动中，出现了白王个人的意志，历史中也没有记载白王复活后任何指向性的行为。
　　基本都只是失控，然后被砍死。
　　总的来说。
　　有种提亚马特的美感。
　　但是白王的特殊性是有目共睹的。
　　只要想想就知道，就像夏弥习惯于使用一部分风元素的言灵，还有火元素的【天地为炉】一样，四大龙王之间其实基本是互通的。
　　四大元素互有联系，龙王之间除了灭世言灵外，我会你的，你会我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是白王是个例外。
　　掌管精神元素的白王，唯独她的言灵，四大龙王没一个龙会用。
　　所以夏弥作为龙王，竟然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夏弥：但听我说，先别急！
　　夏弥一动不动，任由审判的前奏刮起狂风吹动自己的衣摆，她自淡定站在原地，双手插兜，神色冷淡，好似不知道谁是对手。
　　——无所谓，我是耶梦加得。
　　白王来了我毅然不可动摇，更何况只是区区人类。
　　人类罢了，就算再怎么驱使龙类的权能，也不会抵达该有的高度。
　　且看我轻松应对，一个【无尘之地】，一个【琉璃梵城】，一个【天地为炉】，再把周遭空气中的地元素浓度汇聚成为近似实体。
　　现在，就算是云爆弹在我脑袋上炸了，我也——
　　绘梨衣轻轻挥手。
　　轰轰轰轰轰！！！！！！！——！！！！！
　　忽然地，世界变得嘈杂了起来。
　　一阵LV6的上升气流凭空诞生，整个空间的元素猛然皱缩又在瞬息爆破开来，仿佛用针扎的气球一般将一切内容物宣泄而出。
　　炽热的乱流就像是地下被硬生生撕开裂缝，熔岩自地向天迸溅，象征着山脉这个概念的尼伯龙根被直接整个打穿。
　　粉碎大地，磨灭大气，然后擦着夏弥的脸侧穿透而过。
　　白与黑不断交错闪烁，视野在一瞬间迎来宕机。
　　天上直接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空洞，太阳都往里面照射了进来。
　　幸好这是尼伯龙根，不然就在刚才那一刹那……
　　一座山头没了。
　　而在双手插兜一脸呆滞的夏弥面前，绘梨衣只是稍微抬起手，手上拿着一把草莓色的直尺。
　　刻度尺。
　　二十厘米的。
　　贴着及时雨大头贴的。
　　……
　　夏弥抿抿嘴。
　　把双手从裤兜里掏出来，上下搓搓自己大腿两侧，然后不知所措的放在两边。
　　略显局促。
　　她有点看不懂这个时代了。
　　就……看不懂。
　　第255章 总之故事开始升起帷幕
　　就这样，心情复杂的夏弥小姐终于还是笑脸相迎地和几人签订了和平契约。
　　把置身事外的芬里厄排除，绘梨衣藤丸立香以及风间琉璃签订契约的那个画面，几乎可以说是新时代三巨头。
　　也从这一刻起，意味着立香在解决奥丁后依旧选择留在福州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剩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两件。
　　一，考虑团队接下来的发展。
　　决定这一点的不是藤丸立香，而是夏弥。
　　“什么？龙类真正的历史？”
　　夏弥重复藤丸立香的疑问，语气有些徘徊不定。
　　“嘛……我倒是很早之前就猜到你要问这些了，的确，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一切都要从这个地方开始……那么——”女孩扫视了一下在自己面前的几人。
　　“我要开始说了。”
　　……
　　之后，夏弥和藤丸立香等人从耶梦加得诞生前的事情开始描述了历史。
　　一切的时序，大概是这样的。
　　在距今已经无法往前回溯的星球起点，黑王因为未知的理由而诞生。
　　就像是所有的神话起源都可以用【一片混沌】来形容，龙类的历史原点也是如此。
　　世界是一片混沌，整个世界没有任何秩序，规律，形体，这里所描述的“世界”并非是宇宙的意思，而是切实地包括了地球这个行星的存在，也没有任何可循的规律，只是单纯的混乱。
　　神话之中，混乱后诞生的一般就是一个宇宙观的创世神。
　　例如印度神话的三柱神，希腊神话的卡俄斯，克苏鲁神话的阿撒托斯，埃及神话的太阳神拉，苏美尔神话中被形容为类似“海水”概念的提亚马特和阿勃祖，以虚空之痕为起点的北欧神话则以尤弥尔作为最初的巨人始祖。
　　而龙族的宇宙观几乎同等，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的最初形态同样无法描述，而最初生命的诞生也无法被理解。
　　总而言之，黑王就是诞生了。
　　但是没有人能够理解为何黑王是黑王，为什么是龙的形态。
　　什么？只是耶梦加得不知道？
　　……
　　你不准参加耶梦加得的派对（指）
　　而黑王诞生后，他最初奠定的物质基础和世界秩序都和现代不同，在那个最远古的神代，甚至连呼吸之间喷涌出的都是浓厚到极点的元素。
　　世界上唯一的生命，黑王作为所有权与力的终点，他完全掌管了这个世界的所有机能。
　　只要他想，重力就可以从未存在。
　　只要他想，这个世界就可以陷入永远的黑夜。
　　只要他想，地球可以不是球体。
　　全知全能，甚至不能够用“强大”两个字去形容这种程度的生命。
　　与此同时诞生的，是一颗无比巨大的树木。
　　【世界树Yggdrasill】
　　人类在北欧神话中对这个树木也有过描述，传闻此树的树种是白蜡树，高达天际，于此树上衍生有数个世界。
　　传说中，黑王的确会啃食那高达天际的巨树，昼夜不分。
　　这个传说延续的是龙族的见闻，在夏弥的口述中，的确在传说里，有龙类在那棵树上看见过“世界”的存在。
　　为什么是传说呢？
　　因为夏弥并未亲眼见过，在她诞生的时候，那棵树便已经枯萎，无法找到踪迹，甚至她都无法确定这是切实存在的事物，还是单纯的幻想事物。
　　而巨树枯萎的节点，倒是足以追溯。
　　是那位纯白色的王死亡之时。
　　将世界线拨动。
　　所有的神话都需要在创世神诞生之后孕育出文明，而黑王也不例外地诞生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子嗣，也就是从古至今唯一能够企及黑王的存在——
　　白王。
　　双王的诞生正式象征着世界开始由龙类统治，或许它也自然诞生过许多形态各异的幻想种，巨人，狮鹫，妖精，精灵，树精种，但……
　　全部都被讨伐了。
　　奥丁对龙类残暴本性的描述，绝大多数都来源于“黑王”这个个体。
　　黑王不知为何，对除了龙类以外的任何种族，都怀抱着巨大的恶意，甚至极端到要将那种种族斩尽杀绝的程度。
　　虽然原因不明，但夏弥觉得那并非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不过这样残暴的行动逐渐连龙类都无法接受，龙类是高傲无比没有错误，但是又不是每一个龙都只想着杀杀杀杀杀杀以及血流成河。
　　幻想种中不乏能够触及到龙类标准的存在，也有灵魂耀眼到足以让龙类新生好感的存在，黑王残暴的行径最终还是让他最亲近的同族，白王无法忍受，掀起了龙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反叛。
　　真实的结局和人类记载的一样，白王叛乱被镇压，所有叛乱龙族被杀死，白王血裔衰落。黑王在北方立起青铜柱，钉死白王。

第288节
　　传说，也是在这一天，世界树彻底毁灭枯萎。
　　唯一和人类历史记载不同的是，人类描述白王死时，传说黑王吞噬白王之后，痛苦地吼叫着飞到天顶最高处，又直坠入海底最深处，撞破严冬的坚冰，来回往复七次。
　　夏弥对这个描述表示了质疑。
　　“虽然我不知道奥丁为何要将历史描述成这样，但唯独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唯独那位王，那个家伙是没有这种情绪的。
　　黑王会行使残暴的行径，但是唯独……
　　她从没见过那个生物伤心的样子。
　　好吧，言归正传，在白王之后便是四大龙王的诞生，如果说前面的故事夏弥自己也是道听途说，那么从这里开始，便是切实由她亲身经历的历史。
　　四大龙王诞生，黑王将自己的权能全部分发出去，包括尚未完全收回的白王的权能，黑王的个体迎来了衰弱。
　　而此时，幻想种基本也已经完全被灭种，留下的凡间生物不入黑王的眼里，当时的人类在龙类眼里不用约等于猴子，而是完全等于猴子的存在。
　　四大龙王的诞生意义，则是为了更加高效地确保对整个星球的统治，确保不会有任何一种智慧型生物的过度繁衍。
　　是的，不难猜出，当时的龙王诞生就是为了奴役包括人类在内，所有的智慧生物。
　　为什么是智慧生物？是避免他们污染自己的王座，或者说害怕人类抢夺自己的生存空间吗？
　　不知道，其余的龙王不会思考这种问题，而夏弥本人虽然有想过，但还是得不出结论——但至少，她觉得应该不会是上述的理由，黑王没有半点把人类放在心上的样子，他只是平等地想要屠戮这个世界上一切智慧的生物。
　　但因为早在四大龙王诞生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陷入了无比的衰弱之中，除了人类以外几乎不存在任何威胁到龙类的事物，而人类也孱弱地隐蔽起自己，积蓄着力量。
　　残酷而充满压迫的前夜最终还是走到了终点，迎来了故事的高潮篇章——
　　《黑王之死》
　　黑王的死是人类的，但老实说，也是龙族的疑点。
　　人类的记载：就和立香面试时看到的画作一样，黑王死于人类的群起而攻之——这当然是放屁。
　　龙王可以取消言灵这个现实，就注定古代人类无法企及神王。
　　因为科技尚未发达的神代时期，人类在龙类的压迫下不可能掌握杀伤性武器，龙类盛行，炼金道具更是被对方掌握在手中，炼金技术或许有所学习，但不可能做到靠着人类这个种族去对抗几乎无所不能的神。
　　他们或许参与了战争，但是不可能由他们单独杀死了黑王。
　　四大龙王之一的夏弥对人类的自我修饰的能力表示鄙夷。
　　说到底，那幅画作上人类杀死了黑王，那我夏弥呢！！难道是黑王旁边躺着的尸体吗？！
　　少给我开玩笑啊！（全恼）
　　但是问题来了。
　　如果黑王不是被人类杀死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夏弥等人造反就能够杀死的怪物，那到底是如何消失在历史之中的呢？
　　这个疑惑，毫无疑问是历史的关键节点。
　　于是夏弥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说到底……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那么确信自己的结论。”
　　“你也知道，你们的一切都不过是奥丁编造出来的假象。”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不只是过程，而是——这个结论本身就是错误的呢？”
　　夏弥轻声地，说出了结论。
　　“黑王从来都没有死过，从没有。”
　　第256章 总之先吃剁椒鱼头吧（认真）
　　黑王之死，象征着龙类统治的结束，也是人类崛起的前夜。
　　但是如今，那所谓的崛起却成为了笑话。
　　人类从未胜利。
　　“虽然这样说对你们来说可能很残酷，但实际上，在你们之前，这个世界已经迎来过至少三度末日了。”夏弥摸着自己的手肘，语气间有些心有余悸。
　　“那不是夸张化的描写，就只是单纯的……末日。”
　　“黝黑的天扭曲成点，撕裂开的空洞中不断飘出泛着紫的碎片，哀嚎，哭喊，绝望的吼叫，黑色的王扇动羽翼，风暴的外圈刮着浓厚的血，文明的丰碑燃烧殆尽，熄灭的红火湮损在尘土之中。”
　　“精灵乡，神明种，幻想种战线，分别由不同的生物所构成的文明，曾经一度抵达过匹敌如今人类文明的高度。”
　　“所以，他们才获得了被王毁灭的资格。”
　　那是石破天惊的现实。
　　的确，即便是立香，也很少会去在人理拯救的途中思考这件事情——
　　在人类之前的文明。
　　对于她来说，神代那个神与人共存的时代，就是最大的异类了。
　　但现在，夏弥却告诉她——
　　在人类，甚至在神明之前，当然也存在过其他文明。
　　就像人类历史记载中，恐龙曾经作为地球霸主，妖精，神明，以及幻想种，也曾分别占据过世界的主导权。
　　他们和人类一样不断繁衍，不断进化，诞生出文明的丰碑。
　　但这一切，都被黑色的王否定了。
　　“就像我说的那样，龙类对除了自己意外的生物其实都不在意，但是唯独黑王不同。”夏弥沉声道。“那个家伙对除了龙以外的生物都带有着明确的毁灭倾向，但那个冲动极其难被解释，如果要说的话……”
　　——不含敌意的杀意，那就是黑王对其他生物的态度。
　　而在人类种出现之前，最后被灭却的是地球上土著神明的反抗。
　　大部分神迎来陨落，也有部分掉入世界的内侧，从此不见踪迹。
　　黑王在这次战役中但却并未如外界所说那般死亡，却也莫名地陷入了虚弱，被部分神明的牵扯下同样掉入了世界的内侧，并就此陷入沉睡。
　　它睡着了不是因为机能受损，而是因为文明的熄灭。
　　他的存在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苏醒，直到又一个文明兴起，足以威胁到龙类的存在为止。
　　它会醒来，然后将这个世界燃尽。
　　以上，就是黑王在夏弥记忆中的一切。
　　在这之后，便是烂俗的夺权戏码。
　　黑王的残暴龙类有目共睹，虽然不存在像白王那样想要直接掀起反抗的龙，但是大家都生怕其总有一天会对自己的同族动手。
　　为了自保，最为保险的手段，自然就是尽可能强大自己的势力。
　　龙类只要吞并同族就会变强，这是被创造之初就被设定的现实，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是黑王分裂出的部分，越是聚合，也就越接近那全盛的王。
　　尤其是四大龙王，吞噬同族所获得的强大，将超越世界上任何甘美。
　　夏弥倒是觉得这种设置有钳制彼此的意思，但是说这种话估计也没有人听。
　　这种情况，直到现代她才听到了类似的说法——
　　囚徒困境。
　　只要无法百分百相信彼此，那种情况下能做的，就只有相互背叛。
　　而只要有一个人起头，那就是完蛋。
　　奥丁趁着黑王不在，顺势掀起了叛乱的大旗，将整个世界卷入战争之中，还擅自把人类也卷入这场战争中，也算是变向逼迫了他们进化。
　　在那之后就是四大龙王相继陨落，奥丁隐入侧面，人类开始发展的历史了。
　　这部分有大量细节被奥丁篡改，但一一说明也实在是太过于麻烦了，就结果而言，接下来就是神代末期的时间了。
　　希腊，印度，北欧，苏美尔，凯尔特……
　　基本上所有的神话都是由龙族所缔造。
　　当然，这个时候就会产生疑惑。
　　就算龙王都是双生子，那也是只有八大龙王的种族，如何凑出那么多神明？
　　理由之一当然是因为次代种的存在，强大的次代种甚至匹敌初代种……匹敌耶梦加得，所以在神话中占据一席之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除了辱弥以外，其实还有别的要素。
　　那是一个非常重要，但人类从未清晰得出结论的结论——
　　龙王的成长期。
　　根据耶梦加得的说法，龙王也是需要成长的，分为幼体，亚成体，成体，以及人类历史上都只有神代最初的混血种才见证过的超进化体。
　　超进化……听着还以为是亚古兽呢。
　　但结论而言，尘世巨蟒这个名号都是耶梦加得曾经站在生命层次的最高端才获得的名讳，而现在的她不过是幼体的程度。
　　为了跟踪奥丁的同时隐藏自己，她实在是没有余力进化。
　　芬里厄的就是成体，有着龙躯的龙王和没有龙躯的王之间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权能的运用不在一个层次上。
　　人类的神话仅仅由龙族构成，那么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神明，原因就是龙王们在不同时期的表现不同，最终也取代了不同的神位，所以一个神话中往往相当多的神代表着一个王的存在。
　　神代的故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自然而然地迎来了近代以及现代。
　　夏弥不知道其他龙王的动静，但是按照她的感应，四大龙王要么已经彻底死亡，要么就已经复苏在了现代的社会。
　　虽然不知道他们隐藏在哪，但是为了自保，以及向奥丁复仇，夏弥也想过要壮大自己的势力。
　　来找立香当臣子，自然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而回忆，也到此结束。
　　“各位同学听懂了吗。”
　　从立香那借来平光眼镜的夏弥用着断掉的粉红色直尺，在墙壁上点了点，上面勾勒了几幅鬼画图，仿佛老师上课的板书。
　　而夏弥老师眼色肃穆地扫视全场，提问道。
　　班长是第一个捧场的。
　　“原来如此。”

第289节
　　啪啪啪。
　　橘色的呆毛蹦蹦跳跳，立香盘腿坐在地上，颇为懂气氛地鼓掌着。
　　“我有问题！”
　　“很好。”夏弥点头，一副知性好老师的样子点头。
　　“但是我不回答。”
　　“为什么？！”
　　夏弥收起了自己的“教棍”，淡然说：“反正你问的问题我肯定答不出来。”
　　这下样衰了。
　　立香脸上不显，但心里却鄙夷横生。
　　这老师完全不如达芬奇亲啦。
　　就是逊哦！
　　但幸好，我脑子里可以自己同调达芬奇亲的声音。
　　就刚才的话题，立香内心浮现的结论以及随之而来的疑惑，有以下几种。
　　按照时间线来说——
　　【结论一：世界开辟之前的混沌】
　　夏弥本人也无法解释这里的“混乱”，但藤丸立香却立刻想到了自己学过的知识来进行反哺解释。
　　混沌，没有规律，没有定律。
　　达芬奇亲说过——
　　【在我们的世界，神代结束后，原本的神秘迎来了终结。人类成为了这颗星球的代表、万灵之长，行星的规则变成“最适合人类生存的法则”。龙和妖精在人类的规则中都是犯规的，因此自己移动到了世界背面，而把地上让给了人类。
　　然而人类所居住的世界，只是贴在这个星球表层的一层Texture。掌握着这星球霸权的智慧生命体的认知，换句话说就是物理法则。由这种物理法则成立的Texture就是人类的世界。包裹了行星的Texture就像是轻轻一掀就会剥落的薄皮、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桌布。
　　为了维持住Texture而不让其脱落，几枝“岚之锚”将Texture固定，系住星球。】
　　这里的“岚之锚”是指带锚定世界的圣枪，就立香所知道的，亚瑟王的lancer状态，就会携带那个武器。
　　所谓的混沌，是指带整个星球都还没有确立好法则的时期。
　　那么随之而来的疑问一：
　　【黑王是什么？】
　　从夏弥的口述中看出，黑王的存在则类似于神话中的创世神，是最初的幻想种，又或者……
　　某种更高位格的事物？
　　疑问二：
　　【黑王的目的？】
　　他不断地屠杀除了龙类以外的生物，但是却没有对龙类同族表现出任何亲近的情绪，那么问题就在于——
　　为什么是龙？
　　【结论二：世界树的腐朽】
　　首先要搞懂世界树的概念，而这件事藤丸立香原本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但巧合的是，就在最近，她刚好有接受过类似的信息。
　　——人类冻结，异闻带。
　　在那场拯救人理的旅途过后，自己延续的故事。虽然记忆只回复了很少的一部分，但立香记得它的确涉及过一个全新的概念。
　　【空想树Cloud Tree】
　　异闻带的要点。将行星初始化，创造新的神话。从地脉中吸收了魔力（Mana），由异星神种植下的祸根。
　　是形成过滤异闻史现象（Lost Legacy）的要石。存在于异闻带的中心，是使之成立过滤异闻史现象的要石。
　　有关空想树的定义，复杂到立香都难以概括，但就结论而言——那是由外星的神明种植下来，用于让自己在地球诞生所用的媒介。
　　具有空想树的世界，则是被选定为“人理没有发展空间”的废弃世界。
　　这种世界的存在会影响到泛人类史的存亡，所以为了自己的世界的生存，在立香的记忆中，自己则会去往那种世界中，将名为世界树的存在砍断。
　　世界树是异闻带的要点，一旦被砍断也就无法保持异闻带的存在，泛人类史安全，而相应的异闻带也会被毁灭。
　　整体外表是皮肤皲裂的巨大白色柱子，立香所去的俄罗斯异闻带，其空想树大蛇被评价为“生长缓慢”，但依旧以其粗细数百米、高数千米的规格外的尺寸而自豪。
　　这和夏弥对世界树的描述相当接近。
　　而且“能够从世界树窥探到数个世界的存在”，或许也对应空想树内部的银河，在立香的认知中，空想树内部的确存在着“银河”的存在。
　　两者完全能够对上。
　　那么随之产生的疑问三：
　　【空想树为什么会自然枯竭？而且空想树一旦被砍，这个世界不就应该随之消亡吗？为什么能够延续到现代？】
　　说到底，这个世界真的是异闻带吗？
　　以立香目前的知识储备和情报汇总来进行分析，现在能够看出的条件是——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和泛人类史不同的异闻带，那么它的特异点必定在于【黑王】这个个体。因为【未知的因素】而诞生的黑王，整个世界走向了不同但相似的路线。
　　达芬奇亲说过，平行世界之间的关系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平行，所有的世界就像是丝带，相互缠绕，必定会在某一个节点收束，然后又再度发散开来，成为平行，等待下一次收束。
　　说人话就是，人类历史上存在着必然发生的节点。
　　比如说，神代陨落，亚瑟王之死等等。
　　恰好，这个世界完全符合这种概念。
　　区别只是在于，“神代”并非是土著神的时代，而是龙类取代了神明，创造神话。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但几乎所有细节都遭到了篡改。
　　黑王出于【未知】的理由将幻想种乃至土著神杀死，但是这个世界却意外地按照着正常的方向进行发展……
　　考虑到龙类是具有【言灵·先知】这种言灵的存在，龙王级的龙使用这个言灵，必然会有着相当于ex千里眼的效果，而如果是黑王本人，只会比这个更加恐怖。
　　再考虑到对方啃食世界树的行为……
　　所以它……是故意的？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jpg
　　藤丸立香仰头，长叹。
　　谜底一次接着一个来，真是有够让人有既视感的画面。
　　博士那个时候也是，奥丁那个时候也是……
　　干脆来个人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得了！
　　越想越气的立香下意识地定住了。
　　“能够将历史的一切真相告诉自己”的人，想到这种事，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某个从来只会说谜语的黑发小矮子。
　　疑问四：
　　【老板他……说到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他说过自己不是黑王。
　　反倒是……黑王更加接近自己……
　　嗯……
　　嗯……
　　嗯……——！
　　突然，立香睁开眼睛，转头，对着旁边同样在思考的风间琉璃轻声说。
　　“晚上吃剁椒鱼头吗？”
　　“你这家伙放弃思考了是吧。”
　　第257章 七八定律！！！
　　说起来，这一辈子在写作文的时候，每当遇到需要引用名人名言的瞬间，立香都会犹豫。
　　因为那些名人说的话，和他们被记录在历史中的话语，自己实在是分不清。
　　有的时候，和那些厉害的家伙混得太熟了反倒是坏事，没了那一层滤镜，就会发现大家也不过是“仅此而已”的人类罢了。
　　不如说，从这个角度出发，自己其实完全可以这么写吧？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by人类的救世主·藤丸立香。
　　自己明明超厉害的啊，倒是给我把“藤丸立香”四个字放到什么作家的优先级前面去啊！看到我的名字和名言引用就给我狠狠地加作文分啊！
　　曾经，藤丸立香在睡午觉的时候，也有开玩笑的想过那种事情。
　　而言归正传，虽然自己的名字没有办法拿来加分，但自己的“名言”还是可以鉴赏一番的，那是自己从无数次成功中总结出的经验。
　　比如说现在——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立香脸上带着智慧的色彩，眼睛里知性满满，一只手撑着太阳穴，除了脑袋以外的身子全部贴在地面上，侧躺着放松，好像那个在比基尼海滩上晒日光浴般惬意万分。
　　“与其思考那种事情，还不如考虑考虑有没有办法帮助世界应对接下来可能到来的危机，如果知道灭世危机近在咫尺的话，哪怕是人类也是能够联合起来展现出无比强大的凝聚力和创新性的。”
　　“你是说把龙类的历史给人类曝光？”夏弥皱眉，开始思考起来。
　　藤丸立香的思维果然是敏捷无比，夏弥其实也是颇为忌惮人类在科技领域的发展速度的，如果在有外部压迫的情况下，或许真的能够创造出不得了的东西出来。
　　但是……
　　就在夏弥权衡利弊的时候，立香竖起一根手指，惊喜说。
　　“有了，这样吧，我毕业去竞选总理大臣！”
　　夏弥抬起头，眉头展开。

第290节
　　哦，原来她没在思考啊。
　　夏弥看着立香眼睛空洞泛着黑色的光，以无感情地方式说着什么——
　　“总之先把立本变成我的傀儡国家，以此为跳板影响全世界，完成人类统一战线，当上地球大统领！然后利用龙族的炼金技术和能够渡越星辰的身体能力去往外星寻找资源，反哺地球！”
　　“糟糕了！我这根本就是天才的想法吧？只要我当上地球大总统的话战争和资源问题就完全解决了嘛！这完全可以去拿下诺贝尔和平奖了吧？！”
　　“好耶！”
　　夏弥：“拿个大头鬼啊，一句话九个字里十个字都是妄想也真亏你做的出来啊。”
　　在一旁看着少女发癫的夏弥捂着脑袋一脸便秘，敲着身后的黑板狠狠质疑自己的学生，是如何做到听完了刚才那一节历史课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的。
　　立香深以为然地点头。
　　“等我当上总统之后就先把纳税上升三百个点好了！把这些钱立刻用来投资东方project，逼迫富坚义勇画漫画，还有……对了，高达产业！既然要去星辰大海的话，怎么想都要高达的吧？！”
　　“你完全不适合当总统！绝对不能够让你得逞！快点停止那种妄想吧！”
　　听到要提高税收夏弥是彻底坐不住了，连忙试图把入了魔的立香拉回现实。
　　等立香从【人类·恶】的状态退出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没有办法，其实除了上述提到的疑点外，藤丸立香还觉得有不少违和感，但是实际上夏弥除了比立香知道更多神代末期到现代的情报，也不了解多少有关于黑王的事情。
　　用她的说法就是——
　　那个王从未主动亲近自己的子嗣，而知晓黑王真相的，在四大龙王里估计也就名叫诺顿的青铜与火之王，甚至奥丁都未必知道全貌，只能够通过窥探，而不能够理解。
　　作为掌管了炼金术这个至高领域的王，青铜与火之王和其他王者几乎划分开了一个巨大的鸿沟。
　　其掌握的辛秘，哪怕是耶梦加得也不曾知晓。
　　耶梦加得？
　　局外人罢了（悲）
　　……
　　而等立香恢复理智后，第一句话就是——
　　“好，既然怎么苦恼都没有用，不如来换一个思考方向吧。”
　　啪。
　　双手合十，少女一脸自信地结束了上一个话题。
　　果然，这种需要大量专业知识作为联想的推理不适合自己，还是等以后召唤出了福尔摩斯还有达芬奇亲再来一起讨论吧。
　　那么问题来了，藤丸立香擅长什么呢？
　　那当然是——
　　“诸位！”
　　少女中气十足的嗓音回荡在尼伯龙根，包括正在闭目养神的风间琉璃，在和芬里厄玩猜拳游戏的绘梨衣，以及刚安慰完立香而筋疲力竭半趴在地上的夏弥都不由得向她看去。
　　这个新生迦勒底组织，虽然没有资源没有建筑没有底蕴没有人手。
　　但是，他们有组织运行能力。
　　这无关于任何其他要素，纯粹是因为这个新生迦勒底是藤丸立香这个女人一把手拉扯出来的，所有人都以她为中心，构筑起了绝对值得信赖的网络。
　　所以理所当然的，领导力EX的她说话时，无论是“一脸嫌弃但其实蛮喜欢”“心和身体都超喜欢”“装作矜持但实际上超喜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喜欢”的组员，都会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而新生迦勒底的第二个议题，也随之开始了。
　　立香盘腿坐在地上，手耷拉在大腿两侧，但神情十分严肃。
　　“总之，把各位召集起来的目的，相比大家也都已经感受到了，情报的互通能够产生强大的效应。这就是组织的力量。”
　　“而为了更进一步扩大这种强大，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不是吗？”
　　少女的眼角闪烁赤红色的光芒，那是精神极度集中的表现。
　　“那就是，为了并肩作战，不得不做的事情——”
　　唔嗯（吞口水）
　　夏弥有些紧张地抱胸站在一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小臂紧贴着芬里厄的爪子。
　　“那就是……”
　　“也就是说……”
　　啪。
　　女孩飒然地打了个响指。
　　“总之，先自我介绍吧？”
　　“哈？”
　　……
　　“哈～～～～福州市算是南方，澡堂子果然还是比较少见啊～～～”
　　热气升腾，白雾弥漫，立香背靠着水池的边缘，本来已经留长到腰部的橘色长发此刻用白色的毛巾绑了起来束缚在脑后，双手向后靠去，一副三十岁上班族周日来假日酒店放松的惬意神情。
　　“咕噜咕噜咕噜……噗！”
　　而在她的面前，半张小脸被埋在水里的绘梨衣只露出一双平淡得眼睛，鼻翼前的水面不断翻涌着泡泡，在某一个瞬间，少女则会双手相合用力一按，一束水花便高高跃起，而少女的眼睛也随着弧线移动，自娱自乐着。
　　“不要喷，绘梨衣不要喷～”
　　立香说话慢悠悠地，指导着第一次来澡堂玩耍的绘梨衣澡堂礼仪。
　　两人和睦有加，而在距离两人大概十米远的角落——
　　“……”
　　夏弥愣愣地站在澡堂池子边上，站定如松，发呆如懵。
　　发生什么事了？
　　第258章 鸳鸯戏水
　　【澡堂文化】
　　澡堂，又称浴室、浴池、澡堂子，澡堂仿自印度，随佛教传入中国。
　　澡堂最初设在王宫、寺庙、馆驿中，供帝王、贵族、大臣们沐浴。到了宋代，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民间澡堂盛行起来，汴京、洛阳都很普遍，《清明上河图》《东京梦华录》等都有勾勒。曰“浴肆”，即营利性质的澡堂；或曰“香水行”，因浴汤中多放有香料。
　　明清时期，收费性质的澡堂更加普遍，明时称“混堂”，即多人混在一起沐浴；清时名目更多，如“浴房”“洗澡屋”，等等。
　　元明之际，澡堂数量虽不断增多，但也多为宫廷、寺院、官府所设置，寻常百姓几乎无法进入。
　　从明末到清朝晚期，城市各街道相继开始开设对市民开放的公共澡堂子，澡堂子里的功能开始丰富起来，大街小巷开起规模不一的澡堂子达到上百家，市民的生活真正融入公共澡堂子。
　　大量的经营公共澡堂出现和大规模兴起，百姓们才开始聚集到公共浴室，公共澡堂才开始承担起大众澡堂这一社会功能。
　　那么，说了那么多废话，结论而言就是——
　　“为什么偏偏要来澡堂……”
　　水池的热是不会灼烧肌肤的温度，渗透出的水汽弥漫游荡，慢慢点缀着窗台与分明的石砖，静谧地流转在额前，又化作水珠顺着耳弯的曲线滑落。
　　夏弥搓了搓自己顺着耳边垂下的栗色长发，由衷地感觉到不解。
　　此时的耶梦加得小姐站在水池边，她娇嫩的脚趾微微蜷曲，此处本该有相当肉系的描写，但未免有些粗俗，于是稍加整改。
　　浦凌波，为谁微步，轻尘暗生。记踏花芳径，乱红不损，步苔幽砌，嫩绿无痕。衬玉罗悭，销金样窄，载不起、盈盈一段春。
　　往上看！
　　透明的水纹绽放涟漪，白皙素长的腿紧紧合拢。
　　肉质优美浑圆，冰肌玉骨娇嫩玉润，婷婷玉立，温润白皙，修长而俏丽，好似每一分细节，每一分肌肤的纹理都是象征着创世神为雕刻这般尤物而脱落的秀发。
　　再往上看！
　　——是和谐曼妙的比例落差。
　　纤细的腰肢是人类共有的向往，盈盈一握有所偏颇，更宜称之为蜂腰窄臀，曲线玲珑。
　　再往上看！
　　哇！
　　飞机！（喜）
　　……
　　要不起。（无关心）
　　忽然，立香的视线索然无味了起来。
　　本来欣赏有加的嘴角趋于平淡，本来发亮的眼睛趋于暗淡，她看着夏弥老师就像是看着一副被打湿了的画卷，用之无味弃之可惜。
　　于是她说。
　　“嗯～”
　　立香挑眉，她扫一眼自己前方缩在一团的夏弥，兴淡淡地说。
　　“真是失礼啊，理由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女孩摇晃着手指，指甲盖透着健康的粉红，形状如贝手指纤细若葱。
　　“为了加深我们对彼此的信赖关系，这是必要的行为，我以前所在的工作单位也会用这种方式来加深彼此的羁绊哦。”
　　“哪有这种加深羁绊的方式啊？！”不知道是不是被立香刚才失礼的眼神注目，夏弥老师的脸远比正常的颜色要赤红，但回答却软弱无力。
　　立香顿时打断道。
　　“坦诚相待，这可是合作的基础！”
　　嘛，虽然最开始都是我被拉着去坦诚相见就是了。
　　立香游刃有余的笑容下是不堪回首的回忆，最初的特异点还好，以自己的究极无敌欧洲纯正血统皇族之运势召唤出的贞德小姐，阿尔托莉雅小姐什么的，都是对坦诚相见不排斥也不积极的好孩子，彼此之间的澡堂交流和睦和善，嫣然有大家风范。
　　但是也有例外。
　　即便只是前期，也会存在包括但不限于清姬，玛丽皇后，等诸多主观能动性非常强的英灵，被那种英灵强行拉入澡堂，那么澡堂的作用就不再是泡澡——

第291节
　　那是战斗。
　　那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之物而不得不英勇奋战的战争。
　　初出茅庐的藤丸立香一度以非常丢人的姿态落入下风，但俗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用不了三个星期，这个社交天才就把脸皮厚度练习到了宝具级，即便是和清姬在一个池子里泡澡也能够面不改色，游刃有余，泰然自若，甚至能够轻松反杀。
　　兵，不见血，刃（迫真）
　　这是质的飞跃。
　　而此时此刻，那更是轻松异常，自己面前不过是绘梨衣这种战五渣，而夏弥这种战五渣都算不上的杂鱼，有心无力的肉食系是这个世界上最弱小的生物，仅次于vtuber舔狗——没有在说某医生。
　　所以即便是现在，她也能够游刃有余地调笑大耶老师。
　　“怎么了？虽然我觉得应该不至于——”
　　藤丸立香歪头，眼睛微微眯着，带着水气和红晕的脸自有一股妖艳妩媚之气，看着夏弥硬地不行。
　　“耶梦加得桑，不会是～是对自己的身材没有自信，所以才那么不乐意和我们一起泡澡吗？”
　　硬了拳头。
　　“恁说什么？！”大耶老师怒发冲冠。
　　耶梦加得，愤怒了！
　　哗啦！！！——
　　本来还一直在岸上捂住自己前胸的女人顿时是愤怒地不行了，一个龙行虎步就是决然下海，跃入池中。
　　“谁……谁不敢啊！”
　　夏弥红着脸大喊。
　　事实上，此等羞耻心乃无用之举。
　　对于龙类来说，人类的姿态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由自己进行塑造，而夏弥之所以将身体捏成这个样子，肯定也是经过自己的思考的。
　　平平的，打起来方便！
　　谁人不知，bug级言灵刹那就败在了风阻这个细节上？
　　我耶梦加得，深思熟虑，深谋远虑，大智若妖！
　　这都是战术细节好吗？！
　　夏弥怒声呵斥阶级敌人。
　　男性有鸟枪炮火轰鸣，女性也自然有甲胄护心镜之深浅。
　　夏弥本来如蛇般锐利的视线此刻融化了，只有王的怒火盛然恐怖。
　　打不过藤丸立香，忍！
　　打不过绘梨衣和风间琉璃，忍！
　　被立香拆穿心事，忍！
　　被立香作为人类还提前那么多步，合作中完全是不利地位，甚至一副被设置成galgame里“为了让玩家留下来而超好攻略的天降女友系白给角色”的样子，忍！！
　　忍忍忍！比绿毛龟还能忍！比vtuber舔狗还能忍！
　　简直是火影忍者，是影级，超影级战力！
　　耶梦加得，当世忍者之最也不为过！
　　但——
　　嘲笑我资产贫瘠？
　　忍不了啦！！
　　她当时便是愤怒，如大白鲨冲碎岸上浮雕，女孩以蝶泳之优美而蛮横之态势冲垮了水池，尽显龙类强横身体的同时，瞬息而至立香面前，气势汹汹。
　　“我看你个小妮子装腔作势！你又有何见解，你有何资本！！”
　　先是大荒囚天指一出，女孩横眉怒目！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是存在等价无穷小的！不要以为你稍微～大那么一点就给我嚣张跋扈啊！e^x-1和x根本没有区别啊！只要熟练掌握的话谁都知道那种事情啊！”夏弥高速神言。
　　“啊～啊～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种总是拿前方护甲说事的家伙，人类的价值可不在这种地方啊，少给我开玩笑啊！”女孩歇斯底里，面容狂热，竟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狠狠掉小珍珠，抹眼泪了。
　　而看着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的夏弥，立香噙着笑吐槽道。
　　“你是龙吧？”
　　“少给我转移话题！说到这个！——”夏弥捧起双子峰，怒生呵斥。“我要是有龙躯的话可比你大多了啊！只是现在没有，少给我瞧不起人啊！”
　　这个家伙已经彻底不要脸了。
　　“已经开始贷款龙躯了吗……你到底是有多在乎这件事情啊？！”立香都惊了，战术后仰。
　　哪怕是阿尔托莉雅小姐都没有你这么在乎啊！
　　“诶呀……好啦好啦，算我错了。”立香挠挠头，升起了怜悯之心。
　　“好好好，既然你要看，那就看嘛。”
　　“唉？”
　　这回轮到大耶老师定住了。
　　“你说……什么？”
　　女孩吞口水，变扭说。
　　“谁……谁稀罕那种东西，我只是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康阶级讨论人权和民主，讨论个体的存在意义，讨论自我价值的实现，才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不要过来啊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啊！”
　　“呱！”
　　砰！！！
　　水面翻滚，天旋地转。
　　这里本该有非常露骨的描写，但要不得，稍作整改。
　　万里彤雪密布，空中瑞祥飘帘。琼花片片舞前檐。剡溪当此际，濡滞子猷船。顷刻楼台都压倒，江山银色相连，飞盐撒粉漫连天。
　　帷幕下落，淫贼嗤笑。
　　“嗯？这个时候知道扭扭捏捏？呼呼呼呼哈哈哈哈！！！”水池中央，暴君发出大笑。
　　那笑声掺杂着一分黄金般的自鸣得意，九分的蔷薇皇帝，如我来，我见，我征服的罗马亲征之皇。
　　“看好了，耶梦加得，接下来要给你展示的！！是更进一步的东西！！呼哈哈哈哈哈——霍啦～霍啦～你不是要看吗！～～”
　　“不要！！！！”
　　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
　　水池翻滚，耶梦加得不愧是掌握地元素的龙王，遇水便成了泥沙，可谓是浴水便成蛇，狼狈极了，被立香鞭笞，毫无反手之力，现场一片狼藉，混乱不堪，令人咂舌。
　　绘梨衣吐着泡泡，看着那张牙舞爪的人影被光照射到天花板上，形成恐怖的黑影，如吞食天地的梦魇。
　　吐噜噜噜……
　　红发女巫继续吐着泡，把脸往水池更深的地方埋去了。
　　以上，并无任何不良行为。
　　仅局限于戏水，莫要多想。
　　……
　　而此时，隔壁对岸的男澡堂。
　　风间琉璃手指轻轻掠过自己细长的脖颈，睁开眼睛时，如蝶羽般长而弯曲的睫毛微微颤抖，抖动水气。
　　他看着面前的另外三个男生。
　　忍不住勾起嘴角。
　　呵呵。
　　这边可比对面呆着舒服一万倍。
　　第259章 女……男子会？？
　　在立香的提议下，几人终究是来到了澡堂。
　　和大部分人通过动漫了解到的情况不一样，即便是日本，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混浴，大部分澡堂男女分开，界限分明。
　　即便有混浴，去往那边的往往也都是不在乎那种事情的老头子老奶奶，还有山上的猴子。
　　而说到中国，别说混浴了，南方哪怕是正常性别分开的大澡堂，会全裸呆在池子里的大多数也就是社会大哥，以及部分年长者罢了。
　　而言归正传，就算风间琉璃再怎么娘炮，也终究是不能够进女澡堂。而带起一阵骚乱地走进男性区域后，风间琉璃在周围人避让的视线中表面自然地完成了洗澡和入池的流程。
　　而或许是迫于风间琉璃那外貌的影响，此时此刻在池子里的，除了他自己外，竟然只有了三人。
　　滴答。
　　风间琉璃秀长的黑发卷在后脑，一缕发梢分叉卷起勾勒在耳边，柔而娇怜。露出的细长脖颈是常规女性哪怕倒吊三十年也未必练的出来的姣好比例。
　　喉结并不明显，如果不是仔细去看根本看不清楚，在水雾弥漫的池子里更是令人难窥究竟。
　　妖艳的场景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人以亵渎的目光试图侵犯，池子里的四人占据四个角落，都在各干各的事情。
　　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风间琉璃笑了出来，而也是这一声轻笑，对面三人中的一个少年立刻做出了反应。
　　“哇，兄弟你笑什么！你这样搞得我压力很大！”
　　路明非一把子把原本摊开的手合拢捂住胸部两个根本没有必要遮住的东西，一脸“娇羞”扭捏道。
　　“妖怪莫要惦记贫僧的美色了！我已经心有所许！”
　　“这般？”风间琉璃乐呵呵说。
　　“路君何必这么警戒我，我们不是刚认识的朋友吗，我怎么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呢。”
　　路君，这是风间琉璃对路明非的称呼。
　　而要说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则要从大概距今个把小时前开始说起——为了摸鱼逃离看管绘梨衣的职务，风间琉璃先一步来到了仕兰中学监视情况，同时去往藤丸立香的班级等待人侍奉。

第292节
　　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了路明非，也就是他口中所谓“有牛郎品质”的好男儿。
　　风间琉璃大抵是个坏胚子，他杀人，他放火，他打架的时候打人脸，还是个臭不要脸的兄控，但是唯独在牛郎这件事上，他是认真的。
　　他说路明非有前途，那就是有。
　　他有在一本书上看见过所谓“一见钟情”的说法，出自清·古吴墨浪子《西湖佳话·西泠韵迹》：“乃蒙郎君一见钟情，故贱妾有感于心。”
　　行为举止，眼神，说话方式，走路的细节，交谈时眼睛看向何处，皮肤的色调，明度，彩度，身材，头发打理的程度……
　　人在第一眼看见他者时，会收获无数情报。
　　因为人不能够将绝大多数见过的人都记下来，所以在深入了解之前，能做到的就是“贴标签”。
　　看着讨厌的，看着喜欢的，没什么感觉得，看着像是优等生的，看着就是不良少年的……等等。
　　对于风间琉璃，看见路明非的第一感受就是——
　　惊艳。
　　就像他说的那样，那种躲躲闪闪的眼神，眼底里却藏着狮子。
　　狮子愿意把自己的爪牙拔干净了，甚至把自己欺骗催眠成一个抓耳挠腮的瘦猴来供人耻笑，那他的心里得藏着多么大的悲伤。
　　这么说真是有够矫情的，风间琉璃以前很喜欢这样的思考方式，但总是被藤丸立香嘲笑，他也逐渐改掉了这样的习惯。
　　把话说得简单点……
　　他觉得路明非本质上来说和自己是一类人。
　　再怎么伪装，他们都是会在某些时刻疯起来的男人。
　　再加上虽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实际上风间琉璃交友层面上，还挺喜欢路明非这种可以打趣的弱气少年。
　　看着风间琉璃的眼神，路明非更挫了，他开始怀疑风间琉璃看的不是自己的车前灯，看的是水面下某些尼斯湖水怪。
　　喂喂喂，探索精神有些旺盛了嗷！（半恼）
　　“我的上帝！我母胎十几年了，第一次给别人看自己的裸体，给的是纯爷们看也就算了，咋还能被你两眼放光地盯着呢！我就一屌丝，要看你去看会长的嘛！”路明非仰天长啸，一发狠，怒声道。
　　他忍不了了，双手握拳，整个人侧身而立，一只手前伸笔直拳面对敌，另外一只胳膊弯曲九十度，手心对耳，不明所以。
　　拿出了擒拿邪恶的姿态，路明非恶狠狠说。
　　“我警告你，我练过两个月半的拳法啊，师承仕兰藤丸派，集百家之所长，一拳虎虎生风能破金砖，你要是敢上来，我今日必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风间琉璃见状打趣道。
　　“你不知道你师父曾经和我五五开？”
　　“……那又怎么样！我打不过你，你输不了我，我们都有做不到的事情，你不比我高贵！”路明非害怕了，但生理反应般脱口而出一句烂话。
　　“？”
　　风间琉璃摸摸自己滑嫩的下巴，心想这小孩说烂话倒是有几分天赋，摇摇头，转移话题说。
　　“说起来，路君说的……屌丝是什么意思？”
　　风间琉璃会中文，花了大概一个星期学的。
　　虽然说中文的确是世界上最难学习的语言之一，但是对于混血种这种动不动就跑出一大堆人才去往科技前沿的种族，风间琉璃作为皇级混血种，学会一门语言不是很难的事情。
　　他可是现代皇级混血种最后的骄傲啊，智商的闸门。
　　不过姑且小贴士：即便是源稚生，也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中文的。
　　不可思议！（捂嘴）
　　不知道这些幕后趣事，路明非只是高兴于能找到这个话题把风间琉璃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体特征上引开，说这个他丝毫不觉得伤心，他已经习惯于自己是屌丝了。
　　“网络词汇，说那种没有存在感的路人甲路人乙，活该一辈子暗恋班里的漂亮女生。进阶状态是中年怪蜀黍，终极状态是老卢瑟。”
　　路明非斩钉截铁说。
　　对于曾经的屌丝之王，说这话他中气十足，很有自信。
　　但风间琉璃看着他眼睛里纷乱的黑色，点点头，自顾自地说。
　　“Sakura你真是个天生的演员，只是演得不太好。”
　　路明非反驳：“少诬陷人啊，我这么憨厚，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搞伪装。”
　　“你是个很孤单的人，但你会故意说很多话来掩盖，导致现在都留下了习惯，不是么？”
　　路明非一愣，立刻想用话遮盖过去：“算……算不上孤单吧，偶尔有点没意思，不过吃吃喝喝很快都会过去。”说完他才想起，自己下意识地在遮掩什么，果然被风间琉璃说中了。
　　风间琉璃不知道是不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忍不住继续说。
　　“那是你在逃避，只要你跑得够快，孤单就抓不住你，但有一天你会累得跑不动，孤单不会，它迟早会追上你。”
　　“……照你这么说我不是没救了？”路明非嘟嘴。
　　“有救啊，都有救，只要你还没死透，遇到藤丸立香了，谁还能够没救呢。”风间琉璃忽然笑着说，这话路明非听舒服了，连连点头。
　　“这话是正确的。”
　　谜语人？不行。
　　夸大姐头？行！
　　“呵呵……那既然已经治好了，路君也就不是屌丝了吧，为什么还要纠结于这种设定呢，你现在有喜欢但求而不得的女生？”风间琉璃颇感兴趣。
　　“……为什么我们一群男的要像女子会谈一样聊这种话题。”路明非坐下池子，嘴角抽搐，但逆来顺受的他还是思考起来。
　　“以前……有，现在也觉得对方挺不错的，但好像不是很在意了……”
　　路明非脑中闪过陈雯雯模糊的影子，有些不确定地说。
　　“为什么？”风间琉璃追问。
　　“什么为什么啦……我反倒是觉得以前的我比较怪。”路明非吐槽。“我记得班长逼着我看过的书里面写到过，人是有一个满足曲线的，要先从容易满足的物质开始开始渴望，我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屌丝，吃饭都吃不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去喜欢女生。”
　　路明非搓着自己的小臂，看着面前微微荡漾的水面，有些愣神。
　　就像他说的那样。
　　人是无法跨越一个阶级去寻求愉悦的。
　　没有钱的穷逼，无论如何都会夸耀钱的美好，而享用了荣华富贵的富二代，才会在玩腻了之后说出“我才不是自愿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的这种台词。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人这种贪婪的存在会无止境地寻求新的愉悦罢了。
　　路明非的家庭状况堪比哈利波特，而哈利波特的心理需求也要从友情开始萌芽，等满足了对友情的渴望，才会去奢求其他东西。
　　路明非的情况更特殊，父母不是死了，只是不要他了，而路明非在内心的某个角落甚至仍旧惦记着那两个人。
　　自卑感，委屈，孤独，他再怎么装出一副不在意，白烂的样子也无法掩盖真实的内心。
　　他可是会在大晚上跑去家楼顶吹冷风的人，这种事情中二少年也会做，但是也就偶尔，路明非则是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来舒缓内心的感情。
　　他很孤独。
　　他想要家人……甚至退一步，什么都好，能够亲近自己的人。
　　而如今的他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藤丸立香的认可，和楚子航做起了朋友，对于路明非来说，能够享受如今的生活并且为他们而努力就是当前阶段的自我满足。
　　女人？又或者更加远的需求？
　　天知道，或许等这孩子独当一面之后就会开始思考了吧。
　　风间琉璃仿佛看完了一场曲折的戏剧，满意地把视线从路明非身上移开了，见状路明非本人也松了口气，连忙往更角落的地方缩了缩。
　　而风间琉璃也顺势看向了下一个目标。
　　“楚君呢？”
　　“嗯？”
　　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楚子航抹去脸侧的水珠，抬眼对视了回去。
　　“什么？”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这是初次见面该聊的话题吗？这里真的是女子会谈啊？
　　路明非心里吐槽，而楚子航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应激反应，只是认真地闭着眼睛想了想。
　　旋即，他开口：
　　“我喜欢——”
　　第260章 楚子航の推
　　风间琉璃说，他觉得自己这边的池子比对面要好，绝非气话，而是切实的想法。
　　路明非和楚子航，这两个同样被藤丸立香算在新生迦勒底组织里的男性同胞，风间琉璃看着是相当之顺眼。
　　路明非的理由刚才说过了，而楚子航？
　　那更是不得了哇！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风间琉璃还以为自己见到的是自家哥哥剪个新发型来中国旅游来了。
　　不过等他深入聊过几句之后发现，楚子航和源稚生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两人虽然都有外冷内热的部分，但是楚子航更加无口一点，而且脸上感情波动更加不显，也没有自家哥哥那种“正义的伙伴”那样的梦想。
　　是一个符合世俗定义的“完美”的男人。
　　两人相似但又不同。
　　不过脸长得的确是有几分相像之处，而且都在初中的时候担任篮球队员，学生会长，越看越像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什么？
　　你也要当我兄弟！？
　　风间琉璃留着一分警惕和九分自然的亲近，言辞相当和善。
　　而楚子航则是回答说：
　　“我喜欢——没有特别喜欢的类型。”
　　“呢哇，出现了～”＊2

第293节
　　那一瞬间，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同时喊出了一样的话语，甚至声调都近似一致。
　　路明非：“这就是所谓的那种，在聊到恋爱话题用——‘我没有喜欢的对象’来糊弄了事的家伙啊。”
　　风间琉璃：“有啊有啊，日本也有这种人的啊。”
　　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就统一战线了？
　　楚子航不解，但是姑且还是辩解一句。
　　“真的没有。”
　　“精神病人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这我能信？”路明非摇头。“对不起会长，铁狼了。”
　　“楚君，你已经聊爆了。”风间琉璃也是哀叹说。“今晚只能够出了你。”
　　楚子航：？
　　这也能出？
　　“……那你呢？”楚子航试图将战火燃烧到始作俑者身上。
　　风间琉璃挑眉，笑了。
　　“我有老婆的，准备订婚那种。”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很遗憾，楚君，这招不管用啊——风间琉璃笑意盈盈的眼睛里闪烁着这样的情绪。
　　很遗憾，我不是针对你的——楚子航平静对视，眼睛如脉冲编码一样发送如上信息。
　　嗯？
　　风间琉璃疑惑，然后——
　　“你TM！！！”
　　池子边，路明非竟然大声呵斥，手掌拍击水面，狠狠说藏话。
　　“你说了半天，原来你是个人生赢家？！靠！”男孩脆弱的心灵顿时倍感痛楚，原本还逐渐靠近风间琉璃的身体也止住了，一个后撤步开始远离这个背叛者，水池再度回到了三国鼎立的时代。
　　好吧，这下失策了。
　　风间琉璃耸肩，也不做狡辩。
　　而且，闹剧和交友会就到此为止。
　　事实上，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没做。
　　风间琉璃转头，看向这个长方形水池中最后的一角。
　　而与此同时，就像是收到信号了一样，无论是路明非，又或者楚子航都向着那边看去。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这个水池，有四个人。
　　不对，更准确地说，是一点五个人不到，加一头……
　　龙。
　　哗啦～～～
　　芬里厄彭彭地玩着水，他的动作和隔壁池子里的绘梨衣基本上一模一样，是完全没来过澡堂的人才会做的事情，把水捧在手心里又挤压出去，水就像是长毛象喷射一样划出优美的弧线，划过半空。
　　是的，芬里厄也来了。
　　毕竟这是帮助新生迦勒底成员熟悉彼此的活动，如果不能够让所有人都参加，那还不如干脆在尼伯龙根里挖个温泉玩呢。
　　掌握地元素至高伟力的龙王此刻已经变成了人的形态，从外貌看去，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年纪大概在十七八岁，比路明非和楚子航还要成熟一点点，但是曲线非常清秀，嘴角总是扬起，带着很是阳光开朗的笑容，眉宇间全是天然和烂漫。
　　用二次元术语来说就是天然系的男主。
　　傻金毛，忠犬系男主。
　　嗯，这么形容很到位。
　　但是要说他和正常的忠犬系男主有什么不同，那大概要观测男孩从脖颈往下的部分。
　　大！太大了！
　　是在说胸肌和腹肌！
　　清秀如女子的脸下面，是几乎感到违和的肌肉群山，胸肌、腹肌、腰肌、颈阔肌、斜方肌、背阔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臀大肌……
　　所有的肌肉绽放着深黑色的深邃，仿佛黑洞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仿佛质量在上面无穷叠加，那一层肌肉，就是足以抵抗战术导弹的钢铁皮革，洪水海啸，焚天烈焰也无法损伤分毫。
　　绝对完美的肉体！
　　就像夏弥塑造成人型，她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人类女性中最为“完美”的形态。
　　而芬里厄也是同理。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男人是完美的？
　　不知道！（怒）
　　但是根据玄幻文和龙傲天文来说，芬里厄此刻的状态无疑是正确的！
　　面容清秀（√）
　　虎背熊腰（√）
　　同时满足两者，可谓是人类魅力之集合点，一看就是学习斗气的好素材啊！
　　大地与山之王，真的很强大！
　　大地与山之王，令人敬畏！
　　……虽然说女的弱死男的笨死，但是莫非……他们真正的突出之优势在于颜值？
　　等见到其他龙王后，必须要对比一番才可啊！
　　以上心理描写，均来自于心里戏很足的路明非小同志，其他的风间琉璃在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楚子航则是在思考这样的敌人怎么砍。
　　芬里厄见突然所有人都开始看自己，也不再挤水花了。
　　他扫视一圈。
　　“捏嘿。”
　　摸着脑袋笑了起来。
　　这的确是个傻金毛。
　　“芬里厄……桑？或者说需要我叫你大地与山之王大人吗？”风间琉璃问
　　“那是什么？”芬里厄疑惑问。
　　这孩子连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清楚吗。
　　“叫我芬里厄就可以，姐姐说这是我的名字。”芬里厄很好说话的点点头，然后又加上了一个微笑，颇为憨厚，有种三百吨的美感。
　　“哈……”风间琉璃上下扫视芬里厄，询问道。“不过……原来你可以变成人类吗……”
　　“嗯，不过姐姐平时都不愿意让我变，也不愿意让我离开那个山洞。”芬里厄自然说。
　　“……”风间琉璃仔细思考着这话。
　　平时也可以变，也就是说……
　　芬里厄随时都可以变成人，甚至是随便离开由耶梦加得掌管的尼伯龙根。
　　那个女人把芬里厄镶嵌在墙壁中，一副囚禁它自由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又给了芬里厄自由，让他随时都可以离开。
　　她到底想不想吃了自己弟弟？
　　果然，龙类真是矛盾地要死的生物。
　　不过，麻烦的那个就交给藤丸立香去处理，自己处理这个憨厚老实的就行了吧？
　　“芬里厄喜欢吃薯片对吧？”
　　“喜欢！”
　　“其实外面还有很多和薯片一样好吃的东西，一会洗完澡我带你去吧？”
　　“姐姐说，我不能够随便和陌生人走。”芬里厄先是委屈地低头，而风间琉璃也开始思考怎么诓骗对方。
　　就在这时——
　　芬里厄：“但是藤丸师傅说过，姐姐说的都是反话，所以我可以跟你走。”
　　风间琉璃：“？”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藤丸……
　　风间琉璃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明明自己是不想要参合进来这些什么所谓的拯救世界之旅的。
　　但是因为新生迦勒底，实力和脑子综合上来说仅次于藤丸立香的是夏弥，但夏弥毕竟是龙，风间琉璃即便是现在也还是对其有所戒备。
　　那么再往下，也就是风间琉璃了。
　　自己总得想办法把这个组织搞起来。
　　虽然风间琉璃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藤丸立香有多么烦人。
　　但是……
　　他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能够说服自己——
　　如果有人能够拯救世界……
　　那个人一定是她。
　　……但——
　　——如果真的每个人都是那样想的话，那家伙也未免太累了。
　　没有谁是天生的救世主。
　　那个家伙虽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成为那种妖孽天才的吧。
　　风间琉璃看着芬里厄，心里想着。

第294节
　　虽然不喜欢那个家伙，但是毕竟欠着人情，而且要是就看着那个家伙一个人搞定世界危机，那自己未免也太逊了。
　　如果能够帮到忙，就搭把手好了。
　　唉……
　　风间琉璃摇头。
　　我真温柔。
　　第261章 楚天骄の忧郁
　　滴滴。
　　昏暗的房间被白光点缀，伴随着熟悉的提示音，电脑桌面被随之唤醒。
　　画面是一朵盛放的白莲花，乃系统默认备选列表第三，右下角的小企鹅微微颤动，白色的对话框也弹了出来。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明明：【？你突然怎么了？】
　　老唐：【下帘弹箜篌，不忍见秋月。】
　　明明：【所以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开始写这些奇奇怪怪的闺中怨妇古诗词啊？！】
　　老唐：【怨妇？你？我？我。原来是我。】
　　？？？？
　　老唐：【小明子，说来也是我对不起你，几个月前，我擅作主张把你扔去处理赤兔马，本想着是让那蛮夷边境之人体验我中华大将军之威望，不曾想到……竟是一步俗手！】
　　？？
　　老唐：【自从你和那个樱花妹交手，便冷落了我们群里的哥们，星际也不好好打了，一个星期就切那么三四把，诶，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星际不是这么打的！】
　　明明：【你别胡说！我只是最近迷上了健身，睡觉吃饭的时间多了点。】
　　老唐：【睡觉？！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觉啊？！】
　　电脑桌前，转动的滚轮滑过桌面，路明非搓了搓自己刚睡醒还没打理好的一团秀发，看着没吵醒自家表弟后又偷偷摸摸地敲起字来。
　　明明：【你别说我，上次我找你切一把，分明是你拒绝了我，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虚空捏造假象！】
　　老唐：【我那是工作！】
　　明明：【工作工作，你们男人都这样，负心汉！】
　　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及烂话集锦，可算是在这场口水战中占据了上风，这一对久逢甘露的有情人可算是最后以切了几把星际作为收尾。
　　路明非把手从鼠标那移开，心里感慨着老唐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放太多水，所以以老唐业余顶点的水平也自然不够碰的。
　　唉，果然，和大姐头可差太远了。
　　老唐？不赖。
　　可惜，我已经回不去了。
　　话又说回来，不开玩笑的说，路明非其实也觉得最近的自己和身边之人有些太过于充实了。
　　锻炼身体，磨练武艺，找了龙王来做合作伙伴，建立起了莫名其妙但好像很强志向高远的组织机构，身边的一个个要么就是绝世天才，要么就是天字第一号卷王。
　　哪怕是自己一度认为和自己一样臭味相投的老唐，最近似乎也忙于工作。
　　说是找到了一个大单子，要干快一年，要是能成事，以后好几年甚至十年都不用干活，就咔咔泡网吧了，到时候还能够顺便把自己也接过去接风洗尘一番。
　　路明非听着蛮感动的，在遇到藤丸立香和楚子航之前，哪来的人对自己的那么好，也就星际群里的那些狐朋狗友了，明明脸都只在视频聊天里看着过，但却乐意和自己说，以后去了哪哪就由他们来罩着。
　　诶，等我以后抱着大腿发达了，也得回馈兄弟们。
　　路明非下定决心，又去和新买的哑铃杠上了。
　　有人刚入高中就开始考虑考哪一所大学，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卷王。
　　路明非曾经嗤之以鼻，但如今，他却也成了其中一员。
　　不同的是，他考虑的不是去哪所，而是怎么去。
　　卡塞尔大学。
　　距离那个大洋彼岸的，所谓同胞的聚集地，路明非说没兴趣肯定是假的。
　　既然大姐头和会长都决定要去，那作为他们的小弟，自己就不能够丢了份子。
　　仅此而已。
　　男孩偏离着原本的道路不断行走。
　　或许他本来就该光芒万丈，只是缺了一个会强逼着他努力的人。
　　喘息的风随着气流荡漾，远方的恶魔轻轻叹息。
　　……
　　“诶呀，真够头疼的，这破小镇的网速可真够烂，不然刚才我肯定就赢了。”
　　“你可差不多得了，我个不会玩的都看出来你被人吊着锤。”
　　“诶老楚你会不会说话啊！”
　　德州某个小镇的网吧内，穿着一身黑色外套的楚天骄正把手搭在棉质的电竞椅上看着自己的任务搭档结束了游戏界面，已经相熟的他对着老唐拍了拍肩膀调笑道。
　　“你要不说对面是个男的，我还以为是你小女友呢，啊，做个任务都能够想起来人家？”
　　“呸！”被路明非叫做老唐的男人连忙进行土法去邪，反驳道。
　　“老楚你他妈的别恶心我啊，你要是龙阳之好就特么直说，我给自己下面上个锁先免得你偷袭。”
　　“我去，我有家室的好吗！我没给你看过我老婆照片！？！”
　　“你老婆？前妻罢了！没有看过，你手机里都不存的，你儿子的照片倒是看过不少，挺帅一小伙子，和你一点不像。”
　　“你TM！我不存老婆照片是因为离婚了就不想纠缠人家了！我儿子照片多，那是，那是——”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出了网吧，老唐还在心里惦记着楚天骄说的话。
　　确实，自己也真是没事找事的，那么惦记着一个自己都没现实里碰过面的小伙子，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网吧一夜情，再不济也得去相亲市场找个对象了。
　　但是没办法，看着那个一脸衰样的臭小孩，不知道为什么老唐就觉得有些放不下心来。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家里人那种感觉，老唐每次想到这种事都会忍不住吐槽自己难不成是斗帝血脉继承者，家族中道衰落。
　　不过，如果明明是家里人的话，那……
　　【哥哥……】
　　忽然，一阵轻柔但脆弱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他心里忽然有点不忍心，那个渐渐远去的声音，透着一股孤单，让人想到那个孩子远去的背影，像只被抛弃的小猎犬。
　　老唐猛地用力拍了拍脑袋，也不知道是想要那声音滚出自己的脑海里，又或者是想要……拼命地记住他。
　　“喂喂喂，自残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哈。”楚天骄就走在旁边，看着自己伙伴开始发癫也是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老唐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也顺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了。
　　“真他么服了。”老唐揉了揉眉心。“这幻听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毛病。”
　　“我知道我知道，你上次喝醉了和我讲过，有一天你搁网吧打游戏呢，对面是你最爱的明明小同学，忽然一阵电闪雷鸣的，吓地以为是世纪大地震或者太阳风暴了。”
　　老唐也是叹气，摇头晃脑地说：“诶……在那之后动不动就有人喊我哥哥，你知道那种感受吗？就和你在cs里开麦，队友里面带夹子音一样闹挺。”
　　“真糟糕。”
　　“是吧。”
　　“我是说你的精神疾病太糟糕了，你可别哪天觉醒了，吐槽告诉我你其实是精神分裂，里面有一个暴躁的杀人狂性格，苏醒了就变身杰森，第一个就要拿兄弟开刀。”楚天骄拿着随身带着的酒瓶晃了晃，喝了一口伏特加，品质不好但够烈。“我警告你啊，上次出任务我还救了你一命呢，你看你看，手指上的伤还没好呢～”楚天骄拿着酒瓶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到老唐面前，逼得对方连连后退，一脸嫌弃。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都要拿这说事是吧，他奶奶的，你身体那么好，当时我差一秒没给你送医院你伤口都愈合了好吗。”
　　老唐对于所谓的精神疾病嗤之以鼻，哪怕去医院看的时候医生也说有这方面的可能性，但是他自信异常。
　　我？
　　精神病？
　　麻麻地，我吃好喝好人也乐观，凭啥精神病，要精神病也不能够幻想个男性弟弟啊，怎么不得是金发大波浪！？
　　老唐心想着这些，坚定了本心，而楚天骄则是乐呵呵地跟在后面继续说胡话。
　　但是他没有拿着酒瓶的手则是偷偷放到了身体后面，手指的尖端微微颤抖，这是肌肉痉挛的自然反应。
　　楚天骄嘻嘻哈哈的笑着，但心里却是沉了下去，思索起来。
　　老唐……可没这种力气啊……
　　我……特么不会又卷进啥大事了吧？？
　　真是的，我虽然没退休，但也是老同志了啊。
　　一把老骨头，折腾坏了都要……
　　楚天骄想着远在天边的儿子，叹了口气。
　　儿子，争气啊，老爹想摆了。
　　第262章 我最后说一遍：时间，要开始加速了
　　在和夏弥芬里厄摊牌，再到不打不相识，再到坦诚相见后，众人也算是建立了初级的羁绊。
　　用立香的术语来说，就是虽然之前也有所铺垫些许，但实际当那天到来的时候，心中还是会升起一阵澎湃。
　　在两方势力交好后，大家第二天就正常地回归了日常生活。
　　什么？
　　为什么世界末日了，生死攸关了还要上学？
　　……
　　你倒是问卫宫桑啊……（心虚）
　　那种事情谁知道啊！

第295节
　　而回归日常生活，在第一天和第二天的学园祭结束后，得到足够数据的藤丸立香终于是展露了自己的獠牙。
　　第三日是以学校为主战场的大逃杀游戏，第四日是真人cs，第五日是圣杯战争，第六日是cosplay还原名场面……藤丸立香拉着夏弥等人玩人体特技，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仕兰中学的学园祭可谓是彻底在当地报纸出名，又借由网络传递到全世界。
　　而这则报道被某个意大利小公子看见了并惊为天人，则是后话了。
　　那么，换一个话题，来算算时间吧。
　　从九月入学，结识楚子航，在学校布置自己的人脉，逐步带领校队走向篮球决赛，会师昂热，对决奥丁，随后又是两个月的锻炼时光，学园祭，遇到夏弥。
　　本身学园祭就已经是学期末，而在和藤丸立香等人确定签署友好条约后，夏弥则依旧是被藤丸立香邀请去学校游玩。
　　稍作犹豫，然后肯定。
　　芬里厄和夏弥两人以仕兰中学初中部的伪造身份，在仕兰中学享受了好几日纯粹的人类生活，或许是因为话都聊开了，能够感受到夏弥更加诚挚热烈的真心。
　　至少她看藤丸立香的眼睛挺诚挚热烈的。
　　话题收束，在学园祭结束，学期结束后，众人也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生活的轨道上，为迎接两年后的卡塞尔入学，以及更加遥远的世界危机而进行着准备。
　　不过在那之前，是否有些重要的事情还未结束？
　　答案是：
　　农历正月初一！
　　对于神州大陆上的人们来说，这是特别的一天。
　　【春节Spring Festival】
　　——之所以提到英文，是因为高考可能会用到，而且有种宝具展开的美感。
　　俗称“新春”“新岁”“岁旦”等，又称“过年”“过大年”，是集除旧布新、拜神祭祖、祈福辟邪、亲朋团圆、欢庆娱乐和饮食为一体的民俗大节。
　　拜神祭祖的部分其实并不受到当今年轻人的欢迎，平白无故比平时多出了工作量不说，还不像红包一样能够直接获得物质享受，但考虑到接下来就能够吃到大餐，姑且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祈福辟邪的部分可以简化为“贴对联”“贴福字”，冲入红彤彤的促销市场中购入一些顺眼的挂饰，在一年后进行拆卸工作。
　　亲朋团圆这部分……呜，因人而异，可不是谁都喜欢自己的亲戚的，无论大的还是小的，都可以成为一种麻烦。
　　或许对于部分人来说，阖家欢乐的大聚会只存在于电视广告里也说不定。
　　而说到辞旧迎新，实际上就是对住所进行大扫除，这一部分的活动大部分由每个家庭的母亲全权代理，男性长辈瘫倒在沙发上进行指挥，小辈们怀揣着心疼妈妈的想法上前帮忙，然后在获得自我满足后离去，过几年再回想就会发现，实际上自己当年的工作量趋近于无。
　　虽然也有例外，做到阴阳反转，又或者双修功法，但——
　　在藤丸家，这个例外是不存在的。
　　……
　　“哈哈哈哈，鸡汤来喽～～～”
　　正月初一，夜晚六时。
　　橘色头发的少女带着欢脱的笑容双手承着沙煲，军绿色的沙煲混杂着时间沉淀下来的黑斑，那是厨房高手的炼丹炉，是异火齐鸣的演武场。
　　在南方，逢年过节不能够少的就是鸡鸭鱼肉。
　　禽类在南方是避不开的话题，虽然处理起来又血腥又臭哄哄，但是如果调理得当，还是能够在餐桌上呈现出水晶般耀眼的色彩。
　　至少，芬里厄和夏弥看着还是相当惊奇的。
　　“学姐会做饭？”夏弥诧异地看着藤丸立香，双手放在大腿上没有先一步动筷子，脸上惊疑不定说。
　　两龙是被藤丸立香邀请而来的，虽然夏弥嘴上说着人类的节日毫无意义，但如果藤丸立香光顾着和别人一起欢度春节，而她则是龟缩在尼伯龙根内吃着乐事薯片，那这个女人一定会气炸掉。
　　而此时，看着面前颜色颇为板正的料理，夏弥暗暗咂舌。
　　“糟糕……要是连做饭都会了的话我作为女性角色的地位不就荡然无存了吗……”
　　“没有没有，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威严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立香摆手认真说，夏弥则是猛然龇牙咧嘴作为威慑。
　　但藤丸立香没有管她，而是转头看向面容清秀颇有可爱气质的芬里厄问。
　　“你说是吧，芬里厄～”
　　“啊？额……我不是太懂……”化作人形的男孩挠挠脑袋，动作几乎和龙形态没有半分区别。
　　“没有威严，就是说你姐姐和蔼可亲的意思。”藤丸立香和煦地笑，慢慢耐心解释说。
　　芬里厄惊喜说。
　　“哦，那就是完全没有！——诶呦姐姐你打我干嘛……”
　　“帮你治治脑子！你怎么就能信了！我不是说过除了我不要听外人的话吗？！”夏弥怒声说。
　　但是芬里厄闻言仔仔细细不仅没点头称是，反倒是又捕捉到关键词一般死死盯着夏弥，眯眼看。
　　“……你干嘛？”
　　“看看姐姐是不是言不由衷。”
　　“？”夏弥仰头，然后脸色忽然暗淡下来，沉声道。“你再跟着藤丸学习那些有的没的你信不信我揍你？”
　　芬里厄点点头，喜悦说。
　　“此乃谎言。”
　　“谎你个头！”
　　砰的一下，芬里厄痛呼起来，夏弥一边骂一边搓着自己打太用力而发红胀痛的手，饭桌上好不热闹。
　　而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风间琉璃和绘梨衣则是以隔着半个人的缝隙坐在沙发上，风间琉璃地按着电视机遥控器轻声说。
　　“那个叫做春晚的节目还没开始吗……”
　　“哥哥，我想看星空卫视。”
　　“啊……今天的海贼王播到哪一集？”
　　“到——”
　　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气氛还算融洽。
　　今天是春节，而选择在藤丸家过节的，共有五人。
　　大地与山之王兄妹，风间琉璃绘梨衣兄妹，以及家主藤丸立香本人。
　　当然，按照道理来说，本该是邀请路明非和楚子航来参加组织聚会的，但可惜，两人都抽不开身，楚子航春节要是擅自跑出去，大概会被痛哭流涕的妈妈烦死，抱着睡两个晚上的觉才能安慰好她。
　　路明非虽然年年春节都感觉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也习惯了家里的氛围，被婶婶念叨来念叨去，然后又在零点被叔叔偷偷叫去角落塞点红包。
　　自己在那得不到多少关注，但要是真的跑路，婶婶和叔叔也能着急上火地不行，路明非这性子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不过藤丸立香倒也没有因此而少做了两道菜，大不了就送过去给他们两家里。
　　自己认识楚子航爸爸，但倒是没见过路明非家的长辈。
　　稍微去刷个脸好了。
　　而想着想着，菜也终于是完成了。
　　“哟西——”女孩拖长声音，把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去的白布一扯——
　　“招待不周！”
　　“jump男主角吗？”
　　从沙发上起来的风间琉璃吐槽一句，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有些吃惊。
　　爆炒双脆是，荔枝肉，走油田鸡，白斩河田鸡，南煎肝……
　　“哼哼哼，被吓到了吧？”
　　看到众人被自己惊艳，立香也不假情假意地谦虚，而是发出呼呼的怪叫声，用手上没有粘上油渍的部分撩起头发，一脸狂傲凛然。
　　俗话说，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藤丸立香猪肉是吃过很多的。
　　在迦勒底，有着很多意外擅长料理的人，什么布狄卡，卫宫桑，红阎魔，玉藻前，高文，不加春药在菜里面的清姬……好像说了些奇怪的人进去，但是总之就是有很多人擅长料理。
　　在灵基之影系统还未开发，斯卡哈喀戎等从者还没造访迦勒底之前，立香除了肉体锻炼知识学习外的时间就是研究如何和英灵搞好关系。
　　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立香深喑此道。
　　那么问题来了，立香厨艺是个什么水平？
　　厨艺是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哪怕是中国一个国家就有着八大菜系，而如果不是形成“菜系”而是菜品，那更是这辈子都品鉴不完。
　　所以学厨也会分川菜师傅，粤菜师傅，鲁菜师傅等等……和食师傅，法餐师傅也要细分。
　　每个师傅都各有长短，这很正常。
　　藤丸师傅你呢？
　　藤丸立香：我都会一点点。
　　“好吃（OC）！”
　　餐桌上夹了一筷子后，夏弥捂着嘴，诧异万分。
　　“好吃？那就多吃点。”少女欣慰地笑，并且站起来，干咳两声，双手高举。
　　“说起来你们知道春节历史悠久，起源于早期人类的原始信仰与自然崇拜，由上古时代岁首祈岁祭祀演变而来。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祈岁祭祀、敬天法祖，报本反始也。在早期观象授时时代，依据斗转星移定岁时，‘斗柄回寅’为岁首。‘斗柄回寅’春回大地、终而复始、万象更新，新的轮回由此开启。在传统的农耕社会……”
　　“海贼王开始了。”
　　“喂喂喂，听人说啊！”
　　……
　　城市的阵雨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不知道是不是奥丁在这个城市居住久了，因为过度开采元素导致了这一带的气候条件都发生了彻底变异，就像是得过一次急性肠胃炎的人怎么都回不去自己的巅峰铁胃，留下了暗疾，这座城市的阵雨终究还是沦为了家里有亲戚串门的女同志一般阴晴不定。
　　遮天蔽日的雨还在下，横贯钢筋水泥和璃窗路牌。
　　热火朝天的家就像是温馨的火炉，在冰天雪地中温暖了手心的纹路，人们尽管只是看着对方的脸发笑，却能够在这个孤独的世界勾连起透明的绳结。
　　外面的世界冷了，就像之前说的，那是家庭团圆的一天，但未必是每个家庭都开心幸福的一天。有人因为买不到回家的票急哭了双眼，有人即便回到了家也心不在焉，有人看着讨厌的亲戚甚至宁愿没有春节这种日子，有人看着自己父母拿出明显比给自己要厚几倍的红包给亲戚小孩时想回房间拿出美术刀练习削苹果。
　　但这个家是温暖的。

第296节
　　贴着【藤丸の家】的告示牌在大门上的小房子里，凑不出一个纯粹的人，大家都是怪物。
　　怪物们贴着取暖，却过得意外不赖。
　　真是……无比畸形，却让人无法反驳的画面。
　　酒足饭饱，但实际上晚餐只是起始，基本上中国人都知道春节当天晚上必须有宵夜，宵夜内容基本是煮饺子，或者年糕。
　　在吃完饭后，众人去看了电视，芬里厄拿出乐事薯片就开始品鉴，而风间琉璃也端着茶水在旁看着海贼王，并暗自纳闷“鲁夫”是个什么翻译。
　　与此同时，夏弥偷偷溜进了厨房。
　　刷……
　　小龙女偷偷打开一条缝隙，看着厨房里刚吃完饭又开始忙碌的女人的背影。
　　立香此刻身上穿着的是家里的休闲服，短袖，袖口宽大，抬起手臂来就能够隐约看见娇嫩的腋下描绘出的妖艳曲线，甚至能够一窥深处的秘密。
　　薄薄的白色居家服外为了防止油渍而套上了围裙，绑得很紧的同时勾勒出那曼妙的腰肢，可谓是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
　　夏弥手扒拉着厨房的推拉门，眼睛看直了。
　　俗话说得好，正在做饭的女人是最有魅力的。
　　如果这个女人平日里比你要高调，强势，那么魅力就会翻倍。
　　赤红色三倍速，简直是赤红三倍速！
　　夏弥看着那盈盈细腰，不自觉地抬起了手，只想要上手品鉴，就在忍不住的时候——
　　“说起来，福州的话倾向于年糕派吧？不过饺子也不能够割舍，所以干脆两个都做好了，顺带一提我喜欢在年糕外层粘上蛋液的煎法，糖分渗透出来的同时提供焦香，一层接近酥脆的口感，并且类似厚蛋烧的味道，一举三得，绘梨衣觉得呢？”
　　“厚蛋烧，好吃。”
　　“简单易懂的说法，对了，饺子要做标记吗？一会能够吃出来哪个是自己的。”
　　“好。”
　　夏弥这才仔细看去，发现藤丸立香怀中竟然是抱着妹子，身娇体弱的，软软的，小小的，香香的，脑袋顶在藤丸立香下巴的位置，被其手把手指导着对面前的馅料和饺子皮发动进攻。
　　两人融洽地说着话，绘梨衣时不时会抬起头看看把自己抱在怀中的女人，然后向上顶顶脑袋蹭蹭，像是混熟了的猫咪在主人的床铺上踩奶，相当可爱。
　　阿伟死了。
　　夏弥何尝不是死了呢？
　　咔啪的声音从骨头缝隙里奏响，夏弥看着面前的那一幕，心神颤动，竟然一时之间脑袋空白，不知所言。
　　这个时候做什么？
　　拍下照片来发给狗仔不成？拍下照片来在日日夜夜中看着独自流涕不成？
　　冷漠，凄清，惆怅。
　　“呀！这不是夏弥吗？”
　　恰好在此时，藤丸立香本想要找找冰箱里的食材，刚好转过头来发现了扒拉厨房门一副站不稳的耶梦加得老师，疑惑道。
　　“你怎么了？”
　　夏弥看了眼自己抬起到一半的手，又看看藤丸立香。
　　她迅速蹲下。
　　“系个鞋带。”
　　“不你穿的是拖鞋吧？”
　　立香投以担忧的目光。
　　怎么了？
　　呵呵。
　　蹲下假装系鞋带的耶梦加得嗤笑，嘴上淡淡忧伤。
　　“……我来的……不是时候。”
　　藤丸立香，你就是个坏女人！
　　贱女人！欺骗感情的渣女，你不得好——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立香招手，脸上自然说。
　　甚至嘴上不够，她还上前把夏弥揽入怀中。
　　“刚好缺人手～”
　　大耶老师闻了闻藤丸立香身上带着菜香的玲珑体，心理描写改变方向。
　　藤丸立香……好女人。
　　不过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说：“我……平时不做料理。”
　　“哦？那你和芬里厄平时吃什么？”
　　“……土豆。”
　　“乐事薯片？”藤丸立香惊讶说。
　　“……还有别的土豆。”夏弥辩解。
　　“土豆宴？这种饮食文化我只在亚瑟王的餐桌上见过，明明是杂食动物的王者，食物链的顶端，却连杀生都不愿意吗？”立香换了副面孔，柔和无比说。“耶梦加得桑，你好温柔。”
　　“？！”
　　虽然听不出这是嘲讽还是真情实意的感慨，但夏弥感觉脸上属实是挂不住。
　　她推开了藤丸立香，红着眼准备队面前的饺子皮施加大地与山的权能。
　　以【点】破【面】，区区料理，不在话下！
　　藤丸立香抽空看了看夏弥的饺子，别的不说，女孩其实还挺心灵手巧的，没有愧对大地与山之王的支撑，做的饺子也是皮薄馅大，恰到好处。
　　等等，说到底，龙王去给人做饺子这件事情本身就挺丢人吧？
　　立香仔细想想，看着被自己忽悠而在和韭菜肉馅进行骑士高洁的一对一搏斗的耶梦加得，顿时觉得倒也无妨了。
　　她一直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立香不知为何忽然笑出了声，她转头没有再去看夏弥严肃的小脸，只是轻声地，仿佛自言自语说……
　　“既然你都已经入股了，那我接下来在这边也没事干了～”
　　夏弥似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顿了顿说到：“……你要离开中国吗？”
　　“不会，但是大概大部分时间都会是挂名学生吧，都要世界末日了，再让我安安稳稳地享受学生生活也太过于勉强了。”藤丸立香把饺子合口，轻声说。
　　“我接下来大概会接受昂热校长的邀请去欧洲那边临时加入执行局，然后和他负责处理一下最近世界上频发的龙类复苏任务。”
　　“我不在的时候，明非和会长就拜托你喽，话说我记得你和会长关系不是不错嘛？”
　　夏弥：“……单方面当过跟踪狂算吗？”
　　“很热烈的感情嘛。”立香肯定道。
　　夏弥抿抿嘴，也不反驳，而是沉吟一会后，不知道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开口说。
　　“……如果看到大地与山一脉的……”
　　“我打人之前都会征得同意的，龙也是啊。”
　　藤丸立香欢快地打断，夏弥便也不再说话，两人就那样并肩做着料理，直到很久之后，立香才又轻声说了一句……
　　“夏弥……觉得这个城市美吗？”
　　夏弥眼睛闪烁几下，她有些捉摸不透藤丸立香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
　　电流如火炬穿过夜色下的城市街道，充满设计感的招牌纷纷电点亮，文明的花火灯焰辉煌，目光的终点，是水融融的水线。下午的雨停了，云雾跑地很快，连接着城市生命的交通线就在女孩的视野中如燃烧般缠绕相接，星图般的夜景下，夏弥眼中的流光荡漾。
　　曾经何时，她曾抬头看到过一样的星空。
　　千年之前，和千年之后，到底变了什么呢？
　　是那星空下文明的火光，又或者那时候自己空无一人的身侧……
　　“……就那样吧。”
　　夏弥带着莫名的情绪回答了问题，但两人都没把这句话当真，几秒的沉默后，不约而同地轻声笑了出来。
　　“希望明年也是这样的风景。”藤丸立香说。
　　“……谁知道呢……”
　　无言的对话揉碎了融化在袅袅热雾，缓缓消散成空。
　　新的一年，开始了。
　　而故事，向着一年后迈进——
　　卷六：卡塞尔，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第263章 女人，我需要一个女人啊！（躁）
　　2007年，7月14日，晚，大雨滂沱。
　　灯塔的气灯如一柄辉世的利剑，旋转着切割黑暗，切到码头上，切出一个消瘦笔挺的剪影。
　　昂热手中是纤细的黑伞，和他超过一米八的魁梧身材比起来，那伞显得娇小地过分，只能够勉强包裹住宽硕的肩膀，但风依旧将那黑色西服的下摆吹起，寒风凛冽。
　　乌黑色的浓云蟒蛇一般盘在芝加哥港的上空，仿佛战术武器落地轰鸣，成千上万吨的水铺天盖地坠下，风裹挟着骤雨捶打着憔悴的地，但男人的视线依旧笔直，那凌厉的光下藏着罕见的阴霾。
　　“诺玛……我可没收到任务取消的通知。”
　　电闪雷鸣中，男人的低鸣并不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但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技术部的信息是由阿卡杜拉局长亲自传递的，但是在距今大约四十分钟前进行过未知修改。】
　　平静的电子音同样带着冰冷，那或许和诺玛作为电子AI的本质无关，是她内心真实的情绪。

第297节
　　昂热摩挲着自己的指背，金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眺望海面，以往沉静的海面此刻如一窝即将煮沸的水那样不安地起伏着，翻涌着，仿佛在恭送着王的回归。
　　“走了实物流程是吗，也就是说对方用了高权限的卡越过你的管理范围对任务内容进行了修改，给出的理由是……呵呵……信息传递失误，网络故障？”
　　昂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憋不住地笑了出来，他身上那股冷峻的气质一下子溃散了，甚至耐不住地捂着肚子闷声笑了出来。
　　对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甚至都愿意编造出“诺玛管理的局域网络会出现非人为故障”这种狗屁话了，可见他们是有多么急躁。
　　哪怕看不见那些家伙的脸，昂热也知道，以他们的自尊，此刻想必是脸都绿了一大半。
　　男人笑着，低沉的笑声揉碎在雨幕中，仿佛随着碎珠似的雨点，欢愉的节奏也凌乱散破。
　　在他的周围没有任何人，也不需要，他是混血种最精英的狩猎者，他的战场几乎没有人能够指染，今天的任务，本来也该由他独立完成。
　　本该是这样的。
　　他身上那股冷然消失不见，但肃杀之意却随着笑声逐渐浓郁。
　　一年了，终于忍不住了吗……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笑完了，笑够了，他才带着莫名的情绪开口：
　　“他们最好知道自己在招惹谁……”昂热喃喃着，遥望远方如铁幕般的雨。
　　他忽然开口问。
　　“……她呢？”
　　【藤丸专员的话，在半个小时前已经上船。】
　　……
　　磅礴的大雨如透明的利剑刺穿夹板，“摩尼亚赫”号拖船在这暴风雨中颤抖，每一个船员都为那忽然而至的雷鸣而心颤。
　　这是突如其来的暴雨，没有征兆，雨水狂泻，风速在最初就抵达五级，其他的船都靠岸避风，不安的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雨幕中闪烁。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是这艘船的船长，站在驾驶室窗前。一泼泼雨水“砸”在前窗上，而后爆开，风在嘶吼，船在摇晃，曼斯双手合十紧紧握住，青筋在他的手背绽放。
　　他的姿态像极了一个在妇产科手术室门口等待消息的丈夫，但是却更加紧张，神情也严峻无比。他的学生叶胜在他的旁边，两人在这摇晃的船只上勉强站立，但心态却说不上轻松。
　　2004年9月，叶胜加入了名为卡塞尔的大学，距今过去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他学习过多到数不过来的龙族知识，经历过很多资历深厚的教师讲述自己的经验，手把手教学战斗用的技巧，武器的使用方式，如何利用环境，如何对抗死侍。
　　他是学校里拔尖的优等生，a级混血种，更是实战型。
　　大三学期是实习的泛滥季，作为当期学生中的优秀代表，也是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的直系学生，叶胜以及同期的酒德亚纪本来是来完成自己的实习任务的。
　　【对里奇兰兹河内部的龙族遗迹进行打捞开采任务，收集古代混血种残留的炼金道具】
　　这个任务是相当经典的卡塞尔学院出行实习内容，里奇兰兹河是美国西部分界线的一条河流，以其壮丽而著名。这条河流在犹他州由远古时代的火山熔岩挤压形成，被描述为“一条飞跃峡谷”的河流。
　　因为具备一定的危险性，打捞的过程需要一定的技术和经验，心性以及天赋，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能够亲眼看见水下龙族遗迹的存在，对于学生来说非常有价值。
　　对，只是有价值。
　　就像大学生去参观飞秒激光实验室，凝聚态物理工作室一样，没有老师会真的让学生在实习阶段就去接触真正的实验，卡塞尔学院也不会让学生亲自去参与屠龙任务。
　　因为不好意思，没有那种东西。
　　至少直到三年之前，卡塞尔学院直接对接龙族相关内容处理的执行局都很少遇到了和纯血龙族有关的任务，不是因为不想，只是单纯的少见。
　　纯血龙族的复苏在近代是相当少见的，就活着的混血种来说，也只有卡塞尔学院的学院长昂热本人见过两位数的纯血龙。
　　即便是曼斯·德施泰特本人，他只是见过幼体的纯血龙。
　　但是意外总是来的那么快，这几年频繁泛滥复苏的龙类完全不缺乏纯血龙族，四代种，三代种，甚至是……
　　次代种的复苏。
　　本来经验匮乏的执行局这几年更是忙成了花，大部分的四代种都不是a级混血种能够对付的存在了，必须要集合人力物力进行重武器歼灭战，再往上的三代种对于执行局精英们来说就和殊死一战差不多。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人类不断地品鉴着自己的贫瘠和衰弱。
　　所以卡塞尔学院的招生也在提高标准，学员的质量也随之开始上升，就目前看到的情况来说，曼斯是相当满意自己两个直系学生的。
　　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人如果成长起来，至少会是混血种中的中坚战力吧。
　　……
　　他们不该在这里死去的，不该死于所谓的“情报错误”。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个打捞任务，竟然会出现纯血的次代种。
　　“诺玛那边的消息怎么样……”曼斯用大拇指顶住自己的眉心，声音带着些嘶哑说。
　　“……几乎确定是纯血次代种的复苏，并且是形成龙躯的成体，任务危险性由c级变更为ss级……”叶胜舔了舔自己的干涸的嘴唇，勉强说。
　　“这种任务本来应该由校长和那个人全权负责。”
　　“我知道……这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类似的事情早就发生过十几次了，和怪物厮杀的只能是怪物，我们本来应该做好我们观众的本分——至少在我们没有带重型军火的情况下。”
　　曼斯教授叹息了几口，他看着桌边的雪茄，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抽上几口来缓解内心的烦躁。
　　“但是这一次校长不在，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本来今天的任务就不需要那两个人，她们调查的目标和我们是完全错位的。”
　　“但是这种交集，特意让那个女孩留在船上，再把昂热支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偶然！”
　　曼斯知道如今卡塞尔上面的权力机构互相存在争执，但是死活想不到他们竟然疯狂到宁愿把整艘船的人拉下水，也要完成自己的目的。
　　曼斯疾苦地放弃了雪茄，而是转而去拿手边的保温杯。
　　不是因为他不想抽了，是因为这个保温杯是甲板上那个年轻的孩子送给自己的，这个时候喝的话有种护身符一样的感觉。
　　不信神的男人此刻内心烦躁地想。
　　他们就那么确信藤丸立香那个孩子能够赢吗，水中可不是混血种的领——
　　轰！！！
　　忽然，船只整个呈现下陷般的趋势，曼斯教授保温杯内的水撒了大半，打湿了裤头。
　　“heiB（烫）！！！！”
　　“教授！”
　　……
　　“藤丸立香专员！！请将防滑锁扣上！！——不然如果掉入海中的话我们没有办法保证您的安全，还有这个信号弹，如果您不慎掉落的话，可以用这个……”
　　酒德亚纪迎着风用力呐喊着，声音好似淹没在夹板枝呀的哀鸣声中。
　　这个樱花姑娘平日里不是这样不讲风度的女孩，不如说平日的她温温柔柔的，对谁都细言细语，但在这样恐怖的风暴下，即便是她也没有办法再保持那形象。
　　甚至不这样做，声音都无法在这嘈杂暴乱的天气中传递出去。
　　此时，氙灯把船后白沫翻涌的水面照得雪亮，白沫掩不住那道锋利的水线，似乎水下有一柄无形的刀正在切割水面。
　　水中隐隐地有漩涡成形，说明有缺口在正下方打开。
　　细细的水线下，一根银白色的背脊浮上了水面，隐隐约约看得出那根脊椎每一块都像是礁石般嶙峋，长尾高速地摆动，却没有带起任何水花，一张巨口半沉在水下，露在水面上的是狰狞的上颚，黄金色的瞳孔仿佛要吞食天地般骇人。
　　那是龙，毫无疑问。
　　酒德亚纪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生物，她第一反应是害怕，害怕和寒冷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贝齿不断打颤，但是这个仅仅大三的学生最终还是反应过来了。
　　咬紧牙关，她尽量把心中的想法说清楚，然后对着身边的“学妹”不断说着什么，企图找到一线生机。
　　但是——
　　“嗯？”
　　狂风暴雨呼啸席卷，橘色发丝在风中舞动如浪涛翻涌，生死攸关之际，被酒德亚纪呼唤的少女转过了头。
　　女孩的一只手握着任务内容中打捞出来的炼金道具，那是一把长枪，以此为锚点伫立在船板上。
　　她非但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倒是一只手挽住半边飞舞的发丝，半边身子侧在酒德亚纪身前，骤雨在她身上打落浇灌，大部分都被挡了出去而没有淋在酒德亚纪身上。
　　女孩身高要高于酒德亚纪不少，十六七岁已经是身体完全长开了的年纪，青涩褪去，逐渐转为情色，眉眼间流转的也不再是纯净的色泽，而是更加具有侵略性的目光。
　　女孩身穿执行局的黑色大衣，挺拔的身板将那有些德式军服设计风格的大衣衬地干练帅气，梦幻般的绝色。
　　“你是……酒德亚纪学姐是吧？”
　　橘发的少女白皙的臂弯上绽放出透明的涟漪，但修长的手指却更为轻佻地向前伸去，挑起的，是学姐的光洁下巴。
　　“比起那种事情——”
　　她如是说。
　　“初次见面，虽然这风景略微不知情趣，但是我依旧可以透过这肮脏的帷幕窥探到你那柔美而秀丽的容颜。”
　　“啊～我的格兰妮——”
　　迎着酒德亚纪诧异错愕的脸，她眨眨眼说。
　　“我叫芬恩·麦克库尔，有兴趣做我的第四任老婆吗？”
　　酒德亚纪：“？”
　　第264章 香波地群岛怒揍和平主义者
　　虽然说人在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极限情况下，肯定是会心跳加速，也比平时要更容易诞生出与异性之间的羁绊和情愫，这件事情已经被科学所证明。
　　但是——酒德亚纪还是没想到，自己会在陌生流域的货运船上，被自己认识仅仅三十分钟不到的后辈专员告白。
　　“……您认真的吗？”
　　不自觉地，酒德亚纪说了日语，因为更容易使用敬语，而且人被吓到的情况下说母语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再加上——
　　面前的人姑且算是自己老乡。
　　“那当然——”听到有戏，面前橘色头发的女孩两眼发光，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芬恩桑……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总是错过适合你的女孩子啊。”
　　突兀的话语在这个空间响起，酒德亚纪下意识去寻找声源，却发现这句话竟然也是出自于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女。
　　橘色头发的女孩像是触电般定在半空一瞬，仿佛齿轮卡壳的机器人。
　　然后，她忽然用手猛地按住了自己一侧的太阳穴，啪得一声还颇为响亮。在这暴雨天中，那声音都能够穿透远处的怒雷余震传递到酒德亚纪耳中。
　　仿佛这是什么切换的按钮，女孩面色稍微变换了几下，又像是要把脑瓜子里的水倒出来一样晃晃，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睛的颜色就已经彻底更换。

第298节
　　如果说之前是如同天空那样带着澄澈的蓝，那么此刻就是带着仿佛能够将钢铁融化热度的鎏金色！
　　在目视那双眼睛的瞬间，酒德亚纪几乎下跪。
　　啪。
　　少女一把抓住酒德亚纪软软的小手，把她撑住。
　　如果不是面前的学妹似乎注意到了酒德亚纪的腿软，迅速扶住她拍了拍并且转身，那大概酒德亚纪就要成为给还没入学的学妹下跪的超丢人学姐了。
　　“抱歉啊，学姐，刚才那个是意外。”学妹忽然变成了和蔼可亲的模样，解释着自己刚才失礼的行为。“嗯～我也是第一次同调芬恩桑的信息，没有完全掌握好度，有些放肆了。”
　　酒德亚纪吞了吞口水，没有反驳，只是甩甩头。
　　“没事的……比起这个，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吗，这个船上具备讨伐龙类的人只有你，但是水上并非是混血种适应的战场，你需要尽可能获得我们的辅助，有必要的话……”酒德亚纪深吸一口气。“我们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来确保你的行动安全。”
　　毕竟，你是——
　　“嗯？啊……不需要。”
　　没等酒德亚纪反应过来，女孩就摆了摆手，把那个放了半天的加固钢索扔到了一边。
　　酒德亚纪想要制止，但是船体恰好在此刻又以无比动荡的幅度开始摇晃了起来，而且不仅仅是如此，两道如风暴般上涌的水流竟然从海底深处爆射而出，就像是神明的长戟，撕裂了这个雨幕。
　　在那几乎和世界末日等同的画面中，少女微微抬头，任由风雨洗刷面庞，喃喃说。
　　“真够夸张的……”
　　“感觉得有0.7个夏弥了……”
　　轰隆隆隆！！！！
　　水流如同炮弹侵袭这艘沉重的船舰，酒德亚纪拼死抓住身边的栏杆，本来没被学妹吓到的她这下彻底跪坐在了地上，膝盖磕得生疼，肌肤和夹板的木片摩擦，手因为用力攥紧支撑物而开始泛白，大雨打湿了她的长发，一向温婉甜美的她此刻却显得狼狈异常，像个捡破烂的流浪汉被冲到了桥底，拼了命挣扎。
　　但是她还是听到了女孩的声音，那个没入学的漂亮后辈站直了背对着自己说了些什么听不懂的话，她空白的脑子这个时候也只塞得下那些疑问了，一边疑问着，她又忍不住感慨。
　　为什么才发现呢……
　　在这样的大雨里，女孩从头到尾，除了那把轻轻触碰夹板的长枪，少女从没有像自己一样抓过任何支撑物。
　　下一个瞬间，她不用再思考那些了，因为那道身影忽然在自己面前消失了踪迹。
　　同一时间，酒德亚纪的脸边被赤红色的乱流侵蚀，她身旁的栏杆忽然浮现出一层红色……不对，不只是栏杆，而是以酒德亚纪抓住的白色杆条为中心，无数细密的红色纹路开始覆盖整艘摩尼亚赫号！
　　本来暗淡的船体被红光照耀，仿佛焚灭海洋的赤红弓矢，隔开了风暴和狂涌的水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酒德亚纪忽然觉得，在那一刻，船体本身变得无比坚硬，也无比沉重，周围拍打而来的水浪本来如炮弹般狂怒汹涌，但此刻却恍若清风拂面，整个天地都为之安静。
　　安静的世界只有女性吟唱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玄奥的音节，以及裁决世界的平静。
　　酒德亚纪未曾见过任何自己的同族吟唱那样的言语。
　　因为那是独属于那个学妹的言灵，这个世界上最为特殊，也最为令人畏惧的——
　　【言灵·神谕】
　　百米内的水面涌上浑浊的泥沙，几乎快要被血色吞没的龙瞳穿透了昏暗直视向了这边，望而生畏的巨大龙影匍匐不动，那优美的龙躯上每一根线条都被力量塞满了，只为了狂怒涌杀而来做蓄力的准备。
　　她是海洋与水之王一脉的龙，次代种。
　　在龙族的世界观里，次代种在龙族中的地位为亲王，其中地位极高者被称为王爵。所有亲王级龙类的名字均被密党记录在案——它们自己觉得是记全了。
　　毫无疑问的是，次代种同样有着作为“王”的自傲，她们是这片天地内随意驰骋的怪物，需要露出尊卑姿态的，仅仅是面向那王座上的八位王者。
　　但是……
　　在那个暴雨之夜，她犹豫了。
　　无穷无尽的精神化作猩红色的洪流，那威势之巨大甚至超越了视野界限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不是红色的王，而是赤色的天空在自己面前陨落！！
　　白色的月光被乌云和雷声割裂开，但是那远处细小的人影，却恍若笼罩天地。
　　“原来如此。”
　　“传说芬恩连同流落的神灵亚连、魔猪、冥界之马，最后与身为神祖的战神努阿达交战并将其打败，换算成这边，大概就是将次代种连同初代种的非成体的某种形态击倒的传说。”
　　“所以你们才会抢在奥丁那家伙之前占有他的宝具啊～呢哇，超级小心眼。”
　　“不过老实说，倒也无所谓啦。”
　　神明带着自在的浅笑，呼啸世界的狂风仿佛只是拂面的清怡。
　　“反正我自己来也能赢。”
　　看着那一幕，莫名的，酒德亚纪在心中想起了自己在学校中文周学习到的课外知识。
　　《大唐西域记》，是由唐代玄奘口述、辩机编撰的地理史籍，成书于唐贞观二十年，即646年成书。
　　其中记载——
　　【为释尊诞生时，向四方行七步，举右手而唱咏之偈句：“天上天下惟我独尊，今兹而往生分已尽。”】
　　意即……
　　【吾为此世之最上者】
　　轰轰轰！！！！！！
　　少女轻诉神言——
　　【无败紫靫草（Mac an Luin）】
　　那是能够击坠神明的一击，那是可以释放出伴随着司掌著「流水」的战神努亚达之力的激烈奔流的强烈一击。
　　但是有哪里不对。
　　即便是全力爆发的宝具，甚至是从者自己以最高规格的灵基落地，也难以造成这样让天地崩塌般的
　　世界一度黑白定格，然后仿佛被卷入洪流中的照片般被撕碎了一切轮廓，皱巴拧碎成为一团没有秩序的乱码。
　　能够定义世界的，唯有掌握那个言灵的‘神’。
　　水不再以形成帷幕，而是如同倾世的洪水般向着天空伸去手臂——
　　高墙筑起，数千米的海流形成夸张到极点的圆弧面向上凸起，透明色的国度，甚至是一块沉重的大陆硬生生地浮现于此处！
　　但海流并非无色。
　　赤红色的纹路从船体周围以难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蔓延到整个海域，仿佛无形的手托起天空，撑起海流，笼罩着整个空间！
　　从天坠落的雷撕裂了黑夜，但在那几乎颠倒人理的画面中都显得那般渺小，酒德亚纪跪在甲板上任由雨水冲刷自己，而曼斯教授和叶胜，其他所有船上的工作人员则是以同样无言的姿态看着那宛如神话的一幕。
　　那即是神。
　　酒德亚纪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说话的对象……
　　在这频繁有纯血龙族复苏的三年间，可以说是百年范围内最为危险的一段时期。
　　人类所无法对抗的怪物频繁地破开尘土，撕裂大地，掀起洪流，从那尘封的古墓中苏醒，手握战旗，要向这片被人类统治的大地宣判战鼓。
　　但是同样的，这也是一段无比安全的时期。
　　混血种记载的历史中，从未有过如此安定的年代。
　　龙类刚出生也好，偷偷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也好，都没有区别，没有差距的死去。
　　那仅仅靠着两个人。
　　龙来了杀龙，死侍爆发就屠杀干净死侍，混血种组织叛乱就坐着飞机过去镇压。
　　可以说是把整个人类的安危都放在了两个人的肩膀上。
　　那两位专员，一位是从上个世纪活跃至今，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屠龙者，复仇的死神，也是如今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那么另一个就是自己面前的女孩……
　　13次s级任务，6次ss级任务，2次无法评定等级的灾厄，无数次a级事件。
　　执行局新生代的传说。
　　——藤丸立香。
　　女孩的双瞳是这个黑色世界中唯一的光亮，隔开了漆黑的幕布，染上赤红的血流。
　　“晚安。”
　　下一刻，世界迎来了死寂。
　　第265章 昂热先生只想开骂
　　卡塞尔学院内的某间密室，五道人影排列在一张木桌两侧。
　　他们并非是真人
　　——或者说不是真人到场，而是借助光学投影技术出现在这里。
　　每个虚拟投影出的人影位置前都同样投影有一个小巧的摇铃，房间里却是保持着一片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
　　很经典的场景，很微妙的构图。
　　这种设置一般用在美国漫画改电影的桥段里，五个背景全黑的大哥大，一个独眼军王负手而立，卤蛋头熠熠生辉，嘴中频频发射出以“母亲”为开头的台词。
　　用来凸显政府机构的无能首脑和超级英雄之间的意气风发，独具慧眼。
　　……
　　独具慧眼（双重含义）
　　“噗……呵呵呵……呼呼呵呵呵……”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样，在五道人影的正前方本来坐得好好的白发老头忽然笑出了声，他先是从嘴巴里发出喷气的声音，迅速用手捂住嘴唇，然后轻轻地用头磕在桌面上，发出断断续续声响。
　　那是绝对不符合这个氛围的动作。
　　也因为这个突兀的行为，让五道人影中，一个一位灰白头发的中年人开口，不得不打破了沉默：
　　【昂热，你迟到了。】
　　“哦？”昂热被对方指着鼻子说，也是顺势抬起头。
　　两人对视，昂热皱起眉头，疑惑地转头问旁边的另一位黑影：“是这样吗？”
　　【你问我？】
　　身穿大红运动外套、看起来像做完晨练的中年男人双手撑在桌子上，他面色也有些微妙，虽然言语看上去自若自在，但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谨慎。

第299节
　　【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你的私人飞机，就在今天，你报销的账单上又多出一大笔航空燃油费。你有兴趣去和联合国那些环保机构聊聊天，讨论一下生态环境之类的问题吗？或者你选择下次按时提前用民航客机过来这边？】
　　男人的话语中带着风趣，但同时也笑里藏刀，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一言一语之间都是藏着深意和试探的，听起来就很夸张，但实际上只要说多了就会成为自然的条件反射。
　　昂热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是耸耸肩。
　　他知道，这种地方，不需要自己也会有人开口的。
　　【昂热校长也许是被某些事耽搁了。】
　　果然，冰冷的女声从蒙着黑色面纱的神秘年轻女子口中说出，她似乎和昂热是旧识，说话之间偏袒的意味非常明显。
　　女孩微微露出的下颚皮肤雪白，线条极致优雅，犹如被上帝反复打磨的完美雕塑。昂热看着，欣赏着，是不是露出优雅的笑容。“噢，丽莎，我的孩子，你长大的太快了，在我记忆中你还是穿着伊顿中学校服的样子。”
　　【是您衰老地太慢了，我想您能够有机会牵着我的手，看我葬入塞满了白玫瑰的棺材里。】女孩笑着说，但这一次，她的话里面又添了几分暗话，而那意思让昂热脸上出现了些许发窘，于是干脆两眼一闭，装作什么都没听懂般转头。
　　“……嗯，所以，我们的会议要开始了吗？”
　　坐在一角的僧人眼眸微闭，手中捏着串佛珠，看样子并不打算参与到讨论当中，只是在昂热问话的时候睁开了眼睛，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次的会议是由你紧急召集的，那么主持工作自然也该交给你。】
　　“收到～”昂热语调上扬地回了句，和煦说。
　　同一桌最后剩下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年轻得有点夸张，大概只有15、16岁，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在努力地绷住严肃的表情，深绿色的瞳孔盯着桌上准备的矿泉水发呆，身后站着一位恭敬的中年管家。
　　并不是每个人都打算参与这个话题，昂热确定了这个事实后不由得弯起嘴角。
　　他手掌抚摸过桌面，细细的声响却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即便此刻的他们不在现实的密室中，但没有人敢忽视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因为他是上个世纪的传奇，活到现在的传奇，如果用希尔伯特·让·昂热之名来作为威慑，这个世界上任何混血种的组织都不可能面不改色。
　　昂热没有发难，他只是重新整理起了自己的衣领，仿佛一个受尽了优雅熏陶的绅士一般做好自己的一举一动，确定好一切后，才配合地点了点原初的闹铃。
　　“久等了各位，那么就让校董会开始吧——”
　　伴随着笑眯眯的昂热结束自己简短的开场白，这房间内几乎可以影响整个世界动向的混血种势力首脑们也终于集中了注意力。
　　昂热身后白色的投影幕布被照亮，里面显露出一张照片。
　　校董会向那边看去，本来审视的目光却也随之停滞。
　　天色忽幽淡如墨，暮色如庐，水流脱离了海面漂浮至半空，能够隐约看到被卷起的鱼类如蝙蝠旋旋翻舞在墨色的云中央，流萤纷乱若蝇。
　　狂奔的怒雷将那盛大的黑粉碎，黝黑的影子游荡盘旋在墨蓝色的薄流之下，深渊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刺破战栗的海面。
　　所有校董会的成员忍不住心里一紧，那是毫无由来的恐惧，优秀的画师能够将立体感，层次感，展现在人们面前，有必要的话，甚至能够让本该死去的定格画面如同活物，甚至超越照片的震撼感。
　　但面前这幅画面不需要任何的画蛇添足。
　　仅仅只是用模糊的光亮将那定格的照片放映，便足以让人在耳边听闻怒流洪雷在身旁炸裂，深海之下泥沙涌动的嘈杂凌乱，怪物嘶吼的尖锐轰鸣。
　　那是神，也是龙。
　　仅仅只是从海底深处复苏的次代种，就足以调用天地间所谓的四大元素，影响现场的一切指标，天地异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它掀起的海浪，足够让一个城市顷刻崩塌。
　　“次代种，海洋与水之王一脉。”昂热观察了一遍众人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又自顾自地继续按下电子笔的翻页键。
　　“我们初步给其命名为【斯库拉Scylla】。”
　　“名字出自于是希腊神话中吞吃水手的女海妖。她的身体有六个头十二只脚，并且有猫的尾巴。她守护在墨西拿海峡的一侧，这个海峡的另一侧有名为卡律布狄斯的漩涡。船只经过该海峡时只能选择经过卡律布狄斯漩涡或者是她的领地，她便会将船员尽数吃掉。”
　　“很有趣的故事，不过问题在于这个传说的实体，是一个次代种的存在。”
　　之前第一个说话的白发中年人摇了摇手中的铃铛。
　　【我能够理解你想要说什么，很震撼，但是这些都是校董会能够找到的资料，这个次代种的存在在一个月前就被发现并探明，讨伐任务由执行局最精英的部队进行，换而言之——也就是你全权负责。】
　　名为弗罗斯特的男人皱着眉。
　　【你这是想要和我们吹嘘一遍你讨伐的怪物有多么厉害以此来邀功吗？为此不惜打破校董会会议举行的传统？昂热，你已经不是那个年纪的小孩了吧？】
　　这几句话让校董会除了丽莎在外其余的几位忍俊不禁，但也不由得思考起来弗罗斯特的意思。
　　正如他所说，校董会议以往每年都固定在意大利的波涛菲诺举办，由于校董会议涉及到与会校董的日程安排和人身安全，会议很少会改期或者改址，除非有影响学院的大事发生。
　　而今天，昂热却罕见地召开了一次临时校董会议。
　　地点是卡塞尔学员的会议室，而董事会的成员则是以线上投影的方式参加。
　　给董事会添麻烦这种事情很像是昂热的作风，但是这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情绪还是比较少见，毕竟他自诩为绅士。
　　而昂热面对弗罗斯特的质问非但没有破功发怒，反倒是保持着那微妙的笑脸，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经过，本来还稀稀拉拉存在笑声的房间，逐渐暗淡和安静下来。
　　安静地……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弗罗斯特闭着嘴，但是心里却是莫名产生了一股燃烧的火焰，这种自己被昂热气场压倒一般的场景令他非常不适。
　　正当他想要开口打破僵局——
　　“我可没有胡闹。”
　　“就像我们最初说的那样，校董会议涉及到与会校董的日程安排和人身安全，所以我才会召开这次会议。”
　　言下之意就是，有人在威胁着校董会的安全。
　　弗洛斯特刚想要继续询问下区区——
　　“差不多就到这里吧。”
　　没头没脑的，老人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昂热手指不再玩弄会议桌的平面，而是拿着那个用于交谈的闹铃。
　　弗洛斯特见状提醒说。
　　【昂热，在说话之前先用闹铃发声，这是会议的规定。】
　　“……规定？”
　　昂热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他忽然想到那个女孩说的话。
　　——但我原本以为混血种上头都会是经典的一群老顽固摆开圆桌，西装革履得呆在明明有钱修却就是不开灯的幽暗小房间里，明明恨不得把对面的脑袋拽下来当球踢却还是面带微笑摇着小闹铃开口发言，张口闭口都是诉说着利益的纠纷，展露人性丑恶的俗套故事咧。
　　简直一模一样。
　　还是不要让那孩子看见这一幕了，多么……
　　令人失望啊。
　　昂热忽然感觉有些烦躁，疲惫地叹了口气后缓缓说。
　　“我把话说明白一点，今天我的心情不是很好。”
　　“我和我最心爱的学生执行任务，却因为有的人为了自己目的而故意传递错误的信息，被迫让我的学生陷入危险的境地，而我无法支援。”
　　“虽然说我知道那孩子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啊，果然还是会很不舒服吧？”
　　昂热没有对弗罗斯特的话语有过多的回应，而是自顾自从裤兜里翻出友人在会议前塞给自己的雪茄，漂亮干净地将其点燃，一边抽继续说。
　　“都会有这么一天吧，在场的各位要么是有着孩子的父亲，要么是有着父亲的孩子，当你们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没办法静下心来哄孩子开心，也会甩脸色给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
　　【……你想要说什么。】
　　校董会诡秘的氛围蔓延散开，除了一向和昂热不对付的弗罗斯特，所有人此刻都紧闭嘴唇。
　　他们看得出来，现在的昂热状态很不对劲。
　　“想要说什么？”昂热叼着烟抬起脸，歪头说。
　　“——您的脑子就这么不好使，一定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昂热！这里是校董会，你这是在挑衅——】
　　“弗罗斯特，从以前开始，你就很喜欢把理所当然的事情反复说一遍啊。”
　　雪茄的首部点燃星火，点点尘光照亮着这个就是不喜欢把亮度调高的房间，照亮了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在强烈的对比色下能够明显看出来他已经老了，刻下了时间的伤痕。
　　但是没有人敢轻视他。
　　因为此时的昂热双眸中点燃着烧却苍穹的焚焰，那才是真正分割了整个密室的利刃，血统上纯粹的压制，即便是隔着千里，在座的校董也没有人能够忽视。
　　即便是弗罗斯特也一样，只能够张嘴不断颤抖，却无法发出音节。
　　而老人狰狞地咧开嘴，慢慢说。
　　“我帮你把话说完整吧。”
　　“除了我亲爱的丽莎外，老实说，我讨厌你们，你们也讨厌我，从很久以前我们就保持着这样平衡的关系一直到现在。”
　　“这是一场交易，交易内容是你们在背后疯狂地榨取着不知道哪些角落的油水，把钱塞进你们裤裆的破布里，然后反哺一部分给我们优秀的学生们，而我帮你们安定这个世界的平衡，必要的时候出席这该死的会议，给你们这些丑东西露出我昂贵的笑脸，给足你们面子。”
　　“但是啊——”
　　昂热没有夹着雪茄的那只手忽然用力摇动手中的闹铃，然后将其捏在了手心中。但铃铛没有发出声音，有的只是一声空气的闷响，以及随之而来令人牙酸的延绵摩擦。
　　“交易的根本是双方地位的对等。”
　　“对你们来说，你们的地位来源于钱。”
　　“对于我来说，我的地位在于混血种内部百年来建立的声望——至少你们一直是这么想的，对吧？”
　　昂热松开手，就像是万圣节给孩童们分发糖果的圣诞老人一样，将那被捏成“一颗”的闹铃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甩在了弗罗斯特的位置上。
　　哒哒……
　　闹铃的金属颗粒和木质桌面轻轻碰撞又弹起，弗罗斯特面色发青，而其他人已经彻底没有了从容或者置身事外的神色。
　　昂热想要控制自己的猖獗的笑脸，但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
　　“声望？”
　　“你们到底要幼稚到什么程度。”
　　“我们是混血种，就算再怎么该死，我们也继承了那些杂碎的血，暴力与血是我们无法避开的本能，就算被铜臭把脑子腐蚀了，你们也该清楚地，直白地，把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结论给我刻在脑子里。”
　　“是权与力。”
　　“力滋生权，权掌握力。”
　　“我能够坐在这里是因为我把学校里那些孩子们当做未来的希望，而要是想要让那些孩子成长起来，我还需要你们。”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

第300节
　　身体微微前倾，老人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嘴中还顺带吐出烟圈。他的眼睛分明看着前方，校董却无法从那双眸子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如果你们真的要对我的学生动手，那问题就很简单了。”
　　“无论你们在哪，这些年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实验来培育自己的底蕴，敛了多少钱财，拉拢了多少人脉都一样。”
　　“我很擅长砍东西，龙可以，别的东西……”
　　昂热恰好站定在弗罗斯特的投影画面前，轻轻地抬高手臂，烟的前段，点缀在那昂贵的屏幕上，也点缀在弗罗斯特的脸旁。
　　在那一刻，校董们才反应过来昂热最初话语的意思。
　　有人威胁到了校董会的安全。
　　谁？
　　答案就在脸上了。
　　“对我来说，都一样的。”
　　【你！……】
　　“哦对了，这份账单我不想写申请了，一张玻纤幕，谢谢。”
　　弗罗斯特的话语最终还是卡在了半道，因为昂热说完就笑着离开了会议室。
　　仿佛他只是想要早朝的君王，而这些校董不过是跪在地上没有自由的臣子。
　　密室的一侧传来轻微响动，一块墙壁在齿轮转动声中凸出，一身黑西装的昂热背对着众人。
　　房间外的白光刺入了这个阴暗的密室，那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校董忍不住皱起眼，向后缩去。
　　仿佛……见到了光的老鼠。
　　第266章 你怕吗？
　　“嘿！我的老朋友，你的脾气真大！～”
　　铺天盖地的雨打在小教堂的钟楼上，钟在风里轰响。门被人推开了，一身黑衣的人，打着一柄黑色的伞。
　　身穿黑衣的男人听到了对方的感慨，他愣了一下，旋即轻哼出了声，笑骂说。
　　“你给校董会的会议室按了监听器？”
　　昂热走进那个钟楼，他显得轻车熟路，推开门之后就利落地把伞给收好，然后潇洒地扔到了旁边的角落里，动作非常流畅，有种大学男生把伞扔宿舍门口的飘逸风格。
　　“没有，我哪敢啊，而且炼金术不是拿来做这些粗鄙之事情的好吗！你当我当代弗拉梅尔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尊严吗？！”说话的人坐一个角落的单人沙发上，两根手指勾住酒瓶口，一晃一晃的。“要放也是放在女子更衣室，最好是游泳部的。”
　　“是吗，如果你放了我原本想夸你的。”昂热并不在意，耸了耸肩。“但如果是女子更衣室，那我作为卡塞尔学院的院长就要谴责你了。”
　　吊儿郎当的男人不置可否，噘嘴说：“那如果我放在别的学校的更衣室呢？”
　　昂热噙着笑，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那我管不着，但作为三好公民，我需要过目筛选。”
　　“真有你的。”
　　“来瓶喝的。”
　　“威士忌，纯麦的，爱喝不喝。”
　　两人对话到此结束，他们彼此之间似乎都非常熟悉对方了，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生疏感，动作也不带犹豫，就像是经常串家门的友人。
　　或许……不是好像。
　　“说回之前的话题，当了你那么多年的损友，我能不知道你生气起来什么样子吗，就和那个黄油里黑长直的高冷学生会长来了亲戚一样，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眉头紧锁，就等着别人来触你霉头，眼睛里就差没把‘谁来送给死’用油性笔写上去了。”
　　“……哪有那么夸张……吨吨吨……”昂热拉开领带，解开白衬衣的领口，然后仰头把水灌入自己的喉咙内，强烈的灼烧感对于昂热来说大概就相当于正常人喉咙发炎的时候吃薄荷糖，不怎么刺激，但能止止痒。
　　但是谁都知道，其实喉咙发炎了可不能够硬吃什么润喉糖，尤其是甜的要死的款式，除了促进发炎外的疗效，大概也就是帮助钱包瘦身成功了。
　　但是，谁不知道呢？
　　又有谁能忍住呢。
　　“是你那个学生的事情？”
　　“是我那个学生的事情。”
　　两人又不明不白地对了一嘴，那个邋遢的男人嘟嘴挑眉，本来整个人陷在沙发上，双腿朝天晃荡的他小腿一抽，竟然是有了坐正的迹象。
　　“他们对那小鬼动手了？”
　　“也不算吧……大概就是试探，想看看那孩子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毕竟一年了，消息也该瞒不住了。”昂热嘴靠近酒瓶口，眼睛瞟着威士忌表面的波澜晃荡，眼睛里闪着火光，却将将熄灭般脆弱，摇摆不定。
　　“他们想要找人取代你？”
　　“立香吗？呵呵……如果她愿意接手，对我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前提是——”
　　昂热又喝了一口，这一次是几乎对瓶吹完，再把酒放下的时候里面已经连液体摇晃的声音都没了。
　　“前提是那些老东西不要想着控制她，把她当成工具来用。”
　　“很难吧，除了你以外，只要是个人就有弱点。”男人带着不知谓的情绪开口。“除了求死的复仇鬼，没有人能够和那些吸血鬼周旋，就算那小鬼打架顶两个你也一样，她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住身边的每一个人。”
　　“……或许吧。”
　　昂热没有对这句话表示赞同亦或者否认，这个违和点让他对面的听众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昂热。
　　他有了些猜测，早在昂热来之前就有了，但他需要时间去验证这个结论，而且他也……
　　不想要相信自己的猜测。
　　“……好吧好吧！”中年大叔似乎换了个话题说。“换个话题——昂热，我从刚才就想要说了，在这种阴沉的下雨天，拜托你能否别穿得像个送葬人似的来我这里听钟声？本来我这里就被人吐槽像是送葬的，你这样搞得我以为今天是自己的葬礼。”
　　“先不说你的外号就是守夜人，竟然怕这个？再说，由我来帮你抬棺不够霸气吗？”昂热忽然笑出了声。
　　“放心吧，等你死的那天不会是我抬的，我会亲自帮你挑选九个颜值不错的龙族，拿他们绑在你棺材下面，我去中国的时候学过这个，很有逼格的，凑齐个九龙抬棺。”
　　“酷！——但真的有龙愿意接这活？”
　　“我没说过我要争得它们的同意。”昂热笑了笑，似乎是很满意自己这个笑话，用手势示意对方再来点酒，乐呵呵说。
　　“再说了，黑西装又怎么了？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不是一直这么穿么？”
　　“因为这些年你一直在为送葬做准备。”守夜人只能够又抓起一只看起来很可疑的杯子，很不甘心地看着自己的酒瓶，最后还是决定倒了小半杯酒递给昂热。
　　昂热接过来，也跟着一起缩在沙发里，背后的沙发发出吱吱喳喳的哀鸣，但两个男人不管不顾，只是一口口喝酒，很久都不说话。
　　这真是间邋遢的阁楼，向阳的一面全是玻璃窗，贴满低胸女郎的巨大招贴画。屋里只有一张没叠的床、一张单人沙发、一套电脑桌和转椅、还有码满了西部片的dvd的大书架。当然，还有满地的空酒瓶、扔得到处都是的成人杂志。
　　学院的隐藏人物守夜人几十年来一直住在这里，家居风格像是个欲求不满的青春期少年。
　　这间阁楼的格调和昂热的审美冲突太大了，但昂热进来之后很自然地占据了最舒服的位置。他很熟悉这里，没法不熟悉，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守夜人。
　　每个人都有几个损友，约你见面老是在那种卫生条件很可疑的地方，喝着廉价啤酒，吃着烂糟糟的海鲜。可你还是犯贱地去了，跟他对喷唾沫，而且乐此不疲。
　　昂热也有这样的朋友。
　　“是啊……我一直在做准备。”
　　话题沉默了很久，但昂热最终还是回答了，承认了友人的说法，声音带着沙哑，也不知道是酒喝得太多了，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守夜人抬眼瞥了他一下，继续倒酒。
　　他想了想，主动开口说。
　　“这一年来是我这几十年来过的最不好的一年。”
　　“就因为你个老小子去了趟中国，带着自己新认识的学生冲进了那该死的尼伯龙根，哦我的上帝，尼伯龙根，那可是尼伯龙根！那是圣殿一样的地方！炼金术师们为了找它想破了脑袋，而你带着个小屁孩咻得一下就冲进去了？”
　　昂热非常嘚瑟地耸肩，顺带单臂举起酒杯，悠扬说。
　　“顺带一提，我砍了奥丁一刀。”
　　“啧，知道了知道了，这是你那个说了无数遍的故事里最不重要的一部分。”
　　“嘿，过分了过分了。”
　　两人呛嘴过后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守夜人舔着嘴唇，不太确信地点着酒瓶边缘。
　　“你在中国破译了所谓的真相，回来就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操蛋的一团假象，我看了大半辈子的炼金术书籍都是乱码，是《c语言入门》，而那《c语言入土》早就被一个叫做奥丁的老小子藏了起来。”
　　昂热对对方的反应嗤之以鼻，哼哼唧唧的说：“当时你没有很惊讶，你早就有所猜测了是吗？”
　　“……只是隐约觉得有些问题罢了，但是和你学生不一样，我是那种本能察觉到危险就不想继续往下深入的那类人，要我去酒吧泡妞跳钢管舞可以，但面对龙类还是算了。”
　　“软脚虾。”
　　“那也是新西兰鳌虾级别的软脚虾，啧，你别打岔，我刚才说到哪了……对了，你那个学生。”守夜人用力拧巴着自己的太阳穴，回忆着脑海中那个少女的信息。
　　“藤丸立香，土生土长地球人，精神元素极度异常个体，人类基因极度异常个体，龙族血脉变异异常个体，整个人就是奇迹两个字的代名词，但是偏偏百分百证明了不是由龙王转化的人。”
　　“在日本分部出道，出道第一年解决了当地千年的组织对立，把东京塔半个炸飞，去东京迪士尼和你这个老小子打架收获平局，去中国出任务，第一次就在龙王家里窜门又跑了出去，还顺带狠狠羞辱了对方一顿。”
　　“随后留中学习，成为卡塞尔学院预定学生，一年来和你搭档处理这几年频繁的龙类复苏案件，携手解决过三个疑似次代种的对象，抵达两位数三代种。”
　　“言灵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言灵·神谕】，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是沟通古代英灵的【精神】做到了类似降灵的事情，可以靠着这样的方式抵达难以想象的强度，甚至可以一口气同调三个英灵。”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守夜人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干燥，昂热贴心地送上去一杯液体，他接过来也不管是什么直接喝了进去。
　　昂热见状也抽空顺带补充一句。
　　“顺带一提，同调三个英灵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言灵·神谕】的情报也是，虽然没有和校董会或者蛇岐八家那边报告过，但实际上藤丸立香已经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现实。”
　　“噗！——”守夜人把刚喝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了一天，酒水漫天飞舞，可惜现在不是晴天，不然大概能出现个彩虹环。
　　吐到一半男人才反应过过来，然后连忙绷住，用力把剩下的部分喝了进去。这个举动让他不小心喝了点进入鼻腔和气管，顺势咳嗽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说的话多了，又或者是因为思考着这些话里的内容所以才会这么口干舌燥。
　　但最终，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他娘的是个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哪怕按照你说的这个世界的历史都是奥丁伪造出来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混血种都不可能超过这个怪物的层次，我严重怀疑她已经能够单兵杀死龙王了！”
　　“至少不是没有可能。”昂热摊手。
　　“……或许我们可以简单点，也许校董会知道进入尼伯龙根的方式，会资助你几颗核弹，让你进去把尼伯龙根炸掉。当然最好顺便把你自己也炸掉，我能想到他们有多不喜欢你。”守夜人说，“这样你作为一个报复狂心愿得偿，校董会扶持新傀儡，大家都很高兴。”
　　“你也会很高兴么？”
　　“作为老友我会参加你的葬礼，并且保证不闹场。”守夜人挺胸。
　　昂热不否认，只是轻声说：“校董会那些人是没法对抗龙族的，你清楚，我也清楚，只有他们自己不清楚。他们根本不了解战争是何等残酷的一件事，我说了，如果你真的在校董会的会议室里放了监听器我会很高兴的。”

第301节
　　昂热蹲着酒杯，走到窗前，眺望着外面的风景，那里是卡塞尔学院的“英灵殿”，那里本来刻着奥丁的雕塑，可惜当初昂热回到卡塞尔第一件事是找自己私人办公室上上了个厕所，第二件事是出门一脚踹碎了奥丁的雕塑。
　　在天有灵，如果我冒犯了神明——
　　有种亲自过来打我。
　　雕塑的碎石还堆积在那里，被雨水冲刷着像是一团废弃的塑料垃圾，昂热看着它感觉就像是正常人看见了布偶猫，能够用来调剂一下心情。
　　“你真该看看，那些老东西看见我稍微假装生气了一下后是个什么反应，如果是猫和老鼠的动画片里，他们都已经弯曲成拱桥状了。”
　　“……你可能觉得自己跟上了时代，但猫和老鼠作为动画对于年轻人来说也挺老的了。”守夜人吐槽一嘴，却又随之同意道。
　　“但……我能够理解你在说什么，他们是政治家，政治家永远在战争还未结束的时候就想到建设新的世界，就好比美国和苏联还未攻克柏林已经考虑如何在欧洲划分势力范围。”
　　“是啊，他们已经满怀信心，认为在龙族被彻底埋葬之后，他们便会掌握世界的权力。”昂热说，眯起了眼睛。
　　“但战争只是刚刚开始。”
　　“而我是军人，我只需要活到战争落幕。”
　　昂热看着守夜人。
　　“朋友，在战争落幕之前我还需要你的支持。”
　　“朋友，你已经老得快要死掉了，为什么还坚持？”
　　守夜人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何必再问？”
　　守夜人点点头，“我知道啊，你是送葬人，所以你一直穿着黑色，袖子里带着折刀，一百年里每一刻你都在想杀人，啊不，屠龙。你是那种很记仇的人，谁和你结下仇恨，成为你的敌人，就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他们先杀了你。”
　　“我早就知道了，我们都认识多久了。”守夜人轻轻地说。
　　“如果可能的话，我应该同意你的邀请，不对，现在我也会同意你，因为老实说，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个人能够带着混血种弄死那些爬行类，在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小女孩出现前，我愿意把所有筹码压在你身上。”
　　“赔率高吗？”
　　“高，高的像是世界杯日本踢德国。”守夜人说了句烂话，又挠挠头。
　　“但是……现在好像变了些什么。”
　　“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喜欢校董会里那帮财阀和政治家，出于利益考虑，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政治家本来就无所谓道德和底线。但他们想的仍旧是建设，建设全新的混血种时代并掌权。而你只是要为龙族送葬……”
　　“我相信你说的，给你机会你一定会用核弹的蘑菇云把龙族结束掉，火雨从天而降时，你会点燃一支雪茄倒上一杯香槟来祭奠你的老朋友们。你的人生就在等待那充满行为艺术感的一瞬间。”守夜人低声说。
　　“可是昂热，那是以前的你。”
　　乒。
　　酒瓶被扔进了垃圾桶里，面不改色的昂热扭头，就像是没听清友人的话语一般自然地问。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最清楚。”守夜人不再逃避，而是直直地看着昂热。
　　和校董会的老头们不同，对于守夜人来说，即便昂热真的在他面前把黄金瞳点亮他也不会避开视线。这个世界总会有几个怪咖，就像奥丁说的那样，一个时代的天之骄子总会和其他的庸俗之辈们拉开难以理解的距离，当其他混血种还在和狮子和豹子比武，作为s级混血种的他们就要负责去把这个时代的龙王杀死。
　　守夜人的能力是戒律，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炼金术师，是辅助昂热执掌卡塞尔学院的老人，年龄甚至超过了他。
　　而血统，也完全不亚于昂热。
　　“为什么要把筹码全部放在你身上？我说过，就算是藤丸立香也有弱点，那个女孩再怎么厉害也会有想要保护的人，但是你不需要，你就是一个疯子，你的一切都是为了毁灭，毁灭龙族，毁灭仇人，甚至是……毁灭你自己。”
　　“你或许觉得自己还很轻松，你或许觉得自己还保持着理智，你觉得自己很成熟，只是执着，但是朋友……当一个人把自己的一切赌在复仇这件事上的时候，他就和所谓的冷静无缘了啊。”
　　“但是这是你的选择，作为你的损友，我本来没资格说什么，如果你要决心跳下那毁灭的终焉，在世界的黎明到来前闭上眼睛，那我也只能够祝福你给你洒两朵白玫瑰，或者……我是说可能，也许，大概，我会在必要的时候陪你一起跳下去，当个帅气结束自己人生的型男。”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你没有弱点的情况下啊，昂热。”
　　“回答我，昂热，为什么你会这么生气，不要用演技来撒谎，被校董会陷害的事情还少吗，为什么唯独这一次你要这么大反应？”
　　“告诉我，昂热。”
　　守夜人直勾勾地看着昂热。
　　——你在害怕吗？
　　“……”
　　铁灰色的天空将光线都染上一层尘霾的阴影，男人的影子模糊而遥远，而面前和自己对视的眼睛仿佛也随着耳鸣的声音不断拉长，扭曲变形。
　　昂热抿了抿嘴，忽然笑了出来。
　　“噗！呼哈哈哈哈哈——”
　　“嘿老朋友，你说话现在是这个调调吗？听着像是我们的富山雅史教授，你辅修心理学了？而且别说我，来说说你，那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多年来你为什么还留在卡塞尔学院？别跟我说你是在这里喝着啤酒养老。”
　　窗外的雷还在轰鸣，白色的雷昼闪烁。老人保持着嘴角的浅笑，但脸在雷的帷幕下，显得如病患般发白。
　　守夜人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叹息。
　　“不告诉你……我不想编个谎言。”
　　昂热笑：“你会那么诚实？你以前总对女人花言巧语。”
　　“可你并不是个女人，所以我不能骗你。”
　　“你好像是个不说冷笑话就会死的人似的。”昂热终于还是回头了，他拿起自己带来的雨伞就要出门。
　　虽然他已经实现了此行的目的，但走的时候却显得那么突兀。
　　“喂，昂热。”守夜人在他背后说。
　　昂热站住了，没说话也没回头。
　　“那什么——……唉，该死的，我是你兄弟又不是你老婆……这种话不该我来说，但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吧？”
　　“……”
　　闪电如枯萎的枝丫从天空蔓延到卡塞尔，阵阵翻滚的怒雷中，昂热漆黑的西服也被染上了煞白，老人敲了敲伞，好似沉稳地笑着。
　　“……嗯。”
　　“……你说是就是吧。”守夜人不再劝诫，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更知道昂热这个老顽固到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也只能够旁敲侧击了，从那个源头开始——
　　“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小鬼现在还在卡塞尔吗？”守夜人扯着嗓子喊。
　　“不，放假了。”似乎是提到了自己想听的话题，昂热脸上的曲线也终于柔和了一丝，随口说。“等这个学期吧。”
　　“你会见到她的。”
　　……
　　昂热走了，这个钟楼归于沉寂。
　　弗拉梅尔轻轻地叹息，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友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会那么相信一个小年轻能够代替自己成为世界的未来。
　　更糟糕的是……
　　那个曾经完美的死神，此时也已经有了弱点。
　　“唉……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啊……”老人看着钟楼外老人的背影，他的手却隐蔽地在自己一直坐着的沙发下开始摸索。
　　然后，一道厚实的黑影被他掏出。
　　老人拂去那书籍上的灰尘，如同抚摸情人一般抚摸着那本书上面的文字。
　　那本书沉重无比，却又珍贵无比。
　　这里面记载的，是人类智慧的花火。
　　也是……最后的希望。
　　第267章 耶梦加得终究拿回自己的一切！
　　欧洲密党已经被昂热的搞得风云突变，虽然只是一个态度，但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毕竟是统治了整个世界百年的老不死，放到玄幻文里大概就是相当于远古八大族族长那个等级。
　　而且在那一场会议中，校董们也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昂热所说的话。
　　的确，在现代人的心里，所谓的权利是由财力所构建的。
　　金钱带来人脉，带来技术，科技才是统治了整个人类的密匙，人类再强也强不过手枪。
　　校董会知道混血种远胜常人，哪怕是血脉低下的混血种也能够在世界级的运动赛事夺得桂冠，血脉再好点就可以徒手和野兽搏斗。
　　要知道，这种待遇本来只有那传说中的天罡星武松以及贴吧体育生才能够做到啊！
　　如果搭配现代军火，执行局精英a级就是现代军王，校董会虽然不会看《校花的贴身＊＊》《＊＊狂龙》《退役＊＊在都市》《绝品＊少》之类的作品，但是他们也知道，a级精英发起疯来毫无疑问造成严重的社会事件。
　　但也就只是这样了。
　　校董会以a级混血种作为标杆，以执行局的执行结果作为参照系，在脑中大概演算着所谓龙类的强大，就像深居都市丛中的上班族想不到战场上的残酷，校董们就算照片看得再多也无法猜测真正的龙到底有多强，只是以执行局不断取得的胜果中确信自己的胜利。
　　只有当绝对纯粹的“力”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会忽然醒悟。
　　纯粹的蛮力，腕力，暴力，只要抵达一定层次，一样可以超越他们的权利。
　　而昂热就有那种力量。
　　有必要的话，他完全可以一个人把校董会的脑袋取下来当金球奖摆在立柱上给群众们炫耀拍照。
　　他不去做，不代表不能。
　　彼此钳制的重心发生改变，所有校董都在考虑着是否要调整对待昂热的态度，暗潮涌动。
　　而这件事的核心，自然是导致昂热暴怒的起始点——
　　【那个新生s级到底是什么？】
　　围绕着这一个课题，整个世界开始陷入未知的洪流之中。
　　而与之相对的，漩涡的中心之人此刻正在——
　　……
　　“嗯？会长和明非来接我？唉～～其实麻衣来接我我也是不在意的啊。”
　　“唉？不敢，为什么，你厌倦我了吗？呜呜呜。”
　　“飞机的话……今天下午两点半的。”

第302节
　　“哈哈哈哈，的确，真期待啊～——”
　　英语的交错穿梭在气流中，白皮金发的大美妞们穿着清凉的衣服在机场吃着免费提供的自取冰淇淋，看上去身板硬朗的男性看着自己银白色的手表，又时不时扫一眼正在打着电话的女孩。
　　候机厅的vip等待室里从不缺乏能够登上好莱坞的女演员，有的是做头等舱习惯了，有的是懒得换私人飞机，有的是买不起，有的是为了找角度给狗仔拍摄。
　　但即便是她们，估计也会暗暗咂舌吧。
　　嗡——
　　自助的冰淇淋机器发出悲鸣，仿佛被压榨过头的老奴般哀求着进行延绵的颤抖，女孩站在机器前膝盖微微弯曲，肩膀夹住手机，橘色的马尾偏向一边，茂密柔亮的发丛中却又一根呆毛违背重力而向着反方向翘起。
　　她手中的冰淇淋甜筒已经承载了接近三十厘米的香草味雪糕，白皙的雪糕形成云卷的姿态，愣是被女孩以绝对的平衡保持着如同马莱剑一般凌厉的姿态。
　　最后的收尾，机器吭哧的一下停了下来，而雪糕顶部也如毛笔大师勾勒的末梢，弯曲锋利。
　　“真期待啊，一年来就算回去也没机会多聊，不知道大家都会变成什么样子～”
　　女孩自语地说，看着候机厅外澄澈的蓝天，暗自期待。
　　……
　　画面再转，中国，福建。
　　不对，这个位置或许并没有意义，因为当事人所在的空间，似乎并非和地球上的任何角落相接，是独立于整个空间之外的死人之国。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可能只是一个传说，根本就不存在。
　　在密党的记录中，就算它存在，也封闭很多年了，最后一个自称去过那里的女巫被烧死在十字架上了。那还是中世纪的事。
　　它是所有炼金术师想朝拜的圣地，虽然名叫死人之国，但并不是‘冥界’、‘地狱’，它里面尽是宝藏。
　　被掩埋的炼金术并非没有任何意义，至少当代最强的炼金术师，也就是守夜人曾经说过——死去的物质才是最好的材料。
　　欲炼出黄金，必先杀死白银，欲炼出利剑，必先杀死钢铁。而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里，遍地都是死去的物质。
　　曾经有炼金术师描述过那个国度……没有白天和黑夜，天空里始终浮动着半暗半明的光，地面和山峦是古铜色的，由死去的土和金属构成，天空是灰色的，由死去的空气构成的，火焰是冰冷的蓝色，由死去的火元素构成，水不能浮起任何东西，因为水也是死的。
　　那里有城市，用死去生命的骨骼构建，第五元素‘精神’富集在里面，能够炼出传说中的‘贤者之石’。尼伯龙根的灰尘对炼金术师而言都价值连城。
　　瓦格纳在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说，侏儒窃取了尼伯龙根的黄金，铸造的戒指具有统治世界的魔力。
　　魔戒，没有人知道，这个被人们改编成电影的存在，是的确存在于历史上的炼金道具。
　　“不过，能够使用【魔戒】的也就只有诺顿一个人……一个龙罢了。”
　　寂静的死人之国内，连环的爆破声不断炸响，火焰炙烤着大地，曾经的山洞消失不见，只留下延绵到视野尽头的沙漠，干涸的大地撕开一道又一道口子，偶尔能够看见上空有模糊的影子飞速划过，身后留下一圈圈超音速战斗机行驶时才会留下的遗痕。
　　燃烧着火焰的怪物狰狞地向着倩影扑去，两人之间的交手连超高速摄像头都无法捕捉，只知道一瞬间就仿佛有万千花火绽放爆裂，化作点点星碎滴落在地面。
　　像是分明交错开的影片被强行熔接在一起，紫色的电光和黝黑的火舌触碰缠绕，在两人刀剑相向的瞬间刹那，才能够勉强看清那交错的怪物正体。
　　那是一对少年少女。
　　男孩有着清冷俊秀的脸，年纪应该不大，虽然气质已经成熟，但眉宇间的稚嫩和那胶原蛋白多过头了的脸还是暴露了他真实的年纪。
　　而另一边，如果说男孩是真实的帅气，那女孩就是不真实的完美。
　　飘扬的长发是女王荡漾的裙摆，长裙拖拽到地上，白色的涟漪便在脚边绽放，她翻手盖下，仿佛整个世界都要随着她的律动而停止呼吸。
　　她是这个王国的女王，象征着死亡的神明——耶梦加得。
　　遗憾的是，这唯美的两人没有在谈情说爱。
　　他们在打架。
　　噌！！！！
　　大气被高速划过的剑刃强行拉拽成扭曲的形状，那黑色的火舌缠绕在男孩身上，一直蔓延到刀尖，被打磨成了妖异的艳红！
　　刀术在他的手上就像是千华绽放，万紫千红，即便是宫本武藏从坟墓里爬出来都要说一声“哇，靓仔”。
　　但是，那刀所交织而成的密网没能够将猎物捕捉。
　　“正手不精，反手无力，脚步松散，反应迟钝。”
　　那绝美的女王以淡淡的口吻进行评价，仿佛那盛放如莲的刀光在她这里只是路边小摊贩卖的卫龙上泛着的油光，乏善可陈。
　　手中的镰刀左右摆动，只是最简单的移动却每一次都将力道施加在能够将对方打断的位置。
　　那简直匪夷所思的技巧，能够做到这点，只可能是已经完全看透了对方所有的出招，变招的路数，并以完全凌驾于对方之上的质量进行碾压！
　　武艺而言，不在一个层次。
　　砰——
　　又是沉重却悠远的一次碰撞，这一次耶梦加得没有选择“格挡”“拆招”而是选择了“用力挥砍”，而就是这小小的变化，让刀术全然崩溃，只留下散落的银白色的光屑向四周散去。
　　镰刀举起，对视的两人都面无表情。
　　于是，时间开始减缓……
　　砰！！
　　又一次震耳轰鸣，但是和之前的金属争鸣不同，这一次的声音更像是空气皱缩爆炸后的炸响，子弹穿梭膛线，红花弥漫成花，淡色的烟雾螺旋成轴，黑色的极影从战场的另一角骤然射出，直指那女王的后心！
　　辽阔的天回荡着利矢刺破长空发出的动静，耶梦加得头也没回地轻轻开口。
　　“准头好，时机烂，还不如你星际争霸盖碉堡把握地准。”
　　说罢镰刀竟然顺着原本挥舞的斜线直往而去，弯起的镰刃恰好挡住后心，银白色的刀面和漆黑的箭矢碰撞，带着余颤的尾音响起，而战场中心的女王也做出了自己最后的动作。
　　她回旋半圈，直接把镰刀向着本来开枪的位置投掷飞去，而自己则是顺着力的方向踹出一脚，把原本还想要冲上前来的少年直接踹成虾米的形状。
　　镰刀和倒飞出去的男孩纷纷化作残影，在同一时间发出和地面碰撞的爆破声，中间还掺杂着一声突兀的鸭子式惨叫。
　　尘雾开始向上涌现，完成壮举的女孩从天空落下，轻轻点地。
　　终于可以仔仔细细看清楚了，那叫耶梦加得的女王有着长长的栗色长发，她身上没有穿太多人类的衣服，只有龙鳞构成的银色甲胄，那甲片的艺术性远远超过了任何人类的名牌服饰，每一弧度，棱角，乃至上面细密的纹路都是浑然天成的完美。
　　仿佛是掌握了流银的女王，耶梦加得转动瞳孔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两个访客。
　　两个访客此时衣衫褴褛，如果说耶梦加得是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衣服，因为龙类会自然生成遮挡一切要害的鳞甲，那么这两个人就是单纯的衣服被烧没了或者打碎了。
　　两个人身上染着看上去还有些骇人的血痕，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耶梦加得俯瞰着自己的“猎物”，轻声说着。
　　“继续说刚才的话题，魔戒是吧，魔戒的炼金领域……”
　　“不知道，从来没思考过那种问题，不如说诺顿那家伙锻造的东西太多了，很多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锻造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不过，如果要在所有龙王里面挑选我最不想要碰上的对象，那大概会是它吧……所有龙王中，唯独他发疯起来会让人害怕，如果真的惹毛了他，即便是毁灭这个行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耶梦加得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甲胄，似乎是在确定着如今自己的状态。
　　过了一会，又抬起头皱眉说。
　　“好了，你们要听的八卦我也说了，今天的朝贡就到此为止吧，可以平身了。”
　　“嗻……”
　　“……好。”
　　令人吃惊的，在耶梦加得面前趴下的生物竟然没有被这位女王赐予死亡的恩赐。
　　不仅如此，当他们抬起头的时候，露出的——竟然是人类的面颊。
　　楚子航和路明非就像是煎出了优秀美拉德反应的牛排，自动翻转了一面后，从趴在地上改为了躺在地上，望着尼伯龙根的天。
　　耶梦加得看着那两条烂泥，撇嘴说。
　　“炼金道具【Apfel SchieBen】，威廉退尔当年所用过的弓矢，还有【长谷部国重】——织田信长的佩刀之一，真亏那女的这么大方把找到的这些炼金道具都送给你们了。”
　　明明我都没有。
　　耶梦加得面无表情，手上的爪子攥紧了。
　　“该说不愧是被那个女人手把手带起来的混血种吗，的确是有着自傲的资本，要知道，能够在我耶梦加得的手上交手后得到这个评价的人可不多。”或许是为了找补，耶梦加得哼声说着。
　　闻言，非常擅长接话的路明非下巴一拱一拱地说。
　　“回皇上，敢问有多少人捏？”
　　“……百来人？”耶梦加得皱眉，不确定地回忆着。
　　会不会太多了？
　　这句话路明非只是心里想想但没说出来，他看了眼旁边同时看向自己的楚子航，确定了自家师兄肯定也在想一样的事情。
　　路明非张嘴。
　　“师兄……饿饿，饭饭。”
　　男孩他的嘴唇干涸破了皮，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说话也有气无力。
　　“忍着。”楚子航比他好了点，干净的脸上此刻也沾染尘埃，但是依旧掩盖不了那闭月羞花的容颜。
　　长了的发丝盖下来到眉毛左右的位置，有些发痒，男人不舒服地眨了眨眼，补充说：“晚上我家有人，但如果你方便的话也可以来我那边吃，或者我请客。”
　　“好……耶……”躺在地上路明非握拳，抬手，有气无力。
　　“我也要，说起来我听说福建有一道街边小吃叫做佛跳墙，我看那个聚春园就不错，来点淡糟螺片，荔枝肉带马蹄花刀炸要糖醋口，佛跳墙一份就好，鲍鱼干货涨发即可不用太讲究。”耶梦加得在一旁用大地元素做出了个石头椅子，坐下去，优雅地翘着二郎腿，腿部锋利的弧线不似人体，但却给人一种刀锋般锐利的美感。
　　她点头，很是自然地补充说。
　　“？”＊2
　　楚子航想了想，倒也不是付不起这个价钱，只是那句台词忽然让他回想起一个人。
　　“说起来……藤丸是不是出差该结束了？”
　　“今天，今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
　　路明非搓了搓鼻子，回忆着自己的聊天记录，脸上不由得一喜，把手放在嘴边，挪了挪，肩膀碰到楚子航才停下，侧了个身说。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你说大姐头回来会不会替我们报仇。”
　　“或许吧，但是藤丸也不喜欢打架吧。”
　　“诶呀，你不懂师兄，我这一声大姐头是白叫的吗？你没看过热血高校啊？小弟被欺负了大哥都是要上去拼命的，我这种底边角色受了委屈，大姐头直接裹胸布一缠就要开着哈雷冲去对面校门口闹事的。”路明非回忆起自己在网上查到的有关于蛇岐八家的信息和都市传说，心生向往。
　　“……”楚子航不说话了，心里回忆起和藤丸立香的种种，想着怎么劝说她别当黑道。
　　“……”耶梦加得眯眼说：
　　“你们知道离得这么近，说话我其实是听得到的吧？”
　　“对不起。”＊2
　　“……哼，随便你们幻想，意淫是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唯一能够自主掌握的权力，我便也不做强取豪夺之事了。但是——”

第303节
　　方才一直没有加入话题中的耶梦加得忽然流露出一股难以匹敌的气势，躺在地上的路明非和楚子航都能够感觉到那种如同手术刀划过肌肤表面的刺痛感。
　　但是他们没有跑，不是因为冷静，是因为累地走不动道。
　　“听好了，你们或许觉得你们现在能够和我交流而不被杀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我对你们的宽容，以及我和藤丸立香的交易之上。”
　　那金红色的火焰在眼底燃烧，龙王之心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暴戾残忍的凶物，当耶梦加得将其点燃的时候，哪怕是冷静如楚子航也要流一滴冷汗下来。
　　就一滴。
　　“但是，交易本身的前提，是我和你们人类的对等。”
　　“一年以前，或许可以。”
　　“但现在——”
　　耶梦加得身上的元素开始紊乱，世界的元素就像是血管中汹涌流动的血流，当龙王愤怒抵达顶峰，一切物质界的要素都会随之沸腾。
　　“亚成体之身，不老不死，言灵能力！！”
　　女孩震声怒吼，世界也随之摇荡。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耶梦加得了，当时在你们面前所展现的，不过是如同泡沫幻影一般存在，如今的我，才是高贵的龙王！”
　　“在尼伯龙根，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活不下去！”
　　“一年之约已到，我必将将我失去的，全都夺回来！！”
　　精神元素从地升格至天，那全盛的姿态，几乎将世界的颜色剥夺，大地颤抖着，恭迎着王的回归。
　　有种——玄幻大陆上的主人公去异空间修行了一两年载，在这时间段里他的对家势力老不死突破了一层境界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于是去主人公老家找事，在紧要关头主人公突破三重境界及时从异空间赶到老家时，老不死的台词——那种感觉。
　　而在地上匍匐的两人闻言，对视。
　　楚子航：“恭喜。”
　　路明非：“大王高见！”
　　第268章 藤丸桑觉醒了内心的“雄”！
　　长乐机场，接客厅。
　　这个机场从建立至今，距今已经有了十数年了，他经历过暴雨，经历过台风，千千万万人在这往来走过的脚印，停留在这个建筑之上。
　　雷打不动的T2航站楼此刻是异常的娴静，下午两点是炎热无比的时间段，除了工作需要赶时间的情况外，其实不太有人喜欢这个时间点下飞机赶路。
　　想想看，满身湿哒哒黏糊糊的汗水，沉重而累赘的行李，足蒸暑土气的炎热日轮在天际为照亮着头顶稀疏的头发，穿着痛衫的你还要考虑湿透了的衣服会不会暴露出胸口车前灯的颜色深浅。
　　那不太好。
　　所以大家想到了这层，但殊不知，这也只是第三层。
　　你们以为自己在第三层，以为我在第一层，但实际上我藤丸立香，在第五层！
　　“因为没有人，所以没有人，这是一个哲学，你们得悟。”
　　从飞机上下来的藤丸立香婉拒了空姐给自己留下的微信号，和同一趟飞机的机友们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撩拨完自己耳边的长发便走向了领取行李的位置。
　　行云流水的动作不难发现她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一套，没有办法，一个人在一年内坐十几次飞机，哪怕是有飞机恐惧症的人都能够锻炼到在自己房间里带着有线耳机看空难视频了，更何况是取行李这种简单的操作。
　　呀——
　　黑色的传送带将包裹一个接着一个的送到领取点，藤丸立香的行李不多，只是一个棕黑色的双肩登山包，里面放了点衣服。
　　出差出多了就发现，衣服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一般来说，打着打着就没了，不然就是被高温烧掉了。
　　所以藤丸立香一般出去之后现场领取执行局的专属大衣和作战服，或者用自己以前就在蛇岐八家带过来的作战服。
　　别的功能没有，就是耐高温，也算是够用了。像昂热那种就很麻烦，每次“henxin”都要长出骨刺啥的费掉一件作战服。
　　昂热老师哪都好，就是的确不怎么在意环不环保的，要哪天逼急了真打算往龙王头上扔核弹，有关于环境保护的各种条款他大搞脑子里过一遍的想法都没有的。
　　唉，自己也得好好打点他才行啊！
　　明明即便两辈子加起来也才不过风韵少妇这个年纪的藤丸立香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觉醒了五十岁大妈的多管闲事之血脉，所思所想皆为偏颇。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一年内，藤丸立香自己干了什么呢？
　　从旁人的口述中说出来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藤丸立香就自己看来，主要成长的部分之一果然还是这一年内收集到的圣遗物。
　　因为奥丁的存在，几乎所有的神代圣遗物都已经失传，留下来的要么就是放在古龙墓穴里的炼金道具，要么就是近现代英灵留下来的宝具。
　　藤丸立香这几年收集到的，大多是什么——安徒生自制的名片和他的部分头发，传说伊丽莎白用过的铁处女啊，开膛手杰克当年留下来的明信片啊，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珠宝，莎士比亚的遗嘱啊之类的。
　　理所当然的，都不是特别“强力”的从者。
　　不能说毫无用处，只能说在正面战场难堪大用。
　　不是他们太弱了，是藤丸立香自己太强了。
　　如果投放一个藤丸立香到希腊神话里去，那希腊第一的海某或许还能稳住自己的位置，第二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藤丸立香还是把圣遗物全部收集起来了，倒也没有什么深谋远虑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收集癖，不知道是不是龙血在作祟，又或者怀念友人们的音容，她实在是忍不住对这些东西动手。
　　大不了等打完这一仗了之后就去找安徒生或者莎士比亚降灵一下，帮自己写书。
　　这下可不是文抄公了咧！
　　那么，其他称得上有战力的，基本上都是立香和昂热出任务所得来的。
　　没错，真正强大的炼金道具基本都跟着古龙埋进了地里，想要拿到他们，就得等龙王们复苏，然后带着自己的宝贝出来给藤丸立香爆米才行。
　　比如说芬恩的炼金道具，就是从一个次代种那里爆出来的米。
　　根据战前垃圾话的内容来判断，似乎是对方被这个世界的芬恩杀死之后，又靠着结茧重生，直接去掀了对方老家把炼金道具都挖走了，然后和自己又做出来的茧埋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爱还是恨了。
　　反正动作真够快的，连奥丁都没下手呢。
　　立香捡到了便宜，但除了芬恩的权柄外，超一流英灵里她也就几乎颗粒无收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龙王都有大病，喜欢把杀了自己的混血种的炼金道具抢过来和自己埋一起的。
　　因为圣遗物方面的堵塞，立香也只能够对着暴血技术以及自己的【言灵神谕】进行深挖。精神元素的成长让她有了条件，无论是无上限的暴血掌握，又或者是言灵神谕的本质她都有了长足进步。
　　毕竟“对精神元素的任意操作”，本身就几乎可以和白王本人画上约等号了，能把这个言灵完全掌握，就和变成了当代白王没有区别，随意影响现实，简直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从获得到现在过去了一年多，藤丸立香也终于已经摸到了门道。
　　虽然说是扭曲现实，但是要做到“心想事成”之类的还是不可能的，基本而言，要根据藤丸立香本人的生物极限，精神元素质量与数量，以及“常识”而定。
　　比如说，如果只是“将藤丸立香性别扭转”，这种程度的现实扭曲，就会非常简单。
　　只要假设——假如某个平行世界内的藤丸立香是男性，这种简单的事情，藤丸立香的大脑就会潜意识里自然而然开始构建那样的形象，而且男性女性的肉体构造在教科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也不难进行构筑。
　　只要她想，就可以立刻变身为八块腹肌满脸淫笑的黄毛版藤丸立香。
　　但是如果是想要做到“让这个世界失去重力”，这种程度的现实扭曲就会非常困难。
　　因为人脑无法直接想象到“失去重力”的世界的每一处细节，而且想要以“世界”为规模进行改变，需要的精神元素连藤丸立香都拿不出来。
　　简单来说，是上限很高，但是对使用者要求也大的离谱的技能。如果是那位白王的话，以龙类的视角观测世界，大概很轻松就能够将整个世界的规则扭曲。
　　现在的立香，不过是破产版七龙珠罢了。
　　不过就算如此——
　　“只是和奥丁那种程度的对手战斗的话，成体的龙王也完全有把握。”
　　“问题在于奥丁本身抵达的境界，以及炼金道具，炼金技术这些额外因素的干扰吗……”
　　藤丸立香走在路上，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容，脑子里却在重新整理着自己这次回国的任务。
　　一心N用，这是御主，至少是藤丸立香必备的技能。
　　而说到回国的目标——这件事情她也被昂热通知了。
　　——她被密党要求，提前一年进入卡塞尔学院学习。
　　这不难理解，本身作为超破格级别的藤丸立香就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年龄限制根本没有必要，如果她想的话，早在高一的时候就可以去卡塞尔学院了。
　　呆在中国的这一年内，她处理了奥丁和夏弥，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往返于整个世界的各个角落，处理龙类复苏事件，偶尔才在学校里担任职务，当着学生的同时在清闲的日子中逐渐领悟所谓的“精神元素操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整的和冥想修行似的。
　　理所当然的，这段在学校的时光被校董会认为是毫无意义，因为本人破格的素质，藤丸立香只有立刻成为欧洲密党的一员，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为符合利益的行动。
　　——青春期少女在校时光的重要性？青春？学生生活对人格的塑造必要？藤丸立香的个人自由？
　　没关系，校董会脸皮厚。
　　——当世界末日的责任要求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扛在肩头时候，那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大人就是失格的？
　　没关系，校董会脸皮真的厚。
　　昂热为这件事情挡了半年，但最终事情还是到了要闹翻的地步。
　　藤丸立香知道了后，为了不让局势太难看，也是选择了妥协。
　　算算时间，也是时候了。
　　自己的实力已经抵达瓶颈，炼金道具也无法收集，即便听说博物馆里面放着所谓拉美西斯二世和纳芙塔莉铭文的戒指，达芬奇亲的自像画啥的，也都是被奥丁掉包的样品。
　　想要在接下来的进程中得到优势，自己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炼金术Alchemy】
　　那个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世界最强的炼金术师。
　　早在那个东京塔时，少女就想过——【言灵·神谕】的令咒提供了魔力作为动力源，但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相差太远，如果想要成功，或许需要的是更加玄妙的炼金术式吧。
　　而如今，精神元素的成长，【言灵·神谕】的掌握，以及最强的炼金术师。
　　真正的英灵召唤，或许已经有了希望。
　　即便是藤丸立香，那个时候也忍不住心情激动了起来。
　　自己……真的还能够再见到他们吗，不是作为幻影的他们，而是切实的，以自己的姿态和我对话的那些友人……
　　达芬奇亲，福尔摩斯，武藏亲，阿尔托莉雅，尼禄，阿尔托莉雅，emiya桑，阿尔托莉雅，阿塔兰忒，阿尔托莉雅，美杜莎，阿拉什，汪酱，玛尔达，美狄亚，孔明……
　　还有——
　　……玛修。

第304节
　　我想你们咧……
　　第269章 退婚？休！感叹号！
　　藤丸立香有过幻想。
　　幻想的时间是搭乘飞机的前一天晚上，被安置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的她在左摸摸又碰碰，玩了高级浴缸和自动马桶，用小冰箱里的香槟发了张自拍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倒了回去，打包起来打算送人之后，躺在床上的藤丸立香枕着脑袋，思考明天回国后的场面。
　　在这一年里，无论是回去日本还是中国，偶尔回去的立香因为时间太过于匆忙，也不是每次都会通知自己认识的朋友。
　　因为有的时候原本是想要回去给个惊喜，结果惊喜还没给，礼炮刚在网上下单，就接到了下一个任务的邀请函。
　　这我是还能不去还是咋滴？
　　该死的，没想到换了个世界当救世主也是社畜，没有在我睡觉的时候拉我去奇怪的异世界真是感谢啊！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怪诗情画意的。
　　所以为了避免路明非楚子航以及夏弥，又或者老家那边的樱小姐她们太担心，立香都是不给出具体的飞机行程的
　　但是这一次，她明确说了自己的时间，也就是暗示这一次会呆长一点。
　　再出任务该怎么办？
　　……虽然对劳动法有些失礼，但昂热还没退休呢，就全都交给他吧。
　　那么说回最初的话题。
　　藤丸立香有过幻想。
　　在下飞机的时候，自己一马当先跨国人潮，给各位亲朋好友留足空间和时间，走出大厅，路明非和楚子航身穿黑色西装，黑色墨镜，胸前一朵红玫瑰，手上一束散花星，地上是红毯，视野的终点是漆黑的林肯加长。
　　两人一人撒花，一人捡起，在维持机场秩序和环境的同时，藤丸立香在飞机机友羡慕的注视下摇摇手，正对着下午的太阳，背影潇洒耀眼。
　　进了车，里面是衣衫半褪的夏弥学妹，自己豪迈一笑，入车，倒头就睡。
　　剥去廉价外衣，学妹娇哼。
　　嗯？
　　为什么学妹要哼？
　　……总而言之，这不过是幻想。
　　藤丸立香行当然没有横行霸道到一定要幻想和现实重合。
　　但是，怎么说不得有个七八分像？
　　自己可是仕兰中学的书记，老师们的好狗腿子，奥数冥河的摆渡人，以自己和路明非楚子航生死挚友，和夏弥的关系，难道不值得被重点对待？
　　手机！来！——
　　“喂喂喂。”带着满腔期待，女孩拨通了电话。
　　连一秒都不需要，给路明非的电话那小子接的总是很快。
　　【喂喂喂。】
　　很快，路明非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吊儿郎当和没志气，飘飘然的让人仿佛能够透过声音看见一个暑假成日穿着白衬衫躺在床上仰头玩手机，偶尔起床更换空调温度或者坐在电脑前抠脚的懒汉形象。
　　但意外的是，他似乎……并不怎么激动？
　　虽然愣了一瞬，但藤丸立香不疑有他，反而是反以极为热情的语调高声说。
　　“小路子啊，我到地方了，你们人呢？”
　　【哦，到了啊。】
　　电话那头的路明非沉默半秒，似乎是在查询什么，过了会回复道。
　　【在——阳光白金瀚宫鼓楼五一广场得贵路33号】
　　“哦——在那呢～”藤丸立香也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半秒，沉默后便是笑着打着哈哈。
　　然后，她保持着眯眼笑的神色，手机从耳边放下，单手掌握，拇指灵动快捷在按键上呼啸而过，如雷鸣闪电飞速划过电子屏上的消逝场——打开了谷歌地图。
　　女孩又沉默半秒。
　　女孩失去了表情。
　　“这不是学长家吗？！我就说怎么那么耳熟啊！话说原来你们不在机场啊？！”女孩一顿乱喷，神情激动。“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说好了今天来接机的吗！？”
　　雨停了，梦碎了，本来被藤丸立香的大长腿拉开距离的同班机友们跟上来了，看着女孩夸张地剁脚，也是忍俊不禁，然后在她脸上和过来接机的家人或者男票女票热情拥抱在了一起。
　　那些被拥抱的接机家属看着女孩自导自演的样子疑惑问。
　　“那孩子是怎么了，多重人格吗？”
　　“诶呀，很有趣个小女孩啦，可能家里人或者认识的人是搞舞台剧的吧？”同班机友解释说。
　　而此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外人议论纷纷，或者知道了也不在意的藤丸立香皱着眉看着，嘴角颤抖。
　　【……】
　　恰好此时，电话那头路明非也不说话，只是沉吟数秒。
　　就当藤丸立香忍不住要继续质问的时候——
　　【是我干的。】
　　电话那头，换成了别人的声音。
　　那是熟悉无比的嗓音，藤丸立香刚眉头一喜，却又在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后顿时一沉。
　　“夏弥……难道说，这都是你……”女孩浮夸地捂住了嘴，一脸不敢置信。
　　【是我，又怎么样。】
　　冷漠至极的声音，如冰刺般贯穿了女孩炽热的心脏。
　　藤丸立香疾苦地闭眼叹息。
　　“你……还是背叛了吗……”
　　【背叛？】
　　几声嗤笑。
　　【何出此言。】
　　“……我本以为我们之间的羁绊和契约天长地久，但没有想到，你竟然只过了一年就要和我拔刀相向。”
　　【哼，虚与委蛇罢了，我从未和人类交心。】
　　“你的目的是什么？”藤丸立香不做挣扎，悲然地质问道。
　　【再战。】
　　这一次，对方的声音铿锵有力。
　　【立香，悔约这种事，总需要有人去承担责任，若不是为了保全你的面子，我耶梦加得此刻便会强行解约！然后公布于众！】
　　耶梦加得冷喝道。
　　“好……好！！”藤丸立香也是怒急攻心，不悲反笑。“恰好，我今日右脚下的飞机，关天清气朗，是个好日子，我今天就退了这盟约，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气话已出，但不料话中人不仅不急，反倒是倒打一耙说。
　　【藤丸立香，你不用做出如此强势的姿态。】
　　【一年以来，你几过家门而不入，无非便是认为我耶梦加得一届废物配不上你这天之骄女，说句刻薄的，你除了你的美貌之外，其他的本王根本瞧不上半点！】
　　夏弥似乎是动了真火，连声怒说。
　　【言灵神谕的确很强，可我还年轻，我还有的是时间，我十二便已经成为龙王，而你，藤丸立香，你十二岁的时候，是在哪玩泥巴？】
　　【没错，曾经的我的确是废物，元素尽毁，沦落为幼体期龙王，可我既然能够用二十二年占领了金朝的大片，征服足迹远抵黑海海滨，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年之内不能再次翻身！】
　　面对心中的梦魇，耶梦加得终于犹如火山般的爆发了起来，小脸冷肃，一腔话语，将楚子航家客厅之中的所有人都是震得发愣。
　　纳兰……藤丸立香蠕动着小嘴，虽然被耶梦加得对她的评价气得俏脸铁青，不过却是无法申辩，对方所说的确是事实，不管她当初再如何废物，曾经十二低龄便成就龙王霸业，却是真真切切，而当时的藤丸立香，不过是还没参加献血的排球社社长罢了……
　　【藤丸立香，我耶梦加得奉劝你几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女孩铮铮冷语，让得纳兰……藤丸立香娇躯轻颤了颤。
　　【今天，就是今天！】
　　龙王之怒，伏尸百万！
　　【一年之约已到！今日我们便再分个胜负！】
　　第270章 耶梦加得！凋零！
　　所谓的少年热血漫画，是如何解决既要描写“主人公尚未成熟的发展时期”以及“主人公成熟所带来的反差爽点”这个难点的呢？
　　这个问题，由岸本先生做出了答卷和范本。
　　答案是，主人公遭受巨大的打击和落差，不得不潜心修行，而时间跨度不能太长，最好是一两年这样，不会让主人公从幼稚小男青年变成老大叔。
　　然后，中间的时间完全跳过，待日后增减几分回忆来充实剧情。
　　没错，那就是热血少年漫的主人公所不得不经历的剧情——
　　修炼！
　　霸气，查克拉运用，放在这个世界，那就是元素的掌握！
　　前朝你辱我自尊，今朝我毁你天地！
　　莫欺少年穷！
　　什么？
　　藤丸立香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巨大的打击？

第305节
　　果然？
　　那还用说？
　　主人公当然是——
　　……
　　“藤丸立香，让我们把话说清楚吧。”
　　漫天黄沙飞舞，碎石尘埃落定，裂缝蔓延到视野尽头如行星的伤痕，那是由旋涡·夏·蒙奇·D·耶梦加得·小弥子这一年来修炼而成的结果。
　　拳碎大地，足撕湍流，翻手之间灭却万物。
　　那掌握着死神之国权能，世界之大恐怖，宇宙恐惧之集合点，深渊的漆黑幻想——海拉女皇已然将自己全身上下的气势调整到了难以理解的程度。
　　地元素颤抖崩碎，金属如同水流般缠绕在身旁，双目锐利，在那竖瞳深处，血红色的杀意圣然绽放。
　　“我和你说过——”
　　“龙王分为幼体，亚成体，成体，以及你们人类历史上都只有神代最初的混血种才见证过的超进化体。”
　　“呵呵呵，你曾经不过是击败了我的幼体就沾沾自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待我修行一年，你我之间的地位又该如何运转？”
　　耶梦加得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好似破裂的羽扇纷纷，金黄色的双瞳仿佛要将世界烧尽，绽放着炽热而盛烈的耀光。
　　女人身穿一身黑袍，黑袍上带着尘雾和破洞，飘扬舞动的同时露出两条纤细的白腿，站得笔直。
　　而在她的面前，橘发的女性则是背后别着两把长枪，两把神兵交错形成x状，也不知道到底是在neta那x战警还是黑衣的孤高封弊者。
　　总之，她淡然无比，背靠巨岩，闭目养神。
　　看着那一幕，耶梦加得不可忍了。
　　“——生死，各安天命。”
　　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回荡在这片空间之中。
　　场内目光，顺着声音移动，最后停留在了那黑袍女孩身上，各自神情略有不同，很多人都没想到，夏弥会说出这般话来。
　　要知道，她的对手，可是卡塞尔学院招生办梦寐三年也求而不得的科技顾问，是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三代目！
　　谁不知道，三代目一般都是背负着最强之名的人啊？！
　　“呵呵，有魄力的小子……”高树之上，路明非完全代入了角色，他矫揉造作地装出一副宗门长老的模样，抚摸着自己根本没有的空气胡须，轻声说。
　　他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更有甚者，还对着那夏弥喝彩。
　　只见视线移动才发现，这无限扩大的尼伯龙根内，竟然还有他人。
　　路明非和楚子航抱着腿缩在一颗苍天大树的枝干角落，而芬里厄的恢复成为龙形，他趴在地上蜷缩起身体来，几人……龙看着这场旷世的战斗，默默屏息。
　　纳兰·藤丸立香·嫣然眼眸轻抬，凝视着黑袍女孩，那对漆黑的眸子中，似乎跳动着许些难以掩饰的波动，是怨恨么。
　　半晌后，她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清冷。
　　“随你。”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都知道，耶梦加得早已脱去了废物之名，可藤丸立香的天赋同样不低，并且加上卡塞尔的线上指导，其实力进展，简直堪称神速，可真要对战起来，难分胜负。
　　“年轻人，凡事留一线。不过既然你要这般要求，那也就随你吧，生死，各安天命。”挥了挥手，充当裁判位置的楚子航先生淡淡地按着剧本说。
　　呵呵。
　　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夏弥心中忍不住的有些想要冷笑。
　　凡事留一线？
　　当年，藤丸立香拳入我脸，就像是胖虎揍大雄一般辱我自尊，做得那般绝，可有人让她留一线么？
　　当真有人以为尼伯龙根的墙壁很凉快不成！？！！
　　手掌缓缓握住镰刀刀柄，猛然一抽，死神的镰刀带起一股压迫风声，斜指地面，尺身劲风，将地面上的灰尘吹拂而起。
　　沉重的元素开始沸腾爆发，缭绕在身体表面，夏弥盯着藤丸立香：“一年之约，我如约而至，今日，解决掉以往的恩怨吧，当年你给我大地与山之王一脉的耻辱，今天……请还回来……”
　　玉手伸出，光芒闪动，修长的白色巨枪在空中闪烁流光，十字朝下，阳光洒下，反射出一片森冷，恍若撕碎天空的流星。
　　藤丸立香美眸与那对漆黑眸子对视着，略微有些惋惜的叹息了一声，淡淡的道：“输了，今年你就还是我藤丸立香的人。”
　　“……口出狂言……”夏弥咬紧牙关，对方的说法仿佛战斗还未开始就已经获得了胜利，这种侮辱，或许芬里厄受得了，但耶梦加得不行！
　　今日，血债血偿！！！
　　伴随着楚子航挥下手臂，战斗开始。
　　无形的风荡漾开来，耶梦加得一把褪去长袍，并且瞪大双瞳。
　　所有的元素汇聚于下半身，凛然轰鸣的爆发凝聚一点！
　　“我还没有让你见识过我大地与山之王一脉的言灵吧，那今日就让你开开眼界！【言灵——”
　　“暴血！”
　　“你TM赖皮！！！”
　　没等耶梦加得多说什么斗技之名，藤丸立香抢先一步大喊，龙女大人顿时是破防了。
　　还没等夏弥吟唱龙文牵扯天地之引力，立香直接眼睛一凝，身下的山脉竟然以百米为半径破碎开来，移动的余波将整个尼伯龙根开辟的黄沙撞碎，黄沙犹如海面，而那挥舞的拳头就是鲨鱼的背鳍。
　　我敲！！犯规！
　　【言灵·尘墟】
　　言灵高速神言，夏弥连忙将镰刀横挡在自己面前，同时整个尼伯龙根的地面都呈现出了波浪般的弧度。
　　那是混血种极少记载的——大地与山一脉的言灵。
　　尘墟，如同起名字一般的霸道。
　　一道透明的领域轰然降临，那仿佛是一个规则的正方，以夏弥为中心将空气中的元素排斥飞散。
　　那简直是剥离任何生命，乃至物质的寂然，几乎刹那之间——视野范围内能见到的地面竟然都化作了空洞，无法提供半分反作用力。
　　半径数公里，深度同等，正方体的深坑凭空出现，这种言灵一旦作用，基本上任何军事堡垒都只有塌陷毁灭的终末。
　　缺点是只能够毁灭建筑而不能够直接针对生物，按照生命的构造理论，只对只具备三元素中【肉体】的物质有着毁灭性的作用，而无法对拥有【精神】和【灵魂】的物质生效。
　　但这也够了。
　　攻击环境，这种间接的攻击方式，可以说是相当智慧的方法。
　　奔跑中的立香低下头一看，发现足以支撑自己奔跑的地面以及彻底变为空洞，数公里的高度坠落，除了皇级混血种，基本可以直接宣判死刑。
　　真敢啊……
　　但——
　　“同调，阿喀琉斯。”
　　只是简单的陈述，少女并未和曾经一样完成漫长的召唤过程，而是随口打招呼一般，那凝聚成为血红色的精神元素便开始将全身充斥。
　　凝聚，爆破，脚点虚空！
　　【彗星跑法（Dromeus Kometes）】
　　女孩的身体忽然切换为极度前倾的姿势，仿佛奔走的野兽一般狂怒咆哮，双眼中冷芒闪过，拖曳状的透明屏障被甩飞地，无论是元素又或者声音都被彻底拉开差距！
　　不需要任何介质，黄沙与大地被一口气分割开来，芒绿色的流光穿梭虚空，几乎连眨眼的时间都不需要就跨越了数公里，甚至在半空中都能够行走自如！
　　流星贯穿天际！
　　惊讶于那般比自己记忆中更快的速度，但是耶梦加得没有慌张，双手微微相合，与此同时，无形的领域开始以她为圆心扩展开来，笼罩天地。
　　龙文高亢吟唱！
　　【言灵·无尘之地】
　　龙王使用了第二个言灵。
　　不被允许进入这个领域的任何东西都被排斥，无论是固体、流体、甚至温度也被隔绝！领域笼罩半空，流芒飞快穿梭，整个空间被光污染一般闪耀，简直就是神仙打架。
　　“原来如此。”
　　远处，路明非抱着胸在树干上点头。
　　他久经锻炼的眼睛逐渐发挥出了s级混血种该有的技能，再加上两人战斗的空间巨大，就算速度再快，每一次移动都是公里为单位进行，所以勉强也跟上了此刻的战斗。
　　他看着夏弥的选择，一副“同等级高手正在围观”的高人风范沉声说。
　　“耶梦加得是想要用无尘之地作为防御手段来抵抗大姐头的攻击吗，在反射神经跟不上彗星跑法的情况下，这是很好的选择。”
　　“不。”
　　意外的，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定。
　　路明非转头，看向在他旁边的楚子航，示意其继续讲下去，虽然血统两人之间存在差距，但是就战斗天赋而言，楚子航表现出来的是绝对的屠龙精英级。
　　他说不是，那就说明自己看出了什么。
　　但是楚子航没有立刻解释，说到底，解释也已经晚了，在两人对话的这几秒，战场就已经变换万千。
　　楚子航只能够低声呢喃说。
　　“防守反击是一步坏棋啊……夏弥……”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战场忽然风云突变！
　　藤丸立香在看到那无限扩张的领域时便没有丝毫动摇，她稍微吸一口气，彗星泡法再度超越屏障，从翠绿色逐渐染上深红！
　　砰！！！！
　　大气分明在嘶吼悲鸣，耳边却空寂无声，被眼睛烧录在视网膜内的画面只在一瞬间就被甩在身后。
　　极快的神速，需要相应的反射神经来匹配，不然只会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撞墙。
　　即便是立香，暴血加阿喀琉斯的神速下也没法自如地运动，但直线的话……
　　阿喀琉斯，我不想说的太失礼，但请把阿塔兰忒的男友第一追求位交出来吧。
　　是的，就速度而言，连少女都不知道自己快到了何种地步，但那确实已经抵达了连龙王都无法捕捉的领域——
　　在此基础上，流星枪握于手中，背骨延展。
　　【龙骨模式】
　　体内的骨骼如齿轮般扣死稳合，身体硬度超越世界上任何金属，强行突破任何阻力，光芒穿梭大气直奔敌首而去——

第306节
　　同一时间，夏弥睁开了眼睛。
　　“在这里吗！”
　　她猛然看向藤丸立香的方向，原来【无尘之地】并非是为了作为防御手段，而是将其作为一种“领域”，用来在藤丸立香入侵的瞬间做出反应，以此来弥补反射神经的不足。
　　她多想了一层。
　　在确定了方位的同一时间，夏弥背后猛然撕裂出骨翼！
　　森严的骨翼绽放，背后的元素在瞬间凝聚！
　　在同一时间，立香本该模糊的虚影出现在了夏弥足以聚焦的面前。
　　快，快到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把枪尖刺中龙王喉管。
　　这就是一度暴血，龙骨模式下同调阿喀琉斯的藤丸立香。
　　但——
　　夏弥一咬牙，精神元素瞬间高涨！前所未有的龙文开始吟唱，古奥的语言勾动天地所有的物质开始向那个基点汇聚，然后形变，重组！
　　【言灵·刹那】！
　　【言灵·时间零】！！！
　　神速之上的神速，超脱一切的作弊能力，降临了。
　　对于龙王来说，虽然不擅长使用自己以外的元素领域，但是并不代表不能用。
　　不如说，对于四大龙王来说，其他几位王者的招，除了灭世言灵外，该会的早就会了。
　　当然，因为熟练，血统不是风王一系等问题，夏弥即便使用【时间零】，也不一定比三度暴血的昂热用得好多少，但是如果叠加上【刹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有人知道那是多少理论的速度，几乎如同空间移动！甚至不考虑任何其他要素的话，龙王甚至能够靠着这个组合用肉身突破光的速度也说不定。
　　于是，在定格的刹那中，耶梦加得瞬间和藤丸立香拉开了距离，即便是彗星也跟不上那瞬间爆发的神速！
　　（体力消耗很大，不能够一直用……）
　　无限模糊的世界在倒退，耶梦加得的视线中，甚至连颜色的感知似乎都变得缓慢，体力飞速流逝，即便是耶梦加得也不想要多用这种超规格的言灵，于是咬牙拉开距离后，立刻接上了下一个言灵——
　　和藤丸立香战斗的话，绝对不能让对方适应。
　　一招。
　　定胜负！
　　序列：74
　　【言灵·风王之瞳】
　　该言灵能够激发出强劲的龙卷风，龙卷的数量和范围都可以控制，但这仅仅是在龙卷生成的时候，风是自然界最不可控的元素，一道小型龙卷也会在合适的空气环境下演化为超级风暴。
　　那如果在此基础上再度叠加呢？
　　【言灵·君焰】！！！
　　“君焰”和“风王之瞳”同时达到极限，极高的温度和极烈的火焰在强风的催动下形成了自然界罕见的奇观“火焰龙卷”
　　飓风的中央一道摇曳的火蛇扭动着升空，数千度的高温在凝聚，而后火蛇碎裂，钻入了飓风的缝隙中，这场火焰龙卷席卷了整个天地，释放出的热量向四周席卷，任何物质都被融化升华，啃食殆尽！！
　　是的，这就是佛怒……龙怒火莲！
　　那不是人类所能够掌握的能力。
　　那是纯粹的【天灾】。
　　1925年3月18日，“三州龙卷风”造成695人死亡、2027人受伤。它在密苏里州、伊利诺伊州和印第安纳州飞行了300多英里。它在旧藤田等级的顶部被评为F5，风速超过260英里／小时，约418公里／小时！！
　　而对于人类来说无法抵抗的天灾，却不过龙王翻手之间便会展开的领域。
　　对于耶梦加得来说，她所在的地方就是风暴眼，而她以外的对象——
　　皆为尘埃！
　　在静止的空间中，无穷无尽的风暴凝聚成陨石般的实体，然后轰然落下！！
　　就在言灵笼罩藤丸立香的同时。
　　还没完——
　　序列：69
　　【言灵·冥照】
　　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
　　它的命名原则基于“冥界最深处是绝对黑暗”的传说，因为被称作“冥界的烛照”，即使冥界中真的有一支蜡烛，它的光也会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干净。
　　作为死神海拉的代行者，这个言灵无比契合耶梦加得。
　　退出时间零和刹那的同时，放大做出防守反击，最后用冥照隐藏身形——耶梦加得以绝对谨慎的态度对待面前的敌人。
　　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谨慎。
　　这才是龙王的全盛姿态。
　　狂暴的风元素自天而向地坠落，就像曾经说过的那样，藤丸立香曾经对比过对军宝具和龙王的言灵，结论是，仅仅是挥舞元素，奥丁的一击就堪比宝具爆发。
　　简直就像是每个龙王心脏都是圣杯作为动力炉一样夸张。
　　耶梦加得也是同理，而此刻的她甚至全力凝聚了言灵。
　　一击之下，万土崩碎，大地沦陷，决死绝命。
　　本就空洞的大地再度被深挖出白昼色的血淋伤口，如钢铁的风暴席卷大地，任何物质都被随之摧毁，如果不是芬里厄拦住，旁观的几人都得遭殃。
　　轰轰轰轰……
　　在漫长的摧毁后，世界恢复死寂，而从上向下俯瞰这片尼伯龙根才会看到……
　　空荡，空洞。
　　峡谷凭空产生，无尽的深渊下看不见任何色彩，仿佛冥界在此刻降临吞噬了一切光辉，数十公里的螺旋状空洞是死神镰刀挥下的裁决。
　　这就是亚成体的龙王。
　　几个言灵，一道挥斩，元素的爆发，足够将一个城邦连同人民全部毁灭。
　　（因为天空与风一脉的言灵释放速度和效果都是最快的，所以我才选择了使用风王之瞳，按照手感来说……应该是打中了吧……）
　　耶梦加得屏息，尽全力隐藏自己的呼吸。
　　正常龙这个时候应该在想着怎么替藤丸立香收尸，但是耶梦加得不会。
　　别人不清楚，她难道不清楚吗？
　　这种程度，还不够……
　　砰。
　　心里的想法还未落定，这片强行空旷了的尼伯龙根内就响起了异样的动静。
　　茫茫尘雾中央，点点星芒闪烁，红色的光开始掠夺任何色彩，以霸道无比的姿态侵略整个世界，仿佛莲台横于半空，花瓣绽放！
　　那花妖艳绝美，但却带着倾世的威严与权绝。
　　黑暗被女孩的瞳光照亮，她的眼底仿佛流淌着熔岩。她仰望天空又俯瞰脚下，再扫视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面如冰封，而又君临天下。
　　那一刻，她比龙王还像一个君临的王者。
　　藤丸立香缓缓挥手，那如雷电般缠绕的细丝才终于消散退去。
　　毫发……无伤？
　　【言灵·神谕】
　　“……我现在是该感慨吗？”耶梦加得喃喃说。
　　“白王最终的权柄，这个世界上所有精神元素的终点，本质是以任意形式操控精神元素，甚至做到扭曲现实的事情……”
　　但是啊……甚至之所以是甚至，难道不就是因为做不到吗？！
　　仔细看去，在藤丸立香周围，空气开始产生波纹状的浮皱，犹如水波流动。
　　方才的狂风竟然连她的衣摆都没有伤到，只是无限接近的状态。
　　那是本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情，正因为是现实中做不到，言灵神谕才能够将其覆盖。
　　如果藤丸立香对自己周围的空气使用言灵神谕，并将其“现实”修改为【绝对无法击破】，那么他就会变成其所期待的模样。
　　作弊。
　　所以它才是只有那位白色皇者才能触碰的权能。
　　“没错。”女孩一副高人风范的样子，悠悠说。“修改现实，让自己周围薄薄一层的现实法则扭曲，将一切物质与自己的距离恒定而无法靠近。”
　　“那么这招就叫做，无下限——”
　　“什么无限靠近……”耶梦加得一脸疑惑，不带恶意地皱眉问。“你不是单纯的把你所在的空间扭曲了力的偏转方向而已嘛……说的那么高深干嘛？”
　　“……”
　　不知道为什么，藤丸立香的脸色暗淡，有些委屈了。
　　“咳咳。”
　　她咳嗽两声。
　　“名字什么的叫做随便什么都好！比起这个……消耗超级大的～”在战场中心的女孩撤销了身上的言灵，才有空狠狠喘息。
　　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哪怕是在床上做三天不间断的俯卧撑都未必会喘气，但就算是以她这样的体力，用【言灵神谕】修改现实，依旧是让她的体力消耗异常。
　　修改现实听起来好听，但是实际做起来却相当麻烦。
　　人培养出精神元素需要对世界的认知，而对世界的认知又建立在原本的“现实”上，也就是说——修改现实本身就是在破坏自己的精神，崩碎自我的世界。
　　没有怪物的天赋根本无法使用这种言灵，即便藤丸立香能够用了，拿自己一知半解的物质法则，什么芝诺的龟来套用在招数上就会相当吃力了。
　　不过，至少那一瞬间，【言灵神谕】的作用几乎等同于套上了一个EX宝具，是无论任何攻击都无法抵达终点的绝对法则。
　　这么看来，想要和能够随意使用【言灵神谕】的白王以及同等级的黑王战斗，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天知道那两个怪物当初怎么分出胜负的。

第307节
　　你修改现实，我修改现实。
　　你死了。
　　我活着。
　　不，你死了。
　　不不不，我真还活着呢。
　　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简直是鸡同鸭讲，总不能真是两个掌握了世界上所有权能的地表级战力在打肉搏战吧？
　　难道是权限高低？
　　不过，这都是龙族历史学家要研究的事情了。
　　现在的话——
　　“言灵·神谕。”
　　女孩随手打了一个响指，与此同时，那笼罩世界的精神元素再一次倾巢而出，比夏弥第一次见到藤丸立香的时候还要夸张，直接覆盖了整个尼伯龙根。
　　“我一直在疑惑白王到底从哪来的那么多精神元素，但仔细一想，其实也很好理解，君焰这些言灵用的又不是自己体内的火元素。”
　　“真正的使用方式，早就告诉我了。”
　　红色的星点触碰地面，地面便被染红。
　　“找不到的话，干脆就是整个尼伯龙根都用起来就好了。”
　　触碰天穹，整个世界上空便被勾勒出猩红的纹路。
　　泥沙，尘土，大气，只要是能够触碰的一切都被精神元素染上了少女的色彩，整个尼伯龙根的所有权都仿佛在逐渐转移。
　　那是藤丸立香在海上屠杀次代种时曾经使用过的方式。
　　将精神元素覆盖自己存在的空间，空气，大地，天空，从原子级的部分开始侵蚀，将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自己的财产。
　　这就是王的霸道，王的强欲。
　　白王的权柄最终化。
　　移动的领域具现。
　　——所到之处，皆为王土。
　　“看样子，我也算是有了对界宝具喽！～”
　　藤丸立香乐呵呵地说，旋即挥动手臂，手背上的令咒光芒万丈——
　　手握紧流星枪，白皙的枪身被赤红色强行灌注，仿佛诞生出生命般不断咆哮。
　　【驰骋天际星之枪尖（Diatrekhon Aster Lonkhe）】
　　其由来是大贤者喀戎用梣树和青铜制造，之后送给其父佩琉斯作为结婚礼物，再传阿喀琉斯的枪。虽然其最出名的作用是创造出一对一的绝对领域，但是实际上，这是打倒了以赫克托耳为首的各路英雄的“击杀英雄之枪”。
　　根据其师的判断，阿喀琉斯以全力投掷出的此枪甚至可以轻易消灭自己。虽然是可以用来近身战用的坚固长枪，但其本来用途是投掷用的。可以打破一切防御，贯穿英雄的心脏、头盖。
　　当然，这个宝具再怎么厉害，也就只是对人宝具。
　　按照常理来说，即便以“投掷”的方法去使用这把枪，也不可能造成太大的破坏效果。
　　但是——
　　这关我言灵神谕什么事情？
　　【無敗の紫靫草（マク·ア·ルイン）】
　　少女将空间扭曲，红色的星芒逐渐汇聚成为另一把枪的形态，旋即，在耶梦加得都为之惊讶的情况下，一把狭长的紫色长枪飞至少女手中。
　　双枪以极为随意的方式轻轻触碰彼此，发出金属的尖锐刺鸣。
　　芬恩·麦克库尔，虽然在上辈子和藤丸立香在冒险中的交集相对没有那么丰富，但是其本人确实凯尔特神话中不折不扣的战神。
　　凯尔特战神努亚达的后裔，光荣的费奥纳骑士团团长。他打倒了能操纵睡眠与火焰的邪恶神灵，拯救了都城，身为爱林（爱尔兰）的守护者，打倒侵略者与魔物，是位建立了无数功勋的大英雄。
　　在常规的圣杯战争中，这是只要召唤就必然会获得胜利的超功能性英灵，而且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甚至都不会使用自己的全力，是个擅长偷懒的人。
　　但是，刚才说了，交集不多也不过是实际特异点和异闻带接触不多。
　　在迦勒底中，少女早就把所有人的羁绊拉满。
　　只要她想的话，以此时此刻，远超钢铁之躯的身体，已经可以轻松承载任何英灵所需要的灵基。
　　如果算上【言灵神谕】本身的话，那就更是另说了。
　　对人，对城，对军？
　　范围……有用吗？
　　如果说，言灵是龙族天生就会的方程式，而元素是可以使用的变量，那么对于藤丸立香来说，本能使用的言灵神谕辅佐本就使用了炼金矩阵的炼金武器，就是她强行拼凑出的，新的“言灵”。
　　枪不过是承载言灵的物质，让精神元素以一定规律运行的道具，如今少女个体的能力，甚至已经凌驾于常规的一流英灵！
　　不，或许保守了。
　　如果要把言灵神谕全力运转，意味着纯粹的“全能者”的诞生。
　　那是超越任何宝具的权能。
　　尼伯龙根从某种意义上，是固有结界的变体概念，但是还要更高一层。但就算构成原理更加复杂，规格更高，也改变不了这个空间由龙王本人开辟，以精神元素覆盖现实的本质。
　　也就是说，如果立香的精神强度足以和龙王本身媲美，再【言灵神谕】进行辅佐，那么她对于精神元素，或者说对“世界”的掌握，就会超越龙王！
　　她如今，才算是真正触碰到了世界的真实，蜕变为完全特异的存在。
　　“你刚才说……自己是亚成体？”藤丸立香呢喃说，在狂风呼啸中，女孩的声音缥缈无比，却又充满着威严。
　　她的双目超越日曜，仿佛一轮新日在天空悬挂。
　　元素在其身边跳跃，像是少女娇嫩的脚皮踩上了太阳下的沙滩被烫的跳脚，又像是象征着烧却世界的焚天之舞。
　　如果说你夏弥是亚成体大圆满，那我藤丸立香就是——
　　闪级大圆满！
　　不！
　　半步破格！！！
　　耶梦加得？
　　我不想说的太失礼。
　　请和你哥哥进行加速同调。
　　“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呵呵呵！！！”少女放肆地笑，发出了最古之胖虎的声音，完美融入当前段位。
　　与此同时——
　　咔啪……
　　红色的漩涡凝聚成为点，点的边缘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旋转，切割着空间，仿佛无形的手拉扯着二维的面，将肉眼可见的色彩凝聚在一个颗粒之中！
　　枪尖上汇聚着超越一切的质量，如血色的圆球散发着几乎和成体期龙王全力施展超危级言灵没有任何区别的恐怖姿态。
　　这就是藤丸立香的新技能。
　　其名为……
　　“名字还没有想好，总之先叫‘那什么……纳什末光线’！！”
　　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整个世界开始断裂，仿佛大陆横移，重心也随之颠倒翻转……
　　那是即便英灵本尊被召唤而来也难以做到的事情，天地为之颤抖的绝景。
　　那就是世界的末日。
　　“尼伯龙根……要被毁掉了……”楚子航抬头看着天空，死沉的光笼罩那冷峻的脸，眉宇间是令人心颤的清冷。
　　路明非也皱眉：“我去，那咱不跑路在这等着领盒饭啊？”
　　芬里厄也皱眉：“我去，我家！”
　　耶梦加得也说话了，言简意赅。
　　“艹！”
　　原本用来隐藏自己的身形的冥照迅速散去，耶梦加得发出了干净利落的落地声音，她抬头，她看天，她看人，她看那让自己心悸的红色。
　　她呼吸，她吐气，她歇斯底里。
　　看着那漫天的猩红，女孩深吸一口气。
　　往前快速走两步，面色疯狂。
　　“你TM劈我尼伯龙根是吧！！”
　　“我认输还不行吗，停下！！！”
　　女孩的声音传遍整个尼伯龙根，仿佛是神明的言语，如血流的天空开始褪色，只留下了少女欢脱而狂傲的笑声。
　　夏弥认怂认的意气风发，楚子航闻言立刻拿出了笔和纸，在身旁路明非乐不可支的督促下开始写字。
　　【2008年，7月4日，天气晴】
　　【大地与山之王和藤丸立香再战，不敌，遂哭叫求饶。】
　　简单地写完几行字，楚子航把本子合上。
　　只是在背面的封皮上划了一横。
　　仔细看去，那本子上……
　　已有两个正字了。
　　第271章 哦咩爹多。
　　闹剧结束了，进阶亚成体大圆满的大耶老师终究也是没能够打过人类t0的小怪物，在她可恨可气的注视下，本来对她“忠心耿耿”的路明非和楚子航顿时叛变到了对面的阵营。
　　路明非：我一直是藤丸大姐头的马仔啊。
　　战斗结束，几人稍作商榷，还是按照了原定计划，在楚子航家里吃饭，顺其自然地开始商讨起了正事。
　　“提前入学？！”

第308节
　　当饭桌上提到有关于提前入学卡塞尔这个话题时，路明非惊讶地放下了碗筷。
　　“你！”他一指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点头。
　　“我！”路明非又指向自己。
　　藤丸立香再点头。
　　“他！”路明非错位指楚子航。
　　藤丸立香反复点头。
　　“哈利路亚……”路明非撒手，筷子放好后双手耷拉在身体两侧，仿佛被掏空体力一般空虚了几秒。
　　然后眨眨眼，又坐正了起来，继续吃饭。
　　他想了想，发现——
　　关他屁事。
　　这福州市除了网吧冰柜里的营养快线以外也没啥值得留恋的东西，也就是要委屈他和自家婶婶叔叔好生解释一番罢了，有些麻烦，但也还好。
　　有自己这么一个外出留学的炮灰，婶婶也能够探探虚实，方便日后路鸣泽也能当个海龟玩玩。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次行动没有任何困难所在。
　　实际上此次外出有几道罗生门。
　　那是切断过往羁绊，所不得不跨越的障碍。
　　如大山拦路，其中一道那边是——
　　“唉～～～～子航要走吗～～～～～～”筷子和碗发出清脆的声响，女人猛然转头，以相当不舍和娇柔的语气发出反对道。
　　说话的女人年纪算算也该四十左右了，可声音清脆娇嫩，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孩，长得也年轻，脸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倒是能看出少女的稚嫩与少妇之余韵的糅杂，有种别样的魅惑。
　　此处是楚子航家，而她是楚子航的母亲苏小妍，就像路明非发出来的定位那样，在立香来之前，夏弥几个人都是在楚子航的快乐老家里呆在，对外伪装出一副“学习会”的样子，实际上偷偷靠着镜子等媒介进入尼伯龙根。
　　这不是第一次了，在藤丸立香不常在的这一年里，夏弥路明非和楚子航三人经常这么做，在的时候其实也这么干。
　　芬里厄？
　　最开始芬里厄能变成人类的时候他还是高兴的，然后逛了几圈就又回去自己的洞穴了。
　　没办法，龙王的基因是这样的，改不掉宅臭属性。
　　总而言之，因为经常来开学习会，苏小妍也彻底认识了藤丸立香，路明非和夏弥这些自家孩子的朋友。
　　当时是很欣慰的，毕竟自家儿子何许苦逼，她作为母亲还是知道的——和自己就是两个极端。
　　自己是社交天花板，儿子是社交地下室，苏小妍没少用“我的小可怜哦”的眼神看楚子航。
　　对此，学生会长表示不满意也不反驳。
　　直到他把同性和异性朋友一起带来，苏小妍才乐开了花，当天连闺蜜的邀请都全部推掉了，狠狠打量着自己生出来这团小可爱，以及他不知道怎么捕获的宝可梦们。
　　她前忙后忙，做着自己不熟悉的事情，在楚子航有些微妙的视线中，苏小妍还偷偷凑到路明非耳边问。
　　——你老实说，是不是子航花钱买来的租借朋友？
　　路明非：？
　　在以自己的方式确认了路明非和夏弥都是“好人”，藤丸立香是大好人后，苏小妍就放心了，对于时不时来到自己家里面的行为表示全然默许和赞同支持，偶尔还会留在家里面试图给几人做甜点，尽到地主之谊。
　　虽然每次都会被楚子航阻止，避免煤气泄漏上电视。
　　总而言之，苏小妍还是很喜欢楚子航的朋友的——但是如果要把子航从她身边带走……
　　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没有子航我怎么睡得好觉啊，你们什么蛇蝎心肠，竟然要拆散我们母子！”
　　水晶般的泪滴掉落饭桌，泛起波光粼粼，苏小妍苦极了，捂着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路明非看了都说好。
　　那声啼哭有三分质问，三分绝望，三分哀怨，一分深意。
　　除了楚子航以外的人都纷纷放下了碗筷，即便是耶梦加得也是如此，作为高傲的龙王她依旧不惜委自枉屈，给足了人类尊敬。
　　但是楚子航没有停，当了苏小妍多少年的儿子了，他当然知道这是在假哭。
　　这种时候放着不管就行。
　　吃，吃就好了。
　　饭桌上气氛诡异，而苏小妍哭着哭着，哭了有个几秒钟，兴许是觉得演戏差不多了，忽然毫无征兆利落地放下捂住脸的手。
　　“我养了儿子十几年了。”她啜泣，眼睛通红。
　　“嗯。”藤丸立香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苏小妍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对着她说的。
　　“我儿子人长得马马虎虎，脑子也挺好使，履历据说也不错。”苏小妍抹眼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要用“据说”，但藤丸立香还是点点头。
　　苏小妍也点头，语气颤抖地沉声说。
　　“得加价。”
　　“此话怎讲？”
　　藤丸立香知道正事来了，坐正问。
　　苏小妍摇头苦笑，她以前是半个演员，做作起来完全不逊色于新生迦勒底戏精几人组。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低着头，柳眉弯弯，带着少许凄凉说：“立香妞啊，你也知道，咱们家子航哪都好，但就是这个……终身大事上有些问题。”
　　藤丸立香立刻皱眉了。
　　什么，这不是早说？！
　　女孩手靠着桌子连忙问。
　　“会长有隐疾！？”
　　女孩大惊失色。
　　苏小妍点头利索，言辞凿凿。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喂。”
　　楚子航试图打断两人对自己的污蔑，他看着小脑袋凑在一起的两女人，胸腔中燃烧着不知所谓的情绪。
　　夏弥见他那副模样，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叹气一声，带着慈祥的笑容帮他夹了颗花生米到碗里。
　　“立香妞啊！！——”
　　苏小妍不理会自己亲生儿子，伸手就去掏立香小手，搓了搓揉了揉，一脸苦闷说。
　　“我看你们这伙人里，也就你放浪形骸之外了，想必没少在外面喜结连理吧？”
　　您词语句子全是错的您知道吗？
　　藤丸立香不吐槽，只是一味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解释说。
　　“哪有哪有，您误会了，小女子还是清白之身！”
　　她摸回去小手。
　　这是真的吗？
　　此乃谎言？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但无所谓，言灵神谕是能够修改现实的言灵，藤丸立香就是能够修改现实的女人，她说没有，那便没有好了。
　　不过这件事情现在反倒不重要了，苏小妍也不逼问，而是就这刚才的话题继续说。
　　“诶，无论是与不是，你总归是比我们家子航要懂得享受人生的，你看我儿子，和苦行僧一样的！”苏小妍瞥一眼此刻眼睛中藏着狮子的男孩，怒其不争说。“平时啊，我去他桌铺底下翻东西，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立香充当起捧哏。
　　“喂哟，啥都没啊！”啪的一拍手，苏小妍脸上苦兮兮的，痛苦极了。
　　“啊？！”藤丸立香配合。“这么严重？六味地黄丸呢，品鉴过了吗？”
　　“诶呀，比那严重！是这的问题！”苏小妍指了指自己规模还算不错的前置装甲。
　　“心病？”
　　“心病。”
　　两人一起摇头，频率共振如暴风雨天的虎门大桥。
　　苏小妍：“你看这事给我愁的，我们苏家就这一脉单传了，怎么可以这样断绝香火呢？”
　　藤丸立香：“是不行。”
　　“所以吧，这事——”苏小妍眼睛一提溜，立香就知道这是要撸起袖子打包票的时候了。
　　“您就包在我身上！！！”
　　女孩忽然甩开苏小妍的手，右手握拳，狠狠捶向心脏，摆出一副宣誓的姿态说。
　　“会长对我有提拔之恩，会长的终身大事就是我的终身大事！此处远征海外，我一定帮助会长拓展人际圈，流连忘返于金色大洋马之间，求得世界人们大融合，为全球一体化做出杰出贡献，为人类耕耘，为社会奔波，为共创美好未来而砥砺前行，磨练自我！”
　　“你确定自己能够承担起这样的责任吗。”
　　苏小妍起身，面目严肃，线条凌厉。
　　“我确定。”
　　“你真的确定。”
　　“我真的确定。”
　　苏小妍点头，抬手，手臂绷直如同利刃出鞘，从天而落，定格在藤丸立香的右肩，又抬起，如法炮制地放在左肩。
　　路明非此时已经重新拿起了饭碗，咀嚼着番茄炒蛋，心里吐槽说：什么骑士封号礼。
　　“即日起，我便将子航母亲的责任交予你。”苏小妍面色庄严如圣堂的神父。
　　“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确定？”藤丸立香仰头问。
　　“我确定。”

第309节
　　“你真的确定？”
　　“我真的确定。”
　　两人的眼睛灼灼炽热，或许里面没有狮子……
　　但是有乐子。
　　握手，藤丸立香意气风发，势必要携带着中国优质男性去往那遥远的北美大陆，向着建立在头皮和枯骨上的帝国狠狠注入红色基因。
　　苏小妍绷不住嘴角，发出尖锐快意的笑声。
　　“好啊！子航有你做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子航，你说是不是——”妈妈一拍楚子航的背，用的力气很大，为了不让自家母亲被反作用力震断手臂，楚子航只得踉跄地往前倾，脑袋几乎扎进路明非准备吃的番茄炒蛋里，眼睫毛和番茄就差几毫米。
　　而苏小妍继续笑着说：“你要有伴了！”
　　“恭喜，恭喜。”
　　她拍手，乐死了。
　　楚子航重新坐正回头看着，却乐不出来。
　　他的眼里有路明非和还在吃饭的夏弥，几人对视，路明非和夏弥放下筷子，也举起手来。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啊。”
　　两人笑笑。
　　他又皱着眉头去看藤丸立香，却发现她也看着自己，脸上是纯洁的善意，拍着手，嘴上说也是连声恭喜。
　　楚子航闭上了双眼。
　　恰好此时——
　　“诶呀，今天有客……”
　　西装革领的鹿天铭推门而入，一只腿抬起刚把鞋子褪去，他抬头看，眨眨眼，不知道自家婆娘怎么忽然拉着有些眼熟的姑娘的手，仰天长笑起来。
　　大家围着自家儿子，不断地拍着手，恭喜恭喜地说着。
　　这是什么情况？
　　鹿天铭不懂，只得左右转转头。
　　“哈哈哈哈……”
　　也跟着礼貌地轻声笑了起来。
　　鹿天铭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何其聪明，何其懂得做人？
　　大概也就是我家子航又拿了什么奖项罢了。
　　这种时候该做什么，还用问？
　　“恭喜，恭喜啊！”他朗声说，脸上笑容标准和善。
　　总之先加入好了。
　　楚子航：……
　　男孩慢慢起身，走几步。
　　方向，是自己的房间。
　　罗生门一，突破。
　　牺牲者……
　　一人。
　　第272章 决战前夕
　　罗生门之一已然突破，会长家内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在前方迎接的是，绚烂的贵族都市。
　　——仕兰中学内部。
　　学期末，深黑色的阴霾笼罩在这个学校上空，那是灰霾，那是旧日的幻影，那是不可名状之神伸下的触手，那是绝望与悲愤凝聚而成的此世之恶，是安哥拉曼纽的异变体。
　　高二一班内，所有人的脸都看不见上半部分，因为那里是纯黑色的素描，用粗笔描线，背景的网格粗狂，线条扭曲，就像是伊藤润二漫画的开场页面。
　　“班长要毕业了。”
　　第一个说话的是不知名的路人A，说完了后，整个班级没有说话。
　　三十秒后。
　　“……A桑的消息还真是不灵通啊。”路人B沙哑说，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支撑着自己身体体重的手臂抬起，书桌上留下的，是深刻而潮湿的印痕。
　　“我来告诉你个新消息吧。”
　　“什么？”
　　“楚子航会长也要走。”
　　“呼——”
　　桌椅的四角和地面深深接触，然后剧烈摩擦，尖锐的声响是人们动摇内心的写照。
　　“孽畜……你敢伤我！！他妈的为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丧情绪不断蔓延，如果说这里真的是漫画，那么大部分路人是不配拥有面部刻画的，所以干脆把视野聚焦于重要角色上。
　　班级内，三大校花，可以说是仕兰三大将的角色此刻无不面色如墨。
　　柳淼淼在心疼giegie，小天女握拳咬唇，陈雯雯更是面如死灰。
　　那带着古风秀美之意的娇嫩脸蛋此刻整个透着不健康的白色，仿佛去肛肠科一趟知道了自己身患末期痔疮般绝望无助。
　　粉面上透出红白来，两道水鬓描画的长长的。端的平欺神仙，赛过嫦娥。恰便似月里嫦娥下世来，不枉了千金也难买。
　　连三大将尚且无法在这样的氛围下动身，常人又该如何对付？
　　赵孟华是其他人中唯一还在勉强思考的，为什么说勉强，是因为他听到自己旁边几个女生说“我要停止呼吸直到楚学长告诉我们这都是假的”
　　……
　　妈的智障。
　　他心有不甘，但是倒也没有到这般歇斯底里之境。
　　如果人要走了，那自己就最后努力争取一把便可。
　　心想到这，他便忽然站起了身。
　　椅子后退发出的声响惊动了整个高一一班的学生们，大家看着他，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情理之中，看着他，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而环视周围，毫不惧怕的赵孟华开口了。
　　“诸位，就算再怎么悲伤也无济于事了，比起在这里唉声叹气，你们不觉得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吗？”
　　周围本来没有抬起头的人也看向了他，就连小天女和陈雯雯闻声都看了过去。
　　赵孟华见状点头：“我想大家的心都是一样的，不想要班长离开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搞清楚对方的心意，有没有挽留的余地，没有的话就祝福她前程似锦，欢送她离开，让她走的有面子，知道曾经和我们呆过这一年。”
　　虽然一年里时不时就要消失。
　　“我提议，咱们班在班长走之前聚一聚，我是想我们一起凑钱去包一个电影院的小厅看电影，你们觉得怎么样？”赵孟华笑着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一起欢呼了出来。
　　赵孟华是副班长，意味着他在这个班级内部的威望可以说是只在藤丸立香之下，在仕兰中学大概也能够排进前五。
　　而在所有人欢呼声的后面，陈雯雯愣住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在学校期刊中看到的那些情爱故事，和陈雯雯常看的哭戚戚爱情文艺书籍类型不同，那些简单直白的杂志讲述的是青春期少女懵懂的心，以及破釜沉舟般的勇气。
　　陈雯雯总觉得不经历悲苦的感情不是感情，但是真当她感受到那种失去迫近的绝望时，她又开始胡乱地挣扎起来，她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和旁边的男男女女没有区别，自己没什么特殊的，也不成熟，爱好也不高人一等，自己只是……中二病还没过去。
　　来不及思考那些，她先是想起了那书上看到的内容。
　　——要有花，如果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玫瑰吧，深红色的，没有女孩会真的不喜欢玫瑰花，要有音乐，音乐比语言更有打动力，最重要的就是要当着所有人说出来，这是你的胆量！
　　赵孟华的话浮现在她耳边。一切都像是为她准备的。
　　电影院的小厅，电影，音乐，对，还有玫瑰花！
　　这是自己的机会。
　　不知怎么的，陈雯雯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了起来，甚至想要去上个厕所。
　　班级热烈庆祝，等藤丸立香从学生会室回到班上的时候才安静下来，他们和她说了去电影院的事情，女孩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下来，一如既往地浮夸热情，流泪般抹着眼角，说“孩子们真是长大了”。
　　陈雯雯穿着那身白色的棉布裙子，光照在她皮肤上，皮肤仿佛是透明的。
　　女孩躲在人潮后面偷偷看着，不知怎么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我要赢。
　　……
　　时间向着几天后迈进，这段时间内，日子照常得过着，立香刚回来那天也是她亲自宣布自己要离开学校的日子，虽然大伙早就知道了，但还是不免失落。
　　电影院的日子被定在了7月25号。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据说那个叫做卡塞尔学院的开学日子是九月，藤丸立香准备早点过去，可能八月初就要走了。
　　而仕兰中学放暑假的时间则是7月12号。
　　大家都想要过一段暑假，熟悉班长会把她找出来到处玩，似乎是逃避着那总会来的时刻。
　　但最终，那个时间还是来了。
　　电影选择的是今年刚上映的一部，叫做什么……《变形金刚》。
　　陈雯雯不是很懂，但是好像班上有很多同学期待着这个电影，说是预告片特别厉害，大概就是说有一群特别厉害的外星人，跑来地球上争夺争夺什么东西，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但人类就是死活都要插上一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以孱弱的身躯混成了mvp。

第310节
　　很美式的电影。
　　藤丸立香看着那个电影也挺感兴趣，但是表情莫名有些微妙，陈雯雯不懂。
　　——她也没时间懂了。
　　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傍晚，陈雯雯在影院的洗手间里听见自己的心怦怦乱跳。
　　她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的想是不是每一步都提前想到了。
　　花应该没问题，她让家里的人提前预定好了花扎好裹在一个纸袋里，用的是玫瑰，店员和她说的是这花象征着爱情和友情，两全其美，爱神的化身，美好、幸福、纯洁。
　　代表：初恋，求爱，爱的誓言，铭记于心，爱的思念，永恒的爱。
　　陈雯雯没有特地研究过，虽然羞红了脸，但她还是打算这么做。
　　那么——
　　女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微微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故事已然进入终章……
　　但也是高潮。
　　第273章 我将带头冲锋！
　　所谓的青春，是谎言，是罪恶。
　　歌颂青春之人，无时无刻不在欺骗着自己，一厢情愿的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肯定的态度。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和青春扯上了关系，那就可以将一切社会常识，通用概念扭曲。
　　谎言，隐瞒，乃至罪行与欺骗，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青春的调味料。
　　所以，在这充满着变扭意味，但终究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岁月中，最为重要的人生活动之一环的名字叫做——
　　【告白】
　　这个名词是dokidoki的代言词，是校园番中绝对不可缺少的要素，是不得不品鉴的人类生活之一环！！！！
　　无论是像藤丸立香这样像所有人绽放温热的太阳，楚子航这样的孤傲高洁的高岭之花，又或者是随便进入仕兰中学这个泥潭中挣扎的一般学生A，都有机会做到这种事情！！
　　书信，电子邮件，面对面线下单杀，情人节的巧克力，体育馆的背侧，学校的天台——
　　万物复苏之时，行走的灵长类们开始觉醒，身体内迸发出纯粹的本能，迸发出无论在哪里都会充斥着浓度极高的荷尔蒙，说是行走的求偶机器都不为过！
　　深谋远虑，机关算尽之人。
　　心中澎湃，胸怀青春懵懂之人。
　　凭着一腔热血，总之就是莽上去之人。
　　以及不管三七二十一，游刃有余之人。
　　在这个名为高二一班的大团体，一场看不见的暗黑决斗，已经在悄然铺展开来。
　　而作为告白的漩涡，藤丸立香此刻正在——
　　“变形金刚吗……没想到还会有机会再看一次第一部啊……”
　　仰着头看电影院门外贴着的海报，机械与设计感十足的身体结构，黑色与银色交织，背景是如同黑洞一般的深邃。
　　每一分纹路的走向都是契合着零件的构成，方正的同时细节感满满，灰垢犹如一层战损的面纱铺盖在擎天柱的脸上，一遍遍告诉观众电影的主角不是一个供人欣赏的艺术品，而是一个历经沙场的战士。
　　作为大热门系列的首部作品，这部的完成度还算是不错的了，藤丸立香有些期待，同时和身边的同班同学交流着。
　　这是她留在仕兰最后的时光，她当然也想要留下美好的回忆，对于这个无时无刻不再追求愉悦的女人来说——【坦率的面对感动】是人生的信条，所以她对于人际交往都是认真的，就像她曾经认真帮丰崎第三中学的学生们进行人生规划和建议，如今的她也在认真回应着班上的人对自己的热情。
　　女孩子被藤丸立香用俏皮话逗笑，男孩们则是聚在后面一团，时不时往那边看去，又或者盯着路明非的动向。
　　为什么是路明非？
　　这很简单，虽然班上的人都不知道学生会内发生的事情，但谁都知道路明非已经傍上了这个学校最粗的两条大腿，而且是班上和藤丸立香走的最近的人。
　　想要打探情况的，想要把路明非当新大腿捧的人都有，不过更多的果然还是赵孟华的狗腿子。
　　今天是他们老大告白的日子，肯定不想要路明非这种衰货捣乱。
　　路明非也不知道察觉出这层意思没有，只是到处看着，赞叹声频发。
　　他平时不怎么去电影院看电影，cctv6倒是经常观摩，但电影院对于他的小钱包来说还是有了几分挑战性。
　　至于那些狗腿子担心的事情？
　　“路明非，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嗯？”
　　路明非对前来和自己搭话的人感到奇怪。
　　对方是徐岩岩和徐淼淼，经典的狗腿组合，两个人圆滚滚的身体凑到路明非两侧，对于本来身高就不矮最近健身颇有成效的路明非来说，要是对方不主动说话，自己甚至不一定能够注意到。
　　“你们在说什么啊？”路明非非常纯良地低头问。
　　“还能是什么，你别装蒜嗷。”徐岩岩侧着脸看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腰那块赘肉。“咱把话说开了嘛，就是那个——”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琢磨着说
　　“咱今天是欢送班长的日子，啥勾心斗角的都没必要，而且我知道这次出国你也跟着一块去是吧，那个啥……恭喜了啊。”
　　“以前好像对你也不是很好，但是真没啥恶意，希望你别忘心里去，也不是说要巴结……就……”
　　徐岩岩和徐淼淼说话断断续续的，要一般人还真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是路明非察言观色的能力不错，问题只是他愿不愿意让嘴巴好好说话。
　　路明非看着徐岩岩和徐淼淼那羞于说话的脸，乐呵呵道。
　　“诶呀，有啥过不去的，以前我也就一衰样，谁都想来踩两脚，说我没错那也不对劲，怎么说呢，就像是你说的，今天大喜日子，没必要揪着那些小事不放，谁都别搞事。”
　　路明非成熟了，但也没有。
　　事实上，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就感觉心脏开始加速，大脑里分泌出幸福的多巴胺，一种“我草！我好成熟”的想法不断涌现，自得意满好不快哉。
　　他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了——这是成熟。
　　他还在为做出选择而得意——这是幼稚。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高中男生或许就像是亚成体的巨龙，是耶梦加得，上不去也下不来，被人说不成熟会恼火，被人说成熟会害羞，属于是卡在那了。
　　路明非也一样，但他感觉自己确实有在往好的方向进步。
　　徐岩岩和徐淼淼似乎也优秀惊讶，脸色复杂地说。
　　“那……咱就先谢谢你了，说起来路明非你还挺会活跃气氛的，到时候多说两句。”
　　“好好好，那我就多说两句。”
　　几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融洽起来了，就和超级英雄的内战一样，其实大家都是学生年纪，只要不是丧心病狂心里出了毛病，大部分的矛盾其实也就仅局限于“说开了就好了”这种程度。
　　路明非干脆就着自己听到的有关于卡塞尔学院可以说的八卦聊了几句，大家你笑一下我笑一下，温暖极了。
　　然后大概聊了几分钟，徐岩岩和徐淼淼说是要去买点饮料，转了个头。
　　然后——
　　就在转头的瞬间，两人的神色冷了下来。
　　徐岩岩拿起手机。
　　“老大，情况打探清楚了，路明非那小子随便说两句话就露馅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放心吧，肯定碍不了你的事。”
　　“万一？没有万一得啦，大不了我们拦住他，您当咱哥两这体重白干上去的吗？这都是满满的摩擦力啊！”
　　两人在和路明非的交流中曾经说过——
　　——谁都别搞事。
　　理所当然的……
　　此乃谎言！
　　（紧张刺激的谍战bgm——on！）
　　徐岩岩和徐淼淼一撩头发，镜头侧面探去，不知道为何竟然平添几分冷峻之色？！
　　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路明非和好交好啥的，根本就是带着目的而来，而那个目的便是帮助赵孟华开辟出好的时间和地点，方便自家老大深情告白！
　　——谎言，隐瞒，乃至罪行与欺骗，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青春的调味料。
　　这是学生之间的恋爱头脑战！
　　赢家，只能有一个！
　　啪。
　　赵孟华合上了手机，恰好此时，身边响起了轻轻的声音。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呢……”
　　说话的人是陈雯雯，今天的她穿的很漂亮，白色的连衣裙，黑色小皮鞋，这种装扮是最能够将她气质发挥到极限的组合，也是返璞归真的套路具现化。
　　双手放在身前，手指勾住白色的小包，一举一动都那么惹人恋爱。
　　赵孟华暗暗扫视了她一眼——旋即立刻露出阳光的笑容。
　　“哪有说啥，徐岩岩他们说便利店里肯定没百事可乐卖，我就和他们说万一有呢，口渴了，忍不住想喝点。”
　　“哦……”
　　“对了，我和你说的事情你都考虑好了吗。”赵孟华忽然温柔了嗓音，也是缓缓说。
　　“我知道你对立香有那个心思，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但是今天是送班长的谢班宴，搞这些不合适，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至少今天不要出手？”
　　“……我……我不知道……”
　　“诶呀，这有啥不知道的。”赵孟华笑笑，笑得体面，笑得优雅。“难道你想把气氛搞僵？”
　　“我没有！”陈雯雯忽然把音量调高，这个动静甚至差点吓到了赵孟华，但只见他再度看去，陈雯雯又恢复了那柔柔弱弱的样子。
　　“……我知道了。”女孩低着头，好像妥协了一样，没有再继续说着什么。
　　但是——
　　此乃谎言。
　　少女的眼里闪过狮子。

第311节
　　对不起……但这一次……我想要优先自己。
　　bgm的节奏开始变快，大脑全功率运转，身边赵孟华带着喜悦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陈雯雯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着一些贪得无厌的事情，也知道这样子有搞砸气氛的可能，但……
　　那又怎么样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有的利他行为最终也不过是为了归束为利己。
　　陈雯雯知道，错过了今天就一切都错了，所以早在电影院被包下来之前她就和工作人员约定好了——
　　9：57。
　　这是电影结束开始滚动播放电影制作人员的时候，陈雯雯提前和工作人员约好，把放映的黑幕中断，换成她想要播放的画面。
　　那里有她事先准备的，用来告白的视频剪辑，素材是她精挑细选的，内容是她有感而发的，视频是她自己学了好几个月才学会的。
　　就连9.57这个时间也是有所准备的。
　　9+5+7=21，也是爱你的谐音，2=爱1=你5=无7=期，二重谐音。
　　说来有趣，先不说浪漫与否，藤丸立香很喜欢谐音冷笑话这件事情班上的人倒是都知道，以她的才智，一瞬间就能够反应过来自己的意思。
　　完美……
　　女孩惊恐地捂嘴，连陈雯雯都惊骇于自己的大脑怎么能够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
　　至于正在上映的电影院能不能掐？
　　这家电影院的投资商是仕兰她认识的人，这场子甚至整个影院都是他们班包下来的。
　　会不会影响到同学的观影体验？
　　陈雯雯攒的零花钱全都掏出来了，大不了之后给全班再买一次电影票。
　　而且这个时间点刚好卡在电影放映结束的字幕处，老实说根本没有影响。
　　一切都是完美的。
　　陈雯雯看了看身旁笑得蛮开心的赵孟华，心想。
　　抱歉，这一次……我想赢。
　　而当事人则是——
　　谁都别搞事？
　　呵呵呵……
　　镜头正对赵孟华的正面，此刻咧起的嘴角已然是骇人的弧度。
　　哈哈哈哈哈哈……！！！！
　　此·乃·谎·言～
　　哈哈哈——赢了！赢了！计划之中！！！
　　赵孟华得体的仪容仪表之下，是疯狂挥舞手臂打空气拳击的狂喜。
　　我就知道，陈雯雯说两句就会退缩～
　　她这个人性子就这样，根本没有办法和我一战！
　　她做梦也想不到，我早就包下电影院之前和工作人员谈好了！9：57把放映的黑幕中断，换成我想要播放的画面。
　　里面都是我和班长一起工作的回忆，诚意满满，浪漫情话更是相得益彰。
　　此战，我必胜！！
　　9+5+7=21，也是爱你的谐音，2=爱1=你5=无7=期，二重谐音！
　　我真是太可怕了，我的大脑在呢么能够想出这么完美又贴近班长喜好的答案！——赵孟华惊恐地心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战，必胜！！！
　　男孩嘴角上扬，一半温文尔雅，一半阴险狂啸，如同双面人般狰狞可怖。
　　这场谁都不知道对方底牌的战争正在延续，这是血腥的，肮脏的，卑鄙的，顽劣的搏杀。
　　谁都想要获得名为胜利的终点，为此，不择手段！
　　只有最为放得下自尊的人，才能够获得胜利！
　　只有舍弃一起的人，才能够获得胜利！！！
　　什么都放弃不了的人，就什么都得不到！！
　　——是这么说的吧？
　　大姐头。
　　哒哒。
　　镜头自下而上，露出了阿迪达斯休闲运动长裤的边缘。
　　安踏运动鞋和大理石地面接触，鞋垫压缩，弹起，男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的走在路上，刚才徐岩岩和徐淼淼说的话还在路明非的脑中徘徊。
　　路明非和往日一样没心没肺的笑着，但是在那笑之下，藏着些别的什么。
　　我没啥好舍弃的，也就这张脸了，别人都说我脸皮厚，那我就想着拿去卖也能够多赚几斤几两。
　　我准备好了。
　　没有人想得到，我早就包下电影院之前和工作人员谈好了！
　　9：57把放映的黑幕中断，换成我想要播放的画面！
　　画面内容，是班长和班上同学们相处的时光，合照，最后还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塞了点自己和师兄的单独合照进去。
　　就像当初在体育馆内，路明非想着为了藤丸立香的声誉而跑三条街买水，在注意到好像没有人打算搞这种惊喜项目后，便也羞红着脸打算整一出好戏出来。
　　9+5+7=21，也是爱你的谐音，2=爱1=你5=无7=期，二重谐音！
　　我真是太可怕了，我怎么能够想到这种事情呢？
　　好羞耻！（震声）
　　啪的一声，路明非迅速捂住脸！
　　好想捂脸钻进下水道里和忍者神龟做朋友！！（怒吼）
　　当然，这不是告白。
　　路明非真的就只是想搞个高一一班的欢送节目，会不会尬不知道了，也不管了，反正到时候班长自己也会把气氛搞起来了，她总是那么叼。
　　至于谐音，路明非也只是投其所好，没有别的意思。
　　同学爱难道就不算爱了吗？！
　　不过有一说一，为了避免误会，他还特意让工作人员把时间调整成9时57分三十秒，这样到时候也能够解释，免得大姐头误会。
　　诶呀。
　　不过刚好大家都没有什么坏心思真是太好了呢！
　　路明非乐呵呵地想，高兴坏了。
　　此战，必胜！
　　而在所有人身后——
　　“喂，柳叔，花送到了？ok，我现在下去取。”
　　小天女苏晓樯今天意外来的晚了点，平日里都是站在最前面当领头羊的她今天竟然甘心走在后面，和她在一起的，只有这段时间想到楚子航要毕业就睡不好的柳淼淼。
　　钢琴小才女揉了揉自己带着薄薄一层黑眼圈的眼睛，奇怪地看了一眼她，犹豫后开口问。
　　“买花？你这是要……”
　　“嗯？”
　　苏晓樯回头，面色平淡说。
　　“哦，我一会打算告个白，总之打扰你们看电影也不好，所以打算现在就去。”
　　？
　　此乃……真话。
　　第274章 路明非学会了人生的真谛
　　“藤丸立香！我喜欢你！！——”
　　建安十三年，丞相曹操南征刘表，会刘表病死，少子刘琮投降曹操。刘备自樊城经襄阳南下江陵，诸葛亮劝刘备袭取襄阳，被刘备拒绝。
　　曹操抵达襄阳，听说刘备已经南下，立即派出曹纯率领五千精骑追击，一日一夜追出三百余里，在当阳长坂坡追上刘备，刘备和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逃亡。
　　张飞奉命率二十骑断后，赵云则保护甘夫人和阿斗慢行。张飞据水断桥，嗔目横矛，大叫：“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
　　追兵无人敢近前，刘备等人得以顺利撤退至汉津，与关羽船队会合，然后抵达夏口，会合刘表长子江夏太守刘琦。
　　后来，罗贯中先生的《三国演义》中对这个事件进行了艺术化处理，改为——飞乃厉声大喝曰：‘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声如巨雷，喊声未绝，曹操身边夏侯杰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
　　这就是张飞长坂坡大喝一声吓死夏侯杰这个故事的由来。
　　怎么说呢……
　　什么神话三国。
　　藤丸立香把《三国演义》当做课后读物品鉴的时候就被这个乐到了，心中想着，如果说英灵更多的是按照后世的传说来塑造自己的能力，那么张飞先生肯定会离不开这传说。
　　将其召唤到现世的话，又会是何种场景呢？
　　想必是能够将火云邪神一口气带走的强悍罢！
　　肯定是五大三粗，豪情万丈的猛男吧！
　　藤丸立香当时两眼放星光地看着自家诸葛孔明军师，军师看了看自己，沉默了一会，转头去抽雪茄了，愣是没给出回答。
　　？
　　怎么了怎么了，你躲什么啊！是我卧龙未曾告诉过你这般八卦，还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张飞兄弟难道还能是黑皮萝莉不成？
　　什么恶臭二次元的宅味想象！

第312节
　　差不多得了！
　　还不快把我张飞兄弟八块腹肌正三角的照片端上来好好品鉴一下！
　　当年，张飞先生的实际形象最终还是没能得知。但藤丸立香却觉得，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名为苏晓樯的少女，无论是行动方式，又或者嗓门，那都是一等一的人杰。
　　张翼德转世，在世英灵，张飞的拟似从者也不过如此吧？！
　　“藤丸立香，我宣你！！！”
　　那过于直白的保龄球一下子打翻了堆放在一起的瓶子，连带着藤丸立香的社交护甲。
　　糟糕，这下AT立场撑不住了要。
　　此时此刻，电影院内已经全都是一班的人了，大部分同学不知道暗流涌动的勾心斗角，早早地进入电影放映室里等待电影，只有一小部分人逗留在外面。
　　但也就是这些逗留的人，目睹了那一幕。
　　啪。
　　藤丸立香，我宣你！！
　　我的脑，和我的心，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都在说着，我宣你！——
　　——以上这种那么淋漓尽致的告白是不会出现的，这里又不是偶像剧，没有欧皓辰，也没有喜欢流泪的时候就要倒立的帅哥。
　　那般羞耻的告白，即便是那在世翼德苏晓樯也做不到，告白完后，jk的小脸也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起来，粉白的拳头死死攥紧。
　　藤丸立香站在她对面，心里有些懊悔。
　　靠北……刚才不是说是为了出来给我看个好康的东西吗？我还以为要请客我饮料呢……
　　被相当幼稚的理由吸引出来的女孩看着面前的苏晓樯终究是觉得有些棘手了，这么直白的告白，在迦勒底中又何曾出现过？
　　要么浮夸，要么就是在告白前被其他从者绑起来带走，要么就是直接上身体，上强度，要么就是含蓄到不能再含蓄的傲娇老套路。
　　如此热烈的，直白的宣布自己的感情，并邀请自己成为对方的所有物，那是很少见的。
　　汝想想，若有朝一日，玛修带着玫瑰花和本命巧克力，在迦勒底走廊上向御主下跪求婚，那即便是大千世界的混沌之源头，藤丸立香也会大脑宕机。
　　此时，藤丸立香表面不显，但内心里鼓雷微鸣。
　　苏晓樯不是其他小姑娘，用藤丸立香最擅长的“奥数竞赛”之流来忽悠，恐怕难成事。
　　不过——
　　呼……
　　藤丸立香再度睁眼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了挣扎。
　　对付直球，能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也用直球。
　　“晓樯，我——”
　　……
　　“哈……哈哈……呼哧……啊……”
　　陈雯雯躲在厕所里面，白色的陶瓷水池积蓄着清水，水龙头没有关闭，一圈圈泛着涟漪和频密的水泡，浸湿了少女长长的黑发末梢。
　　她没有注意到，只有瞳孔在不断颤抖。
　　就在刚才，她被截胡了。
　　苏晓樯的行动完全在陈雯雯的意料之外，但是等回想起来才意外发现，这不是理当然的事情吗？！
　　早在很久之前，苏晓樯就当着全班的面宣布自己喜欢藤丸立香了，而且是毫不忌讳那种，即便没有明说那所谓的喜欢是哪种，但谁又看不出来呢？
　　苏晓樯是homo吗？
　　不是。
　　苏晓樯喜欢藤丸立香吗？
　　喜欢。
　　陈雯雯也可以套用上面的例子。
　　她们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或者藤丸立香。
　　赵孟华能够那么名正言顺，也就是拜他父母所赐，比陈雯雯她们多生了一条肉罢了。即便他少了那点零部件，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变。
　　这个班上没有人不喜欢藤丸立香，区别只是会把这种感情转化为“恋爱”需要的“勇气”的多少。
　　如果说高一一班以外的学生，只是凭借着一时的冲动而告白，那不过是和情绪到位了拤一管一样的行为，没什么好说的。
　　但要是像高一一班那样，实际和藤丸立香接触后，仍然打算告白的，那就比较少见了。
　　因为陈雯雯，苏晓樯，赵孟华这些人自认为自己更加优秀，自尊，自傲，认为自己独特于他人，认为自己接近得了藤丸立香的层次，所以才会将那种憧憬转化为模模糊糊的渴求。
　　那种事情她们早就知道了。
　　问题在于别的地方。
　　唰——
　　水龙头关闭，陈雯雯尽量恢复着自己的呼吸，但当她再一次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了贞子。
　　白裙黑发，头发垂下来把脸挡住。
　　真像个鬼一样。
　　她想起来刚才的事情，苏晓樯向藤丸立香告别，而那个在她印象中总是游刃有余嘻嘻哈哈的班长罕见地收敛了那热情的笑容，而是转为恬静。
　　她说了很多，但最终还是拒绝了苏晓樯。
　　小天女没有哭，不知道是早就知道了这种事情还是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那能当一辈子朋友吗”，藤丸立香同意了。
　　陈雯雯有听过，告白失败就当不成朋友了，说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纯洁的友谊那就是放屁。
　　但她想，或许也不绝对。
　　所谓的真理只要符合地球上几十亿个人口的具体情况就能够作为真理，但是说这句话的人，认同这句话的人，又是否有将全世界每一个人都进行采访，收集资料，确定这个说法的正确与否呢？
　　或许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做不到吧。
　　但是藤丸立香做得到。
　　就算告白失败了，也还能够——
　　在这种想法诞生的瞬间，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以心脏为起点迅速蔓延开来。
　　仿佛冰冷的手划过那脆弱的，跳动的心脏，薄薄的血管猛然皱缩，仿佛抵达了极限张力，沉重的水下一刻就要从薄薄的膜中喷涌出来，哗啦啦地流淌在白色的裙上。
　　陈雯雯上次有这种感觉，是她大晚上一个人睡在床上思考死亡的时候，一想到自己迟早会失去一切，就害怕地呼吸加速，埋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她想要知道的不是“失败了会怎么样”，而是“如何成功”。
　　她不想失败。
　　但苏晓樯的案例明晃晃地摆在了她眼前，告诉她，如果你去了，那你就会知道答案。
　　会失去的。
　　但是……
　　陈雯雯掬了一把水洒在脸上，抹了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一片苍白。她掀起白色长裙擦了擦脸，理了理头发。
　　如果错过了，那就一辈子都错过了。
　　连失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优秀，自尊，自傲，认为自己独特于他人。
　　或许吧，或许这……
　　其实是事实。
　　……
　　此时，隔着几米的墙壁——
　　“nice！！！”
　　赵孟华猛地挥拳，脸色通红。
　　空气被他打地左来右去，而赵孟华也在没有人的空间里疯狂撒泼，一直到脚提到了墙壁才发出一声痛呼停了下来。
　　和陈雯雯不同，他其实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失败？
　　我？
　　哈哈哈哈——
　　对于没有经验的男性来说，或许很难理解吧，但是有过成功恋爱经历的，尤其是像赵孟华这种超优质男性，在他的眼里，初中女生和高中女生一样，都是没有门槛的。
　　那甚至都不需要写上具体名字，只用贴上“超轻松”的标签即可。
　　浪漫的告白，无微不至的照顾，自身优秀素质带来的安全感。
　　女性没有办法拒绝啊，他心想。
　　甚至没有道理拒绝。
　　几乎没有人在这个年纪完全参透“喜欢”和“爱”的区别，也没有人在乎能不能天长地久，在乎房贷车贷，在乎结婚生子，在乎家庭观念，只要能够获得内心的满足，甚至更加直白——炫耀带来的快感，就能够成为交往的理由。
　　所以赵孟华经验丰富。
　　无数成功经历带来的是一把双刃剑。
　　勇气与鲁莽的一线之隔。
　　但，至少他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
　　男人走出厕所，过了很久，很久，冲厕所的声音忽然想起，水流涌动，冲入窄小的洞口，男孩穿上裤子，一扇厕所门缓缓打开。
　　路明非探探脑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慢慢走出来。
　　“哈人。”
　　“那么激动干啥，吓得我差点夹断了。”
　　路明非苦思冥想了一秒，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
　　算了。

第313节
　　关我啥事。
　　第275章 加里奥：我来！！！
　　在漆黑的海面下藏着的不是比奇堡沙滩，而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那一日，太阳迎来漆黑的轮环，大地干裂，动物在迁徙的途中枯竭而亡，留下一具干尸，森白的骨如刺眼的灰霾，让人揉不开眼睛。
　　死伤者频发，画面至臻黑暗，当事人都表示难顶。
　　藤丸立香捏着眉心，表示小女子此时真的很头痛。
　　“呵，被人告白很开心吧～”
　　栗色长发的夏弥靠一旁，她身后是白色的瓷砖块，方方正正的，中间挂了几个相框，里面是经典的荧幕形象，比如星球大战，比如夺宝奇兵什么的。
　　两人此刻的位置是电影院后场的储物间，藤丸立香偷偷溜进来的，为的是争取这电影开场前的喘息时间。
　　就在刚才，她被人突击告白，虽然说这种事情也不少见，但是没想到藤丸立香要毕业了这个消息被班上的人扩散出去以后，是个仕兰中学的就要找机会过来表白。
　　苏晓樯以外，大部分告白的都是班级之外闻着风赶来的学姐师兄或者学妹学弟，简直离大谱。
　　为了避难藤丸立香躲到了这里，也为了找个伴哭诉一下，一个电话把夏弥call到了这里。
　　一听到藤丸立香竟然忽然在休息日把自己叫到幽暗的小房间私聊，夏弥啪得一下，很快啊，就答应了，稍微打扮了一下，换上决胜内衣立刻出门，然后——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自己做的孽，自己偿吧。”
　　夏弥冷声说。
　　她今天打扮地也很靓丽，红白棒球服，底下是粉红色的运动鞋，白色船袜只露出边边角，紧贴着脚踝，轮廓已经秀美却又多了一层设计感，乳白与亮白齐飞，是混沌，是青春，是禁忌的漩涡，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用手触碰。
　　“你别开我玩笑了，我都快要愁死了。”
　　藤丸立香叹气，好似无力地蹲了下来。
　　“哼，还不是因为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沾花惹草，我告诉你，你这样子的行为在我们的龙类里是要——嗯！～～～啊！哇！你干什么！你摸我脚干什么！？！”
　　“啊，抱歉，没忍住。”
　　抬头看羞红着脸的夏弥，藤丸立香举手做出歉意的手势，表示自己实在是本能所动，复杂的后天条件反射。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算是努力了啊～我已经很努力收敛了！”女孩做出上课回答问题的手势，面色严肃说。“您根本不知道我忍得有多么辛苦。”
　　“得了吧……”夏弥摆手，一脸嫌弃。“如果你这样的行为叫做守妇道，那么潘金莲就是年度最佳贤妻良母了。”
　　御主小姐这可坐不住了。
　　“你再骂？！你信不信我全力全开！”
　　夏弥轻蔑一笑，仰头——
　　“我错了求你别。”
　　动作神气，但该怂的时候就要怂，按照耶梦加得的说法——现在的她是夏弥，不是耶梦加得，怂是合理的。
　　藤丸立香见对方不上套也是无奈，只得捂着脸，捏住眉心暗自头疼起来。
　　其实这种事情她是猜得到得。
　　上辈子自己也是慢慢成长起来的，最开始也只是因为自身的本质而遭到英灵们的“初始好感度偏高”，但要培养为“羁绊拉满”却是还有一个巨大的鸿沟需要跨越。
　　当时的立香没有选择，为了发挥出英灵最大限度的能力，羁绊也是重要的影响要素，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上，自己都有必要和英灵们打好关系，而立香自己也想要这么做。
　　努力着努力着，她就跨越了无数的磨练，不同的人攻略法完全不同，所思所感也不一样，经历过上百个英灵洗礼，期间还包括在无数个世界，又有无数个没能够成为英灵的“角色”也被其攻略。
　　从无到有，自己培养出来的技能才是最为璀璨的能力。
　　绝对【压倒性の魅惑力】以及对【愉悦の强欲】。
　　令人恐惧的，是我的才能啊。（仰头叹息）
　　要是真的把内心的那头怪物放出来，这个世界也不要想着什么对抗黑王了，开始考虑以后给地球大联邦帝王藤丸立香小姐颁布初夜权法律吧。
　　所以为了压制住“王的力量”，藤丸立香小姐此刻正在按着自己的一只手苦苦挣扎着。
　　没事的，等电影开始了就好了。
　　立香叹口气，看看夏弥，随口说。
　　“来都来了，小弥子你上厕所不。”
　　“美少女龙王是不需要排泄的。”
　　带着期待，御主小姐如此相信着自己的同学，时间也随之快进……
　　……
　　虽然心里有万般思绪，但是等电影开场了，喜欢英雄故事，喜欢宏伟叙事的“本质小学男生”藤丸立香还是被电影画面迷倒了，干脆把自己的烦恼丢到身后认真地欣赏起来电影。
　　不只是她，这个时间线大家都还是第一次看变形金刚呢，都瞅着挺认真的。
　　除了三个人。
　　赵孟华陈雯雯此刻都忍不住手心出汗，害怕的人，自信却紧张的人……他们频频看向大荧幕，但并不是为了看剧情，而是想看看电影什么时候结束。
　　陈雯雯搓着手，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紧张了，她觉得电影院冷得有些吓人，冷得让手指都没法张开。
　　终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影到了命定的时刻。
　　9：56：55秒
　　这个时间准时地出现，为了避免藤丸立香看完电影正片后直接走人，这个时间卡在了电影正片结束后很短暂的缝隙。
　　为了给一些准备时间，这是陈雯雯向工作人员要求的时间节点。
　　强光突然照下，暗淡的电影院忽然亮堂了起来。
　　不是头顶上打下来的射灯，而是正面放映机的光。高一一班内被蒙在鼓里的人们左右摇晃脑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电影提前结束了，但只有陈雯雯趁着乱跑到了电影院前面。
　　她跑的时候看了一眼赵孟华，对方也看向了自己。
　　那个瞬间，两人都看见了彼此眼睛里的诧异。
　　你？！
　　时间仿佛停滞，色彩也跟着衰退，但是，赵孟华不知道是坐的位置太靠里面了还是怎么的，并没有动身，而陈雯雯也来不及多想，猛然起身，向着前面的平台奔跑。
　　就像之前说的，陈雯雯在班上的人人气很高，所有人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人率先发难。
　　而陈雯雯本人呢？
　　……呵……呼哧……
　　只是从观众席跑到电影屏幕下面的平台，这个距离就算是陈雯雯再怎么不擅长运动也不至于劳累，但是她就是感觉自己身体好软，仿佛下一刻就要瘫痪下去。
　　但是她没有倒下，而是怯怯地抬起头看向藤丸立香。
　　放映机的灯光很亮，等到陈雯雯的眼睛适应了强光，过去了一点点时间。
　　恰好——
　　9：57了。
　　陈雯雯感觉心脏跳的很快，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但她还是坚定地看着台上的那个人，然后为自己打气。
　　好了，那就是她的舞台了，一生一战嘛，拿下这个女孩，后半生的幸福啊美满啊都有了！而那个女孩正在背后等着他吧，一切都ok了，电影，话多、告白词，此刻她把一切都做到了最好，意气风发。
　　她是个怯懦的女孩，但此刻她却无比勇敢，大步跳上舞台，站在银幕前那张复印纸上，等着黑暗里额外的一束灯光忽然打在她身上。
　　然后她就可以大声对全世界说，藤丸立香，我喜欢你！
　　说起来，教会了陈雯雯的那本书上最初其实说的是男生向女生的告白，说要把男人的一切都堵上了，但陈雯雯觉得觉得现在的自己也有那觉悟。
　　苏晓樯输了，但她还没有。
　　但……
　　哒哒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出现在她身边，匆促地紧，陈雯雯一看，突然发现徐岩岩和徐淼淼那对兄弟像保龄球站在她的左手边，距离远远的，肉肉的脸上没点表情。
　　她本以为是赵孟华的小弟打算来硬地阻止她，但却又看见他们竟然把自己放置在一旁，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为什么？
　　忽然，一种莫名的恐惧向她袭来。
　　“你们……来干什么？”陈雯雯轻声地说，和平时的她一样，声音轻轻的。但和平时的她不一样的是，那音律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嘶哑，以及从言语间流露出的，明晃晃的……
　　恐惧。
　　“……”徐岩岩露出很无辜又很纠结的表情，他看了看陈雯雯，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现在发生的事情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但一会要发生的事情他们现在就猜得到了。
　　真有够残酷的。
　　他没有回答陈雯雯，反倒是看了看对方此刻站着的位置，心里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然后又转头对观众席上另一个蠢蠢欲动的赵孟华的小弟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了。
　　为什么？
　　无边的疑惑席卷内心，陈雯雯还打算追问，却忽然发现自己期待已久的灯光还是打了下来。
　　但……放映的并不是陈雯雯所想象的画面。
　　不仅如此，陈雯雯突然发觉自己左手边有个巨大的英文字母“l”，一动不动。放映机投在银幕上的不是变化的影像，而是一些字符。
　　台下忽然一片嘘声，陈雯雯忍不住了，离开那页复印纸跑到距离银幕几米的地方看。她看到了一行字：“藤丸立香，lve，yu！”
　　陈雯雯的英语成绩很好，但她还是没能理解那两个古怪的单词，但是预感到有什么不对，脑袋里嗡嗡作响。
　　“站回来站回来！”徐岩岩小声对他说，“缺你一字母儿就不成句了。”
　　“……字……母？”陈雯雯再去看那行字，同时她眼角的余光扫到赵孟华捧着一大把深红色的玫瑰花在几个好兄弟的簇拥下准备跳上舞台来。
　　这是平生的第一次，陈雯雯觉得他的身体从指尖一寸一寸的凉下去，直到心里，直到盖骨深处，直到那些因为过度紧张而失眠，还在酸痛的关节，还在隐隐作痛的眼角中。
　　徐岩岩和徐淼淼就是两个“o”，她是那个小写的“i”，合起来就是完美的“iloveyou。”
　　还是最流行最风骚的小写。

第314节
　　陈雯雯没能够想到这种事情，不是因为她不够有浪漫细胞，而是还欠缺了那么一点点的勇气。
　　但是有人可以，赵孟华成绩是班级内的顶尖，更比陈雯雯强，很小家里就有英文老师嘛，用个风骚的小写“i”对他来说还不是家常便饭？
　　陈雯雯下意识去看藤丸立香，发现即便是对方此刻也自然而然地把视线从自己这移开了，而是看向那画面。
　　她的眼里没有自己。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赵孟华显然做好万全的准备，台下叫好的人都有了。
　　藤丸立香被众人拥护，但因为人气太高了，反倒不像个被人告白的女生，像是个黄袍加身的皇帝。
　　耳朵里满场的声音都被屏蔽掉了，对她而言这时的放映厅中是天地初开般的寂静，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打破它。
　　“我也……”陈雯雯用蚊鸣般的声音说。
　　她不想再继续往下看了。
　　但是，是因为倔强吗？
　　是因为自己那执拗的可笑的“浪漫”与“文艺”吗？
　　陈雯雯喜欢《情人》，喜欢那种和自虐一般痛苦铭心的爱情，所以此刻她才不愿意离开现场，大哭地跑走吗？
　　还是说……
　　只是连走动的力气都没了呢。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女孩的膝盖软了下来。
　　她几乎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重心丢失的恐慌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触碰不到陈雯雯此刻的内心。
　　只有温度，来自电影院冰冷刺骨的风。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看电影时候的内心所想。
　　果然……
　　这家电影院……太冷了……
　　黑色的长发在半空飘起，在半空中飘舞的黑仿佛是深海中张牙舞爪的海草藤蔓，黏附在少女的四肢上，将其拖入无尽的深渊。
　　而就在陈雯雯几乎要倒在地上的瞬间——
　　“诶诶诶，你看着点路啊姐姐！”
　　一道不和谐音在那个寂静的世界响了起来。
　　寂静被打破了，仿佛雷霆贯穿长空，电光直射天心，雨沙沙地落了下来。
　　陈雯雯看向撑住了自己的人，那个男孩有着一双贼贼的眼睛，头发不做太多打理，头发尖还能够看见有几个头发太干枯而打了结，但是脸底子不错，能够看出来几分清秀。
　　陈雯雯抱着复杂，震惊，不知所措，以及那她都察觉不到的嫉妒心念出了面前之人的名字。
　　“路明非……”
　　第276章 看，那是我的孩子
　　路明非把陈雯雯扶正，动作火急火燎的。
　　“诶呀我说你们，要给班长惊喜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的，你看，这下都撞了吧？”
　　“……你怎么知道……”陈雯雯有些低沉，她想着，路明非可能和赵孟华是一伙的，那这个时候是来干嘛，羞辱自己的吗？
　　“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啊。”路明非不明所以，没去看陈雯雯，而是裤兜里掏出一个麦克风，把线连接身后的插座，打开了开关。
　　他的动作很熟练，但陈雯雯看着他又看了看赵孟华，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伙的。
　　难道……
　　“路明非……你难道——”
　　“嗯？”
　　路明非还是那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挑着眉，一巴掌拍到了麦克风上。
　　嗡！！！！——
　　尖锐的爆鸣声拉长刺人，整个高一一班都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或者干脆惨叫出声，恰好此时，赵孟华也在拥簇下准备上台，却被麦克风测试音过于突兀的偷袭吓了一跳，手上花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前面同学座位的缝隙中。
　　男人叫坐在座位上的同学起身，连忙打算去捡，却又忘记了电影院的座位都是自动弹起的，于是那坐着的同学刚起身，赵孟华就被椅子弹中了脸，直接一个仰头捂住鼻子，扑倒在了地上。
　　自始至终，他都没来记得及说话，那些小弟们也只喊了女主角的名字，所以大家都还纳闷安排了这一堆的到底是谁。
　　他们下意识看向了那个最出风头的人。
　　嗡——！！！
　　“我去，我见电视上面都是这么调整麦克风的啊，咳咳咳，喂喂喂喂——”路明非在众人的注视下也有些害羞着脸猛地调整着，终于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把麦克风调试好了。
　　恰好，此时屏幕上改为播放班级合照，还有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人们大概知道这是个怎么回事了，但态度没有放缓。
　　惊喜派对？
　　大家都在电视剧上见过。
　　但——
　　这种惊喜，气氛搞起来就算了，没搞起来？
　　那做这种事的就成罪人了。
　　虽然说华国不是和樱花国一样根深蒂固的氛围社会，但其实只要是人群就会有共通性，当别人不笑的时候，即便自己想笑，也会为了不被人们注目而下意识憋住。
　　一个笑话好不好笑，有的时候取决于讲述它的人。
　　笑着说话，或者说着说着就把自己逗乐了的讲述者就能够轻松地让人笑出来，但同样的笑话要是让班里的边缘人物，板着一张脸来说，那就会只有负面效果。
　　这是非常简单易懂的道理。
　　路明非抬头，这回轮到他一个人和整个班级对视了。
　　大家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演讲比赛的那天。
　　但记忆随之延伸，仿佛铺着鹅卵石的密林小道，走过了阴雨，掀起翠绿色的叶棚，就能够看到天晴的彩虹与光亮。
　　他见过类似的画面，在那场篮球赛里。
　　很可怕。
　　但……
　　也很安心。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那个！——”
　　“高一一班，学号27号，路明非！”
　　“我是来做演讲的！！”
　　“那个……我知道，你们肯定都在想为什么是我来，以及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我不太擅长组织语言……总之就一个一个说吧。”
　　“为什么是我来——”
　　路明非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人们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因为哪些内容都是他们所关注的，而且认同。
　　而在所有人的瞩目下，路明非说。
　　“是因为我不要脸。”
　　男孩铿锵有力。
　　在众人诧异万分的表情中，路明非毫不在意地说。
　　“因为害怕受到伤害就不选择努力，因为不擅长做这种事情就选择逃避。”
　　“我不是很擅长演讲，所以也没办法长篇大论地和你们说些什么，但是……”
　　“尴尬，羞耻，脚趾扣地，随便你们想好了，但是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又是深吸一口气，但这一次少年的胸腔都鼓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藤丸立香忽然想到了风间琉璃那句话。
　　——他眼里有狮子。
　　“此时此刻，班长在看得人是我！而不是你们！”路明非吸气后吐出的，是这般不堪的言语。
　　“嫉妒了吧！！！！”
　　那一瞬间，气氛变了。
　　大家从不知所措，不明所以中彻底转变了视线。
　　火焰开始燃烧，天照大神从云雾中拨开一片炽热的裂缝，仿佛要将象征着不朽的黑色烈焰投放人间，焚却一切。
　　“路明非你TM！！——”
　　“我＊＊＊＊＊＊＊”
　　“你麻麻＊＊＊我去＊＊＊＊＊＊＊”
　　片刻的沉寂后便是爆发，所谓的团结一个集体的方式是竖立共同的敌人，而想要让所有人拧成一股绳，想要所有人情绪升腾而起，同样可以用这个办法。
　　——哪怕是骂人的气氛也好过一言不发的气氛。
　　路明非几乎无师自通了这点。
　　他看着众人叫骂，却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嘴角好似融化，但面部肌肉却每一分都在发力。
　　他凑上去，歪着腰。
　　他那一刻忽然明白了。
　　自己做的梦，那些英雄梦，那些超炫酷的幻想，最终其实都只是收束于非常简单的现实——
　　我只是一直都想看……
　　想看到他们这幅嫉妒我的表情！（喜）
　　但是路明非只是嘚瑟了一会，没有沉沦于那种感情，而是干咳几声。
　　他知道所有人都已经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这里，也情绪都调动起来了，于是继续说。
　　“今天，为了欢送班长离开仕兰中学开的派对，但是组织这种肉麻麻的节目又一般都是班上的班长来做，所以我们本来是看个电影吃餐饭就结束了。”

第315节
　　“我也知道大家都看出的出来，班长很成熟稳重，实际上大概也不会在乎有没有这种惊喜。”男孩挠挠头。“嗯，真的太成熟了，我甚至怀疑班长出生的时候连脐带都是自己剪的。”
　　这一次没有校长的咳嗽，所以底下有几人没绷住地笑了出来，稀稀拉拉的。
　　“总而言之，就算班长不在意，我总觉得得有个人来干这件事，恰好我不要脸，所以就由我来了，不过没想到还有不少人想到了一块去。”路明非看向身边的人，比如徐岩岩和徐淼淼。
　　他笑得友善，但在别人看来那就显得意味深长了，双胞胎兄弟缩了缩脖子，不敢回话。
　　路明非没在意他两的反应，只是继续说。
　　“我是一个衰仔，死小孩。你们应该都知道衰仔的意思，就是那种没本事，又丢人现眼不好好缩起来的家伙。”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我自己，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衰货。”
　　“所以有人愿意和我说话我就笑，没人和我说话我就睡。”
　　“这样的日子其实看得见头的，我大概猜得到，我看着自己就想看着个被雨淋湿的哈巴狗，总会有良心大大滴好的人善心大发给我点施舍，时不时给我扔点骨头，或者吃剩的火腿肠。”
　　然后我会把那当成光，就那样憧憬着，像是笨笨的飞蛾打算扑火一样，最后还没碰到火，自己先迷路了。
　　我的人生是被规划好的剧本，铁轨上的火车，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但是……
　　人一生里总有几次觉得自己看见了天使之门洞开，路明非等了十多年，在他遇到藤丸立香的那一刻，门终于开了。
　　太耀眼了，实在太耀眼了，耀眼的让路明非以为她就是来出风头的，在路明非的人生日志中负责留下“在世豪杰”背景板一样的大人物。
　　但他后来才发现，那不是自己故事里的无敌背景板，而是纳戒里帮自己修行的至尊老爷爷。
　　她帮了自己太多太多。
　　路明非对藤丸立香的感情说是友情有些怪，说是爱情完全不对，但说是亲情又让人感觉羞耻到不行。
　　那到底是什么呢？
　　憧憬，感谢，感恩……不知所谓的情感杂糅在一起，就像是草莓麻婆豆腐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有什么所谓呢？
　　我连宇宙的尽头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搞清楚这种事情？
　　反正要做的事情不是很明显吗？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很莫名其妙？为什么老在说我自己？”
　　“那当然啦，毕竟——”
　　他顿了一下，咧开嘴。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搞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班级和睦惊喜派对，咱们不过泛泛之交，给你们放点班级合照给我知足了奥！”
　　“接下来就要轮到我的回合了！”
　　还没等班上的人扔爆米花到路明非脸上，他就抢先一步说了。
　　这一次，他没有环视所有人，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藤丸立香。
　　“大姐头。”
　　“肉麻的话上面的就够了，再说我就要羞耻到哭了，所以我选择闭嘴，就最后说一句。”路明非握着麦克风的手忍不住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个什么样的，但内心不断祈祷自己没岔气。
　　“谢谢你。”
　　电影院内，少年的声音回荡着。
　　“谢谢你当初愿意拉我一把，可能对你来说就是顺手，可能对你来说我和班上的任何人都没有区别，但是对我来说不一样。”
　　即便颤抖，他也想要把话说完。
　　“你比班上的人对我好。”
　　“你比我家里人对我好。”
　　“老实说，虽然没什么记忆了，但我感觉你比我亲爸亲娘都对我好。”
　　“所以我今天就要证明这件事情！”
　　男孩发了狠，一脚踩在平台前面用于3d立体环绕音的音响上。
　　“您不觉得怎么看，比起这～～～些～～～连惊喜视频都不会做的家伙比，我明显要更优秀吗？！”
　　路明非低头，伸手。
　　那一秒，他从未感觉自己这么像个男人。
　　男人，就要，血气方刚.jpg！！
　　路明非闭上眼高喊。
　　“请和我做一辈子闺……兄弟！”
　　“路明非你踏马偷我台词是吧！！”话音刚落，苏晓樯起身暴怒说。
　　哦对了！义父不能算在那些凡夫俗子里！
　　路明非牙酸，心里为自己找补，但他已经没机会辩解了，因为苏晓樯直接灵活地跳下场，上去就是揪着他的耳朵开始了教训。
　　“你敢内涵我！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没！我没啊疼疼疼！！！”路明非手上还抓着麦克风，但嘴巴里只能够发出惨叫。“姐，不是，我亲姐，你先松手！我还没听到大姐头回我话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次路明非大约的确是激起了众怒，爆米花是不扔了，大部分男同学都是直接下场。
　　那画面很震撼，乌拉乌拉人潮涌动的像是日本不良少年热血电影里的画面，说的就是今年刚上映的《热血高校》。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路明非或许就是那一人冲进对方老家打翻几十人的泷谷源治。
　　可称其为一声“莽夫”。
　　泷谷明非出手了，不是对苏晓樯，虽然认人作父，但路明非又不叫奉先，没有弑父的爱好，所以他一边忍受着被苏晓樯扭耳朵的痛楚，一边猛然——
　　趴到地上龟缩起来。
　　他总不能够出手揍人吧，反正他就是作，没有藤丸立香的命得了藤丸立香的病，他不擅长演讲也不喜欢，想要激发起情绪就只能够用此下策，那被打也没办法。
　　而且趴下又不是很丢人的事情！
　　就算是那位范马勇次郎，面对拳王之子阿里，不也是立刻“吓”得趴到在地上吗？
　　这是战术啦。
　　不过说实话，这些高中男生不知道是留手了还是路明非自己锻炼的太结实了，老实说，一点感觉都没有。
　　反倒是他看见几个男的踢着踢着就捂着脚跑到一边蹲下去了。
　　……对不起。
　　现场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出现光亮从缝隙中透出，夏弥和楚子航偷偷打开了放映室的门。
　　楚子航看着台下的路明非，松了口气。
　　挺好的……这样，就不用自己出手了。
　　楚子航自认为，路明非是自己的学弟，也是……朋友吧？
　　他原本想着如果路明非被人戏弄了或者下不来台，那到时候就要由自己来救场了，虽然没能够“英雄救美”，但楚子航也不在乎。
　　而担任了路明非一年时间的老师，大耶老师则是抱着类似的心思。
　　路明非虽然不足以和自己这样高贵的龙王相提并论，但也是远远超出人类的规格，没有道理被凡夫俗子嫉妒排挤。
　　如果有必要，出头倒也未尝不可。
　　但现在，她看着那一幕，有些鄙夷，有些无语，有些敬佩。
　　她转头去看藤丸立香，带着调侃的意味说：“藤丸立香，你看你干的好事，好好的孩子被你……我去，你哭什么？！”
　　那一瞬间，夏弥脸色彻底变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藤丸立香哭。
　　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那种画面的。
　　而此时女孩捂着嘴，吸着鼻子，眼角通红，透明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那不是悲伤的哭，是仿佛母亲看到生出来的稚童第一次爬行，第一次站立，第一次说话时，无法抑制的感动涌上心头，眼角积蓄又溢出的泪水。
　　电影院的灯光很暗，只有放映机的冷白，将少女水晶般的泪珠照亮，闪烁。在那里，藤丸立香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缓缓地，哆嗦地抬起。
　　“你看……”
　　她看着夏弥，带着沉重而浓郁的感情，有些颤抖地说。
　　“那是……我抚养长大的孩子哦……”
　　“他娘吗你是？！？！”
　　第277章 美人～你要脏喽～～～
　　在热闹非凡的欢送宴会之后，众人又选择去吃饭，饭是小天女付的钱，饭店虽然高端，据说是不知道拿了多少个轮胎星级的分店，但小天女直接包了场子，所以大家吃的都很放松。
　　除了某个人。
　　“我原本是想要庆祝告白成功所以才包的场子。”摇晃着杯子，苏晓樯轻轻地说着什么，声音很细微，仿佛要顺着风杯揉碎掉，散落在饭桌上。
　　“呜！”女人发出胸部被痛击的声音。
　　“但是没想到就那么干脆利落地被拒绝了。”苏晓樯又说。
　　“呜！”女人发出胸部被日字冲拳的声音。
　　苏晓樯因为是财主，所以和藤丸立香坐在一起，时不时给藤丸立香夹菜，嘴上念叨着什么。
　　“哈……哈哈……是我有眼无珠，我不识好歹，和晓樯你没有关系的……”
　　藤丸立香罕见地嘴笨，双手如太极推手一般晃来晃去拉出了残影，这简直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场面。
　　放到迦勒底，要是自己拒绝了贞德啊那种一本正经的英灵的告白，那估计第二天也得尴尬成这样。
　　拒绝认认真真做事的人总是那么让人烦心。
　　唉，要是苏晓樯和阿斯托尔福一样吊儿郎当就好了。
　　不过好在，苏晓樯内心坚强的很，嘴上说些也不过是为了调侃，或许是早就有所预料吧，不哭不闹的，也不知道是已经哭过了还是怎么的。

第316节
　　另一边，路明非还在被班上的人围殴——口头意义上的。
　　但是对于他来说，和这些人互损可比以前的冷暴力或者假情假意好一万倍，烂话张口就来，舌战群儒，好不快哉。
　　中途楚子航也来了，是藤丸立香叫的，因为楚子航本班的学生没那个勇气来搞什么告别会，所以干脆两个班一块办了得了。
　　楚子航没拒绝，中途还被柳淼淼叫了出去。
　　等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随便没有变化，但气氛变得和藤丸立香一样微妙了。
　　藤丸立香乐呵呵地给他夹了一片菜，以作为同道中人的安慰。
　　后半夜的时候，苏晓樯拉着藤丸立香说想要喝酒，要饭店经理开了瓶红的，又买了排啤的，不知道有没有把藤丸立香灌醉了之后来一波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但立香确实也没拒绝，一边观察着苏晓樯的动静一边偷偷喝。
　　这可不是犯罪，我藤丸立香早就是三十岁大妈了呀！
　　女孩嘬一口。
　　呸，难喝……
　　女孩强忍着没露出嫌弃的表情，她上辈子就不理解为什么那些英灵同伴喜欢喝酒，有的酒品好也就算了，酒品不好的还要自己送房间。
　　送也就算了，一个个喝醉了就没分寸，扒拉着不让走。
　　唉，喝酒误事啊，达芬奇亲就从来都不喝，喝了也不会醉。
　　所以天才是不会喝酒的。
　　当然，立香没倒，苏晓樯倒是歇菜了，小脸红彤彤的。
　　藤丸立香趁机去找了一趟陈雯雯，她观察力好，当然看见了对方在电影院内的行为，也大概猜得到她想着什么。
　　她把陈雯雯拉到了角落，替人把话说开了，和苏晓樯不同，陈雯雯哭的很伤心，梨花带雨的。
　　但没有办法……
　　遗憾和失败才是主旋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青春吧？
　　最后，和陈雯雯拥抱道别，苏晓樯被藤丸立香亲手送回了家。
　　之后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无慈悲）
　　就这样，新生迦勒底组织在中国的活动，彻底结束了……
　　……
　　走出苏晓樯家的门，藤丸立香和对方的管家打了声招呼笑笑，年迈的管家也回以礼貌性的微笑。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然非常简单，按照之前的说法，藤丸立香回到中国一趟主要是为了把自己出租屋内的行李整理一下，除此之外就是带着楚子航和路明非去找此时身在中国的教授。
　　名字好像叫古德里安教授，对方除了来找他们，还要把此刻在中国暂住的另外一个优秀混血种带回卡塞尔。
　　出门一趟带着四个学生回去，这教授肯定是赚翻了。
　　顺带一提，夏弥是不会去卡塞尔的。
　　没办法，因为藤丸立香本人在学院内的名声已经高调到没法说了，此时此刻如果再把夏弥叫过去的话实在是太过于容易吸引到周围人的视线。
　　藤丸立香如果去做体检的话，得出的结论只会和蛇岐八家一样——超级优秀的s级混血种。
　　路明非和楚子航也是差不多的，但夏弥去体检？
　　——超级优秀的s级龙王？
　　直接在卡塞尔学院本部眼皮底下篡改档案或许没什么难度，但要是在昂热眼皮子底下篡改……那就等死吧。
　　到时候黑王还没出来，得要先拍一个《蝙蝠侠大战超人》。
　　所以这一次，只有楚子航，路明非，藤丸立香三人决定同一期进入卡塞尔学院。
　　他们很早之前就就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包裹，里面有Nokia N95，今年最新出的款式，里面有电话号码等基本事项，用来和学校以及对接人交流。
　　不过吧，虽然卡塞尔学院的人可能觉得把这款手机送过来能够表现出学校的财大气粗，但是对于“未来人”藤丸立香小姐来说……
　　有种变样的暴发户感。
　　学生三人组早就把行李从家里搬了出来，便拨通了那个教授的电话。
　　他们本来以为可以听见类似于邓布利多那样慈祥和蔼但沉稳大气的声音，可以获得长辈的谆谆教导，结果刚一拨通，发现对面可比自己这边难堪多了。
　　“你们是……藤……丸藤立香，路明非，楚子航同学吗？”
　　结结巴巴的中文，打结的舌头，几乎能够想象到那个老人红着脸鼓着脑袋说话结巴的样子。
　　“签字同意吗？”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比这边的还要紧张，似乎路明非是个绝代风华的美女，正答应下嫁他似的。
　　“i do，i do！”路明非拿着电话，抢先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电话对面的教授说中文自己反倒用了英文，可能是想到了婚礼上的女孩一般说“ido”。
　　三人组中负责交谈的是路明非，没什么别的含义，就是藤丸立香说——
　　少年热血漫画都是三人组的，一个女孩两个男孩，一个冷面帅哥但有着悲惨童年，一个热血笨蛋有着悲惨童年，以及我这个不符合画风，乐呵呵高高兴兴的路人女。
　　卡卡西老师的角色就交给昂热了，莫名觉得很合适。
　　总的来说，听起来路明非比较像是c位，所以交谈也就交给他了，顺带着也能够作为一种锻炼。
　　“声纹验证通过，获得本人亲自授权，流程开始。路明非，编号a.d.0013，接入卡塞尔学院。我是诺玛，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卡塞尔学院，欢迎您的加入。”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忽然切换成一个清越的、略显机械的女音。
　　“诺玛，别切我的线，让我接着说两句。”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再次传来，“明非，刚才是我切到学院秘书那里帮你做声纹验证签字，剩下的事情诺玛都会解决好的，你等着邮件就好了。你们三个在一起吗？你们呆在那里不要动，我立刻就派交通工具去接你们，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落笔。”
　　电话匆匆的挂断了，路明非从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中听出了欢呼雀跃来。
　　wryyyyyyy！！！！！！
　　“诺玛？”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懂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诺玛是学院的中央电脑，是个拟人电脑，也就是所谓的人工智能吧。动漫看过吧，就是伊卡洛斯啊，艾露妲啊什么的。”藤丸立香作为预备学生，姑且解释了一句，然后点头。
　　“简而言之就是我老婆，你不要多想。”
　　“唉？”
　　【神经病，是个女人就是你老婆是吧？】
　　诺玛冰冷的，棒读的语气说出了上述台词，然后又转回那清列的女音说。
　　【请问这个时候我该这么回答吗？】
　　“你已经上道了，看得出来你有在我的帮助下更新迭代。”藤丸立香煞有介事地点头。“但是从你拒绝我的告白这件事来看，我觉得你进步的不够明显。”
　　【我有喜欢的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藤丸立香仰天笑。“无中生有！天方夜谭！谁能够比我这个凌晨三点也要去学校官网客服骚扰你的人更加痴情！谁能够比我更能够给你幸福！”她眼神一凝。
　　“美人～你不要不知好歹！”
　　诺玛没有说话，只是在她的手机上回复了一个正在进行信息传送任务的图标。
　　事实上，就在三人组的声纹通过无线电波传到大洋彼岸的那一刻，海量的数据包从那台名叫“诺玛”的超级计算机中涌出，去向世界的不同角落，关于他们的数据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被更改，一个全新的身份被凭空构造出来，学历、出生地、生日、乃至于成绩单都被修改，一本全新的护照立刻进入了制作流程，而
　　另外一些秘密的数据通道则被连通起来，地球上数千个包含机密数据的网关对学生会三人组开放，卡塞尔学院对于这个新学生张开了欢迎的怀抱。
　　舞台已经准备好了。
　　第278章 路鸣泽：不觉得我的戏份有点太少了吗？
　　藤丸立香都想不到，那个叫做古德里安的教授会那么着急，一听说三人组同意了招揽，直接火急火燎地飞了过来。
　　是字面意思的飞过来，开的直升机。
　　藤丸立香转念一想，自己在蛇岐八家的时候也没少看橘政宗开私人直升机，果然有钱人都很喜欢直升机吗……
　　不过这种细枝末节的时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被古德里安抓走的时候，藤丸立香意外在直升机内看见了自己无比熟悉的人。
　　“啊咧？零？”
　　“……嗯。”
　　没错，飞机内的女孩子是【救世の社畜小队】的零小姐。
　　要说惊讶还是惊讶的，毕竟忽然在这里看见了熟人。
　　但要说很意外倒也算不上，毕竟藤丸立香很早，早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大概猜出来了对方伪装自己身份的意义。
　　再说，考虑到路鸣泽对路明非的态度……
　　原来如此，保镖，同时也是眼线？
　　有意思，按照老板的说法，两人是兄弟关系，那路明非身上的秘密肯定厉害的不得了。
　　如果那个时候让路明非换了1／4的生命，说不定就能够进一步揭开世界的真相了。
　　可惜——
　　藤丸立香抽空看了眼此时趴在窗边有些好奇，拉着楚子航说废话的路明非，还是决定了什么。
　　自己一个人来就好。
　　“零～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是同一届啊～”藤丸立香想明白了情况后便放任路明非和楚子航自由行动，自己则是开始和熟人搭话。
　　她凑过去，两个女孩腿挨着腿，而零只是瞥了一眼。
　　“……嗯……”
　　和以前一样，零的话还是很少。
　　女孩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的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肌肤白得有种“寒洌”的感觉。在这种喧闹的场合，她越发显得像是一尊与世隔绝的冰雕。
　　白，雪白，透白，零的娇小和白色的肌肤总给人一种不忍心亵渎但又忍不住犯罪的背德感，明明是萝莉，但气质却又成熟无比，在犯罪与无罪的边缘不断荡漾。
　　她平时不怎么说话，冷冰冰的，即便是藤丸立香搭话，似乎也没有说多两句的意思。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性格——
　　“唉？！零你和藤丸立香同学认识吗？”
　　说话的是古德里安，银色头发的魁梧老人，他神经很大条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有理会路明非怯怯的眼神，非常高兴地抓着对方的手就是一阵热情的原子吐息，就差没有上前贴面礼了。
　　而他对藤丸立香和零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似乎也没有收敛的意思，非常热情地插入了话题之中。
　　零闻言扫了一眼藤丸立香。

第317节
　　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是说应付古德里安很麻烦，而是她不想要暴露出自己和藤丸立香的关系，尤其是暴露出背后【救世の社畜小队】的事情。
　　但是又因为不想要太冷落藤丸立香，或者说搞不清楚对方的意思，所以才哼哼唧唧的回了几句。
　　那么，藤丸立香会选择怎么说呢？
　　“诶呀，我和零老熟了，我们以前就是网友，以前经常视频聊天的～”藤丸立香笑着解释，从古德里安提出疑问到她解答之间连零点五秒的间隙都不存在。
　　“对于我们来说，知道自己的异常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过没想到竟然会是一届的混血种啊～”她故作感慨的样子凑到零旁边一拱一拱，少女微微蹙眉，但没有拒绝。
　　她没有撒谎，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但也没有说全。
　　藤丸立香从不撒谎，但别人怎么理解她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遮遮掩掩了等到以后东窗事发了被人发现两人是旧识反倒容易被怀疑到头上，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讲着“只有真话的谎话”，到时候还能够有周旋的余地。
　　这么熟练的做着这种事情，藤丸立香真是个不得了的玩弄人心的家伙——雷娜塔·叶夫根尼娅·契切林娜忍不住这样想着。
　　不过……
　　——做一个对彼此有用的人，这是女孩对于伙伴的基准。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藤丸立香更可靠的伙伴了吧。
　　零不禁在心里这样想着，而藤丸立香也注意到了那个视线一般，回过头笑了笑。
　　不知道为何……看着那个笑容，女孩犹豫了一下，挪开了头。
　　古德里安没有注意那么多细节，也不知道简简单单的对话中藤丸立香就给他下了个套，看着年轻人愿意理会他便忍不住开口，畅所欲言。
　　“诶呀，昂热校长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不早说，你们这四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啊，怎么都交给我一个人管呢。”
　　“我当时就拒绝了，因为不能校长说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嘛！我也是有尊严的，还有一点职业素养，我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
　　“可惜了，昂热校长说那么多教授里他信任的不多，其他人要么没空要么不合适，这话说得……嘿嘿嘿……那我也就撸袖子上阵了！其实我和你们说，原本我还有个学生要来的，可惜我寻思着他太不成器了，就没带来，额……不是个坏人，你们以后要是见到了别当回事啊。”
　　这个似乎很有童心的教授就那样手舞足蹈了好一会，不过没过多久，几人就另外换乘了学院的私人飞机，打算做到美国，再通过芝加哥地铁站去往卡塞尔学院。
　　实际上直接飞过去也行，但是古德里安说，他们在进入学校前还有最后一道测试需要完成。
　　那就是……
　　……
　　唰——
　　高速列车停在铁轨上，亮着刺眼的头灯。车是黑色的，流线型的车身，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展开，华丽如一件艺术品。
　　列车在漆黑的夜色里疾驰，隔着一张橡木条桌，路明非、藤丸立香，楚子航，零和古德里安教授对坐。
　　车厢是典雅的欧式风格，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装饰，舷窗包裹着实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没有一处细节不精致。
　　要说他们和在飞机上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就是换上了新的衣服。
　　藤丸立香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已经很习惯于这种展开了。
　　我懂得，每次活动总是要换一套衣服嘛。
　　卡塞尔学校的衣服很有贵族风范，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
　　贴合无比的衣服完美地藤丸立香超人一等的气质衬托了出来，现在的她不用说好像，根本就是一个绝世贵族小少爷，一出生就要被公主们强着入赘那种。
　　别说她了，连路明非穿上这身衣服之后都是人模狗样的，更不用说楚子航和零，那更是一等一的绝美，古德里安在一旁看着，人都忍不住颤抖。
　　太棒了！
　　今年的新生太棒了！！
　　或许是因为古德里安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炽热了，除了冰山王子楚子航，冰山女王雷娜塔小姐，已经天然完美黑体藤丸立香小姐之外，其他人都感觉很不自在。
　　嗯？其他人，不就只有路明非了吗？
　　……
　　路明非：是啦，只有我逊啦。
　　老实说，就像当初在那个暴风雨夜，路明非最初被扔进尼伯龙根里也没有多紧张。
　　神经大条是他的缺点，也是优点。
　　或者更直白地说，有的时候他的脑子已经眼界还不足以让他理解自己到底要损失什么，要得到什么，所以喜怒哀乐都要比别人晚一点。
　　奥丁之战后的后怕，欣喜。
　　以及此刻的……
　　那无法抑制的期待与欢愉。
　　男孩带着干笑忍不住把头偏向一旁，仿佛那风景吸引了他。
　　此时列车还在高速行驶，窗外的一切都模糊，仿佛色彩被拖拽着向着后面延长，看着看着，连画面都开始放慢，停滞……
　　忽然，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整个列车摇晃，所有灯光跳闪着熄灭，黑暗降临。
　　路明非吓了一跳。
　　“喂，我去，发生什么了，我们撞到冰山上了吗？”路明非说着烂梗，摸摸自己的全身，似乎没有受伤，“有人受伤没有？有人知道蜡烛在哪儿？”
　　“哥哥，好久不见。”有人在黑暗里轻声说。
　　所有灯光重新亮起，仍旧是那列豪华的火车，仍旧是那张真皮沙发，可是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包括藤丸立香，路明非扭头，那个老是闯入自己梦境的男孩就在坐在他身边。
　　“你你你……你从哪里上车的？算了，我不该问这种问题的，你连迈巴赫都能上，上个列车也没啥稀奇的。”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你来干什么，又是来推销的啊？我先告诉你啊，推销员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电信诈骗以外最受人讨厌的职业，你可别胡来！”
　　“呵呵……”
　　路鸣泽没接这个话茬，他只是凑过来，在路明非警惕的目光下和他挨着肩膀，看向路明非原本在看窗外。
　　他轻声地说。
　　“这一天还是来了，我准备很久了哥哥。”
　　“我不是来推销的，我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什么？”路明非讷讷地问。
　　路鸣泽回望他一眼，笑得很真诚。
　　“欢迎你来到……龙的国度。”
　　第279章 我测你的（填空）
　　龙的国度？
　　嗯……
　　哦……
　　路明非眼睛一闭一睁。
　　“you are welcome。”
　　说出了总之中国人都会用的常用短句，别人说欢迎什么什么，恭喜什么什么，总之先来这么一句。
　　路明非不知道说什么，自己面前的“弟弟”似乎很想要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但是越是这样，路明非反倒越是冷静了下来。
　　不是，仔细想想……我都打过龙王了啊？
　　一想到龙，就想到夏弥。
　　想到夏弥，一种安心感就油然而生！
　　这不是挺好说的话吗！
　　你别说，路明非其实在进入这个学校前就想好了，大部分高三学生都会在高考完进行“填报志愿”的进程，选择专业，选择院校，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路明非小时候想的是当历史学家，理由是父母都是。
　　现在？
　　路明非有和自家师兄以及藤丸立香聊过这个问题，没办法，正常这种事情都是父母和孩子做的，但是自己的亲妈亲爹不在身边，想了想，自己身边最像妈的是楚子航，第二像自己妈的是藤丸立香。
　　楚子航分析了很多，当天晚上就用了二乘法拟合做出分析曲线，把excel做成好几mb的给自己发了过来，看的路明非眼花缭乱。
　　在里面，楚子航大力赞赏了路明非的战场狙击能力。
　　这个优点平时很难被挖掘，因为没啥枪械能留给路明非使用，他最多在军训的时候耍枪惊讶到过自己的教官，不过当时路明非没把这个当回事，教官也不是都市文配角，没有拉着路明非回去当兵王。
　　但是在被勒令去和耶梦加得锻炼战斗技巧后，路明非还是重拾了这个天赋，他拿着藤丸立香送回国的炼金武器，百米开外都是发发十环，准头是真不错。
　　龙王耶梦加得小姐都赞赏有加，这不是权威认证？
　　而他的妈妈二号藤丸立香则是给出了不同的建议——
　　【嗯？明非你的话……去当御主怎么样？】
　　御主是什么？
　　【额……战场上的移动摄像头还有累赘？】
　　？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不过要说作用的话，战略布置和决断者？虽然这么说有些儿戏，但是明非你的星际不是玩得出神入化吗，如果只是玩得好也就算了，玩成那样几乎和作弊没区别的水准，至少说明你的视野以及决断力都很不错吧？】
　　决断力？
　　我？
　　路明非？
　　当时听着这句话的路明非就想要把自己名字这三个字拆分重组，寻思着肯定能够得出“优柔寡断”以及“鸵鸟精神”。
　　但是，被人评价自己的优点果然还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无论是楚子航的话还是藤丸立香的话他都放在了心上。
　　最终他通过这两个“专业”进行比对，得出了一个令他感动不已的结论。
　　那就是——
　　“我以后是真不上正面战场啊！”
　　路明非挠挠头。
　　“我两个野妈都告诉我了，我又没必要去上正面战场，她们包揽压力就成。”
　　“三人组是这样的，我们在一起嘎嘎乱杀，他们乱杀，我负责嘎嘎。”

第318节
　　一个只会“嘎嘎”的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路鸣泽看路明非那副“我完全不觉得羞耻”的模样，竟然也微不可查地皱了些许眉梢，手指在床边一点一点，等了会后，才慢悠悠说。
　　“你如果真的这么想也行，等时候到了，你或许就会换一套说法了。”
　　“我很好说话的，至少对你来说。”
　　“所以我会等你，等你失去一切坠入绝望，等你被世界流放，等她离你而去，你会来找我的。”
　　“喂，你咒我是吧？！”路明非连忙抗议说。
　　路鸣泽没有回应路明非，只是淡淡地开口。
　　“但是……”
　　“这一次……你要杀了它啊，哥哥……”
　　……
　　路明非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牛皮长椅上，身上盖着毛毯。这是一间装饰古雅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柜，屋顶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路明非坐起来四顾，不远处的书桌边古德里安教授正在打盹儿，楚子航正在旁边双手抱胸，双眼紧闭，似乎也在补觉。
　　说起来，她们几乎是从晚上一直忙活到现在，中间还用飞机跨了不知道的经度，累也是理所当然的。
　　零也闭着眼睛躺在旁边，唯独藤丸立香没有睡，撑着脸看书。
　　飞机上也是，女孩仿佛不用睡觉，身上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像是个永动机。
　　“你醒啦？”古德里安教授抬起乱蓬蓬的脑袋来。
　　“我醒了……手术成功吗？”
　　路明非下意识回了句烂话，没等古德里安教授说啥，他连忙转移话题。“这是哪里？我们翻车了么？我只觉得轰隆隆一阵响。”
　　路明非按着自己的额头，脑袋里似乎有根血管在突突地跳。
　　“明非你在说什么？我们的行驶很平稳啊，还有一段时间就到学校了，你是做噩梦了吗？”头发花白的教授关心道。
　　哦，那就是小恶魔故意恶心我搞得特效喽。
　　路明非大概了解了情况，心里想着那个家伙嘴上老是什么“我对你好我对你好”的，但却有事没事就来吓人，也不知道这些恶魔走的都是什么经销商，路子这么野。
　　就在路明非胡思乱想的时候，古德里安看着他，忽然咳嗽了两声。
　　“咳咳，明非啊，既然你醒了，那么我们就进到入学的最后一环吧。”
　　“噢噢哦哦哦，好。”路明非连忙答应，他觉得自己姑且算是有礼貌的一孩子，尊老爱幼的精神还有有点的，这老人对自己态度挺好，他也乐得配合。
　　一会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说对对对就完事了。
　　见状，古德里安点头，说。
　　“那好，我们现在开始面试。”
　　“好！……等等，列车都快进学校了才开始面试会不会太晚了？！”刚决定要盲从的路明非没忍住，吐槽了起来。
　　“诶呀，你先别急，听我说，只是卡塞尔的传统，面试还是要搞的，但是对于你这种优秀的孩子来说其实就是走个流程，没啥机会挂掉。”
　　挂掉？
　　我的学籍，还是我的小命啊？
　　刚才还不紧张的路明非小心脏开始怦怦跳了。
　　他下意识去找藤丸立香，却发现对方只是注意到视线后把注意力从书上挪开，对他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
　　“藤丸同学她们刚才就知道了，就等着明非你醒来呢。”古德里安莞尔。
　　障碍扫清，老人清了清嗓子，对着自己面前这些小可爱开口。
　　“那么，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请允许我介绍一位老师。”
　　“进来吧。”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打开，一个脸上就写着“我是个日本人”的中年男人疾步进来，左右手各是一只黑色的手提箱，银色金属包边，看起来相当结实。他把两只手提箱放在桌上之后，恭恭敬敬地对路明非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
　　“我叫富山雅史，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非常高兴认识我们的‘S’级新生，已经四十多年不曾有过‘S’级的新生了。”
　　“我就是你们的最后一道关卡，也就是面试官。”
　　“……测什么？”路明非下意识问。
　　富山雅史侧头看他，很得体地露齿笑。
　　“我测你的……你的心理健康啊。”
　　第280章 你妈的！路明非。
　　“早餐准备好了，一起吃吧。”古德里安教授盛情邀请，目光始终落在路明非的身上。
　　当路明非走入“心理咨询室”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上述那样的。
　　早餐看上去颇为不菲，包括了鲑鱼卷和新鲜橙汁。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他们是接近十二点和古德里安打的电话，随后便是在原地等人直升飞机来接，接完了又不能够直接用直升机飞回美国，还得等学校安排的私人飞机。
　　中国坐飞机去美国平均时间大概在十二个小时，卡塞尔的飞机对环境更不友好一点，所以快，大概要八个小时左右。
　　对于美国人来说，此时是下午，对于中国人来说，此时已经是早上，或许是为了照顾路明非他们的感受来调整时差，古德里安特意说了早餐。
　　路明非很感动，开始了狼吞虎咽，同时也疑惑起来。
　　“那个……教授，咱不是要心理测试吗？”
　　“对啊，是要测试，这不是在测试了吗？”古德里安笑地憨厚，那宽厚的手掌一搓一搓，好像是许久不见到自己的亲孙而感觉非常窘迫但又兴奋的老人。
　　“明非你就吃就好了，心理测试其实就是聊聊天，我说，你听着也行。”
　　路明非越听越怪，最后干脆放下吃的，直言不讳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感觉教授你对我挺好的。”
　　“诶呀，那还能有假？！”
　　教授立刻板正了脸，但表情下面是藏不住的喜悦。
　　事实上，他有一件事没有和路明非说。
　　那就是教授的直系学生问题。
　　在卡塞尔学院，每个教授底下都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直系学生，大概可以理解为研究生有导师带着，古德里安的研究生就是路明非。
　　至于藤丸立香和楚子航，还有零，那三个人则会被分配给其他不同的教授。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够被自己包圆，但古德里安对于面前这个学生非常地专注，因为……
　　校长说了，他很特殊。
　　特殊到只要把他带好了，自己就能够成为学校的终生荣誉教授。
　　所以古德里安对路明非的好感度一开始就很高，也很上心，而见了面之后更是越看越喜欢。
　　至于心理健康测试？那的确是卡塞尔学院面试的一环，为了确定学生们有没有因为龙血残暴的本性而导致心理变态，免得入学了，在卡塞尔学院自己那嘎达玩恐怖袭击还好，要是出了社会再玩，那可就麻烦大了。
　　不过就像现在所展现的那样，古德里安并不是那么在乎这几个新生的心理教育，不是因为他马大哈，而是校长来之前就已经和他通知过了，为这几个孩子大了包票。
　　昂热都发话了，那谁还敢再查，走个形式呗。
　　古德里安教授准备充分，把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又拿出相簿来给路明非看，一一介绍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
　　路明非可算是看见了卡塞尔学院的本貌。
　　看起来这个学院建筑风格古典而设施豪华，仿佛一座花钱全面翻新的中世纪城堡，照片里还有一张是夏季时帆上画着卡塞尔学院徽章的帆板在密歇根湖的碧浪尖上飞跳。
　　路明非听着是挺憧憬的，但憧憬只存在了几秒钟，因为他想象不出来自己玩帆板的样子，所以好像这些东西和我无关。
　　于是他鼓起勇气说。
　　“有网吧吗？”
　　古德里安：“？”
　　好吧，就连路明非都感觉自己有些丢人了，不过没办法，毕竟大学宿舍是男女分开的，他总不能够冲去女生宿舍找大姐头玩星际争霸，最多和师兄一起。
　　师兄不错，但是距离两人的领域还差得远，大概是社区赛参与奖和世界大赛冠军的区别。
　　古德里安不知道路明非的小九九，但还是苦着脸解释，说卡塞尔学院没有网吧这么接地气的地方，但是有电脑室，或者如果你创办了社团，也可以拨款经费下来买电脑。
　　路明非点点头，这答案在他预料之内。
　　之后他又问了很多，包括食堂吃什么，上课时间是怎样，有什么课程，学分怎么得之类的。
　　答案是卡塞尔学院和其他大学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学的东西比想象中地难以外。
　　路明非问完就哑火了，其实他本来是个很能扯的人，但前提是别人和他掰扯而不是让路明非自己去找话题，尤其是和长辈找话题，他怕自己直接走火了。
　　所以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古德里安看着路明非，好像有什么想说的，但又不好意思说。
　　磨蹭了很久，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明非你……不好奇嘛？”
　　“好奇什么？”路明非奇怪问。
　　“你不想问吗……那个……”古德里安不安地扭了扭自己的魁梧的身子，斟酌语句说。“我想你也大概猜得到才对，昂热校长说你在来之前就已经接触了这边的世界，那也就说明你应该也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才对。”
　　“比如……你的父母。”
　　当那个话题被提出的时候，路明非愣了一秒，而古德里安则是继续说。
　　“我也不卖关子了，你的父母恰恰是我们学院的名誉校友，而且对我们学院重要的研究项目有过捐款。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即使是名誉校友。”
　　那一刻，路明非心里像是有只醒来的兔子一蹦一蹦，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得到父母的准确消息了，每次母亲写信来不过是念念叨叨重复保重身体好好学习之类的，从不提及他们在国外到底做什么。
　　他歪头，下意识开口说。
　　“额……他们还好吗？”
　　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明非就感觉到了违和感。
　　路明非本以为自己会心脏一紧，期待地不得了。

第319节
　　但是他没有。
　　语气也平淡得离谱，就像是被不熟悉的宿友搭话了一个不熟悉的话题，充满了敷衍的语气。
　　……为什么？
　　难道自己……已经不那么在乎他们了吗？
　　这种可能性让路明非感觉有些发窘，他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的想法，故作急切地说。
　　“我能见到他们吗？”路明非问。
　　古德里安教授摇摇头，“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他们，听说是一直在忙一个很重要的研究课题，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南美的丛林里钻进钻出。不过我有一张他们的照片，还有你母亲为了这件事写给学院的信。”
　　他把相册最后一页那张原本背面向外的照片翻了过来，放在路明非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一个夏天的花园，远处依稀是卡塞尔学院古典而奢华的图书馆，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倒有点像陈雯雯第一次报到的样子。
　　路明非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画面上两个人的脸，那是他的父母，他还能大概想起他们的面容。路明非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一男一女离他真远啊，远在他永远都去不了的世界角落。
　　他心里忽然就有点难过，那一男一女互相看着彼此的脸，带着融融的笑意，显然是二人世界，大概把他们合伙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但难过的感情，似乎一下子就过去了。
　　是啊，你们不要我了。
　　或许，你们也在为了世界而战？就像是师兄的爸爸一样？
　　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这样……
　　从一开始，就为什么要生我出来呢？
　　明明知道没有办法承担起责任，却还是要这样做？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楚子航的事情。
　　如果说楚子航的诞生是因为他是拯救世界重要无比的一环。
　　那自己……
　　又想到路鸣泽的事情，路明非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古德里安大概没想到，他试图触及少年内心对父母的感伤，来加强对混血种这个集体的认同感，但非但没有成功，反倒让路明非惦记上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到底知道什么？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们要做的事情……
　　会对大姐头不利吗……
　　如果会的话……
　　路明非低垂着头，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这小小的房间内，少年和老人都心怀鬼胎，不过一边是不忍地试探，而路明非却是下意识地深究。
　　而与此同时——
　　“那么，我们这边也开始面试吧，不要紧张，只是稍微问几句而已。”
　　“好～～～”
　　另一个房间内，富山雅史和藤丸立香面对面坐着，笑得和善。
　　古德里安说这只是一个不重要的测试，因为昂热校长已经放话了——这句话实际上是半真半假。
　　后半句是真的，但前半句不能够苟同。
　　对于古德里安和路明非来说，或许真的没有什么好深究的，但是对于藤丸立香而言，那就未必了。
　　富山雅史手指翻动面前的档案，假装在复习着面前学生的内容，给藤丸立香冷静的时间，但实际上他却不由得想到了早在几天前，自己被诺玛通知的信息。
　　【请尽量尝试和藤丸立香接触，并尝试做出心理分析。】
　　这个任务越过了昂热校长的权限，直接发送到了富山教授的邮箱中。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不多，或者说……基本上已经把答案放在了纸面上。
　　富山雅史不想参与这些大人物的斗争中，但是，心理教授是他的职业，如果只是对新生进行心理辅导，催眠疗法，望闻问切这种程度的事情，他没有理由拒绝。
　　那么——
　　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咖，怪才，才能够让校董会不惜暴露自己也要试探呢？
　　富山雅史看着对面一脸自然，仿佛根本不需要时间放松的藤丸立香，心里燃起了战意。
　　也让我康康！！！
　　嗯？（警觉）
　　……
　　为什么……是“也”？
　　第281章 催眠类の本就是最棒的！
　　当少年漫由一个故事的篇章引入下一个篇章时，往往都是怎么做的呢？
　　果然还是要确立一个新的目标，或者出现新的敌人吧？
　　新的敌人往往会是主角团一开始所无法企及的高山，比如说四皇，比如说辉夜姬，比如说有钱有权的校董会。
　　一般的有钱是没有用的，必须得是校董会这种富可敌国的资本家才行。
　　资本是最强的，所以资本家是最强的，所以校董会是最强的。
　　太可怕惹！
　　但是BOSS往往不会直接下场，而是会派出各种小BOSS让主角团享受勉强打得过，但是又需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对抗的桥段。
　　富山雅史对于自己的角色定位不是很清楚。
　　他只是专注于和藤丸立香交流，并且竭尽全力使用着自己的专业技巧，从少女的微表情中确认对方是否又在撒谎，内心到底如何，还让女孩玩了箱庭游戏，以此来测试对方的深层心理。
　　结论是——
　　富山先生拍了拍报告，脸色和煦。
　　女孩是个无条件的超级大好人，性格活泼开朗几乎没有黑暗面，虽然嘴上会抱怨这抱怨那好像玩世不恭乐天派但却会控制在让交谈双方完全能够接受的尺度上，情商，智商，颜值，悟性，一切人类所需要的元素全部点满了的，天性的完美超人。
　　她甚至还能够生孩子？！
　　那还有什么是做不到啊？！
　　……开什么玩笑！
　　看着面前的测试结果，富山雅史接受不能。
　　仿佛自己几十年的人生都被否定了一般，昨天还在准备养老金的他被告知今天灵气复苏了隔壁老王觉醒了斗帝血脉，羽化飞升了。
　　他更接受不能的是——
　　自己对于这个结论的第一反应是信服的。
　　理由很简单，在藤丸立香之前，零和楚子航也已经接受了富山先生的问诊，那个过程非常好概括。
　　富山雅史说话，楚子航说一句，然后沉默。
　　富山雅史说话，零点个头，然后沉默。
　　……
　　所谓的对话其实是很难，但也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双方交谈时能够做到你提出话题，我回答话题并提出话题，之后只要不断循环这些个过程就好。
　　难点只在于语言构建能力和双方的认知重合多少。
　　顺带一提。
　　零小姐和楚子航少年的语言构建能力真是糟透了。
　　那里简直就是西伯利亚雪山，是珠穆朗玛峰，是北极中心点，是地球最高峰。
　　在两人那经历了冰河世纪，富山雅史和藤丸立香说话的时候都透露着救赎的感觉。
　　但是！
　　自己是医生，心理医生，绝对不会动摇！绝对不会因此而有所偏袒！
　　恰好此时，古德里安进来问候了一下，说还有一两个小时才到学校，让两人放松点慢慢来就好了。
　　慢慢来？
　　富山雅史审视自己的心理测试，虽然的确已经结束了一系列流程，拿去糊弄校董会肯定够，他自己也很满足，但……
　　心理医生忽然莫名地燃起了一丝狐疑。
　　富山偷偷抬眼看了眼此时嘴角带笑张望四周的藤丸立香，心里疑惑。
　　怎么可能会有完全没有阴暗面的人呢？
　　不行，赌上我心理医学博士学位的荣誉，我必须要勘破这个女人的弱点！
　　他燃起来了。
　　“藤丸同学，基础的问诊就基本到此为之了，恭喜你，你的心理非常健康，我代表卡塞尔学院欢迎您的到来，愿你的接下来的学生生活一帆风顺。”
　　“当然，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来和我商量。”富山雅史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温婉地说。
　　这是第一步。
　　第一步，用“基本到此结束”来制造出让对方放松警惕的环境。
　　第二步，用“来和我商量”这种话来制造出自己和对方同侧的立场预设。
　　亲近感拉近的同时，让氛围带动对方的思考。
　　这是心理医生的惯用手。
　　藤丸立香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只是飒然一笑，连声说好。
　　富山雅史见状遍也顺势说。
　　“嗯，那么就试着完成最后一步吧，藤丸同学——”
　　富山雅史也笑着，他顺手拿过手边泡着茶叶的杯子说。
　　“藤丸同学有听说过——‘催眠’吗？”

第320节
　　少女一愣，又一喜，即答：“唉？色色的那种？”
　　“咳咳咳！！”富山雅史张口闭眼剧烈咳嗽，连忙辩解说。
　　“才不涩啊！这是很健全的心理学术语！你……你们这些孩子啊……”富山雅史吸了吸鼻子，感觉好像有茶叶卡在鼻腔里了。
　　“……总之，我刚才从你的心理侧写中看出你似乎对于当前混血种局势有些担心烦躁，用冥想或者催眠疗法或许会有效果。”富山雅史捏捏鼻头，解释说。
　　“哦～～～”藤丸立香以鼻音同意，调调接近于野原新之助。“所以是电视剧里那种，用穿孔的硬币左右晃晃，然后就能够把人催眠的技法！”
　　不知道为什么，藤丸立香双眼放光，好像对这个技能非常渴求。
　　“……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富山雅史又喝一口茶，疑惑问。
　　“没有啊。”
　　女孩月牙笑。
　　“我完全不兴奋，也没有想着拿这些去干坏事。”女孩咧嘴，笑容中没有一丝动摇，说话说的毫不犹豫。
　　但富山雅史皱了皱眉，职业心理医生的直觉告诉他刚才好像有什么异常，但左思右想，还是也不疑有他，沉吟片刻后解释说。
　　“嗯……用学术定义来说，催眠是指催眠师向被试者提供暗示，以唤醒他的某些特殊经历和特定行为。许多心理学家认为，催眠与其他一般状态是相似的，包括放松、全神贯注和联想。在催眠状态下，一个人可能经历‘在感知、思维、记忆和行为上的一些改变’，包括暂时的麻痹、幻觉和忘记‘对催眠术医师的暗示做出反应’。”
　　立香听的很认真，过程中捂着嘴，低声感慨：“哦……”
　　“就是色色那种……”
　　“才不涩！”
　　富山雅史忍不住吐槽，面色也激烈潮红了起来。
　　“你老是带着黄色的眼镜看东西所以才会看到黄色！”
　　他看似急躁，但实际上——
　　催眠第三步，让双方的话题同步，插科打诨也行，循序渐进也可以，只要让对方产生“朋友”一样的概念就行。
　　差不多了。
　　富山雅史邀请藤丸立香做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开始了流程。
　　“老师你有让会长和零做这一步吗？”立香看似无意地问。
　　“没有，老实说，和那两位同学交流起来可是个苦差事，需要费尽心力，不像是能够用这种疗法的类型。”富山雅史打了个哈哈。
　　“哈哈哈哈，的确～不过其实那两人都很好的。”
　　“看得出来。”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大可以身先士卒，对于交朋友我很有一套～”
　　“我完全相信你的说法。”
　　“老师呢～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啊？”富山雅史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回答说。“啊……当然。”
　　“嘻嘻嘻，那等会加个mixi？”
　　“好好。”
　　两人在正式进入治疗前聊了几句，富山雅史很放松地应付着，但不知道为什么……
　　总感觉哪里不对。
　　富山雅史：“先放松。”
　　藤丸立香：“放松——我不是太懂这个步骤，是要深呼吸吗？”
　　富山雅史：“当然可以，任何让你放松下来的方法都可以。”
　　藤丸立香：“呼——嗯……有点困难，富山老师你可以稍微举个例子吗，或者演示一下。”
　　富山雅史：“当然。”
　　大和男人温和地笑，然后用手抵住自己胸腔一点，在立香面前掩饰放松所用的呼吸频率，女孩也跟着做。
　　“然后，想象一下大海，蓝天，类似于这样的，宽阔的场景，风吹动你的发梢，轻轻拍打在脸颊上，现在是黄昏，沙滩上的温度非常温暖，颗粒的沙从指缝间滑落，不刺痛，只有淡淡的包裹感。”
　　“霍……只要是这种场景都可以吗？”女孩躺下后的声音慵懒，富山雅史见对方这么配合也是欣慰。
　　“当然，藤丸同学有什么头绪吗？”
　　“嗯……我小时候和家里人去过岩守县的沙滩，Jodogahama的沙滩很好看。”
　　富山雅史原本认真听着的思绪忽然一顿，有些惊喜问。
　　“这真是巧了，我老家就是岩守县的。”
　　“唉～～说起来我和老师是老乡呢，嘻嘻，这就是所谓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吧……”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早上刚起床的沙哑，给人一种疲倦的感觉。
　　但她开始慢慢叙述。
　　“我记得……”
　　“城道海滨距离宫古市很近，坐落在一个被遮蔽的入口处。我还记得那里环绕着锯齿状的白石，并由深绿色的松树支撑。步行道绕着海湾蜿蜒而行，而海滩本身拥有清澈见底的海水。”
　　“晴空释放着再纯洁不过的明朗，清晰柔和。淡红色的花瓣穿过树身，荡漾着穿过花海，风尘点缀了花的香，花缠绕着风的悠扬，日暮金黄的光碎撞碎了个满怀，人们的肌肤都泛着薄薄的温暖。”
　　“沙滩微微下陷，海浪冲刷，不快，金鳞色的涟漪盛开在脚边，轻轻抚摸脚踝，带走尘埃又将喘息的声音融化在温暖的空气中，洒落群辉。”
　　女孩的声音很低很低，好像来自远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家乡，富山雅史忽然不自主地愣了愣。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些话语开始了回忆。
　　金色的沙滩，人们的欢声笑语，冰冰凉凉的西瓜，慵懒的树微微低下眉梢，树叶簌簌的轻响，女孩温暖潮湿的手心，父母宽厚粗糙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脑袋，轻轻许下来年夏天再来这里的约定……
　　为什么……
　　他忽然感觉有些累了。
　　富山雅史，今年也已经三十多岁了。
　　他从童年时期就察觉到了自己和他人的不同，心思敏锐的他并没有就这件事情展露过太多，反倒是尽可能讨好着身边的人。
　　日本是一个“气氛化”的地方，所有的人如果不站在“大多数”的那一面就会被人群吞噬欺凌，就校园暴力和自杀率来说，韩国和日本真可谓是双雄争霸，谁也不服谁。
　　为了能够让自己站在合适的位置，富山雅史从小就学会了伪装，藏匿自己的特殊之处。
　　他本来能够更早获得解脱，但因为作为一个混血种，富山雅史的血统并不算太好，蛇岐八家即便知道有这么一个在野混血种也不会想着特意招揽，所以男人没有接受过太多外界的帮助。
　　自己审视自己，自己管理自己，自己善待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当上了心理医生，或许是兴趣使然，或许是经历丰富。
　　但心理医生是很容易滋生黑暗面的职业，如果只是混混工资还好，如果要遵守职业操守来试图排解病人内心的忧郁，就无论如何都要设身处地，再加上保密协议，他们往往不能够向任何人倾诉。
　　如果说精神有问题的人能够向医生倾诉，那么医生又该去找谁呢？
　　时间像是在粗糙的木轮上刻下伤痕，一道一道，木屑如粉尘颗粒堆积在伤口的两侧，轻轻一吹，便顺着气流散了。
　　负面信息的累计逐渐压垮了男人的肩膀。
　　他很累。
　　真的很累……
　　——没关系的，稍微睡一下也是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但是我好像刚才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没有人会责备你的不是吗？
　　……那，稍微……
　　啪嗒。
　　富山雅史一闭眼一张嘴，直接脑袋后靠地瘫在了办公椅上，轻微鼾声几乎同一时间传来。而同一时间——
　　“嗯，这就是催眠吗……”
　　本来“昏昏欲睡”的藤丸立香猛然睁开了眼睛，神色清明，哪还有一丝“想睡觉”的情绪。
　　“为了避免用言灵神谕残留的言灵痕迹会被对方用某种手段察觉，所以才用这么温和的手段，不过这不是蛮简单的嘛？”藤丸立香坐起来，歪头思考。“我……说不定其实是个天才！”
　　以后拿夏弥试试好了。
　　想着有的没的，藤丸立香走到了富山雅史身旁，看着他，含笑说。
　　“那么～老师，请回答——”
　　“是谁让你来试探我的呢～”
　　第282章 女主角，登场！
　　唰——
　　列车上的门被打开，藤丸立香从心理咨询室的房间走出来，同样和路明非聊完事情了的古德里安见状眼睛放光招呼道。
　　“哦！藤丸同学，你也出来啦，额……富山教授呢？”古德里安左右晃动脑袋，企图找到自己的同事。
　　立香自然地说：“哦，教授他说昨天熬夜了，去补觉了。”
　　“？”
　　古德里安虽然觉得藤丸立香说的怪怪的，笑的也怪怪的，但是鉴于她没必要骗自己，神经大条的他便也不再追究这件事情，而是嘀咕着说什么“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才三十岁就熬夜，以后还得了”之类的。
　　藤丸立香也不多说，只是在和路明非几人打了招呼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思量着什么。
　　校董会吗……
　　从富山雅史口中得到的情报，可以说和藤丸立香自己猜测的结果基本吻合。
　　除了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也没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藤丸立香这样的s级混血种进行试探了吧。
　　毕竟是掌握整个世界经济命脉的超大财阀集团，到了这个地步，自信也会永无止境地膨胀，和那种总是出现在电视机前抛头露面的富豪不同，学校的校董会们每个都是超脱平民想象的有钱有权。
　　富豪榜没有他们不是因为他们上不去，而是富豪榜不配——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不过，具体是哪个校董，就又值得商榷了。
　　藤丸立香真是越来越头痛了。
　　就像她之前说过的那样，她不太擅长什么肮脏的政治斗争，与其说是不擅长不是说是不乐意变得擅长，所以当初在蛇岐八家能够攻克难关，也不过是因为她擒贼先擒王，直接在本来对方一次安全的试探手中设计，把对方老家给掀翻了而已。

第321节
　　那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换成现在，藤丸立香估计也就只剩下冲进校董会家里，抓着对方衣领子，给对方一个大嘴巴子，在对方面前表演一个手捏碳粉变钻石，然后逼迫对方和自己签订安全协议这种办法了。
　　唉，真麻烦。
　　全都交给昂热老师得了。
　　麻烦事情就交给他好了，我才不要干活。
　　撑着脸，很不负责任的救世主小姐如是说。
　　……
　　【8：29】
　　列车到站，藤丸立香下车就看了所谓新生宣传手册里的内容。
　　从列车下站的瞬间，第一反应是宏伟。
　　坐落在山上的学院靠近陡峭的悬崖边缘，云雾都已经低垂到仿佛触手可及的位置。
　　整个学院以高调的金与优雅的甘蓝色作为搭配涂抹，犹如英灵所居住的宫殿般神圣高贵。
　　在他们面前的是红砖墙、古旧却不腐朽的铁栅栏，哥特式风格的庄严大门。
　　——卡塞尔之门。
　　中世纪城堡风格的学校坐落在接近于世外桃源的芝加哥深处，如果没有学校专属的列车批次，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到达这个地方。
　　整个学院都坐落在一个超大型炼金阵之上，炼金术士凭借自身的强大血统和炼金技术，以戒律强行压制着整个校园的元素流动。
　　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能够感受到元素在流动汇聚，形成如同堡垒一般的结界。
　　辉煌，神圣，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混血种最后的摇篮。
　　但……总觉得比起神秘幽暗的霍格伍茨，这边只是单纯的有钱人的嘚瑟小调，不难看出这个军事学校并不打算将混血种与常人的概念彻底分割开。
　　当他们抵达学校大门的时候，就隐约看到了那里驻守着成排的门卫。
　　和大部分大学的门卫不同，这些老大哥身上有种干练的沉稳，魁梧的厚重感，基本都是五大三粗的，臂上能走马的好汉，他们熟练地和古德里安打过招呼，又带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始检查藤丸立香等人的信息。
　　“小姑娘，学籍信息。”
　　“藤丸立香，07级炼金系新生，提前来校报到。”
　　“嗯……藤丸……嗯？”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帮自己进行学籍注册的大哥忽然愣住了。
　　他忙抬起头看藤丸立香，似乎要把这张脸和什么肖像画比对一遍，动作力度之大让藤丸立香还以为自己上了芝加哥的通缉犯名单，悬赏三千万贝利。
　　“你就是……等等，所以这一班列车是——”
　　“诶对对对，你别多嘴。”门卫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被古德里安阻止了，他陪着笑和藤丸立香说。“他们也负责学校的日常保安了，都是些海豹突击队有过突出贡献的年龄人。不过他们不算什么，等你见到执行部的干部们，会发现这些都是普通人。哦，你已经去过执行局了是吧，那没事了。”
　　对于古德里安的说法，楚子航和零都没什么反应，藤丸立香更是提前适应工作内容的超精英，路明非倒是赞叹了几个眼神，于是古德里安越看路明非越顺眼。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今天的几人是提前来校报道，整个学校没有什么新生，但倒也还是偶尔能够看见几个年轻人穿着便装走过校园，应该是学长和学姐，在这边忙着项目或者任务吧。
　　走进大门卡塞尔学院内是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路和古典建筑群，远处仿佛教堂的建筑顶上有鸽子起落。
　　这个地方充满着宁静祥和的书生氛围，甚至带上了一丝丝圣洁的意味，即便是贵族学校也不过如此，像是皇家后花园。
　　在这里走走停停的人也和正常的大学有所不同。
　　女孩都肤白貌美大长腿，男的基本都是身体硬朗面容英俊，谈笑之间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拍摄，都能够捕捉到杂志封面级别的美好。
　　俊男靓女，在这个学校里似乎根本不是什么稀缺品。
　　不过即便如此，当楚子航走过校园，他依旧是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那些年纪大概在二十出头的学姐们几乎同一时间眼睛放光，思考着这卡塞尔终于舍得进货了，来了个超s级的优质男票候选进来。
　　希望不要是血统等级太厉害的，不然降不住。
　　而楚子航等人则是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会之后最后还是由藤丸立香做了决策。
　　先去宿舍报道，然后晚上出来一起搓一顿，品鉴一下卡塞尔学院的食堂风情。
　　众人都没有异议，顺带一提，路明非和楚子航没能混到一个宿舍，路明非的室友是一个叫做芬格尔的学长，而楚子航则是和一个叫做兰斯洛特的男人做了宿友。
　　嘶……
　　立香听完不由得吐槽。
　　真是个不吉利的名字。
　　……
　　夜深人静，藤丸立香整理好了自己的卧室。
　　虽然不知道卡塞尔这么有钱为什么宿舍要设计成双人房，而且一定是上下铺，但是藤丸立香一向是不在意这种事情的，和别人一起睡觉这种事情她做的多了。
　　女孩转头看着窗外巨大的月轮发呆。
　　她被安排在学生宿舍2区，这是一间平凡的双人宿舍，她的室友是一个叫做陈墨瞳的女孩。
　　卡塞尔是一个国际化的地方，别说什么中美英法的，连印度，不对，什么阿塞拜疆，塞浦路斯之类的国家来的人都是有的。
　　陈墨瞳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感觉是个中国姑娘。
　　中国人啊？
　　那我熟啊！
　　藤丸立香一向是自信的。
　　等人来了，她可以展现出国际友人的气质，大声高呼中国是我半个老家。
　　日本的＊＊，不行。
　　中国的＊＊，行！
　　这一套一般是不会失手的。
　　顺带一提，全世界的国家对于藤丸立香来说都是她半个老家。
　　藤丸立香不是日本人。
　　她是地球人！（确信）
　　……真是个不要脸的娘们。
　　而就在这个娘们把宿舍终于打扫干净，准备去食堂享用晚餐的同时——
　　咔嚓。
　　门被打开，露出的是女性款式紫色条纹的球鞋。
　　直到一双紫色暗纹的慢跑鞋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藤丸立香微微一愣，她下意识审视而去，发现推开门的是一个女孩，从下到上是一双慢跑鞋，一条贴身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外罩了一件蓝色竖条纹的短衬衣，头顶扣着一顶棒球帽。
　　一个高挑明媚的女孩儿，斜眼看着藤丸立香，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嵌的碎钻光芒刺眼。
　　她也看见了藤丸立香，两人就那样对视了几秒。
　　不同的是，藤丸立香的眼睛里含着好奇，而那个高挑女孩有些冷冷淡淡的，像个高傲的公主。
　　但公主的眼里似乎莫名地有些疑惑以及愣然。
　　或许是怀疑自己未来几年的宿友？
　　藤丸立香想到这，欢快地咧开嘴露出笑，笑得明媚。
　　“你好，我叫藤丸立香，地球人～藤条和花枝构成圆环的藤丸。【H（F）ujimaru Ritsuka】如果做谐音的话就可以看成【Hajimari起源】和【Tsukuru制作】，很酷吧～”
　　“啊，所以干脆不用说敬称，叫我·立·香·就好了～”
　　“作为未来在生活，学习，以及感情上的小伙伴，让我们好好相处吧，陈桑！”
　　女孩很热情地伸出手来，言笑晏晏。
　　陈墨瞳就那样拉着行李箱看着她，犹豫了两秒，还是伸出了手，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是银色嵌钻的欧米茄表。
　　她的眼神很淡，仿佛没有在着面前的人，但又像是要死死地将这个画面印刻在脑中，轻启樱唇。
　　“嗯，你好，我叫陈墨瞳。”
　　第283章 藤丸立香第一定律
　　卡塞尔当地时间【9：30】
　　当路明非和楚子航再一次看到藤丸立香的时候，发现她身边忽然多了个人。
　　“大姐头，这是……”路明非抬手，疑惑，眼睛中带着三分狐疑，剩下的七分是惶恐不安。
　　这惶恐来的莫名其妙，看着大姐头旁边这个暗红色头发的女孩，路明非就感觉一阵牙酸，好像去捕捞黄花鱼的水手坐着小木船，忽然一转头看见了哥斯拉把头露出水面，白森森的牙齿对着自己，太阳底下还反着亮堂堂的光。
　　总之就是害怕。
　　“陈墨瞳，我宿友，也没吃饭，所以干脆喊来一起了。”藤丸立香面对路明非的疑惑显得很是坦荡，而路少年却有些不安地酝酿起了情绪。
　　他将这个感情归结为面前这个女生可能会取代自己“神州第一好闺蜜”的地位。
　　毕竟宿友嘛，就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更何况卡塞尔的双人房是上下铺，简直可以说是同床！就差一个共枕就能够结为夫妻之实了！
　　路明非算了算，以藤丸立香的魅力数值，无心攻略正常人和她呆在一个教室里上课都只需要一年，那如果在一个小房间，一个密室里共处，那不是几个月，几个星期就得失身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这女人对自家纯洁的，心地善良的，不谙世事的大姐头会产生什么怪心思，万一要是下药呢？万一要是霸王硬上弓呢？万一这里是里番片场呢？
　　不要啊！大姐头要找女票那种事情，至少等我死后三年吧！！
　　路明非有种看见自己母亲离异，把自己含辛茹苦带到成人，结果转头要去和天降系男友谈恋爱的澎湃愤怒，对陈墨瞳怒目而视。
　　陈墨瞳注意到这个视线也只得回头看他，路明非瞪，陈墨瞳皱眉。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就僵持了一会，两人对视的时候纷纷觉得对方有些诡异的眼熟，但又忙移开了视线。
　　好怪一人……＊2

第322节
　　两人纷纷吐槽对方一句，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藤丸立香乐呵呵地招呼路明非。
　　“嘿，明非，你不如介绍一下你旁边这位大哥？”
　　“啊？……哦哦哦。”
　　是的，路明非也带人来了。
　　对象同样是他的宿友。
　　那是高且魁梧的年轻人，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烛火般闪亮的眼睛里藏着光，和藤丸立香她们不同，没穿校服，反倒是身穿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以及人字拖鞋。
　　大学小常识：在路上穿着人字拖鞋的一般都是学长。
　　学长身上一般都会酝酿出一股时间的沉重感，可能是抠脚的姿势更加灵便，可能是人字拖知道要买大一号的敏锐心思，可能是在食堂排队时一目十行动作凌厉的矫健步伐，更可能是眉宇中“我的人生早就完蛋了，毕业就失业喽”的沉稳气质。
　　眼前这个学长一看就是极品级的，完蛋有个几年了。
　　果不其然，见到所有人看向自己，那个魁梧的男人一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就是说。
　　“芬格尔·冯·弗林斯，七年级的学生！”
　　所有人为这句话里的“七”愣了愣，路明非似乎是生怕这人给自己丢脸，主动凑去解释了，说是这大哥学了七年也没凑够学分，正处于绝赞退学边缘。
　　藤丸立香闻言更是大赞了。
　　大家都知道，所谓的大学就是毕业就失业，考研究生也不过是延缓自己的失业时间罢了，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从学校毕业——
　　那何尝不是一种求生手段？
　　“芬格尔师兄真是深谋远虑啊！”藤丸立香大惊，竖起拇指赞叹道。
　　“诶，凡人的智慧罢了。”
　　芬格尔古道仙风地推辞，很是矜持。
　　“不过毕业就业问题你倒是不用担心，咱们这是包分配的。”芬格尔想了想，还是打算不要因为自己的特殊状况而给母校抹黑，解释说。“这边的毕业生一般都会按照学生意愿被分配到自己想要的岗位上去，你的工作基本和屠龙相关，区别只在于相关多少。”
　　他顺势开始介绍起了卡塞尔学院的小常识，也算是学长的贴心讲解了。
　　“上下限有否？”立香接话说。
　　“上至昂热校长战场杀神，下至回乡种田，等待发落。”
　　“这不就是没工作吗？”立香后仰，大惊。
　　“非也非也，这叫做慢就业套餐，全职儿女就不算工作了吗？”
　　芬格尔是个擅长聊天的大哥，说话起来嘴就不停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也聊得开，还给几人推荐了学校里的食堂都有什么好吃的。
　　“哈哈，学妹们别慌，以后就由我来罩着你们啦！在这个学校，谁还能不给我芬格尔几分薄面？绝对不敢有人对你们起歪心思的。”
　　男人吹水的水平一流，双手一摊，一副“没有人比我更懂卡塞尔”的样子，还顺带推荐了食堂的酸菜配德式脆皮肘子。
　　理由一是这是这里最便宜的。
　　理由二是这一年来他只吃过这个。
　　好家伙，连路明非都罕见地露出了鄙视的眼神，他盘算着自己的情况，根据古德里安教授对自己的说法，好像自己资质在混血种里勉勉强强算个葱，奖学金不会少。
　　自己大抵是不会沦落至此了，路明非自信地想。
　　众人开始享用猪肘子，吃饭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成色，像是零和楚子航吃饭的时候就不太喜欢说话，慢条斯理但是效率很高，好像那个自动化编程的机器人，要不是两人人种都不是一个，旁人真得怀疑这两人是亲兄妹。
　　路明非也想装出那副样子，但是做不到，不伦不类地，切的肉左一坨，右一叠的，楚子航看了看，低声和他说了什么，于是便在红着脸的路明非面前开始帮他矫正姿势。
　　芬格尔是老油条了，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在乎过别人怎么看，上手很果决，吃得满嘴油，感觉比较适合去油管做吃播。
　　陈墨瞳没有闹出像那样的笑话，不过她吃饭的时候似乎也不怎么理人。看起来是个什么都无所谓的骄傲公主，自顾自地切着菜。
　　即便在她直视你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她眼里其实并没有你。
　　说得简单一点。
　　又是一个“我好孤单我好痛苦我好有故事”类型的人。
　　藤丸立香：……说真的。
　　你们的属性会不会太过于重复了？
　　不过藤丸立香当然不会这么说，吃饭的时候她基本一直在和陈墨瞳聊天，从化妆品聊到手表，从喜欢穿的衣服牌子聊到老家美食。
　　不过一旁暗中观察的路明非看见了稀奇事，就像盲生注意到了华点。
　　这女人竟然没脸红？
　　这！！
　　这怎么可能？！
　　噌！
　　路明非咬牙，叉子差点插到身旁楚子航的手背上，面色如墨般漆黑。
　　虽然很突然，路明非长这么大没得过什么竞赛奖项，别人参加的什么奥数竞赛，或者文艺汇演，甚至是三好学生都没有。
　　但是并不代表男孩没有一颗探索科学的心。
　　遇到大姐头之后，他就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物理定律，打算等大学研究透了就发布到sci上勇夺论文以及专利，就此走上学术型人才的道路。
　　定律名字就叫做【藤丸立香第一定律】好了。
　　【藤丸立香第一定律】：任何物体都要保持性癖固有形态或性冷淡状态，直到藤丸立香作为外力迫使它改变运动状态为止。
　　但没想到！中道崩殂了啊！
　　这个叫做陈墨瞳的人简直是油盐不进啊！竟然死活没个动静，就好像真的对外人不感兴趣一样！
　　咋地，你是无机物啊还是你得了绝症要不久于人世啊！
　　路明非看着陈墨瞳，那是又气又好奇，牙痒痒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顿饭在怪又平静的气氛中结束了，其实众人吃的都挺舒服，这肘子味道是真不错，问题只是楚子航等人隐约察觉到……
　　好像整个食堂的人时不时就会把视线看向几人，这让他们有些在意。
　　几人吃完饭之后就想着回宿舍了，路明非更是买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卧室，楚子航则是说自己要去学校的训练室和健身房之类的地方看看。
　　于是众人分道扬镳，陈墨瞳和藤丸立香并肩准备回去宿舍。
　　……
　　晚上，卡塞尔已经把大部分教学楼的灯光关掉了，这是屠龙学院，但不是中国高中教学楼，很少教授十一点还在办公室挑灯夜战，白天看上去异常开阔的草坪此刻也暗淡下来，翘起的嫩叶只在稀稀拉拉的路灯下泛着光润。
　　路上，藤丸立香和陈墨瞳还在聊。
　　两人说话的内容天南海北，一会这一会那，其实大部分都是由藤丸立香发起，陈墨瞳随便接话，她露出白皙的长腿，偏大的慢跑鞋总给人一种清丽的运动感。
　　“爱好是什么？”
　　“跳格子、飙车和跳舞”
　　“讨厌什么？”
　　“噪声。”
　　“喜欢的颜色。”
　　“……红色。”
　　“年龄？”
　　“18。”
　　“名字，种族，三围呢？”
　　“……你是来查户口的吧？”陈墨瞳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停顿了会，转而问。
　　“我能反过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藤丸立香点头，咧嘴笑。
　　“藤丸立香，应该是人类，三围是8……”
　　“谁问你这个了？！”
　　陈墨瞳扶额。
　　“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虽然从刚才吃饭的时候的反应看来，大概是没有。”
　　“事情？”
　　藤丸立香的确是不知道，虽然她注意到了别人的视线，但只是大概思考过几种可能性就放到一边了，毕竟她平时没少被人看。
　　直到陈墨瞳说起来，她才回想起这件事情。
　　见女孩这个反应，陈墨瞳瞥了她一眼，掏了掏自己的手机，手指一划，放在藤丸立香的脸上。
　　“这是什么？”晚风吹起女孩的秀发，立香将额前的发丝撩起到耳朵后，凑到手机旁眨眼问。
　　“……学院内网发的帖子。”顿了顿，陈墨瞳盯着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定眼一看。
　　《史上最强，卡塞尔学院百年未有之大变革，四位s级堂堂空降》
　　撰稿人——
　　新闻部部长芬格尔·冯·弗林斯
　　发帖时间【9：00】
　　……
　　女孩转头，看向路明非他们离开的方向。
　　男人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说：
　　——哈哈，学妹们别慌，以后就由我来罩着你们啦！在这个学校，谁还能不给我芬格尔几分薄面？绝对不敢有人对你们起歪心思的。
　　藤丸立香：？
　　第284章 侧写？巴顿术！！！！
　　虽然说被第一天见面的学长背刺了，这倒是让立香有些吃惊，但——也就一瞬间。

第323节
　　我说为什么吃饭的时候大家老是用奇怪的眼神往我们那边看呢。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标题内容本身。
　　自己和路明非自然不用说，两个纯正的s级，想瞒过去也做不到，昂热校长对自己是亲自去日本测试的，两人你来我往，你一拳我一脚，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之后还有野球场篮球外交，三擒奥丁，更别说在这一年里无数次一起执行任务的经历了。
　　昂热说藤丸立香是s级那肯定没错，路明非那边，昂热似乎是比藤丸立香更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要么是路明非父母那边的问题，要么就是路鸣泽那个家伙在搞鬼。
　　倒是楚子航和零两人，对于外界来说是纯纯的惊喜吧。
　　零不用说，作为【社畜の救世小队】的战力担当，她本人似乎还和路鸣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板能够让酒德麻衣这个a级变身成为薄纱上百凶险死侍的女超人，改变血统在他眼里估计也就是一个响指的事情，零成为s级值得让人惊讶的不是血统本身，而是老板竟然愿意让自己的队员就这么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
　　他难道是忍不住想要动手了吗？
　　藤丸立香有些踌躇，打算之后去打探一下情况。
　　什么？
　　那楚子航怎么回事？
　　答案是和早在一年前就提到过，藤丸立香给楚子航路明非两人涉及修炼计划的时候，就曾经诞生过的某个灵感有关。
　　那是一个让昂热都为之震撼的设想。
　　也是让这个时代拉开序幕的计划。
　　人类这场战争中最后的曙光。
　　如果要用知名漫画家牙霸子的代指手法来说的话，就是……
　　那·个·东·西。
　　总之，这件事情先行略过，藤丸立香虽然惊讶于自己等人被学校重点照顾了这件事情，但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一个违和点。
　　那就是——
　　“你为什么会知道？”
　　“嗯？”陈墨瞳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一副不知道藤丸立香在说什么的样子，立香也乐得开始自己的解释。
　　“时间，时间对不上。”
　　“我们在进入校园的时候时间是8：29，这个时候的帖子还未发布，也就是说你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这点由进入学校后学长学姐们看我们的态度就可以发现。”
　　“但是9：30左右，我们在食堂内吃饭的时候，学长学姐们的眼神就明显发生了变化，显然是已经看完了9点发布的帖子。”
　　“但是你不一样。”
　　立香饶有兴趣地看着陈墨瞳，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宿友明确表现出好奇心。
　　“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两者中间时段的宿舍，再那之后我们去吃饭，中间你看过七次手机，每次停留时间基本不超过两分钟，如果是认真看帖子的话，这些时间显得不够充裕，而且你对我们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变化。”
　　“也就是说，你见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正常的新生，对帖子的内容包括照片楼都没有仔细看过，只是随便扫一眼就确定了我们的身份。”
　　“为什么？”
　　立香凑到陈墨瞳身边，而对方挑挑眉，也不狡辩，反倒是注意力很奇怪地转头说。
　　“你……吃个饭还要关注别人看了几次手机？”
　　“我记忆力好，而且习惯观察身边的人。”立香自豪地点点小脑袋。
　　陈墨瞳看着她，忽然仰头闭眼几秒钟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忽然莫名地信服般点点头。
　　“啊……你的确是这样的人来着。”
　　藤丸立香：“？”
　　陈墨瞳的话语有些耐人寻味，立香也不免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你说一副很懂我的样子吗？
　　立香越看越奇怪，甚至是想不出答案，这让立香越看越觉得有趣。
　　要知道，她可是师承福尔摩斯，偷学过几节提升班的奇女子，她都想不出来陈墨瞳的反应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接下来还能够干什么？
　　同调芬恩兄，然后嗦一口大拇指吗？
　　“姑娘……我们在哪见过？”立香问。
　　陈墨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勾起嘴角，笑着说：“你不是很擅长推理吗？你自己猜嘛。”
　　陈墨瞳是一个很容易惹毛别人的女孩。
　　她的行为总是没有任何理由，让人看不懂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也不会对谁特别客气，礼貌有但不多，长得好看但总是虚着眼看人，用通俗的说法就是骄傲的公主，眼睛里没有别人。
　　她就像是一本让人读不懂的书，学渣看了想撕掉，再不济也是赶紧甩进垃圾堆里再也不拿出来。学霸看了直接急火了，拼命地想把她读懂，把她的伪装作为神秘的面纱，期待着哪天由自己来将其掀开。
　　立香看着她，心里倒是只有一个念头。
　　“至于推理……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与其说是推理，不如说是观察和思考，上不得台面，说错了不要介意。”
　　这句话有些耳熟，可能是因为这是她当年第一次见到越师傅时的台词。
　　“你说就是了。”陈墨瞳笑嘻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
　　见陈墨瞳笑，那立香干脆也笑了起来。
　　“从我开始——”
　　女孩深吸一口气，开始说。
　　“陈墨瞳，女，兴趣爱好和刚才说的完全符合，但是你衣服的内饰里有更加淡雅的清绿和粉红，喜欢的颜色撒了谎，你不喜欢红色，你只是想要将自己给外人留下这样强势的印象，所以选择了明艳而张扬的颜色。”
　　“这只是一种可能，你渴望受到关注，渴望被人保护，但是不希望别人知道。”
　　“家庭环境不好，和父母都没有很深的羁绊，童年过得不好，家庭富裕但是管教非常严格……不是礼仪举止，而是对于你的活动范围限制严重。”
　　“不对你的行为举止进行规范却限制你的活动范围，大概是家族并不想要你继承企业，而是想要当成工具使用，如果是女性的话，我倾向于是政治联姻。”
　　“你平日里看起来很无礼，不是看不起别人，而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做出的伪装，你挑衅我对你进行推理，是因为你想要从别人的眼中知道自己的形象。”
　　“你很迷茫，对于卡塞尔的生活并不期待，但希望有人能够给你带来新鲜感，你对路明非好像有着莫名的在意，似乎是对年下系的废柴男有着照顾心理，你可能很喜欢在日常生活中扮演大姐头的角色，似乎是想要靠着这种方式安慰自己并不是受到家族钳制的傀儡。”
　　“你胆小，懦弱，擅长自我欺骗，也就是善于伪装，并且观察力很好，有些惰性，今天穿的袜子穿错了但因为是船袜所以觉得不会被人发现干脆没有换。”
　　“虽然可以从身体上看见运动的痕迹，手上可以看见薄层的茧子，练过枪，枪术还行，但是并不特别痴迷，只是因为需要练习。我猜测你的言灵并不是战斗类型的，而是偏向于脑力开发，所以才需要进行一定训练。”
　　立香说着说着，还抽空看了下陈墨瞳，对方微微张开小嘴，似乎是有些许惊讶，但是情绪依旧稳定，似乎大概猜到了如今的场面。
　　立香眉头一皱，低声嘀咕说。
　　“最后……胸部垫了一点实际上要曲线没有那么突出，三围大概是——”
　　“等等！”陈墨瞳终于出口打断了，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的宿友。“这种可以不说的吧！”
　　“不好意思，我有‘不看到别人被我吓一跳就会心律紊乱’得病症。”藤丸立香板起脸来，严肃地解释说。
　　陈墨瞳用相当无语的表情扫了她几眼，然后叹口气。
　　“虽然大概猜到了，但这还真够厉害的……”
　　陈墨瞳嘀咕着，说完打算转身就走，一步也不停的。
　　这立香哪里受得了，像是新婚之夜被老婆勾搭起来邪火的男人刚洗完澡，看见了已经开始打鼾的婆娘，整个人要怒发冲冠了。
　　“什么啦什么啦！什么叫猜到了，不要谜语人嘛～”立香哼哼地说，缠着对方不让走，干脆一把把对方的腰给抱住，死活拖着不让走。
　　“你……放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被碰到腰的那一瞬间，陈墨瞳身体好像错愕了一秒。
　　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一脸嫌弃地向外推着藤丸立香的脸。
　　等立香听话向后退了两步，她才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抬眼看对面的人两眼，眼睛里有些不知所谓的光在打转。
　　过了一会，她忽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脸上忽然没了之前那种无所事事的丧世脸，多了几分少女该有的红润生气，和立香对视，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全部收入囊中一般。
　　月光照下，女孩的肌肤泛着茭白的光，在原来的基础上再退后两步，酝酿着什么情绪般，轻轻说着。
　　“藤丸，你的推理不赖，但要不要听听我的？我也很擅长哦——”陈墨瞳带着莫名的笑容说。
　　“侧写什么的。”
　　“嗯？”
　　立香有些惊讶，没办法，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要和自己battle的。
　　你挑衅我？
　　挑衅我二十一世纪雷斯特雷德警督？？
　　我……我能忍！？
　　我忍了福尔摩斯先生能忍？？
　　此时吹起的晚风让周围密布的树叶开始左右颤动摇晃，影子打落在地上，声音回荡在风力，两个狭长的黑影在暗沉的大地上交织。
　　“好啊，来试试。”
　　女孩瞬间起劲了，双眼里好像燃烧着火，而陈墨瞳也随之露出明媚无比的笑容。
　　但是，那一瞬间，即便是藤丸立香也的确没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女孩轻声说。
　　“很大的暴风雪，白色的建筑。”
　　“地板上很硬很冷，你感觉到有什么在舔舐着自己的脸。”
　　声音缓慢，好像是西方童话的广播台主持人在播放着小红帽与大灰狼的故事，但是那话语中的内容，却仿佛利刃般撕裂，贯穿了两人之间的间隙。
　　藤丸立香，下意识地瞳孔收缩。
　　超越想象的刹那，让她无比惊讶。
　　但……这不是结束。
　　“燃烧的都市，穿着黑色甲胄的骑士……你醒了过来，你的身边是穿着非常情色的女孩，似乎是认识时间不久的人，但是你很信任她。”
　　“龙，在天上盘旋的群龙，邪龙喷出恶毒的火焰，白发的女人在向着世界复仇。”

第324节
　　“月亮，在月光下站着三个男人，周围建筑上有罗马的特征。”
　　“海……很宽广的海域，你被带到了谁的船上，女人的脸上有着伤疤。”
　　“你来到了弥漫着雾气的城市……”
　　“仿佛太阳一般的男人挥舞着黄金色的长枪……”
　　“箭矢击坠了星辰。”
　　“海变成了黑色，你好像坠入了什么深渊之中，有人在呼唤你。”
　　“你似乎牺牲了什么。”
　　陈墨瞳声音一顿。
　　“其实这是缩写，虽然还能够继续往下看，但是……还需要吗？”
　　滴答。
　　那天的卡塞尔是晴天，就算晨间的光合作用再怎么显著，也不会凝聚水珠，但是教职工为了浇灌花朵，学校的各处都整齐地排列好了花卉。
　　花洒留下的露水向下滑落，朴朴得摔落在泥土上，成为了陈墨瞳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
　　不。
　　还有她比这一辈子任何时刻都要更快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一瞬间，无数情绪，情感杂糅在一块，塞进那小小的心室中，女孩脸上泛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诡异的潮红说道。
　　“我说的没错吧……”
　　“迦勒底的御主？”
　　第285章 【藤丸立香的好感度提升了】
　　那一瞬间，陈墨瞳的内心只产生了两种感情。
　　兴奋，以及恐惧。
　　这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的事物，就像人类站在天台的边缘就会忍不住向下看，甚至身体倾斜，就像人看到【绝对不能够打开】的盒子，就会忍不住打开。
　　禁忌，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甜美的礼物。
　　陈墨瞳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就像藤丸立香说的那样，她的人生充满着悲剧，整个人矛盾到自己都认清不了自己的存在。
　　她的母亲死了，她的父亲对她来说和死了没区别，她的家族将她看成了不存在任何个人意志和权力的工具。
　　除了外人羡慕的荣华富贵外，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
　　或许剩下的，就是这颗为了寻找“刺激”而勉强还在跳动的心脏了吧？
　　所以，陈墨瞳是个扭曲的女人。
　　她会忍不住想要将别人耍得团团转，就算她自己否认，她所作所为也证实了她的内心——她想要别人围着她转。
　　就像藤丸立香推理出来的那样，陈墨瞳从少女时期开始，就有意无意地招揽着自己的‘小弟’，她痴迷于罩着别人时的感觉，痴迷于她人依赖自己的眼神。
　　那不是虚荣心之类那么浅显的欲望，而是更为简单，更为直白的欲求。
　　她渴望和别人建立联系。
　　之所以其表现为“耍人”，则同样对应了她“不希望让外人看出自己脆弱”的部分。
　　陈墨瞳是个复杂的，但也是个简单的人。
　　一般的人或许会看不懂她，因为无法理解有什么事物可以束缚着一个人的自由，让瘦弱纤细的四肢仿佛被沉重的枷锁扣死，越是挣扎就越是疼痛，最后也只会留下扭曲的躯体。
　　但……
　　只是一面。
　　只是第一次见面，这本别人读不懂的书，藤丸立香就读懂了。
　　就算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陈墨瞳心里却泛着令她自己都烦躁无比的热情。
　　不是爱或者恨，只是单纯地想要反过来看到女孩被自己揭露真相的表现。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毫无疑问会刺激到藤丸立香。
　　虽然没有亲眼看过，但也知道藤丸立香有着s级混血种的实力，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对抗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而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她所希望看到的画面。
　　藤丸立香微微发愣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她说出了自己的过去，又或者是因为她所说的过去本身。
　　许久未曾被他人触碰的回忆涌上心头，立香竟然罕见地露出了破绽。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她深吸一口气，保持自己瞪大的眼睛鼓起了掌。
　　“厉害！！”女孩夸张地高呼。
　　“超能力吗这是！？”
　　“？”
　　这回轮到陈墨瞳不解了，她手臂一颤，本来打算藤丸立香一有怪动静就立刻跑路而绷紧的大腿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小嘴微张。
　　唉……？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我……我可是丢炸弹了啊？
　　为什么……
　　你会这么淡定啊？
　　她嘴巴一闭一合，过了一会才犹豫地开口道。
　　“你……就……就只是这样？”
　　“啊？”
　　立香歪头，好像听人说话的鹦鹉。
　　“……”
　　“难道你把这些事情告诉过别人吗？”不知为何，陈墨瞳有些急躁地质问，“你把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事情告诉了别人！”
　　闻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墨瞳要那么生气，但藤丸立香听话地开始认真地回忆了起来，在一瞬之间就得出了结论。
　　虽然自己从没有特地隐瞒过自己的过去，言语间也从未对此有过遮掩，但是要说自己有没有特意告诉别人，自己是“穿越者”，那好像……
　　“没有。”立香歪头，很自然地说。
　　“嘛～我倒是向别人炫耀过自己的丰功伟业啦～但是你想想，不是根本没有人会相信那些吗？”立香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才不是这种问题啊……
　　陈墨瞳看着藤丸立香自若的样子，总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画面。
　　她喜欢把人耍得团团转，而不是反过来！
　　所以她想要询问藤丸立香为什么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又不知道要从何开口。
　　难道要问她——你难道都不怕被人拉去做切片手术，关在实验室里研究的吗？！
　　“不怕哦。”
　　“！”
　　仿佛，不对，就是完全猜出了陈墨瞳此刻心里想的事情，这再快一步的思考方式让陈墨瞳心脏一紧。
　　此时此刻，她就像是玩斗地主拿到了三幅炸弹，觉得自己怎么打都不可能输的玩家选择了超级加倍和抢地主，却打了两回合才发现这才是不洗牌模式。
　　和她打牌的，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人。
　　“为……”
　　“为什么？”
　　又抢先一步说出陈墨瞳想要说的话，立香笑靥如花。
　　“啊～果然，看这个反应，你不是通过‘推理’看出我的过去的吧？”
　　她向前走一步。
　　“侧写，指根据心理咨询者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
　　“虽然说无论是办案现场，又或者心理医生，都会略略涉及到这方面的知识以及技巧，但是实际上归根结底知识逻辑思考和观察力的结合，把固定观察模式所得到的信息套入已知的函数中得出结果。”
　　“你的情况，已经不是什么侧写了，是超能力。”
　　立香点点头。
　　“说到超能力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言灵吧？但是——”少女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睛和其他混血种相比，稍微有些特殊，所以能够看见空气中元素的大致运作。你刚才没有用言灵对吧？”
　　“我认识的人……你应该看到了吧？福尔摩斯曾经说过，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那你觉得我的能力是什么？”
　　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情绪，陈墨瞳低声说着。女孩低着头，本来在女性中算高挑的身高和立香比起来就是半斤八两，低下头来的样子看上去竟然稀罕地出现了几分可怜。
　　可令人爱怜了的意思。
　　而藤丸立香的回应，是这样的——
　　女孩嫣然含笑。
　　“不告诉你。”
　　“？”陈墨瞳立刻抬头，脸上带着愠怒。
　　立香耸耸肩，不带恶意地说。

第325节
　　“人都有秘密嘛，你有我也有啊，而且你给我藏秘密，那我怎么可能告诉你～简单来说——”
　　在陈墨瞳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立香的手指已经靠近了她微凉的唇。
　　两人的脸贴近，陈墨瞳可以看见对方细长的睫毛，看见对方温润的唇，看见对方澄净如天空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狼狈无比的脸。
　　那一瞬间，连在地面上躺歇的树叶都未曾动弹，声音在大脑的空白后也未曾奏响，陈墨瞳只是呆呆地看着，忽然想到，自己数分钟前想着“逃跑”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可笑。
　　她只能够站在原地地看着立香说出答案：
　　“布布，很遗憾，攻略角色‘藤丸立香’的好感度不够，请大侠重新来过吧～”女孩比了个叉，很严肃地说。
　　故意模仿者电子音，立香的理由看上去无比儿戏，但陈墨瞳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地方。
　　她发现自己怎么样都构筑不了。
　　自己明明是来调戏藤丸立香的，怎么就反过来被对方推理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变成了求助的一方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
　　陈墨瞳感觉头很疼。
　　藤丸立香……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家伙。
　　于是她想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说：“刚才的那个……你是在模仿诺玛吗？”
　　“哦哦哦，果然听得出来，很像吧！”立香来了精神，一脸正色地吹嘘说。“这只是我不值一提的长处，我很擅长模仿秀的，比如说我可以给你表演——”
　　“一点都不像。”
　　“原来不像吗？！”
　　陈墨瞳点点头，偷偷摸摸地打量着藤丸立香的表情。
　　“所以……只要攻略度足够高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这其实算是一种变向的示弱，但是陈墨瞳也无可奈何，没办法，炸打完了，对家还剩下十七张牌，看似安全，实则暗藏杀机。
　　“那当然。”
　　立香严肃点头。
　　“顺带一提，藤丸立香小姐喜欢吃橙子汁，如果你愿意早上去帮她准备新鲜的果汁，好感度会加一。”立香想了想，补充地竖起一根手指。
　　“不过现在先回去宿舍吧，大晚上的，风也挺冷的。”
　　“……嗯。”陈墨瞳点头，表示自己记了下来。“是……挺冷的。”
　　说罢，两人就走了起来。
　　对话到此结束。
　　老实说，两人的对话异常没劲，在外人看来，那会是非常折磨的画面吧。
　　没办法，陈墨瞳不是一个特别擅长平等对话的人，闲聊还可以，但是她说不出让人非常愉悦放松的笑话来——因为她自己一点都不愉悦，也一点都不放松。
　　夜晚的风含着丝丝凉意，银色的欧米茄表在路灯下没有了生气，像是块石头一样冰冰凉凉的，看不出往日的昂贵。
　　两人的脚步重合，黑色的影子也拉长交缠在一起，在距离宿舍还有最后一点距离的时候，那沉默才被打破。
　　“……诺诺。”
　　打破沉默的人是陈墨瞳，但她的话却没头没脑的，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立香吃惊地回头，抬眼想了零点五秒。
　　“绰号？”
　　“嗯，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你叫我诺诺就好。”
　　“为什么这么突然？”
　　“……”诺诺眨眨眼，脸上自然，嘴巴发出的声音却带上了颇具违和感的电子音。“你刚才的话语给攻略角色‘陈墨瞳’的好感度提升了，你解锁了她的绰号。”
　　“哈？”
　　这一次，诺诺如愿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藤丸立香吃惊的脸，那很有意思，比平时调戏那些小男生有意思很多倍。
　　陈墨瞳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那种喜悦，就像是galgame里超高难度角色的好感进度条终于在三刷存档后微微动弹一般，满足感和期待感油然而生。
　　可惜她手速不够快，没有来得及拍照，而藤丸立香吃惊的神情也仅仅持续了一秒不到的刹那。
　　旋即，她朗声笑了出来，笑得天真烂漫，是和她年纪相符的，jk的放声大笑，明明没有礼节也不矜持，但却并不会给人讨厌的感觉。
　　只想要看，看她笑着，一直看下去。
　　迎着那个笑声，诺诺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倒不是害羞，就是感觉怪怪的。
　　“……有什么好笑的……”
　　她像是掩饰着什么一般叹着气转身快步往宿舍楼下走去了，一双大长腿步频很高，一般的大学男生见了骑着车都未必能追上。
　　但是才走了没两步，她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了，一回头看见的，依旧是藤丸立香那没脸没皮的笑颜。
　　“等等我嘛～诺诺，话才说一半呢～”
　　诺诺试图扯回自己的衣服，没敢去看藤丸立香的眼睛，故作镇定说：“什么一半，不是说完了吗。”
　　“不不不，你刚才的话在藤丸立香这里得分很高，攻略度进一步上升了～所以——”
　　少女一咧嘴。
　　“作为羁绊上升的证明，我可以告诉你刚才疑惑的一点，也就是我为什么不害怕你把我是穿越者之类的事情告诉别人。”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真的让她很好奇，她也不再继续推开藤丸立香过于激进的身体接触，而是停了下来看着她。
　　而在她面前，橘发的少女见状笑嘻嘻地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并不恼人，反倒带着几分俏皮。
　　她举起手，比了个剪刀。
　　“因为，我是最强的～”
　　“只要全世界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那我怎么稀奇都不会害怕了对吧～”
　　“这个星球上最强的人，就是最自由的人哦。”
　　说完，她自己乐呵呵地往前走了，也不打算解释。
　　诺诺：“……”
　　诺诺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是第一次和藤丸立香说话，她也知道那分明只是neta漫画的戏言，那分明只是少女一如既往脱线的解释。
　　但……
　　在那玩笑话中，不知怎么地，有些地方戳动了她的心。
　　自由……
　　只要成为最强，就能够拥有自由了吗……
　　她看着藤丸立香大摇大摆的背影，没有任何预兆地自语道。
　　“或许吧，但……”她嘀咕说。
　　“女人都是靠着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
　　“……”
　　“？”
　　啪！
　　诺诺的眼睛忽然瞪大，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都在说些什么……”
　　她捂着脸，看着远方的背影，寻思着要不要为了冷静一下等下一趟电梯再上去。
　　今天她的所作所为都好怪……
　　简直就不像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
　　没有理由，没有逻辑。
　　但……却也那么自然。
　　诺诺想不通，但她等了会，跺了跺地，还是跟上了藤丸立香的背影。
　　自动感应门随着两人动静而打开，但就在她走进宿舍楼，门再度合上的那一短暂的时间里……
　　【好久不见。】
　　诺诺猛然回头。
　　但那里，只留下了随着夜风摆动的枝丫在月光下舞动……仿佛……
　　是故人离别时，向后挥去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诺诺又回想起了一个自己常做的梦。
　　梦里只有寒冷的冰雪，和一条仿佛通向天际的长柱。
　　那里很冷。
　　很孤独。
　　贯穿四肢的尖刺连携着粗壮而冰冷的铁链，上面玄奥的密文是那么苍白而狰狞。无数漆黑的死亡旋转，猩红的汁液顺着那密文的凹槽流淌，汇聚成远处凄厉的哭声。
　　那声音……
　　和刚才好像……
　　第286章 藤丸立香的指数型增长曲线
　　和诺诺的小剧场不过是一个插曲。
　　藤丸立香是个演员，但她不是会向别人撒谎的演员，而是用自己竭尽全力的表演被迫所有人接受自己的真实。
　　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在乎别人知道自己是重生者或者穿越者的事情。
　　至于对诺诺说的话有所猜测，也不是谎言。
　　其实这是非常简单的推理。

第326节
　　条件一：诺诺所做的事情不是推理。
　　条件二：诺诺没有使用言灵。
　　条件三：诺诺知道藤丸立香在其他世界的信息。
　　由此可得，诺诺早在入学前，就知道了藤丸立香的情报。
　　可能性大概可以分为【诺诺本身也是穿越者】【诺诺和路鸣泽有联系，从对方口中得知了这些事情】【诺诺的能力是平行世界观测，她看见了自己所在的世界线上的内容】三种。
　　可能性一可以排除，自己在诺诺面前偷偷使用了御主自修班上学习的暗示魔术，几乎可以说是魔术师最简单的魔术，但对方一点反应没有。
　　当时立香故意凑到诺诺身边对其进行身体接触，当然也是为了确认心跳，确认对方没有在伪装。
　　那么，后者呢？
　　……答案是也会被排除。
　　路鸣泽虽然和立香接触的时间很少，但是两个人都自认为看清了对方的本质。
　　诺诺表现出来的“缺陷”，不像是那种会被路鸣泽使唤的人所会展现出的特征，如果是【救世の社畜世小队】的一员，那么就不会是这一副“我好痛苦我好孤独”的样子。
　　而且最重要的……
　　以立香对路鸣泽的了解，他不会对诺诺这种女孩产生兴趣。
　　那么，答案被全部排除了。
　　那么选项也只剩下了——最后一种。
　　——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诺诺没有使用言灵，是因为在遇到藤丸立香之前就已经使用过了？
　　这个可能性——在大概十分钟后被排除了。
　　【陈墨瞳吗，的确，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学员，她不存在言灵，但倒是有着相当突出的侧写技能，我们推测这是脑部变异的某种特性。】
　　【怎么了？不喜欢她当你的宿友吗？要不要我帮你换宿舍啊～】
　　在送诺诺进入宿舍后，立香自己倒是找了个机会溜出了房间，理由当然是为了找到些有关于诺诺的信息。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这么有名的话语，博览群书的立香当然有听过。
　　电话那头的人是最了解卡塞尔学院的人。
　　“也就是说，她所有在学校内记录的侧写事件，都是在看到当事人的情况下才能够发动？”立香回忆起诺诺当初见到自己一瞬间的愣神，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但又有着明确的违和感。
　　如果说，自己先前列出的可能性全都是不可能的选项。
　　那么剩下的真相，必然也是极其容易被忽略的“几乎不可能”。
　　知道藤丸立香，但是不能使用言灵，提前知道，但是需要看到的瞬间才触发……
　　条件的增多没有让立香瞬间得出结论，脑子飞速转动，手指又下意识地靠在了唇边。
　　【咳咳，虽然打断你的推理游戏很抱歉，但是你应该还记得你正在通话中对吧？】
　　电话那头，老人略带埋怨的声音响起。
　　“哈……如果老师你懂得什么叫做体贴的话，这个时候浅笑两声然后默默挂断电话才是最为绅士而有魅力的选择哦。”立香的声音飘忽不定，显然是没把多少注意力放在电话里。
　　这个反应让昂热更加不舒服了。
　　【你这孩子，当了一年搭档和学生关系变好了，这待人处事反倒是落了下来。】
　　【唉，以前那个尊师重道的藤丸立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我而去了。】
　　老人叹息。
　　啊？
　　撒娇是吧？
　　女孩扯了扯嘴角。
　　她把脑中思考的东西暂时放了下来，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的人是昂热，这个世界最强的混血种，也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如果要是让外人看见昂热这副模样，估计会直接惊掉下巴也说不定，毕竟这可是世界混血种界有名的铁血死神，杀龙如屠狗的怪物老不死。
　　不对，说是屠狗都略显不恰当了，人杀狗还会有怜悯之心，昂热杀龙就像是小女孩看到了自己不喜欢的布娃娃，拿着刀冲上去捅几下完事了还得把人内芯的棉花全扒拉出来洒一地。
　　但是这样的老人，却在用开玩笑和揶揄的语气和女孩交谈，甚至……有着些许不成熟的抱怨。
　　这简直是破天荒的画面。
　　但说来也是，如果要说这一年里，藤丸立香和谁呆得最久，那肯定是昂热，两人往全世界到处乱飞，一起砍龙，在异国他乡的大街上打开维基百科和谷歌地图，搜索着当地的公共厕所以及美食广场。
　　两人的关系也从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和欧洲密党的死神，进步为忘年之交，也到现在这副以老师和学生相称的地步。
　　昂热的学生很多，但毕业了之后依旧会让他忍不住惦记的只有犬山贺一人。
　　而现在，藤丸立香却也强势地成为了这罕见的情况之一，甚至……更加特殊。
　　复仇者联盟都知道，再怎么不对头的英雄，在经历过生死存亡的大战之后都要把对方当做可以依靠，可以露出后背的兄弟，做了一年战友的藤丸立香和昂热更是如此了。
　　那么，来做个计算题吧。
　　已知藤丸立香完全攻略特异点事件花费总时长为不到一年，退一万步，按照一年来计算。
　　而在那一年之中，藤丸立香所刷满羁绊的从者为百人以上。
　　那么退一万步，按照一百人一年的方式来进行运算，藤丸立香也是能够三天将一个英灵那种自视甚高的家伙的好感度拉升到“愿意为了藤丸立香而战死”的魔性怪物。
　　再次重申，这是退了一万步的说法。
　　那么，一年？
　　某种意义上来讲，两人的羁绊值已经高到无法拉升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
　　“老师你没有结过婚所以才无法理解这种事情而已吧～正因为关系好才会显得漫不经心，在尚未成熟的年龄，孩子永远只会把最残酷的恶意留给父母，因为他们潜意识里知道父母不会对他们下狠手。反过来其实也一样，不成熟的父母也察觉不到自己持娇恃宠的恶行。”
　　【你想说什么？】
　　昂热不解，立香憋着笑，以相当做作的方式扭捏说：“我的意思是，我和老师的感情情同家人，您要懂得接受我这份羞涩而含蓄的亲情。”
　　【……】
　　昂热不说话了，他察觉到自己越是和这个小辈纠缠，在言语上就越容易被压制，初面时的五五开已然逐渐走远，不知何时，他也变成了要在藤丸立香面前矜持的老头了。
　　或许，这就是友人到长辈的不同吧。
　　……回头和犬山贺以及上杉越他们炫耀一下吧。
　　昂热摸摸鼻子，从裤兜里掏出另一个手机，手上拨动电话，输入上杉越的手机号码。
　　心里想的一回事，嘴上说的确实另一回事，昂热带着温婉的笑容缓缓道。
　　【立香啊，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一门心思放在卡塞尔的学习上，我也会为你放行一切权限，但是也别忘和老家的人打电话，我怕上杉越那老小子骂我。】
　　“哦，我都有定时打电话回去的啊，越师傅昨天刚聊过天。”
　　少女即答。
　　……
　　【喂喂喂，昂热你找我干啥？】
　　【嗯？说话啊！】
　　昂热沉默了一下，把手机里已经接通了的电话关掉，空气中徘徊的是沉默，和一点点越师傅乱吼乱叫的回声。
　　“咳咳，总之，我要说的事是——”
　　昂热调整心态，尽量以平缓的方式说出自己想好的台词。
　　他本来想过很多，包括校董会的事情，但最后似乎都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是不太想女孩和那些人有所接触，也不想要让她知道这糟糕的上层建筑。
　　他只是温柔地，如同真正的家中长辈般轻声。
　　“欢迎来到卡塞尔，立香。”
　　第287章 路明非对恺撒の初印象
　　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等待藤丸立香的会是什么呢？
　　如果是正常的大学，进入大学的第一天一般只能够记住汗流浃背的宿舍整理，尴尬不已的宿友交流，以及陌生老师漫不经心的指导内容。
　　但是在卡塞尔，这些东西都没有。
　　因为大家都是缺爱的混血种，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好感度就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彼此都是俊男靓女，有啥说不开的难道还不能够看在对方颜值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吗？
　　所以第一天的生活，是这样的——
　　卡塞尔学院陷入了沉睡，可在某个地方气氛逐渐到达了火热朝天的境地，这个地方并非是实质性地点，而是一处虚拟论坛。
　　【守夜人论坛】
　　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官方论坛，由学生自主搭建的使用率最高的留言地，不少大四实习生和毕业的学生跟学校唯一的联系也正是依赖于这个论坛，所以除了学生外不少教授和教员也纷纷注册了账户在论坛上积极发帖互动。
　　这个论坛从未沉寂，或许是有心人趋势，也可能是单纯这些精力旺盛的学生们忍不住和别人交流。
　　只要刷新，新的帖子就会不断占据着榜单上的排名前列。
　　《如何评价学校近年来提高就业实习时间和难度的行为》
　　《如何评价唯独日本实习的难度大大降低，现在去连实习生的裤子都不扒了》
　　《如何评价日本分部的负责人源稚生前辈的侧颜照片》
　　《如何评价那些老是发‘如何评价’四个字作为帖子开头的脑瘫楼主，装备部有时间炸楼，难道没时间去做个蓝色药丸吗》
　　……
　　类似的帖子几乎到处都是，讨论度都很高，随便留下一个回复再去洗个澡，回来的时候就能够看见自己飘红的邮箱了。
　　肯定比基金红。

第327节
　　今夜的守夜人论坛更是火热，不少生熟面孔开始踊跃发言——新学期总是这样的，新生踊跃发言试图进入学长学姐们的视线中，老大哥老大姐也乐意看到新人入场。
　　讨论区一个帖子一个帖子被顶了上来，但马上又被更高热度的帖子刷了下去，但忽然之间一个挂着红色的醒目帖子缓慢的上浮，最后置顶挂在了最上方。
　　通常这种红色的帖子代表着悬赏帖，可某些时候拥有权限的版主也可以将自己的帖子标红加精。
　　《史上最强，卡塞尔学院百年未有之大变革，四位s级堂堂空降》
　　这就是诺诺之前给藤丸立香看到的帖子。
　　内容很简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附赠了近距离的藤丸立香等人的照片。
　　想和昂热校长击剑：【牛逼，这么近的特写，肯定是贴着脸拍的吧，看着像是坐一块吃饭的时候拍的。】
　　昨天游泳鞋被偷：【懂哥还得是懂哥，这明显是新闻部部长那个狗东西出手了，不然谁敢在四个超新星中间偷拍照片。】
　　毕云桃：【不是，兄弟们全都信啦？不会真有人相信百年不出五个的s级，一年就能跑出来四个吧？咋地，四胞胎啊？】
　　胆汁扮饭加两蛋：【我不信，但是这四个颜值都不错，除了那个叫做路明非的小伙稍逊一筹，其他三个都是咱学校里t0级别了的吧？芬格尔办事不利索啊，连个电话号码也不备注一下。】
　　【用户‘炎之龙斩者’＠了‘胆汁扮饭加两蛋’：00【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0】
　　胆汁扮饭加两蛋：【这是什么？】
　　炎之龙斩者：【我的电话号码。】
　　胆汁扮饭加两蛋：【谁TM要你的了？！】
　　炎之龙斩者是芬格尔在守夜人论坛的id之一，至少是他暴露出来的id之一，而这一个评论下面认出他的人已经骂了几百层，虽然他有说过这所学校的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这句话没有说错，但是确实是几分。
　　满分一百分，只有几分。
　　在他下铺，路明非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刷，对于评级自己颜值突兀的帖子充耳不闻，俨然是法抗物抗都点满了的人中龙凤。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芬格尔的行为会不会惹得众怒，然后有人带着斧子冲进这个宿舍顺带把自己劈了。
　　除此之外——
　　“喂。”
　　路明非在床板上腰部微微发力，仅凭腰腹肌肉就将双腿抬起向上，然后狠狠地顶了下床板。
　　“嗯？”芬格尔立刻在上铺冒头，胡子拉碴的邋遢脸蛋露了出来，一脸疑惑。
　　“这卡塞尔到底有多少人啊，几张照片就搞得这么群情激奋，这些家伙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来找这个宿舍麻烦，但会不会有人去找师兄他们麻烦啊？”
　　路明非想得还挺细致，他第一次来卡塞尔，虽然对藤丸立香和师兄有种无脑的信任感，但那个俄罗斯小妹自己就不认识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妹子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总想着得照顾一二的。
　　“嗯？找麻烦，你想多了～”芬格尔把自己一只胳膊伸出了床外甩甩，全当做是在安慰自己的下铺。
　　“小路子你是刚来咱学校所以可能不是很有概念，虽然说这个学校的学生，只要血统等级抵达a，不……只要抵达b级，就基本都是些自视甚高的自恋狂，而b级血统也完全足够他们在正常的人类社会中发挥出超人一等的水平，但是——”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道理只要来到这个学校一年，基本就会被教明白了。”
　　“真正的天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脱颖而出，而自以为是的家伙这点时间也足够认清楚自己的水平，现在这所学校留下来的人都至少会看清楚你们四个人的人生履历，藤丸立香那个履历就不说了，完全就是个变态，楚子航和那个俄罗斯妹子也很厉害。”芬格尔做出总结。“就算要挑衅，这里面也就只有你最危险。”
　　“感谢你说了一大堆最后还要捅我一刀。”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也没回避自己的确是四个人里最丢脸的那个。
　　这也没啥，反正自己还在发育期，大不了就是莫欺少年穷嘛！
　　耶梦加得能一年之约，我也能四年之约啊！
　　等我毕业，我必须要让各位高看我一眼嗷！
　　偷偷看着路明非那发愤图强，眼里冒火的样子，芬格尔有些不乐意了。
　　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我没见过面的亲兄弟，摆烂双雄，结果你告诉我你要开卷，卷的明目张胆？
　　这你也好意思？！
　　芬格尔很想发表一番学婊宣言，但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阻止路明非的办法，只能够把话题转向另一边。
　　“对了，我刚才说的话，其实有一个例外。”
　　“啊？”
　　突然的转折让路明非为之一愣，而芬格尔觉得光说也没有什么说服力，便别扭着姿势伸手去拿自己的平板。
　　他一打响指。
　　“诺玛，把那个家伙的资料调出来。”
　　学院内每个学生的电子贴身秘书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您好，我不了解您所指定的“那个家伙”是谁。】
　　“少来！我都在你这提前说过好几次了！你别假装自己是劣质人工智能好吗，你这连伪人测试都通过不了！”
　　【这是玩笑。】
　　诺玛一字一句，冷冰冰地说。
　　【てへぺろ】
　　“？”
　　从发明到现在还没十岁的人工智能小姐可谓是进化迅速，作为算法集合，她的类人指数和接触到的资料有关，越是被人有意培养，就越是接近人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个东瀛现充女孩没事就找人聊天的错，现如今诺玛已经连玩笑都开的流畅了，让卡塞尔学院内的人直呼智械危机。
　　而玩笑后，芬格尔的屏幕内出现了他想要的信息，也就是——
　　那个人。
　　“诺，刚才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自以为是的家伙这点时间也足够认清楚自己的水平，但能够让他们认清自己的，就是同时期的，出类拔萃的天才。”芬格尔把平板交给自己下铺，唏嘘说。“说白了，就是这个人。”
　　“嗯？”路明非接过递过来的平板，看到了上面的画面。
　　电子屏幕内，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金子般耀眼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希腊雕塑般的脸，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目光冰冷，仿佛是要杀死一个人的刀，强硬、肃杀，带着皇帝般的赫赫威严。
　　他的身体就像是按照黄金比例勾画的，健硕的同时不显得臃肿，充满澎湃的力量感，棱角分明的同时不难看出那破格的身体天赋。
　　如果说楚子航是冷酷系学长天花板，那这个人就是王道王子系天花板了，乙女系游戏的绝对头牌！
　　其名为——
　　“恺撒·加图索，二年级学生，但是从他进入学校到现在，只花了一年就从上一届学生会长手中夺得了权力的宝座，将学校正统的组织‘狮心会’在各个领域上压制，实战课和武道课程的满分选手，校长下午茶的享用者，目前最接近卡塞尔顶点的男人。”芬格尔也是感慨道这个强盛无比的天才之妖孽，好心地劝阻路明非说道。
　　“像他这样没有受到过挫折的男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麻烦，如果说有谁会明知道你们是s级也上来挑衅，那就只有这个男人了。”
　　“……的确。”
　　路明非看着照片发呆，好像看见了什么值得让他愣神痴迷的东西，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嘶嘶声绵长无比，即便听到了芬格尔的问话，也只是嗓音茫然地随口回了句，愣愣地点头。
　　芬格尔觉得他这是看懂了恺撒加图索的非同凡响，于是也点头，追问。
　　“你懂了什么？”
　　路明非鼻孔扩张，眼神严峻地说。
　　“这大胸肌真牛逼，改天去问问这兄弟怎么练的……”
　　“？”
　　第288章 那位大人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藤丸立香等人是提前入学进行的报道。
　　那么，为什么要提前入学呢？
　　古德里安的性子急事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们也很想要早点看看，甚至是测试一下这四个s级的具体能力。
　　为了避免被太多闲杂人等围观或者爆料，学校也想要尽量给足四位s级面子和隐私。
　　在相当部分老生还未归校的这段期间内，就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在入学的隔两日，体侧便开始了。
　　……
　　“你们不要担心，这些都只是很普通的项目，不会把你们投放到北极去和熊类搏斗，也不会投放到亚马逊丛林里让你们去捕获眼镜王蛇，只是很平常的那些，百米跑千米跑，立定跳远，肺活量什么的。”
　　负责指导几人的并不是古德里安教授，而是一个叫做曼施坦因的教授，他主要负责学院内的风纪管理，这其实不难猜出来——
　　因为这个老头已经秃顶了。
　　正常的大学生也很闹挺，更何况是混血种这种气血旺盛的小家伙，想必他平日里没少感受过心里憔悴的绝望。
　　不过路明非自认为自己非常听话懂事，一定是不会在学院的风纪事业上产生坏影响的。
　　不过……百米跑啊……
　　在跑道上热身的路明非其实心里有些紧张。
　　这是个好信号，因为对自己完全没有自信的人是做不到紧张这种事情的，只会摆烂，紧张是他对于自己的成绩产生期待的同时才会诞生的事物。
　　没错，路明非自从开始认真锻炼之后，身体已经在以常规s级的速度开始蜕变，快到让人觉得他人生前十几年的日子是不是都白活了。
　　不算打架的功底，只说身体素质的话，现在的他其实和自家师兄差不了太多。
　　毕竟，师兄的s级血统也是最近才成功“作弊”而成的，自家人知自家事，楚子航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兑现自己的天赋。
　　据说师兄最开始的血脉因为母亲那边的缘故，只是一个连a级都勉强的混血种，所以即便是在“作弊”之后，也距离成长为正统s级有着些许距离。
　　也就是说——
　　好，那此刻，便可能是我陆某人的翻身之日！
　　大姐头，请看着吧！——
　　我的变——……
　　“等等，我大姐头呢？”
　　路明非站到了跑道上，刚酝酿好自信张狂的笑容打算左右邪笑，却发现观众席上竟然只有一个秃顶教授和稀稀拉拉几个老生在围观。
　　“藤丸立香？啊，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毕竟是执行局记录在档案里的人了，所以她不需要做什么正常的体侧，她的测试在装备部那边，只有那能够经得起折腾。”教授耐心解释说。
　　“……”

第328节
　　路明非双肩一松。
　　……所以说老头很无趣。
　　……
　　轰然巨震几乎震碎了窗玻璃，英灵殿前的井中喷出10米高的血焰，把整座校园照成血红色。3号宿舍的外墙自上而下裂开了一道口子，宿舍里墙灰簌籁落下。
　　“呜啊！”
　　睡梦中的藤丸立香被这一声巨响给惊醒了，她有点恼怒，又有点小怕怕。
　　恼怒的部分是因为睡醒的前一刻她还在做梦，梦的内容是远在日本那端的樱小姐突然给自己惊喜来到了卡塞尔，手里拿着保温杯，里面放着日式松茸汤，两人相谈甚欢，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床上，剩下的事情小孩子不能看，因为要牵手手了。
　　小怕怕的部分是因为她半梦半醒的还没完全转过脑袋来，以为那大声震撼是来源于源老大的战吼，又要来埋怨自己把他省心的秘书拐跑了，带着绘梨衣一个审判上来给自己上点强度。
　　终于，等女孩彻底转醒，才发现这都是假的，害怕和恼怒也变成了放松。
　　井下是地下实验室，大约是发生了事故，也许是精炼硫磺爆炸，也许是汞蒸汽管爆裂……救火车拉着警笛，狂飙到燃烧的井口甩尾停下，龙精虎猛的壮汉们熟练地架起水龙对井口喷射。
　　卡塞尔学院校工部到场救援。他们神色轻松，一边作业一边谈笑。在山顶校园里这类事件三天两头发生，不值得大惊小怪。
　　“是硫黄火焰！”救火的负责人唿喊，“大家带上防毒面具！”
　　于是壮汉们戴上防毒面具，继续淡定，继续救火，虽然水龙的数量还在增加，但火逐步向着三号宿舍区这边蔓延过来了。
　　藤丸立香看了看，大概明白了过来，这是学校的装备部搞出来的事情，来之前昂热就有和她说过。
　　那是一群擅长炼金技术和发疯的小怪胎们，虽然他们发起疯来可以把学校炸上天，但是也有可能让人类对于龙类科技的研究更进一步。
　　天才和疯子总是只有一线之隔，上辈子见过一些魔术师的藤丸立香深以为然。
　　这个学期她估计少不了和这些疯子打交道，所以她趴在窗台上，对飘过来的火焰和有毒气体没什么反应，皇级混血种体内的龙血可以清除绝大多数毒物，而藤丸立香自己又是个免毒体质，只能说除了味道怪怪的没啥不舒服的。
　　好吧，比起这些——
　　自己得去报道了。
　　如果说路明非他们提前来到卡塞尔学院是为了体侧确认状态的话，那么藤丸立香提前报备则是因为昂热的私心。
　　有些东西总需要掩人耳目，就像以前说的那样，昂热回来欧洲，是为了找到自己信任的同伴。
　　而现在，藤丸立香就要去见其中一个了。
　　……
　　“哦！我亲爱的立香，真是好久不见了！这简直美妙极了，就像隔壁苏珊婶婶做的苹果馅饼的滋味一样美妙！”
　　“哦！上帝！虽然卡塞尔学院流行说中文，但您的翻译腔简直糟糕透了，比隔壁本杰明老爷爷的旧轮胎还要糟糕！”
　　两道黑影相向而行，故人的相逢是在校园下方120米深处的会议室里。
　　卡塞尔的地下120米有的建筑有很多，但这是其中最独特的。
　　瓦特阿尔海姆（Svartalfheim），这个名字出自于所谓世界树的九大世界之一，是侏儒居住的地方。侏儒在玄幻故事中总是能工巧匠的代名词，他们拥有种种神秘的力量和深遂的知识，打造出很多宝物。
　　你看，连漫威漫画都知道只有这帮人才能够打造出能够一斧子砍死灭霸的雷神战斧，可见这群小矮人的含金量。
　　装备部只是简称，全称是‘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装备部的精英们不搞理论研究，他们的工作是如何把科学和炼金术的理论转化为实际应用……虽然这些实际应用中百分之九十都是爆炸物。从这个角度来说，装备部应该改名为炸弹狂人集中营。
　　藤丸立香和昂热也并未分别许久，两人只是相当熟络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开始乘坐直达电梯向下而去。
　　中途他们象征性地聊了一些有关于仕兰中学的趣事或者昂热在巴黎参加衣香鬓影的酒会，但最终还是收束于正事。
　　也就是这一次的‘测试’。
　　“走吧，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装备部的老巢，那里有这个世界上最神经的天才们，还有当今世界上炼金术最好的炼金术师。”
　　“……当然，还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立香，我姑且先和你说老实话吧。”虽然一开始还有兴致开玩笑，但旋即昂热的声音中就带着罕见的疲惫以及烦躁。“说真的，我其实不是很推荐你作为一个女性来到这个破地方。”
　　“哦？此话怎讲。”女孩饶有兴趣地问。
　　对于她来说，这些躲在幕后里工作的小矮人们说白了就是和迦勒底的工作人员一样的成分，是伟大人类救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虽然藤丸立香没有特意夸耀过什么，但其实她和迦勒底工作人员们的关系也都不错，还留了line好友，说是以后自己不混魔术师了退役成为普通人，大家偶尔也能够聊聊天，自己能去员工家里蹭饭。
　　魔术师基本都很有钱，没有钱也可以很容易变得有钱，所以自己蹭饭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的事情！
　　精打细算，省钱养家的藤丸立香小姐如是说。
　　虽然，最后她没能够如愿退役，而是被卷入了新的一场救世之旅就是了……
　　诶……
　　黑心组织（噘嘴）
　　不过话题回到现在，和藤丸立香的坦然不同，昂热对于话题中的“小矮人”们可谓是嫌弃至极，且毫不掩饰。
　　“嗯……首先是形象，等你进去就会看到一帮不折不扣的制服男……但清一色的全封闭防护服，还脚蹬胶靴，防护眼镜，唿吸器，便携式氧气筒一应俱全。”
　　“会议室内室唿——哧——唿——哧声的声音，十几双眼睛透过防护眼镜看向你，你懂那种感觉吗，就像是你穿着潜水服进入深海，周围是黑暗的环境，只有你自己的呼吸声，好不容易看见了点点的光亮，却发现那是未知生物的眼睛，毫无波澜的看着你。”
　　“听起来要触发人的深海恐惧症了。”立香认真地接话，不过老实说她没有什么恐惧症，无论是电梯密闭恐惧症还是深海恐惧症还是高空恐惧症。
　　见到了之后就习惯了，她早在上辈子就是一个能够在高空几千米发现自己鞋带松了弯腰去系的女人了。
　　“你无法想象那些家伙到底有多么失礼，他们简直会把你当成病原体，一个下水道的老鼠跑进了餐厅，一个瘟疫之源！”
　　昂热在讨论装备部的时候全然没有了优雅的风范，这个一向冷静冷酷的老人此刻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做派，他激奋地举起双手，怒声说。“他们甚至不懂得尊老爱幼，把我身上的香水比喻成土耳其烤肉，紫菜浓汤和发霉奶酪。”
　　立香点头。
　　旋即下意识闻了闻，的确是能够从昂热身上闻到明显的香水味。这没有办法，外国人，准确来说是体毛旺盛的欧洲白人喜欢用香水是亚洲人共有的认知，事实也的确如此，有的香水浓烈到只是从身旁走过就足以让人味觉失灵。
　　昂热也差不多，他身上带着香水的味道同样浓烈，虽然藤丸立香不太懂这方面，但是……
　　檀木香，海苔香和新鲜雪茄叶气息……
　　“是有那么一点点暴发户大叔的味道……”藤丸立香摸摸鼻子，下意识分析说。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带香水味的也不少。
　　像是斯卡哈老师，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人，在接触到现代香水或者化妆品后还是会稍微动了点兴趣，不过根据立香的观察，没事会看见她在迦勒底的陈列室里闲逛。
　　顺带一提，她挑选了很久，也还是喜欢‘隔壁大婶’类型的香水，口味可以说是非常的“追求年轻”了。
　　可惜！真的只差一点啊师匠！
　　“这是高级香水！会随着时间和体温变化而产生变化的！”昂热为自己的品味辩护，他很少见的急迫模样和被人拆穿了自己心事的迦勒底老太婆是一个牌子的，完全不想要承认自己已经落后于时代几个版本，显得很急很急。
　　老头子老婆子是这样的，对于自己的品味被否定会显得应激，从某种意义上就像是否定对方人生的时间一般，立香对此的表现就和当初看见了斯卡哈老师偷偷抹香水时候的反应一样，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在一旁守望。
　　kita～
　　灿烂的笑容如同和煦的暖阳，昂热看得只觉得像是面部医美的高浓度水杨酸一样灼烧脸皮，热乎乎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羞耻心。
　　昂热：“……”
　　小老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品味了，但这个时候更好的办法是岔开话题。
　　“……我的香水姑且不论，但你必须要当心这些侏儒发神经，做好心理准备，每次来这里我都有种陷入神经病海洋的感觉，在这里神经病才是主流，不神经是无法存活的。这帮神经病集合起来，名字就叫装备部。”
　　昂热摆动着手指，这个优雅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前方是地狱这件事情，足以见得事情的严重性，藤丸立香脸上深以为然，却眼神飘忽。
　　而就在两人聊天的同时，电梯抵达了自己设定的楼层。
　　这里是地下十层，很可能是现今人类文明在地下设置最深的科技化设施。
　　比他深的没有比他更高科技，比他高科技的没有人比他更深，这里就是全球第一无二的要塞。
　　上面九层共用九层不同的隔离层，包括厚达3米的混泥土墙，50厘米厚的高强度装甲，克制核武器攻击的铅锆合金板……隔离层之间用大量的石墨粉末填充。
　　根据装备部的专业计算，美军最先进的blu-117钻地炸弹也炸不穿他们的隔离层，太阳黑子爆发也影响不到瓦塔阿尔海姆，生物武器会被石墨层彻底净化。
　　按照他们收集到的资料，即使是龙王级别的敌人驾临，除非是发动湿婆业舞那个级别的超级言灵，否则也别想把瓦特阿尔海姆怎么样。
　　——这个假设本身藤丸立香倒是觉得没什么意义，因为她实际上和龙王打过照面，即便是亚成体期的夏弥全力爆发也可以把地面打出数百米深的坑来，就算没办法直接击碎装备部，从侧面导致建筑支撑点崩塌也是很简单的。
　　人类对龙的认知还是太过于轻视了，现代军火的确威力强大，但是核武器之外的破坏力如果真的能够威胁到龙王，奥丁早就出手，重启世界了。
　　夏弥能做到的，次代种中成熟的成体期也基本能够做到了，可见这个要塞很结实，但还不够龙王折腾的。
　　他们只是沉寂太久了……当他们苏醒的时候，未尝没有被奥丁陷害，以孱弱的姿态去面对人类。
　　待他们全盛归来，如今的人类势力又要怎么抵抗大举进攻的龙类呢？
　　人类在电影里可是连丧尸危机都过不去的孱弱生物啊。
　　所以，革命尚未成功，混血种仍需努力。
　　而努力的开端，就从此刻开始——
　　门向着两边打开，手术室一般冷色调的白映入眼帘，昂热下意识地眯眼，以严阵以待的姿态护在藤丸立香身前，率先走出了电梯。
　　然后——
　　“恭迎皇帝陛下于今日抵达他忠实的装备部！”＊N
　　山岳排成群峰，水流汇聚成江海，如同覆盖天日的海啸般，人民群众的鼓掌和欢呼声席卷了昂热的脸，带着咸湿的味道——那是没有收住的口水被小舌头甩了出来。
　　昂热一抹掉脸上的口水，看向面前的风景。
　　那一刹那，昂热惊讶了。
　　昂热诧异了。
　　哒哒。
　　皮鞋猛踏地面，昂热退后两步。
　　昂热无法理解，甚至不可置信地摇头了。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他瞳孔震撼，颤抖地抬起食指来，虚点着前方。
　　仿佛面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光景，仿佛面前时纽约广场的大屏幕，屏幕上面播放着蜘蛛侠彼得帕克今日杀害了人民英雄神秘客。
　　校长无法接受的叫喊，那声音接近于嘶吼。
　　他说——
　　“你们怎么穿着正常人的衣服啊！！！”
　　“嗯？”
　　没错，出现在昂热面前的，竟然是一群穿着整齐白衬衫，将自己打理干净的理工宅男们。

第329节
　　装备部的人虽然都是宅男，但是戴眼镜的其实不多，因为龙血会帮助修缮那方面的基因，所以近视反倒不容易。
　　但是此时此刻呢？
　　人们穿着休闲的黑条纹绒芯裤，宽大的裤腿反倒衬托出了各位装备部成员与“侏儒”二字的矛盾长腿，身上是干净的白色衬衫，上面勾勒着草莓色的熊脸，憨厚老实又不缺发一分俏皮。
　　脸上是黑框眼镜，但是并不笨重，而是明显为了修饰层次感而使用的细框，男人们用纤细的指尖推动眼眶边缘，神色凌厉，眼镜方方正正，尽显知性美感。
　　这，这是乙女游戏男三号！
　　知性眼镜学长type？！
　　什……什么？！
　　你们怎么穿着正常人的衣服啊？！
　　那个穿着防化服来看我的装备部去了哪里？！
　　校长大惊失色，仿佛天塌了，雨下了，下的都是小男孩。但装备部的众人却只是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纷纷善意地笑了起来，安慰说。
　　“哈哈哈哈，校长说笑了！怎么会有人不穿衣服的呢？诶呀，真是出去一趟又年轻了十几岁，连玩笑都开的这么清新脱俗。”
　　“不过我看，正事也很重要，不妨校长自行退后个三十米，然后——”
　　阿卡杜拉所长走上前来，作为大家的代表，他率先露出了阳光大男孩的笑容。
　　所长是个阿拉伯人，面部肌肉发达，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很纯真。
　　纯真笑着说。
　　“介绍介绍您背后的这位大人？”
　　……
　　恁说什么？
　　昂热的眼睛，忽然犀利了起来。
　　第289章 他妈的，人呢？
　　“你们刚才说什么？”
　　警觉之后昂热立刻发难，但是阿卡杜拉所长却忽然脸上一绷，一副“您瞧我在说什么呢”的表情，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哈哈哈，我刚才说的是——校长您都在说些什么呢，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啊，您累坏了记忆力出现偏差了吧？诶呀，这是能说的吗？”
　　于是他说——
　　“不如这样吧，我看您这么忙，肯定还没吃早餐，我们为校长您特调一份休息用的黄油烤面包？”
　　“……不是薯片？”
　　校长虽然感觉对方态度奇怪，而且明目张胆的转移话题。
　　但他还是忍不住颤抖地问，感动到想要流泪。
　　这群吃饭只吃吃垃圾食品和打次时代弱智游戏的怪咖们，竟然已经进化到会吃面包和使用黄油进行料理了，那这个世界进化出会说话的金刚大猩猩，最多也就花个三年。
　　这莫非是所谓的神秘复苏，人类飞升了吧？
　　“当然不是！”所长严厉地反驳，“使用烤箱上下火循环烘烤出来的脆皮面包，您需要的话我们的冷库里放着成吨的哈根达斯面包，雪糕配冰淇淋是绝配，上次我去中国旅游的时候还看到，有的餐厅就这一道料理成了全国知名连锁。这几年刚创办的，叫绿什么什么……校长你怎么哭了？”
　　吸鼻子（用力）
　　“没事……我，我人老了，有点过敏性鼻炎。”
　　在装备部众人的面前，昂热捂着脸一抽鼻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涌上心头。
　　装备部是神经病，但是他们真的承载了昂热对于自己梦想的期待。
　　所以当这些神经病们终于觉醒，发现自己需要承担起天才的职责时，昂热热泪盈眶了。
　　那是一种触动，感觉自己被离家出走三十年的大儿子给接回了豪宅，正在好吃好喝的供着，感动之余还是留着些许不折不扣的担忧，他犹豫地再问道：“你们……有吃饭的地方吗？不是随便找块空地就坐下来？”
　　“诶！您是什么呢！委屈了我们可以，怎么可能委屈了校长您呢？您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所长急切地张开手。
　　“这样吧，前面直走到尽头，右拐三十米就是休息室，里面都有现成的料理了！”
　　阿卡杜拉所长的一举一动都尽显地主之谊，而且想的很全面，完全是各方面都照料到了昂热的心思，令他相当喜悦。
　　昂热竟然感动到湿了，眼眶。
　　于是他欣慰地，面色无比柔和地拍了拍所长的肩膀，轻轻点头。
　　所长回以灿烂的笑容。
　　“来，你们几个，去送校长去休息室。”
　　“诶呀，客气了！”
　　昂热笑眯眯的，显得很是高兴。
　　就在此时——
　　“校长？”
　　被晾在旁边许久的立香感觉不对劲，姑且出声提醒一嘴。“您不觉得怪怪的……”
　　小老头打断了立香的猜疑，他点点头，满面红光说。
　　“诶，立香啊，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吃个面包就回来。”
　　昂热校长就这样被带走了，全然忘记了对方露出的违和感，或许是因为这个小老头已经被这些神经病折磨久了，久了久了就变成pua了。
　　稍微展现了正常人的姿态，昂热简直如看到浪子回头般被幸福冲昏了头。
　　昂热边笑边和护送他的研究员开玩笑，研究员也笑，不时在裤兜里翻找着什么。
　　“诶呀，我还记得你的名字，你是03届的学生对吧，我记得你是吉尔吉斯坦人，阿尔马兹别克·阿坦尔对吧？”
　　“校长你还记得我？”
　　“那当然，我记得你们所有人，哈哈，说起来你知道你知道巴黎酒会有个笑话，就是——……你怎么突然擦起了鼻子？还拿纸巾塞住鼻孔？”
　　“哦，我人还年轻，患上过敏性鼻炎了，有点流鼻涕。”
　　“这样啊，要注意休息……”昂热温柔地关照道，但笑着笑着忽然停住，顿了一会有些犹豫说。
　　“虽然……我觉得是我想多了，但你应该不会是觉得我的香水味……”
　　“诶呦哪有那回事！我们以前都是说笑的！您的品味可好了！”研究人员大声拍着手，脸上一副汤姆猫笑话杰瑞老鼠的浮夸表情。
　　“哈哈哈哈！是吗！”昂热也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啊，可算是长大了！”
　　校长笑着往走廊深处走去，目睹了这一切的，是在门口欢迎校长的几位装备部高层，以及被遗忘在旁边的藤丸立香小姐。
　　女孩眨眨眼。
　　啊？
　　发生什么事了？
　　我呢？那我呢？
　　藤丸立香看着昂热远去的背影，暗自疑惑道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这里难道是什么异次元空间吗？或者说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动漫或者小说娱乐世界，而这个叫做瓦特阿尔海姆的地方其实是另一个搞笑漫画。
　　就像是七龙珠和阿蕾拉联动一样，昂热校长难道被施加了搞笑光环？智商不复从前了？
　　立香警觉。
　　好恐怖的地方。
　　但……
　　——可惜！
　　还有我！
　　立香歪嘴。
　　就算你们攻陷了昂热校长又能够怎么样？就算这里是搞笑联动漫画又怎么样？
　　一个作品永远需要一个智商担当，一个冷静担当，一个沉稳担当。
　　没错，就是在下。
　　你们就算再怎么神经病了？又能够影响到我藤丸立香清洁高尚的大脑吗？
　　乐！（大声）
　　而此时，阿卡杜拉所长也终于目送完了昂热的离开，转身，看向了藤丸立香。
　　他笑了笑，在藤丸立香放松自信的视线中，缓缓抬起手臂，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表带。
　　然后忽然面色一转说。
　　“a组，计划phase one结束，阿坦尔专员听令，立刻把自己和校长反锁在休息室里！”
　　藤丸立香：？
　　她兀然严肃了小脸，心里惊呼：什么？不是搞笑番，是权谋番吗？！
　　此时，手表内传来声响，只有一声决断。
　　【yes my highness。】
　　【嗯？阿坦尔，你在对谁说话！……等！你关门了？！你们是在算计我！！？！】
　　所长的手表内传来了男人决绝的声音，旋即就是一阵锁链转动的声音，以及小老头怒吼的声音，最终，归于死寂。
　　阿卡杜拉所长推了推自己装饰用的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片冷光。
　　“就算是时间零的使用者，心理上也会因为苦恼的学生的反差感而心生松懈，只要派出专员作为敢死队一起进入房间，那么就会放松警惕。
　　能力上，只要在其吃饭的时候下手，就会因为吞咽动作而无法进行龙文的吟唱，只要把钥匙孔扣修改为电子自动一键关闭式的，那么就不会存在任何反应时间。”
　　“呵呵，天才的智慧。”
　　啪啪啪啪……
　　“天才。”
　　“不愧是所长。”
　　“绝绝子。”

第330节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留在原地的装备部成员们开始鼓掌，纷纷感慨起自家老大的智慧，那里面混杂着一道不和谐音，或许是气氛所然，藤丸立香左看右看，也鼓掌了起来。
　　强，太强了。
　　这就是世界上最神经病但也最高智商的群体的行为模式吗？
　　不要脸+高智商+神经病？
　　无法预测的高智商怪咖们……
　　根本就是无敌吧？
　　掌声稀稀拉拉，但是就在众人注意到藤丸立香也在鼓掌的时候，节奏浑然停下。
　　他们互相对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然后毫无征兆的——
　　“皇女殿下！”＊N
　　还没等藤丸立香鼓完掌，这些人看到藤丸立香的动作就受宠若惊一般的立刻绷紧了神经，和面对昂热校长时的春风和煦完全不同，是宛如市井小民见到了皇上，宛如斯巴达战士见到了阿瑞斯，宛如耶梦加得见到了赫拉克勒斯一般的诚惶诚恐。
　　藤丸立香疑惑无比。
　　“皇女是谁？你？”
　　见藤丸立香不太理解自己的称呼，已经几乎半跪下来的阿卡杜拉所长才连声解释说。
　　“我有幸拜读过您的著作，那篇有关于言灵刹那制作出人间大炮的讲解我认为非常详细。”
　　“哦……那个啊……那个——”
　　“还有把死侍绑起来刺激大脑中枢逼迫其无限循环言灵制造高效率做功的假想理论也很有趣。”
　　“但最有意思的还是那个叫做[王之号炮]的理论，通过将蕴含着大量精神元素和活灵的炼金武器有意识进行拟合矩阵点爆，爆发出来的威力远远超过装备部目前所研究的任何一种战术武器！”
　　阿卡杜拉语速惊人，面部更是狰狞扭曲。
　　“我曾无数次在梦中惊醒，只因为自身的骄傲不能够允许我承认您作为女性，竟然在艺术的领域上先我们一步。”
　　“但……当伟大的神迹展现在我们面前是，那灵魂的颤动却无可置疑。”
　　所长抬头，眼神狂热。
　　“您就是新时代爆炸产业的神！”
　　“还有高达！您提出的高达理论简直就是我见过最完美，最梦幻的结构图设计，我一看是看到您的脸，还以为是连cad都用不好的臭婆娘，我现在只想要回到过去抽烂自己的脸。”
　　“来来来，您来和我们详细说说这个武将高达的设想，这个动力炉方面必须详细说说啊！”所长把一大叠设计图强行放在立香手中。
　　少女刚一拿过来，瞅了两眼，就黑了脸。
　　“什么？你们是来讨论这些的！”
　　藤丸立香震声说。
　　她好愤怒，好委屈。
　　自己是拯救人理的救世主，自己的背后是千千万个无辜的群众，自己背负着那么大，那么沉重的使命，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够浪费，为此在世界奔波。
　　开发言灵，寻找龙类科技真实之事刻不容缓，而这些浪子竟然在考虑什么高达之流！
　　气死我了！
　　气死偶咧！
　　藤丸立香怒声凌冽！
　　“你们心里还有没有对抗龙族的理想了！和你们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搞的好救世！你们这样啊——”
　　“冷彻的赤色鼓翼。”
　　少女一顿，呼吸急促，吸两下鼻子，又随即舔舔嘴唇。
　　“……你没事突然说什么呢……我告诉你，不要试图套近乎，我和你们二次元不一样，我——”
　　“MSN-04-2夜莺机体留给您。”
　　“诶呀！高达不是这样画的嘛！——笔来！”
　　快走两步，少女震声说。
　　“来，笔！”所长转头大声高呼，高兴坏了。
　　“芜！！！”＊N
　　旁边的装备部成员也高兴，面色涨红。
　　革命目标达成了，大家都很高兴，但都高兴着，高兴着，几人但又忽然停顿了什么似的，皱起眉来。
　　“所长，我们没忘记什么吧？”
　　“忘记什么？校长吗？没事的，那个防护门至少能撑住十分钟呢，够了够了。”
　　所长摆手，即便心里有刺的装备部成员此时也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他们觉得自己距离高达很近了，距离eva还会远吗？
　　混血种是个什么东西，质量参差不齐还有先天缺陷，高达不好吗？
　　到时候龙王复苏，我们都可以是驾驶员！
　　大不了就帝皇铠甲合体！
　　大家兴奋过了头，便也啥都不在乎了，立香走在最前头，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忘了点啥，好像是昂热说过的什么……
　　——那里有这个世界上最神经的天才们，还有当今世界上炼金术最好的炼金术师。
　　世界上炼金术最好的炼金术师。
　　炼金术师……
　　？
　　……
　　空荡的实验室内，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罕见地穿戴好了自己的牛仔装，将腹部收到极限系上了皮带，整个人精神无比。
　　他躺在椅子上，神色凌厉，左右环视，冷酷说。
　　“……”
　　“他妈的，人呢。”
　　第290章 达芬奇，来！
　　父母，那是这个世界上无法被割舍的羁绊，那是人从诞生那一刻就无法选择的海克斯。
　　有的人命好，有的人命差，但就算埋怨再多，也改变不了双方血浓于水的纽带。
　　但以上观点的对立面，也提出了一个特例——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种父母，叫衣食父母。
　　衣食父母，也可以翻译成——给奶的就是娘。
　　那么问题来了。
　　给装备部喂奶的是谁？
　　“是您，我们的屠龙领袖，我们的指明灯，史上最伟大的屠龙者，昂热校长。”阿卡杜拉局长举高双手宛如捧起圣杯，声情并茂地说着，他的眼中闪着感动的泪光，如水晶般耀眼，如太阳般明亮而炽热。
　　昂热看向他，眼睛里闪着冷光，如七零年代美国流行的烟熏妆那般暗沉，如五毛一包的雪莲般冰冷。
　　“第一，不要用那么恶心的说法来表现我们之间的关系，谁他娘的给你喂奶了！”
　　“第二——”
　　从休息室踹门出来的昂热看向立香，眼里全是疲倦。
　　此时的时间点在于昂热和藤丸立香抵达装备部的半个小时之后，这段时间内昂热经历了欣喜若狂，经历了丑陋的蒙骗，经历了痛彻心扉的背叛。
　　现在正在经历恨铁不成钢的质问。
　　“你怎么能够和他们这些饭桶同流合污呢？立香！”昂热声音沙哑，以老父亲看着不学好的女儿去当不良少女了一般愤怒中带着茫然地说。
　　立香抿着嘴，立正在原地，小手在身前勾了勾去，很不好意思地偏头。
　　“不……怎么说呢……”
　　她有一种被美狄亚耐心教导魔术之后，然后转头被美狄亚抓到自己被伊阿宋叫去和阿尔戈号船员玩扑克牌的感觉。
　　背叛的羞耻，罪恶的快感，以及微不足道的恐惧。
　　“你……唉，算了。”
　　昂热幸亏没有将胡子留成长白山仙师风范，不然定然可以用“吹胡子瞪眼”来形容他此刻的愤怒之容颜，但他气着气着，憋着憋着，最终还是没能够忍心去骂人。
　　此时的他，就像是看见了不学好的孩子把不合格的成绩单递给自己，想骂但又怕伤到孩子自尊心，只能够悲愤交加地，将委屈藏在心里，捂着脸劝说道。
　　“你……先去房间里……不是，实验室里呆着吧。”
　　“哦。”藤丸立香乖巧地点头。
　　“你们去实验课控制台。”昂热又去看阿卡杜拉所长等人，面色阴冷说。
　　阿卡杜拉局长还想要挣扎一下，嘟囔说：“这会不会有点……”
　　“去。”
　　“哦哦哦。”
　　阿卡杜拉所长忽然有了种莫名的恶感。
　　被人用鞋面笼罩的蟑螂会选择逃跑，这是世间常理。
　　他也丝毫不顾及身后手下的呼唤声，拖着笨重的身体连忙往控制中心跑去了。
　　……
　　咔嚓——
　　颇有科技感的银白色的大门在感应到藤丸立香的面部特征后开启，连声音都那么带着未来风，立香看着接近纯白的空间进行扫视。
　　以她的视力，可以看见墙壁基本都不是平面，而是多边棱形结构，材质也不像是水泥，是外观结构类似于泡沫箱子的新型材料，不难猜出是用来吸收和传导力，避免这里被进行测试的混血种搞坏。
　　目前为止，都和蛇岐八家中的实验室差不多，岩流研究所完全有能力做出一模一样的实验室，在日本的时候每次进行言灵神谕的测试，立香就会来到这样的房间里，然后开始按照研究院的指示进行操作。

第331节
　　不过，那些资料，欧洲密党，或者说卡塞尔肯定也能够看到，所以说这一次的实验，他们想目睹的肯定是
　　别的东西。
　　而除此之外，这个实验室中要说还有什么和蛇岐八家不一样，那就是——
　　在房间正中央，坐了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男人身上穿着宽松的淡色衬衫，小黑马甲，袖口有意向上卷起露出小臂的肌肉线条，手指孔武有力，捏住手中的酒瓶，琥珀色的酒酿在其中荡漾。
　　男人的气质介于洒脱随性和狂妄自大之间，是西部牛仔的风格，仿佛原野之上，风在嚎叫，却又想哭吼，守夜人看到了策马而来的敌人，面无表情，默默地抽出了马鞍旁的手枪，银亮色的外壳上有光在闪现。
　　还未等藤丸立香询问此人的身份，实验室的广播中心就传出了昂热的声音。
　　【抱歉，久等了嘛？】
　　这句话显然是针对这个牛仔风格的男人，而他也只是抬眼冷漠一看，一副随性的样子说。
　　“没，我刚来。”
　　显得相当沉稳大气。
　　【那就好，立香，姑且先进行介绍吧，这个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虽然这不是真名，但你姑且也知道弗拉梅尔的称呼吧？】
　　【你也可以叫他守夜人，不过我更建议你叫糟老头子，老不死，或者副校长都可以。】
　　理所当然的，副校长的真名并不叫做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藤丸立香看到的那本《简谈言灵周期表》也不是他写的。
　　他只是尼古拉斯一脉的传承者而已。
　　在炼金术学界的历史上，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是被公认的最后一位打开炼金术大门的大师。有不少人都认为他炼制出了不死药，现在仍然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几个世纪以来在巴黎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比如《哈利·波特与魔法石》里面所说的“魔法石的主人”——尼克·梅勒就是以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为原型的。
　　根据密党记载，初代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在15世纪时加入了秘党，并收取弟子将他的炼金术知识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去。
　　每一代继承者的名字都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他们从不把炼金术知识与秘党分享，因为他们担心这些
　　知识会被滥用到与人类的命运没有关系的事情上。
　　但是多年以来所有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都遵守了当年初代导师与秘党的承诺，在幕后支持秘党，对抗龙族。
　　应该说，弗拉梅尔一脉只是秘党的盟友，而非附庸。
　　历代的弗拉梅尔导师无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只是这一代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将弗拉梅尔一脉的衣钵传给了这个，浪货。
　　不过他虽然品行过于跳脱，但是却无人敢在炼金术和龙血纯度方面对他有过置疑。因为他不但继承了所有先师在炼金术方面的所有知识，龙血纯度方面也是当之无愧的‘S’级，甚至比昂热还要高！
　　不过，这上面当然都只是欧洲密党自认为的，错误的历史。
　　在立香看到这个报告记录的瞬间，几乎就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十五世纪。
　　突然的炼金复苏。
　　首先，立香的记忆中，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也就是人类历史上最出名的炼金术师，其存在时间不是十五世纪——
　　而是十四世纪。
　　这是第一个违和点。
　　第二个违和点，如果考虑到奥丁对于人类炼金科技的封锁，那么依旧留下了弗拉梅尔的名号，只可能是当时初代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本人实在是太过于逆天，他对于人类文明火种的保护几乎冲击到了整个世界范围，所以即便奥丁想要动手脚也只能够从其后来的传承上动刀。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弗拉梅尔在十五世纪才加入密党？
　　或者说，十五世纪有什么？
　　……
　　答：万能的天才，列奥纳多·达·芬奇的诞生。
　　如果说弗拉梅尔在人类社会中除了神秘学爱好者几乎没有人听说过，那么达芬奇就是纯粹意义上的“家喻户晓”。
　　跨越国籍，跨越人种，如果一定要求对路人进行采访，询问其“历史上最聪明的人类”，那么毫无疑问，有一半以上的票选都会给到这个人头上。
　　或许这个结果不一定准，但说明了达芬奇的知名度确实高得有些离谱。
　　虽然只是毫无理由的推测，但立香认为，那位伟大的炼金术师在将龙族的辛秘于十四世纪研究挖掘出来之后，下一个世纪的大天才达芬奇亲一定干了什么，才会导致十五世纪的炼金技术大爆发，也导致了奥丁连隐瞒这件事情的余裕都没有。
　　具体干了什么，藤丸立香不知道。
　　她又不是天才，哪里搞得懂达芬奇亲的想法。
　　但是，如果……弗拉梅尔的一脉，与达芬奇亲有着密切交流的话……
　　以那个人的才智，说不定……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会给未来的自己……或者不是自己的某位命定的混血种留下点什么。
　　仿佛是注意到了藤丸立香炽热的目光，副校长抬起了头，和藤丸立香对视。
　　昂热看到了大概会大吃一惊吧，副校长仔细地观察着藤丸立香，和往日里视奸女学生的猥琐不同，男人此刻罕见地充斥着严肃和严谨的情绪。
　　没有人知道男人当时心里的想法。
　　但……看了好久，他终究是松一口气，开口说。
　　“好吧，美女，不好意思啊，刚才看得有点久了，没别的意思，就是好为人医，帮你看看你气血如何。”副校长从那个突兀的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明明没有灰尘的膝盖。
　　“我们来说说有关于测试的事情吧。”
　　“言灵神谕的其它性能我们都大概知道了，而威力有多大，你的任务记录中也写着了，那些小兔崽子肯能对自己的碉堡很自信，但我知道，这个实验室不可能承载你的言灵全负荷爆发。”
　　“所以我们来点简单的部分吧。”
　　副校长打了个响指。
　　“总之，先来个真正的英灵召唤吧。”
　　第291章 炸了，全TM炸了
　　人们是如何定义“成功”的呢？
　　如果是考试的话，一百分就是成功吗？
　　如果是料理的话，吃不死人就是成功吗？
　　如果是人生的话，留下了在历史留名的功绩，就算是成功吗？
　　没有人可以轻易地定义这个词的概念和含义，这大概就是所谓藤丸立香不喜欢的，“暧昧”的词汇。
　　但是，虽然“成功”不能够被人百分百地定义，但是百分之九十九是做得到的。
　　比如说，来问一个问题吧。
　　如果要像全世界的人们发送一个问卷，问卷中提供的是一个意大利小公子的人生规划，以及身份信息，包括长相，身材，情商，智商，家境等一系列因素。
　　那么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说出认可的话语。
　　那个男人高贵，英俊，几乎擅长一些可以散发男人魅力的元素，人们用高富帅来形容别人，但在意大利，人们一般用那个男人的名字去形容高富帅。
　　没错。
　　这个男人叫恺撒·加图索。
　　……
　　恺撒加图索的早晨非常规律。
　　雏菊的花瓣带着淡雅的清香，柔和的风杂糅着太阳的温度，让Dubbed Baldacchino Supreme豪华款大床都绽放着馨香的空气。
　　但是这个很可能排得上世界前十昂贵的大床上，此刻并没有人的身影。
　　意大利小镇波涛菲诺，早晨七点整。
　　被群山环绕的热那亚湾海面上晒满阳光，海鸥云集低翔，在起伏的浪花里抓出白腹的鲜鱼。晴天早晨的大海是海鸥们丰盛的餐桌。海鸥群中混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燕隼，它不像是那些海鸥，把目标锁定在鲭鱼这类小鱼的身上，它等待着一条偶尔浮上水面的鳕鱼或者鳗鲡，一直滞空翱翔。
　　它发现了目标，一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什么东西从海底浮了起来，个头绝对不小。食肉飞禽的热血来了，燕隼收拢羽翼，急速向着猎物逼近。以这种速度，它从高度一百米的空中到抓获猎物，所需不过五秒钟左右。
　　它需要算准时间，逼近水面的瞬间应当恰恰是猎物浮起的瞬间，只要有零点一秒的误差，它就可能和这条大个头的猎物擦肩而过。
　　逼近了，零点一秒的胜负，燕隼探出利爪。
　　水面破开，猎物跃出水面半米，紧紧地攥住了燕隼的利爪。燕隼惊恐地振动双翼，却无法挣脱，它这次判断错了，猎物远比它想的更巨大，不是鳗鲡也不是鳕鱼，这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热那亚湾的深海，尤其是不带潜水设备的情况下。
　　年轻人轻松地浮在海面上，赤裸上身，一身肌肉线条明快，一手捏着燕隼两只利爪，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枚满是铜绿的齿轮，看着挣扎的燕隼，冷冷地笑。
　　“嘘”他抓着齿轮的手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上，居然是在对燕隼说话。
　　一瞬间，他的眼睛里闪过淡淡的金色，像是发射阳光，又像是从眼底自然透出的。
　　燕隼微微颤抖，放弃了挣扎，静静地停在年轻人的手背上，像是一只被驯化的鹰，七月的海风吹起了它耳边的羽毛。
　　“就叫你安东尼吧，他是位古罗马将军，从这一刻开始你是我的猎鹰了，这个名字和我的名字比较般配，”年轻人淡淡地说，“哦，我叫恺撒，恺撒·加图索。”
　　【恺撒·加图索华丽の一天】
　　开始了。
　　第一步是晨练，伟大的恺撒加图索先生不喜欢晨跑，因为那太过于庶民，男人不介意尝试庶民的活动，甚至乐在其中，但是“凡事都要享受最好的”是他的人生准则，所以如果晨跑就要准备好世界上最贵的跑鞋销售商，给自己私人订制，然后在空气质量最好的红树林旁用新型材料铺好红墨色的长路。
　　这够了吗？
　　不够，还需要最棒的耳机，里面要播放着自己喜欢的意大利小调，绑在腰上的运动包包链接蓝牙，为自己的运动数据进行记录，方便专业人士进行分析整理。
　　晨练结束后是早餐，恺撒少爷所品鉴的料理必须是世间顶级，Aspasia那样的米其林三星也不过是泛泛之辈罢了。
　　第三步是对自己的提升，这一部分是一天的重中之重，包括但不限于陶冶情操，以及更加务实的，对自身战斗技巧的训练。
　　恺撒加图索不喜欢满头大汗，虽然即便身上布满了金粒般的汗珠，男人的颜值和身材也能够撑得起那份帅气，但讨厌黏糊糊的触感是人类的天性。
　　不过，恺撒依旧算得上是个自律的男人。
　　最近的事情让他还是被迫产生了紧迫感，这几年的龙类大量复苏，让卡塞尔学院内的人被迫大量参与实习，恺撒一开始是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的，因为他对于自己的能力相当自信。
　　入学一年，他就从上一届学生会会长手中成功夺权，按照他的设想，不用半年，自己就能够率领学生会彻底实现反超狮心会的承诺。
　　但是，力不从心的感觉也随之而来。
　　真正的战场上，恺撒必须要面对死侍和龙类，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虽然遇到的不过是四代种那样的末裔，但依旧足以让这些象牙塔里的小孩子们懂得世界的残酷。
　　大部分学生吓破了胆，而恺撒？
　　他高兴坏了。

第332节
　　男人的人生准则是“恺撒加图索享用的一切都要是最高标准的”，这里面也包括了他的伟大事业，也就是所谓的屠龙。
　　要是自己成为了卡塞尔的扛把子，而最终却只能够处理一些死侍之类的闲杂人等，那未免也有些无趣。
　　男人的成长和蜕变需要一次痛彻心扉的失败。
　　但恺撒从未失败——
　　也不会失败。
　　所以他觉得，要说自己还欠缺了点什么……
　　那大概是一个命定的对手吧。
　　恺撒知道，学校里面的有些人会背地里说自己是个有钱的大龄中二病，他对此并不进行劝阻，因为他大概知道中二病的症状，将自己幻想成为骑士或者大英雄，有一个命中注定的对手，有一段波澜曲折的冒险，最后在必要的时候拯救自己心爱的公主。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真的能够成为屠龙的骑士，沐浴龙血，王冠加冕，那谁也说不了自己是中二。
　　他就是传奇。
　　那么，恺撒为了自己的“中二”已经奋斗了接近二十年了。
　　他已经具备了完成理想的一切条件，只差了三个东西。
　　第一，时间，让他创造一段冒险经历的时间。
　　第二，公主，一个愿意让他拯救，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恺撒看得上眼的公主。
　　第三，一个命中注定的对手。
　　一个能够让恺撒加图索品尝到接近失败的刺激感的，强大无比的，和自己一样高贵而飒然的强劲敌人。
　　恺撒加图索等待了好久了。
　　而就在那天，他打开了守夜人社区。
　　他先是大概刷了刷帖子，然后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恺撒加图索即将加冕，最接近卡塞尔顶点的男人》
　　这个帖子被管理员加精了，所以以热门之势排在了众多帖子前列，留言人无数，大部分都是青睐于恺撒的学姐或者同级生，但也有愿意誓死追随自己的亲信。
　　但，这个热门的帖子并不是社区流量的第一。
　　在他上面还有两个帖子。
　　其中一个叫——
　　《史上最强，卡塞尔学院百年未有之大变革，四位s级堂堂空降》
　　不用点进去，恺撒也大概猜得到是在说什么，但作为a级血统的天花板，恺撒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对手”竟然能够一下子来上四个。
　　……
　　彳亍。
　　所有人都在＠恺撒给点回应，甚至有些人想要看到的是这个骄傲的意大利王子服软，将他昂贵的假面摘下。
　　但是可惜，恺撒当天只是回了一句“我很期待”就下线了。
　　他当然不是毫无波澜，但那种程度的波澜大概就和玩一把高端的cs对局，一挑一，本来以为会是零封的局面被对面打了个三七开。
　　不赖，但还不足以让我失眠。
　　恺撒当天沉沉睡去，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早点去学校报到，见见那四位新来的天之骄子。
　　然后，现在是第二天了。
　　那么，刚才也说了，在恺撒的帖子上方，可是有着“两个帖子”。
　　第二个，也是今日的热门第一，叫做——
　　《装备部，凋零！s级混血种携手副校长制造反人类兵器疑似泄漏，导致装备部基地全面彻底瘫痪！美国传统文化，堂堂入侵！》
　　帖子里面首先是惊讶。
　　其次是狂喜。
　　昂热校长害我嘴巴得脚气：【好死，好死啊！】
　　恺撒奥地利前女友：【这些byd早该死一死了，天天就是轰轰轰的，这下好了，新来的s级直接给人送上天了，我宣布，即日起我将成为新s级忠诚的舔狗。】
　　想你想到手起茧：【图片.jpg，丫的，就离谱，直接从地下一百多米打穿了所有防护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盘古来开天了，当日芝加哥原本说是要下雨的，我等半天连个云都没见到。】
　　恺撒看着贴子里那夸张的照片皱起了眉头。
　　猩红色的江河从细小的裂缝中喷涌流乱，仿佛是星球的大动脉喷溅出血液将天空打湿，蔚蓝色的天都被染上一层末日的色彩。
　　暴虐的大地翻涌着，澎湃万丈，他鼓动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仿佛积压着万钧质量的尘土都要爆破扩散开来，飓风呼啸着向天追溯，咆哮着抽离了所有人世间的星辰。
　　如果出事的地点不是号称钢铁要塞，人类最后避难所的装备部，如果这里不是布置了成千上百套炼金矩阵的卡塞尔学院，天知道这会不会如巴黎铁塔大的陨石撞地球一样，毁灭掉整个芝加哥。
　　s级……是这样的怪物吗……
　　骄傲如恺撒，此时此刻也只有怀疑。
　　并不是出自于感性，而是理性地分析，觉得这更可能是s级和副校长合作搞出来的炼金武器。
　　不过即便如此，也真够厉害的，竟然能够创造出这种东西……
　　恺撒加图索下意识地捏了下眉心，他看着照片上的橘发少女，心中莫名浮现出一股冲动。
　　或许……
　　这就是我期待的，命定中的对手？
　　第292章 【master.昂热】
　　事实上，昂热每年春天都前往巴黎度假，出席最新的时装发布会，去熟悉的餐厅品尝新鲜的佩里格尔黑松露，入住百年历史的皇家蒙索酒店。
　　在顶楼酒吧里眺望埃菲尔铁塔，跟年老的调酒师聊聊今年的鲟鱼子酱。这场春季旅行几乎是雷打不动的，老调酒师会提前准备好昂热喜欢的薄荷利口酒。等待着某个下雨天昂热忽然走进酒吧，把雨伞靠在一旁，坐在那张靠窗的座位上，笑着说声：“老朋友今年过得怎么样？”
　　但今年昂热不得不临时中断了旅途，阿卡杜拉所长催他回来开会的邮件是这么开头的：死神正向你逼近……
　　如果不是昂热太过了解阿卡杜拉所长，知道他从来词不达意，他无疑会把这封邮件理解为死亡威胁。但他仍然下令改变航程飞返学院，因为阿卡杜拉所长找昂热只有两种情形，要么是瓦特阿尔海姆又要增加预算，要么是危机已经超出了装备部的控制，不得不由昂热来做决定。
　　这次是后者。
　　藤丸立香的能力以及这个人就是改变人类命运的转折点，所有人都必须要严阵以待。
　　奥丁曾经限制了人类发展炼金技术，但是在真相解开之后，任谁都知道，不破解龙王的权能，人类就毫无胜算。
　　自然，作为炼金术最高端的装备部，他们也期待能够在这一次的测试中能够看到炼金技术与言灵的碰撞。
　　而那个结果便是【英灵召唤】
　　然而，实验失败了。
　　卡塞尔学院的边缘，钟楼，弗拉梅尔推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门框发出枝呀的声音，那是不堪受辱也承受不住的悲鸣，显然他的所有者动作是有些粗暴了。
　　副校长以僵尸步一般的姿态挪动，在顺手把门前桌子上的一瓶威士忌握在手里后，直接如鱼跃入海般跳入一堆衣服……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布料群山之中，似乎是碰到了几瓶空了的酒，地板上随之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闷着声音，他说。
　　“随便坐……”
　　“你这地方哪有给人坐的？”
　　“打扰了～”
　　在副校长躺平后，这个孤独的钟楼又进入了两位客人，一个白发的硬朗老头，一个看上去活泼可爱的橘发少女。
　　副校长没想要掩饰自己的老窝到底有多么糟糕，立香倒也不嫌弃，没啥反应。
　　哦，这个我也见多了.jpg
　　立香熟练地扒拉开一片空地，刚想席地盘腿而坐，就被昂热叫去坐沙发了，老人言辞严肃，好像训斥幼龄孙女不可以在在冰凉的地面上玩耍的老太公。
　　副校长脸埋在衣服堆里，只有一边的眼睛空虚地看向那边，说话翁里翁气。
　　“好了好了，别在那演什么温馨家庭剧的小戏码了，你们难道没当过工科生吗？做完实验的第一步是什么？”
　　藤丸立香：“关闭器材电源。”
　　昂热：“找老师签名打卡下班。”
　　“说的什么玩意！是总结自己学到了什么！！”副校长起身震怒。
　　“你们两个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羞耻之心吗，把人装备部的堡垒炸了个透心凉，就刚才造成的损失，你就是让华国明星下海带货他一年都不一定赚的了这么多！”
　　“过分了过分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昂热和立香推手，表示不带这么夸张的。动作很默契，搞得副校长只想要指着昂热鼻子骂他，前几天还嘲讽人校董会不懂战争，我看你个在老头子也不懂得花钱，把自家学校炸上天还能笑得出来。
　　昂热和弗拉梅尔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可能比别人一辈子挤痘痘的时间加起来还要久，自然是看懂了那意思，于是脸上带着婉约的笑解释道。
　　“诶，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检测藤丸立香的言灵能力是校董会的命令，这一次的失误当然也要算在他们头上，就说是实验设备购入渠道不当导致的悲剧嘛。”昂热字字珠玑，笑里藏刀，刀上全是资本家的血。
　　弗拉梅尔深以为然，神色终于是放松了点，但还是苦着眉头问。
　　“不当？怎么不当能把百米的地基加厚层全部掀翻？”
　　“这……”
　　“煤气泄露。”
　　“？”＊2
　　两人身后，藤丸立香举手，下意识祭出了自己老家的通用大法，弗拉梅尔怒了努嘴，最后还是蹲到一旁算起来多少当量的煤气泄漏能把装备部炸烂。
　　得出结果的他顿了顿，面色微妙地把草稿纸放到了一边，旋即干咳两声。
　　“那么，开始总结一下失败的原因吧。”
　　他换了个话题。
　　说到正事，立香也终于把身体摆正了。
　　这关系到她能不能找回自己的后……后援团们，十分紧急！

第333节
　　也不知道副校长到底看出来没有，他瞄了几眼藤丸立香，慢慢说。
　　“英灵召唤的本质是将独立于世界外侧的信息合集进行引导，刻录。”
　　“就原理来说并不能难理解，问题在于实现的手段，更直接一点说，我们需要载体，能够承受英灵信息的强大载体。”
　　“所以，刚才我们的实验就输在了最后的一步上。”
　　立香点头表示认可。
　　就在刚才，她们制造了卡塞尔学院的大混乱，以及装备部史上最大最恶的绝望事件。
　　副校长在实验室中邀请藤丸立香用使用【言灵神谕】，听过她那诡异的羁绊属性和“缘”，强行链接英灵座信息集合体本身，以及副校长自己准备好的载体。
　　那是搭载了人类最尖端科技的钢铁之躯，藤丸立香以及昂热收集到的次代种的材料，以及副校长自己调试过的炼金矩阵。
　　藤丸立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人勾勒炼金矩阵，很是好奇，虽然她本人魔术造诣简直可以说一坨答辩，但见识不少，她能够明显感受到副校长超人一等的实力。
　　——感觉比所长还专业！！
　　甚至有几分神代魔术师做研究时的影子！
　　所以立香很期待地看着，而副校长也声明他事先测试过，准备好的人偶载体连加特林都射不出擦痕。
　　然后实验开始。
　　然后炸了。
　　载体刚和言灵产生联动，直接就进行了一个爆炸，从地底深处一直炸到天空，如果不是藤丸立香早就把连着英灵座之间的链接关闭，那估计能直接把卡塞尔连同它所在的大片地壳结构整个炸飞，形成二十一世纪的空岛。
　　凝聚而成的精神元素变质，最后形成了现实扭曲的效果，和藤丸立香打夏弥时用的小花招时类似的原理。
　　结论，是失败了。
　　但是问题在哪呢？
　　“还是载体问题。”
　　副校长捏着眉心。
　　“目前已知能够承受藤丸立香的言灵，以及英灵这个概念本身的存在就只有她自己，这和她作为混血种坚韧得恐怖的身体素质有关，但也和‘混血种’这个概念本身有关。”
　　“或者说……人，灵魂，以及精神。”
　　“光有肉体是不够的，用藤丸立香的说法，人需要作为灵基，那么灵基至少就要包括三个要素。我们不仅需要一个能够承载英灵的强大的肉体，还需要灵魂和精神同等强盛的试验品。”
　　说着这话的时候，弗拉梅尔有意无意地移动了视线。
　　视线的末端……
　　是昂热沉思的侧脸。
　　昂热：？
　　第293章 这是科学的胜利！
　　“无智能的炼金人偶终究不是‘生命’，无法承载信息，纯粹的炼金术制造出的人造人Homunculus，或者用科学技术制造出来的混血种应该也行，但……”
　　钟楼内，副校长偏头看一眼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偏头看一眼昂热。
　　“校长，我说过要是进行人体实验的话，我就要生气了。”立香罕见地严肃说。
　　“我生气起来很可怕的。”
　　“我知道。”
　　昂热轻轻地点头，眼神很和煦，笑得很温柔。
　　藤丸立香不信，继续说。
　　“我会偷偷把卡塞尔学院厕所拉屎用的纸巾全部换成拉纸的地方靠墙的款式。”
　　“……我真的知道了。”
　　昂热面色铁青。
　　不过，既然最简单的道路被截断，也就意味着英灵大军是难以制造了，但——
　　“取而代之的，如果只是部分精锐的话，或许可以考虑进行试验。”副校长忽然提出了一种说法。
　　“比如说，就像藤丸立香一个人就可以承受三个，甚至更多英灵的信息同调，那么昂热就算再怎么软蛋，至少也可以和一个英灵签订契约才对。”副校长叙述观点。
　　“你骂谁软蛋。”昂热皱眉说。
　　“混血种，尤其是昂热这样老怪物的肉体强度堪比古龙，精神元素在常规混血种中也是也是异常的突出，人的三要素，肉体，灵魂，以及精神，除了暂时无法测量和观测的灵魂外，昂热具备了一切言灵神谕可以实现的因素。”
　　副校长全当做没听见昂热的叫唤，继续思考。
　　但说是思考，实际上在看到过藤丸立香之前，他就基本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只不过作为严谨的炼金术师，需要自己亲自调试测试一遍罢了。
　　昂热也抱胸冷眼看着，但是眼底里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动摇。
　　我……英灵？
　　昂热虽然没说话，但却有了一丝违和感。
　　红色的爆炸，无数精神元素以藤丸立香为中心，链接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但……在那视野极差的爆炸中，只有昂热一人察觉到了。
　　好像，有一根红色的精神元素，也链接到了我身上？
　　那是从刚才的爆炸后就隐约感觉到的异物感。
　　昂热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仿佛……多了点什么……
　　不过，在另一边，藤丸立香倒是产生了疑惑。
　　那就是——
　　“为什么英灵？”
　　“哈？”
　　原本还在捏着下巴考虑措辞的副校长被藤丸立香打断，他下意识发出疑惑的声音，抬头，茫然地看着藤丸立香，好久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是啊。
　　为什么是英灵？
　　的确，藤丸立香的言灵本质是精神元素的控制，作为这个世界上上限最高的言灵很可能没有之一，英灵召唤之所以成为她的头牌，不是别的——
　　是因为最初的少女完全没能够掌握这个言灵本身，只能够借助曾经自己的经历，借助友人的力量。
　　最初的少女，最多也不过是除了白刃战t1外，没有任何长处的一般人，所以才会同调源赖光的宝具进行大规模集火，将无数死侍连同东京塔一起送去见鬼了。
　　但是现在，少女已经强的有些吓人了。
　　篡改现实的作弊能力。
　　破格中的破格肉体强度。
　　融合了所有神话神域武艺的超新型·迦勒底防身术。
　　耶梦加得都没有的top级炼金道具。
　　在此基础上，立香还能够随意调用包括【魔力放出】【神秘杀手】【战斗续行】【勇者の不凋花】之类的能力，以此来完全补上短板。
　　就像她说的那样。
　　她毫无以为是当今世界混血种最强。
　　不如说简直强过头了！强得和鬼一样！
　　藤丸立香的记忆，至今依旧停留在第一个异闻带的结束期，也就是说，按照她的回忆，英灵座上自己能够正常召唤出的英灵，顶了天也就是各种版本的闪闪。
　　吉尔伽美什很强。
　　但是，藤丸立香有自信——
　　自己不会输。
　　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言灵神谕吗？
　　还真是。
　　当然，同调吉尔伽美什就意味着可以借用全知全能之星，借用人类的宝具库，那当然是极好的，对少女来说只有好处。
　　但是问题在于——
　　【这是藤丸立香才知道的情报】
　　对于其他人来说，怎么看，比起虚无缥缈的英灵召唤，都更应该看重藤丸立香“篡改现实”的能力才对。
　　尤其是炼金术师，藤丸立香可以将精神元素可视化，而如果能够成功观察到神谕在使用期间是如何扭曲精神元素的，那说不定就可以破解言灵的秘密本身。
　　怎么看，弗拉梅尔感兴趣的点都应该不是英灵才对。
　　但，副校长的动作指向性却很强烈。
　　这个违和感被少女捕捉，而副校长也花了点时间跟上这个思路。
　　他想通后一拍脑袋，有些懊恼，有些感慨。
　　“好吧，这……我承认我没有想过你个实验对象还会特意思考这种问题，果然和昂热那个老小子说的一样，你很擅长吓人一跳。”
　　“不过你放心，我没啥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是幕后的大BOSS。”副校长摆摆手，强调自己的纯良。
　　“只是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说来话长你懂吗？”
　　昂热踹了他一脚，示意对方别磨磨唧唧的：“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我试试。”
　　在昂热催促的注视下，副校长无奈地开始斟酌措辞。
　　副校长有些不舒服地舔了舔嘴唇，他用手扯动自己大肚腩上面的皮带，往外拉长了几个扣子的距离，可算是放松了，缓缓说。
　　“那么，首先说结论，我之所以纠结于英灵召唤的原因——”
　　“不是因为我想知道，而是因为英灵召唤这个炼金技术，打从一开始就被特别记录在弗拉梅尔的笔记本中。”

第334节
　　瞬间，昂热瞪大了双瞳，连立香都忍不住停顿了半秒呼吸。
　　可谓是一语惊人，当初在实验室内副校长第一时间和藤丸立香说要进行“真正的英灵召唤”的时候，她就被震撼过了。
　　她原本想的是，要千方百计旁敲侧击，等个几年才能够研究出来的英灵召唤术。
　　竟然是副校长的家传绝学？！
　　“牛逼！”兴许是太高兴了，立香一拍沙发高呼。
　　“哈哈，倒也算不上吧。”副校长接受着藤丸立香敬仰的目光，昂热嫉妒的视线，自如道。
　　“额，先从最开始说起——我们学习弗拉梅尔炼金技术的，有两本必修书籍。”
　　“一本呢，叫做‘弗拉梅尔的笔记’，这是世界上最出名的炼金术师的笔记本，很多混血种都觉得这里面记载了长生不老的秘密，以及各种能够毁灭世界的炼金矩阵。”
　　昂热点头承认了这点，他知道这些事，也知道那些有关于笔记本的传言——比如说校董会就深信这一点，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和副校长合作。
　　但实际上，得到了弗拉梅尔友谊的人只有昂热。
　　双方进行过交易，昂热从对方那获得了弗拉梅尔“不死”的传说，他的长寿和这方面也有些关系，而弗拉梅尔则获得了世界上最强屠龙者的庇护。
　　以及，对世界下注的筹码。
　　至于哪些笔记本内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
　　……
　　接下来就要说了。
　　副校长开口道：“但是实际上，没有老师会将自己毕生所学放在那么浅显的地方——毕竟要是学生拿起复印手抄了怎么办呢？”
　　在立香面前，弗拉梅尔人生中第二次将炼金术师的秘密坦白。
　　“我们会按照密文的方式进行传递，告诉我们炼金基础后，就会给我们所谓的‘弗拉梅尔的笔记’，里面加密的炼金符文通向世界的各个角落。”
　　“弗拉梅尔的炼金笔记中基本包括了所有的炼金技术，但是并不是以直接口述的方式进行传承。”
　　“昂热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基本在世界各地乱跑，咱两还一起结伴过来着。但这不是因为我喜欢旅游，而是因为这是学习炼金技术的硬性要求。”
　　老男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语气悠悠地说。
　　“昂热问过我，为什么我曾经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有过猜测。第一是炼金技术越是研究，就越会发现瓶颈和违和感，第二，则是因为弗拉梅尔的所作所为。”
　　“现在看来的话，不难猜出，弗拉梅尔将炼金术的传承分部在全世界各地，让炼金术师奔波，是因为她害怕奥丁会将那些传承彻底毁灭。”
　　“但是这样的话，就会诞生出第二个问题。”
　　副校长沉重地将结论给出。
　　“如果奥丁杀死了当代的弗拉梅尔，抢走了笔记本——该怎么办？”
　　立香大脑一转，很快就从刚才的对话中得出了结论。
　　“第二本……”
　　“对。”副校长打了个响指，看着立香赞叹道。“我刚才说过，我们学习弗拉梅尔炼金技术的，有两本必修书籍。”
　　“第一本是弗拉梅尔用密文写的炼金技术基础和传承地址，第二本是——”
　　副校长忽然从自己一直坐着的衣服堆上起来了。
　　众人这才发现，底下埋着的，是男人最喜欢的沙发。而现在，他将沙发套整个拆开，露出里面的棉芯，将一本相当厚实的书籍放在了两人面前。
　　这部分，是昂热都未曾触碰过的真实，他和立香对视一眼，低头看去那神秘的书籍——
　　《Principles of Physics》
　　翻译一下。
　　物理学原理。
　　昂热：……
　　藤丸立香：……
　　昂热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抬起腰，把自己的脸和那本书拉远，仿佛那里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他胸腔起伏剧烈，手指一下副校长圆滚滚的肚皮，又指一下书，又指一下肚皮，又指一下书……
　　“别看啦！就是这本书，不过不是单指这本书，毕竟这书作者出生的时候我都已经在西部泡妞了，重点在于——”
　　“这是物理学。”
　　弗拉梅尔的眼中冒着火光，非但没有羞耻，反倒是相当自豪地说。
　　“没错！这就是初代弗拉梅尔想出来的，防止龙王彻底毁灭炼金术传承的办法！！”
　　“就算奥丁闯入了弗拉梅尔的住所，抢走了写有一切炼金术文字的书籍，他打死也想不到，真正的传承，需要高等物理学。那笔记本上传承指向的地址——”
　　“基本最后坐标都需要用到相当复杂的公式代换求解！！龙王就算能够理解人类的科学，也不会尝试去运用！这就是他们的弱点！”
　　“反观人类？每一代的弗拉梅尔都是当代的物理学大擎！普朗克，麦克斯韦，法拉第，艾萨克牛顿，爱因斯坦，玻尔！这些人是不是弗拉梅尔——”
　　“我不知道！”
　　“但是，毫无疑问的，加密的难度只会越来越高！弗拉梅尔的传承人在自己的一生内用全力将人类的文明推进，却也在暗地里将人类希望的火种送去每一个时代超级混血种的面前。”
　　“英灵召唤，传承了数百年，甚至可能是千年的技术，正因为这个能力本身，我们才能够一次次将龙王击溃，瞒天过海。”
　　“直到——命定之子，诺亚的诞生。”
　　副校长满面红光。
　　“占星术，炼金术，一切人类的神秘都通向未知的前方，在弗拉梅尔初代的笔记中，曾有借用【言灵·先知】辅佐炼金矩阵进行过预言。”
　　【在某一个时代，人类会诞生出一个原初的勇者。】
　　【勇者背负着伟业，勇者承载着罪孽。】
　　【勇者有着贯穿历史也仅有一例的天赋。】
　　没错……
　　“庆贺吧，人类史上首次，也是唯一的【言灵·神谕】的持有者诞生了！”
　　副校长一脚踹翻了沙发，踩在上面，张开双臂，一只手上还拿着厚厚的物理书籍，意气风发，炽热的言语从胸腔中喷涌而出。
　　“这就意味着，人类能够首次以非炼金术的方式人为创造出s级混血种！”
　　“这就意味着大规模英灵的降世！”
　　仰着头，鼻孔如同积分球一般完全将台灯的光吸收包囊，意气风发。
　　“这是！！科学的胜利！！！”
　　砰。
　　昂热一屁股坐了回去，他很想一口水喷出来，但是他刚才没喝酒，所以只能够张大嘴巴，一副想吐槽，想要怒骂副校长你和你那个所谓的初代弗拉梅尔可真是把我们救世的气氛全搞没了！
　　几百年了。
　　这些弗拉梅尔竟然不只是炼金术师，还是个讲究高等物理学和高等数学的怪才？
　　怪不得你小子要去考卡塞尔的物理学教职工博士学位啊？！
　　谜底，解开了！
　　昂热抬头，昂热低头，他疲倦无比，身心俱疲，于是干脆一只手捂着脸企图让自己冷静，另一只手放在身侧摆了摆。
　　那个方向上刚好是藤丸立香，他招呼着自己心爱的学生，求助道。
　　“立香，你上，你们樱花人擅长吐槽。”
　　“……”
　　但是，意外的是，那个来自樱花的吐槽圣人，竟然一言不发。
　　什么？
　　难道就算是那位迦勒底行走的妙语连珠发射机此刻也已经动弹不得，对面前的场景绝望了吗？！
　　否！（加粗黑体）
　　否否否！
　　藤丸立香的大脑非但没有宕机，反倒是在以快速到令人咂舌的境界运转。
　　她的启明，来源于自己数小时前的思考。
　　十五世纪。
　　弗拉梅尔。
　　天才的诞生。
　　几乎如同儿戏一般的，令人瞠目结舌，但是又啼笑皆非的传承方式。
　　那个虽然永远一副乐子人模样，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和某个白毛网骗完全不同，靠谱得要死的大人。
　　——但是，如果……弗拉梅尔的一脉，与达芬奇亲有着密切交流的话，甚至于达芬奇亲自己就是弗拉梅尔一代的话……
　　【以那个人的才智，说不定……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会给未来的自己……或者不是自己的某位命定的混血种留下点什么。】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达芬奇策划好的，至少是干预了的计划。
　　那么回到最初的原点。
　　【为什么要用特意将英灵召唤的术式作为弗拉梅尔一派中最重要的技术？】
　　答案是什么？
　　不知道？
　　但是解开答案的方法，却放在了面前。
　　不知道答案的话——
　　——那就直接去问出题人啊！！！
　　达芬奇亲……难得她像个考试快结束拼命在卷子上写答案的考生一样，赶紧把这个世界，把【世界THE WORLD】的真面目告诉我了！
　　我怎么可能会遗漏这种事情啊？
　　“副校长……有的吧？”
　　“……嗯。”
　　又是一阵跳跃性的思维，或许是因为同步了某位侦探，藤丸立香的脑回路已经让人难以跟上，谁知道她刚才思考了多少东西。
　　但是，副校长早就幻想了这天许久。

第335节
　　他知道藤丸立香想说什么。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达芬奇亲的手笔。
　　那么最后的步骤就在这里。
　　答案？
　　那还用说嘛？
　　“达芬奇亲的圣遗物，你这里有，对吧？”
　　不是藤丸立香所认识的那位，而是即便在这个异世界，也以自己超乎常理，超越人类规格，超越龙王想象，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才智突破奥丁对“神秘”限制，依旧名声传播向世界的大天才。
　　自己要召唤的，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英灵。
　　其真名为——
　　【列奥纳多·达·芬奇】
　　而最终，天才早于众人百年开始的布置，其获得的结果是——
　　“啊，我的确……”副校长摸摸头。
　　“知道那一位的圣遗物。”
　　第294章 终于等到你
　　所谓的修仙文男主，如何制造出爽点？或者说，如何一口气设置出能够将主角实力在短时间内扩大扩张的剧情？
　　答案是，掉下山洞，然后找到老爷爷的宝藏。
　　没错。
　　就像愚公移山需要的是一代代人的传承和努力。
　　就像人这个文字，是一个人靠在另一个人的身体上，彼此支撑。
　　无数充满着哲学智慧的故事告诉我们一个切实的道理——
　　人，终究是要啃老的（确信）
　　区别只在于啃的是你认识的亲属，还是不熟悉的他者。
　　比如说，历史上的伟大之人。
　　高情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低情商：妹妹我啊，要叫家长啦！
　　莱昂纳多·达芬奇，一个人类历史上可能最聪明的怪咖，如果有那样的存在，想必攻克这个复杂又混乱的世界，也是不在话下吧！
　　虽然目前立香已经好几次差点没栽在这个世界的幕后BOSS手上，如果单论客观难度而不考虑藤丸立香本人的加强，那么这个世界已经超越了除了冠位神殿外，立香所经历的任何一个特异点。
　　因为，没有伙伴。
　　没有自己可以全力信赖的从者们也就算了，连最初在自己身边的玛修都不见踪影，立香纯靠单打独斗，愣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而越是变强，就越发现这个世界的诡异。
　　和独立截取一部分时期作为异端点的异闻带，特异点不同，这个世界最糟糕的地方就在于时间跨度实在是太长了。
　　正式的事件开始到目前的时间点，到底有多少大事件，立香都未能够参与其中。
　　能够借助的唯一一个对象，竟然是耶梦加得？！
　　哦……
　　不是说耶梦加得不行啊。
　　是……就……
　　每个师傅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嘛。
　　而另一方面——
　　列奥纳多·达·芬奇，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自然科学家、工程师，与米开朗基罗、拉斐尔并称“文艺复兴后三杰”。
　　达·芬奇生于托斯卡纳的芬奇镇，在少年时已显露艺术天赋。约1470年进入韦罗基奥工作室学习，逐步成长为具有科学素养的画家、雕刻家。
　　同时是军事工程师和建筑师。后受到美第奇家族的资助，在1472年成为画师，并加入行会。1482年应聘到米兰公国后，在贵族宫廷中进行创作和研究活动。
　　1513年起漂泊于罗马和佛罗伦萨等地。1516年侨居法国，受法王弗朗索瓦一世礼遇。1519年在法国昂布瓦斯病逝。
　　以上内容，全部出自维基百科。
　　虽然说似乎都只是死板的文字，但是不难看出，达芬奇就是那么优秀的存在，仅仅是被“可以告诉世人”的部分，就足以让人跪下来唱征服，就是那般天才。
　　常人穷极一生，连活下来都是那么困难。
　　而达芬奇穷尽一生，却不仅声名海外，还推动整个世界向前滚动，人与人之间亦有差距这件事情，并非虚妄。
　　并且恰好，达芬奇亲就很擅长情报分析这方面的事情，而且对于神秘学也是专精，再考虑到自己召唤的是这个世界的本尊，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炼金术师之一。
　　能够得到对方的帮助，那不是直接可以起飞了？
　　呼叫塔台！！
　　“请快快把达芬奇亲的圣遗物端上来罢！是什么？是使用过的炼金道具？是发明的设计图？是穿过的原味内裤？还是蒙娜丽莎的真品？！”
　　“我已经忍不住要品鉴了！”
　　副校长看到藤丸立香那副激动的样子，也是没有拒绝，拿出了自己手上那本《弗拉梅尔的笔记》，藤丸立香看到对方的动作，更是激动到不能自已。
　　是啊，有什么必要寻找所谓的圣遗物呢？
　　如果说《弗拉梅尔的笔记》这本书本身就是由某一代的弗拉梅尔，也就是达芬奇本人所编写的话，那这个东西本身就算得上是圣遗物了，还是纯度极高的那种！
　　这可比什么圣遗孀，什么远坂家的破宝石有用多了啊！
　　而就在藤丸立香的面前，弗拉梅尔开始了他的炼金表演。
　　再一次重申，所谓的炼金，其最原初的思想就是【等价交换】。
　　【什么】交换【什么】？
　　仿佛黄金的天平，而炼金术师能做的只不过是引导着天平的一边，不断以正确的方式放上筹码。
　　只要是稍微有点义务教育基础的人都在初中学习过，所谓的天平的使用方法。
　　1.调平：（1）放置水平桌面；（2）将游码归零；（3）用平衡螺母将指针调至中央；
　　2.测量。
　　3.读数。
　　4.整理仪器。
　　炼金术师和普通人的区别就在于，知不知道如何进行“以上步骤”。
　　就在同一时间，弗拉梅尔随手从角落里找出了一支粉笔，而白色的线也开始在地面勾勒。
　　类似于五芒星的标志，粉笔尖端留下白芒的痕迹，交错的线条犹如紧密的机械结构，从一开始的雏形逐渐走向复杂，立香注意到，弗拉梅尔手上的粉笔从未偏离，说是直线就是直线，而单手画圆这种“物理老师斗宗境”的技能更是手到擒来，没有一丝偏差。
　　想起了某一个炼金术有关的国民动漫，立香想想，她觉得或许一个优秀的炼金术师不仅需要物理学，数学，以及炼金基础，还需要强大的几何学以及画画功底。
　　等等……
　　怎么越说越像达芬奇亲了。
　　答案出现后再反推，只觉得一切巧合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或许，这也是达芬奇亲给后人留下的线索也说不定……
　　就在藤丸立香胡思乱想的同时，弗拉梅尔已经完成了“作画”。
　　“其实用水银的话对于元素的引导作用会更强……嗯，顺便上一课吧，其实所谓的炼金矩阵，其实也就是通过物质的‘灵’，‘灵’会引导世界中元素的流向，引导元素的流向就意味着对元素的构成和拆解进行影响，说白了，所谓的炼金矩阵就是通过人为的，间接的方式引导元素，做到类似于‘超能力’的效果。”
　　弗拉梅尔说出了相当简单易懂的解释，并且一把将粉笔扔到了手边的桌子上。
　　“至于代价，我们等价代换掉的物质就是世界上的元素，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炼金术师并不需要支付任何事物。但是取而代之的——”
　　“这个世界的元素从古代开始就一直在进行着衰竭，所以神代逝去，而人类混血种因为不像龙类一样可以自我生产元素运用元素，所以也逐渐开始捉襟见肘，是吗？”立香淡淡地抢答。
　　“……”
　　弗拉梅尔台词被抢走，一脸便秘，一脸愤慨地看着昂热又狠狠指了指藤丸立香。
　　你看看她啊！
　　我看不住啊！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弗拉梅尔只能够捏着鼻子继续说。
　　“好吧……既然你这么聪明，你也应该知道，炼金术师唯一的难点在于【如何找到物质的灵，以及如何影响元素才能够构筑出超能力】。”
　　“还是那句话，只要利用我的能力，让精神元素可视化，就可以将任何人使用言灵时的元素变动观测记录，那么——”
　　“我就可以复制出世界上所有的言灵。”
　　弗拉梅尔确信地说。
　　“这是人类打响反击的第一步，不过，那都是今天之后的事情了——”弗拉梅尔深吸一口气。“哼，没想到我比你这小屁孩还要紧张，老实说，接下来要去找的可是我的祖先一样的家伙。”
　　“达芬奇……达芬奇……”副校长忽然脸色变得有些扭捏。
　　“真糟糕，我明明怒斥了一辈子的饭圈文化和偶像文化，结果人到老年之后竟然反倒体会到了追星的快感。”
　　弗拉梅尔尽全力收缩自己的圆肚皮，看着那个自己亲手画出来的矩阵，再三确认自己是按照《弗拉梅尔的笔记》勾画出的阵图。
　　“副校长也会紧张？”同样看着矩阵的藤丸立香还有心思问副校长的感受。
　　副校长严阵以待：“那是当然的吧，历史上最赞的炼金术师之一就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如果不是你催的太紧了我是打算网购尿不湿的。”
　　唯独昂热一个人，他静静地看着藤丸立香的表情，有些沉默。
　　他和少女做了一年的搭档，自认为已经比大部分人都要了解藤丸立香了。
　　她还保持着那副乐天派的面具，也还愿意和人唠嗑聊天，眼里带笑，但……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心思各异的三人在钟楼做好准备，终于还是由副校长率先点燃了元素。
　　他打了个响指，但立香那独特的“眼睛”却观测到了周围元素的流动，他们仿佛接收到某种信号一般开始盘旋，以极为严密的方式开始流转运作，最终收束于那个阵图上方。

第336节
　　光在瞳孔中闪烁，仿佛一场盛大的烟火。
　　不知为何，少女低声地开始呢喃。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光芒开始汇聚，仿佛是火焰上浇淋热油，那放肆乱舞的姿态让昂热都有些惊愕诧异。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元素开始凝聚成实体，接近液态，在半空中悬浮，犹如水晶般耀眼。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者，吾乃集世间万恶之总成者】
　　几何的图样在旋转，兰青色的光缠绕在每一根线条的周围，仿佛释放着灼眼的热量。
　　【缠绕三大言灵之七天】
　　在那虚像的背后，是直击心灵的颤动。
　　此乃人理的救赎之战。
　　此乃救世之战。
　　所以……
　　【穿越抑制之轮出现吧】
　　【天平的守护者】
　　轰！！！！！
　　这一次，没有爆炸。
　　明明没有任何媒介，但是现场却也没有发生爆炸。
　　【召唤成功】
　　弗拉梅尔大概有猜到这种现象发生的原因，那是因为——
　　“用书代替了灵基……不是人，而是炼金道具，和我的思考一样，炼金道具本身灌注了活灵以及精神元素，也就是类似于‘人’的概念，所以不需要混血种的身体，如果炼金矩阵本身的效率，本身的构造足够玄妙——”立香低声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需要言灵神谕，也不需要混血种，只是炼金道具也足以召唤出英灵。”
　　果然……
　　你是个天才啊。
　　看着白雾后逐渐浮现的影子，立香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了眼睛中的炽热。
　　明明有和源赖光，阿喀琉斯，芬恩她们说过话，但是为什么还是会那么不堪呢？
　　果然。
　　人类是一种愚蠢的生物。
　　人类是一种贪婪的生物。
　　只是听还不够，我想要看见你们，想要和你们更久地交谈下去，想要和你么像以前一样生活，想要像从前那样在作战室臭骂你是个奸商。
　　哒哒。
　　在副校长和校长惊讶的注视中，少女毫不犹豫地向前两步，扑向了那道影子。
　　“哦呀呀～”
　　白雾还未散去，但却仿佛有钢琴的旋律在耳边奏响，沉重的音浪震撼着心脏的跳动。当身形重合，那个虚影发出了略带一些惊讶的声音。
　　“这可真是……第一次见面的你，为何会露出一副‘我非常尊敬的长辈因为未知原因和我分离了之后我经历千辛万苦将其他世界线的同样个体召唤出来忍不住内心的悸动而流泪’的表情呢？”
　　那个虚影笑了，而她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500年来，人们一直对《蒙娜丽莎》神秘的微笑莫衷一是。不同的观者或在不同的时间去看，感受似乎都不同。
　　有时觉得她笑得舒畅温柔，有时又显得严肃，有时像是略含哀伤，有时甚至显出讥嘲和揶揄。
　　在一幅画中，光线的变化不能像在雕塑中产生那样大的差别。但在蒙娜丽莎的脸上，微暗的阴影时隐时现，为她的双眼与唇部披上了一层面纱。
　　而人的笑容主要表现在眼角和嘴角上，达·芬奇却偏把这些部位画得若隐若现，没有明确的界线，因此才会有这令人捉摸不定的“神秘的微笑”。
　　不是热情奔放之美，也不是古典柔弱之美。
　　不是艳丽光华之美，也不是温柔多情之美。
　　不是窈窕贤淑之美，也不是果断坚毅之美……
　　她的美是独特的。
　　她体形丰腴，坐姿端庄，长发自然垂肩，脸部丰满，线条清晰，左手放在椅靠上，右手自然地放在左手上。
　　她嘴角微微上翘，平和宁静，与身后的烟雾迷蒙的背景融为一体。她的眼神带着母性的神光，她似乎看清了前方的一切，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进入她的视野。
　　朦胧而神秘，或许只有这种说法才能够描绘那种超越“美”的美好。
　　而那仿佛定义“美”的女性此刻正穿着古典和华丽的红色礼服，小臂上则是套着薄如蝉翼的蓝色丝质手套，将其优雅修长的手指衬出几分落差的情色。
　　立香的冒犯丝毫没能够动摇那份从容，英灵张开手，迎接自己的master，风吹动少女的衣摆，而立香埋在那个女性的胸口，在副校长和校长吓傻了的注视中紧紧拥抱着她。
　　终于。
　　终于见到你了。
　　第295章 对他使用炎拳吧！
　　自己……到底多少次在梦里幻想过现在的场景呢？
　　当自己没有缘由地离开他们的时候，到底承受了多么大的绝望？
　　他人的死亡，对于生者的伤害，其本质是永远都无法再见的苦楚。
　　自己也曾经害怕过，会不会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当自己被源老大告知，这个世界的真实时，少女先是为世界松了口气，但当悄然入睡时，也会被随之而来的怅然若失所吞噬。
　　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救那个男人了。
　　他会向自己记忆中的那样，交还戒指，向盖提亚教授那最后的魔术。
　　他会用自己的命来拯救世界。
　　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些英灵了。
　　明明大家都对自己那么好，明明我们好不容易关系才好起来，有很多喜欢闹变扭的家伙，自己到底是废了多大劲才能够明白他们的想法，才能够好好地交谈，现在却永远都见不到了。
　　失去，失去，失去……
　　在将生命都献上的旅途中所获得的一切，就要那么轻易地被取走吗？
　　藤丸立香擅长自我开解，她告诉自己，那走过的路并未毫无意义，那积累的经验，那开花的才能，足以让自己在这全新的世界中，让所有新的伙伴活下去，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活下去。
　　自己这次，这次一定要拯救所有人。
　　但……
　　漂亮话说的再多，再怎么传唱，自己真的就没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吗？
　　自己真的是一点负面情绪都不会产生的圣人吗？
　　才不对。
　　自己很想医生，很想那些一起走过那段旅途的友人们，自己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他们，对于自己的所有遭遇，对于要承受的责任充满了委屈。
　　自己曾经是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凡人。
　　现在是理解了自身的平凡，也要向前的凡人。
　　痛苦是可以忍耐的，悲伤是可以跨越的。
　　仅此而已。
　　但换而言之……当再一次见到那些本该再也见不到的人时，少女没有一丝要隐藏自己的情感与感动的意思。
　　坦然地，直率地面对感动——少女人生的信条。
　　即便是不同的世界，即便背景不同。
　　达芬奇大概也还会是达芬奇吧。
　　所以现在，就稍微撒个娇……
　　“我好想你。”
　　在耳边似乎是拥抱的同时感受到少女那炽热而剧烈的感情，被召唤出来的英灵本人同样微微挑眉张大眼睛，但惊讶后的下一个动作却是……
　　那个万能之人下意识用手轻轻抚摸面前的呆毛，那动作仿佛做了千次万次，温柔而慈爱。
　　没事了——
　　（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想要这么说呢？）
　　这是……
　　（为什么，在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自己会心动呢？）
　　仅仅是这个细微的心理变动，人理罕见的天才将其捕捉，下意识开始分析。
　　恰好此时，立香开口。
　　“老实说……我已经做好了即便看到老头子达芬奇亲也要抱上去的准备。但……达芬奇亲还真是喜欢这张脸啊……算了，反正这里是美国，达芬奇亲的性别到底是什么估计也能够轻松找到匹配吧。”
　　（阿拉，真是失礼，而且没头没脑的话。）
　　我明明本来就是……
　　嗯？
　　啊……
　　原来如此。
　　达芬奇的思考不过刹那，她眨眨眼，那蓝瞳中倒映着少女晶莹的色彩。
　　“……原来如此，你果然是认识其他世界线上的我对吗？”
　　哈？

第337节
　　石破天惊的话语，副校长和昂热都在那个瞬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而立香则是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少女娇嫩的脸上，眼角的位置还留下几分嫣红。
　　藤丸立香揉着眼睛，带着苦笑说。
　　“果然，不愧是达芬奇……这种事情也猜的怎么快吗？”
　　达芬奇露出被夸赞后理所当然的脸，继续饶有兴趣地追问。
　　“御主，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另一个世界的我也是这样脸？”
　　“嗯。”
　　“他说自己是男的？”
　　“不，倒是没有明说过。”
　　“原来如此～”达芬奇挑眉，那套着蓝色丝质手套的手轻轻捏着下巴，似乎很是愉悦。
　　不仅仅是因为看见了“异世界人”的好奇心，不仅仅是因为知道了其他世界自己的秘闻而开心。
　　那是一种更为源自身体本能的快乐。
　　她下意识开始分析自己内心的这股喜悦。
　　身体状况，元素构成都没有问题。
　　排除任何外在因素。
　　自己……是在为看见了这个master而愉悦？
　　即便……我甚至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不，那种幻想故事一样的理由不可能打动我。
　　除非——
　　达芬奇忍不住上下扫视藤丸立香，眼睛从复杂的蔚蓝忽然转为通透般的彻蓝。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这可真是杰作！”达芬奇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般笑出了声。
　　她没有说自己懂了什么，一如既往地，和那个直到最后才说出真相的男人一样，一个人承担着困难和思考的职责。
　　蒙娜丽莎欢快的笑可谓是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连校长这种见多识广的男人都为之惊讶，连副校长更是看呆了。
　　但是蒙娜丽莎的笑暂时并未光顾两人，而是看向了少女。
　　“顺带一提，master你的名字是？”
　　“藤丸立香！达芬奇的话一般会叫我藤丸。”
　　“原来如此……那藤丸，你的年龄呢？”
　　“17！”
　　“种族？性别？籍贯？银行卡密码？”
　　“人类，女，大和，银行卡密码是24——”
　　“等等！立香你在干什么？！”
　　立香对面前的人投以百分之两百的信任，即便善良如藤丸立香，那也是相当罕见的情况，注意到这点的昂热犹犹豫豫，只在自己学生差点把银行卡密码都说出去的瞬间拦住了他。
　　这很奇怪，但也不奇怪。
　　在一旁的昂热算是彻底注意到了，藤丸立香此刻的状态，是绝对的异常。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藤丸立香和那些古代的英灵有所联系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蹊跷，但是他一直都将那些视作藤丸立香个人的秘密，不做追究。
　　那是昂热给予少女的信任。
　　但是……
　　但是……
　　他没有想到，藤丸立香在这些英灵面前，竟然会变得这么没有警觉心理。
　　脸上是融化了的笑容，平日里玩世不恭乐天派的假面此刻碎了一地，丝毫没有那种从容不迫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悠然，只留下宛如孩童般纯真灿烂的笑。
　　根本就是画风都变得q版了吧！？！
　　这种强烈的反差，她到底是释放了怎么样的心理压力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一想到这，昂热就忍不住向着更深处思考，深究。
　　而旁边，副校长则是从刚才开始就拿着原本打算让老祖签名的笔记本，老脸通红，犹豫不决。
　　每个人对达芬奇的态度都有所不同，而英灵达芬奇本人见到面前这个对自己闪着星星眼的女孩，也是越看越满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有这么强烈的信任感，不过……我却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对你有这么强烈的信任感。”
　　“藤丸对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御主了。”
　　“那么，藤丸，我大概能够猜到你们召唤我的理由是什么。”
　　“那么为了节约时间，我想要对一件事情进行确认。”
　　达芬奇灿烂地笑了起来。
　　女人伸出手，手掌向外，对着空气抓了抓。
　　“我可以摸摸你吗？”
　　昂热：这个混蛋东西！！！！
　　“立香后退！我来砍s——”
　　“当然，是用这个炼金道具。”
　　还没等昂热拔出折刀，也没等副校长拼死拉住昂热，达芬奇自己就改口了，她拿出了那个立香非常熟悉的魔术……炼金道具。
　　那个看上去和达芬奇个人形象完全不符合的，粗狂而笨重的手套。
　　立香立刻在脑中浮现出那个宝具的信息。
　　【万能之人Uomo Universale】
　　等级：EX。
　　种类：对人宝具、对军宝具。
　　【传说中的万能性获得形态后的存在。能瞬间解析对象，配合对象调整自身的最大攻击并释放，俗称万能特制宝具。原本貌似是通过瞬间临时重构对方的宝具，来反弹对手攻击的反射系宝具，但这部分资源好像被用来运营迦勒底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自己使用，但立香依旧是丝毫不设防备地答应了。
　　而伴随着蒙娜丽莎神秘的笑容，宝具发动了。
　　宝具的真名展开仅在一瞬，蓝色的光团在昂热和弗拉梅尔都无法阻止的情况下抵达藤丸立香胸前，但是并未和藤丸立香记忆中那样坍缩爆炸，而是真的如扔出去了的螺旋丸一样慢慢消散了。
　　但是，伴随着能力的消散，达芬奇亲的脸却彻底红润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顺带一提，达芬奇所说的语言从一开始就并非是立香熟悉的日语，而是母语的意大利语。
　　幸好，在场的三人都会意大利语。
　　因为不是由圣杯作为理由进行召唤，没有相应的知识给予英灵，达芬奇在历史中，实际上是个除了意大利语外就只是稍微懂一点拉丁语和希腊语的人。
　　而且根据记载，因为本人性格很拖拉，学的都很差劲。
　　而即便达芬奇会其他语言，在极度亢奋的情况下也只会说出母语。
　　具体而言，就是现在。
　　那个从召唤以来就无比冷静从容的英灵竟然脸上露出了异样的潮红，双眼放光地死盯着藤丸立香，仿佛那里不再是人，而是藏宝图，不对，对于达芬奇来说，那里应该是炼金术，魔术的究极！
　　她的视线就是有那么炽热，仿佛要将女孩吞下去一样。
　　“原来如此……”在这一次，达芬奇将视线转移到了弗拉梅尔身上，吓得副校长一愣。“所以你才选择了召唤我吗，嗯，不愧是弗拉梅尔的后人，很正确的选择。”
　　“如果是master的话，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新时代的诺亚，不对，更加厉害的救世主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达芬奇眼神火热地看着立香。
　　（在这象牙塔内，也有胜算……）
　　“御主，我说过，我大概猜得到你召唤我的目的……比如说——奥丁的真实身份之类的？炼金术要如何才能够抵达龙族的程？而历代的英灵又是如何才能够战胜能够取消言灵的龙王？”
　　“又或者——和单纯利用炼金道具的英灵召唤不同的……创造出能够承载英灵的灵基的方法。”
　　“令咒的制作方法。”
　　“甚至是，能够将炼金术抵达制高点的道路。”
　　“这些我都知道。”
　　果然，不负众望的，达芬奇说出了令人安心的话语。
　　“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达芬奇笑了，伸出拳头，拳面对着藤丸立香。
　　“御主，就当做是为了我。”
　　“对诺顿使用言灵神谕吧。”
　　第296章 诺顿，你小子给我准备好了奥
　　达芬奇的话语毫无由来。
　　但立香答应地同样迅速。
　　诺顿？谁啊？龙王？
　　啊，怎么样都好。
　　达芬奇亲说的事情基本都是正确的！
　　干他！！干！！！

第338节
　　仍然处于debuff状态，智商直线下滑，画风都是q版的藤丸立香是这么想的。
　　但是随后，达芬奇仿佛是看穿了她内心的不成熟，只用简单的一句话就将藤丸立香的防线击溃了。
　　“抱歉，藤丸～”
　　达芬奇摸摸自己的脑袋，说着抱歉，那张绝美的脸上似乎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丝羞耻心，但又带着几分愉悦，就和以前在迦勒底用高价卖给自己东西时，一模一样的脸。
　　不好的预感让【立香·智商下降版本】脸色大变。
　　而达芬奇是绝对不会辜负他人期待的天才。
　　即便是在“辜负他人期待”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说呢～突然和你说诺顿之类的这种事情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达芬奇挠挠脸。
　　“其实我啊～”
　　“硬要说阵容的话，是龙王那边的哦。”
　　……
　　啊？
　　……
　　在那句话结束的瞬间，在场的三位混血种脸上都失去了颜色。
　　就当立香已经连打完黑王，拯救世界，怎么进行时间管理去骚扰自己的同性友人们都想好了的时候，达芬奇却那么轻易地，用一句话将其打入了冰窟。
　　“其实啊，因为一些事情……嗯，我稍微和诺顿打过一个赌注，而这个赌博的前提是——”
　　【在数百年后的未来，我将唤醒它，并且绝不妨碍其成为此世唯一的龙王。】
　　绝美的女神苦笑了出来。
　　“我答应了。”
　　达芬奇如是说。
　　“……哈……”
　　藤丸立香把自己高举过头顶的手，刚才还在不断庆祝的手缓缓放下，笑容明明还在，但却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那只是单纯的僵硬。
　　“你说什么？”声音有些破音和诡异。
　　“……为什么……达芬奇亲会是龙王那边的？”
　　达芬奇在那个瞬间感受到了仿佛心脏停滞的恐惧。
　　“啊，不要误会，不是说我要叛变到龙王那边的意思。”达芬奇似乎是见到藤丸立香情绪不对，连忙开始解释。
　　但是，解释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剪不断理还乱，想要尽可能让听者获得更好的体验，想要尽可能不将自己的话语带有太多的主观色彩，那是一种语言上的艺术。
　　达芬奇是个天才，在短时间内构造出合适言语的能力是她才赋的范畴。
　　但，就算是她，也对于此时此刻的场景有些头疼。
　　该说是说来话长吗……
　　达芬奇的手指点着自己的脑门，有些纠结地措辞。
　　“嗯……怎么说呢，该说是年轻时候的错误……又或者说是年轻的幼稚园小学生看到路边的狗狗就忍不住上去救助……总之，就是不小心的事情。”
　　“等等。”
　　达芬奇的狡辩被打断了。
　　本来闭着眼苦恼怎么解释的达芬奇在那冰冷的声音中惊醒，看向藤丸立香。
　　哎？
　　那是什么啊？
　　刹啦——
　　那一瞬间，英灵拖着沙发向后挪动了两步，不对，不只是她，即便是昂热和弗拉梅尔也在同一时间被恐惧所笼罩。
　　因为，站在那里的少女的眼神，是那么恐怖。
　　本来柑橘色的瞳孔此刻漆黑一片，那不是墨水，而是仿佛能够吞噬星空，将一切光芒与热火撕碎蹂躏的黑暗，湮灭万物的黑洞。
　　黑洞不断旋转着，而少女脸上则是挂着不能叫做笑容的笑容，肌肉僵硬无比。
　　用现代一点的比喻来说，就像是穿上了决胜内裤的男孩在520当天和女孩卿卿我我，结果对方亲完了在男方耳边来了句“我今天来亲戚”。
　　失望，绝望？
　　难以言喻的背叛感和那种荒诞的凄凉才是正体。
　　已经……怒不可遏了。
　　刚才对于达芬奇的期待，依赖，好感，温柔，全部都消失了。
　　智商下降的buff开始解除，这一辈子的天才本质开始回归，占据高地。
　　q版的藤丸立香连同眼睛都开始变黑了。
　　而察觉到少女对自己“言听计从”的buff已经褪去，达芬奇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迫感。
　　还记得她刚才使用了言灵吗？
　　——传说中的万能性获得形态后的存在。能瞬间解析对象，配合对象调整自身的最大攻击并释放，俗称万能特制宝具。
　　【解析对象】
　　没错，达芬奇刚才对藤丸立香所做的行为，正是在对少女的能力进行解析。
　　而得出来的结果……
　　哈哈！
　　那简直就是离谱到达芬奇都要吓掉眼镜的程度。
　　绝对的最强，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人类与龙，这场种族战争的格局的破格实力。
　　更重要的，是那深渊一般没有极限的潜力。
　　如果藤丸要对自己出手的话，达芬奇的生存概率……
　　达芬奇：不好意思，我是科研型人才。
　　但是，这里又不是说杀就杀，全员神经病和疯批的日本漫画，藤丸立香当然不会说动手就动手，但眼睛是怎么看怎么恐怖啊。
　　“那个……藤丸，我是相信你的啊！你也要相信我啊，我的占星术可是很有名的哦！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我是确信现代会诞生一个超级混血种的存在，所以才打了那个赌注哦，才不是叛变！”
　　“赌注？那种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吧？”立香歪头。
　　“我的意思是，我很愿意作为你的从者，只是……啊哈哈～当初和诺顿签订了炼金契约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嘛，你懂吗，就是那个……我只是……”
　　“我知道。”
　　达芬奇以讨好的语气说话，但立香已经听不见了。
　　她冷漠地，用那诡异的笑容打断了达芬奇的话语。
　　在情感的趋势下，她彻底夺回了超级立香人的大脑。
　　而这也就意味着——
　　“啊，不用说了，我自己会看。”
　　【高速神言EX】，启动！
　　“从刚才的问话，从弗拉梅尔笔记的传承方式来看，你应该使用了某种方式来对未来进行预测，既然你知道我的存在却依旧选择和诺顿合作，那一定是有着你的理由吧？”
　　“答案并不多，可能是因为诺顿的立场本身，可能是因为对方有着足以撼动格局的技术，可能是因为你和诺顿的个人关系，可能是因为诺顿的逼迫？”
　　“以上全部可能性重合的可能性也有。”
　　“不对，就我对达芬奇亲的了解，就算无法正面诺顿也完全可以给自己留下后手，不会受到逼迫，也就是由你自己进行判断，认为未来无论如何都需要诺顿的助力是吗？”
　　“诺顿能够给这场战争的帮助……炼金术师的巅峰……弗拉梅尔的笔记，原来如此，弗拉梅尔的笔记本身说不定也有诺顿的参与，更进一步说，可能诺顿有以某种方式让弗拉梅尔的传承得以延续？”
　　“而同一时间，诺顿竟然要求达芬奇亲你那些事情，就说明他也多少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啊，说到底，数百年后由你来唤醒诺顿，也就是说明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自己会‘复活’，弗拉梅尔的英灵召唤阵就像之前推测的那样，是为了将你召唤出来所必然的步骤。”
　　“你打从一开就知道这个时代会出现一个超级混血种，也就是我，而这一代的弗拉梅尔会告诉我真相，再有我辅助弗拉梅尔的英灵召唤，让召唤成功，你成功复活。”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是交易，也是算计，这是设计了一个让我，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诺亚不得不去会面诺顿的局面是吗？”
　　“而另一方面，达芬奇你则是赌即便诺顿的想法正常发展，我也能够在此基础上打破僵局？”
　　“嗯，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达芬奇亲果然还是相信我的嘛，我很开心哦。”
　　“但——”
　　藤丸立香抬眼看达芬奇，那空洞的眼睛里藏着纷乱而毫无波澜的暗淡。
　　“达芬奇亲你不是那么喜欢赌博的人吧，你是那种比起赌博更喜欢开赌场，而伊阿宋说过——赌博的唯一胜利法就是两头下注。”
　　“你是在脚踩两条船吧？那就说明无论诺顿和我谁会胜出，你在哪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以你的个性和感性，必然不会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或者利益那么简单……约定，双方的利益……如果你们所期待的诺亚赢过了诺顿，其必然也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
　　“除此之外，如果诺顿赢了你也不亏的可能性……怎么了，是诺顿个人所畅想的未来让你有了想帮他的想法吗？”
　　“也就是说——”
　　【达芬奇亲对我以外的人投以了信任，以及期待？】
　　言语几乎不停，少女做出自己熟悉的姿势，但情绪却并不淡然，眼神空洞的同时干涸的嘴唇不断动弹，仿佛什么程序坏掉了而进入死循环的智能家电。
　　那是全功率运转的大脑所得出的技能。
　　那是推理？
　　不。
　　那是巴顿术EX。
　　在那一幕下，即便是达芬奇也呆滞了。

第339节
　　自己的御主不仅打架厉害，连脑子也好使？
　　竟然是这么全能的人吗？
　　不对不对，那才不是什么推理啊，根本就是单纯地观察，然后得出结论吧？
　　我甚至还没来及当谜语人，也没来得及得解释呢！
　　这里插播一条消息。
　　在迦勒底对于英灵的使用手册中，达芬奇位列目录第一栏。
　　其中提到过——达·芬奇亲是通过所谓的“伪装契约”留在现世的欺诈从者。只要通过召唤，获得正规的御主，才能真正成为“上前线战斗”的从者。
　　而就御主和英灵的关系而言，达·芬奇亲将御主视为“学生”，而自己则以“老师”自居。比起“伟大的导师”，他更有一种“和学生年龄相近的教师”的亲近感。
　　此时此刻，达芬奇老师内心产生了一种被学生拿着自己的“毕业临终礼物”从身后捅穿了腰子的感觉。
　　致另一个世界的我：
　　你真的知道……自己教出来了一个怎么样的怪物吗？
　　砰！！！！！
　　一道黑影从达芬奇的脸侧擦过，同一时间带动的，是整个钟楼震撼的声音。
　　“啊……咧……”
　　出场后一直保持着优雅，淡然，冷静而娴静笑容的达芬奇的脸有些扭曲了，吞了口口水，视野的边缘，是以藤丸立香的手掌为中心，从墙壁扩展到钟楼顶端的裂缝。
　　藤丸立香就那样保持着壁咚的姿势，靠近达芬奇。
　　“这样可不行啊，达芬奇亲。”
　　——明明你以前只会相信我的。
　　啊。
　　现在仔细想想，达芬奇亲那么宠我，不会是因为只有我这个选项了吧？
　　毕竟其他的御主都不行了。
　　所以，我在达芬奇亲的眼里并不特殊……
　　哎？
　　原来咕哒子是不被需要的孩子吗？
　　看着藤丸立香那空洞的眼睛，达芬奇汗腺全部打开，冷汗开始如瀑布般从头顶上涌现滑落。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啪嗒。
　　但是，就在达芬奇都要求饶的前一刻，率先退一步的却是藤丸立香。
　　眼神很恐怖的少女叹了口气，无感情地说。
　　“自哀自怨就到此结束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她退后一步。
　　“毕竟这个世界里我和达芬奇亲也不认识……会去期待别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不过龙王啊……诺顿啊……”
　　如果你会选择去帮助龙王，那就只能够说明……
　　藤丸立香想起了，那雨夜之后，路鸣泽对自己所说的话
　　——大到那么了解自己的老板都认为自己即便炼金道具全开也无法战胜。
　　超越龙王的威胁。
　　【尼德霍格】
　　达芬奇显然知道更多的世界的真相，而诺顿更是如此。
　　人类炼金术同时也是智慧的巅峰，龙族炼金术师的巅峰。
　　两个人所看见的未来交错，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赌注？
　　仔细想想，如果说前提是让达芬奇不妨碍诺顿，那么赌注的内容也不难猜了——
　　【如果即便如此，你也输给了人类的混血种，那么就要反过来答应我一个要求。】
　　看着似乎只是随便听自己说了几句话就越来越逼近真相的少女，达芬奇真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这一代人类的救世主似乎强的离谱，还对自己有很高的好感，而自己对她也有莫名的亲近感。
　　怕的是，她强过头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藤丸立香眼睛里的黑暗终于消失了。
　　她眼睛一闭一睁，仿佛情绪就那样简单地消化完了，等再看去，她已经恢复了那副开朗运动系少女的模样。
　　她拔出镶嵌在墙壁里的手，有些赌气地看向达芬奇。
　　“诺顿和你承诺了什么，让你宁愿背上那样的炼金契约？”
　　“……如果我赢了。”达芬奇畏畏缩缩得看着立香，给出答案。
　　“诺顿会愿意将其炼金术的所有权交给我。”
　　那可真是令人惊叹的成果。
　　诺顿，掌握了炼金术玄妙的龙王。
　　也是几乎掌握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炼金道具的王。
　　达芬奇永远不会背叛人理，所以在达芬奇的眼中，将自己作为祭品，攻略诺顿是必须进行的事项。
　　炼金术的完全统治。
　　炼金道具的完全收集。
　　又或者说，诺顿本人的造诣，知识，情报。
　　这些都是必要的。
　　为了跨越那更大的绝望。
　　而就像藤丸立香用武力折服了耶梦加得一样，达芬奇亲也在用这种方式试图让诺顿承认人类的存在。
　　如果自己回应了达芬奇的期待，就可以将这个世界的势力再度统合。
　　一切谜底都只是冷静下来思考就能够得到解答的事情罢了。
　　自己又不是漫威英雄，不会因为怒气上涌就打内战。
　　但……
　　“契约的内容，只包括唤醒和辅助，那么也就是说，只要诺顿醒来了，而由我来彻底将其击垮，击溃，契约本身也就作废了对吧？”立香轻声，带着不知名的情绪确定道。
　　“当……当然。”
　　达芬奇连连点头。
　　“是吗……”
　　立香终于笑了。
　　如同春风拂面，如同秋柳荡漾，是那么温柔可人。
　　那么……哈人。
　　“那就没有关系了。”
　　“我会赢的。”
　　第297章 忍不了了，一拳把诺顿打爆！
　　达芬奇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就像曾经她被召唤到迦勒底的时候一样。
　　被迦勒底召唤的英灵第三号。
　　在英灵召唤系统·命运尚未完成时召唤的从者。
　　由于系统不安定，据说本打算当即离去，但听说了迦勒底的情况，产生了兴趣，并被罗玛尼·阿其曼说服，选择留在了迦勒底。
　　如今的达芬奇几乎同样的，只是因为对于藤丸立香作为御主的“兴趣”而留在了这里。
　　她似乎很想要亲眼看看藤丸立香和那位龙王的对决。
　　又或者……
　　是期待着什么别的事情。
　　达·芬奇亲为了解决自己仅仅有着载体和英灵，却没有能够运转这套系统的魔力，于是决定独立前往此时已经是废墟的装备部查看情况，看看能不能做出类似于迦勒底当时的供能结构。
　　达芬奇作为技术顾问留在了卡塞尔，而钟楼内却只留下原本的三人。
　　气氛，相当压抑。
　　在达芬奇走后，藤丸立香就把刚回复温柔的脸沉了下来，她低着头，阴沉着脸，这个cg很罕见，本来也坐在旁边跳着二郎腿一副严肃模样的昂热忍不住，抬起手机拍了一张相片，又把手放回去坐正。
　　是的，这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果然，别的世界的达芬奇亲就算本质上，灵魂上没有改变，也不能够否认，自己和达芬奇亲之间的羁绊和好感度都已经清零了。
　　要承认这个现实，比想象中的还要困难。
　　所谓的轮回系主角都在品尝那种苦楚吗？
　　什么？
　　为什么不试图召唤英灵座上的达芬奇？
　　第一，那更是没有意义，因为知道这个世界真相的当然就是这个世界的达芬奇。
　　第二，圣遗物太过于暧昧，因为弗拉梅尔的笔记本质上来说和原来世界的达芬奇亲几乎没有半毛钱，如果说自己之前用的炼金道具和自己在迦勒底看到过的英灵们的宝具一样，那么弗拉梅尔的笔记就是只属于这个世界的达芬奇的“特殊”。
　　第三，而且如果要用言灵神谕来进行召唤的话，也只是将英灵附身于立香身上的灵基之影，对于现状无法起到太大作用，也不能够长时间交流，没有意义。
　　但……

第340节
　　“结果却是这样吗……”
　　怅然若失。
　　明明顶着完全一样的脸，性格也一样，但达芬奇亲的好感度消失。
　　就像是玩了48小时通宵的欧美slg黄油，将存档全部拉满，在打通结局的前一刻发现断电，电脑强退，等回去的时候发现存档全部消失时的痛苦一样。
　　但更大的，是对抗心理。
　　说到底，赌注，契约？
　　以达芬奇的性格，愿意做那种事情，只可能是因为诺顿很符合她的胃口吧？
　　啊？
　　不……
　　不不不不不不。
　　这不就是那个吗？
　　那个——
　　ntr？
　　ntr我藤丸立香？
　　……
　　哈哈……
　　嘛，虽然说，两头恰的英灵本来就不少见就是了～
　　虽然……
　　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开……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
　　藤丸立香，愤怒了！
　　歇斯底里的愤怒，那是这个超级老好人少女一辈子都未曾抵达过的暴怒状态。
　　达芬奇，那个人类史上的大天才，竟然心甘情愿地帮助一位龙王？
　　他以为他是谁？！
　　达芬奇也是！
　　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是迦勒底皇帝的爱！！！！（撕心裂肺）
　　狗男女，狗男女！！（bushi）
　　那一刻，对于曾经长辈的尊敬心碎了。
　　抱歉，达芬奇亲。
　　今晚的我，温柔不了。
　　好吧，除开这些故作幼稚的心理思考，这一次英灵召唤的收获还是有的。
　　至少知道了，达芬奇亲愿意在他们这边对装备部的设施进行升级，并且愿意帮助人类势力的炼金部分复苏。
　　那好了。
　　等着人类的炼金科技点数直接爆表吧，百年大跃进要来了。
　　但除此之外，达芬奇亲对于神代的猜测，自己也很感兴趣。
　　尤其是……关于诺顿的部分……
　　啊……
　　藤丸立香不爽地赌气。
　　好想把这个世界的达芬奇亲调教到离不开我的程度，然后把原版达芬奇亲召唤出来，在这个世界的达芬奇亲的脸上和她撒娇～～～
　　性格异常扭曲，而且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皇帝心理的迦勒底皇帝如此想到。
　　要实现这个目的，首先就需要达芬奇亲共有的圣遗物。
　　“副校长，你有达芬奇亲别的圣遗物吗？”
　　“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那个达芬奇亲是什么意思啊，亲啊亲的，至于圣遗物，我不知道。”
　　藤丸立香瞥了他一眼，此时心情不好的少女嘟囔道。
　　“真没用啊～～”
　　“不不不！！你自己想想吗，我说的是我知道那一位的圣遗物在哪，但是从来没说过我有啊。”副校长抵抗起来。
　　“那可是预想到几百年后世界格局的炼金术师，她思考的东西当然和常人不一样，既然她会对炼金术的传承做一次手脚，两手准备，那么自己的圣遗物那么关键的道具，自然也不会随便作为实物传承下来。”
　　“就连弗拉梅尔的笔记，实际上如果不是弗拉梅尔本人进行召唤，并且有你在旁边的话，达芬奇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啊等等。
　　虽然现在说这个时机有点怪，但……
　　副校长忽然想到。
　　为什么出来的达芬奇会是女的啊？！
　　“……原来如此。”
　　另一边，立香说话的声音嗡里嗡气的，那是因为她气得嘟起了嘴，两边脸颊鼓起，整个人仿佛水里的河豚，气鼓鼓又讲礼貌。
　　看到这一幕，昂热本想要跟着一起骂副校长，但是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咔嚓。
　　昂热本人翘着二郎腿检查着手机里的照片，而立香本人则是强忍着寸止的痛觉，继续追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达芬奇圣遗物所在地的线索。”
　　“对。”
　　“在哪？”
　　副校长奇怪地看了眼藤丸立香，虽然他本来就打算告诉她圣遗物的位置，毕竟昂热相信的崽子自己也只能够选择相信。
　　但是现在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这么急切？
　　虽然心里有万般不解，但当代的弗拉梅尔还是说出了答案。
　　“在你们最近才去过的地方。”
　　“哈？”
　　立香先是下意识疑惑，又迅速开始回忆起自己最近的行程。
　　中国福州？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早说？要在自己来到卡塞尔再说？
　　是自己执行任务时候经过的地址吗？但是达芬奇亲怎么会把圣遗物放在……
　　放在……
　　等等。
　　不是真正意义上自己去过的地方……
　　立香迅速得出了答案。
　　“……龙墓，你的意思是，达芬奇的圣遗物被放在了龙墓之中？”
　　龙墓，藤丸立香最近一次屠龙才去过那种地方，虽然只是次代种的墓穴，但是当王准备苏醒的前夜，整片海域都会随之而发生异变。
　　按照前面的说法，如果说达芬奇会将自己的炼金术传承放在世界各地并用科学技术伪装起来，是为了躲避奥丁能够，那么问题来了——
　　什么地方是奥丁最不会去的地方。
　　答案是龙墓。
　　龙王的龙墓。
　　“没错。”副校长点头。“达芬奇的圣遗物不在别的地方，就在龙王的坟墓里，而根据我破译的信息显示，其所在地是——”
　　“青铜与火之王的坟墓之中。”
　　噗！
　　在旁听完了全程的昂热把小麦果汁喷了出来。
　　他这次喝水了。
　　“你认真的？人类的炼金术师，把自己的圣遗物放到了龙王的坟墓里也就算了，放的竟然还是龙王炼金术的至尊，青铜与火之王的坟墓里？！”昂热放下酒瓶，脸色扭曲，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虽然我刚才听到那个炼金术师的赌注就觉得离谱了，但难道龙王和人类两个还惺惺相惜了起来不成？”
　　“喂喂喂！昂热你个白痴快点住嘴！”副校长连忙打断。
　　不对别的，就为在场那第三个人此刻阴沉如墨的脸。
　　诺顿……
　　又是诺顿！！
　　藤丸立香眼角抽搐。
　　看样子，不稍微认真点是不行了……
　　我倒要看看，能够让夏弥那么忌惮，让达芬奇亲那么青睐的龙王，到底是怎么样的家伙……
　　看着立香又要变得恐怖起来的眼神，副校长连忙咳嗽两声说。
　　“至于刚才说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坟墓，他的位置我也有些猜测。”
　　他试图转移藤丸立香的注意力。
　　“哦？”
　　昂热来了兴趣，示意弗拉梅尔继续说。
　　副校长见状来了精神。
　　他把自己的啤酒肚强行压制，坐正，打算将自己几十年的沉淀和思考说出——

第341节
　　“虽然说无法确定到具体的位置，但是——”
　　“在海底，而且是大概率是中国境内。”立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双手合十在一旁静悄悄的，眼神平淡。
　　副校长猛然转头，张大嘴：“……”
　　“很简单的推理，青铜与火之王是炼金技术的巅峰，就像是古代帝王和臣子的地位界别，他的坟墓必然规模更大，炼金技术更为复杂。”
　　“从历史上收集到的信息来说，青铜与火之王并不倾向于直接出击攻击人类，那么嫌麻烦的他应该也不会将自己的坟墓建立在陆地上，因为太容易被探测到，也容易被不停扩张的人类发现。”
　　“就算建立在陆地上，也定然会想办法后将其沉入海底。”
　　“就像是我们找到的次代种一样，海底是龙王青睐的休眠住所，而考虑到奥丁对于同族一直持有警戒态度，并且会尽量迅速地依靠人类去排除自己同族龙王威胁，这百年来没有出现过诺顿的身影，说明对方应该是真的暂时销声匿迹了。”
　　“而青铜与火之王在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记载，是中国境内。”
　　——公元25年四月，公孙述称帝，任命疑似为青铜与火之王的存在为大司徒。
　　“所以青铜与火之王大概率在中国海域范围内，再考虑到最近的大规模龙类复苏，或许我们只要等待就好，很快对方就会露出马脚，在对方还未成为成体期龙王的情况下和其接触。”
　　“副校长是想要说这些吧。”
　　“不过这都是常识罢了。”
　　心情不好的立香摆出自己剽窃来的姿势，条理清晰地说完了上述话语，语气甚至有些不耐烦，而副校长静静地看着，看着……
　　他忽然转头看昂热，手一侧指。
　　“这孩子真讨厌啊！”
　　“习惯了就好。”
　　而腾丸立香此刻完全是充耳不闻。
　　她眉头紧锁。
　　该死的……达芬奇亲……
　　“只要把那个叫做诺顿的龙王的坟墓翻了就行对吧？”毫无征兆地，在昂热和副校长惊讶的视线中，女孩低声地说出了令人有不详预感的话语。
　　但那并非是错误的预感。
　　妈的，忍不了了。
　　少女眼睛中燃烧着炽热的火。
　　一拳把诺顿打爆！
　　第298章 六合一！
　　为什么呢？
　　自己为何会对那个名为藤丸立香的女孩产生好感呢？
　　为什么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安抚她，为何会在看见她的时候产生那种怅然的感动，为何会那么欣喜，仿佛满腔都被那幸福的甜蜜所充斥。
　　自己没有见过藤丸立香，这是确定的事情。
　　但是，自己“知道”她。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之后，剩下的，其实并不难分析。
　　结论早已在‘万能之人’的心中。
　　……
　　月的光轮如同甘露般滋润昏暗的天，粗暴而贪婪地掠夺着人们的视线，白雾在韭绿色的从间穿梭游动，就好像在生长一般，顺着无形的气流在所到之处延伸，掩盖了薄冷的光。
　　黑夜降临了，卡塞尔学院也平添了一份奇幻色彩。
　　他就像是那奇幻作品的巅峰之一《哈利波特》中所描写的霍格沃茨魔法学院。
　　这个象牙塔内雕刻着高雅而富含艺术气息的修饰，蜿蜒的曲线，蓬勃的结构，乘着身下茫茫的雾，好像人们只能够从那遥远的蓝月之海驶来，觐见那神秘的终点。
　　此时的时间是十一点。
　　但是本来所属于学生会的安铂馆此刻却被昂热包下，暂时用来给装备部进行慰安宴会，顺便也是为卡塞尔学院庆祝史上第一个英灵的加盟。
　　列奥那多·达·芬奇。
　　不过好笑的是学校的两位顶点，副校长本人根本就是小迷弟一般的表现方式，他从召唤的时候开始就在纠结自己的《弗拉梅尔的笔记》被作为灵基替代品召唤达芬奇本人了，那么……
　　我要拿什么书来让她给我签名啊？
　　和纠结的副校长形成鲜明对比，另一边，昂热本人则是对达芬奇有些微妙的不爽。
　　一是因为对方和诺顿的交易。
　　虽然不像藤丸立香一样精通巴顿术，但是昂热也大概能够听懂两人那谜语人一样的对话里到底蕴含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
　　就是达芬奇和诺顿关系很好，两人好到死后都要葬在别人的坟墓里避免自己的东西被偷走，而两人还打了个赌，在数百年后再见。
　　哈？
　　人和龙？
　　昂热不知道那是友谊，又或者别的什么感情，但老实说怎么样都好。
　　昂热不喜欢龙，而和龙走得近的人自然也就喜欢不起来，没有想办法把她关起来判罪已经是包庇罪犯了，完全是看在藤丸立香的面子上。
　　而说到藤丸立香，对，昂热讨厌达芬奇的第二点就是因为这个。
　　他无法理解藤丸立香为什么会对她那个态度，有些烦躁，有些作为长辈的嫉妒，但更多的是……愤怒。
　　昂热还是第一次看见藤丸立香对别人露出那么柔弱的表情，显然达芬奇在藤丸立香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虽然不理解，但藤丸立香一定经历过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在她的记忆中，唯独达芬奇，以及某些人是真正意义上值得信任，甚至依赖的对象。
　　而对于那样示弱的藤丸立香，达芬奇却露出了“我不知道啊”一般的态度。
　　就算连藤丸立香都承认了自己只是无理取闹，昂热也还是有些不舒服。
　　是了，自己这种感情，简直就和都市小说富二代的父母看到自己孩子挑衅主角，明知道是自己孩子不对，但还是忍不住要出气的心理吧。
　　昂热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友人，弗拉梅尔所说的话。
　　——你曾经毫无弱点。
　　……啰嗦。
　　总而言之，在两大学校巨头都没有办法作为招待达芬奇的对象时，挺身而出的，当然是卡塞尔的英雄。
　　有着智慧的大脑。
　　对付科研人员丰富的经验。
　　能够让气氛绝不僵硬的，宛如话痨一般的绝对沟通能力。
　　没错，她就是——
　　“诶呀！您就是达芬奇！”
　　“我草！！！我偶像！”
　　“您好，这是我中午吃剩的呀土豆蜂蜜口味，您来一下吗，哦，就吃一半就好，剩下的唾液我回去做个分析。”
　　“达芬奇先生您好，这是我们家族祖传的脐带，能请您签个名吗？”
　　达芬奇：？
　　没错，正是我装备部！
　　作为智商勉强能够跟上达芬奇脚后跟的精英组织，日后的工作合作伙伴，他们在从校长哪里签订了保密协议以及生死状之后就获得了卡塞尔学院英灵召唤实验成功的喜报。
　　而第一个英灵的名字叫做达芬奇。
　　那一瞬间，可谓是炸锅。
　　达芬奇被包围起来询问，性格姑且算是混沌·善，沾了个善字的达芬奇只是不住地打着哈哈，对于装备部门提问的，自己生前的各种八卦都避而不谈。
　　比如说这张脸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比如说性别到底是什么，比如说自己作为达芬奇生前的轶事。
　　这一部分很有意思，如果是稍微有试图了解过达芬奇的人都会知道的一些“趣闻”。
　　比如说，达芬奇的笔记里除了建筑学家科学家数学家画家之类的部分外，他还是个奇幻小说作家，尤其偏爱海中的异形魔鬼，描述接近于现代的克苏鲁神话。
　　比如说，达芬奇本人有随身携带笔记本，随时画画记录的习惯，目的是为了记录有趣好玩的场景，一旦发现有啥令人兴奋的，他就立刻掏出小本本写写写、画画画……简称八卦。
　　又比如说，达芬奇的笔记中，达芬奇坚称自己找到了灵魂的位置，在远超时代背景下提出了【人脑才是一切身体机能的最中心】的观点。
　　除了达芬奇到底是不是历史学家所说的那样是个龙阳之好外，基本上能问的不能问的都问了个遍。
　　装备部的神经病是别具一格且常人无法理解和容忍的，即便是藤丸立香也只能够在对方的领域上碾压对方来做到融入那个环境。
　　作为万能之人，达芬奇设计过多管火炮、各类战车和远程抛射武器、战船和飞行器等。
　　不管能不能用，至少达芬奇会将其集中绘制在一起。它的设计图纸散布在作品集中，并且没有立体图纸，采用横截面方式展示，而且非常零碎，例如在《大西洋古抄本》第881对开页能够看到一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独具一格的爆炸理论对于装备部来说是一种古风的冲击，达芬奇辗转腾挪，仅靠只言片语便将话题引入这方面，在提出了几个超时代的爆炸理论之后就事成拂袖而去了。
　　“虽然是一群有趣的人，但应付起来还真够累啊……”
　　“英灵能够灵体化真是方便，将肉体舍弃，仅留下灵魂和精神……违背了人的三要素，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圣杯的话还蛮难做到的。”
　　坐在石质的板凳上，达芬奇眺望远处米开朗琪罗的雕塑，蓝色丝质的手套轻轻捏住香槟的腰部，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
　　昂热校长是一个喜欢搞文艺的人，所以无论是那仿佛公爵领土般硕大的三角草坪，又或者这种细心打理的庭院都是他的收藏品。
　　在远离嘈杂中心的庭院，这里盛开着玫瑰，紫罗兰，以及绚烂的白百合，就算达芬奇知道那个叫做昂热的男人不喜欢自己，她也会平等地赞叹此时的美景。
　　茭白的月光顺着香槟杯的边缘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口中吐出的白雾缓缓向上飘动，达芬奇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远方悬挂的圆月。
　　如果说睹物会思人，那么当几遍跨越千年，人们在抬头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回忆起自身的过往吧。
　　遥远的银河，顺着黑色的丝线下落的星图，照亮前方的月光。
　　【达芬奇，你觉得这个世界还会出现像你一样的人吗？】
　　【你不是以前也见到过吗？】
　　【啊……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土地上，我见到过和你一样耀眼的人类。】
　　【那事情不就简单了吗？以前见过，现在见过，那么以后一定也还会有的啦～】

第342节
　　【……真不像是个学过数学的天才会说的话。】
　　【就是因为学过才会说哦，啊，要不打个赌吧？】
　　【……什么？】
　　【赌百年之后这个世界还会出现像达芬奇亲我一样的天才～相信我～她一定会像我一样吓你一跳。】
　　【百年之后你已经不在了吧……】
　　【嘛嘛嘛，总之就先赌嘛～】
　　【让我们在百年后的未来相遇吧，在那个时候，我会介绍给你，能够超越你所看见的未来，能够将这个世界颠覆的人。】
　　【我的……】
　　【master（御主）】
　　“达芬奇亲～原来你在这里啊？”
　　月光下，静谧的花园多了一个客人。
　　橘色的发丝宁静地散发着光亮，少女手上拿着一杯果汁和一杯香槟，举起手来在远方好似在和达芬奇打着招呼。
　　“哦，藤丸。”
　　蓝色而绚丽的瞳孔从那高挂的玄月上移开，达芬奇仿佛早就预料到少女的到来般微笑着扭头看向藤丸立香，用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
　　“坐坐～”
　　“恭敬不如从命。”从花园的一角走出的少女丝毫不不懂客气两字的写法，她笑得灿烂，啪嗒啪嗒地走到达芬奇身旁坐下，还凑近了点，两人挨着对方的大腿。
　　达芬奇并不在意，只是好奇而好似不经意地问。
　　“藤丸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嘛？”
　　“嗯？生气？”藤丸立香挑眉，把达芬奇已经喝完了的香槟接过，又把那杯满的给了她后疑惑问。
　　“啊，是说青铜与火之王的那件事情？”
　　藤丸立香反应了过来，迅速摆手。
　　“那件事情啊……怎么说呢，完全就是我意气用事了吧？抱歉，让你看到了那么不成熟的一面。”立香苦笑两声。
　　女孩背靠着石板凳子，仰头看向那片星河。
　　“我和达芬奇亲的羁绊暂时只是单向的链接，就算我再怎么自我感动也没有意义。为什么当时那么不爽，肯定也只是我幼稚地没办法压抑住那种不甘心而已。”
　　“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立香弯起嘴角，相当自信地宣言。
　　“就算现在不认识，以后也会认识，不管对手是谁，我永远都自信会成为达芬奇亲最为骄傲的弟子！”
　　“不不不，我和诺顿打从一开始就不是那种关系啦。”虽然心中莫名感动，但达芬奇还是适当地吐槽说。“不如说，要论炼金术，我和诺顿差远了，硬要说的话，我从对方那学到的东西要多的多。”
　　“……达芬奇亲找人拜师……”藤丸立香紧缩眉头，捂住嘴巴似乎是在思考。“糟糕，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个自恋自大又混沌的达芬奇会找人拜师。”
　　“不敬哦！～”发出了和坂本真绫一样好听的撒娇声，达芬奇亲用手刀轻轻地敲在藤丸立香的脑袋上。
　　但是在做完这个动作后，达芬奇才又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和藤丸立香关系还未亲近到这般地步，悻悻然地打算抬起手。
　　啪。
　　“嘻嘻～”
　　立香抓住了那只手，然后在对方几乎撑不上挣扎的力道中将其重新放回了自己脑袋上。
　　手指的缝隙刚好够一根挺拔的呆毛在其中摇曳晃荡，立香一脸悠然地闭上了眼睛，而达芬奇也只是微微停顿，终于是没有拒绝这样的示好。
　　飒飒……
　　抚摸着脑袋，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露出了温柔无比的表情，温柔到达芬奇自己去照镜子大概都会害羞的程度。
　　风拂过两人微微晃荡的腿，达芬奇轻轻地感受着手掌中心的触感，听着少女和自己所说的话。
　　——达芬奇亲，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达芬奇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天才都是好奇心，亦或者说强欲的化身。
　　搞不清楚的谜题，解不开的算术，打不开的宝箱，都是他们所垂涎的事物。
　　而列昂那多达芬奇对于藤丸立香这个人的好奇，早已经抵达顶峰。
　　于是，少女也闭着眼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那并非是从自己在这个世界诞生以来所经历的，而是从很久很久，久到少女都有些回忆不起来的过去，在同样的平凡的一家三口中的少女的故事开始。
　　平凡的女孩，平凡的女子高中生，一次善意的献血，之后便是疲于逃命，但却绚烂到令人流泪的旅途。
　　感动，悲伤，绝望，愤怒。
　　希望。
　　在跨越了一切的终点，自己迎来了重启关卡的资格。
　　这一次，平凡的少女不再平凡，曾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让那么多本该丰富的，有意义的时光白费掉的她没有再消费掉那些财宝。
　　平凡的才能和无数英灵的指导诞生出的事一个耀眼的灵魂，而重活一世，超凡的才能与灵魂碰撞，诞生出的则是如今梦幻般的全才。
　　她终于在新的世界中做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
　　——堂堂正正地，站在‘你们’的身边。
　　东京塔，福州，这一年来无数次出生入死……
　　万能之人只是静静地听着，她恬静的脸上有着月的柔和，仿佛慈母聆听女孩的抱怨。但她偶尔也会吐槽，比如说最后一句。
　　“什么站在身边，你现在可比我认识的所有英杰都要厉害。”
　　“嘿嘿嘿～这位夫人你真爱开玩笑，～～～～”立香犹如三十岁家庭主妇参加小区聚会一样捂着嘴，手对着空气一拍一拍的嬉笑说。
　　“不不不说真的啦～可爱的Mademoiselle（小姐）～～”
　　带着调笑，万能之人揉了揉那根呆毛。
　　她也不是很能够整理此时此刻的情绪。
　　心疼，怜惜，骄傲，好像都有，又好像不对。
　　达芬奇只是保持着优雅的，大人的笑容，仿佛要让少女将故事中不好的部分全部忘记一般故意活跃着她的情绪，和她说着过去的事情，谈论着现在，畅想着未来。
　　谈话就那样持续着，明明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没多久，但那对话中却找不到生疏的部分。
　　她们本就该如此。
　　达芬奇：“藤丸你和另一个世界的达芬奇关系很好吗？”
　　立香：“很好啊，基本上算是父亲……母亲？不对，老师……总之是非常亲近的关系。”
　　“是吗……”达芬奇保持着抚摸少女脑袋的姿势，轻声呢喃。
　　“所以，我才会看你那么顺眼吗……”
　　立香睁开了眼睛。
　　“说到这件事——”
　　“达芬奇亲对我的初始好感也很高呢……”女孩歪了歪脑袋。“明明我还担心你会用‘这孩子谁啊’的表情看着我。但是就算你之后和我说你不认识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表情完全就是‘惊喜’吧？”
　　因为那个表情，立香才会产生一瞬间‘那就是自己认识的达芬奇亲’这样的幻觉。
　　“啊，果然还是要解释这个？”
　　话题短暂地停滞。
　　不知为何，达芬奇轻轻挠了挠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说我的确说过自己有猜到过问题的答案，不过解释吗……”
　　果然，还是逃不掉吗……
　　达芬奇叹了口气，她看着立香好奇的眼睛，心中感慨着自己还真是无法背叛她的期待。
　　干咳两声，万能之人开始说话了。
　　“嗯，那就先从这个问题开始吧。”
　　似乎是想出了什么办法，达芬奇看着藤丸立香，一本正经地开口问。
　　“立香，虽然很突然，但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你初中的时候会去参加学校的实验设计大赛吧？设计题目是什么？”
　　“唉多……玩具烤箱改装成了高性能熔炉。”
　　“很经典，让我想起了我五岁的时候的黏土作业。”达芬奇一脸追忆地说。“不过等六岁的时候就要稍微成熟一点了，用你们现在的说法大概就是——半导体陶瓷基板来制作自助式整合电路板——之类的？”
　　“那时候就有那种技术了吗！？！”大和民族的吐槽圣人触发被动地说。“话说你说这个是为了炫耀你到底有多天才吗！”
　　闻言，达芬奇连忙摆手。
　　“不不，我的意思是……嗯，我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思维比较跳跃的孩子。”
　　“我很喜欢做实验，也喜欢验证自己的猜想，而很不巧的是，我恰好脑子还不错。”
　　根本不是‘不错’的程度……还有你这不还是在炫耀吗？！
　　忍住吐槽的欲望避免打断达芬奇所要说的话，立香在一旁观战着。
　　“所以，大概是……二十七岁吧。”而此时，女人不确定地说。“我开始产生对平行世界的理论有了些兴趣。”
　　“嘿～对于达芬奇亲来说意外是有些年长地年纪啊。”立香感慨道。
　　“然后我就解开了。”
　　“对于解开平行世界理论来说真是年轻地吓人啊！”立香吓了一跳。
　　“不，说解开了未免有些太过于狂妄，与其说是解开了，不如说是证明了平行世界的存在，并且找到了和平行世界的我沟通的假想理论。”
　　达芬奇不顾吐槽，而是随手在空中一画，本该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却突然多出了一道色彩。
　　仿佛无布作画。
　　“这是……”
　　“炼金术，弗拉梅尔应该也和你说过吧，只要影响物质的灵就能够想办法使用炼金术，不过其实人体本身就存在‘灵’，学会对自己的肉体进行引导，只要学会方法谁都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达芬奇简单地说。
　　“那么说会刚才的话题，所谓的平行世界，虽然说专有名词有很多，但你可以简单理解为那就像是无穷的丝带。”

第343节
　　“他们有相互平行的部分，但是又会在某个关键的节点上收束。”
　　达芬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收束的丝带。
　　“比如说，亚瑟王之死，神代的终结，类似的事情就是所谓世界的必然。”
　　点了点收束点，绚烂的星火微微扩散开来。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想要证明这个理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同时证明有两个不同的我存在。”
　　达芬奇亲打了个响指。
　　“那么这个时候提问，什么手段是最为简单的呢？”
　　立香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个迦勒底的课堂，老师达芬奇经典地抱胸，一只手捏着细长的教棍点着黑板，一脸期待而知性地看着自己。
　　和那个时候大部分都只能够支支吾吾的自己不同，立香虽然第一时间下意识紧张，却还是尝试思考了起来。
　　如何证明，有两个不同的自己？
　　不，在那之前，首先不同的自己是个什么概念？
　　将自己身边的经验使用，来进行类比的话……
　　“阿尔托莉雅……”
　　“没错，不同的阿尔托莉雅，也就是你口中的亚瑟王，更准确地说——”达芬奇微微一笑。
　　“是英灵。”
　　“在当时，英灵召唤阵法还并未被我开发出来，不过英灵的概念我已经有所想法，也有着部分前人的记载。”
　　“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句话，但是藤丸你要记好了——”
　　【所谓的运气，就是无法被认为掌握的信息。而全知的人，则不需要依赖于运气，因为他们无所不能。】
　　【听好了，立香，无论在任何世界，任何时代——“知道与否”都是最大的影响要素。】
　　【千万，不要忘记了这点。】
　　那是达芬奇亲曾说过，而在这一世自己也有想起过数次的教导。
　　知道与否。
　　知识的重要性。
　　而要说在这个问题中的解法——
　　“英灵殿的概念，以及根源的概念。”
　　达芬奇竖起一根手指。
　　几乎在名词响起的瞬间，应试教育受害者·藤丸立香就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根源：那是是一切事与物的因，而人类与根源的关系有着【抵达根源】【接触根源】【看到根源】【理解根源】……
　　历史上，无数的魔术师都曾用自己的方式追求着根源。
　　而要说英灵殿，其存在则是存放着人类历史上所有英杰灵魂与精神的储存物质，位于世界外侧，隔绝时间的绝对存在。
　　为什么要突然同时提起这两个名词。
　　要说有什么联系起这两个词汇的话……
　　“我想了一个办法。”
　　“首先，既然英灵殿本身位于世界的外侧，隔绝时间，并独立于‘世界’的概念之外，那么就说明，在英灵殿中所记载的‘同一个英灵’也会有不同的表达。”
　　“例如亚瑟王，使用圣枪的亚瑟王，不使用的亚瑟王，男的亚瑟王，反转的亚瑟王……无数种可能，在无数的平行世界中存在着。”
　　“在这个角度来说，达芬奇也是一样的。”万能之人耸了耸肩。
　　“我当时为了证明这个结论，不断的翻阅资料，并对同一个英灵的背景故事进行深度解析，尝试着从这个英灵的起始点进行再构造，拟合算法差距，推演出一个英灵的367种可能性最大的未来，以及所有可能导致分歧的点，甚至还模拟了不同的世界背景。”
　　“最终，我证明成功了。”
　　达芬奇就像在说着相当平凡的事情，点点头说。
　　“我将从者所罗门的存在进行了214次召唤，并且成功在其中筛选出了经历，甚至能力都完全不同的所罗门。”
　　“我证明了平行世界的存在。”
　　“但这只是第一步。”
　　那么下一步呢？
　　“下一步，我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和自己的平行世界体进行交流。当时的理由只是相当无聊，相当自我意识过剩……”
　　说到这的时候，达芬奇像是想到什么不可告人的黑历史一般捂着脸。
　　“那是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达芬奇的表情，在旁听着八卦的立香也忍不住表现的兴致勃勃。
　　达芬奇看她好几眼，心中暗暗地埋怨自己。
　　为什么呢……看见这个女孩这样子看着自己，就忍不住宠她。
　　另一个世界的我，这都是你的错啊……
　　脸上浮现出羞耻的红晕，达芬奇还是缓缓地说出了答案。
　　“家庭作业……”
　　“哈？”
　　“当时的我因为一时的思想卡壳而没能够打破自己研究的困境，当时的我真的很心里憔悴，我不认为其他人能够理解当时我的痛苦。”
　　达芬奇烦躁地用手戳着自己柔顺的长发，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
　　“怎么想，无论怎么想都会乱掉！”
　　“想到一半就忘记了自己之前在想什么！”
　　“到关键的时刻反倒突然想不起来的名词，想不起来的运算法！”
　　“总共感觉要出来的瞬间，却又发现只是自己的错觉！”
　　“越是思考就越是会陷入迷途，而因为久久得不出答案，心里反倒会积累多到吓人的负面情绪，在得出答案的前一刻忽然被负面情绪压到，只留下愤怒和怨念！”
　　揉搓着脑袋，达芬奇脸色阴沉。
　　那副丢人的姿态，平日里的达芬奇是绝对不允许别人看见的。
　　无论何时都从容不迫的大天才，那才是达芬奇。
　　但是即便是再怎么给英灵们增添滤镜的藤丸立香也知道，自己认识的英灵们没有一个是所谓的“完美”之人。
　　达芬奇也一样，也有自己苦恼的时候。
　　比如说现在，她所说的话语，就勾起了藤丸立香内心的动摇。
　　啊……
　　这个……
　　这不就是写不出高难度数学题的我吗？
　　立香有些怅然地看着达芬奇，忽然有些共情了。
　　而达芬奇没有注意到这点，还在继续说。
　　“那个时候的我甚至开始脱发……早晨起来的时候，只要低头去看白色的枕头，就会看见刺眼的东西。”
　　“实在是承受不了那种压力，但是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我这是钻牛角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只是仿佛着了魔一样开始思考如何用别的方式解开这个题目。”
　　“而我最终的出了结论。”
　　【这个世界上除了达芬奇以外的人，不可能解开这个难题。】
　　【连我都解不开的东西，别人绝对不行。】
　　“年轻气盛的我最终还是得出了那么笨蛋的结论，而那个计划的终点，也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联系出不同平行世界的自己，让她来帮助我得到答案’这样的路线。”
　　而听到这，立香也自以为明白了达芬奇的意思，她忍不住惊喜地问。
　　“所以你召唤出了我认识的达芬奇亲！所以才认识我！”
　　“小声点！还有，别把问题想的那么简单！”
　　“呜啊！”
　　脑袋又被手刀袭击，立香配合地发出一声痛呼，坐了回去。
　　而达芬奇抚摸着自己的手侧，带着不轻不重的语气指点说“仔细想想，我怎么可能召唤出你所认识的达芬奇。”
　　“你能够召唤出达芬奇，是因为你本人和达芬奇的‘缘’，以及自身破格的精神元素强行链接英灵殿所抵达的结果。”
　　“但是我和你认识的达芬奇并没有所谓的‘缘’，就算我们是一个人也一样，我可以用英灵召唤阵来代替言灵神谕，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你的达芬奇进行对话。”
　　“就像我召唤出所罗门，也只能够召唤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因为这某个时间借节点做出了不同选择而完全不同’的所罗门。”
　　达芬奇否定了立香幼稚的思考，说出了真相。
　　“我能做的，最多是把这个世界的我的年长和年幼版本，又或者是小时候因为尿了没换裤子而染上皮肤病的我，这类存在召唤出来，然后帮助我解析题目，可喜可贺的是那道题我最终解开了，不过坏消息是被年轻的我嘲讽了很久。”
　　达芬奇在说完这一切后，仿佛整个人都脱力了一般直接向后倒去，一脸的不堪和羞耻。
　　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立香听得有滋有味，但是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啊咧？
　　等等。
　　这个故事是不是漏了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不是完全没解释到底为什么会对你有那么良好的初印象？”达芬奇抢先一步，一切尽在掌握中摇晃着手掌。
　　“就是啊！”藤丸立香劈头盖脸地说。“所以刚才说了那么多，不是根本就没有说到重点吗！”
　　“不，从现在就要开始了。”
　　丝毫没有自觉的达芬奇推开女孩的小脸蛋，没好气地说。
　　“这件事情是诱因，也是导火索，就像你说的那样，在这件事情之后我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
　　【只是时间不同吗？】

第344节
　　【自己能够召唤的对象，只是时间不同，经历不同的自己吗？】
　　不对。
　　平行世界不该是那样的东西。
　　只是收束点的话，是不足以将整个世界同质化的。
　　真正的平行世界，是诸如“世界上的恐龙并未灭绝，反倒成为了地球霸主”“达芬奇从诞生之初就是个扶她”“神代世界幻想种并非只剩下龙，而是更加神秘丰富的世界线”。
　　达芬奇确信，一定存在着“完全不同于自己的世界背景”中的达芬奇。
　　为了满足心中的好奇心，她开始思考如何证明自己的这个结论。
　　理所当然的，立香这样的凡人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需要一个，无论世界再怎么变动也不会受到影响，永恒不变，所有达芬奇都可以追求的“收束点”。
　　最接近这个概念的，无非是【根源】。
　　一切的起点，无数平行世界都会收束的“果”。
　　仿佛诅咒一般，达芬奇作为“魔术师”，最终也变成了必须要追求根源的情况。
　　在追求根源的过程中，方法有太多太多。
　　藤丸立香自己知道的就有以下几种——
　　案例一：某个被魔术协会制定封印的魔术师，其提出的理论是【利用加速固有结界中的时间流动，从而抵达宇宙终结】
　　达芬奇个人也是赞同宇宙的终结理论的，而终结的末路也的确是根源的到来。
　　但是就算有着时间加速，想要抵达那个未来也需要消费数百年，这个制定封印的魔术师为了解决寿命问题做死徒化实验。
　　最终，死亡。
　　魔术协会回收起魔术刻印。
　　魔术师名为：卫宫矩贤。
　　案例二：直接夺取连接着根源的人的身体，企图一次来抵达根源。
　　最终，死亡。
　　魔术师名为：荒耶宗莲。
　　案例三：魔术师家族伊泽路玛，曾设想过通过创造出“最美的人”来抵达根源，利用这种隔绝于常识之外的美，也就是绝对的美来链接根源。
　　最终，成立了一瞬。
　　以上的案例都出自藤丸立香个人的记忆，而这些抵达根源的方式也大不相同，大概可以归结为好几个大类。
　　达芬奇本人却提出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那是因为随着研究的深入，她发现了一个极端简单的事实。
　　“我发现越是研究根源，就越是发现魔术师是有极限的。”
　　突然说出名台词的达芬奇吓了藤丸立香一跳，老实说，藤丸立香仔仔细细地看向了达芬奇纤细的手臂，如果一会达芬奇要带上石鬼面，自己就得拼了命阻止她。
　　不过好在，达芬奇不知道自己是在玩梗，也没有想要变成吸血鬼，只是简单地解释了自己的话语。
　　“我说的并非是我存在极限，而是‘追求根源’这件事情本身存在极限，因为这是【不被允许的】。”
　　早年间，作为炼金术师的达芬奇曾看见过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理论。
　　“抑制力”理论。
　　抑止力是由集体无意识所做的安全装置，是人类（灵长）这一群体中的任何个体都拥有的统一意识，想让自己的世界存续下去的愿望。
　　是由人类本能里存在的方向性所集结形成的东西。
　　这个理论的验证，达芬奇也完成了，这规矩就是自己。
　　抑制力是以延长现在的世界为目的的无形力量漩涡，会在毁灭世界的主因发生的瞬间出现，抹杀那个主因，所以达芬奇无论如何追求根源，都会发生不合理的事情，最终导致研究的失败。
　　那无关才能，而是外部因素的阻扰。
　　如果是一般的主人公，故事已经可以落下帷幕了。
　　但……
　　——原来如此。
　　万能的天才就那样简单地理解了这个现实。
　　然后找出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达芬奇产生了一个猜想。
　　因为追求根源这件事情本身会让人类掌握过多的力量，也会导致人类自身的消亡，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抑制力会出手。
　　也就是说，抵达根源是绝对的禁止事项。
　　那……
　　【如果不是抵达根源，甚至不是靠近根源，而是单纯地利用根源的环境来发送并接受信息呢？】
　　十五世纪，那个稀世的天才，轻松地用自己的大脑突破了整个人类意志的阻碍，开辟出了距离她的时代还要往后接近四百年才会出现的一种‘追求根源’的途径。
　　【圣杯战争】
　　在藤丸立香也去过的冬木市特异点中，医生和达芬奇向自己科普过期原理。
　　从者相互厮杀，战败者的灵魂被收集在小圣杯内部，如果有足够的灵魂，将他们送回存在于世界外侧的英灵座时，也会打开通往世界外侧的孔。
　　而有意思的是——
　　根源，也在世界的外侧。
　　十九世纪的某些魔术师以此为抵达根源的路径开始了尝试，但是早在十五世纪，达芬奇就已经思考过类似的事情，并且——
　　她判断，这个方法永远都实现不了。
　　理由，依旧是抑制力。
　　所以，她甚至在此基础上改进了。
　　【英灵殿】所在的位置≈【根源】
　　两者都是完全独立于时间线，也独立于世界线之外的特殊存在。
　　那么，如果自己在召唤英灵的同时反向对路径发送信息，那就会创造出“达芬奇本人不靠近根源，但是却将自己的信息发送向根源”的情况。
　　抑制力：safe
　　毕竟根源是绝对的，无论怎么样的灵魂，信息，肉体，在靠近的瞬间都只会被同化消化。
　　所以无论达芬奇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无害’。
　　但，实际上达芬奇也没有想让根源爆炸之类的危险想法。
　　她只是兴奋。
　　兴奋与自己的计划。
　　虽然说靠近根源就会被消化，但是如果自己发送的信息，在抵达根源之前被接收了呢？
　　又或者……
　　有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人，在自己发送的信息的同时也发送出信息，两者彼此相遇进行调制，自己是否也能够有办法感受到信息本身的变化，就像是调制电路一样接收到信号的跳变，反向推演出对方的信息呢？
　　那么提问。
　　世界上谁那么有闲工夫做这种事情？
　　世界上谁那么聪明，足以创造出实现这个计划的技术？
　　达芬奇。
　　列昂那多达芬奇。
　　只有这个天才一人。
　　所以最终抵达的结果就是——
　　【达芬奇利用英灵殿和根源，成功将所有不同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思想联系起来。】
　　说的不文艺一点的话——
　　【达芬奇网络】
　　所以啊，这才叫做推动整个时代……
　　让整个世界，社会，时代都变得脆弱的伟人。
　　以一己之力改变一切的天才。
　　但是她的所有行动仅仅出自于自身的愉悦。
　　想到了。
　　所以去干。
　　年轻气盛的达芬奇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但……
　　结果为【无】。
　　“这个计划有且仅有一个缺陷，那就是本身存在于‘世界内侧’的我实在是难以接收到‘世界外侧’的信号，理想终究是理想，就算接收到了，也只有杂乱的信号，根本不知道怎么滤波。”达芬奇耸肩。
　　“就这样，我的伟大构想失败了。”
　　“但是，就如同你之前听到的故事那样——”
　　“我是天才，是个执拗的天才，想不通的问题我只会发疯而不会放松，所以我能够放下这个课题，当然也是因为其终究也还是可以解决。”
　　具体而言——
　　“等待自己的死亡……”
　　说话的人是藤丸立香，少女此刻已经不知何时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达芬奇。
　　是因为叹服吗？
　　是因为惊讶吗？
　　或许吧，但更重要的是……
　　“只要死亡了，就意味着化作英灵。会被收录如英灵殿，信息，灵魂的转移，在那个瞬间，达芬奇亲将存在于‘世界外侧’。”

第345节
　　而那个时候——
　　“如果其他世界的达芬奇亲向你发送信息……”
　　“就能够接收的到。”
　　达芬奇笑着做出总结。
　　“没错，你脑子转的很快啊藤丸，该说不会是‘我’教出来的弟子！”
　　“一切的前提是，其他世界的‘我’也能够想到这种事情，并且有乐意告诉我的‘信息’就是了。”
　　“好运的是，看样子所有世界的我都是天才，而坏运的是，所有世界的我似乎都很恶趣味。大部分的世界，我所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复杂到足以让我脑袋炸裂的算术题或者逻辑分析题，甚至还有达芬奇不知道多少号在问我今天中午该吃些什么——大哥／姐，天知道这个信息什么时候才传输到‘我’的脑中啊！”
　　达芬奇对自己自己吐槽，她觉得自己抖了个很好的包袱，但……
　　她脸上的滑稽却无法逗笑立香。
　　女孩笑不出来。
　　她保持着那副笨笨的，怔怔的神情。
　　女孩很聪明。
　　这一辈子超级聪明的她，从刚才开始就大概知道了达芬奇系那个要说的话。
　　为什么不同的世界的达芬奇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能够接收到有关于自己的信息？
　　为什么，面前的达芬奇，会对自己那么温柔？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她没有办法抑制住心里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积蓄着泪水。
　　没办法……
　　毕竟。
　　毕竟……
　　“但是……”达芬奇本来还在声讨‘自己’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无奈，以及自己也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也有人相当珍重地，认真地，拼命地不像个列昂那多达芬奇一样，向我，向着所有达芬奇宣言。”
　　【帮帮那个孩子】
　　“老实说，刚被召唤出来的瞬间，我也没有能够立刻整理好那些‘信息’。”
　　“在英灵座与现世的链接中发送信息是很难的事情，太过于复杂的记忆无法承载，只能够用相当直白的编码。”
　　“直到看到你我才明白，你所认识的达芬奇，向着我们的‘网络’传递的信息——”
　　【感情】
　　“对于她来说，一定是很羞耻的事情吧。”
　　“那么炽热，那么宠溺，还是那么不像是列昂纳多达芬奇的行为。”
　　“几乎都能够看见了。”
　　“自家人最知自家事，永远都装出云淡风轻，装出恶趣味的小恶魔的‘我’那个时候估计也已经充满着纠结，痛苦，羞耻，但却又带着必须这么干的决心来做出决断。”
　　“将那份感情继承下去。”
　　“将那份模糊的记忆所锻造的‘爱’继承下去。”
　　“将对‘藤丸立香’毫无保留的信任继承下去。”
　　“即便那是自己绝对不想要交给别人的宝物，即便做出这种事情一定会羞耻无比，但她还是想要通知所有平行世界，想要让‘自己’找到那个迷路的你。”
　　她一定……很想要亲口这么对你说吧……
　　达芬奇忽然将手放在了少女的脸上，将那透明的泪珠抹去。
　　在那澄澈的，橘色的双眸中积蓄着流动的清潭，天上的繁星向下照射光亮，凝聚在那如宝石般绚烂的瞳孔之中。
　　真漂亮。
　　看着这么漂亮的孩子，谁都会想要笑出来吧。
　　嘴唇勾勒起温柔的弧度，那传承了百年，被人类誉为最美的画卷徐徐铺开，在寂静的夜里，女神就那样轻轻地拂过孩童的脸侧。
　　声音中藏着无尽的怜爱。
　　她如是说——
　　“我找到你了，藤丸。”
　　“还有……”
　　“欢迎回来。”
　　第299章 恺撒加图索の忧郁
　　达芬奇亲正式加盟卡塞尔学院，并且作为英灵加入了装备部，也破译了部分世界的真相，那么下一步的目标自然也就确定了。
　　找寻青铜与火之王的坟墓。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在对方仍处于茧的状态就找到墓地，到时候会有副校长亲自上前线破译龙王的炼金矩阵，而秘党也确定会派出藤丸立香和昂热两人同时参与这次行动。
　　就算达芬奇本人有着‘唤醒诺顿’的约定，只要把达芬奇关起来，那么主观上就不算违背契约。
　　达芬奇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耸耸肩就去和装备部混在一起了，驯服那群疯狂原始人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
　　一切都仿佛走上了正轨。
　　无论是昂热还是藤丸立香，两人的任务成功率都保持着非人的近乎百分百。
　　之所以是近乎，是昂热唯一一次失败的任务，也是他年轻时的梦魇。
　　那场让老人失去了一切的厮杀，据说是天空与风之王仅仅一人，将当时全盛的秘党杀了个对穿，让数个按照当前评级标准，起码也是数个作战经验丰富的a+乃至s级的混血种埋葬在了那个雨夜。
　　也让当时混血种的领袖——梅涅克卡塞尔死亡。
　　但是那份梦魇从未让昂热露出过软弱的模样，老人将泪流干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复仇心，一直支撑他抵达现代，这个龙类大量复苏的时代。
　　和奥丁的鏖战，下一步，是青铜与火之王吗……
　　倒也不一定。
　　因为立香老家那边也已经准确定位到了白王复苏的位置，随时都可能爆发，在不知道青铜与火之王寝宫的情况下，按照时间顺序以及合同内容，或许得先去处理白王的问题。
　　立香心想。
　　好耶！
　　回家喽～
　　就这样，大方向已经确定，执行局将工作重心放在海域探测，而白王讨伐计划的细节则由蛇岐八家进行完善，人类历史上罕见，甚至可能没有过的——
　　【同时对两位龙类的至尊进行讨伐】
　　这样狂妄的计划，正在逐步进行。
　　在这个故事的开端，作为无辜被炸飞的路人角色，装备部们终于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基地，在感慨藤丸立香果然是新世纪的爆炸之王的同时，决定建造一个更加安全的堡垒。
　　这一次，一定要让龙王都打不进来。
　　而藤丸立香本人的“英灵召唤”测试，以及“利用精神元素可视化来探索言灵本质”的实验，也在副校长和达芬奇亲的安排下逐步进行着。
　　尤其是其中有关于“以超s级混血种作为载体撑在英灵信息”的“灵基之影”实验，正在以最高优先级进行。
　　以人类的英雄前辈所创造的伟业为起点，用人理作为彼此的纽带与羁绊，让现代混血种回复到世界尚未被神王篡改，元素赋予的黄金人类时代。
　　其名为——
　　【飞升Ascension】计划。
　　战鼓已然奏响，世界进入了紧张刺激的篇章。
　　为了让现代混血种逐渐理解现在的世界局势，并且让人类真正意义上的了解炼金技术这种能够和龙族对抗的能力，连副校长都罕见地拿出了干劲。
　　“下几个星期我会找时间开一堂炼金课程，因为太麻烦了，大一到大四……大七的一起上吧。我会在那里将炼金技术的基本告诉你们。”
　　副校长的付出令人动容，连藤丸立香都开始期待在学校的日子了。
　　而除了这些外，藤丸立香的日常又变成了什么呢？
　　答案是——
　　上学啊！
　　你们大学生不上课的吗？！（怒）
　　……
　　九月，卡塞尔正式开学。
　　新生们如期来到学校，和早一点时间抵达卡塞尔的藤丸立香等人完成了血统测试，优秀的苗子们被筛选出来得到学校内前辈们的行注目礼。
　　这些仍然心高气傲的新生们对于同届的竞争心，在几个星期内被藤丸立香稍微放水的能力值给彻底碾压。
　　体育课，文化课，甚至是教职工的评价，藤丸立香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内得到认可。
　　逐渐的，一年级小霸王的名称开始远扬……
　　新的一天，阳光明媚。
　　虽然世界的神秘侧内暗潮涌动，但这并不影响卡塞尔学院正常上课的流程，这是一个内容丰富，生活惬意的大学，如果要把宿舍环境，教学能力，毕业保障，食堂水平，学校建设等方面作为指标来对全世界的大学进行评测，那么卡塞尔大学将会是毫无疑问的六边形战士！
　　卡塞尔学院的钟楼一天敲响三次，第一次敲响代表起床钟声，第二次是午餐时间，第三次则是一天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
　　卡塞尔的代表色是白鸽飞舞的纯白，这个学校的骚包基因继承于其第一任校长昂热先生，从打开宿舍大门的第一幕，头也不用抬起来，随手拿手机一拍就是艺术照。
　　百慕大草坪上折射出露水的光晕，学校的学姐露出白皙笔直的大长腿，那优美的曲线丝毫看不出过剩的小腿肌肉囊块，只有如陶瓷般顺滑，如笔锋般温婉的流线。
　　藤丸立香坐在课堂的椅子上，拿起手机。
　　咔嚓。
　　从山上跑进学院的红松鼠藏在了绿化林间，作为卡塞尔学校的学长，红松鼠那小巧可爱的脸蛋被定格在了手机的摄像头中。
　　与此同时，“背景音乐”随之传来。
　　“学术界认定古代亚欧大陆匈人的领袖阿提拉（Attila）最初所在的游牧部落是属于中国古代文献中记载的游牧民，古罗马是一个混合民族，原初的民族组成大体有三，分别是埃特鲁里亚人、萨宾人以及希腊人，所以公元418年，年仅12岁的阿提拉被作为人质送往罗马宫廷时可以想象他必然会成为欧洲民族中的一个异类，一个特殊的存在，就像是我们。”

第346节
　　弧形的阶梯教室是大学生们难忘的记忆，长桌之间分割出固定间距的过道，学生之间隔着一个单肩包和一瓶水的距离，余光看向课题内容，主视角聚焦于手机屏幕。
　　银白色头发的老人左手揣着口袋，单手持教科书漫步在桌椅间分出的过道上，笔挺的黑色西装承托出他挺拔的身材，右眼上挂着一枚充满学术气息的单片眼镜。
　　如果这是普通的学校，不对，哪怕这是卡塞尔学院，如果这个老师换做其他人，估计此时的学生们都未必会选择将手机放进书包。
　　纸笔沙沙的声音是笔记本与黑色水性笔的碰撞，在外界被评价为天才的学生们此刻低垂着头，或许是尊敬，或许是畏惧地怀抱着灵魂中的震颤，拒绝和台上的那位老人交换视线。
　　不需要很多理由，只因为那个老人的名字——
　　希尔伯特·让·昂热，《龙族家族谱系学》的任课老师，同时也是这所屠龙学院最饱受推崇与敬仰的现任校长。
　　虽然卡塞尔学院的教师很优秀，但是并不算多，至少说到龙族系谱学人们只能够想到昂热。
　　“我和你们说过，教皇利奥一世、元老院首席议员阿维努斯和禁卫军统领特里杰久斯，他们都是屠龙家族的后裔，手中不仅掌管着繁荣的西罗马，更是在炼金、龙文、言灵学上有着极高的造诣。”昂热说：“他们是考试的重点，如果你们想要通过期末考试，那么我认为这会是你们特别注意的对象。”
　　“但是——”昂热顿了顿。
　　“所谓的及格，是一种标准。如果你们想要成为那种，进入了大学之后浑浑噩噩，每天想着泡女孩却不敢付出行动，明明来之前很期待社团和学生会，但听说要面试就打退堂鼓，即便最后去了社团和组织部也进入一年就退部，大学上课从来不听讲，即便听了也无法持续太久，一次低头一次抬头就看不懂老师说的内容转头去问刚才一起玩手机的同学，最终期末考试前几个星期开始学习，开始疯狂问学长要上一届考试原题的大学生，那或许可以。”
　　昂热的语速很快，说的是并非母语的中文，但却流畅地让人以为这个老头从小就在上海生活，掌握了一手标准的普通话。
　　“但——如果你们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就要学会不是‘达到标准’而是‘超越标准’。”
　　昂热校长两根指头微微压下教科书，颇有深意地说。
　　“你们是终将要超越我这个老古董的新鲜血液，我希望你们可以不要在上课打盹。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需要对你们进行深恶痛绝的抽样调查——随机，随时。”
　　“比如说，当你们看到教科书上的言灵具体构成原理上闪烁其词的时候，你们就要有来麻烦我的勇气，相信我，这只会成为你们的加分项。”
　　昂热心想，虽然，整个卡塞尔学院敢对教科书提意见的大胆狂徒，十年来自己也就只见过两个而已。
　　一个是今年才入学的藤丸立香，在还没入学的时候就开始对学校的教授们进行骚扰了，实在是个没有脸皮的小怪物。
　　而另一个……则是那个如今在学校里被风纪委员视作头疼娃子的意大利小公子。
　　心里想着那位多少给了自己一点安慰的优秀学生，昂热下意识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连准备好的教案都变得温和了起来，他抬手，问出了简单的题目。
　　“那么，有人可以来回答我——根据约尔丹尼斯及普利斯库斯的著作记载，人们普遍认为阿提拉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让我看看，嗯……就决定是你吧——”
　　昂热抬起头，展露笑颜。
　　“明非，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那一瞬间，整个大一教室迎来了死寂。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整个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环形阶梯教室的每个桌子最多可以容纳四个学生一字排开，而在整个教室，正中央的最后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人……
　　白色头发的俄罗斯公主，冷淡的黑发美少年，对着窗外的红松鼠聚焦的橘发少女。
　　以及……闭着眼睛抱胸冥想，看上去颇有实力的中国少年。
　　他们当然知道，那是卡塞尔f4……哦不对，那是卡塞尔的四位s级新生。
　　同为大一，卡塞尔的08届学生几乎被这四个人掩盖了全部光芒，作为刚进入卡塞尔，还没有被世俗磨平棱角的学生们来说，自然是不服气的。
　　但是，他们也十分谨慎地观察着那四个人的动向，有关于四人的资料早就被曝光在了守夜人社区。
　　路明非，17岁，卡塞尔学院罕见的未成年，中国普通少年，借宿于亲戚家中，父母情况不明。从小就没有特别突出的成绩，无论是相貌，成绩，还是身体能力都非常平均偏低。
　　但是，人们并没有这么简单地就开始看不起他。
　　因为，实际上来说，那后排的四个人依旧是坐在了一起，如果连藤丸立香和楚子航那种履历都认可了路明非的地位，那么想必这个人也差不到哪去。
　　卡塞尔的学生连夜学习了中国盛行的都市小说大集锦，明白了这是在干什么。
　　莫非……是扮猪吃老虎？
　　隐藏自己十七年？
　　何其恐怖的城府！
　　此子恐怖如斯！
　　绝品の邪少？！
　　众人将视线聚焦于少年，甚至有人将手机的人脸摄像头悄悄对准了后排，似乎是打算录制什么。
　　在众人的期待下——
　　少年睁开了眼睛。
　　明眸善睐，神采奕奕，本来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速度之快让人咂舌，仿佛受惊的狮子。
　　高级皮层本来处于快速眼动睡眠状态，却仿佛被按下发射键的印度火箭般弹射消散。
　　刹那间，红芒爆破。
　　ipRGC带动的信息流传输至中枢视交叉上核SCN，促使少年从转向清醒。视交叉上核中，节律基因周期性的转录翻译合成蛋白再降解！
　　神经元活动减弱，腺苷的回收多于释放，细胞外腺苷浓度降低！
　　食欲肽orexin猛然合成，丘脑中的促清醒神经元PVT爆发出全盛的状态，皮质脊髓束得到解放，下行抑制核团完美发挥作用！
　　一切的细胞反应，只发生了短短的0.33秒内！
　　于是，刚刚转醒的男孩皱起眉来。
　　他呼吸，他张嘴，他“神色淡定”问。
　　“校长你刚才……说什么？”
　　嘶——
　　教室内传来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这就是s级吗？
　　竟然敢反问？
　　竟然敢对校长这么说话？
　　众人目光灼灼，已然是彻底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场对峙之上，而那个将自己的手机摄像头对准后排的同学也是吞咽一口口水。
　　在这个摄像头所链接的远方，一个金发男人坐在红杉木色的办公椅上，本来有着固定节奏上下起落的修长手指忽然定格。
　　恺撒加图索皱起眉头。
　　我去……
　　这新生好拽。
　　第300章 master路明非，堂堂爆诞！
　　卡塞尔学院是大学，按照他们开放的风气来说，学校并不禁止恋爱。
　　但是，风纪委员会的管理人，曼施坦因教授还是觉得学生们应该以学业为主要目标，而不是沉迷于和异性……或者同性，又或者美国独有的56种性别对象进行感情交流。
　　学生嘛，还是学业为主！
　　放在卡塞尔，那就是优先学习屠龙的相关知识，而不是尽想着把自己的遗传基因搞出来！搞进去！之类的龌龊之事！
　　而其中，曼施坦因教授最头疼的学生，无疑就是那个叫做恺撒·加图索的家伙。
　　仅仅进入卡塞尔一年，风纪委员会起码接到了数百次任课老师发起的意见反馈了，说是多次发现女学员在课上写情书。
　　情书的收信人都是恺撒·加图索！
　　他妈的，这算什么，吸铁石吗？！
　　而作为整个卡塞尔学院最受教师和学生关注的恺撒加图索，也有自己关注的对象。
　　没错，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是那四位新生。
　　就他个人而言，四人里最让他感兴趣的是藤丸立香，因为对方光辉的履历，再加上恺撒一向对漂亮的女性关注有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零也很是标致，但是可惜，恺撒无法想象自己和身材那般幼小的女性交往的场面。
　　感觉会被逮捕。
　　他第二关注的人是楚子航，对方的履历同样惊人，同时，那种面瘫高冷的男神范莫名让恺撒感觉两人有些命里犯冲，仿佛只是看一眼对方就大概猜得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且自己完全不认可对方的想法。
　　至于末尾的小透明，则是那个叫做路明非的中国男孩。
　　老实说，恺撒并不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类型的人，因为他是单纯地‘看不起’所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你可以说这是骄傲，也可以说是由无数成功经历所铸就的自我认知。
　　恺撒加图索永远会赢，这是他十几年的人生告诉他的事实。
　　所以他原本是不屑于使用摄像头去观察自己的对手，这种卑劣的手段的。
　　按照恺撒的行事风格，他只会选择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捧着满怀的敬意与善意，以优雅无比又高贵得体的姿态出现在自己感兴趣的人面前，邀请他加入自己麾下。
　　他是天性的帝王，他知道怎么样才能够拉拢人心。
　　所以这个摄像头中所显示的画面，当然也是他的手下擅自给他发送过来的直播，没办法，和藤丸立香一届，自然是个新来的大一新生，急于立功，而还没有完全掌握恺撒个人的性格。
　　恺撒看了一眼就想要关掉了，如果他想看会自己进教室旁听，而不是以这种鼠辈的方式，所以他伸出了手，刚打算关掉屏幕时——
　　他就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
　　办公室内，恺撒的脸就像是摆放在博物馆傍边那些棱角分明的雪白雕塑，充满着艺术性的美与映入眼帘的硬朗。
　　但此刻，雕塑扭曲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对眼前的事物表示赞叹。
　　没错，此时此刻，即便是恺撒加图索，也不由得赞叹起来路明非的胆量。
　　厉害！
　　连我都不敢这么和校长说话啊！
　　刺头，学院风纪の破坏者，最接近卡塞尔顶点の男人——拥有众多名讳的超实力者恺撒·加图索，即便是在校长面前也不会怯场，但依旧保持着超越正常人之上的尊重。
　　和路明非一比，我简直就是讲礼貌的乖乖孩子吧？
　　恺撒先是惊讶，又是赞叹，最后转化为令人欢愉的喜悦。
　　四个s级，果然没一个是会让自己的无聊的。
　　恺撒笑出了声——

第347节
　　见猎心喜的他露出了边牧犬在河边看见拖鞋的渴望表情。
　　路明非……
　　有趣的男人。
　　而能够驯服这样野性的怪物……
　　藤丸立香。
　　或许比我想像的还要棘手。
　　……
　　路明非：虽然很突然，但是可以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吗？
　　——人与人之间，真的平等吗？
　　现代社会不断地重复着，宣扬着“平等”“自由”之类的旗号，有位伟人曾经说过【天不造人上之人，亦不造人下之人】
　　但是这句话的后续是——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在于后天的学与不学。
　　……
　　但是，路明非觉得——无论是“能否静下心来学习”所需要的专注力又或者“认真学习后得到的效率”所需要的大脑发达程度，都是先天所决定的。
　　结论——
　　我路明非没错，是世界的错。
　　滴答。
　　在二十一世纪哲学家路明非思考出人生的道理的同时，他正站在教室外面立正。
　　一滴水从他的额头上滑落，顺着鼻子尖，一部分直接如同水晶项链一般滴淌下去地上，一部分又违反物理学地往着鼻子里走去了。
　　2008年恰好是北京奥运会的时间，此时的路明非正如同鸟巢体育场一般杂乱，是爱国的形状，上面顶着一瓶水，水瓶没有盖盖子，时不时就会溢出来一点，顺着脑袋流下来。
　　是的，他被昂热赶出来了。
　　当然不是因为他在半梦半醒之间说了那句“你在……说什么？”，而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时间回溯到半小时前——
　　当路明非说了那句大逆不道的话语之后，昂热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和善得笑了笑，缓解了教室内的空气，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路明非听完，笑了。
　　那一声笑容仿佛是什么切换开关的按键，在那一瞬间，路明非的气质完全转变。
　　他朗声笑着，然后一个后倾脑袋，背靠在椅子上，以此为发力点弹了回来，双手手肘重新回到桌面上，将下巴静静放在自己交叠的双手手指上。
　　男孩微微倾斜脑袋，勾起一丝被逗乐一般的邪魅之笑，说。
　　“呀咧呀咧，校长先生还真是淘气啊。”
　　路明非轻声说。
　　“明明知道我不会这道题却还是要问我……”
　　男孩突然神色一凝，嘴上的邪笑却不摘下，抬眼间全都是凌厉，如锋利的矛锥穿刺城墙，一往无前地质问道——
　　“您，是要毁了这堂课吗？”
　　嘶！！！！——
　　倒吸一口凉气，众人，所有人，全部人，都觉得这个教室内的空气稀薄了，温度冷了，心脏跳动的频率紊乱了！
　　逆天，太逆天了！
　　无论是语气，动作，又或者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个不逆天的！
　　真亏你敢这么理直气壮啊？！
　　这得是脸皮到底有多么厚，到底是胆子有多么大，才敢对卡塞尔学校的校长讲出这些逆天之话语？！！
　　学生中，有人气红了脸，有人对路明非刮目相看，还有人勉强冷静下来，审时度势。
　　而路明非本人呢？
　　他依旧保持着淡然的态度。
　　藤丸立香呢？
　　她猛地回头看路明非，在注意到什么后面色忽然扭曲，旋即立刻趴在桌子上爆笑起来，小脑袋以极高频率颤抖。
　　昂热呢？
　　他先是一愣，旋即立刻眼神变换，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看了眼笑得不能自理的藤丸立香，确认到自己的想法后，才重新挂上笑容。
　　他重新看向路明非，说。
　　“芬……明非，这是一般初中生也知道的常识问题哦。”
　　“哈哈！”
　　“路明非”哈哈笑了两声后摇头道。
　　“抱歉。”路明非确信说。
　　“请不要用一般这种狭隘的词来限制我的可能性。”
　　嘶！！！（众人又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和观众的反应不同，昂热只是脸上的肌肉越来越绷紧，但表情尚未变化。
　　他嘴唇微动，还是细声细语说。
　　“那么，你是确定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众人纷纷听出了昂热言语中压抑的情绪。
　　“我可没这么说。”路明非不知道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摇头了，可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见的时候，男孩却忽然自信一笑。
　　“我只会知道自己需要知道的事情，虽然我不懂你说的问题，但是只要待我稍作思考，便可真相大白。”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句话里面到底是否有任何一个字存在逻辑性，路明非便开始了他的动作。
　　只见他抬起自己的手，竖起大拇指。
　　哎？
　　这是……
　　要嗦手指头？
　　现在？
　　在这里？！
　　要将自己的嘴唇，刻印在那个充满了细菌的手指头上，然后还要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吗？！
　　太哈人啦……
　　周围同学的眼睛里已经从好奇变成了恐惧，是纯正的黝黑。
　　但当事人完全不理会周围人恐惧的视线，只是非常自然地将嘴靠近，然后噘嘴——噘嘴……
　　嗯？
　　“路明非”皱眉。
　　他看了看自己的撅起的嘴，又看了看面前的手指头，头部颤抖，发现无论怎么样都只是无限靠近，却碰不到。
　　啧。
　　就这么抗拒吗？
　　他忽然低声低声嘀咕了一句。
　　“好吧……”
　　“路明非”叹了口气，放弃了动作，然后在昂热的注视下抬头，又缓缓举高右手，掌心向昂热推去，脸上自然地说。
　　“抱歉，做不到。”
　　“那你出去站一站吧。”
　　就这样，路明非在众人或敬佩，或恶心，或恐惧的注视下，默默离开了教室，走之前还被昂热放了个水瓶到脑袋上。
　　他说这不是体罚，是他在日本动漫里学到的独特文化。
　　路明非接受了，毕竟这是惩罚，但就在路明非刚走出教室，把水瓶放在自己脑袋上的那一刹那。
　　眼睛快速眨动，男孩眼睛深处的光忽然暗淡了一丝，闭上眼。
　　然后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睛——
　　“我草！芬恩先生！！你都做了些什么啊！？！你！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年低着头小声地对着“自己”怒吼，一边吼还一边抽出手来锤着自己的心脏，仿佛那里暂住着什么人一样。
　　而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
　　路明非的手上，有着三道赤红色的刻痕。
　　第301章 温州到加拿大！
　　理所当然的，这都不是路明非自己做出的行为。
　　【飞升Ascension】
　　飞升计划：将超s级混血种的灵魂，肉体，以及精神作为灵基的代替品，通过言灵神谕链接英灵座、s级混血种以及圣遗物三者，将英灵的信息完美复制到混血种身上，实现“灵基之影”的批量生产。
　　计划参与者，目前仅有数人。
　　而在这其中，包括了路明非。
　　作为卡塞尔在校生中一等一的天然血统，再加上这一年来的锻炼所累积的十足成效，路明非被寄予了厚望。
　　而英灵的对象，则是只能够从藤丸立香目前有的英灵中进行选取。
　　也就是源赖光，酒吞童子，阿喀琉斯，以及芬恩。
　　达芬奇不算。

第348节
　　除此之外的大部分英灵，立香自己都还没有试过同步。
　　而在这四人中，酒吞童子太过于危险，源赖光则是另一个意义上的“对青少年特攻”的危险，而阿喀琉斯太过于自傲，应该也不会喜欢借用自己的力量给看不上眼的别人。
　　最适合的也就只有芬恩，芬恩·麦克库尔，这个虽然自恋无比，但是同样，作为骑士的他愿意向他人施以援手，可以说是“温柔的”骑士了。
　　但——
　　如果只是轻微地接触而不甚了解的话，或许就会将那个男人误认为是一个喜欢沾花惹草，自恋狂，性格脱线，会突然在战场向美女求婚的变态男吧。
　　“靠！芬恩你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自恋狂，性格脱线，会突然在战场向美女求婚的变态男！！”在走廊上，路明非小声怒斥说。
　　【嘿！嘿！嘿！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在路明非的大脑里，忽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他的声音和行为方式不符，是带着几分沙哑的沉稳，仿佛能够隐约透过那层迷雾，看见带着金色长发，身下纯白骏马的骑士。
　　温柔，自尊，坚定，带着内心不愿暴露出的细小伤口。
　　如此复杂的声线，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是了……是了……
　　这不就是藤原拓海的声音吗！
　　但是路明非不在乎什么头文字d，也根本不想要思考自己此刻脑袋上顶着一瓶矿泉水的行为和那个排水渠过弯漂移但车前盖上放豆腐的AE86帅哥有什么共同之处。
　　他只想要哭诉。
　　【嗯……我倒是觉得我只是说了很正常的话，不过，藤丸倒也经常和我说过，我讲的话很容易让别人误会，而且不符合现代礼仪标准。】
　　作为凯尔特神话的老大叔，芬恩表示不可能理解现代人的思维。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才是直率的凯尔特流文化。
　　详情请见库丘林，弗格斯，梅芙等人的行为模式！
　　这是文化！（确信）
　　【不过，要是御主你愿意让我嗦手指的话，刚才的问题我是能够回答上来的。】
　　芬恩为自己找补般说到。
　　“才不要啊！为什么我一个快成年的男人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啃大拇指啊！很脏啊！有细菌的啊！又不是美少女侦探！三档吗？通灵术吗？才不要啃啊！”路明非快速吐槽。
　　【什么！？！】
　　芬恩忽然惊惧了。
　　他先是一阵沉默，后又感慨说：
　　【连啃手指都不行吗……这真是……现代还真是讲究，如果我在这个时代诞生，或许就没有办法成为所谓的英雄了吧……】
　　“不要突然把话题提升的那么高啊……而且吃猪肘子的时候就可以啃了。”路明非无奈地说。
　　【我明白了，以后在发动宝具之前我会携带一份德式烤猪肘的。】
　　芬恩温柔而讲礼地谏言说。
　　路明非：……
　　老实讲，路明非虽然因为家庭因素而和别人相比有着更加强大的内心，更加强大的厚脸皮，但是不代表他能够忍受被全校孤立，也不代表他不想要在新的学校交朋友。
　　我……不会成为下一个芬格尔吧！
　　似乎是注意到了路明非开始哀伤，好心的芬恩也不由得开始安慰。
　　言语间当然都是对路明非的夸赞，比如说两人相性还算不错，你这小子我看很有当御主的潜质之类的话语。
　　不过说来也怪，被人嫌狗弃的路明非在英灵中初始好感度竟然不低，作为御主具备极高潜质这点也是藤丸立香钦定的说法。
　　更何况从星际争霸的情况来看，还有足以接近饱经风霜的藤丸立香的战略战术技巧，思维很是灵通，或许意外的是个头脑派。
　　虽然说是被“熟人”叫下来帮忙，但芬恩还是比较满意自己的御主的。
　　路明非作为“人”来说有些特质，芬恩甚至感觉作为“容器”，路明非的资质还要高于藤丸立香。因为少年的内心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精神世界，仿佛空洞的傀儡。
　　就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
　　而路明非自己也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同样作为飞升计划候选人的其他几人就没有那么好运气，或者说资质了。
　　至少那个俄罗斯妹似乎就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英灵，没办法，藤丸立香提供的英灵数量还是太少了，就比大木博士强一个，这样拮据的情况下，能够找到英灵和自己契合也是很难的事情。
　　楚子航倒是和源赖光的相性还可以，从对方那里学习了相当部分的日本剑术。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之前所说过的某个细节。
　　四个s级混血种，其中包括了本来血统不佳的楚子航，如果说那还有捆绑售卖的可能性，那么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导致载体被英灵的精神信息撑爆的危险实验也让楚子航参加，那就足以说明——
　　他的s级血统是真实的。
　　曾经，和楚子航一起在耶梦加得门下学习战斗技巧，顺便听八卦的路明非听说过，贯穿整个人理与龙类的历史，能够改变血统的存在都是少之又少。
　　如果一定做总结的话，大概也就三个存在。
　　但是，这里所说的“改变”，是直接性的改变。
　　黑色的皇帝，白色的皇帝，以及某位未知的存在，以他们的能力来说，可以做到仅仅以“念头”改变现实。
　　原理也说过，只要精神属性抵达那种境界，修改现实，让血统凭空增加就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但是，这并不代表，离开了这三个存在后，就没有办法提升血统了。
　　例如说暴血，这个技术不就是能够短期内改变血统吗？
　　长久使用的话还会导致血统的永久性“提升”。
　　虽然至今都没有明确是谁开发了这个技术，又是谁复原了，但至少，这个技术对于混血种和龙类的对抗是必不可少的。
　　唯一的难点在于，使用者的资质，以及——使用后，无论如何都会走向破灭的边缘。
　　就像最初所说的，除了某个藤丸氏，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稳定的混血种，血统会越来越向龙靠近，区别只在于速率。
　　而一旦使用暴血，那就是将那个速度无限度地提高了。
　　而且，无法停下。
　　但——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
　　历史上唯一一个掌握【言灵·神谕】的混血种诞生，也意味着所谓的“绝对”被打破了。
　　用精神元素直接改变现实，让血统提升？
　　有点难度。
　　用精神元素类比绘梨衣的情况，利用令咒将使用暴血后的混血种体内暴躁的龙血压制在一定比例而不暴走？
　　屁的难度都没有。
　　没错，之前藤丸立香在中国时候和昂热讨论的“想法”便是这个——
　　【s级混血种量产计划】
　　这个计划在英灵召唤仪式后进一步升华，并入了飞升计划之中，目前实现了初步确认，剩下的就是筛选出有资质且确保人类之心，不会坠化为龙的混血种拉入计划中，学习暴血，尝试和英灵契约。
　　难点在于——
　　1.暴血不是谁都能够看得懂的，能够使用这个技术的本身就已经是混血种中的天才了。
　　2.藤丸立香压根没有多少英灵能够召唤过来。
　　3.英灵召唤本身需要极高的相性配合，如果不是有着相当的人格魅力，运气，都难以成为灵基之影的御主。
　　4……这个倒是微妙，是混血种自身的意愿。
　　比如说，昂热到现在也还没有主动去契约什么英灵，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以他的实力以及年龄，暂时还不需要舔着脸找生前说不定还没自己年迈的老前辈帮忙。
　　也不知道这个复仇者会向什么样的英灵才愿意放下自尊进行契约……
　　复仇鬼啊……
　　能够减缓时间的能力啊……
　　是在说谁呢？（摸下巴）（茫然）
　　第302章 你们这谁最能打？
　　bgm：Into the Battlefield
　　众所周知，学生的学校生涯中，最紧张，最刺激的，是什么？
　　答案是比拼数值。
　　就像如果有人会在海贼王的贴吧中发送一个“皇级必秒将级”的帖子，那就只会掀起血雨腥风，人们闻着味道就来了，以狰狞恐怖的姿态企图用言语压制对方，也或许只是在期待着输出自身的激情。
　　学生之间的数值比拼，大概也是这么个道理。
　　期末考，期中考的排序，学校荣誉榜上的排行，甚至小到一百米跑的计时。
　　人类生下来就是有竞争心的生物，就算再怎么想要用“成熟”来压抑自己的本能，也难免会在关键时刻流露出真实。
　　如果说，曾经有个地方叫做铃兰中学，那里的人会以制霸学校作为自己学生生涯的终极目标，会以站到铃兰顶点作为自己个人的荣誉，会喜欢沉迷于对比各种强者的数值……
　　那么，卡塞尔又未尝不是呢？
　　卡塞尔学院，“屠龙学校”，这里聚集着一群好打架的“不良学生”。
　　学校里各派纷争不断，尚未有人能称霸卡塞尔。校内最有势力的由四年级生领导的狮心会。
　　要知道，狮子可是号称“百兽之王”！
　　……等等，这不是完全对上了吗……
　　言归正传，狮心会作为底蕴深厚，历史悠久，并且暗中被校长精神意义上进行支持的组织，学生会这个后起之秀虽然展现了强大的战斗力和凝聚力，但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那才是是最接近卡塞尔制霸的组织，几乎一统卡塞尔。
　　但是，那又如何？
　　一年前，新生恺撒·加图索，意大利源治分治，颜值和领导力pro max版本，也如同电影展现的那般，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以及过硬的实力不断招揽强悍的部将，已经逐渐威胁到了狮心会的地位。
　　那么，电影中，泷谷源治是如何做到了颠覆铃兰，恺撒加图索就要如何颠覆卡塞尔！

第349节
　　答案是——
　　招兵买马！
　　想要制霸一个学校，就要统一整个卡塞尔！
　　高年级要，低年级也要，这样才健全！
　　所以，理所当然的，第一步就是——
　　“你们一年级生中谁最能打？”
　　【统治整个一年级新生，全部拉入自己的势力之内】
　　卡塞尔，食堂，恺撒加图索端着一盘汤粉，做到了一年级聚集的区域中。
　　骄傲的恺撒并没有特意寻找落单的一年级生，而是非常自然地坐进了人群之中。平时不喜欢在食堂吃饭的他，此刻却已然入座，身边没有带着任何亲信。
　　他脸上带着姑且可以说是“和善”的浅笑，但那决算不上是春风和煦。
　　因为那笑容的弧度凌厉而自信，仿佛帝王带着天然的高高在上来自己统治的帝国闹市中巡查，期待着看见自己想要的风景。
　　不过，遗憾的是，此时的时间是九月末，也就是说，卡塞尔开学都还没过去多久。
　　新生们只是参加了几次体育课，几次理论课，就算听过恺撒的名讳，也不太了解这个人的势力到底强盛到何种地步。
　　所以，他们对恺撒的态度也很随意。
　　其中一个路人a开口说：
　　“那肯定是藤丸立香啊，难道是我啊？”
　　“果然？”
　　“那还用说？”
　　恺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轻笑一声。
　　淡然如水是君王的基本操守，但是恺撒加图索却有些忍不住想要和那个立本妞好好较量一番了。
　　他会亲手告诉她，血统不能够决定一切。
　　作为屠龙者，最好的较量方式当然是比较屠龙的效率，比如新生大一就会有的战场实践课，由冯·施耐德教授负责。
　　他的准则就是毫不吝惜地将所有预备役丢入绞肉场，最终能活着爬出来的就是能名垂青史的屠龙者！所以在战场实践课上大概率是会死人的，历届这门课上出现大一新生死伤也很频繁，这导致卡塞尔学院在开课之前都会要求每个学生签署一份遗体遣返书。
　　恺撒当年拿到了最好的评价，他的领导力以及个人的热武器使用效率得到了施耐德教授的高度评价——虽然但是，他更加期待恺撒在作战中能够低调行事，而不是在任务地点和高年级的学姐高谈阔论自己准备建立的芭蕾舞团。
　　但是，对于大一学生来说，实习课还要等几个星期，这实在是太久了，恺撒有些难耐。
　　所以他打算先一步做出邀请。
　　他对藤丸立香发出了书信邀请，第一封信的内容是邀请对方加入学生会，而第二个邀请函则是希望对方能够参加自己举办的泳池派对。
　　恺撒想好了，到时候要用香槟灌满整个游泳池的，让所有人都嗨起来。
　　他愿称之为“终极泳池派对”！
　　在那里，他要亲手品鉴一下一年级新生小霸王是几斤几两！
　　恺撒对自己的想法很是满意，于是开始品鉴自己点的菜品。
　　罕见来到食堂的他去的是“中国菜特色窗口”，虽然所是叫做“窗口”，但实际上这一层基本都是，因为中国料理五花八门，一个窗口实在是放不过来。
　　恺撒点的是一个叫做杀猪粉的东西，虽然名字感觉还挺粗俗直白的，但是带着一股霸气，恺撒很满意。
　　siu～～～
　　面条裹挟着咸香的汤料滑入口腔，恺撒点头。
　　还算不赖。
　　……
　　而此时，食堂的另一边——
　　“德式烤猪肘子一份。”
　　“芬格尔你是真喜欢吃家乡菜啊。”
　　“有没有可能，我除了这个以外都买不起？”
　　“诶，你怎么知道我奖学金有大几千美金？”
　　“谁问你了！咳咳！明非～～不对，路哥哥～～你看我天天吃肯德基都饿瘦了～～你忍心看着自己宿友饿死在宿舍上铺吗？”
　　“还好吧，感觉可以保研。”
　　“？”
　　在距离恺撒做的位置大概几十排座位后面，芬格尔和路明非正在“德式特色菜窗口”进行挑选，路明非选了半天还是选择了德式香肠，很出名的菜品，吃起来总是带着恰到好吃的辛辣调味和醇厚的回味。
　　但是当芬格尔拿到自己那份餐盘之后，却忽然发现路明非竟然没有和自己一样端着盘子，而是接过了一个塑料袋。
　　“你打包了？”
　　“嗯，这几天我要自己回宿舍吃饭。”路明非随口说了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芬格尔适时地露出了关心的表情，想了会，劝诫道：“诶呀，学弟，没有必要的，不就是被校长训了一下嘛。只要你脸皮够厚，都不是个事情咧。”
　　“肺腑之言？”路明非问。
　　“经验之谈。”芬格尔答。
　　无法反驳，芬格尔那浑浊如三个月没有打理的抽风机一般油腻的双眼，里面只有丰富的大学老大哥之经验。
　　路明非摆摆手：“诶，其实我也只是没办法……最近……有点事情，需要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呆着？”芬格尔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眼神奇怪地看着他。“师弟啊，咱就是说有想法就表现出来，你也不想大学四年找不到女朋友，只有小臂在变粗吧？”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单身招惹你啦！”路明非表示抗议。“我这是校长安排的革命任务，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即便芬格尔万般打扰也没拦住路明非，只得端着自己的大猪肘子，远远地对着路明非的背影骂他渣男，惹得周围群众围观。
　　不过，在纷扰的人群和乐呵的笑声中，芬格尔那凌乱的金发却遮住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眸。
　　革命任务啊……
　　那个计划的确很有意思。
　　如果我也能够加入其中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到……
　　能够让她再一次……
　　男人眼睛里面的浑浊逐渐消散。
　　只留下静静燃烧的热切。
　　……
　　“说起来……芬恩先生啊……”
　　【叫我芬恩就好，不习惯的话就Lancer吧。】
　　食堂向着宿舍方向铺展的石板路上，路明非正在“自言自语”。
　　“好，Lancer……虽然我早该问了……你和大姐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路明非酝酿着心中的情绪，但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了好奇心的作祟。
　　“按照校长给我们解释的原理，你是被奥丁掩埋的历史中存在的英灵，但是又不是这个世界的英灵，而是同名同姓同源，但是却世界线不同的异面体——对吧？”
　　【简单解释的话大概就是这样。】
　　“那……”
　　路明非顿了顿。
　　“为什么，你会和大姐头那么熟啊……”
　　【嗯……是不太好概括的关系啊……就我个人而言的话，大概会把藤丸当做绝对要守护的伙伴，和作为骑士的信条同等的事物吧。】
　　【至于为什么会那么熟，我想藤丸应该告诉过你们吧？那孩子不像是会有兴趣隐瞒自己的人。】
　　路明非在听到解释的瞬间就想起了曾经藤丸立香和他说过的话语。
　　【班长我啊，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厉害的，目睹了开天辟地创始神明之威严，见识过卡美洛城上的锚定世界之枪，看见过星辰陨落于一箭之间，还和各国圣女一起在床上睡大觉。】
　　【那时候的我，还很年轻。】
　　哎？
　　那原来……
　　不是谎言吗？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姐头算什么？
　　外星人？穿越者？
　　她一直生活在，和这边完全不同的世界中吗？
　　那……她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路明非忽然想到，藤丸立香的个性，那种温柔对待世界的本能，绝对不是在一个残酷的环境能够培育出来的。
　　她在自己的世界，肯定也有对她来说重要无比的人们。
　　就像芬恩一样，她有着远比这边羁绊还要深刻的过去。
　　……
　　忽然，无数种情绪涌入胸腔，路明非无法明晰那些感情的成分。
　　嫉妒？
　　欣喜？
　　恐慌？
　　或者……
　　同病相怜？
　　男孩呼出一口气，眼睛快速眨动，仿佛要将内心所思考的事物翻篇般，换了一个话题。
　　“……Lancer。”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你的能力完全掌握了……”路明非稍作犹豫，还是开口说。“我能够，打赢，至少帮上大姐头的忙吗？”

第350节
　　路明非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知为何，脑内英灵的声音却忽然沉默了好一阵。
　　然后，在这令少年难耐的一阵沉默之后，忽然爆发出尖锐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打赢藤丸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爽朗却厚重的笑声，几乎可以想象到骑士团长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
　　难道说……
　　是太简单了？
　　【不，才不简单啊。】
　　芬恩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御主，其实你的脑回路没有问题，只是说出来的话比较有趣而已。而且，一想到那个光是站在战场旁边都有受伤风险的小女孩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厉害，我也心生感慨而已。】
　　【至于你完全掌握了我的力量能不能打赢藤丸立香，我的答案是——】
　　芬恩一顿，带着笑意说。
　　【很抱歉，做不到。】
　　“那笑什么啊？！”
　　路明非两眼一瞪，抑扬顿挫地喊。
　　【嗯……客观来说，现在的御主……我是说藤丸，以那孩子的个人能力，我认识的英灵中，即便是活着的时候或许也只要有希腊那位可以像她那般耀眼。】
　　“谁啊……谜语人？”路明非虽然嘴上抱怨了一句，但是就算是文化水平差如他也知道，说到希腊，那估计也就只有一个名字可以这么夸张。
　　也就是说，哪怕是在神话中，大姐头也是最亮眼的那颗星。
　　这甚至还没算上她魔性的魅力！
　　“好吧，那我就乖乖当我的辅助好了……”路明非有些泄气，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脑海中却传来了芬恩的又一次反驳。
　　【但——就算赢不了，我是不会输的。】
　　“哎？可是你不是说自己比藤丸立香要弱吗？”
　　路明非不解。
　　芬恩的话语只让他觉得自我矛盾。
　　但是芬恩接下来的话，却让那份结论颠倒，颠覆了路明非至今为止构建的思考。
　　【所谓的强弱，如果要用客观的方式进行评判的话，我或许的确不如藤丸吧。】
　　【但是，不代表我会输哦。】
　　【我们是英灵，既然能够成为这样的存在，在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我们完成的都只是‘超越人智’的功绩。】
　　【战胜远比自己强的敌人，这原本就是我们的本分。】
　　【而你最憧憬的藤丸也是，曾经的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老实说，是那种连续跑个一千米都会喊累的，普通的女生。】
　　【但就是这样的御主，也做到了连我们英灵都未必能够抵达的伟业。】
　　【所以，我们才会认可她。】
　　【如果因为弱小就认输的话，那可永远都没办法抵达藤丸的身边。】
　　【藤丸立香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就会说，所以……】
　　【不要害怕，不要逃避。】
　　【说不定有一天，她也会输。】
　　【那个时候……算是我的私心吧——】
　　【御主。】
　　【去帮帮她。】
　　第303章 恺撒の挑衅
　　当大学生进入大学的时候，第一个面临的难题是什么呢？
　　一般而言，经济压力会由父母解决，学业压力不会在大一积累，答案其实是毫无疑问的。
　　没错。
　　是人际交往。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新入学的四位s级混血种身上，那么会是怎么一副画面呢？
　　“诺诺～帮我买饭～～”
　　卡塞尔，女生宿舍。
　　躺在上铺的藤丸立香一双长腿靠在白色的墙面上，只有脑袋探出床铺，柔顺的发丝倾泻而出，橘色的长发垂落在诺诺的床前，仰着头玩着手机。
　　她正在用俄罗斯方块单挑诺玛，处于快死掉但感觉好像能够绝处逢生的边缘，所以腾不开手。
　　毫无疑问，这是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分水岭，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这是关系到未来是否人类还能够骄傲的称自己为灵长类之巅，是大义之战，是救世之中途，是不可退让的人类最后防线！
　　所以，作为藤丸立香的宿友，陈墨瞳当然也是能够理解这份大义的——
　　“自己去买。”
　　在书桌上搅拌着ufo泡面的陈墨瞳冷漠无情地回复了一句。
　　“哎～～～”
　　立香嘴上抱怨着发出声音，但是手指却以极高的频率在和诺玛作战，眼睛不断扫视，还有心思求饶说。
　　“小瞳～～不，诺诺姐～～～帮我买个饭嘛～～”
　　“……和外面吹嘘的什么卡塞尔一年级的霸王，帅气又优雅的藤丸立香大人完全不同，要是让你的粉丝团知道你私底下是这样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诺诺瞥了一眼立香，淡淡地嘲笑说。
　　女孩叹了口气，然后手往旁边的泡面袋子里掏了掏，拿出了新的一桶。
　　“没办法啦，我不管去了哪里都需要找到能够无条件让我撒娇依赖的‘妈妈系’角色才能够寄生下去，然后开展生存活动！”
　　“寄生兽吗你？！”
　　立香语气认真地吓人，至少陈墨瞳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邪念。
　　不过……
　　这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虽然只是几个星期的时光，但是同住屋檐下，陈墨瞳算是彻底明白了藤丸立香的本性，虽然基本上来说算是个完美超人，但也有属于自己的“弱点”。
　　嘴碎，相当喜欢说话，害怕寂寞，总是有事没事就扯些东西，而且脑回路很怪。
　　比如说她会毫无征兆得想要挑战俄罗斯方块的世界纪录，毫无理由地想要去学习一门新的体育竞技项目，又或者干脆突发奇想想要养个宠物。
　　理由是总感觉卡塞尔学院类似霍格伍茨，所以想养一只猫头鹰。
　　【good game】
　　【藤丸立香专员，本次反射神经测试已结束，您的成绩相较于上次又提升了2.3％。】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诺玛准备好的文字，立香用嘴型对自己的前置摄像头说了声“谢谢”。
　　是的，少女即便玩手机也在卷。
　　作为救世主，上辈子也“懒散”的她，其实与其说是不想要自己去买饭之类的，还不如说是因为平日里花了太多时间在拯救世界上，所以导致不想要浪费时间在这些琐事上。
　　卡塞尔学院的情况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学校内的课程基本浮于表面，图书馆内有用的书籍也不多，学生之间的素质更是参差不齐。
　　与其依赖这所学校能够培养出一支优秀的军队，不如期待灯塔国去找托尼斯塔克开发一下钢铁军团来守卫地球。
　　自己得加把劲了……
　　如果可以的话，把学校里能够适应英灵的“御主”选拔出来……
　　就在少女思考着未来计划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收到了别人的短信。
　　【亲爱的藤丸立香：
　　见信好。
　　我是恺撒·加图索，我想你知道我是谁，所以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
　　另一方面，我很欣喜于学院会找到你以及其他三位s级，你们是这个世界的骄傲，也是人类屠龙的希望——我其实在这句话之后写了大概几百字的恭维之词，但就我个人的观察和分析而言，我觉得你对这方面没兴趣，说以我干脆直接说正事吧。
　　明天晚上，我会在安铂馆旁边的泳池开派对，如果你和你的伙伴有兴趣可以来玩，学生会欢迎你们。】
　　以上。
　　嗯……
　　恺撒加图索，这个名字立香有印象。
　　渠道有二，一个是她在飞升计划的候选人名单中见过这个名字，校长当时把所有名单候选人介绍了一遍，其中就包括这个学生，他说话的时候还蛮骄傲，说是那年最棒的学生，有几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在没见到藤丸立香之前，他甚至想过把这个学院的未来交给他。
　　当然，最后还是放弃了。
　　第二个渠道就比较有意思了，和上面最后一一句话有关系。
　　恺撒加图索，这个加图索是重点。
　　加图索家族是意大利著名的贵族家族，出过七八个公爵，也是当今校董会的一员。
　　其掌握的经济实力，保守估计能把藤丸立香全身上下的资产加起来一次性买断到她下下下下……下辈子。
　　校董会对藤丸立香的态度并不好，对昂热的也一样，这些商人总是把握不好自己做事的度量，尤其是自诩贵族的商人。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加图索是意大利的贵族，但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成功地登上意大利皇位。
　　加图索家族一直觉得他们家应该出一个皇帝，后来他们发现幼年的恺撒就具备强大的领袖气质和数学、格斗的天分，他的思维逻辑和普通孩子的区别很大，加图索家族的长辈们无限欣慰。
　　这个名字基本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愿望了。

第351节
　　不过吧……从立香个人的角度出发，叫恺撒这个名字会不会有点……
　　“霍，这是挑衅吧？真不愧是意大利公子哥。”
　　诺诺突然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爬到了上下铺的梯子那，眼睛扫过藤丸立香的手机，手上拿着泡面桶，扬了扬。
　　“诺，午饭。”
　　“谢谢～”
　　妙龄少女完全不在意吃垃圾食品，接过泡面就放在了床上书桌那，顺口问了句。
　　“话说，诺诺很熟悉恺撒？”
　　“……”
　　不知道为什么，诺诺张了张嘴，却没能够第一时间回复这个问题。
　　她停顿了一会，神色才回复自然，但语气中依旧夹杂着莫名的情绪开口道。
　　“只要是稍微家里有点势力的都听过，恺撒加图索，从伊顿公学毕业，名校争着录取他，他在剑桥和卡塞尔学院里选择了卡塞尔学院。他不是来找安慰的，是他觉得这里更有挑战一些，适合他这种强到变态的人。”
　　陈墨瞳眼睛转了转，补充一句道。
　　“顺带一提，他入学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可以挑战我，但我已经准备好了嘲笑你们！’”
　　“好拽啊！”立香赞叹。
　　不过有一说一，这行为方式的确有几份恺撒兄……我是说真正的恺撒兄的风范。
　　啊，等等——
　　那如果飞升计划中，让恺撒附身恺撒的话……
　　立香忽然觉得很有搞头。
　　诺诺盯了一会藤丸立香，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带着好奇问：“那这个邀约……”
　　“当然要去！”
　　在诺诺吓了一跳的反应中，少女忽然腰腹发力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学校的权利争霸是不可不品鉴的戏码，既然对方要邀请我，那就来耍耍看呗～”
　　“虽然只是几个星期，但我大概了解了，卡塞尔学院的含金量甚至还不如蛇岐八家。”立香作为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张口就是一手言语霸凌，然后pua道。
　　“屠龙之事刻不容缓，在那之前要是这些学生娃子还沉迷于低端的‘权利的游戏’，我会很难办的～”
　　黄金被点燃，少女恣意地笑起来。
　　“我想好了，一年，不对，半年，不对，两个月之内彻底统治卡塞尔，架空昂热校长，让整个学校变成我的所有物，以我的想法来进行提升！”
　　这些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大概会直接贻笑大方吧。
　　但是，谁知道呢……
　　曾经，加入蛇岐八家之后，少女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最后，蛇岐八家的实际掌权人，已经易主。
　　昂热校长，对不住了！
　　这都是为了您好啊！
　　毕竟……当我藤丸立香的上司？
　　详情参考奥尔加所长和赫尔佐格博士！
　　当不得啊！（半恼）
　　所以——
　　请允许我稍微认真一点……
　　校董会也好，欧洲秘党也好，恺撒加图索也好，卡塞尔学院也好——
　　看我一命通关，将所有人搞定！
　　看着藤丸立香那兴致大发的脸蛋，陈墨瞳不知为何又沉默了，她看了几秒，缩回了自己床铺上。
　　“啊咧？诺诺你吃饱了吗？”立香不继续摆pose，而是转而关心起来宿友。
　　诺诺把脑袋埋在被子里，闷声说：“吃饱了。”
　　“就一桶泡面？！吃这么少！……有心事？”
　　“减肥。”
　　“诶呀，已经很瘦啦，这样吧，一会去吃宵夜？”
　　“再说吧。”
　　两人的对话还是那般淡然，但因为有藤丸立香不要脸皮地一直提出话题，所以倒也不尴尬。
　　但……
　　诺诺把被子下的手伸出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侧。
　　……有点热。
　　诺诺烦躁地咂嘴。
　　觉得别的女人好看，然后脸红？
　　这种事情可以发生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身上，但唯独陈墨瞳不可以。
　　侧写能力是一方面，她本人的“缺陷”也是一方面。
　　人类的情爱她也会有，但是……她本不该有那么多想法的，也不会这么轻易沦陷。
　　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这样……
　　为什么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反应？
　　一见钟情？
　　不对。
　　没有任何理由。
　　而且……要更早。
　　为什么？
　　仿佛……
　　早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单推她一样……
　　第304章 就是本人！就是本人！
　　夜幕降临，安珀馆亮了起来，从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进去，灯光绚烂。这是一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
　　学生会的干部穿着黑色的礼服，上衣口袋里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花，站在走廊下迎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泳池派对的侍从要选择身穿黑色礼服……
　　可能这就是意大利式优雅吧？
　　但是，那副浮夸的，富丽堂皇的画面，不过是给外人看来提供高雅情调的附属品。
　　在这一层虚假的外壳下，是不折不扣的双雄争霸。
　　一方，是最近才彻底易主，由在卡塞尔学院缔造了一年神话的超新星恺撒所领导的学生会集团。
　　一方，是来到卡塞尔仅仅数周，但却是几十年来都未曾出现过的s级集团，一下子就来了四个人。
　　如果要比喻的话……
　　简直就像是海上霸主的四皇来袭击马林梵多，火星撞地球，毁天灭地的大战一触即发！
　　但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只存在于部分自发性组织起来的s级后援会以及学生会成员之间。
　　实际上的s级众人此刻正在……
　　“呐，现在开始我可以说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吗？”
　　安铂馆泳池，浅水区。
　　藤丸立香穿着花哨无比的沙滩泳裤，泳裤上作画豪放，蓝色海浪让怒涛男儿撑着浪花起舞，仿佛是那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是艺术的大集成体。
　　上身是同样花哨的泳衣遮盖住发育得当的软性结构储备脂肪，外边则是海蓝色的薄薄短袖外套，为整个穿搭提供出额外的一层结构设计感，并且让少女的曼妙得以完美迸发。
　　女孩站在泳池边，因为洗过身体，些许珠水从肌肤上划过，窈窕的身材在同年龄段难觅敌手，隐约可见的马甲线是犯罪的诱因。
　　如果说“胤纹”是低俗的诱惑，那么女孩子若隐若现的马甲线就是高雅的魅惑！
　　她仅仅是站着，就足以和所有人分割开一道巨大的鸿沟。
　　而女孩双手叉腰，扫视全场，收获琳琅满目，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
　　“大部分的人啊，其实在十八岁之前都没有吃过波士顿龙虾。”
　　“说到底啊，为了吃那一点虾肉就去花上成百的价钱，到头来还要承受手被甲壳刮伤的风险，不觉得怎么样都划不来吗？”
　　“不，更进一步说，大部分的人就连小青龙和波士顿龙虾都无法分辨。”
　　“实际上，波士顿龙虾并非来自于波士顿，绝大多数都是产于美国缅因州和加拿大，而要说它为什么被叫做波士顿龙虾，则要从……”
　　女孩的第一句话异常漫长，话痨是她的本能，几乎可以说是不说话就会死，在她身旁，几位小伙伴纷纷皱眉。
　　楚子航，零，乃至芬格尔都心想：这种事情谁不知道啊？
　　路明非心想：哦哦哦，这种事情我真不知道啊。
　　是的，此时的众人已经进入恺撒的派对中心。虽然几人都是被学生会视作眼中钉的存在，但当事人根本就不在乎，甚至是悠然自得地对面前的自助餐进行了挑选。
　　这是恺撒准备的终极泳池派对，最棒的侍从自不必说，无论是活动规范的细节，又或者展现的质量都是最高级的，小青龙免费地排列在冰山上，专门的师傅身穿沙滩裤和人字拖，在泳池旁进行着料理。
　　四分之一人高的战斧牛排在火焰幽兰色的外围炙烤，美拉德反应是油脂和热温之间的激烈碰撞，是令人昏昏沉沉欲罢不能的食欲之巅。
　　香槟塔更是一座又一座地叠砌，仿佛是金字塔的建筑群一般将整个会场包围起来。
　　红色的亮灯践踏了夜晚的清冷，为这漆黑的天空献上一抹红色的激情，人们露出笑容，人们欣然起舞，这里没有一点地方像是个屠龙学院，只觉得是深圳游轮上的大趴。
　　藤丸立香经常参加派对的，虽然和这个不能够一概而论，但无论是乌鲁克砖瓦房的派对，北欧小雪屋的，凯尔特篝火流派的，希腊远征船的，又或者是日式小庭院的静谧淡雅，她都是熟悉的。

第352节
　　自然，她没有和外界猜测的那样怯场。
　　人们的视线扎在藤丸立香的身上，偶尔还有身材棒棒的学姐借着性别优势，试图窥探那山峰之中的无尽漆黑，但——
　　主不在乎。
　　藤丸立香甚至会满不在乎地对看向自己的人露出温暖闪亮的笑容，夜间的晚灯完全不如那嘴角弯起的笑容亮眼，即便是开放自由的美利坚现代女性，竟然也会下意识脸红，露出了防御力被突破的窘态。
　　她随意地到处闲逛，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和人打招呼聊起天来，被她逮到的人就像是群羊中落单的可怜孩子，被大灰狼扑倒在身下，只能够苦苦挣扎。
　　这……这怎么回事！？
　　在场的，基本都是恺撒的亲信，所以每个人都在脸红后立刻稳定了内心。
　　内心不断重复……
　　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我们难道不是恺撒的后宫吗！？
　　看着众人看过来一片，又看过去一片，红了脸又故意左顾右盼，和不认识的陌生人假装打招呼的狼狈姿态，藤丸立香颇有兴趣地笑了起来。
　　真厉害！竟然稳得住啊？
　　这不是恭维，藤丸立香对于自己的魅力有着客观的认知，而如果说穿着校服的藤丸立香的【自我封印】等级为EX，那么穿着泳装的立香的情况下，等级最多只有B。
　　约束力下降，而腾丸立香魔性的魅力放在神话里就是美杜莎的魔眼，就是戈尔贡的诅咒，就是足以让主神为之侧目的惊吓。
　　顺带一提，如果是希腊神，那将绝杀。
　　而这样的绝杀技巧，竟然没能够一口气让这派对上恺撒的亲信产生动乱，足以说明恺撒的人格魅力之高。
　　再参考此刻尽善尽美，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派对，藤丸立香不由得感慨。
　　自己征服卡塞尔的第一个障碍，竟然意外的有几分水平。
　　上辈子，她认识的有钱人很多。
　　吉尔伽美什乐起来和这个样子差不多，但是与恺撒与民同欢的个性不同，吉尔伽美什即便是最为体恤下属的状态也难说会亲自和部将近距离酒杯交错。
　　除此之外……
　　爱迪生沉迷于发明，以及辱骂特斯拉。
　　伯爵也很有钱，但是那个人根本没在花。
　　这么看来，自己认识的有钱人里，最像恺撒的家伙应该是……
　　尼禄吧。
　　没错，最像恺撒加图索的人并非是恺撒，反倒是那位红色的王。
　　全称——尼禄·克劳狄乌斯·凯萨·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
　　那位王在蔷薇的森林中绽放，盛大的歌剧院内奏响圣童的欢呼，少女的轻吟，金色的发丝流泻而下，仿佛是金穗在暖阳下摇曳荡漾，白皙的瓜子脸上，无论何时都绽放着最为耀眼的微笑。
　　那么，来论证一下恺撒加图索就是尼禄。
　　第一，那位王张扬，浮夸，喜爱铺张奢华、自我表现，自尊，自傲。恺撒也是。
　　第二，尼禄也毫不吝啬于对他人的褒奖，对于符合自己的心意的对象绝对不会手软，自己的财富名声都不设防备。恺撒也是。
　　第三，两人从未同屏出现。
　　第四……
　　“你好，你就是藤丸立香吗？”
　　思绪被打断，藤丸立香下意识把原本正在夹着小青龙的手连同餐盘放下，目光移向侧面的男人。
　　男人有着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完美的身形，如某位王所言，这幅身躯上没有一丝一毫值得羞耻的部分，所有的一切都做到了完美。
　　仿佛香风裹挟着玫瑰花瓣，落在了少女脸上。
　　男人的脸上带着和气却傲然的笑，没有人觉得那不妥，因为他身上的气质无不印证着，他无数次证明了自己的优秀。
　　他的名字是……
　　“我叫恺撒加图索，很高兴你今天会来，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总之第一句话先从这里开始吧——”
　　“希望你们玩得高兴。”
　　恺撒并不含蓄地笑了起来。
　　当他露出笑容时，他光芒万丈，他夺目耀眼。
　　当你看向恺撒加图索，你只会觉得仿佛纯金打造的圣殿伫立在男人身后，大功率的射光筒对着你全力发射电磁波，不知道的以为是在拍名侦探柯南的op开场。
　　太耀眼，也太令人憧憬。
　　藤丸立香忽然想到了自己在蛇岐八家时和犬山贺家主曾聊天时“玩笑”说的一个提案。
　　天生就立于人之上的混血种。
　　天然的领导力。
　　天生的……
　　王。
　　看着恺撒，藤丸立香感慨万千。
　　而看到藤丸立香对自己赞许的目光，对于这种明明自己平日里早就沐浴习惯，早该见怪不怪的视线，恺撒却不免有些得意。
　　连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是的。
　　这就是英雄豪杰之间的惺惺相惜啊！
　　恺撒心里这么想的。
　　而远处……
　　“你不去帮忙吗？”零同样承受着一群不怀好意的视线，今天的她特意盛装打扮了一下，平时她那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形成仿佛俄国贵族一般的头型。
　　但此刻，她将那柔顺的白金色长发随意散开，那份盛气凌人少了几分，只顾添些许少女的柔弱之意。
　　而楚子航则是更为简单，他不需要打扮，只是穿着深色的泳裤，站在那一摆，就仿佛是其他次元的人一样完美，线条分明到别人以为这是ai作画的。
　　两个冰冷的机器人在一旁交谈，零主动搭话问。
　　而楚子航则是淡淡地瞥了那边一眼，不做反应。
　　“藤丸的话，不需要担心。”
　　“比起那边——”
　　楚子航突然皱起眉头，看向另一侧，在那里，路明非死死地盯着恺撒和藤丸立香的方向，尤其是两人之间的距离。
　　男孩咬牙切齿，好似看见了令自己无比在意的事物。
　　是嫉妒了？
　　不不不（摇手指。）
　　男孩此刻的想法只有一个，他心想——
　　与此同时，藤丸立香也看着恺撒，心想——
　　欧派好大！？＊2
　　大过头了吧！？！＊2
　　回到最初的议题。
　　论证恺撒和尼禄是同一个人。
　　第四——
　　胸都很大。
　　论证还就那个成昆。
　　“……”
　　零以冷淡的表情扫视全场，她似乎对这个夸张的宴会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偶尔对路明非，藤丸立香进行关注。
　　她脑中回想起自己被那个人所给予的任务。
　　女孩一转头，瞬间比对了在场之人的信息，也确认了学生会新生办的负责人位置。
　　看着那边，零迈开步伐。
　　第305章 中国文化
　　恺撒所举办的派对与其说是派对，不如说这是一场宴会。
　　每个人都带着彬彬有礼的面具行走在会馆中，相遇时微微举起香槟杯执意，若是对眼那就靠拢寒暄几句聊些近况或是趣事，男士们风度与幽默并具，女士们矜持与优雅齐驱。
　　安铂馆游泳池旁边还有大提琴乐队的演奏下分合有度、一切都井然有序。
　　而主办方，恺撒加图索并不知道自己堂堂身高八尺的好男儿，在藤丸立香和路明非眼里竟然只是一坨欧派。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看看藤丸立香本人的能力，想看看那所谓的s级，又是几斤几两。
　　但是，恺撒加图索虽然高傲，却并不狂妄。
　　他会客观地审视自己的能力与他人之间的差距，就像他曾经认可了昂热的强大，所以甘心作为学生，也乐意在卡塞尔学院接受对方的指导。
　　就像他看清了这所学院里的确没有人比他更为出色，所以他才会放声嘲笑。
　　但此刻，s级的全貌尚且不明晰。
　　自己需要亲眼判断。
　　那么，方式呢？
　　直接性地使用武力？
　　不好意思，这并不符合加图索家族的习惯，不符合意大利贵族的规范，最重要的是，不契合恺撒加图索本人对待女性的美学。
　　无论美丑，恺撒向来都是能够展现出自己的绅士精神的。

第353节
　　所以，他想了个办法。
　　恺撒一副不急不慌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带着淡然的笑容说出了开场白后下一个话题：“藤丸学妹，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没事的，那我可以叫你恺撒弟弟吗？”
　　“？”
　　“哦不对，不好意思，我是说我可以叫你恺撒兄吗？我学习了挺久的中文，还在当地进修过一年，那边的习俗就是要在对方的名字后面加上兄这个字眼，会显得我们之间比较和睦友善。”立香笑着解释，言语中没有一丝动摇。
　　恺撒当时就信了。
　　他调查过藤丸立香的履历，虽然不用调查也能够在守夜人论坛上看个大概，女孩没说错，她刚从中国过来这边。
　　论中文造诣，自己是不如藤丸立香的，而为了应对龙类的大量复苏，卡塞尔学院也的确盛行中文，自己有必要学习。
　　藤丸立香，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嘛？
　　恺撒疑惑地想，但下一刻就推翻了这种想法。
　　何必如此敏感，不过是交谈罢了。
　　恺撒重新挂起优雅的表情，耸耸肩，不在乎地打算答应了。
　　不过他忽然又想到了。
　　如果说称呼男性用“＊＊兄”的方式会显得非常仗义和气，那么是否可以借此机会展现出自己的思维延展能力？
　　你看，男性就要用兄。
　　那女性，那还用说？
　　恺撒笑道：“没有关系，那么我就叫你一声藤丸姐好了。”
　　噗！……
　　藤丸立香的表情一瞬之间僵硬，面颊肌肉和眉毛向上的趋势明显，但刹那后便放松了下来，仿佛无事发生说。
　　“好的好的，凯撒兄，是这样说的，你的语言天赋真好。”
　　“哈哈哈——”恺撒爽朗地接受了这份夸赞，周围的卡塞尔学生们要么不敢偷听，要么偷听了的也听不出毛病来。
　　是的，虽然这是一所世界顶尖的学府，但是没去过中国实地考察的他们当然也不知道具体的文化细节。唯有楚子航等人以相当复杂地眼神看着那边。
　　其余人则是擅自兴奋了起来。
　　毕竟，如果说这是对s级新生的鸿门宴，那么此时此刻，就是刘邦项羽面对面交谈的瞬间。
　　恺撒和藤丸立香身上都带着天生的亲和力以及领导力，区别只在于藤丸立香养成了封印自己的习惯，而恺撒则是毫不在乎地向外界宣泄自己的魅力。
　　两人捧着饮料，恺撒从路过的侍应手中端了一杯马天尼抿了一口，而藤丸立香则是一如既往地喝着橙汁，是叫排队专门的厨师现打的。
　　两人交谈的同时，光线都仿佛以两人之间的中心扭曲，让忍不住不注目。
　　在那里长条形的餐桌呈品字放着，餐盘里不是牛仔骨而是海鲜大咖，阿拉斯加帝王蟹的蟹腿都是廉价品，各种缤纷的小食簇拥成军，侍应托盘上呈放的马天尼和玛格丽特鸡尾酒闪烁着缤纷的光彩。
　　“你觉得这个派对怎么样？”
　　“很棒！我喜欢没有看过的新奇事物，这种派对我还是第一次参加。”立香回忆起这辈子在蛇岐八家上那些疯狂的派对项目，都和这边显得格格不入。
　　而另一方面，恺撒同样惊讶无比。
　　我不会说凯撒加图索是世界上最浪的富二代派对咖。
　　但这是事实。
　　这场派对也是，无论走到哪儿宴会都以他为中心宛如台风眼一般刮起一阵又一阵热闹的讨论与亲切的问候。
　　卡塞尔学院内各个社团部长亲自前来握手，舞蹈部的部长施施然前来问候是否愿意与她跳舞。
　　这些学长从一开始审视，到看重，再到如今的追随，只花了一年。
　　凯撒是成功的例子，而藤丸立香则是凯撒当初刚入学，被学长们“审视”的阶段。
　　但她更自信，也更张狂，更重要的是——
　　她有一个现成的庞然大物，一个现成的BOSS可以证明自己的强大。
　　是的，凯撒加图索入学时，即便再怎么以轻松的姿态蹂躏了自己的同级生，那也需要无数案例和时间积累才让学校内的人们认可了他。
　　最后，才有资格掀翻底蕴深厚的狮心会。
　　而腾丸立香则更方便。
　　要证明自己只需要一步——
　　打败那在一年内缔造传奇的凯撒加图索，成为新的传奇。
　　所有人都不相信，但也都在期待。
　　期待两人……
　　“——期待我们两人的正面交锋……那些人大概会这么想吧。”在视线的焦点，男人以轻松无比的姿态，将那些背后势力的想法尽数说了出来。
　　一字不差。
　　凯撒加图索是天生的领导者，领导者的要素之一——
　　对他人的理解和揣测之精准。
　　天才的凯撒先生愿意去理解凡人，这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而是他个人的素养。
　　即便今晚恺撒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于学生会部员们的社交上，而是一门心思和藤丸立香交谈，他也不会错失这种心理。
　　原因是少年与生俱来的天赋——
　　【言灵·镰鼬】
　　虽然言灵在卡塞尔学院中，除了昂热以及藤丸立香，可能还有个路明非之外，其余学生基本上是用不了言灵的，因为副校长的【言灵·戒律】足以对比自己血脉要更低的对象实现压制，完全禁止其言灵的使用。
　　嗯……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又是一个类似于【言灵·王权】的技能，真正高级的龙族，无论是禁止他人的言灵使用，又或者是施加重力，都是自然而然的效果，并不需要特别使用言灵。
　　虽然这个言灵本身肯定是龙王开发出来的，但效果却只能够适用于龙族统治，以及人类之间的窝里斗。
　　言归正传，言灵戒律禁止了恺撒的镰鼬，但是根据现代的言灵学研究，言灵本身和使用者相辅相成，大部分学者更愿意接受“因为是使用者个人的特性，所以才会觉醒言灵”，而不是“因为觉醒了言灵，所以使用者会被言灵改变”。
　　简而言之，恺撒本来就是一个听力超群的人。
　　即便在这个吵闹的泳池内，听见别人的交谈声也很简单。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太多人，是恺撒展现出超高人格魅力，以及未卜先知般理解对方心思的小技巧。
　　聆听，然后再并以丰富的阅历恰到好处的切入话题的轴心，三言两语之间与对方达成共识。
　　当情报足够充分，帝王学便可以派上用场。
　　那么，说了这么多，重点到底是什么呢？
　　答案是——
　　“那么藤丸姐，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恺撒勾勒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我个人对于迎合他人的期待没有兴趣，但是就‘与藤丸立香进行交手’这件事情却并不排斥，优秀的屠龙者切磋技艺也算是本分，意大利有这么谚语——”恺撒加图索打了个响指，脸上悠然说。
　　“——只有和智者对弈才能够收获智慧。”
　　“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回应她的，是少女了然的笑容。
　　理所当然的，恺撒知道的事情，藤丸立香也大概猜到了。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我今天是来玩的，我这么说恺撒兄一定能够理解吧？”
　　“我明白。”黄金般的男人认可地点头，双眼中已然燃烧起些许热意。
　　“只要把游戏限定在‘玩’的程度，就可以了对吧？”
　　“那么——我有一个提案。”
　　第306章 楚子航：啊？
　　“喂喂喂，你听说了吗，恺撒会长要亲自和藤丸立香对垒了。”
　　“用什么方式？！如果是以那个人的性格，大概会选择真人cs之类的方式吧？我在学校论坛里翻到，记得他上半个学期就说过要搞了，说是什么从中国大陆学来的土方子。”
　　“那个提案被风纪委员会驳回了吧？而且现在时间那么短，估计也没有办法做到。”
　　“那……”
　　“别瞎猜了。”
　　安铂馆的泳池派对成为了猜谜现场，直到一个神秘的男人出现在贵宾休息用的L型沙发上。
　　人们纷纷望去，发现这个被学生会重兵把守的沙发，那里不知道何时已经躺了一个人。
　　大家顿时眯起了眼睛，气氛也逐渐严峻。
　　这种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敌方阵营却嚣张跋扈的态度，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挑衅之举。
　　而且此人身材魁梧，眼戴墨镜，铁灰色的头发，灰蓝瞳的瞳孔，整个人的气质仿佛和黑暗融为一起，宛如钢铁，带着沉重的气息。
　　他将身体完全沉入沙发之中，那泰然自若的样子，是十分，乃至九分的神秘风范。
　　他的身材竟然和恺撒几乎同规格的魁梧，每一分棱角竟然都能够从中窥视到爆发性的力量，众人皱眉，众人惊叹，众人疑惑。
　　我们卡塞尔学院何时有了这般部将？
　　就在此时，那人继续说。
　　“这是泳池，也就是说课题要围绕着——何种经济项目能够在泳池乐园中存在，且具备竞技性，能够凸显出两位领导者之间的能力差距。”
　　“这个课题在许多轻小说中都曾出现过。”
　　男人非常有范地抬起了自己一根粗壮的手指，点点脑袋，似乎是在提示着众人思考。
　　他邪魅一笑。
　　“试试想想看。”

第354节
　　……不，为什么你这家伙那么居高临下？！
　　虽然很想要如此吐槽，但是学生会的众人还是忍不住开始考虑起来问题的答案。
　　泳池边，能够展现彼此之间的竞争力？
　　那不就是——
　　“你的下一句话是——那不就是游泳吗？”
　　“那不就是游……什么？！”
　　只见那个灰色的男人又一次勾勒起狂傲如霸道总裁一般的邪笑，摇摇头，带着一丝优雅和几分调侃说。
　　“答案是排球！”
　　“或许对于一般的情况来说，只要用游泳这种竞争项目就可以分出个高下，但是先不说男女之间的体格差距，这场宴会的主题也并不仅仅是藤丸立香与恺撒，而是s级众人与学生的较量。”
　　“单纯的游泳项目未免太难体现彼此之间的能力差距，并不够直白。”
　　“与之相对的——就可以以更加直观的方式体现出参赛选手本人的腕力，视觉冲击性也会更加直接，而且能够团队合作。”
　　“原来如此……有道理……”学生会中的成员们一思考，纷纷反应过来，直夸那位男子的智慧不凡。而与此同时，他们果然见到了远处一阵骚动后，同样参加了今天派对的卡塞尔学院排球社社长急冲冲地把排球带了过来。
　　果不其然，男人的分析完全正确。
　　在周围人谨慎而敬重的目光下，他往后一趟，双手交错枕住头部。
　　他有一句话没说。
　　——实际上轻小说里那么多沙滩排球，泳池排球的，主要是因为女角色打排球的时候就能够很顺理成章地去刻画她们摇曳的胸前脂肪。
　　啧，真是太恶俗了。
　　再看一眼。
　　与此同时，几个学生会干部发现这边聚集着一群不给恺撒加油打气的游离群众，便走了过来，看见了那个男人，顿时皱眉说。
　　“你干什么呢芬格尔？”几个学长看到芬格尔和旁边几个刚加入卡塞尔没有多久的学生会新人便了解了情况，露出嫌弃无比的脸说。
　　“别祸害我们新生了，从咱沙发上起开，这里不是给你做的。”
　　“嗻！这就起来了您馁～”
　　芬格尔一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真名，立刻就不摆谱了，连忙是摘下墨镜露出傻笑。
　　屁股从沙发上起来，走前还蹭了蹭，感慨道。
　　“学生会的沙发就是牛逼，平时连坐的机会都没有，诶，您别看我啊，我没啥坏心思，这沙发都是为了给您暖好了的。”
　　几个干部抬眼看着他，想骂街却还是碍于内心的优雅而缓缓开口：“这里是学生会会长才会坐的沙发。”
　　“啊？”芬格尔张嘴惊呼。“那就是为了恺撒兄暖的！我一直都是恺撒兄的粉丝啊！”
　　啧！
　　“你凑什么热闹，人藤丸立香是s级可以和会长说些亲密的昵称，你……”干部推了推眼镜，疑惑说。“不好意思，你谁？”
　　“你PUA我？！”
　　“你还用得着PUA？”
　　“……”
　　芬格尔无力反驳，作为留级七年的大前辈，他在学校收获的不是敬重，而是纯粹的鄙夷，如果这里是印度，那芬格尔是没有办法获得任何称号的，连非雅利安人所属的首陀罗都不行。
　　因为他是奴隶都不如的地位，就是头驴，甚至驴以下的家畜。
　　也就幸亏卡塞尔特殊，虽然是美国，但是不流行美式校园暴力，不然芬格尔的大学生活可就不好过了。
　　就在芬格尔暗自神伤的时候，又有人问道。
　　“话说你的宿友也是s级吧，不去给宿友加油？”干部们乐呵呵地笑起来。“s级那边风头最盛的藤丸立香是女孩子啊，这方面肯定比不过恺撒，要是被打到掉小珍珠了，你或许还有个机会上去安慰人家。”
　　“……”
　　芬格尔没说话。
　　本来平时那么只是两句烂话也不会停的芬格尔此时有些踌躇，以非常奇怪的视线看了眼和自己讲话的干部，又看向远处即将开始的比赛中心，自顾自地嘀咕道。
　　“加油？”
　　“给……哪边？”
　　哐哐哐……
　　球本身被巨大的铁矿推车运载，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因为需要数量足够。
　　这是恺撒要求的，理由是他曾经玩过这个运动项目，作为发球手，一个不小心就扣坏了不少学校的财产。
　　没错，即便只是看那副身体也能够明白，恺撒加图索本人是毫无疑问的力量型，以力破巧。
　　正如他信奉的帝王之姿，以堂堂正正的力，用压倒所有敌手的智慧，全然碾压来获得胜利的果实。
　　现在，男人也走在征途的道路上……
　　“比赛要求是1盘15分，共三盘。取得两胜的一方获胜。发球权轮流取得，若一方发球得分则再次得到发球权。”
　　“没有问题吧。”
　　掂量着排球，自然地沐浴着周围人围观的视线，恺撒直视面前的三人。
　　“没问题～”
　　立香竖起大拇指。
　　“我以前是排球社的，这个我擅长。”
　　三人分别是，淡定自若的楚子航，疯狂吞咽口水紧张无比的路明非，以及同样微笑悠然的藤丸立香。
　　而自己这边，则是自己外加两个学生会的干部，血统都是优秀的a级，身体素质上佳。
　　三对三。
　　没有会输的感觉。
　　恺撒反倒是有些担心藤丸立香作为女性，即便是混血种，会不会在排球这种对“力”要求很大的比赛项目中有所弱势？
　　什么？
　　自己会输的可能性。
　　当然有，但——
　　我不会让他发生。
　　我是卡塞尔学院的王，是腕力水平的顶梁柱，是不知何为败北的天生皇帝，是亲民友好的学生会长！
　　没有理由拒绝这场胜负！
　　恺撒半个身体已然浸入了泳池，即便如此，那硕大的胸肌以及八块不多不少的腹肌依旧裸露在水面上，绽放着肌肉黄金般的光泽。双目火热，632.8nm的氦氖激光器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发射出将人视网膜灼烧损毁的强烈射线。
　　看着对面的对手，恺撒无比期待。
　　但……男孩不知道的是，那一声干脆的回答，将为他带来一场——
　　无比夸张的噩梦。
　　……
　　嗯？
　　场地对面，被强行拉过来的楚子航忽然皱起眉头。
　　他轻轻转头，看向恺撒，又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回藤丸立香。
　　为什么……
　　会这么有既视感？
　　第307章 我不叫喂，我叫楚＊＊
　　砰！！！！
　　虽然很突然，但大家有听说过这么一个都市传说吗？
　　在日本某个私密论坛分区【日韩经典】旁边的【都市传说】中，曾提到过一个科学技术远远超出人类平均水平的孤岛。
　　那所孤岛的名字叫做——
　　【学园都市Academy City】
　　面积约东京都的三分之一，这个“学校之城”包含了数十所大学与数百所小学、初中及高中，总共有一千个以上的大小“研究机构”。人口将近230万，八成的居民都是学生。
　　“学园都市”拥有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比外界先进二三十年，是科学世界的领导者，由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克劳利花了超过五十年打造。
　　这所学院内，所有的学生都要进行超能力的开发研究。
　　超能力从lv1一直到lv5分出不同的阶级。
　　而其中，屹立于顶点的，便是七位lv5。
　　即便是最弱的lv5，也完全可以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现代军队。
　　比如说，那位lv5中的第三位。
　　学园都市最强“电击使”，代号“超电磁炮”。贵族女校常盘台中学二年级学生，有“常盘台的王牌”和“最强无敌的电击公主”之称的那位少女。
　　仅仅只是测试自己的超能力的强度，就需要花费一个泳池来对攻击进行缓冲。
　　抛出硬币，以电磁诱导原理，将游戏币以初速度3倍音速射出，其威力足以让泳池整个掀飞，同时几公里内的人都能够感受到明显的强烈震感。
　　那么，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答案是此时此刻，所有看过这个都市传说，这本轻小说的人，都无不为面前的景色而震惊，乃至恐惧。
　　“哇啊啊啊啊！！——”＊N
　　轰！！！
　　骚动的中心传来啪——的水花扬起声，透明的墙壁如同山岳突破地表，如同狰狞的巨兽从地幔撕裂人们生活的这片大地，咆哮怒吼，猩红的双眼撕裂了灰霾的漠黄。
　　犹如实心的，数吨的铁块从高空坠落，爆发出的浪花已经不是壮观与否的问题，而是仅仅冲击过身体都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以及被席卷扑倒的力量感。
　　围观的群众被水花溅射滑到在地，眼睛因为进水而通红，耳朵因为爆响而疼痛，身体因为水浪的拍击而颤抖。

第355节
　　面前展现的，是仿佛动画片一样的绝景。
　　少女高高跃起，人和一颗球在空中飞舞，延展的姿态是拉满的弓弦，手臂挥下的同时无法用肉眼捕捉到手肘以下的部分，只有眼睛捕捉到一股红色的赤芒，空气皱缩坍塌，然后就看见强烈的扣球已经打在了对面的球场。
　　而随之而来的声音才爆破开来，掀翻了层层群潮。
　　是的，这是在打排球。
　　一方是s级藤丸立香为首的s级军团，而另一边则是恺撒一人。
　　啊？
　　为什么是一人？
　　那当然是——
　　“担架，担架！！”在泳池中央，恺撒抹去脸上的水珠，对着围观群众大喊，语调虽然依旧沉稳，但已经染上了一丝惊疑不定。
　　因为，在他的身旁，两个学生会的a级混血种已经开始“浮尸”了。
　　两人面朝泳池底部，宽硕的背部裸露在水面上，或金色或黑色的头发丝在水面摇晃，如同被拔下来根部的水草。
　　恺撒一只手将一个人的腰揽过来，硬生生抬起两人，避免直接昏迷所导致的窒息。
　　就在刚才的轰击中，两位a级混血种直接被余波给轰晕了——这当然不是那么脆弱。
　　就算藤丸立香轰出的排球扣杀宛如超电磁炮，但是a级混血种也不是亚克力板做的，没那么脆弱。
　　重点还是在于之前的鏖战消耗了太多体力。
　　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激烈无比的战斗。
　　时间要从十五分钟前开始说起——。
　　……
　　第一回合，发球权从恺撒那边开始。
　　紧张刺激的鼓点声密集地在耳边奏响，恺撒看着前方，脑袋高速转动。
　　看过一些男子排球比赛的人都知道，男子和女子排球的发球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相当多数情况下，发球手的扣发会直接导致得分，再怎么优秀的自由人也难以对138m／s的发球冲击做出反应。
　　而这还只是普通人的极限。
　　而混血种的极限？
　　希腊奶（不知道）。
　　反正恺撒知道，任何体育赛事的冠军，大满贯，都不可能接住自己的发球——
　　无数视线中，男人开始了发球。
　　抛球。
　　向前数步。
　　水溅跃！
　　庞大的人影在半空停滞，优秀的核心力量让其滞空抵达非人的境界。
　　手臂绷直如宣判刑法的利刃，这一球下——
　　绝死绝命。
　　砰！！——
　　果不其然，自己的第一球状态极好，即便泳池会限制住人的力量，但恺撒依旧成功展现出了超越常规体育比赛的爆发力，排球在手掌触碰的瞬间被挤压扭曲成为片状，然后猛然击碎大气爆射而出。
　　周围的观众来不及反应，因为那是恺撒自身也满意的一击发球。
　　针对者：路明非。
　　球在空中划出如流星般的痕迹，快地仿佛捕食猎物的鹰隼高速逼近。
　　气流攒动，对方的眼睛似乎做出了一点反应，路明非尝试接球，身体下压试图横移。但是手没有来得及，而且姿势也不专业，只能够眼睁睁看着球入界然后得分。
　　周围的观众欢呼起来，而气氛也逐渐走向火热。
　　藤丸立香看上去一点都没受影响，只是安慰了两句路明非。
　　而叫做楚子航的帅气男生看了看球速，那淡漠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些惊讶，当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恺撒也不甘示弱地露出了不带恶意的挑衅。
　　对方没说什么，将球捡回来，扔给了恺撒。
　　恺撒接住了球，并未直接发球，而是先和周围的观众招手示意，又引起了一阵阵浪潮般的欢呼。
　　这是很自然的行为，回应对自己有所期待的下属，没有任何的不正当之举。
　　而当恺撒再度看向对面时，同样没有过剩的恶意。
　　胜利，是理所当然的，不需要额外的夸耀——他的眼睛里仿佛透露着这样的含义。
　　而楚子航的眼睛里，同样写着字。
　　他说——
　　哦。
　　恺撒：？
　　男人仔细看了几眼楚子航，原本只是在守夜人论坛留下的印象越发明析，那种恶劣的预感也是更加明显。
　　楚子航这家伙，大抵是自己看不懂的。
　　恺撒摇摇头，不在多想，准备起了下一次发球。
　　第二轮发球，恺撒再一次打出了完美的发球，但这一次瞄准的是刚才对视了的楚子航。
　　一，大菜要留到最后吃。
　　二，恺撒加图索知道谁是可以击溃的目标后，就不会再穷追不舍，这是属于他的美学。
　　三……
　　他看楚子航不爽。
　　那是一种毫无由来的感受，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性相冲？
　　但这一次，让恺撒惊讶的是——楚子航接住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碰到了球，而且姿势看上去像模像样。
　　在球抵达对面场地的瞬间，楚子航就已经把握好了站位，蓄势待发。
　　但也只有个模样了，作为曾经去学校排球社玩过几天的恺撒加图索知道，对方虽然下意识进行卸力，但无论是时机还是姿势都并非最佳。
　　球在小臂处高速旋转压缩，然后在果不其然地弹飞，恺撒又拿下一分。
　　不过……
　　凯撒却忽然停了下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问题。
　　“喂。”
　　恺撒忽然有些奇怪地看向楚子航，接过其随手扔来的排球。
　　“你……你和路明非都没有玩过排球？”
　　是的，这并不难看出来。
　　恺撒加图索倒也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到时候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前期放水让对方适应，同时减弱自己队友的实力来达到平衡。
　　但因为藤丸立香答应的很自然，而她拉来的两人看上去也挺自信，所以恺撒就没有多想，只是默认她们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但现在……
　　“只有藤丸立香玩过排球的话，你们确定还要打下去？”
　　抛球，排球于空中上下跳动，在恺撒硕大宽厚的手掌中显得小巧可爱，但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他。
　　那跳动的排球就像是什么法老王的戒指，帝王轻轻用指尖摩挲其光滑的表面，那并非是无所事事，而是即将惩戒逆臣的信号。
　　而楚子航被那样霸道的视线扫过，脸色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点点头。
　　“我无所谓。”
　　“下一球，也可以照着我打。”
　　啊？
　　恺撒停下了抛球。
　　恺撒：……
　　看了几秒楚子航，确定对方不是在说中式笑话后，恺撒眼神变了些许。
　　男人的手将排球捏到变形，而英俊的面庞上也有了些异色。
　　自己明明是抱着让游戏更加公平的想法来提出建议的，如果对方这个时候给出认输示弱的信号，就算心里瞧不起，恺撒也会想办法让场面圆滑地结束。
　　但是恺撒没想到的是，楚子航非但没有示弱，反倒是在挑衅。
　　不，挑衅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那张脸。
　　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果然是看一次不爽一次。
　　果然，之前的本能想法没有错。
　　我和这个家伙的相性不行。
　　“呼……”长舒一口气后，恺撒没有回应楚子航的“挑衅”，而是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准备好下一次发球。
　　这一次，同样的角度，同样完美的触球。
　　砰！！！
　　猛然爆射而出的排球再次袭来，楚子航下蹲身体做好了准备。
　　他没有正面回答恺撒的问题，但他的确是没有练习过排球的，男孩只喜欢打篮球，因为那是他父亲告诉他的娱乐。
　　而且，篮球一个人可以投球扣篮，排球一个人的话……
　　喂喂喂，那画面也太孤高了吧？
　　不过，就算没有练习过，也没有关系。
　　耶梦加得老师说过，一切“物”都有着自己的弱点。

第356节
　　只要找到力的流向，那么万事万物都会变得单调。
　　楚子航擅长听讲。
　　虽然刚才只是接了一球，但楚子航已经基本掌握了恺撒的力道，以及排球卸力最佳的方式。
　　这一次，应该——
　　就在楚子航准备接球时，他优秀的动态视力以及直觉却让他忽然察觉到了异常。
　　这一球，不是对着自己来的，而是藤丸立香！
　　恺撒加图索知道谁是可以击溃的目标后，就不会再穷追不舍，这是属于他的美学。
　　恺撒这是在暗示楚子航他不配，同时还用了楚子航没能够一开始就识破的旋球，让楚子航想要反驳，都没有余力。
　　恺撒对于自己的回应是满意的。
　　不仅完美争了口气，旋球的力道相对来说会小一点，也能够确保不会被人说是欺负藤丸立香是女生。
　　所以——
　　砰。
　　“嘿咻。”
　　轻巧到令人失神，就在恺撒思考着如何下一球击溃楚子航时，他优秀的听力却忽然让他警觉了起来。
　　这球，被接住了？
　　他凌厉的视线如鹰隼般闪烁，扫向那压低身体接球的人影。
　　橘色的发丝被绑成了单马尾，伴随着移动而在半空摇曳，藤丸立香明明接下了一个球速远超150m／s的怪物发球，但是脸色却变都没变。
　　轻松地，有些吓人。
　　但恺撒还来不及思考着其中的含义，视线已经捕捉到了起跳的人影。
　　那是楚子航，少年的动作几乎没有半分迟疑，似乎完全不觉得恺撒拍出的排球会得分，也完全相信藤丸立香能够代替自己反应过来。
　　他早早起跳，而排球也在恰到好吃的时机，停留在了敲到好处的位置。
　　完全契合。
　　砰！！！
　　几乎堪比恺撒加图索的扣球爆发了，在学生会众人诧异的视线中，那球化作一道模糊，以刁钻又凶悍的姿态撕裂了大气的阻碍，直接向着敌方的阵地奔驰——
　　恺撒下意识蹲下些许身体的重心，因为他本能地以为楚子航面对自己上一球的“挑衅”，会选择进行报复。
　　但是，就在这个动作完成的瞬间，恺撒就已经后悔了。
　　那球并没有飞向意大利的小公子，而是直直地向着他的左膀右臂负责的区域飞去！
　　和心高气傲的恺撒不同，楚子航并不在意胜负手的纯度。
　　只要能赢，他一向是无所谓的。
　　不对，说到底……
　　他甚至未必察觉到了恺撒丰富的内心活动。
　　后知后觉的恺撒再一次感慨自己和楚子航的相性差到了极点，却发现已经来不及救援，而对方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几乎赶上自己，想必学生会的得力干将要接住也是很有难度。
　　果然，当恺撒向着那边转移视线时，只看见了对方发呆的面孔。
　　但，出乎恺撒意料的部分也是存在的。
　　比如说——
　　“呜！”
　　球和肉体发出碰撞，响声并不剧烈，柔软的肉体作为合格的缓冲垫将力道卸下，和扣杀时耳鸣般的爆响还是有所不同。
　　于是，些许碎裂的声音还是响起了。
　　在恺撒惊讶的目光中，自己的队友竟然被一球正中面部，无限放慢的世界中，就连恺撒张大嘴巴的惊讶声都变得绵长而诡异。
　　而他的队友整个人面部凹陷下去，最终脱离物理学管理范畴般倒飞出去半米，摔倒在了浅水区中，溅起一阵水花。
　　“你……！”恺撒先是担忧和吃惊，但下一刻却被愤怒取代，他急忙上前扶起了自己的下属，确认状况后才狠狠看向楚子航，英俊的脸上浮现几分躁动的怒意。
　　“喂！你是是故意的对吧！”
　　的确，故意。
　　泳池的范围说不大肯定不大，但是对于混血种来说，掌控排球的落点是无比简单的事情，如果要认真打球，自然会选择不会碰到敌方选手的缝隙，将球打向水面。
　　但是楚子航没有。
　　那球就是奔着对方的脸去的，一丝一毫的偏差都没有，甚至没有考虑过对方躲闪的可能性。
　　放在普通人身上，这都可以算是谋杀了。
　　也难怪恺撒那般愤怒了，就算自己和学生会的干部之间交往时间尚浅，没有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将对方认作自己的友人或者亲密的伙伴，但只要是挂名了“恺撒加图索的手下”这种名号，对方的安全，对方的荣誉，对方的未来，恺撒都会做出保证。
　　这也是他的绅士风度，也是美学。
　　所以对于楚子航的行为，他不能够忍受，而另一方，黑发的冷酷少年则是轻轻落地，对于对方的质问不显声色。
　　直到对方将疑惑全盘托出，楚子航才做出反应。
　　“我不叫喂，我叫楚子航，还有……”
　　他点点头。
　　“是的。”
　　“你还真是完全不隐藏啊！”
　　恺撒先是下意识吐槽，下一个瞬间却又转而怒骂道。“不用这种方式也能够拿下那一分的吧？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对手还加以欺凌，你是会为这种卑劣的行为而愉悦的人吗！”
　　路明非眨眨眼，似乎懂了什么，在一旁围观捂脸，而楚子航则是歪歪脑袋。
　　“不……”楚子航即答。“我是为了他好。”
　　“用球打人脸直到昏迷吗？！这算哪门子的好！”恺撒急躁地再骂。“你是斯巴达克人吗？！”
　　他看着楚子航那平静的双眼，终于是怒火中烧，甚至于几乎无法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
　　“楚子航……”恺撒扶着同伴站起身来，怒目而视。“看样子在打倒藤丸立香之前……我要先将你那卑劣的根性扭正过来。”
　　楚子航本要反驳什么，但嘴巴才刚张开几厘米，却又忽然看了眼因为没能够扣球而微微嘟嘴的藤丸立香，想到什么似的合上了。
　　他眨眨眼，脸色不改，点头确认。
　　他说——
　　“好，记得，要打的是我。”
　　恺撒：你TM！！——
　　第308章 听我说，谢谢你。
　　楚子航不善言辞这件事并非谎言，至少他靠着自己面瘫脸以及不做保留的言辞激怒了恺撒，将这个演讲的天才惹怒，楚子航也算是另类的天赋了。
　　——为了他好。
　　路明非翻译：因为如果让大姐头出手的话，那可能就不好收场了。
　　——来，打我。
　　路明非翻译：好的，针对我就好，我也好保证你们的安全。
　　理所当然的，虽然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楚子航还是想要尽可能保证对方的安全，可谓是大好人，老好人了。
　　他真的，我哭死。
　　路明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眼睁睁地看着楚子航拒绝了藤丸立香发球的申请和撒娇，独自走向发球点。
　　而对面场内，恺撒则是将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伙伴安顿好，双手做了一个安抚向后退的手势，整个人沉腰凝神。
　　他打算正面将楚子航的“阴谋”粉碎。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
　　砰！！
　　楚子航又一次击球而出，而这一次恺撒连刹那的犹豫都不需要，就直接冲向了自己身旁的另一个学生会成员。
　　“后退！”
　　“呜噗！”
　　学生会成员的脑袋猛然扎进了水池里，和生命之本源热烈亲吻。
　　这是恺撒的善良之举。
　　对方的动作慢了一步，恺撒就亲自将其啪得推到一旁，避免对方被排球误伤。
　　果不其然，球本身是向着对方脸去的，对于恺撒的身高来说大概就是胸口的位置。
　　全力全开，将自己思考运转到极限，姿势完美的情况下双手上托，那力道极佳的球便被推上天空。
　　自救，自扣。
　　恺撒猛然一脚踏在水池中，如同金色的雄狮高高跃起，在下坠的力量加持下，身体的力道尽数传导爆发，打出了这场比赛中最佳的一次扣杀。
　　目标也是对准了楚子航的脸。
　　见状，楚子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后退半步将这一球再度勉强接住，换给路明非打去对面。
　　小路子没有掉链子，在这种情况下轻松进球得分。
　　恺撒和楚子航双方都稍作喘气，再一次看向对方。
　　然后几乎就是机械性地重复这个过程。
　　连续不断的拍击声，几乎让人以为这里是阿富汗战场。水花四溅，即便水上排球是会严重阻碍游乐者行动能力的项目，但是对于楚子航和恺撒来说似乎都不算什么大事。
　　两人的移动速度快得吓人，仿佛高数老师写板书，上一秒还看着，下一秒眨个眼就找不到人了。
　　对于卡塞尔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异次元级别的战斗。
　　水池在不同的坐标上炸裂开妖艳的花朵，残影以超脱常理的方式移动。

第357节
　　恺撒最开始还着急上火，后面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性情，甚至开始享受比赛。
　　因为，在这个意大利王子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有对手能够在一个项目中和自己势均力敌的进行对抗的，楚子航填满了这个空缺。
　　没错。
　　楚子航填满了恺撒！
　　满，很满啊！
　　化学能，热能，动能！
　　两人体内所积蓄的，全部都释了啊！（喜）
　　激情互射，战场几乎只靠楚子航，还有路明非和藤丸立香的垫球，而恺撒那边几乎所有的球都由恺撒接下，更糟糕的情况是由他的队友进行面部接球。
　　显而易见的是，两位学生会的干部很快就抵达了极限。
　　不是被球闷脸，就是被恺撒推飞到水里，简直就是受尽了折磨。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断地消磨精神和体力。
　　旁观者都要看不下去了。
　　“喂。”
　　“等等。”
　　“真的等一下。”
　　“我才是主人公吧？为什么他们在那么开心地打着排球啊？”水花溅射到小腿边，藤丸立香又一次看着原本可以接到的球被楚子航抢了过去，叉着腰心有不满地说。
　　“会长……不，现在不能叫会长了，叫师兄？感觉也怪怪的……总之，他是不是在报复我以前篮球赛的事情啊？”
　　路明非贴心安慰道：“师兄没有那么小心眼啦，只是担心大姐头你刹不住车而已。”
　　“才不会啊！我很体贴的好吗！”
　　藤丸立香试图反驳，同一时间，她想起了以前在迦勒底玩沙滩排球的事情。
　　她还记得，对战双方是阿尔托莉雅，自己，对面则是库丘林以及卫宫桑，那几个人似乎有些渊源，碰在一起之后总得分个高下。
　　英灵的排球可比如今的恺撒以及楚子航还要夸张，大概师兄暴血了才能够比得上那场面了，一球下去沙滩先被削掉一大块，扬起的尘沙差点没把在旁边的自己给噎死。
　　事后，阿尔托莉雅被其他阿尔托莉雅教训了，而卫宫桑和库丘林桑则是分别被自己家的长辈领了回去进行指导，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没办法，英灵打架就不要带普通人啊！
　　啊～越想越来气～
　　但是，当看到楚子航和恺撒打得那么开心，藤丸立香却有些感受到了英灵的想法。
　　手痒啊……
　　而且，为了达成我的计划，这也是必要的牺牲。
　　想到这，藤丸立香突兀得低声说了句。
　　“呐，明非。”
　　“嗯？”
　　“帮我个忙。”
　　“……嗯？”
　　……
　　轰隆！
　　楚子航又是一次精准的暴扣，恺撒又是一次精准的推人加接球，脸上带着接近于张狂的笑容，将手中的球打飞到楚子航击球点的后方。
　　楚子航早已经预判了这一点，几乎扎起落地的瞬间就已经扭头，身体顺势发力打算后撤，而就在这时——
　　“明非？”
　　刚一回头，楚子航就发现自己的背部被一堵墙卡主，但那并不是墙壁，而是路明非的背，也因为这一下的耽搁，球向着无人的方向坠落。
　　不对，有一个人。
　　“收到～”
　　藤丸立香接到了球。
　　不。
　　那不是接球。
　　因为的这一球并非向下的直线球，而是形成了一道抛物线，正常来说，后场球员将球垫起，由前场球员扣杀，因为没有人能够在那么高的位置进行拦截。
　　一般而言。
　　然而，少女打破了那种规则。
　　在整个泳池观众们惊愕到下巴脱臼的注视下，少女一跃而起。
　　在这所怪物的学院里，她甚至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能力。
　　两步助跑起跳，两臂前摆，在跳起的瞬间向后延展，自然挺胸。
　　仿佛无形的翅膀扇动，旋即收腹，提肩，摆臂——
　　压腕。
　　那是藤丸立香本场比赛中第一次正式扣球。
　　楚子航之前所担忧的事情并非没有道理。
　　但是他漏算了一点。
　　曾经，楚子航在篮球比赛中被昂热和藤丸立香联合起来调戏，而他也随之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内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就会发现，那还算好的了。
　　那是篮球，是楚子航最擅长的领域，而藤丸立香和昂热都几乎可以说是新手。
　　但此刻，是排球。
　　还记得藤丸立香曾在无数次自我介绍中所说的内容吗？
　　她在上辈子，还没加入迦勒底之前，就是个排球社社员了。
　　她并不是零基础。
　　那……
　　现在的她，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嗯？”
　　一切都发生在短暂的瞬间，恺撒刚把球垫回去，把自己的队友从水里拉出来，才发现了高高跳起的藤丸立香。
　　夜间灯的灯光笼罩着那优美而苗条的身影，那种美简直要成为跨越种族和性别的绝对。
　　真靓！
　　恺撒赞叹。
　　然后……
　　红……红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红色红色红色红红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红色红色红色红红红色红色红色红色色红色红红色红色红色红红红色红色红色红色色红色红红色红色红色红红红色红色红色红色色……
　　美丽的画卷消失了，剩下的是几乎看一眼就感觉到了眼睛的刺痛，血管仿佛在膨胀，流动的血液试图钻出薄膜的壁管，让本来湛蓝色锐利的眼眸形成通红的色彩。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它们说——
　　【快逃。】
　　砰！！！——
　　压腕完成的瞬间，排球在瞬间被碾压为片状，所有光线都失去了传导的余裕，在藤丸立香身后只能够窥探到大片的漆黑。
　　墨黑色的粗线抖动错落，直到猩红的獠牙刺破大气的壁垒，轰然消失在视野的任何一个角落。
　　那一瞬间，恺撒什么都没看到。但……
　　（声音……不对，更准确地说，是镰鼬的提醒。）
　　言灵镰鼬的使用方式是释放出无数细小的声音回路以及通道，在使用者的精神领域内甚至可以观测到“风妖”的存在。
　　也就是说。
　　340m／s以下的任何物体，理论上来说，恺撒都能够捕捉。
　　藤丸立香的这一球在拍打的瞬间产生了恐怖的爆破，对于镰鼬使用者来说，那无异于杀人。
　　因为即便不使用言灵，镰鼬使用者也对于声音的敏感程度远超常人，近距离的爆破足以让恺撒直接性耳聋，能够保护他的，只有同样优异的龙血以及长年累月有意识进行锻炼和适应而锻造出的肉体强度。
　　恺撒几乎瞬间头昏眼花，但他凭借着过人的承受力以及心智硬抗了过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恺撒已经动了。
　　通过自己肉眼看见的藤丸立香拍击排球时候的姿势大概判断出球的行进方向，依靠球在移动过程减速到音速之下后耳朵捕捉到的细节风声进行补正。
　　一切，都是本能。
　　“会长，这是呜——”
　　所有的计算只在一瞬之间完成，毫无征兆地，恺撒突破了自己十八年人生的极限。
　　他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将本来被自己拉起来，脑袋刚露出水面水面的队友按了回去。
　　大喊一声。
　　“危险！！——”
　　旋即，球仿佛跨越了一长段的空间凭空乍现，重重地砸在恺撒的小臂肌肉上。
　　那一刹那，恺撒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唉？
　　山？
　　是山吗？
　　是一座山掉到了我的手臂上吗？

第358节
　　惊愕，紧张，不可置信，手臂被无形的巨手按下，连眨眼的功夫都不会需要，就已经直降到水面。
　　正常来说，这样的巨大力道，早就超越了排球的弹性形变范围，但是恺撒却明确地感受到了这个球的坚韧，仿佛铅球重重砸在了自己手上，完全没有断裂的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诡异的红色覆盖了这个排球，让其脱离了“常识”的范围。
　　滴答。
　　痛觉下，明镜止水般，恺撒忽然在脑中浮现了，曾经存在的记忆。
　　幸福的童年，母亲的离世，叛逆张狂的自己，向自己挑衅的同龄人，他们被击倒后不甘却也惊惧的眼神。
　　卡塞尔的大门，自己的宣言，一年来做到的伟业……
　　滴答。
　　如幻梦般消散。
　　肌肤触碰冰冷的水，小拇指浸入泳池，在莫大的恐慌中，恺撒加图索终于再一次反应了过来。
　　我在干什么……
　　这球要落“地”了……
　　谁允许的？
　　几乎瞬间，画风突变。
　　仿佛搞笑校园运动番忽然变成了港漫大决战！
　　水流，大气，乃至从恺撒鼻腔中呼出的气流都变得线条粗狂了起来，整个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黄色的幕布，目所能及的一切都是那么充满着力量感与压迫感！
　　恺撒的双眼点亮炽热的火光，黄金瞳点亮，盛怒与狂意喷涌爆发，全力绷紧的手臂传导力量，同一时间牵动着男人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
　　鼻腔中是火热的温度，眼睛刺痛如血流不止，手臂几乎被践踏的木材般发出枝呀的酸响。
　　但在恺撒几乎完美的卸力工作辅佐蛮力的爆发下，那颗球竟然开始逐渐减缓了坠落的速度！
　　“呜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了绵长的喊叫，手臂上的青筋呈现出狰狞的姿态，那份狰狞从手臂传递到男人的脸上，谦谦君子再也保持不了风度，而是彻底变化为恐怖的野兽。
　　拦下……
　　拦下。
　　拦下！！！
　　男人的野性彻底爆发，只为了将这一球拦下。
　　全心全力，仿佛人生的一切都赌在了这一次的接球上。
　　如果镜头完全拉近的话，就会发现恺撒的手臂接触面已经完全凹陷，甚至让人怀疑骨头是不是都已经弯曲了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或者发出凄厉的惨叫。
　　而是绷紧着全身的肌肉，一寸，一寸地把球抬起。
　　金色的长发随风飞扬，仿佛是暴气了的超级赛亚人，恺撒英俊的面庞此刻狰狞扭曲，但是却丝毫不见狼狈，而是灌注一切的奋力一搏。
　　“呢哦哦哦哦哦啊啊啊！！——”
　　终于，那球被打飞了，粘连着几片水花，向着藤丸立香他们的场域内飞去。
　　剧烈的痛楚延后传来，恺撒整个人不自主地因为惯性而后仰。
　　但，他松了口气。
　　终于，接下来这球了。
　　达成感，满足感，难以言喻的欢喜。
　　一切的情绪在瞬间抵达顶峰，用某位间桐先生的话来说，那是比做爱还要爽上百倍的——
　　“砰！”
　　女孩俏皮的声音突兀响起。
　　嗖——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拼死打飞过去的球连一秒的飞行时间都没有就被再度扣杀回来，而恺撒保持着呆滞的欣慰笑容，猛然睁开眼睛，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藤丸立香停留在半空。
　　……我打过去的球，在我还没落地的同时被对面打了回来？
　　嚓——
　　脸侧飙出血痕，恺撒忽然感受到面颊剧烈的疼痛，一道粗壮的红芒穿透大气，击落在男人身后。
　　下一个瞬间，无比的推力将本来后仰的恺撒猛然向前推去，即便是体重接近重量级拳击手的恺撒都被直接扑倒，更不用说第二次从水里露头的两位学生会干部。
　　两人直接被排球掀起的海啸突脸，水流猛烈的冲击力竟然超越了之前排球呼脸的效果，两人白眼一翻，彻底昏死。
　　而恺撒则是因为水流的推动向前倒去，他下意识用手撑住，变成了双膝跪地，双手撑住的姿势。
　　背部火辣的疼痛，手臂针扎的阵痛，恺撒在无边的痛楚中，缓缓地下意识抬起头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不可名状的怪物，停顿了一会，又忍不住去看刚才和自己鏖战数回合，双方惺惺相惜的楚子航。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楚子航刚才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楚子航：……
　　恺撒：……
　　金发的帝皇憋了半天，那本来无比擅长构思的大脑，最后也只说出了两个字。
　　“谢谢。”
　　楚子航点头。
　　“不用谢。”
　　第309章 两个月拿下卡塞尔，因为我是南·极·人！（南极人打钱）
　　在那一球之后，观众席已经彻底呆滞了。
　　他们最初来，是为了见证学生会会长恺撒和藤丸立香之间的双雄争霸，更多的人则是为了看恺撒作为擂主，对于狂妄自大的s级进行迎头棒喝。
　　结果……
　　他们就看见lv5的超能力者开了一个超电磁炮，直接把泳池的水当做泡沫纸打飞了起来，周围的人直接被洪水冲倒一大片，有的人甚至被高速的水流拍击到险些失去意识。
　　那简直就是惊天动地的行为。
　　那简直就是荒谬至极的画面。
　　人们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恺撒的亲信们已经逐渐转变着心态。
　　那一球，决出的不是胜负，而是挑战者与被挑战者的归属。
　　此时此刻在进行的已经不再是“比赛”。
　　而是挑战。
　　……
　　球场上，此时此刻战斗还未结束，但是双方的成员却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学生会方，因为两位路人干部被卷入这场怪物的战争中，在凭借着骨气影撑一段时间后，还是败给了楚子航的面部按摩，恺撒的贴心推倒之下。
　　藤丸立香最后的扣杀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局，双方分数。
　　15：2。
　　比赛还未结束，但出现了问题。
　　学生会还能打吗？
　　“要打！”
　　恺撒在“休息时间”内对藤丸立香的回答，这不是因为他赌气，而是因为双方的约定本来就是作为娱乐赛进行游戏。
　　那么自己如果因为比分落后，实力差距大就选择退缩，那未免也太过于丢人了。
　　狼狈也好。
　　自己绝对不允许卑劣的放弃。
　　比起承认自己的实力不济，恺撒更不愿意动摇自己的原则。
　　但……
　　谁还愿意？
　　学生会的众人都看出来，上去这个场子之后就是被针对，纯粹的凑数，不对，纯粹的沙包，人也不是属王八的，怎么可能愿意上去呢。
　　恺撒看着众人闪躲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煽动B+】
　　如果一定要给恺撒进行评级的话，这个天生的王者起码有着这样的才赋，但是他纠结的地方在于，就算自己去煽动了自己的下属又能够怎么样？
　　只是将比赛完成吗？
　　不。
　　恺撒加图索的眼中只有胜利，以及漂亮的胜利。
　　就算实力差距再怎么大，也仍旧试图找到那一丝胜利的曙光。
　　就和芬恩所说一样。
　　只有无论在何种绝境的情况下都追求胜利的人，才有资格承载起英灵的位格。所以恺撒加图索才会被昂热放在飞升计划的候选人中。
　　问题只在于……
　　怎么赢？
　　（至少……至少也得有三个我这个等级的战力，才可能够让战场产生颠倒的可能性。）
　　凯撒心想。

第359节
　　但是，此时此刻的卡塞尔学院，又要去哪里找三个恺撒加图索呢？
　　——意外的，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回答的人并不是恺撒，而是……
　　“我来吧。”
　　毫无征兆，冷淡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人们下意识去寻找那个声音的源头却没有发现，直到人们在感受到那如同寒冰一般的空气后下意识让开一个身位。
　　说话之人的周围凭空出现一圈空洞，人们向着远离其的方向移动，直到少女完全暴露在目光之下。
　　夜晚的云霞是少女摇摆的裙子，明月为茭白的披肩，瑰姿艳逸，绝色难求，一身泳衣是简单的蕾丝设计，整体偏向于白与冷色调的蓝，仿佛冰雪之国的女王。
　　冷艳而绝美。
　　零沐浴着周围人怀疑却也惊讶的目光走向恺撒。
　　金发如狮的男人有些意外，他将排球夹在自己的腰和小臂中间，皱眉提问。
　　“你……不是藤丸立香的朋友吗……”
　　“是，所以这不是友谊赛吗。”零淡淡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唉？友谊赛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恺撒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也下意识继续追问。
　　“但是我是学生会会长，也就是说，我的队伍代表着学生会的存在，你加入我这边——”
　　“我知道了。”零点头，平静地答复。“我已经加入学生会了。”
　　平地惊雷，人们诧异万分地看着新生s级竟然就这样倒戈进入了学生会。
　　如果放在平时，那还能够解释得通，毕竟学生会是这个学校的两大山头，进了组织里拜山头是社会传统，不管哪儿都是一样的。
　　但是问题在于，就在刚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生的s级已经快把本部的骄傲打烂了，学生会除了凯撒以外在s级小怪物的面前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和藤丸立香交好的零，却选择加入学生会？
　　难道是闹矛盾了？
　　众人下意识向着藤丸立香看去，结果发现对方满脸堆着笑容，似乎并不意外。
　　加入了……也就是刚才比赛的时候就已经去找新生办处理好手续了？
　　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猜到了现在的局面？
　　恺撒心思缜密，很快判断出了微妙的细节。
　　但他也不打算妄加揣测了，毕竟现在的局面，除了接受这位俄罗斯的s级新生外，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那么……还差一人……”
　　“诶呀老大！那这个时候不就该轮到我出场了吗！”
　　忽然，人群中又传来了一道声音，这一次，说话的人没有了零的那种气场，但也靠着猥琐的嗓音愣是呵退了在场的学生会成员。
　　芬格尔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和零的情况一样，恺撒第一反应是“你在开玩笑嘛”，第二反应却是“好像也说得通”。
　　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恺撒了解过芬格尔这个人，或者说，整个卡塞尔学院没有人不知道芬格尔这个奇怪的家伙，留级七年，新闻部部长，学院里最大的狗仔队，卡塞尔の屌丝男士，食堂猪肘子收割者。
　　一个摆烂，神经病的大龄前辈。
　　恺撒原本是不太看得起这个人的，因为他看不惯对方身为混血种却不试图正常屠龙要务的行为方式，但这并不代表恺撒会因此对芬格尔有偏见的评价。
　　恰恰相反，他一直对芬格尔的狗仔队能力持有极高的赞赏，在守夜人论坛逛街的时候看到对方给出的四位s级的身份信息，也完全没有加以怀疑。
　　但，也是直到这一刻，恺撒才完全正视芬格尔，忽然发现他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多了点什么。
　　当男人直起身板的时候，恺撒发现对方有着完全不逊色于自己的身体，那宛如狗熊一般落魄的假面下，藏着男人依旧没有褪色的才能。
　　因为这个男人在学校留了太久，久到他认识的同期生早就毕业被分配到世界各地参加屠龙任务，又或者死在了屠龙的路上。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这个男人，是曾经如恺撒般耀眼的天才。
　　一个曾经的传奇。
　　所以，恺撒还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芬格尔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加入战局。
　　唯一的可能性是……
　　他对在场的某个人感兴趣……
　　不只是他，零也一样。
　　这两个人，是抱着某种目的才加入这场比赛的。
　　恺撒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点。
　　那么，要被当做枪来使吗？
　　凯撒深吸一口气。
　　“好，今天晚上结束后你们可以随便挑选我放在学校地下室车库里面的跑车，以及安铂馆自由出入的通行证，还有我恺撒加图索本人的友谊。”
　　——为什么不呢？
　　如果说零和芬格尔在利用自己，那么自己未尝不是在利用两人。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私底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是恺撒加图索会自己去看。
　　所以说，情况也就非常简单了。
　　零，恺撒，芬格尔。
　　路明非，楚子航，藤丸立香。
　　四位s级，当届风头最盛的天才，以及曾经最受瞩目的天才。
　　这个学院内，最各方势力受瞩目的六人，此刻聚集在了这小小的排球比赛上。
　　那一刻，或许只有作为围观群众的学生会干部们不知道。
　　这场游戏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排球比赛。
　　而是一场决定着各方势力走向的游戏。
　　藤丸立香看着此时的局面，捂着嘴偷偷地笑出了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
　　计划中……
　　一切都在计划中。
　　少女俯下身子，压低重心，粉嫩的舌尖扫过唇边。
　　——计划名《两个月拿下卡塞尔，因为我是迦·勒·底御主！》
　　现在开始。
　　sa～
　　让游戏开始吧。
　　第310章 什么，是富坚义博！
　　和前面的嬉笑打闹不同，当这个学校真正意义上的风云人物开始站上了擂台，一切行为也都随之变味了。
　　这里已经不是游泳池，而是罗马斗技场。
　　参赛者不再是学生，而是斗技者。
　　武器不是排球，而是锋利的尖刀。
　　观众也不在是学生会那群凑热闹的，而是远方钟楼上拿着望远镜原本打算看看女孩子的昂热和副校长，是此刻无家可归而把天文望远镜拆了来改装看学校泳池的装备部。
　　以及……
　　“凯撒在打排球！他在肝肾嚒！！！”
　　远在天边的意大利。
　　校董弗洛斯特气炸了，那是字面以上的气炸了，已经头发花白的男人猛地起身，胸部起伏严重，更是把和专门店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深黑色西装给直接撑爆，一颗扣子从胸前飞射出去，直接打在面前向自己汇报的秘书脸上。
　　黏在了上面。
　　帕西加图索将那个扣子默不作声地摘了下来，脸上风云不变。
　　校董会是掌握卡塞尔实际权利的几人，那么自然也会安插眼线在学生之中，学校内发生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
　　本来这是为了监视恺撒，让男孩不要老是做些不理智的行为，也是为了保护他才做出的举措，但是谁也想不到，恺撒提出比赛的邀请只是一蹴而就，就是脑袋里火光一闪就蹦出来的主意。
　　这种行为，我们可以概括为两个字。
　　脑抽。
　　这一抽，直接把弗洛斯特心态抽没了。
　　弗洛斯特不管不顾地发泄着情绪，那一刻的他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有权的男人之一，而是在家里上班却被自家兔崽子班主任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自己家里的娃翘课三天在网吧里被监管的警察带走了的悲伤父亲。
　　虽然，但是，他并非凯撒的亲父。
　　但弗洛斯特确定以及肯定，比起那个大种马，自己绝对才是会对恺撒上网吧……不是，和藤丸立香约架打排球感到愤怒的那个。
　　“该死的，难道那个小子就没有一点家族继承人的自觉吗？！”弗洛斯特接近抓狂，双手成爪壮用力洗涤着自己的脑袋顶。
　　“藤丸立香是s级这件事情本身就可能影响到了家族在秘党中的地位，而如果在学院内直接被对方压上一头……”
　　藤丸立香是昂热的弟子，亲传弟子，两人的关系之亲密甚至让校董会产生了对方是不是“昂热私生子／私生孙”的猜测。
　　但是在确定了对方和昂热没有血缘关系后，甚至于校董会有打算将藤丸立香培养成为昂热的下一位继承人。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比昂热好控制多了。
　　昂热一身清白，没孩子没家人的，纯粹是个打英雄联盟都敢进祖安区的狠人。

第360节
　　藤丸立香呢？
　　从资料显示，对方重情重义，最重要的是五湖四海都有兄弟。
　　随便把她以前初高中的同班同学拉出来逼迫一下，说不准藤丸立香就乖乖听话了。
　　还有一对正在世界旅游的平凡父母，那更是随便威胁。
　　至少弗洛斯特是这么想的。
　　但是——
　　这一切都建立在他的设想中，而他的计划里，并不包含恺撒和藤丸立香正面的一对一。
　　校董会是知道藤丸立香的强大的，就算无法理解，也至少明白她不弱于昂热的事实。
　　恺撒会输，毫无疑问。
　　那么事情就会变成——作为加图索家族下一位家主的恺撒，要作为藤丸立香的手下败将，来和对方进行接触。
　　那到时候，校董会的颜面还有吗？？
　　掌握？
　　掌握个屁啊！没准在学校里就成人小弟了，要喊人姐姐啦！！
　　的确，加图索家族家族的未来，甚至家族的现在——这一切都属于恺撒，而不是自己。
　　只要凯撒想，以他的人格魅力，能力，以及名正言顺的血脉，完全可能在短时间内取代自己在家族的地位。
　　所以……难道说……
　　藤丸立香是故意的？
　　以绝对压制的方式将恺撒击败留下心理阴影，再迅速扶持对方上位掠夺自己的位置，形成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
　　不……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被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小姑娘算计了，我们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想到这，暴怒的弗洛斯特一用力把脑袋上几根毛残酷地薅下来，愣了愣，看了看。
　　“呜啊啊啊啊啊！！！”
　　更愤怒了！
　　“排球！排球！排球啊啊啊啊！！！”
　　而在一旁看着的帕西面不改色，却心中暗流涌动。
　　他被誉为加图索家族的战争机器，是整个加图索家族中血统纯度最高的，只说龙血比例的话，甚至和昂热很接近。
　　骨干、精英都不能概括他，唯一能概括的就是变态。
　　甚至于，是继承了“阿萨辛”暗杀术的怪物。
　　即便是冷血如他，变态如他，此时此刻也不禁为大洋彼岸的那位s级动容。
　　厉害。
　　决策者胜利于千里之外。
　　竟然只靠一手，就将弗洛斯特校董搞疯了，变成了只会喊排球排球的狂热排球爱好者。
　　藤丸立香，恐怖如斯。
　　帕西沉着脸，弗洛斯特灵魂呐喊。
　　嘈杂的房间内，是地狱的绘图。
　　“啊啊啊啊啊啊排球，排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而此时，在弗洛斯特监视的卡塞尔学院学院内，那场被后人记录的旷世大战还在继续。
　　砰！！
　　耳朵微微一动，楚子航身体开始下沉，只穿了泳裤的他在运动时完美展现出了自己精瘦的身体轮廓，斜方肌和侧腹的肌肉是最亮眼的钻石，蔚蓝幽光中金黄色的火焰闪烁，黄金瞳拖拽出狭长的鱼尾，男人在瞬间判断出落点，将快速旋转的球体接住。
　　“明非。”
　　楚子航淡定地呼唤队友，同时勉强将球托起，路明非应声跳跃。
　　一年的共同战斗，两人在大耶老师的底下学习。
　　名师出高徒，大耶老师更是名门中的名门，武艺出神入化，有立香大帝之姿不说，某些方面还超出大帝不止一筹。
　　以点破面，找寻到物质最薄弱的“点”，已然是两人的本能。
　　而不是抱着将其击碎的信念，而是推波助澜，将自己化作炮台，将轰鸣的杀气宣泄而出。
　　跳，展，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在那两位学生会干部离开比赛区域后，球速变得更快了。
　　螺旋的气流缠绕迸发，好似利刃出鞘，更像是导弹从腔体中弹射爆破。
　　在对面的球场，领域被分割为三块。
　　这才是排球正确的玩法，一个人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在同等级的对手面前也无法一个人守护整个赛场，必然需要分工合作。
　　a，b，c区，恺撒，芬格尔，分别掌握前场左右两侧，而机动性更强的零则是一个人护住后场的球，并且做到及时上前拦网急攻。
　　这一球飞向的是芬格尔，而这个被绝大多数学生认为是卡塞尔废柴，而平时表现也的确对得上这个称呼的男人露出了狂放的笑容。
　　他将重心压低，以完全不逊色于恺撒的方式将那球接住，闷响爆破在小臂中央，但男人连脸色都不变一下，在抬手的瞬间就喊道。
　　“零！”
　　“嗯。”
　　清冷的回复，但一道白金色的魅影直接从后场奔袭而来，除了那赛场上的怪物们外，在场的观众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楚。
　　他们只能够看见黄金瞳在半空中照耀整片黑夜，那俄罗斯的小姑娘以自己并不算高挑的身体撑起了一片天空，纤细的手臂在瞬间将球的中央捕捉。
　　砰！
　　球体变形，扭曲，然后以完全不同的路线射向对方的球场。
　　路明非呼吸一滞，这球几乎是向着他冲来的，但是他反应慢了半拍，试图接球却还是被球直接打到了自己的手臂外侧，球直接迅速折射弹到了场外。
　　凯撒队得分。
　　形势逆转。
　　但这，并不是第一分。
　　如今的第二局分数是14：13
　　赛点，恺撒领先。
　　周围的观众们议论纷纷，就从刚才游戏重开后，他们亲眼见证比分从一边倒逐渐掰回正轨，恺撒队伍三人的实力都是非人，并且互补优势，在楚子航和路明非手上拿下了不少分数。
　　除了尚未攻破的藤丸立香外，攻略了战场上的两处城池，自然是一边倒的局面了。
　　而藤丸立香不是恺撒，路明非和楚子航也不是无辜路人，藤丸立香自然不会一把推开两人自己一个人包揽全部，这也导致没法靠着她的超级个人能力拿下比赛。
　　但是，反过来说——
　　砰！
　　下一回合，一个没注意，传球的路线上又窜出来了一个橘色头发嘻嘻笑笑的怪物，藤丸立香轻巧地一拍，凯撒这边连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反击得分了。
　　14：14。
　　“只要有球到藤丸立香手上，就必定会得分。”恺撒加图索弯着腰，长长的金发垂落在耳边，剧烈地喘息下是疲惫不堪也疼痛无比的肉体，但黄金瞳依旧点亮，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橘发少女。
　　“而现在，是对方发球。”
　　“别说接球了，在打晕我两个部下之后就放开了限制，现在的我们连看清球路都勉勉强强，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芬格尔叉腰耸肩说：“那就一直避免和藤丸立香交战？”
　　“不，那也做不到。”恺撒否定了那种可能性。“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实力相对较弱是因为两人都没有排球经验，尤其是路明非，甚至连玩球类竞技的经验似乎都没有，所以才会显得没有办法和我们对抗，但是一旦适应了，就算没有办法做到在我们身上得分，也至少可以把球托起来。”
　　对面的场子里，藤丸立香一脸嬉皮笑脸地安慰着看上去有些失落和不好意思的路明非，而路明非也很他丫的吃这份汤，夸两句就挺立起来了，仿佛套了层buff。
　　而楚子航根本不需要哄着，只是稍微甩了两下手，就开始自己回忆刚才的手感。
　　按照这种超级混血种的身体天赋，用不了多久，估计就成为老手了。
　　到时候，就是藤丸立香出手的时候了。
　　恺撒忌惮地看着敌人，心中充斥着不知道是害怕，又或者激动的感情。
　　恺撒加图索渴望敌人，渴望一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就像楚子航那样。
　　但是……藤丸立香这种怪物？
　　哈哈……
　　如果一定要给她在恺撒的自传中留一个位置的话……
　　魔王？
　　哪有勇者是在新手村迎战魔王的呢？所以恺撒能够容忍自己一时的失利，这场球赛中，自己和藤丸立香个人之间的竞技输的心服口服，但是——
　　这场排球赛本身，我会赢下来。
　　而如何做到这点，也不难想到。
　　“要在楚子航和路明非适应比赛节奏之前就将比分拉大，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快攻。”
　　而这个计划的前提就是——
　　“我们需要拦下藤丸立香的球。”
　　在芬格尔和恺撒身旁，零冷冷地给出结论。
　　她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在等一个具体的计划。
　　如何拦下那个非人类的扣球。
　　即便零是路鸣泽最疼爱的女孩，获得了血统上的进化，那也不意味着她就能够企及藤丸立香了。毕竟，就连老板都会在自己等人面前吐槽，那孩子进步地让自己都有些心颤。
　　即便是零，此时此刻也拿不出任何办法来阻挡藤丸立香。

第361节
　　不过——
　　（他的任务内容是“拼尽一切阻止藤丸立香获得比赛的胜利”。）
　　零回忆起路鸣泽对自己的要求，自己正是因为这个任务，才会在宴会开始的同时去寻找学生会的新生办，加入学生会。
　　藤丸立香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答应恺撒加图索的比赛，零都没有看明白。
　　但是路鸣泽知道。
　　那么，自己只需要执行命令即可。
　　零的内心没有一丝杂念，如果是为了完成老板的目标，她断两条胳膊，也一定要阻止藤丸立香的进球。
　　——要做一个对彼此有用的人。
　　曾经对藤丸立香说过的话，零知道她已经做到了，路鸣泽就算嘴上抱怨着那么多，但却依旧会用那种明眼人都看得懂的眼神，怜惜地看着藤丸立香的观察报告。
　　她走在老板未必希望，但却无法否认的道路上。
　　那自己，也绝对不要拖后腿。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零的行动，而恺撒看出了那女孩黄金瞳之下如熔岩般炽热，疯狂的决意。
　　那么，作为“临时队长”的恺撒，自然也明白，认同零的意思。
　　但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
　　“说起来，老大，我有一个提议。”
　　“我不是你老大。”恺撒无奈地摇摇头，向说话的人看去。
　　“芬格尔，你知道自己是七年级对吧？”
　　“嘻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芬格尔随意糊弄过去，啪啪地拍着手，旋即拔高声音。
　　“言归正传嘛老大，你不是刚才要一个能够接下藤丸立香的扣球的办法吗？”
　　恺撒挑眉诧异。
　　“你想出来了？”
　　芬格尔彬彬有礼地浅笑，确认道。
　　“哦，那我没有。”
　　？
　　那你说个＊＊＊＊＊
　　恺撒差点没爆点意大利粗口出来，也就是他教养好，而且芬格尔算是自己的帮手，为了不寒了对方的心，恺撒愣是停滞了两秒呼吸，顺水推舟说。
　　“没有的话，那就——”
　　“但是我有一个可以借鉴的方法。”
　　恺撒：？
　　恺撒多看了芬格尔几眼，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方那贼眉鼠眼的艺术表情上，以及男人咧嘴笑的时候露出的，卡在自己犬牙牙缝里的德国酸菜。
　　不知道自己卡了酸菜的芬格尔绷紧了脸，用手捂住嘴，神神秘秘地开口——
　　“您有听说过——”
　　“富坚义博的故事吗？”
　　第311章 友情，努力，胜利！
　　《全职猎人》，该作于1998年3月16日起在日本集英社旗下漫画杂志《周刊少年Jump》上不定期连载，作者是业界有名的鬼才，曾经因为敬业而闻名于世间的超巨星。
　　这本漫画即便连载断断续续，即便内容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偏向于邪道，即便有着偶尔会把草稿当做正稿交上去给编辑审核的作者，但依旧在年轻群体中斩获了相当高的人气，被人们奉为“神作”。
　　一个并不主流的主角团，一个奇幻纷乱的精彩世界，一个逻辑自洽引人入胜的严谨设定，一个个令人大呼过瘾的优秀章节。
　　时间是2008年，距离该作品连载过去十年，剧情也是步步攀升。
　　恺撒是不看漫画作品的，不是因为他觉得漫画是低级趣味，而是单纯的比起漫画，他更喜欢去歌剧院欣赏高雅艺术，去意大利的街头赏阅繁华街景，喜欢去巴黎酒会中和身穿红裙高开叉的长腿美女交换香槟。
　　嗯？
　　这不就是觉得漫画是低级趣味的意思吗？
　　……
　　总而言之，恺撒不看，不代表别人不看。
　　“在《全职猎人》的剧情中有着大名鼎鼎的贪婪岛篇章，在其中给读者留下最深印象的一场战斗毫无疑问是游戏制作人之一‘R’，放出系念能力者的磊札VS主角团的戏码。”
　　巧合的是，在那场战斗中，对方的球也如同人间大炮一般恐怖，威力大到只是接下来就有可能死。
　　也很巧的是，如果不接下这一球，自己这边就没有任何获胜的余地。
　　芬格尔缓缓地介绍，双手比划着现在的情况，右手高高举起，忽然快速压过放在一旁的左手。
　　“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最后的情况，磊札VS小杰，奇犽，以及西索，好像能打，实际上完全不能打，如果咱不齐心合力的话，是会全部木大的！”
　　“各位听懂了吗？”
　　说完了以上背景，芬格尔微微前倾身体，再三向自己的队友确认。
　　队友一号，小杰位·恺撒全程听完，于是认真地点头。
　　“抱歉，完全没听懂，你都说了些什么啊？”学生会的帝皇真心实意地斟酌语言，小心翼翼地说。“芬格尔，我没有资格对你的爱好说三道四，但是如果在日常生活中老是和别人用二次元的剧情来举例，你可能会被霸凌的。”
　　“突如其来的关心？！而且完全没有办法反驳！”芬格尔一拍脸，自残形愧。
　　而另一边，零更是言简意赅。
　　她瞥了一眼芬格尔，没有表情地宣判死刑：“没看过，说人话。”
　　你……所以说你们这些现充真是！
　　芬格尔抽空搓了一下脸皮，清清嗓子说。
　　“好吧，简单来说就是咱们需要全明星阵容，还需要团结一致，然后形成两面包夹之势！介于这是三人排球，一会由我和恺撒……然后零你……”
　　恺撒捏住下巴思考起来。“原来如此……的确，这样子做的话或许可以将球接下来，但是该如何判断落点和跑位？”
　　“落点的话，我可以判断出来。”说话的人是零，她看着藤丸立香，心里似乎有着什么对策。“我的言灵有些特殊，依靠其特性的话，或许能够在对方拍到球的瞬间判断出落点位置。”
　　“但是，我力气不够，接不下来，所以只能够提前提醒你们大概的地方。”
　　恺撒皱眉，但还是将零的说法纳入思考的范围。
　　恺撒加图索是天之骄子，他的人生中从未经过失败，他可以紧张，可以忧虑，但是不会绝望。
　　即便在如此直接的感受到双方的战力差距后，恺撒也想要赢下来这场友谊赛。
　　友谊赛嘛。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那友谊都建立好了，可不就剩下比赛了吗！
　　如何精准地接球……如何精准地接球……
　　如果……能够使用【言灵·镰鼬】的话……
　　恺撒咂嘴，卡塞尔学院被副校长的【言灵·戒律】所笼罩，整个学校里除了s级以外基本就没有人能够使用言灵。
　　所以零这个s级可以用自己的言灵。
　　而自己——
　　……
　　等等。
　　恺撒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些诧异地看向周围。
　　在他的视野末端，是夜晚的星空，以及……
　　仿佛血丝一般缠绕在这片泳池上方的不明物质。
　　“那是什么……”恺撒看着那些“血红”，痴痴地思考着。零和芬格尔被其带动，也向着天空看去，零在一阵沉默后开口。
　　“精神元素的残留，那是藤丸立香扣杀留下的吧。”
　　“精神元素……”
　　恺撒开始尽全力回忆起自己这一年来在卡塞尔学院内，学习到的有关于精神元素的知识。
　　精神元素代表的是信息的集合，如果绘制一个五芒星，那么精神这个伟大的元素永远被放置在五芒星的最高处，它是五大元素中最神圣的存在。
　　凌驾于四大元素之上，能够影响现实的元素……
　　原来如此……所以排球才会……
　　恺撒想通了什么般看向对面的藤丸立香，而少女在注意到之后也歪头，给予一个大拇指作为支持和善意的表达。
　　她在……故意给我机会？
　　不知道想通了什么，金发的皇帝在确认了这个事实后忍不住轻笑，旋即露出野性的笑容。
　　真是高高在上的家伙，参加过执行局的s级就这么不一样吗？
　　那我就赢给你看！
　　恺撒下定了决心。
　　而看到对面在商量战术，藤丸立香本人也乐于见到这样。
　　虽然现在才说好像晚了，但……
　　（呜啊，好新鲜～）
　　藤丸立香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就像是吃到了小鱼干的猫咪一般，连脸上都洋溢着莫名的快意。
　　作为强大的一方蹂躏弱者，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是的，这就是她感慨的地方。
　　在这个充满着龙与人，言灵与炼金的全新世界，藤丸立香终于成就了和上一辈子完全不同的个人能力。

第362节
　　她有着这个世界顶尖的血统，她比谁都要努力地磨练了十几年身体和技术，她和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交手，突破了龙王的重重困难。
　　在历经接近两年的磨练后，藤丸立香到底抵达了何种高度？
　　没有人知道。
　　即便是拯救世界的迦勒底，少女也仅仅只是度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在那繁忙的日子里，藤丸立香依旧在不够充裕的时间里积累了足够多的“信息”。
　　而此时此刻，这幅完美的身躯潜能，则是将过去的伟业兑现。
　　那么就会不由自主地让人产生一种期待。
　　有的英雄因为杀死一头魔兽而闻名，有的英雄因为屠了一山头山贼而闻名，有的英雄因为断绝战争，有的英雄跨越试炼，有的英雄杀死神明。
　　那……拯救世界的英雄呢？
　　数次拯救世界的英雄呢？
　　将上述成就完全超越的救世主，以凡人之躯肩比神明是世间浪漫的终点，而少女更是曾经以凡人之躯超越了所有可知的绝境。
　　不客气地说，藤丸立香就“伟业”来说，就是世界上最精彩，最伟大的英雄之一。
　　问题只在于她的事迹没有人传承，所以无法构成英灵的必须要素。
　　但是，精神元素是信息的集合，是人生留下的足迹，藤丸立香曾经做过的一切伟业都不会是随风消散，毫无意义的事物。
　　至少此刻，那些经历汇聚成为了堪比幻想种巅峰的精神元素，让藤丸立香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切实地成长为了当今世界最强的混血种。
　　世界最强。
　　多么美妙的称呼。
　　《世界最强救世主的我转生到新手村》
　　多么美妙的轻小说标题！
　　斯巴拉西！
　　已经完全被这种新奇感受所蒙蔽的藤丸立香鼻孔出气，以相当期待的眼神看着对面。
　　没办法，所谓的人生就是要从小学生到初中生，到高中，到大学，到社会人，最后回归小学生的过程。
　　在保持社会礼仪的前提下，无忧无虑，幼稚执着，为新奇的事物着迷，坦诚地面对内心的感动——那就是人生的终点，也就是小学生。
　　小学生藤丸立香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以强打弱，现在已经嗨到不行了。
　　等对方商量好了，打好招呼，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跳杀球的动作。
　　trace——
　　on！
　　模仿着记忆中卫宫桑和库丘林打排球的样子，女孩将球高高抛起，身体也随之延展。
　　一步，两步，踏面跃起，收腹提肩。
　　砰轰！
　　半圆形的赤红色弧面以球前方三米为顶点扩散开来，仿佛导弹头的尖端，后坐力化作狂风席卷了整个泳池！
　　透明的水面随风而被“挖”出一块凹槽，甚至携带着异样的高温，将泳池的水都蒸发了一片，现场泛起狂风和白雾，女孩子连忙别住头发，男孩子则是系紧了自己的泳裤避免被吹跑，在观众的尖叫声中，炮弹出膛，直接以装备部炼金爆炸般的盛况炸开在了对面的场地上。
　　那简直就是堪称离谱，完美地诠释了人与人之间亦有差距。
　　s级和s级？
　　亦有差距。
　　远处，钟楼上的副校长喝着伏特加吹了口口哨，昂热看着藤丸立香即便扣杀球也因为泳裤而不会走光的保守姿态暗自欣慰点头。
　　装备部看到那盛大的爆炸，更是直接开起了香槟，欢声笑语，狂热欢呼。
　　但是，在那声浪落定尘埃后，人们却被面前的景象惊讶到了。
　　球，没有出界？
　　在烟雾缭绕的战场中，球旋转着，巨大的风速产生了乱流，白雾被裹挟着形成龙卷的形状！
　　凶悍地，撕裂着接球者的手臂。但对于每一个观众来说，都可以说是几乎静止地印刻在脑海之中。
　　即便是藤丸立香，也是稍显惊讶。
　　“霍！～～～～”
　　她看着面前的画面，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感动的东西一般捂嘴高呼。
　　而在她的面前，是这样的——
　　“呢哦哦哦哦哦哦——！！”
　　恺撒双手呈现接发球的姿态，双手双脚向后倾斜，重心竭尽所能向下压制的极限姿势。
　　而在他的背后，则是另一个男人。
　　恺撒依靠受力分析将球的力道分散向平轴线，而芬格尔和恺撒背靠背，他双手下垂在恺撒身旁两侧，双脚着地尽可能扩大接触面，整个人仿佛“躺”在恺撒利用身体支撑恺撒向后的余力。
　　两个男人身上所有的肌肉如同钢铁般绷紧，青筋暴起，而球不断高速旋转，仿佛告诉切割的链刃蹂躏着男人的手臂，但——
　　并未飞出场外！
　　一个人接不住的球，两个人就有可能。
　　这么简单的道理摆在面前，但事实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否！
　　否否否！
　　这一球中所包含的细节，可谓是多到离谱！
　　首先是接球。
　　因为要形成两人缓冲，所以就必须要双方都能够做到第一时间判断出藤丸立香扣杀球的落点，而包括零在内，这边小队的三人都看不见藤丸立香的扣杀球，所以这就成为了第一道阻碍。
　　这一部分由零解决。
　　零的言灵并未告诉芬格尔和恺撒两人，但是却表明了自己因为言灵而具备极强的计算和分析技巧，在短时间内能够对物质进行拆解分析。
　　所以，她会在藤丸立香做出扣杀动作的瞬间，判断出落球位置。
　　但是她的力量不够，所以无法接球，而是会用手势和眼神示意两人做出反应，并且自己则是顺势横移，移动到接球点的后侧。
　　而此时轮到了第二个难点。
　　如何精确跑位？
　　因为要尽全力做出缓冲接球姿势，因为完全看不见藤丸立香的扣杀，所以跑位哪怕是连一丝一毫的疏忽都不能够存在，就像是空间站对接一般，不能够出现任何闪失！
　　那么，要如何做到？
　　理所当然的，是利用他那超乎常人的听觉。
　　当然，并非是直接听到球的位置。
　　藤丸立香的球在瞬间扣杀时，无论是手臂挥动的速度，又或者球速都已经绝对凌驾于音速之上，扣下来就会死人的球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言灵·镰鼬】还在，恺撒都无法通过声音来对排球进行判断，甚至还要承受更大的音量刺激，更何况现在？
　　但是……
　　恺撒加图索是个天才。
　　他就在刚才的思考中，得出了无数的灵感。
　　首先是言灵。
　　言灵的本质没有人明说过，但是还记得那件事情吗？
　　——比如说，当你们看到教科书上的言灵具体构成原理上闪烁其词的时候，你们就要有来麻烦我的勇气，相信我，这只会成为你们的加分项。
　　那是前几日，在恺撒加图索的手机中放映的，昂热的龙族家族谱系学的线上直播。
　　当时他只是被一年级新入学生会的学弟邀请，看到了昂热的课程，以及当时在课上大放异彩的路明非，顺便听到了这句话。
　　而这个所谓的加分项，所谓的质疑教材的人，就恺撒所知，只有自己一人。
　　没错，当时他就知道，校长说的是自己。
　　言灵，这个混血种的利刃，能够企及龙类的神兵，却没有人能够将其原理阐述明白。入学的时候，当时好奇的恺撒不顾及所谓“对教师和教材的敬畏之心”去骚扰了昂热，对方只留下欣慰的笑容以及一句“我不知道”就结束了话题。
　　恺撒当时很失望，但毕竟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得出结论，故而也只是记在了心上。
　　但是，在那之后，或者说，就是最近一个月。
　　自从新生入学之后，昂热校长就会频繁地给自己发一些有关于那个话题的内容。
　　根据他的说法，是对言灵的观察实验找到了好素材和好的实验对象，配合副校长和装备部，研究也有了突破。
　　恺撒寻思着自己这算不算观察了混血种科技前沿最新结果，便也好奇地看了起来。
　　言灵，其本质是元素的连锁反应。
　　如果要举例的话，所谓的言灵就像是化学方程式，而元素则是构成化合物，构成反应物质的基础。
　　原理看起来是不是明晰了不少，但是实际上，要把一个言灵的“方程式”写出来，却需要大概写个好几页白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论证科拉兹猜想。
　　而龙类之所以能够创造出言灵的方程式，则是因为他们天生就能够感受到元素，所以也就能够制作出反应物质，并进行实验，开发出言灵。
　　而人类别说聚合元素了，连观察都做不到。
　　但，至少，人们确定了元素之间的互相干扰，以及言灵大致的形成过程。
　　专有名词很多，恺撒难以概括，但是简而言之，元素并非是虚无缥缈的概念，而是切实存在的事物，并且能够做到互相干扰，结合，交换。
　　这点，他是明白了的。
　　而这些基础的知识备份，则在这场比赛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就先从一个最为朴实无华的问题开始说起来吧——
　　为什么还没破？
　　排球，为什么还没破？
　　没错，这是一个简单到爆炸的问题，也是最直接朴素的疑惑。
　　排球的整体结构虽然耐操，但是表面的皮层却很是脆弱。

第363节
　　而一旦从外向内逐渐出现裂痕和伤口，距离球体破裂也就不远了。恺撒在自己玩排球的时候，就经常会因为过于大力而将球体损坏。
　　那么问题来了，恺撒一个人玩的时候尚且不是他的全力，更何况藤丸立香那种五个恺撒绑在一起都打不出来的扣杀，排球不可能承受得住。
　　不不不，说到底，音爆都打出来了，根本就不可能是球接的下来的吧？
　　实心的钢铁挨了那么多下也该坏啦！
　　但是，实际上就是没有坏。
　　恺撒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接球时，隐约看见的那奇特的画面。
　　满眼的红色，藤丸立香身上缠绕的狰狞的虚影，以及排球上缠绕的红色线路。
　　现在看来，那或许并不是错觉。
　　而是藤丸立香的言灵。
　　虽然正体不明，但通过推理，不难猜出那是控制精神元素的能力，因为只有精神元素才能够影响外界现实，也只有精神元素可以做到可视化。
　　那么，这一切要素抵达的终点是什么？
　　那就是这个笼罩整个球场的精神元素残留。
　　藤丸立香显然是故意留下的，不然没有必要特意做出圈的形状，她是在有意将精神元素笼罩众人，靠着这样的方式——
　　将整个空间和外界的元素进行屏蔽。
　　目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
　　【言灵·戒律】
　　藤丸立香是在用这样的方式隔绝外界的元素干扰，就像是利用电磁屏蔽网来对抗emp一样，隔绝了外界任何元素操作。
　　理所当然的，这个本来无法使用任何言灵的学校内，出现了一处漏洞。
　　在这个泳池内，恺撒可以使用自己的言灵！
　　所有人都在热衷于这场友谊赛而没有发现这点。
　　除了恺撒。
　　依靠思考得出致胜的道路，他在刚才藤丸立香扣杀的瞬间开启了言灵，黄金瞳燃烧到最为旺盛的状态，全身每一分精力集中于大脑，即便因为过于敏感的听力而感到莫大的痛楚也强行忍耐了下来。
　　镰鼬的本质是震动的传递。
　　将外界的信息收集，以最快的通道进行回溯。
　　在物体运动速度超越声速的情况下，镰鼬就会无法及时收集而溃散。
　　但——
　　再说一次，恺撒是个天才。
　　他在瞬间就选择了避开之前所有前辈使用镰鼬的方式，而是换了一种思维，如果没有办法进行直选法——
　　那就用排除法！
　　镰鼬无法靠近排球，畏惧着藤丸立香以及缠绕着大量精神元素的排球。
　　那么，也就是自己感知区域内空缺的部分就是排球的位置。
　　只要将整个溃散的通路进行逆向运算，就能够准确得到落点的坐标。
　　大脑飞速运转，恺撒的文化课成绩并不算太好，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零的判断为恺撒节省时间，并创造出可以站到落点上的可能性，而自己则需要更为精细地微调。
　　所有人中排球技巧最好的是恺撒，所以他也要做到用尽一切技巧将这个球托起来，创造出反击的机会。
　　而难点的第三步，在于兜底。
　　就像芬格尔所说的《全职猎人》的贪婪之岛篇章，在那个躲避球比赛中，能够最重要的位置还正是芬格尔的位置。
　　他所在的地方需要承受恺撒向后倒的力量，而芬格尔需要完美地平衡抓地力和恺撒之间的反作用力，不然要么会导致恺撒连同芬格尔一起滑到飞起来，又不然则是会接不下这一球。
　　湿滑的地面不够摩擦力，所以两人都是在接球之前就把地砖踏碎了，将整个脚插入地面之中，即便如此，两个很可能是卡塞尔力量巅峰的混血种也是合力滑行了数米远才勉强将球的力道消去。
　　并且，通过恺撒的告知，他也开启了自己的言灵。
　　【言灵·青铜御座】：强化肌肉力量，让肌肉变得和青铜一样坚硬，发挥至极致时体表浮现金属颜色，释放者相当于在短时间内拥有了龙类的身躯，全身的细胞都被激活，自愈能力也大幅提升。
　　这个言灵本身算是战斗特化型，而芬格尔对于这个言灵的发挥程度更是完美。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落魄学长的真实能力，芬格尔似乎自己也不乐意展现出来。
　　但今天他却没能够忍住。
　　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他和零一样，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势必要尽量赢下这场友谊赛。
　　两个人，最顶尖的a级，且是肉体特化型的战斗素养，配合绝对的天赋所抵达的，正是能够将那足以轰开任何城墙的炮弹发球都接下的现实。
　　缓冲，支撑。
　　那一刻，仿佛大气碎裂，仿佛天崩地裂。
　　人们无法站稳脚跟，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即便是学生会的精英们，也不曾见到过那副光景。
　　红色的赤芒仿佛是游戏，动漫，漫画里面的魔贯光杀炮，难以想象那是从一个妙龄少女娇嫩的手掌中拍击出来的。
　　要知道，即便是屁股后面长尾巴的外星人，也是要摆出pose才能够使用光炮啊！
　　但是现实就那样轻易地摆在了面前。
　　卡塞尔学院不招收笨蛋，所以他们大概都能够理解，那个将他们的三观击碎的赤红色的乱流是新生s级，藤丸立香个人的能力。
　　言灵。
　　正体不明。
　　但是仅仅是展开那份言灵，就足以让天地异变，只是稍微用点能力，就足以让人体突破音障，让球速抵达即便延后千年，人类也拍不出来的数值。
　　那就是龟派气功波。
　　没有人挡得住的……
　　人们第一时间，都只能够迎接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思考。
　　但是……
　　bgm：《正义执行》
　　人们的脑中，忽然响起了令人心颤的旋律。
　　爵士鼓，延绵的琴声，电吉他，所有的音律交杂糅合，仿佛一场盛大的演出。
　　那是黄金的剧场，那是玫瑰散落的圣殿。
　　赤色的鎏金在燃烧，空气被扭曲，不规则的长剑刺穿地面，裂纹向着足边蔓延，而血液也顺着那勾缝而流淌。
　　炽热，疼痛，决绝。
　　金色的帝皇低垂眼帘，柔顺的长发交织缠绕，遮盖住半边白皙的面孔，却挡不住猩红而刺眼的红，挡不住那要撕开天地，违逆天意的滚烫的灵魂！
　　我可是……卡塞尔的学生会长……
　　球在旋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自己接球的小臂已经逐渐染上一层漆黑，一丝烤肉的气味在疼痛抵达之前涌入鼻腔，之后才是火辣，恐惧，以及压倒性的气流喷涌自己的刘海。
　　所有头发向后倒飞，所有肌肉绷紧到极限，青筋在身体的各处绽放，连粗大的泳裤都因为气流而被撕裂出数道口子！
　　但是，恺撒没有后退。
　　芬格尔咬牙，血液从牙龈肿渗出，用后背撑住恺撒的后背，势必要将这一球拦下。
　　力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但是——
　　——我可是……可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会长！！！
　　恺撒足面踏碎地面，却有更加深刻的坑洞绽放，血管破裂涌出鲜艳的血红，但却不退一步！
　　——如果连我都退缩了，那我身后的一切又要由谁来守护！！！
　　咬牙怒吼，目眦欲裂，黄金瞳瞬间抵达了从未有过的状态！
　　如果说暴血是人为将龙血比例升高，那么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为了活命，那么，拥有本能的龙族血脉自然也会为了延续生命而开始狂躁。
　　这并非暴血，但是却让这个天才有了些许灵感。
　　此时的他来不及思考那种事情，只是将一切都献给这一球。
　　“给我，高高地飞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跨过那扭曲的大气，恺撒直视对面的“魔王”。
　　对于这个敌人，我想要全力以赴！
　　用我的全力，来击败她！！
　　终于，球在旋转的途中迎来了一丝违和的滞停。
　　砰砰砰！——
　　手臂上的肌肉群如龙般脉动咆哮，白色的雾气升腾，火辣的温度从手臂一直延续到胸口，恺撒不管不顾，将那球直接的方向升腾而上，黄色的流光向着天际高高飞翔！
　　他们成功了。
　　在所有人惊讶，诧异，甚至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成功地将这一球拦截了下来。
　　球体腾空，带着炽热的高温与湍急得了乱流飞到半空。
　　然后——
　　杀招乍现。
　　早就准备好的零抓准机会，她跑位的位置是恺撒和芬格尔的后方，借着两人遮盖住藤丸立香的视线，瞬间跃起踏在恺撒和芬格尔的背上。
　　嫩足发力，白金色的女王手臂终于将那圆月揽入掌心。
　　然后，爆发。
　　趁着藤丸立香用力扣杀所以还没来记得调整站位，便是挥出了几乎和对方扣杀对称的一球，黄色的排球化作闪光，从藤丸身边划过。
　　那是竭尽了恺撒等人一切能力，潜力，思考的反击。

第364节
　　一次漂亮的胜利。
　　因为挨着藤丸本人，连一直关注着战局的楚子航都没法过来补救。
　　死局。
　　藤丸立香嘴角翘起，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微微眯眼，嘴唇微动，似乎打算说些什么。
　　言灵……
　　双方的思考被打断，一道无法被任何人察觉的玄文吟唱，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彻底寂静的黑白开始笼罩这个世界。
　　时间——
　　在藤丸立香有所动作的瞬间，无论是芬格尔还是零都彻底变了脸色，而恺撒也仿佛被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击，脸上出现了惊惧的色彩。
　　然而……
　　“还差一点。”
　　“球速还挺快的，和非肉体特化的英灵比也完全不弱，幸亏御主你一直关注着藤丸的动作，所以才能够及时赶到。”
　　“嘛——虽然是泳池，但姑且也算是我的主场吧。”
　　恺撒加图索的视线，视野，记忆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抽离了一部分。
　　那黑白的世界仿佛并未完成，他只能够看着那个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少年眼中的黄金流曳。
　　路明非俯低仿佛鬼魅的身影在瞬息之间抵达了球的落点，双手下潜，轻轻地，自然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其抛起。
　　这一球，不是扣球，只是单纯的，高高的抛球。
　　但，无论是零，又或者耗掉了所有力气，甚至脚都镶嵌在泳池底的恺撒和芬格尔，都失去了拯救的机会，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球划过弧线。
　　就那样轻飘飘的落在了对面的场域内。
　　进球有效。
　　路明非捡漏绝杀恺撒。
　　14：15。
　　游戏结束。
　　输了……
　　恺撒模糊的视野中，黄色的排球是那么刺眼。
　　即便用尽全力，恺撒加图索也输了。
　　事实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从未有过的体验席卷大脑。
　　下一刻……
　　恺撒失去了意识。
　　第312章 恺撒：啊？
　　学院传说，那是一种流行于学生文化间的专有名词。
　　最初，其一般专门指代某些学院内的鬼故事，比如说厕所的花子小姐，比如说无人的音乐教室忽然响起的钢琴声，比如说少了一阶的台阶……
　　但是逐渐的，其演变为一种文化。
　　用传说的方式留下传承，那是一个学校内，代代学子薪火相传的标志，那是人类文明添薪加柴不断燃烧放光的证明。
　　是的，在卡塞尔学院也有着那样的文化。
　　昂热校长，某位已经被抹去名字的s级前辈，装备部，恺撒加图索，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在这个学校内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或许是屠龙的记录，或许是超凡的血脉，或许是炸掉一栋楼的事迹，或许是因为成为了最为接近卡塞尔顶点的男人。
　　而在那一天，传说再添笔墨。
　　伟大的征服者，意大利の皇帝，金发贵公子恺撒加图索正面和新生s级集团碰面，展开了一场较量。
　　双方约定以温和的球赛方式分出胜负。
　　比赛开始，藤丸立香仅用了一击便让双方彻底明白了彼此作为挑战者又或者被挑战者的地位。
　　恺撒加图索陷入险境，但是——
　　年轻的勇者并非放弃！
　　恺撒将伤者背出战场，自己重新回头面对魔王，而随之而来的，则是两位崭新的勇士。
　　曾经一度站上辉煌，却主动归隐田居，直到魔王出现才愿意重出江湖的扫地憎——芬格尔·冯·弗林斯！
　　新生的超天才，目睹了魔王的压迫之举而毅然投身热血而正义的事业之中，战斗民族的真空女王——雷娜塔·叶夫根尼娅·契切林娜！
　　根本就是勇者小队吧？！
　　三人合力，一度将魔王以及她的下属压制。
　　双方尽全力战斗，至尊之间相互厮杀交锋，大道都磨灭了！
　　最后一击更是用肉身挡下了人间大炮，突破自我，血脉升华，强行吸收周围观众的元气，将“光”的力量凝聚成心的形状，就像是当年被加坦杰厄打入海底的迪迦，被众人的爱与希望所唤醒。
　　他势必要守护住卡塞尔学院最后的尊严，拼死抵抗。
　　最后一球，其展现的精气神，让所有学生会的成员都为之动容。
　　如果没有那一球，那这些成员不说一个星期，至多一个月也会被藤丸立香策反。
　　但是恺撒凭借着自己的个人魅力，杜绝了这种可能。
　　虽然打完这一场比赛之后就直接昏迷，被拉去了校医室进行救治，但学生会的众人依旧为会长的气度所感动。
　　当然，感动归感动，人们还是直观地，直白地看明白了一件事。
　　——唯独藤丸立香这个人，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
　　如果说普通的混血种们可以分出很多等级，而恺撒又凌驾于常规混血种之上，甚至靠着a级血统足以触碰s级混血种的领域，那么藤丸立香就是远远凌驾于所有人。
　　人们认识到了藤丸立香个人超乎寻常的怪物实力，但人们同时也认可了恺撒那非凡的领袖气质，并为之憧憬，为之疯狂。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双赢？
　　至少，那场比赛的参赛者，似乎都还是比较满足的。
　　芬格尔似乎是确认到了什么般满意却也忌惮，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让那些原本打算打趣芬格尔的老生无从下手，谁都没有找到他。
　　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人倒是一定程度的关注，毕竟能够将恺撒等人的发球接下也算是超乎常理的事情了，至少他们看明白了，即便是几人中看起来最弱的路明非也有着远远超越他们，比肩恺撒的能力。
　　这或许会成为卡塞尔学生们的催化剂也说不定。
　　而藤丸立香本人？
　　（设计和恺撒的比赛本来就是为了向卡塞尔简单易懂地展现出一定能力，收揽人心，在此基础上能够试探出恺撒个人的情况就更好了。）
　　基本上来说，藤丸立香想要达成的效果都达到了。
　　对于站上卡塞尔顶点，也不需要多久了。
　　和校长攀好关系，和副校长建立合作关系，统一装备部，打服学生会……
　　最后，就只剩下狮心会了。
　　嘛，哪天顺手解决掉好了。
　　立香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倒是零，虽然一直面无表情，但是藤丸立香还是看得出对方有些失落，上去安慰了几句。
　　虽然立香不知道老板对零说了什么，但从行动上来猜测，大概也就是要阻止自己获胜之类的吧。
　　那么，老板不可能觉得有人可以阻止藤丸立香拿下卡塞尔的统治权。
　　也就是说，要么是老板想要尽可能延缓藤丸立香的发展，又或者——
　　他就是打算让零用出全力，然后成为垫脚石和背景板。
　　无论哪边，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总而言之，在那天晚上，藤丸立香在卡塞尔学院的首秀结束了。
　　……
　　恺撒加图索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他从自己在卡塞尔的学生宿舍中苏醒，准确来说，是安铂馆的个人办公的休息室。
　　恺撒掌握了这里的所有权之后，基本上吃喝睡都会在这边解决。虽然他本人不是太在意和别人一起住宿，但是对于宿友来说还是会产生压力，刚好在外住宿也便于职务，恺撒便养成了在外面睡觉的习惯。
　　远处的烈阳已然升腾而起，海拔较高的卡塞尔学院同时享受着凉爽干燥的空气，以及直白明媚的朝阳，恺撒将窗帘拉开，任由自己裸露的上半身沐浴光晕。
　　身上暖洋洋的触感是那般令人安心，恺撒呼出一口气后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的小臂。
　　在那里，白色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是昨天打排球留下的勋章。
　　没有办法，想要和神明对垒，那就至少要付出血的代价。
　　医生说有轻微的骨裂，如果不是因为恺撒坚持运动，而藤丸立香随意改变了排球耐久度，却没有让其硬度也随之上升，不然恺撒早就撑不住了。
　　总而言之，算是自己能够接受的结果吧。
　　不过……藤丸立香吗……
　　真是个优秀过头的家伙。
　　恺撒加图索向来自傲，那是因为他有自傲的资本，哪怕是看到四位s级到来之后，恺撒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自己就是最适合接替昂热位置，成为下一任混血种领导者的存在。
　　无论是零，楚子航，又或者那个别具一格的路明非，都不是当领导人的料子。
　　唯一能够和自己竞争的，从一开始就只有藤丸立香。
　　而现在，恺撒得出了结论。
　　自己……不如对方。
　　实力上是彻彻底底的，绝望到令人几乎看不见头和希望的差距。

第365节
　　而领导力上，从路明非和楚子航对于对方那种无理由的信赖，以及那光辉到离谱的履历，恺撒很难不猜测，对方是领导力完全不逊色于自己的怪才。
　　全方位，无死角的完美超人……
　　如果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工作，或许也不赖。
　　……
　　啪！恺撒一巴掌给自己盖到了脸上，面色阴沉。
　　竟然会让我产生这种想法，该死的！
　　恺撒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软弱的”内心表示不满。
　　为了调整心态，他深呼吸一口气，以全新的心态面对着卡塞尔学院。
　　他看到了远处正准备去往教学楼的学弟学妹，露出温暖而守望的浅笑。
　　嗯……就是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恺撒重振旗鼓，又望去，他看到伊利诺伊州的秋天，这是这个大洲最美的时期，从九月初开始，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十二月，枫红时期，无论是饿石州立公园、温内巴勾郡的森林保留区、又或者千禧公园、摩顿植物园，都是绝佳的赏枫地点。
　　恺撒想着，今年自己又该带谁去呢？
　　不知道为何，明明这一年见到过无数靓丽的女性，恺撒的第一反应确实昨天见到过的藤丸立香。
　　追求藤丸立香？
　　……
　　恺撒沉思了两秒半，默不作声。
　　恰好此时，一阵鹰隼的声音传遍天际，恺撒抬头，发现了拿到穿梭于天空中的黑影，浅笑着伸出手。
　　年轻人轻松靠着窗户，赤裸上身，看着已然被自己驯服了的燕隼，淡淡地笑。
　　这也算是安慰吧……
　　那是前一阵子被他招揽为同伴的猛禽，能够将那样的凶悍猎食者收做伙伴，足以证明恺撒加图索的人格魅力。
　　或许是伙伴给予的自信，恺撒终于暂时放下了心中沉重的枷锁，脸色也随之柔和。
　　但——
　　“嗯？”
　　或许是因为视野抬高，恺撒忽然注意到了自己视野范围内的另一个人。
　　恺撒所在的安铂馆是独立于宿舍之外的建筑，作为非教学区建筑，和宿舍更近。
　　所以他的位置刚好能够看见远处3号宿舍。
　　还就恰好，在这个大早上，也有人没去教学区，也有人拉开窗帘在晒着太阳。
　　橘色的头发，姣好的面容，黄金般的身体比例，以及那仿佛囊括天空般浩瀚明亮的眸子，藤丸立香看着远处的天空，没有注意到恺撒。
　　看着百米外的女孩，恺撒微微挑眉，大方的他本想要第一时间打招呼，但这个动作却忽然愣住了。
　　因为——
　　因为女孩竟然也学着恺撒一样，微微抬高了手臂。
　　恺撒：？
　　银光乍现！只见一道白色的靓影从藤丸立香的房间内窜出，同样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恺撒瞪大双瞳，吃惊无比。
　　那是一只体积庞大的凶禽，头圆，面盘不显著，没有耳羽簇。嘴的基部长满了刚毛一样的须状羽，几乎把嘴全部遮住。
　　虹膜金黄色，嘴铅灰，爪基灰色，末端黑色。它的羽色非常美丽，通体为雪白色，但身体上布满神色的横斑。
　　它目光锐利，气势凶悍，俨然是大自然的捕猎者，凶狠的杀手。
　　没错……
　　那是一头猫头鹰！
　　更准确地说，是雪鸮！
　　呀！
　　顶级的狩猎者！（大惊）
　　恺撒的眼神顿时瞪大，又兀然犀利了起来。
　　没有想到……
　　没想到藤丸立香和自己这个意大利贵族一样，喜欢圈养一个优秀的猎手，作为自己的辅佐！
　　驯服大自然的凶悍食肉动物，那是一种个人魅力的象征，也是意大利贵族的传统！
　　这既是证明了藤丸立香和自己一样具有贵族情怀，并且志趣高雅！
　　恺撒惊讶，恺撒赞叹！
　　不愧是藤丸立香，竟然能够在平凡的家庭中培养出这样的帝王之心。
　　我用家世叠砌而成的优势，对你来说，都只是本能的基础罢了吧？
　　藤丸立香，好恐怖的女人！
　　恺撒忍不住称赞，又想要就这个领域和对方探讨一二，或者让彼此的副手比试一二。
　　但就在恺撒第二次想要打招呼的时候——
　　一个场景，却将恺撒加图索的神经推向了深渊。
　　“嗯？”恺撒忽然发出疑惑的低声。
　　那是因为女孩没有像自己和安东尼一样遥遥相望，露出惺惺相惜的表情，而是双手扶住雪鸮，扶住那顶尖的猎食者，迎着太阳高高抬起来。
　　雪鸮白色的羽毛被太阳照亮，本来应该很讨厌和人用这种姿势接触，也不喜欢阳光的学校呆萌地转着那个可以270°旋转的脑袋，痴痴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眼睛里，没有半分可以勘破的感情。
　　恺撒也疑惑：这是干什么？
　　宿舍楼和安铂馆之间的距离很远，但是恺撒总感觉自己在排球赛之后本来就很好的耳朵更加好使了，所以隐约能够听见那些声音。
　　藤丸立香举起雪鸮，嘟起嘴。
　　她说……
　　【啊～你个小雪鸮，你还能怎么样，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你不能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作呕的笑容）】
　　在恺撒呆滞的注视中，藤丸立香忽然露出狂气而热切的扭曲表情，陶醉地把雪鸮拉入自己的“脸中”，深深地吸气，吐气，舔舐。
　　恺撒：？？？
　　快住手啊！
　　那一刻，恺撒虎躯一震，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提醒藤丸立香不要做出那种危险的事情。
　　雪鸮虽然外貌可爱，但是内心却是不折不扣的杀手，冷血，残酷的动物！
　　要是这样贸然地掀开对方的羽毛，一定会受到反噬的！
　　【嗯～～～mua！】
　　一定会被锋利的爪牙撕碎的呀！
　　【mua！mua！mua！】
　　撕碎！……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咦～咦！像你这样的小雪鸮，生来就是要被我吃掉的！呵哈哈！】
　　碎……
　　【反抗？反抗是没有用的！prprprprprprprprpr！！！！】
　　藤丸立香在阳光下对着雪鸮柔软的肚子一阵侵犯，脑袋狠狠地插入对方的翅膀，肚子中柔软的地带。
　　湿热的包裹感席卷了藤丸立香，在一旁观战，那歇斯底里的姿态，几乎让恺撒产生大脑的眩晕。
　　恺撒：？
　　狂乱的欢呼，疯狂的侵犯，留下的，是破碎的羽毛，以及雪鸮毫无神气的眼睛。
　　恺撒把手放下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一场惨无人道的盛宴，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到惊愕，从惊愕到诧异，从诧异到面色发白。
　　那才不是驯服的领域……
　　恺撒看向自己手臂上的安东尼。
　　安东尼看向他。
　　恺撒深呼吸一口气——
　　微微抬起手臂，恺撒闭上双眼，嘴唇抿住，逐渐靠近安东尼。
　　啪啪。
　　鹰隼顺着天空腾飞，翅膀在离开前在主人的侧脸上留下了一道狠烈的红痕。
　　金色的发丝纷飞，恺撒侧着脸，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整理的额前只留下了凌乱的痕迹，脸上“巴掌印”明显，男人抿嘴，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没想到。
　　连亲和力和统治力也会输……
　　恺撒的眼神略略有些暗淡，而与此同时，藤丸立香才看见了恺撒。
　　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挥手招呼说。
　　藤丸立香：刚醒？
　　恺撒：刚醒。
　　藤丸立香：伤没事嘛？
　　恺撒：没事，托您的福。
　　藤丸立香：哈哈哈，不客气，不过睡前不该运动的，睡起来迷迷糊糊的，总感觉忘了点什么。
　　恺撒：是有这么个道理。

第366节
　　藤丸立香：刚才飞走哪个是？
　　恺撒犹豫片刻后，和其解释了自己和鹰隼的关系，并说出了宠物的名字。
　　“安·东·尼。”
　　橘发的少女笑着点头，竖起大拇指，恺撒满意地承认了这份好意。
　　藤丸立香同样指了指自己的宠物，对着恺撒比嘴型。
　　“海·德·威？”
　　恺撒不知道说什么，他眨眨眼，总感觉自己好像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在……某一次和女孩子出去约会看的电影里出现过？
　　叫哈利……什么来着？
　　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的恺撒只能够点头称赞，比出拇指。
　　“好名字。”
　　藤丸立香见状，也给出大拇哥。
　　两人隔楼鼓励，金灿灿的阳光射入两人建筑之间的间隔，金色的日轮下，学生之间诚挚的鼓励是那么的纯洁而积极。
　　二号宿舍，芬格尔按下了快门键，迅速编辑好word文档，低声自语说。
　　“丫的，你们都不上课的吗……”
　　而此时，他的下床——
　　“我草！我起晚了，芬格尔你为什么不叫我！！！草草草草要迟到了！！”
　　至于要说这堂课的内容，则是和藤丸立香遗忘了的记忆有关。
　　——下几个星期我会找时间开一堂炼金课程，因为太麻烦了，大一到大四……大七的一起上吧。我会在那里将炼金技术的基本告诉你们。
　　啊。
　　？
　　……
　　此时，教学区，阶梯教室内。
　　坐满了的教室内，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罕见地穿戴好了自己的牛仔装，将腹部收到极限系上了皮带，整个人精神无比。
　　他躺在椅子上，神色凌厉，左右环视，冷酷说。
　　“……”
　　“他妈的，人呢。”
　　第313章 【真理之门】
　　“所谓的炼金术，龙族四大奇迹之一，是一门以‘能量’为基础的，以‘为物质脱胎换骨’为目标的多分类门术。它与化学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但又和化学截然不同。”
　　课堂上，侃侃而谈的老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今天的老头是一个风骚的家伙，他一边走一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肚皮，粗糙的手掌把白衬衫蹭得起皱，但没有学生愿意指出这一点。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自我感觉良好地继续说。
　　“炼金术的本质是把物质拆解为万物最基本的单位——元素，再把这些‘能量’以不同的排序方式重新组合，使原有的物质发生根本性的转变或使这个物质获得原本不属于这个物质的特殊性质。”
　　“这个概念很熟悉对吧，没错，如果说龙族的历史可以类比为我们所熟知的神话，那么最具备参考性质的必然是北欧神话。”
　　“而北欧神话最为基础，最为根源的思想便是——‘等价交换’。”
　　“而这个过程，则是用纯火剥离原有物质的灵魂，即‘杀死物质’，再用纯火将新物质的灵魂引入物质的空壳中，即‘物质复苏’。”
　　副校长扫过在场学生稚嫩的脸蛋，先是感慨胶原蛋白之差距，又是对他们严肃的表情感到一阵窃喜。
　　他有意扫过那些正在做笔记的认真孩子，坏笑说。
　　“不过我刚才说的，都不用记。”
　　“？”
　　“？”
　　“？”
　　一阵阵疑惑的视线抬了起来，副校长恶趣味地接受着那些负面情绪，脸上流露出满足而扭曲，令人怀疑其人性的微妙表情。
　　一个个好孩子嘟囔着撕掉了笔记，等着副校长说下一句。
　　而副校长也不负众望地咳嗽两声。
　　“刚才我说的之所以不用记住，那是因为你们在其他教师那里也能够听到哪些内容。”他重新抬头看向所有人，和那些视线毫不避讳地对视。
　　“你们会将那些知识视作珍宝，但就像是上学期间没有参加大学生创新创新竞赛，也不好好搞实验设计大赛，混了个毕业设计就毕业的大学生，进入社会（战场）后，你们就等着抱着那些知识溺死吧，死前还可以好好吐槽这些知识屁用没有。”
　　副校长残酷的话语强行将所有人的视线拉向他，而副校长听挺起胸膛，低沉地复述。
　　“没错，屁用没有。”
　　“先不说人类根本没有足够的技术制造‘死去的物质’，也没有足够的现成材料来进行炼金道具的制作，就连这些原理，我们也仅仅浮于表面。”
　　“现代炼金术师的巅峰——最多也不过是认识炼金道具，使用炼金道具，维修炼金道具。谁不知道，工科生出去后最被人看不起的工作，一个叫做销售员，一个叫维修员。”副校长捂脸。
　　全场是一阵沉默。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一般不会再课堂上听到老师这么直接地告诉他们“你们就是一群饭桶，教你们东西的也是饭桶”。
　　大部分混血种都是疯子。
　　但是他们是乐天派的疯子。
　　他们认为自己死在屠龙的战场上是一种荣耀，就像是北欧神话中奥丁神王的英灵殿，那些不知道是不是被龙血烧坏了脑子的混血种认为战场，鲜血，和龙类的厮杀就是自己的归属。
　　但如果现在告诉他们，你们连厮杀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也是会很难受，乃至于觉得吃了屎一样反胃和不爽的。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他们看过多一些所谓的名师讲堂就会发现，无论具体方式为何，真正懂得演讲的教师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将气氛压制到最低点。
　　而这也很明显，是为了之后的爆发。
　　在硕大的阶梯教室，最前面一列的金发学生似乎是看懂了副校长的想法，他抱胸，脸上只留下冷静的神色，看完了副校长的深情表演，才缓缓开口说。
　　“所以，副校长你应该也不是来告诉我们‘混血种的末日，到了’这种简单的事情吧？”
　　“正确！恺撒加图索！我就等着像你一样懂得看气氛的聪明孩子接话。”副校长爽快地打了个响指，飒然一笑。
　　“但是你迟到的学分还是得扣。”
　　“哼。”
　　恺撒抱胸，冷哼一声，低声嘀咕。
　　“我超……别。”
　　“哈哈哈哈，别介意别介意。”
　　坐在一旁的藤丸立香哈哈笑，拍了拍恺撒的肩膀作为安慰。
　　“藤丸立香的学分也扣。”
　　“我超……别。”
　　女孩的脸顿时委屈了。
　　副校长可不管学生的学分和毕业季之间紧密相连的关系，而是就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
　　“不过刚才的话有一点作为转折，那就是‘所谓现代炼金术师的巅峰’——”副校长指了指自己。
　　“那种东西和我没有关系。”
　　“弗拉梅尔永远领先于时代，时代的前进或许和每一个人息息相关，但是时代的跃进，时代的迈进，人类的蜕变，永远靠的是那极少数的天才。”
　　“那些现在被人们记载在教科书上的天才们，那些隐藏在历史中，可能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炼金术师，弗拉梅尔的传承。”
　　“我个人所持有的知识，远远超出了你们在学校中所学习的内容。所以在这里，我要明确告诉你们两件事情——”
　　副校长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炼金术的基础和言灵是互通的。”
　　“或者说，炼金术包括了言灵。”
　　这是这节课堂的第一个重磅炸弹，即便是素质极高的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在那一刻也不免嘈杂了起来。
　　坐在第一排，迟到了的几人里，本来舔着脸装作走神的芬格尔也眼神微微一凝，看向了弗拉梅尔的侧脸。
　　而副校长中气十足地说。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们要理解，炼金术不过是将整个世界的基础物质，也就是元素进行组合，我们炼金术师能做的就是将他们糅合，并且添加催化剂。”
　　“而言灵，本质上和炼金术没有任何区别。”
　　“而混血种之所以能够使用言灵，则是因为你们的血脉中，某个‘方程式’以龙血作为媒介传承了下来，通过短暂地令龙血处于活性状态，就会进入灵视，同步使用这个言灵的纯血龙类，并下意识按照那种方式驱使空气中的元素。”
　　“这里又要分为两个重点。”
　　“第一，在于人类能够使用言灵，就意味着人类也有资格操控大气中的元素。”
　　“第二，在于使用言灵的前提是龙血，而龙血的具体组成，即便是延续千年，在科技爆发式发展后，我们仍旧无法得出其具体的构成。”
　　副校长轻哼。
　　“那是理所当然的，龙血甚至和人血除了外观都是‘液体’外，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的物质之一。”
　　“我们炼金术师更愿意将龙血认为是一种幻想物质，能理解吗，就像是火元素，地元素，区别只在于龙血具备质量，且能够触碰并污染现实。”
　　“就这一点来说，你们能够联想到什么？”
　　这一次，恺撒也很快得出了答案，但他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看向自己身旁坐着的藤丸立香。这一看，他才发现，第一排，也就是坐着迟到之人的座位上，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她。
　　路明非，芬格尔，甚至是零，楚子航都在看着。
　　毕竟——
　　能够污染现实的幻想物质，五大元素中的唯一……
　　精神元素。
　　精神元素是‘人’的信息与经历的集合，那么混血种之所以会超出常人，也早有提过，是因为体内的龙血。
　　龙血和精神元素，显然有着极为紧密的关系。

第367节
　　其他学生也不是笨蛋，弗拉梅尔确认大部分学生心里都已经有了自己想法后，便接着说。
　　“第二、炼金术的基础。”
　　“炼金术最为简单的操作，或者说最简单的矩阵模型，一切构建算法的基础，一般是这个——”
　　副校长相当轻松地再一次使出了自己“满分单手画圆”的绝技，而在卡塞尔学生面前出现的，是一个接近完美的五芒星。
　　“五芒星，你们小学的时候多少也会对着这个勾勾画画吧，或许因为这个原因，你们会觉得这个符号简单到不像是神秘学的起点。”
　　“但实际上——五芒星，又叫Pentacle。”
　　“在古埃及，它被作为冥界子宫的符号。”
　　“在古代巴比伦，被作为女神伊修塔尔的孪生姐姐埃列什基伽勒的符号。”
　　“在希腊神话中，五芒星是大地女神Kore的象征”
　　“在凯尔特传说中，太阳英雄加温为了向女神表达敬意而在自己血红的盾牌上画了五芒星。”
　　“犹太教的经典中认为，这些印章代表了神的秘密的名字。”
　　“所罗门王的十戒上，同样刻画了五芒星，也因为如此，五芒星也被误传为‘所罗门的印章’。”
　　在听到所罗门三个字的时候，藤丸立香的眉头微微跳动，本来还在沉迷耍宝的她不由得将视线看向弗拉梅尔副校长的教案。
　　在那里，由白色粉笔勾勒出的几何图样是那么简单，却又那么……
　　神秘。
　　“五芒星在完全没有沟通交流的情况下同时出现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神话之中，代表的含义虽然有着细微的差别，但都能够看出其根源之相似。”弗拉梅尔在画完图样后就放下了笔，同样用凝重的神色扫视众人。
　　“事实上，你们不难看出，五大元素和五芒星的五角也完全能够对应。”
　　“中世纪炼金术士中，曾经流行过所谓的小宇宙模型中，它们将宇宙与人的概念同等，外部的圆圈代表宇宙，内部绘有一名男性像，头部、双手和双足各对应五芒星的五个角，生殖器位于圆心。因此，术士们认为人的‘小宇宙’由五星支配。”
　　“这个概念也和卡巴拉生命树相联系，极为类似。”
　　“五芒星被认为是一切的根源，宇宙，或者说万事万物起点所代表的符号。”
　　就如之前所说，立香的魔术课成绩并不是很理想，但是联想能力很强。
　　如果说，五芒星的概念类似于卡巴拉生命树，那么跨越了这个象征着本源矩阵之后，便是……
　　“万事万物的起点，根源之涡如同记录一切事物的起始之处，一切事物的起因、过程、终结的一篇与宇宙同寿的书本。
　　正如阿卡夏记录一般，记录着每个生命的起始、过程、终结。”
　　在那一刻，弗拉梅尔的声音逐渐放轻。
　　“那是所有炼金术师追求的终极，我们将那扇【门】之后的东西称作——”
　　【真理】
　　“炼金术师基本上都是能够为了【真理】去死的存在，那源于人类最根本的愿望·求知欲。”
　　“据说，能够接触到根源之涡并且对万物的因果关系进行窥探的人，可以说是知晓万物了。换句话来说，根源之涡就是究极的知识，但究极也代表着有限。万物都是具有限度的，没有有限就会失去无限这个概念。”
　　“矛盾，错误，循环。”
　　“所谓的真理无法被人为阐述，我们只知道，在跨越真理之后，炼金术师能够抵达七种顶点。”
　　“炼金术师的七种顶点，绝对不是去当销售，而是七座王冠。”
　　“在我们弗拉梅尔的传承中，那被叫做七大王国。”
　　说到这时，副校长的声音异常低沉。
　　因为从此刻开始，他不是作为混血种，而是作为一个学者，一个炼金术士，在追求真理的道理上看着那远大到令人恐惧的真相，而不自觉地露出了朝圣般的姿态。
　　七大王国。
　　【元素置换】
　　【精神重铸】
　　【概念武装】
　　【时间逆流】
　　【空间开辟】
　　【生命缔造】
　　【因果分离】
　　每一个成就，都是人类所无法想象的存在。
　　副校长每在黑板上刻下一个名词，人们的视线就凝重和惊愕一分。
　　即便是藤丸立香，在看见那些存在的时候，都忍不住为之思索，抬头仰望。
　　因为那很可能是人类科技所无法抵达的未来，甚至是自己上辈子的魔术师们所无法靠近的终末……
　　【人为无法再现的神秘、奇迹的行为】
　　即为——
　　【魔法】
　　根源之后就是魔法。
　　真理之后即戴王冠。
　　真是梦幻一般的……必然。
　　老人的讲述还在继续，但那声音是那么缥缈，那么遥远。
　　“而在凌驾于所有龙类的王座上，唯独那一位王者，掌握了这至高的权能。”
　　“他的名字是……”
　　……
　　“老唐，醒醒！”
　　咔嚓。
　　美国加州，楚天骄一脚踹开了自己出租屋的大门。
　　伴随着木板分离破碎的声音，两道重叠的黑影蹒跚地走入了大门，影子打落在客厅角落，一股浓郁的酒气也随之扩散开来。
　　“嗝！”
　　楚天骄打了个嗝，拖着步子，勉强稳定把老唐送上了沙发，而自己则是倒头就往地毯上趴倒了。
　　手臂抬起来，似乎想要抓起毛毯给老唐盖上去，结果打着如雷鼾声的老唐挠了挠自己胸口丰盈的毛发，一个转身，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压在楚天骄身上，差点没让这个老男人把肚子里的玛格丽特吐出来。
　　楚天骄勉强推开老唐的臭脸，抹了把脸，大字型躺在地上喘气。
　　这个四十多岁的臭老男人显然是回不去曾经的风光无限了，脸上的胡茬没有去干净，头发也油腻得不行，但脸的底子还在，那股气质也还在。
　　白色的运动外套上有雨点打湿的痕迹，脸上凌乱的暗红色唇印因为水渍而被模糊打湿，脖子更是种上了刺眼的草莓。
　　显然，这是从玫瑰林里逃出来的男人。
　　他背上是自己工作认识的兄弟，一个在酒吧里被浓妆艳抹的脱衣舞娘给灌了个盆满钵满的男人。
　　老唐酒量不错，但还是没挺住，直接喝到一半就歇菜了，而楚天骄也是在关键时刻去厕所翻了翻自己儿子给自己发的父亲节感谢信才稳住了心神，没让楚子航的父亲成为一个在不知名小酒吧和七八个老娘们乱播种的野性男人。
　　而要说为什么两人今天会这么疯狂，则要从最近发生的事情开始说起……
　　之前就说过，两人参加了一个长期的搜查任务，任务的发布者不明，在猎人网站上的名字叫做【老板】，而内容则是让两人去寻找加州偏远小镇的灵异事件。
　　这件事情最初从海洋生态环境保护一直扯到小镇上的连环杀人狂，又扯到什么邪物作祟，又扯到什么风水不好，什么罗刹恶鬼。
　　任务经历足够两人作为主角出演一部夺宝奇兵外传。
　　两人几乎成为了当地的神棍组合，去了一大堆所谓的鬼屋景点，别说，楚天骄还真发现了不少疑似龙类活动的痕迹，看样子海边果然是龙类重灾区。
　　而老唐的‘幸运’竟然也不是假的。
　　两人在村子呆了很久，却一次都没有遇到所谓的龙类，楚天骄大为震惊，然后在其丰富的执行局经验的逐步推理下，大概得出了结论。
　　应该是某个具有强烈负面作用的炼金道具外泄，导致的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于是，就这个调查方向，楚天骄和老唐不断进行探索，在镇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找到的是一块残缺的破布。
　　布本身呈现白色，材质感觉已经不是现代的作料，只能够大概从针线的缝补方式猜测，这个布本身应该是一件衣服，而且穿着的对象身材应该也是相当高大。
　　除此之外，线索就断了。
　　这块布本身显然不是完整的炼金道具，但是楚天骄的确在上面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甚至不敢触碰，因为村子里说，敢于去触碰这块布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死状凄惨。
　　这边，楚天骄还在思考这个布料能够和历史或者神话中的什么东西对上，他的长期办案搭档，华生……老唐却出了问题。
　　看到那块布的当天，老唐就因为头痛不得不去医院。
　　地方偏远，两人只能够勉强找了个当地的巫医，结果对方说是什么印第安后裔，一顿跳大神，有模有样的看的楚天骄都呆滞了，差点没把钞票摔在对方脸上要他滚。
　　幸运的是，老唐最后还是没事。
　　不仅没事，或许是老唐的幸运体质又爆发了，一次病换一阵子的欧皇血统，老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运气好的离谱，两人的办案进度开始加快。
　　最终确定了那炼金道具已经被村上的一个老猎户藏在了后山，而之所以一直没查到，则是因为那猎户早就因为吃太多芝士汉堡和炭烤牛前胸而高血糖去世了，没有家人，这也就导致了线索断绝。
　　如果不是老唐那天闹肚子跑去后山上拉屎，结果下雨了为了找地方躲雨而发现猎户的小屋，或许也就只能够地毯式搜索了。
　　而现在，炼金道具到手，两人终于结束了这个长期任务。
　　【老板】在任务结束后，见两人辛苦，也是把报酬自己翻了一倍，这个结果让老唐和楚天骄欣喜若狂，两人几乎可以十年不工作，租房子的话也能够过的美滋滋了。
　　所以才选择去酒吧庆祝一下。
　　结果没想到，这一庆祝，把自己给喝趴了。
　　“哎……”
　　楚天骄看着又把手搭自己胸口上的老唐，不满地砸吧嘴起来。
　　一年，这是楚天骄和老唐相处的时间。
　　就像藤丸立香和昂热过了一年的伙伴生活也会将彼此的心防放下一样，楚天骄和老唐这两个同样骚包的大男人更是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兄弟。
　　老唐这个人没有社交恐惧症，哪里都吃得开，但是他说自己其实没什么知心的朋友，一个是楚天骄，一个就是没见过面的中国朋友，星际争霸认识的小老弟。
　　在酒吧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楚天骄能够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真切的孤独，他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出安慰的话。
　　他能够理解的。

第368节
　　楚天骄可是s级混血种，幼年时期的他比谁都要孤独，如果不是长大了遇到昂热，遇到了那个装满了疯子的学校，估计他真的会变成放浪形骸之外，天天就懂得泡酒吧夜店的浪仔，福州小白龙。
　　但现在，他结了婚，生了儿子，甚至还懂得了作为父亲的责任。
　　所以他拍拍老唐的肩膀，说一切都会过去了，朋友不需要多，只求精，而自己乐意和他做一辈子兄弟。
　　老唐很高兴地举起杯子，两人做作地喝着交杯酒，在三流劣质酒吧里桃园结义。
　　他们是朋友。
　　所以楚天骄一脚踹向老唐的屁股，把人滚了三圈，而自己则是迅速卧倒，秒然入睡了起来。
　　窗外是点点雨落，敲击着窗户，就像是客人的来访，老唐抓了抓屁股，嘴巴里不断发出别扭的声音，过了会，还是拱起屁股，从地摊上爬了起来。
　　男人茫然地睁开眼，看了看地上的楚天骄，挠挠头，自己则是步履蹒跚地走向了厕所。
　　轰隆……
　　雨落狂流之暗，雷鸣的白昼闪烁窗外，老唐懒散地双手伏在洗手台上。
　　被雨水打湿的黑色短发盖在额前，嘴巴上是不健康的紫色，脸上还有一些红唇印子。凌乱的发丝中，男人漆黑的瞳孔垂眼看了看那些口红印子。
　　“呕！！！——”
　　声音从厕所传来，客厅里的楚天骄翻了个身，抱紧毛毯，捂住耳朵，嘴上嘀咕着‘不会喝还喝那么多，这下遭罪了吧’。
　　而厕所里……
　　滴，噼啪。
　　灯光闪烁，窗外的冷风裹挟着暴雨吹入房间内，打湿了老唐的工装裤边缘，而男人浑然不顾，用手背用力搓着脸上的印子。
　　噌嘶嘶嘶……
　　擦不掉……
　　哗啦哗啦……
　　真恶心……
　　嘶嘶嘶嘶嘶嘶——
　　哗啦哗啦……
　　水龙头冲走了那一抹艳红，而男人再度抬头时，只留下了脸颊边已经被搓得泛红的脸，以及那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出一口气。
　　“真够恶心的啊……”
　　人类这种生物。
　　老唐摸着自己的脸，小拇指触碰到嘴角，食指划过眼角，轻轻滑落。
　　是啊，真恶心啊。
　　恶心……
　　“装得真累。”
　　轰隆！！！！
　　白色的雷昼从天穹的顶点劈下，粉碎了黑夜，也毫不留情地击打在摇摇欲坠的大地之上，光从被吹起的窗帘外射入密封的房间。
　　男人睁开眼，看向镜子。
　　在那里……
　　如火的鎏金，撕碎了雷鸣的光耀。
　　卷七：《诺顿：从零开始的21世纪生活》
　　第314章 我也没有上过学
　　14：23分
　　明明：【在吗？】
　　17：50
　　【抱歉，在工作，怎么了。】
　　明明：【切一把不？】
　　19：10
　　【刚才去帮工友点小忙，现在刚回，最近有些忙，可能没时间打游戏。】
　　明明：【老唐你怎么回事，说话怎么还文绉绉起来了？而且回复好慢！……你该不会是别人吧？你偷了还是捡的手机啊，我告诉你啊，做人要懂得拾金不昧，要懂得把钱交给警察叔叔，你啊你，我和你说，你……】
　　下面是很多废话。
　　19：30
　　【这就是我的手机，别瞎猜了，就是工作有些累而已。】
　　明明：【老是说工作工作的，不会是啥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去你的，老子做的都是正经的工作，要是你真想切，明明你找你那个樱花妹去切啊。】
　　明明：【诶哟，她忙。】
　　【我也忙。】
　　老唐想了想，补了一句。
　　【草他妈的，工作真他妈多。】
　　手机嘟嘟得响了起来，聊天界面对面的男孩总是能够秒回别人的消息。
　　【这就对了嘛，一句粗口都不说，搞得我都不敢相信你是老唐了，行了，既然你还有骂人的力气那就不至于死掉，那你累了的话就先睡去吧。】
　　嗡嗡。
　　黑暗中的光亮闪烁，老唐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平静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他闭上眼，就像是回忆着什么一样，过了一会才用大拇指打字道。
　　【嗯，溜了溜了。】
　　手机最后的嗡鸣，停留在聊天对象“明明”发送的表情包里，黑白画风的熊猫头以相当生草的方式躺在床上睡着。
　　说可爱有些不妥，说是扭曲完全合适。
　　罗纳德·唐坐回了自己的床板上，身下的枝呀声充耳不闻，昏暗的天花板上，隐约能够看见蜘蛛网的密纹。
　　他的眼睛冷静得吓人，如果是熟悉老唐的人，大概光是看到他现在的状态，就会忍不住担心他吧。
　　但是没有人看得到，老唐也不打算让别人看见。
　　毕竟……
　　“被察觉到了异常吗……明……那个人类也算是敏锐。”
　　“现实中还有肌肉记忆，但网络聊天就有些麻烦了。”
　　“记忆还有些混乱……这副身体的血脉并不够高，精神元素的突然性膨胀导致的错位吗……”
　　“虽然说最初这么做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但是如今的情况却不在意料范围之内，是因为从根本上改变了参数吗……还是说是因为间接接触了那个女人？”
　　“总而言之……下次……稍微注意一点。”
　　男人手点在手机屏幕上，但界面却并未滑动。
　　仔细看去，在手指指纹和屏幕的交界处，一道极其薄的金色纹路盛放出繁密的涟漪。
　　虽然环境烂得吓人，但……勉强能用。
　　那就没有问题。
　　老唐沉静的眼睛中，只留下没有感情的思索。
　　仿佛死亡般的寂静。
　　……
　　……
　　“嗯……”
　　然后过了一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翻身起床，不耐烦地打开了房间门。
　　门外，一个胡子拉碴的亚洲男人正在地板上酣然入睡，老唐看着止不住咂嘴，露出了冰冷的目光。
　　他慢慢地走上前，俯瞰着男人，眼睛冷漠地仿佛没有温度。
　　他抬起手，慢慢靠近他的背影——
　　然后……
　　从沙发上拽下来个毛毯，扔到他身上。
　　啧，真麻烦。
　　……
　　而此时，在美国的另一边。
　　“嗯……”
　　路明非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似乎已经准备进入睡觉前的最后一个阶段“趴床玩手机”，但此时却僵硬在原地踌躇万分。
　　唰——
　　蹲坑冲水的声音延绵悠长，芬格尔吹着口哨推开厕所门走了出来，洗洗手又拉开了宿舍的阳台门，骚包得嘚瑟着走进房间里。
　　挪到床边后，刚一只脚踏上上床的楼梯，芬格尔忽然顿住了。
　　“嗯？”男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同样一脸疑惑的路明非，诚心发问。
　　“怎么了，我亲爱的领居？干嘛摆出一脸喝太多牛奶导致胃部胀气同时诱发便秘蹲在蹲坑上面有一段时间发现腿麻了但不想放弃的表情。”

第369节
　　“太长了，吐槽太长了，而且我也没有那么纠结。”
　　路明非保持着姿势，嘴里下意识回了一嘴，虽然说仍旧有在吐槽，但熟悉路明非的人都能够看出来，这位少年此刻的状态不对。
　　而芬格尔一撇嘴，放弃上床，一屁股做到了路明非身边。
　　一巴掌拂过路明非的脸，语气起起伏伏地说。
　　“hei！what’s up man！”
　　黑人说唱歌手吗你是？！
　　“诶呀，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嘛！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你学长我当年可是号称世界心理学先生的男人，在这卡塞尔学院里只要长相标志的女生都排着队来和我做心理咨询，人生相谈的！”
　　“好了好了，这部分已经品鉴地够多了。”
　　已经有点习惯了芬格尔的骚扰的路姓少年叹了口气，他心里不住地想起老唐的事情，犹豫半天，还是打算和芬格尔说说。
　　这个学长虽然成绩差劲，但是关键时刻却不会掉链子，至少排球比赛的时候证明了，他吹水时说的那些光辉事迹或许并不全都是假的。
　　而说回正事，也就是老唐……
　　虽然由自己这个连对方面都没见过的人来说很奇怪，但是路明非总觉得他最近很怪。
　　不在游戏频道里骚扰自己要求开黑，老是用工作的理由来推脱自己主动的游戏邀请。
　　他说自己是要工作，但是实际上路明非却从对方在自己qq空间的阅读记录看出对方其实一直都在线，根本不是工作。
　　路明非也撒谎了，他说什么藤丸立香忙都是假的，大姐头虽然真的很忙，但是如果只是玩一两局的时间还是会留出来放松一下精神。
　　路明非之所以要邀请老唐，只是因为他有些担心对方。
　　他又不是真的见色忘义，老唐是他在初高中的时候唯一能够说些真心话的朋友，老实说，他一直都觉得那个看似开朗白烂的美国靓仔和自己一样孤独。
　　同病相怜也好，看对眼了也好，衰小孩总会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所以路明非当然一直把老唐记在了心上。
　　但现在——
　　说话的细节，矛盾的行为，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就算是偷手机的，也没有必要伪装吧？
　　而且……
　　路明非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他觉得手机对面的人是老唐，但……
　　他就是哪里变了。
　　但是，又有什么事情可以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呢？
　　而且就算变了，那种仿佛“模仿”着老唐的过去来说话，一直在网络上徘徊却避免和自己开麦接触，却又频繁访问自己的qq空间的行为，就仿佛……
　　一个对世界感到陌生的“他人”，在试图“模仿”着过去的自己。
　　路明非第一反应是“寄生兽”，肯定是外星生物吞噬了老唐的脑子，然后因为失忆缺陷而导致自己不得不做出这种前后矛盾的行为。
　　第二反应是老唐被人拐卖了，现在人贩子拿枪指着老唐的太阳穴，让他教会用自己的口吻来和亲朋好友对话，先不暴露，看看最后能从哪整点赎金出来。
　　老唐可能没看出来，但路明非自己是挺急的。
　　要不是怕刺激到人，他就差没直接摊牌告诉电话对面那个绑匪——老子有美国大学的奖学金，好几千美金，你放开我兄弟！
　　这些话告诉了芬格尔后，男人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主意。
　　但是芬格尔却给出了个一个意见。
　　“骚扰他啊，逼迫他和你见面，反正你现在就在美国，这个理由不是刚好吗？”
　　“如果他乐意那自然最好，如果他不乐意也能够趁机确定对方的态度。”
　　路明非闻言也是认可地点点头。
　　他忽然有些心安了。
　　因为他想起老唐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明明，咋滴？又搁学校里混日子呢？不开心说出来嘛，让大哥我开心开心。
　　——明明，等你以后在中国撑不下去，混不下去了，就来美国找我啊，大哥没啥钱，但是带你吃着美式街头热狗，坐灰狗巴士的钱还是有的。
　　——以后我罩着你，你就跟着我工作也行，打打辅助，虽然很累，但是钱给的也不少，两个人一起去网吧，开包厢也划算。
　　——嘻嘻……明明，我偷偷告诉你，你该知足咧，想想有人比你惨就好了。像我，我家里条件也很差劲，别说父母出走，我都不知道我爹娘长啥样。
　　而且啊～
　　偷偷告诉你……
　　【我其实没上过学。】
　　多么好一个人啊。
　　明明自己只是一个隔着电脑屏幕打过几盘游戏的陌生人，但是老唐却愿意对自己说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愿意安慰自己，愿意帮助自己学英语过雅思，愿意自黑来逗自己乐。
　　美国有着几十种性别，路明非还想过住在那地老唐是不是对男的有意思。
　　但是后来听到最后才明白，他只是下意识地帮助一个摔倒在雨夜里，可怜的衰小孩。
　　就像是帮到了自己。
　　衰小孩只会记住别人的好，然后用数倍，数十倍的方式回报别人。
　　所以……
　　兄弟发达了。
　　这回轮到我来罩着你。
　　【滴滴】
　　老唐：【好，等我回一趟国内办件事情，我就回来找你。】
　　第315章 诺顿：苟住，发育，吃！
　　罗纳德·唐永远活在一个孤独的梦里。
　　在梦里，会有人一直“哥哥……哥哥……”地，在黑暗里轻声呼喊自己。
　　他无数次抱怨着这糟糕的噩梦，嘀咕着到底是谁家的小孩跑丢了。
　　“哥哥。”孩子又喊。
　　真烦真烦真烦！哥哥？这里没有！
　　我恁爹！
　　但是，当自己没有回应那道声音的时候，那声音却也会仿佛察觉到男人的心思一般，逐渐远去。
　　他轻轻地，就像是怕打扰到自己的睡眠一般开口。
　　“哥哥……那我走啦……”
　　他心里忽然有点不忍心，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孤单，让人想到那个孩子远去的背影，像只被抛弃的小猎犬。
　　惊慌，内疚，还有一点……恐惧。
　　复杂的情绪熏染成一滩彩度难料的颜色，泼洒在老唐的心房，他慌张地睁开眼，直到阳光将他额头上的汗珠照亮出一抹光晕，直到那冷汗浸湿自己的背后。
　　直到他在阳光中席地而坐，一袭白衣皎洁如月，所见的是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放，隔着那支花，白衣的孩子手持一管墨笔伏案书写，一笔一画。
　　他向前看去，呆呆地看着那白衣的孩子。
　　无数次梦里，他都很自然地做了一件事。
　　桌上有盘青翠欲滴的葡萄，他从里面摘下一小串，隔着桌子递给那个孩子。
　　孩子抬起头来，眼睛里闪动着惊慌，像是警觉的幼兽，“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没有吧？
　　老唐心想。
　　这城附近的街道挺安静的，也没有铁轨的声音。
　　比自己那出租屋好多了。
　　可是自然而然地，他说了另一句话，“也许会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
　　康斯坦丁？
　　谁？
　　哦，漫威还是dc那个？竖中指那个？
　　“不害怕。”白衣男孩认真地看着老唐。
　　“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孩子认真地说。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再一次，虽然老唐总会忘记梦中的事情，但等他再度回到这个安静的城池中，他还是会想起自己的回答。
　　每一次。
　　每一次。
　　每一次自己都会回答他一样的答案。
　　“可是死真的让人很难过，像是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孩子看着他，澄澈的瞳子里闪动着……期待。
　　啊～～
　　来了来了。
　　老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见这个画面了。
　　所以，接下来，自己就会说出那句台词了吧？
　　我记得是——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第370节
　　该死的，真吃啊？
　　汉尼拔是吧，我到底是不该看《沉默的羔羊》的，这下出毛病了，原本想去看医院，但是看完《沉默的羔羊》还敢去看心理医生治病的人心理多少也有些强大吧？
　　果然，画面里自己轻轻地点头，声音里透着冷硬的威严。
　　他说——
　　“不会。”
　　你看。
　　果然……
　　哎？
　　那一夜，是罗纳德唐第一次看见梦的不同。
　　而那个梦里，除了老唐自己的惊讶外，那个白衣的孩子同样惊讶地抬起了头，他娇嫩的脸蛋呆呆地看着老唐饰演的“食人魔”，又或者……
　　在那面具之下的什么。
　　“这个时代已经逐渐开始褪去了神秘，现在的时间点是公元初……大概，五百年吧，不，或许连这个时间都不用，神秘就会彻底被空洞吸收。”
　　老唐无法理解梦中的自己在说什么，也无法控制，他就那样仿佛被扼住咽喉般，静静地听着。
　　“奥丁的目的已经完全实现，神秘完全消退的时代，即便是我也无法完全再现出七大王国的奇迹了，所以现在我看到的结果，或许也不是最终的路线。”
　　梦里的自己轻轻抚摸着那个白衣男孩的侧脸，老唐没有办法看清楚自己的脸，但总觉得……
　　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在向自己袭来。
　　“现在，也是最后。”
　　“能够贯穿整个历史长河观测所有变量的幸存者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是最后的挣扎。”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次。”
　　“输了【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次。”
　　“吃掉你，我又还剩下什么呢？在权与力的终点，我能够获得什么呢？”
　　“康斯坦丁……我只是希望在那个未来，我还能够找到你。”
　　梦里，男人轻轻牵起了那个白衣少年的手，低沉地说道。
　　老唐不知道那个男人在说什么，但总感觉这像是一种深情的告白，对象是……
　　你弟弟？
　　我去，兄弟，玩挺大？！
　　但是，梦还在延续，白衣男孩没有听从自己“哥哥”的提议，而是轻轻挣扎地起身，他背对着老唐，向着门跑去，就像是固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而“老唐”则是闭着眼，轻声叹息。
　　那种疏离感忽然消失了，老唐又回到了那种熟悉的梦境里，他随着自己弟弟的步伐，推开了门。
　　然后，炽烈的光照在他的白衣上。
　　不是阳光，而是火光。燎天的烈焰中，城市在哭号，焦黑的人形在火中奔跑，成千上万的箭从天空里坠落，巨大的牌匾燃烧着、翻转着坠落，上面是“白帝”两个字，简直是地狱。
　　城市的正中央，立着一根高杆，孩子被挂在高杆顶上，闭着眼睛，整个城市的火焰，都在灼烧他。
　　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心里真痛啊，真像是有把刀在割。什么重要的人就此失去了，因为他犯了错误。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确实没错，他就是个孩子的哥哥。
　　“康斯……坦丁。”他喊出了那个名字。
　　他是自己的弟弟。
　　而自己……
　　他缓缓转身。
　　“是你在窥视我吧？罗纳德·唐。”
　　老唐第一次看见了梦里自己的脸。他第一反应是恐惧，第二反应是……
　　很像，但兄弟，你没我帅……
　　在老唐坠入深渊的前一刻，那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宛如宣判终结般说道——
　　你该醒了。
　　……
　　是啊……
　　梦该醒了。
　　当他醒来……
　　自己也该睡去了。
　　……
　　“喂，老楚，起床了。”
　　楚天骄从睡梦中醒来，伴随的是无比熟悉的呼唤声。
　　那声音既不温柔也不磁性，但却是楚天骄这一年来听到耳朵起茧的声音。
　　男人垮着个脸一把将身上的被子缠上，将身体卷成蝉蛹，头埋入被窝当中，对这声呼唤充耳不闻。
　　“草，老楚你踏马醒醒，咱今天不是说好的要把货物交给雇主赚一票大的吗，咱工作了一年就为了今天这个时刻，你丫的要是因为迟到错过了我的几千万美金我就要你小命。”
　　说话的人气愤地抱怨着，边说边伸腿踹了两下楚天骄的屁股，男人不堪受辱，终于是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没有更温柔一点的起床方式吗？我记得昨天楼下酒吧老板给咱门缝里塞了个名片的吧？辛苦了一年，我也想感受一下早上被妹子叫醒的服务啊……”楚天骄揉着眼睛，说着为老不尊的话语。
　　这个男人虽然洁身自好，但是口上花花少不了，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争口气。
　　“要耍不也得拿到钱再说？”老唐吐槽两声，随手在饭桌上放下一塑料袋。
　　“手撕猪肉三明治。”
　　“这行！”老楚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差没给买早餐的大爹请安，也不刷牙洗脸，就是上手掏了起来。
　　“加辣了不？”
　　“你喜欢吃辣卤大肠我知道，这是墨西哥变态辣。”
　　“塑料手套——”
　　“在里面。”
　　“哦，还有——”
　　“辣椒圈少许，三明治胚煎过，番茄酱另外单独包装。”老唐一副很熟悉对方流程的样子结束了对话，自己则是不住地耍着手机。
　　而楚天骄先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忽然抬头挑眉。
　　“老唐你最近很细心啊！”
　　“……”
　　老唐玩手机的手忽然顿住了。
　　过了一会，他才一脸嫌弃地回复。
　　“我一直都很细心好吗？你以为我在阿拉斯加有一个加强连的女友这件事情是骗你的吗？”
　　楚天骄没有回答，只是瘪着嘴耸肩，抬起双手分别竖起中指和食指弯了弯，这在外国经常用来表达“引号”的意思，大概就是用来嘲讽人的。
　　老唐见楚天骄没理会自己的吹水也不恼，而是继续研究起来手里的手机。
　　早上起来他才发现，明明又给自己发了很多信息，大概就是缠着要出来面基请客。
　　“老唐”本想要拒绝，但是……
　　再这样继续下去，大概会让对方产生违和感吧……说到底，因为记忆紊乱的关系，很可能我已经露出破绽了。
　　楚天骄看不到的地方，老唐脸上的表情融化变淡，就那样没有波澜地看着他。
　　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打消他的好奇心。
　　不然就……
　　解决——
　　神经病啊！动不动就杀人！你踏马犯法了你知道吗！？明明和老楚是我朋友，你疯了吗？！
　　！
　　老唐忽然眉头一皱，心跳加快，脑子里蹦出来的思考让他脸色难看了起来。
　　（凡人的怜悯……）
　　看着手机里叫做【明明】的聊天账户，老唐掩饰着自己的喘息，思考起来。
　　算了……
　　还是优先考虑温和一点的方式吧……
　　“哦对了，老唐。”
　　恰好此时，正在吃饭的楚天骄兀然提问。
　　“这次的任务，BOSS只要求我们收集到炼金道具并交给他确认真伪，我是打算干完这一票就带着这玩意送回去专门的机构处理一下，顺便去见我儿子，你要一起吗？”
　　“……不……”老唐听到专门的机构时眼睛稍微眯了下，但也只是顿了会，还是摆出那副百无聊赖的大叔脸，随口说。
　　“我……去见个朋友，招待他一下，然后……”
　　“我想去中国一趟。”
　　“那里……有我的家人。”
　　第316章 恺撒の催眠日记

第371节
　　当莫大的危机开始迫近，有人焦躁不安，有人知晓一切却泰然自若，有人竭尽全力开始备战，也有人完全状况之外。
　　“回去本家？我亲爱的叔叔，你是让我一个一学期出勤率抵达崩溃数值的大学生不顾学业问题，自顾自地丢弃我在学校的组织和学习任务，跑回去听你说的那些无聊又假大空的知识，顺便讨论一下那我根本不稀罕的家主之位吗？”
　　“你会帮我搞定一切？哈哈哈，校董会说话就是威风！”
　　“好吧，那我也坦诚一些，老实说，我本来就不是很在乎出勤率，之所以不乐意回去，只是单纯因为——”
　　“我还在叛逆期呢，你们自己玩自己的去吧。”
　　安铂馆，学生会会长的办公室内，恺撒加图索一脸明媚地挂断了电话，咔嚓的闭合声和最后回荡的那一点怒吼是恺撒喜欢的部分。
　　就在刚才，加图索家族开始征兆恺撒回去家族的驻地，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但是就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来说却有些突然。
　　“是因为我和藤丸立香接触了的原因？”
　　“但是……就算藤丸再怎么优秀，家族应该也不至于完全拒绝我和她的来往才对。”
　　“身份？又或者……卡塞尔最近有什么事件可能会对我造成威胁……”
　　前思后想，恺撒在其中察觉到的异常终究是无法消散。
　　“果然，家族在瞒着我什么。”
　　恺撒加图索不是一个小孩了。
　　他知道自己骨子里有着幼稚的成分，他知道自己心里有放不下的执拗，他知道自己对家族的态度并不合理。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让别人正视自己，不是因为恺撒，而是因为加图索。
　　权利，财力。
　　恺撒加图索生来就站在了别人的终点——奋斗大概十辈子都不够得到影子的终点。
　　他引以为傲的血脉传承于家族，他的才赋也是如此，就连这张帅气的脸，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继承那个种马父亲的几分姿色。
　　但是……
　　知道了又如何？
　　知道了就要屈膝吗？知道了就要尊重吗？
　　主客观是否统一？证据链是否充分？又有谁能够证明恺撒加图索离开了家族不能够缔造成功？
　　如果说，最糟糕的就是被剥夺家族的荣誉和恩赐，净身出户。
　　那恺撒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不舍。
　　家族唯一的夙愿是让恺撒加图索带领他们家族成就那高贵的王座。
　　自己或许会为之稍作努力。
　　但换而言之的，除此之外的事情，就不在恺撒的保证范围内了。
　　恺撒加图索是没有人能够束缚的，这个星球上最自由的男人！
　　不过，要说这个男人为何会突然产生这些明悟……
　　唰——
　　推开办公椅，恺撒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偷偷从自己的西装外套上拿下一个钥匙。
　　男人打开抽屉柜子第二层，拖出来后里面裸露的，是棕色的木板，以及一本圣经。
　　恺撒将圣经放在台面上，又从桌面上找了一根细笔芯。
　　对着已经空了的抽屉内侧缝隙慢慢摸索。
　　在某一个瞬间眼神一变，微微用力。
　　喀拉——
　　木板向上翘起，露出了更深的夹层。
　　里面放着一个小礼盒。
　　恺撒将其拿出来后，对着上面的密码锁开始转动，很快就将其打开。
　　终于，在一系列动作的终点，是一本红棕色镶着金边的笔记本。
　　打开这个本子，黑色的水性笔勾勒出一行行文字，上面还附赠了照片。
　　恺撒从最早的部分开始观看。
　　【你好】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些奇怪，但在一切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对“自己”申明。】
　　【先从哪里开始呢……嗯，先从这一部分吧，首先，虽然我不觉得这本书会记载任何值得羞耻的部分，但是我也没有暴露癖，为了不让学生会的成员对我的形象有着过度杂质信号的干扰，这本书大概不会有任何除了我自己，以及我未来的挚爱以外的人看到。】
　　【嗯，所以如果此刻正在读着这段文字的你还没有意识到的话，这里就会作为我的提醒。】
　　【未来的我一定很喜欢你，所以才会让你看到这部分文字。简单来说——】
　　【我爱你（指）】
　　【那么自我到此为止，先从这本书的前情提要开始吧。】
　　【首先，事情的起因是10月17日，我和一个叫做藤丸立香的人进行了排球赛，虽然在那场比赛中我似乎突破了自我，在学生会成员的见证下完美守护住了学生会长的尊严和卡塞尔的底线，但是……】
　　【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后我病了。】
　　【是心病。】
　　【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是我的运动手表，他在定时的健康报告中对我加以警告，让我不得不重视起来。虽然说现代人都不喜欢心理医生，但是我认为恐惧面对自己内心的人才是弱者。】
　　【所以我去找了卡塞尔学院的富山教授进行心理指导。】
　　【富山教授是日本人，人很好，很健谈，他还饶有兴趣地和我讨论了很多学院里的趣事，是个成熟可靠的大人。】
　　【唯一奇怪的是我在故事中提到藤丸立香时，总觉得富山教授的脸色不太对劲。】
　　【应该是错觉。】
　　【总而言之，我在富山教授那里倾诉了自己的状况，对方结合校医部给出的报告判断了我的情况可能是压力所导致的幻觉，富山教授建议我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作为一种压力的释放。】
　　【我当时就拒绝了他。】
　　【这实在是有些失礼，作为加图索家族的下任家主姑且不论，恺撒加图索作为一个人是不会有这种浅显的弱点的。】
　　【遇到困难，挫折，只要跨越便可。】
　　【哭哭啼啼不能成事，懦弱之举，我绝不姑息！】
　　【但是富山教授和我说试试就好，他会用催眠之类的方法辅助我进行治疗，而我则是尝试用写日记的方式来记录我的所思所想。】
　　【呵呵呵呵，有意思，虽然我还是不觉得催眠会有什么作用，但是恺撒加图索从不畏惧挑战。】
　　笔记本翻页，露出来的部分已经标上了日期和天气，进入了日记的部分。
　　【10月17日】
　　第一天，催眠。
　　我哭了。
　　第317章 藤丸立香在行动！
　　据说富山教授的说法，催眠中的我哭了出来，虽然不是嚎啕大哭那种大哭，但却一直没有停下眼泪，催眠后的自己似乎一直在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富山教授没有把当时的记录完全告诉我，但是部分记录里，我似乎一直在诉说“我一直都很努力”“为了能够让家族高看我，为了不让母亲蒙羞，为了让那些人后悔而拼命地努力了”之类的内容。
　　教授很意外我原来在私底下是那么努力用功的人，的确，我虽然一直给外界游刃有余的感觉，但实际上我也不过是一个血统较为优异的A级混血种罢了，无论是领袖气质还是近身格斗都需要长时间的磨练，帝王学也需要大量的书籍来阅读记录，理解。
　　不过……原来我内心里面有这么多压力吗，真意外。
　　除此之外，我似乎说了很多有关于母亲的内容，我没有放下以前的事情，就如我自己也意识到的那样，我还不够成熟。
　　还有藤丸立香，催眠中我似乎也提到了她，根据富山教授的说法，我基本是在做噩梦，看样子我的潜意识里对藤丸立香有着畏惧心理。
　　我坦然接受了这件事情，但也立刻试图找办法来克服这种心理。
　　说起来，我注意到我说到藤丸立香和克服心魔的时候，富山教授的脸又变得奇怪了。
　　应该是错觉。
　　【10月21日】
　　在食堂遇到了藤丸立香，对方在买可以给她那只雪鸮吃的食物，自己的饭菜则是蛋包饭，根据她的说法，是内部加了洋葱丁和一点鸡肉进行翻炒，最后倒入番茄沙司炒匀，用可生食鸡蛋制作而成的滑蛋覆盖包裹。
　　这不就是普通的蛋包饭吗？
　　打了声招呼，聊了几句后就分开了，我当日想了想，打算对排球赛进行复盘。
　　得出的结论是——
　　一，对方似乎还没有用全力。
　　二，对方的言灵很奇特，并且运用方式相当熟练。
　　很好，只要不断收集情报，总有一天能够观测到对方的弱点。
　　【10月22日】
　　为了确认对方的具体能力数值，我打算向古德里安教授索要，可惜失败了。
　　路上遇到了昂热校长，和他说了这件事，校长笑了笑，然后我被摸了摸头。
　　……这是在我当小孩子吗？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和以往不同，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些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10月23日】
　　仔细一想，到处打听并不是我的作风，不如直接找上当事人好了。
　　我去藤丸立香的宿舍叨扰，开门的是一个叫做陈墨瞳的中国女性。
　　她说藤丸立香出去和人开黑玩游戏去了，我花了一点时间了解所谓的开黑，大概就是一起玩游戏的意思。
　　有意思。
　　但没有带上我。
　　没意思。

第372节
　　意外收获，叫做陈墨瞳的女性说话很有意思，似乎对于我的家族也没有什么好感和攀附心。
　　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没有问出自己的目的，对方就已经说出了藤丸立香的下落。
　　……
　　陈墨瞳，有趣的女人。
　　【10月26日】
　　这一次我提前预约了对方的行程，见到了藤丸立香，但是仔细一想，直接问别人要身体数据怎么看都不太绅士。
　　所以我改成邀请藤丸立香来掰手腕了。
　　明天，如果用自己的肉体来测量的话，大概的数据也就能够出来了吧？
　　【10月28日】
　　昨天的日记没有写完，主要是因为去医院了。
　　手臂轻微骨折，明明那天的排球赛都没有折断，果然那天的排球放水了。
　　虽然没有什么记忆了，但是自己似乎是在掰手腕开始后直接在空中甩飞了一圈落到了桌子另一侧，脑门落地所以才晕了过去。
　　我被送去就医之后，似乎还引起了一阵骚动，学生会暴动了，说是要用车轮战来将其击败。
　　真是丢人（粗笔字迹）
　　但是这个讨伐战从中途就变味了，充满骄傲的混血种们在看我躺在地上被校医抬走之后抱着谨慎的心态进行挑战，第一个人被秒杀，第二个人也被秒杀。
　　到此为止一切都还很正常。
　　直到有一位学生会的成员说出“我比你撑得久了点”这句话。
　　日记上的白纸在这里有了一个黑色墨点，似乎是写笔记的人稍微犹豫了一下措辞。
　　那是新一场噩梦的开始。
　　大家不再思考怎么打赢藤丸立香，而是开始比拼到底能够撑多少秒。
　　0.67秒，0.23秒，0.7秒，还有的A级混血种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点燃黄金瞳，硬生生能够逼近一秒大关。
　　哼，无聊，透顶，记录自己的失败还那么兴高采烈，只可谓是不成熟。
　　顺带一提，我当时的记录为1.89秒。
　　总而言之，事情还在发酵，当天卡塞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来了，于是藤丸立香干脆搬着桌子去了学校的中心公园，大家在英灵殿的注视下进行了《卡塞尔第一届掰手腕大赛》
　　学生会全部倒下之后就轮到了那些围观群众，有的是想要试试自己的水平，也有的学姐是单纯想上来摸小手。
　　芬格尔和路明非也参加了，不过不是掰手腕，而是在小卖部进货饮料喝零食后去会场中心转卖，赚了一笔横财。
　　而在所有围观群众倒下之后，就轮到了正式角色的登场。
　　那是凯撒倒下后，这个卡塞尔学院最后的骄傲。
　　作为学校最老牌的组织，狮心会，介入了局势。
　　或许是听说了恺撒本人的失利，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态，狮心会直接堂堂正正让当代狮心会会长来单刀赴会。
　　真很符合他们组织一贯的做事风格，如狮子般高傲，但也如猛兽狩猎那般高效。
　　狮子昂首地走向猎物，坐到了决斗的擂台前，赛前一副学长风范邀请对方共同振兴卡塞尔狮心会的荣光。
　　然后坚持了1.1秒。
　　呵呵，孱弱之人。
　　就这样，因为我的无心之举，藤丸立香在一天之内讲整个卡塞尔学院所有势力打服了一遍，最为直观的暴力让整个学校内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纯度。
　　虽然现在才说怎么想都晚了，但我想她大概已经比我要更加接近卡塞尔的顶点了。
　　我得想想办法。
　　【11月1日】
　　家族那边派人过来了，帕西是我小时候就在我身旁的……侍从，那个人表面上处变不惊，实际上眼底里总是一副“我好痛苦好悲伤，我在雨里拉肖邦”的样子，啧，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
　　但是他的本事是真货，继承了“阿萨辛暗杀术”的战争机器。
　　我姑且向他请教了一些有关于“阿萨辛”的事情，帕西似乎很惊讶。
　　没有办法，毕竟那是作为失传的暗杀技艺，我想着或许我完全掌握了的话，就能够在下一次的模拟战斗课程中让藤丸立香喝一壶了。
　　事实上，小时候的我和帕西关系还不错，早在帕西那里学过一些技巧，只是长大后都忘得差不多了。
　　帕西答应了我，他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但总感觉他盯着我似乎好奇什么，有意无意地询问我有关于藤丸立香的事情。
　　是家族的意思吗？
　　【11月6日】
　　约定的时间到了，虽然没有完全掌握，但是我的进度似乎让帕西也很惊讶。
　　看着他一如既往“死了的”眼睛，我决定让他去参观我挑战藤丸立香的场景。
　　现在想起来，我却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或许没有理由。
　　当日的课程正常开放，不过老师换成了昂热校长，能够在对方手上得到指点的话，实在是非常宝贵的事情。
　　开课了。
　　我输了。
　　只是输了的话还好，我也没想过一个星期的特训能有太多成果，但是老实说，输的方式我没有想到。
　　模拟战斗课程是将课堂上的学生进行分组，然后投掷硬币决定藏匿点，双方允许佩戴无杀伤性弹药的枪械和冷兵器进行任何形式的战斗，获胜条件则由校长独自判断。
　　这个课程中我一般会选择作为移动的司令塔来进行指挥，但这次我选择反其道而行之，选择的是，将战略提前进行布置，再把战略决策权完全交给学生会的人来，自己作为奇兵进行斩首作战。
　　阿萨辛的静步，潜行技巧我都用到了极致——
　　然后被反杀了。
　　被反过来斩首了。
　　在我躲在自以为很隐蔽的角落屏息凝神的时候，被比我更像暗杀者的藤丸立香拍了拍肩膀。
　　她一脸高兴地说着什么“你也是阿萨辛？”“交出首级”之类奇奇怪怪的话。
　　她也会“阿萨辛暗杀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帕西的还要更加……这怎么可能，帕西可是现在世界上最优秀的暗杀者了啊！
　　当天回去的时候，我问帕西“阿萨辛”还有分支传承去日本了吗？
　　帕西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自己脖子，表情很怪。
　　唉……看样子还需要另辟蹊径。
　　【11月7日】
　　确定无法正面击破藤丸立香了，我决定潜心锻炼自我，但在那之前，我想我需要去了解藤丸立香自己是如何变强的。
　　于是我去了藤丸立香的宿舍找人。
　　被诺诺告知藤丸立香似乎在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宿舍区。
　　最开始我以为是秘密的锻炼和修行，但等我造访后才发现，他们只是单纯的在打游戏。
　　好像叫星际穿……星际争霸。
　　看着有点意思，但这和锻炼自我有什么关系？
　　藤丸立香，变强了就要玩物丧志吗……我希望她不会是那么让人失望的女性。
　　不过，如果只是电子竞技的话，总归是具备偶然性和意外性，如果战略出乎意料，即便是新手的我也有可能打败她吧？
　　当日，下载了星际穿……争霸。
　　【11月11日】
　　富山教授来问日记的事情了，我才想起来有一段时间忘记写日记了。
　　不过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我还是正常的进行锻炼和学习，哦，偶尔会玩玩星际争霸。
　　嗯，之前的话是我有失偏颇了，这是一款结合了操作性和战略性的游戏，或许他并不肤浅，而是可以作为磨炼指挥者素质的锻炼。
　　哦，那么今天先写到这，游戏开始了。
　　【11月12日】
　　够了！我在汗流浃背的情况下写下这一句话，我猛然惊醒，我写日记是为了突破心魔，提升自我，而不是自甘堕落。
　　首先，我要先把手边的这本副校长写的《猴子都能看懂炼金术原理》读完。
　　【11月13日】
　　打星际。
　　【11月14日】
　　打星际。
　　【11月15日】
　　恺撒加图索！你在干什么！你是注定要让自己的名字超越家族荣光的人，你要像那些丑陋而卑劣的家伙证明母亲的血绝不卑贱，要将那件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你不能再堕落了！
　　【11月16日】
　　打星际。
　　第一次战胜楚子航了，我决定将今天设置为纪念日。
　　啪嗒！
　　恺撒合上了本子，闭眼深呼吸。
　　他呼吸了，但直到很久之后都没有吐气出来，脸上发青，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红晕。
　　过了很久，指节分明的手才缓缓地将书放回了桌面，男人从笔筒中拿出钢笔，姿势标准地开始书写。
　　【11月17日】
　　我最近学到了，日记的开头为了凑字数最好先写有关天气的事情。
　　说到天气，最近诺玛通知学生们，如果需要外出实习，尤其是去往日本卡塞尔分部的同学要注意天气，最近那边的气候条件似乎非常异常，甚至刮起了台风。
　　日本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甚至亲身经历过台风维拉Vera的袭击。

第373节
　　在那一场天灾中，不完全统计，4697人被Vera夺去了生命，401人下落不明，【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人受伤，并且大规模的城市崩坏，几乎让整个日本沦落到瘫痪状态。
　　我最近没有收到实习任务的邀请，但如果学生会的人有要去日本实习的，自己或许应该表现出自己的贴心。
　　好了，要说为什么我要突然提到这件事情……
　　那要从今早的事情说起。
　　早上，我一如既往地前去藤丸立香一行人开黑的场所试图对其进行人格侧写，观察其变强的秘诀，但没有想到遭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
　　“藤丸立香不在？”
　　恺撒站在芬格尔宿舍门前，这里是他们几人开黑的据点，楚子航也会偶尔移步到这里，就像此刻，他正在宿舍路明非的床铺那坐着，手上翻阅着一本炼金相关的书籍。
　　《猴子都能看懂炼金术原理》
　　是恺撒下定决心要看完但只看了一半就放在床头边后再也没打开的书。
　　恺撒下意识皱眉，然后继续询问路明非的下落。
　　然而得到的结果是——
　　“路明非也不在？”
　　恺撒实在是不解。
　　“这两个人都出去了？”
　　“嗯呐，路明非说是要去做课题内容的城市调查，藤丸立香则是说要回家一趟，据说是对龙王的坟墓开采工作有了最新进展。”
　　恺撒忽然想起来，卡塞尔学院，每个新生都会有一个直系的导师负责指导学生，例如说古德里安就是路明非的直系导师。
　　而藤丸立香的直系老师……
　　好像是施耐德那个屠龙狂人。
　　那这么早就进入实习任务似乎也说的清了。
　　不过吧……
　　啊？
　　大家伙都是正事啊？
　　恺撒手指一抽抽，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起来……回家？
　　藤丸立香的老家，好像是日本吧？
　　恺撒想起自己早上看到的诺玛天气预报提醒，寻思着顺然没什么必要，但一会自己还是稍微和藤丸立香提个醒表达善意好了。
　　这件事情只是稍微在脑子里过了一下。
　　他想了想，无视了芬格尔“有了学生会长大驾光临，陋室真是蓬荜生辉，对了，我是大学生，还请您给新闻社打钱”的叫唤，走进房间。
　　“楚子航，那我们来两把？”
　　黑发的少年顿住了看书的动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微微动摇，抬头看向恺撒。
　　“……”
　　“怎么了？”恺撒问。
　　楚子航斟酌于措辞，最后还是含蓄地説。
　　“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
　　“……倒也没说错。”恺撒挑眉。“我和你相性不好，这种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恺撒在楚子航平静的注视中做到了路明非的电脑椅上，轻车熟路到令人心颤。
　　“但是不擅长和你这种人说话不代表我要讨厌你，讨厌你不代表要回避你，你是个优秀的混血种，足以称为我的对手。”
　　“哦。”楚子航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但是你为什么要坐到路明非的电竞椅上？”楚子航表示不解。
　　恺撒开始调试键盘：“这不很明显吗？来开两把游戏啊。”
　　楚子航听闻此言，那优雅柔亮的眉毛皱起了好看而令人心疼的弧度。
　　他看着恺撒，犹豫地开口。
　　“虽然以我的立场来说有些奇怪，但你会不会太过于沉迷游戏了？”
　　“……”
　　啪嗒。
　　鼠标点击进入游戏，恺撒抿着嘴，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受到打击般怔在当场。
　　理所当然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是在玩游戏吧？”
　　他当然不是只会堕落的大学生。
　　恺撒眯着眼，瞳孔倒映着电子流的穿梭，神族选定成功，键盘快捷键已经设置完毕，鼠标和键盘更换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款式。
　　“我只是花了点时间来确定一个猜测而已。”
　　“参加游戏不过是借口，我也只是用这样频繁造访的方式来观察你们平日里的出行情况，我注意到你们每个星期都有一段时间需要去装备部的临时实验室。”
　　“结合s级的历史，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觉得4个s级同时诞生在一个时代里是什么正常现象。”
　　“而校长和副校长最近反常的行为也足以论证你们在进行什么卡塞尔一般学生所不知道的实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就在几天前，我确定到了芬格尔也参加了你们的实验。又过了几天，我还看到狮心会的会长也在一样的时间去往了实验室。”
　　“那么从参加人员就可以判定，你们不是要求必须S级血统，而是在尽量招揽优秀的混血种在进行某种测试。”
　　“而这，就会产生一个盲点——”
　　“那我呢？”
　　恺撒毫不知耻地说。
　　“我有作为卡塞尔学院里A级首席的自信，而这样的我却没有第一个被邀请，在确认了能力上的缺陷和不足后，我还是将视线放在了其他外在因素上。”
　　“是我家族的人施压了对吧？”
　　手指在桌面上敲击，恺撒转过头来和两人对视，不顾楚子航和芬格尔惊讶的视线，继续推测。
　　“任何测试项目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再加上校董会对卡塞尔的掌握程度，没有任何项目可以瞒过他们，而我的家族不愿意让我参加，却让整个卡塞尔最优秀的混血种们纷纷参加的实验，我实在是很有兴趣。”
　　“所以，只要我赢下来这局——就由你来告诉我吧，楚子航。”恺撒炽热的视线试图融化楚子航冰山一般的面瘫假面，而楚子航沉默了好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从路明非的床铺上起身。
　　他走到和恺撒背对的电竞椅上，坐下去。
　　“我知道了，但是我可以问两个问题吗？”
　　恺撒自信地笑，悠扬说。
　　“但说无妨。”
　　楚子航轻轻点头，然后说——
　　“既然想知道的话直接这么问我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打一场游戏？
　　还有，如果只是为了确认我们的行程，打从一开就让下属监视，或者也直接来问我们不就好了吗？”
　　“闭嘴打你的游戏。”
　　恺撒无表情地即答。
　　在两人背后，芬格尔挤眉弄眼地扮着怪，心里想着这两个人关系到底是哪里不好了，根本就是损友而已吧？
　　看着两人的那副姿态，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有些羡慕了起来。
　　羡慕着……
　　如果她也还在的话……
　　芬格尔的精神开始松懈，脑中的记忆只留下那个已经再也牵不起的手。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发现自己屁股底下听到了嗡嗡的振动。
　　放阴屁？
　　芬格尔嘀咕着，回手掏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手机。
　　而就在此时——
　　【嗡嗡。】
　　游戏中，神族明显已经占据了战略性的优势，而在决战的楚子航和恺撒的注意力同时被手机的嗡鸣分散，两人下意识向手机看去。
　　“抱歉，游戏暂停。”
　　“喂，你只是快输了找借口吧？”
　　“不……”
　　楚子航摇摇头。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展示给恺撒看。
　　【楚子航专员，您有新的实习任务需要查看。】
　　【任务地点：日本】
　　第318章 我超，别
　　而就像楚子航说的那样，藤丸立香和路明非的确都有着自己的事情。
　　路明非那边的情况暂且不论，将视野转交给此时的藤丸立香——
　　……
　　“目暮警官，我们又在高速上拦截到了一辆车子的超速信息。”
　　熟悉的首都高速9号深川線，熟悉的首都高速湾岸線，熟悉的警署厅，熟悉的目暮警官，男人此刻正在吃着一个工业废土风涂漆蓝的便当盒，手边是他喜欢的赛车模型杂志。

第374节
　　听到了下属的汇报，目暮警官下意识抬头，手上的杂志摊平在办公桌上，露出了里面赛车女郎的最新专辑。
　　“大惊小怪，先查车牌号，是蛇岐八家的吗？”
　　“报告，没有车牌号。”
　　“哦？”
　　目暮警官扒了一口饭，神色凌厉起来了。
　　“无牌驾驶加超速？这么有胆子，他是不知道我们高速湾岸線与蛇岐八家的紧密合作关系，随时都能够调用人手将对方扔进东京湾洗澡吗？”
　　“目暮警官，我认为和黑道合作并不是值得骄傲的部分……”新来的警官留下了冷汗，敬礼的手微微颤抖。
　　“哼，名字不过是虚妄的代表，人们之所以会对一个‘标签’生气，也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精力去一个个认识那个所谓‘标签’所代表的群众。”目暮警官鼻子喷气，沉声说。
　　时代在变化，虽然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目暮警官认识的那位蛇岐八家少家主……不，已经是家主的男人并非是人类想象中的黑道恶徒。
　　所以目暮警官才会有感而发。
　　承认了偏见，就意味着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呢哇，好有哲理的话。
　　目暮警官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脸上浮现出“我怎么会这么帅气”的深思熟虑之表情。如果不是心中的警察的正义感在提醒他赶紧去处理案子，他能够就这件事情思考一个课间。
　　“算了，没有车牌号就说明对方是故意挑衅我们，选择只有一个。”
　　目暮警官从自己的办公椅上起身，随手将职业装的外套披在身上，从裤兜里掏出自己改装过的警车钥匙。
　　“那辆车型号呢。”
　　告诉他——
　　东京都の疯犬来了。
　　白日晴天这下亦有雷声轰鸣，那声自然界的暴怒并非来源于天空，而是男人眼里的野兽。
　　野兽咆哮，野性的步伐将那股嗜人般凶戾的狂野放肆而张扬地向着天地宣泄，夺回了青春，夺回了荣耀，夺回了灵魂的孤高战士此刻，准备走上赛车的战场。
　　而与此同时，野兽耳边，如此听闻。
　　“好像是个拉面车，只不过是飚速到两百公里每小时的……嗯？目暮警官你怎么坐下了？”
　　“痔疮，我有痔疮。”
　　疯犬闭眼，默默地拿起了桌面上的书籍，细细阅读起来。
　　……
　　“知道知道了～达芬奇亲不用担心我这边，立本这边可是我的主战场哎～这边也有我很多朋友，而且还有值得托付的长辈在这边。”
　　“嗯？声音很大，哦，我现在正在赶路，坐在车上。”
　　“我知道了，会带些土特产回去的。”
　　黄色模糊的影子在高速路上拉出残影，强行拖拽出的漫长虚像让周围的司机频频瞩目，但却无法很清晰地确认自己所看见的风景。
　　就算看见了，也只会觉得离谱。
　　那是一个人。
　　一个白发苍苍的拉面老头。
　　老头用着人力拉面车，以目标是发射出大气层的火箭一般的点火速度奔跑着，手勾着横杆，比人大了数倍的拉面移动摊就这样被拽飞，以“浮空”的形态跟着前进。
　　不不不……
　　先不说为什么会有人跑地那么快，这拉面摊子也根本承受不了这种速度吧！？！
　　冲刺婆婆吗！？！
　　冲刺婆婆，日本有名的都市传说，又名百公里婆婆，高速婆婆，涡轮婆婆，日文名“ターボばあさん婆”，是个能以百公里时速进行奔跑的奇怪老太太。
　　这个高速公路的妖怪，是个老太婆形状的幽灵，据说经常在高速公路上以飞快的速度奔跑，如果追赶的话会发现老太婆的背上贴着一张写有“TURBO”字样的纸。只有顶级跑车级的速度才能追赶得上。
　　冲刺婆婆在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称呼，比如在首都圈的高速公路，叫做[冲刺婆婆]；在北海道叫做[百里婆婆]，在六甲山附近亦又被叫做[喷射婆婆]。
　　不，喷射婆婆也太怪了吧？单纯就是需要家人帮忙如厕的不便利的婆婆啊！
　　冲刺婆婆的传说最早可以追溯到日本的江户时代。在江户时代，据说有这么一个老婆婆，她的额头很大，在额头上面有一颗黑痣，长发及腰，最厉害的是她跑起来比一匹在极速奔跑状态下的马还要快。
　　而到了近代，冲刺婆婆的故事就演变成了奇怪的都市传说——在你晚上开着车的时候，冲刺婆婆就会在你的车外面敲你的玻璃，她并没有乘坐着其他交通工具，而是靠着双腿跑，边跑边敲你的玻璃，当你转头看过去的话，她会对着你笑。
　　大部分人认为冲刺婆婆对人无害，只是喜欢乱跑；
　　但是，在高速9号深川線，也有流行着一种当地独特的都市传说。
　　比如说——
　　“爸爸，刚才【高速爷爷】好像对着我笑了！”
　　“……少说怪话，那是赛道的妖精，而且就算退一万步也是高速婆婆吧？”
　　“亲爱的，仔细想想，婆婆有自己的老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suv内，平凡的一口之家上演着这个高速路上无比常见的画面。
　　而理所当然的，那个所谓的“高速爷爷”就是上杉越。
　　而拉面摊子之所以没有被搞坏，也当然是藤丸立香本人使用【言灵神谕】加固拉面车的结果，这也让高速爷爷在高速路上跑出了平时不敢使出的速度。
　　对于皇级混血种来说，战斗时破音是常有的事情，而负重跑破音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需要一点技巧，一点情绪。
　　而说到情绪，上杉越可真是足足的。
　　毕竟！
　　毕竟！
　　“芜湖！！立香酱回来见我了！看啊昂热，这才是爷爷的含金量啊！！！”
　　“不越师傅我只是回来做任务的，我……”
　　“芜湖！！！！”
　　男人的欢呼回荡在高速路旁的湖畔，随着少女的叹息逐渐沉沦。
　　浪子归家。
　　暮……朝狼归乡。
　　而她熟悉的人们早就在等着了。
　　……
　　嘶——
　　黑色碎发的蛇岐八家大家主将自己手中细长的棍棒从嘴边移开，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看向了远方。
　　瞳孔中，倒映着晚霞的光。
　　他轻声呢喃。
　　我超，别。
　　第319章 那么，你有听说过东京侠客行的故……
　　“老大～～～我把草莓味的雪糕买来了～～”
　　蛇岐八家根据地源氏重工门口，一个身穿黑色大风衣的男人天真烂漫地拿着甜筒奔跑过来，他跑地很有日剧风范，仿佛是穿着鹅绒黄色毛衣，在雨天淋湿了黑色短发的日本女优。
　　源稚生看向夜叉，屁股靠着悍马车，脸色淡然地把最后一点点pokey吃完，沉稳说。
　　“不要拿着雪糕跑步，也不要在源氏重工门口跑步，前者可能会造成卫生问题，后者可能会造成你的医疗费问题。”
　　“呢哇，超有家主的风范。”夜叉慢慢停下脚步，抬头，一脸“赞叹敬仰”的表情。
　　“我就是家主。”源稚生冷酷地说。
　　“哎～今天不是说好了来接藤丸的吗，那就放下那些身段啦～relax啦relax！”夜叉双手一摊上下摇晃说。“家主你这样的话，就连难得吃一次的雪糕都会变得难吃哦！”
　　“……”
　　源稚生叹了口气，手伸过去打算接过雪糕，嘴上还不忘抱怨说。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为什么买的是草莓味的雪糕，太甜了。”
　　“哦，这是我的雪糕。”夜叉淡然说。
　　“哈？”
　　“不，所以说～这是我自己的雪糕！啊痛痛痛痛！！！——家主我错了不要抓住我的脸把我整个人提起来，痛痛痛痛痛！！”
　　“那你说的‘难得吃一次的雪糕都会变得难吃哦’又是什么意思……啊，那也是在说你自己的雪糕吗？逗我玩吗？”
　　一只手直接捏住夜叉的脸把人整个人提起来悬空十厘米的源稚生面色冷峻，双眼中藏着无尽的恼火。
　　“你这家伙，是不是藤丸要回来了，所以就脑子有些兴奋坏了？要我帮你修理一下吗？啊？”
　　“好……好有黑道范……啊痛痛痛痛……”
　　“我就是黑道！”
　　把夜叉放下了，源稚生看着趴在地上咳嗽也要把雪糕捧起来避免落在地上的夜叉，只想要掩面苦楚。
　　有多久了。
　　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无力感了。
　　源稚生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战场老兵从ptsd中度过，结果过了两年就被告知又要回去战场服兵役一般痛苦。
　　他明知道这天会回来的。
　　“哎……”
　　“您的香草味雪糕。”
　　又是一声叹息，但这一次说话的人并不是夜叉，平淡的声线让源稚生稍作冷静，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下来。
　　“谢谢，樱。”
　　“我应该做的。”
　　城市的风吹起女孩黑色的单马尾，许久未出场的女性角色依旧穿着干练的黑色制服，下身是一席质感优异的黑丝，五厘米高跟，脸上画了淡妆，衣服一尘不染。

第375节
　　干练，高效，优雅，淡然。
　　矢吹樱就像是一阵夹杂着丰富氧气的清风，温润了这片空气中大战将至前浮躁的燥热。
　　“立香……要回来了呢。”
　　“你也很开心吧。”
　　“不……是的，我也很开心，但是如果直接这么说的话您会伤心吗？”
　　“……如果你担心我会受伤，打从一开始就不要问出来。”
　　“我想您心里也是知道答案的，所以撒谎的话您大概会更难受。”
　　……根本找不出反驳的话。
　　矢吹樱的话依旧是那么字字珠玑，源稚生听着有安慰，也有无能为力的疲倦，最后依旧是只得转移话题道。
　　“乌鸦呢，真的有跟好绘梨衣吧。”
　　“嗯，虽然乌鸦不擅长战斗，但是他依旧是执行局内经验最丰富，也是最警觉的专员，而只要确定没有人会偷袭绘梨衣小姐，那么绘梨衣小姐本人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心。”
　　这倒也是。
　　源稚生抬头看向天空。
　　“这一次的任务，还要靠那两个人啊……”
　　此时的动静还是晴朗，逐渐放暗的天空熏染出昏黄，那是因为太阳相较于地表的高度变化，入射角的改变导致穿透大气层厚度不同引发的散射程度变化，短波光尽数离散而呈现的晚霞。
　　科学的理论怎么样都好，源稚生只觉得这个画面是那么眼熟。
　　曾经，距今大概一年前。
　　那个女人抢走自己的妹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
　　她们骑着双人自行车，从自己的面前不断远去，无论怎么呼唤，都只能够看到绘梨衣那兴冲冲的脸，以及那分毫没有自己身影的眼瞳。
　　而如今……
　　铃铃铃·～～～～
　　皇级混血种的耳朵微微动摇，他仿佛听见了风的尖锐轰鸣，那是只有重物切割大气，野蛮的凶兽勇武咆哮才会出现的湍流现象。
　　他远远望去，但就仅仅是从抬头到彻底平视地平线这个短短的过程中，他的余光就已经看见了那不断向自己的逼近的庞然大物。
　　黄色的怪兽凶恶狰狞，但是源稚生面不改色。
　　它滑上了还没被红色的改性沥青路面，轮胎和跑道摩擦，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是摩擦出了带着刺眼的火花。
　　源稚生叼上一根崭新的pokey，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不及刹车的拉面车直冲过来。跑道太短了，对于一架刚刚结束超速飞行的车子来说绝不够用！
　　最后五十米，那个白发苍苍的人力拉车老头忽然向前方猛地伸出双腿，狠狠踩踏地面，‘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高达数百度的高温气流席卷而来，几乎能把拉了手闸的悍马都推动。
　　但源稚生依然站着，没有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滋！——
　　拉面车最后还是停在悍马前方，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冲向斗牛士，但在最后一瞬间被拉住了尾巴。
　　只差几米它就会撞上悍马，夹在两者中间的东西基本都会被压成肉饼。
　　“好胆色！”
　　车上有人如此高呼，名为乌鸦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甩了甩自己的秀发，本意动作潇洒，但却因为差点把眼镜甩飞出去而连忙按住，略显狼狈。
　　“谁人敢挡在我藤丸氏的面前，放尊重点，这可是执行局局长的藤丸氏！”
　　源稚生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面无表情地说。
　　“我是家主。”
　　“要知道，这可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藤丸！你这家伙，真的有听说过《东京行》的故事吗？什么？没有！那还不赶紧过来品鉴一番！”
　　“我是家主。”
　　“——平成十八年，東京都港区发生了一起流传至今的故事……”
　　“你工资没了。”
　　“藤丸立香你在干什么！在家主面前竟然还不下车，这可是大不敬！”乌鸦立刻转身怒吼，丝毫不见方才的嚣张跋扈之姿态。
　　“嘛嘛嘛～”而越师傅见状也是连忙劝阻，上去按住了源稚生的肩膀，一副老父亲看着自家孩子吵架不知道该帮谁的惭愧模样。
　　可惜，源稚生感受着那手掌心的炽热，只觉得这一路上速度可不低，这人力老车夫真可谓是脸都不要了。
　　而另一边，樱小姐轻轻笑出声音，她轻轻地向前几步，走到拉面摊的“客席”上，抬头看向那个女孩，神色柔和。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终于，正主出现了，在源稚生故作淡然实际上风起云涌的视线中，那个橘色的恶魔降临在人世间。
　　天之御者，受尽老天眷恋的人之子带着毫不做作的笑容拥抱了矢吹樱，一腔喜悦撞了个满怀，两人的脸紧紧相贴，甚至凑近地稍微转个头就能够法式舌吻般的亲密。
　　“樱小姐，我想死你了～～～”
　　“嗯，我也是。”矢吹樱露出浅笑答应道。
　　源稚生默不作声，寻找着在场的另外一个人。
　　果然，在藤丸立香身后，有着暗红色长发的女孩也下了车，她牵着藤丸立香的手，乖巧地跟在其身后。
　　源稚生默不作声。
　　因为姿势问题，藤丸立香一只手牵着绘梨衣，一边手搭在矢吹樱身上，脸蹭来蹭去的，好不快乐。
　　源稚生默不作声。
　　而也就在此时，那将男孩视作自己亲生弟弟的女性转头看了过来，露出了十分乃至……十一分惊喜的笑容。
　　“源老d……大！”
　　少女一只手揽着矢吹樱，一只手揽着绘梨衣，张开双手，分别俘获两位女性纤细曼妙的腰肢，自己则是挺胸向前。
　　那姿态，仿佛在说——
　　“我想死你了，来，抱一个！”
　　源稚生默不作声。
　　看着站在原地一点也不愿意挪动的源稚生，藤丸立香先是疑惑，下一个瞬间绽放出绚烂的笑容。
　　“诶呀，又害羞了，那我自己来吧！”
　　说着，女孩就保持着左右护法的姿态向着源稚生走去。
　　而第一步踏出的同时，本来面对跑车速度飞驰的拉面车都面不改色的源稚生身体微微后退一步。
　　“你不要过来。”
　　男人冷漠但急促地说，甚至双手都做抵抗的姿势了。
　　“哈哈哈哈，害羞什么？”
　　女孩再前一步。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男人再说。
　　“又来又来～真是的，多大一个个人了还要整这些弯弯绕绕的，我们不是情同手足的好伙伴吗！”
　　少女的言语中多有责备，带着诚恳的委屈。
　　“不。”冷漠的男人平静地把手放在身侧的武士刀上，回答道。
　　“和那个没关系，我只是单纯地不想抱你，生理意义上接受不了。”
　　“好过分！？”
　　第320章 逆子！
　　在淡雅的灰色楼群中，这样一座被铁黑色玻璃幕墙包裹的大厦显得非常突兀。它如同一块黑色的铁碑，暗示着入住其中的机构有着何等的实力。
　　熟悉的源氏重工。
　　熟悉的会议室。
　　熟悉的众人。
　　立香做着自己其实已经不太熟悉的正坐，膝盖下面靠着榻榻米，而大腿则是作为枕头借给了打瞌睡的绘梨衣，身旁坐着矢吹樱，此时正在左右张望着。
　　“没有其他人了吗？”
　　“需要管事的有我们就够了，虽然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是即便是犬山家主也是上上届执行局局长了，本身就是半隐退的状态，不要想着能够依赖他人。”源稚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以非常老练的姿态沏茶说。“反倒是你，作为我之后的执行局局长，非但不留在本土，在外地完成了工作后竟然还径直地飞往了国外，完全就是不把蛇岐八家的荣誉放在心上。”
　　“你知道吗？少了你执行局的士气下降有多么严重？因为白王复苏，日本彻底暴露在世界面前，无数人都来对我们试探，甚至石流研究所都差点被那些外国的猎犬入侵。”
　　源稚生一指。
　　“全都是你的错。”
　　“喂喂喂！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根本就是源老大你自己让我去接这个任务的吧？！刚才的话也怎么听都是执行局的操作不当吧！”女孩拿着茶杯试图将其吹冷，听到对自己的污蔑后才连忙解释说。
　　“是吗，你那么听我话？”源稚生表情冷淡地复述一句，又弯起没有感情的嘴角。“那你怎么不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外面别回来？”
　　“源老大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啊！？！”
　　源稚生淡淡地喝了口茶水。
　　“谁知道呢……或许我也在思考这件事情的道路上。”
　　“不要把这种事情说的那么哲学啊……就算是我也是会伤心的啦～”立香嘟着嘴变扭说，源稚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忽然感受到了几道视线。
　　乌鸦和夜叉看戏的视线，上杉越有些凌厉的偷瞄，以及本来闭着眼打瞌睡的绘梨衣睁开眼来，看不出情绪的注视。
　　“……总之先来聊聊这次的任务。”
　　在乌鸦和夜叉“啊，逃避了”的注视中，源稚生换若无事发生地起身，将作战用的画板搬了出来。
　　“不用我多说，藤丸立香你也应该只知道，这一切的起因都来源于一年以前我们和昂热校长所签订的契约。”
　　【蛇岐八家与卡塞尔学院将未来的工作重心完全放在了龙王的退治】
　　昂热会对日本这边的白王复苏倾尽全力，而同样的，日本方面也将自己最优秀的执行局局长派遣去了中国执行任务。

第376节
　　最终，在福州市得到了皆大欢喜的结果。
　　但现在，新的一轮战争又要开始了。
　　“这是日本海的海图，列宁号最后的求救信号是从我圈出的这个位置发出的，距离日本海岸线120海里。”源稚生做了一个将地图向上滑动的手势，而这仿佛是什么信号一般，一个淡蓝色的帷幕升起，三维立体的图像凭空浮现，荧光蓝的光点闪烁，竟然还有那么几分科幻意味。
　　辉夜姬的算法开始运转，在硕大的版图上，红色的光点那般刺眼。
　　“虽然经过那片海域的航线不多，但确实是安全海域，没有暗礁没有冰山也没有湍流，以列宁号这种吨位的破冰船来说，在安全海域失事的可能性极小。它是为征服世界上最危险海域而设计的，鱼雷正面命中都不会沉。但就是这样一艘船居然在安全海域失事了，这在日本海岸警卫队的档案中是最大的悬案之一。”
　　“当然，结论我们早就得出来了，这底下藏着的龙类的胚胎，而这个胚胎不过是祭品，真正要注意的，是被献上了祭品的神明——”
　　纯白的皇帝。
　　源稚生的言语透露着严肃，就算这群神经病平时关系好到可以乱开玩笑，但是在提及龙类的话题时就意味着提及的是人类存亡的问题。
　　容不得放松。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潜入，然后弄死她。”
　　“难点有以下几点。”
　　“第一，海底的压力，我们即将前往的极渊，其海沟最深处叫塔斯卡罗拉海渊，深度8513米。这种深度穿潜水服是潜不下去的，只有用深潜器。而世界上绝大多数载人深潜器甚至无法到达6000米的深度，极渊中的压力是地面上的几百倍，能把深潜器压成扁平的铁皮。”
　　的确，海底六千米，虽然说大部分人都读过所谓海底两万里的小说，并且为那科幻的场面而感动，但实际上人类还远远未能够抵达那所谓的深渊。
　　人类如果在没有任何专业潜水设备的帮助下，最多可以下潜到20米的深度，如果在专业的潜水设备的帮助下，比如氧气罐、潜水服等。人类可以下潜到50米左右。
　　仅仅只有50米。
　　如果这还不够直观的话，那就用现代科技来举例。
　　日本姑且也算是个科技强国，而就算是在科技成熟的二十世纪直到现在，其潜水纪录保持者深海6500号，也只能够创造出6527米深的深潜记录。
　　而在隔壁大国，根据藤丸立香上辈子的记忆，也是在2012年前后才抵达最低点7062米。
　　人类的手，即便是现在都无法抵达那自然的最深层。
　　但是——
　　“但是你们将使用的深潜器不同，迪里雅斯特号。这是潜水史上的传奇设备，1960年它曾到达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深度超过【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米，虽然它创造世界纪录是在1960年……”
　　但之后的半个世纪里，人类一次都没造出过能与之相比的载人深潜器。
　　该说不愧是“那个年代”诞生出的科技奇观吗，在特殊环境刺激下，由最尖端的人才和最棒的科研材料。
　　不得不承认，唯独那时，那个国家有资格称呼自己为“人类文明的灯塔”。
　　立香感慨般吹了口口哨，源稚生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而是继续解释。
　　“作为原型机，这个东西至少能够保障作战人员抵达白王面前。”
　　立香看着分发到自己面前的资料，里面有辉夜姬调用世界网络资料库而得到的所有信息分析，包括技术指标，也包括其传奇经历。
　　这里面有两点很有意思。
　　第一有意思的，是这个潜艇一度被加图索家族所持有。
　　是的，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富豪榜是不配将加图索家主的名字写上去的，举个例子，加图索家族甚至还持有阿波罗登月舱！
　　那个叫做庞贝的加图索家主，仿佛要把人类的科技巅峰吞噬殆尽一般的贪婪地讲这些藏品拍卖下来，人家买跑车，他就买卫星，买登月舱，买潜水艇。
　　虽然但是，恺撒也有和藤丸立香说过，他买这些似乎都只是为了泡妞。
　　藤丸立香本能地觉得这里面的违和点真多，但此时也不是给她思考这些的时候了。
　　问题在于如何用这个泡妞工具去“杀死”一头龙王。
　　而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辉夜姬资料中第二有趣的点——
　　“这个潜水艇被庞贝家主捐赠给学校，同时被装备部安置了下来，就在最近完成了改造，才被送了过来。”源稚生翻了一页，轻轻念出原文，看到“装备部”三个字的时候眼角微微抽搐。
　　“虽然安全性能不能保证，但至少对于‘杀死’白王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问题。为了在其还未复活前将它杀死，我们需要动用精神元素的炼金火器将其粉碎，具体来说的话就是深水鱼雷。”
　　“倒是保证一下安全性能啦～”立香有气无力地吐槽着，不过一目十行看着资料的她忽然发现这个潜艇送回蛇岐八家的时间的确是‘最近’，也就是大概一个星期以前。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个潜水艇大概率是经过达芬奇亲本人把关的。
　　哦。
　　那就没有问题了。
　　等等……真没有吗？
　　总觉得有些不好的记忆在蠢蠢欲动啊！
　　藤丸有些纠结，但仔细想想，大不了到时候再由自己亲自用【言灵·神谕】进行加固就好了，问题不是很大。
　　海底八千米。
　　虽然有些困难……
　　但是我是死不掉的。
　　已经完全是非人类的混血种小怪物大概看完了资料，也没有找到值得自己紧张起来的难点。
　　而非常期待藤丸立香紧张画面的源稚生顿时是失望透顶，甚至都忍不住叹息出来了。
　　不过，藤丸立香是不紧张，但是……
　　“哎！海底八千米？哎？这……这不好吧？”上杉越本来在一旁慢悠悠小心翼翼地喝茶，但是一听到刚才的话直接就放下了杯子，颤颤巍巍地试图插嘴。
　　老男人晃悠着手，一副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想插嘴的表情。
　　源稚生斜了他一眼。
　　“老爹，闭嘴吧，这是藤丸立香的本分。”
　　“什么本分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越师傅一听就激动地打算反驳，“那种东西只是没有能力的人希望别人保护自己而编造出来的口号而已吧！笨蛋才会信那种东西啊！”
　　面对越师傅的情绪，源稚生只是冷冷地扫过去一眼，平静地说。
　　“是啊，和某个·聪·明·的，知道当甩手掌柜躲起来做拉面的糟老头不一样。”
　　“呜！”
　　打出真伤，越师傅扭着腰坐了下去，脸上委委屈屈的，像是，不对，就是一个被有能的儿子臭骂了一顿的中年失业无能老父亲。
　　立香见状立刻像是被戳中笑点一般乐了起来。
　　她拍着越师傅的肩膀安慰说。
　　“没事啦～小女我现在超强的，简直就是最强，无敌！什么妖魔鬼怪来了也不足为惧～区区白王，你们就在岸上喝喝云南热茶啥的等我就好。”
　　“等我回来，必定让那茶余温尚存！”
　　“呜呜呜，立香～～～”
　　立香拍胸脯保证，越师傅心里便也多了一丝丝安慰。
　　越师傅听完欣慰万分，感慨果然神州人说的没错。
　　——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看看这逆子，动不动就嘲讽我，真坏透了。
　　被儿子欺辱的越师傅在藤丸小姐身上寻求欣慰，那丢脸的模样简直让源稚生想要捂脸。
　　不过，这句话还是要说——
　　“藤丸，你在说什么？”
　　“哎？”
　　我就知道，这个人误会了……
　　源稚生叹了口气，出声道。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要你去参加这次的潜水任务。”
　　立香眨了眨眼。
　　“哎？”
　　第321章 hellshake矢野
　　藤丸立香是个天才。
　　虽然自己夸赞自己是个天才好像很羞耻，但如果有着切实不同于人的天赋却还要遮遮掩掩的话反倒容易被人讨厌，所以藤丸个人姑且对自己有着较为客观的评价。
　　至少这辈子是。
　　正因为是这样的藤丸立香，所以才知道整个世界混血种中，没有人比自己去参加这个极渊计划安全系数更高的了。
　　而自己知道的事情，源稚生怎么会不知道——
　　藤丸立香一摸下巴，迟疑道。
　　“不，以源老大的脑子来说，完全有可能吗……”
　　“喂你个混球从刚才开始无论是心理描写还是嘴上说的话都很让人不爽啊。”源稚生语气平淡但眼神凶戾地骂了一句。
　　“先说好，这是从作战开始之初就定好的事项，通过了我和辉夜姬的分析确定，不允许更改。”
　　“所以说为什么……”女孩嘀嘀咕咕地想要说点什么，但实际上这根本不需要问。
　　作为整个日本执行局的智商担当，藤丸立香只需要稍作分析就不难发现答案。
　　极渊作战是要求混血种在极限环境下屠龙的作战，极高的水压之外，还要求作战者拥有能够抵抗白王血脉压制的能力。
　　就像以前说的那样，普通的a级混血种仅仅只是看见龙王都会忍不住跪拜，也就是藤丸和她的小伙伴在各种方面上有些超乎常人，所以才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但是如果是面对龙王，比如说耶梦加得那样的存在，没有被立香用【言灵神谕】以及“暴血”技术强行拔高血统能力的楚子航都无法做到直视夏弥。
　　整个卡塞尔里，估计也就是恺撒，狮心会会长，等等不超过五人的a级上乘血统才能够在龙王面前勉强保持战斗心。
　　所以为了能够准确无误地杀死白王，让藤丸立香这种怪物亲自去执行任务当然是安全系数最高的。
　　但，这只是第一层。
　　第二层来说吧……
　　事实上，基本上有点脑子的混血种，都不觉得这个计划会成功吧？
　　极渊任务最糟糕的地方在于人类无法监控海底下的情况，假如，假如白王已经苏醒，那么事情就会和如今设立的理想状况相差甚远。
　　在海底八千米，一群被关在铁皮箱子里的混血种，要如何面对白王？

第377节
　　言灵在那样的环境下几乎等于白费。
　　藤丸立香倒是极为特殊，即便在水深八千米的极渊，她的能力也是照用不误。
　　但，战斗呢？
　　言灵神谕在那种环境或许可以控制血统低下的龙类，但如果有成体期的龙存在，如果白王醒了，那立香就必须要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展开战斗。
　　只用言灵神谕，在八千米水深的海底来对抗白王？
　　痴人说梦，说到底言灵神谕在白王面前本就屁都不是。
　　而退一步，就算白王没有苏醒，当潜水艇靠近，当炼金导弹对准了白王的茧时，以那伟大生命的本能，大概率也会强行破茧。
　　再退一步，白王睡死了根本不打算醒来，那海底难道就没有守护着白王的龙类了吗？
　　一切龙王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臣子，就算当年传说中白王的势力被尼德霍格剿灭杀尽，但只要这千年来白王有一点机会，也可以同化周边的生物化作自己的臣子。
　　再再再退一步。
　　即便没有臣子，没有苏醒，白王仅仅是沉睡着，按照弗拉梅尔对于炼金术的记载，基本上所有的龙王坟墓都危险重重，要么是相当严密的炼金系统，要么是因为龙王本人存在而产生的元素暴动，环境乱流。
　　陆地上也就算了，海底的话，人类甚至没有办法自保。
　　危险实在是太多了。
　　这种任务，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下，不可能让藤丸立香这种人类的瑰宝扔去海底，让这个宝贵的混血种在海底八千米这种地方憋屈地连大招都开不出来就死去。
　　而藤丸立香并不是这个任务的“必要”。
　　就像之前举的例子，就算少，能够抵抗龙王威压的混血种也是存在的。
　　他们才是必要的。
　　用来试探，用来开路的……
　　祭品。
　　“喂喂喂～这简直不就像是在对其他的混血种说‘嘿，我们需要一个敢死队，快上’一样吗？太没有美感了吧～”
　　迅速看穿了这点，藤丸立香抱怨道。
　　她喜欢一个人承担起救世的责任也不是第一次了，藤丸立香人生的字典很丰富，但唯独没有“推卸责任”这四个字。
　　源稚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早在当初东京塔的时候就理解地不能再深刻了。
　　但——
　　“谁在乎你美感不美感，既然要加入屠龙的世界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不要在这种时候才知道哭哭啼啼的。”
　　“……但是啊。”立香语气有些淡了下来，虽然摆在她面前的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但是她依旧看不惯这样的事情。
　　“我有能力去做的啦，如果在我有能力去做的时候不由我来的话，总感觉就像是推着别人去死一样……”
　　“只是因为有能力就要去做吗？那种东西只是没有能力的人希望别人保护自己而编造出来的口号而已吧，笨蛋才会信那种东西啊。”
　　“喂喂喂你这家伙自己三分钟前不是还在嘲讽这句话吗！不要随便把三分钟前的自己否定掉啊！不要抄袭自己老爹第二部辩解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你！？”立香大惊。
　　“少见多怪，这是大家主的专业必修课罢了。而且——”
　　源稚生的脸色未曾变化过一分，藤丸立香却只觉得面前的人是那么陌生。
　　那个亚撒西的，追求正义的灵魂似乎还在，但却已经变了味道，就像是放久了的豆子，变化为了纳豆，你可以说他是臭了烂了，但本质上似乎又保留了什么。
　　“既然都是要去送死，比起自己在乎的伙伴，我更愿意推着不认识的陌生人去死。”
　　“哎？”
　　源稚生的话很突然，就连立香都愣在了当场。
　　啊咧？
　　女孩眨眨眼。
　　不认识的人是其他的混血种的话，在乎的伙伴是谁？
　　hellshake矢野吗？
　　不，说的好像是我吧？
　　“诶～～～～～～～？！！！！”立香扭曲了脸，发出延绵不绝的尖锐叫声。
　　公堂之上，少女惊呼。
　　那个！那个！源老大竟然承认了我们关系好这件事？！
　　立香大手一挥，面色惊恐：
　　“夜叉！乌鸦！！”
　　“我知道！”乌鸦一推眼睛，面色惊骇万分地叫喊道。“夜叉，赶紧去把东京电视台打开，看看是不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你们在怪叫什么！”源稚生似乎是发自内心地不觉得害羞，怒斥道。“你是蛇岐八家重要的家臣，保护家臣是家主的职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且……”源稚生顿了一下。“老爹和绘梨衣要是没有你的话，也会很伤心。”
　　“哦……”
　　听到这，藤丸立香才可算是放下心来。
　　“啊……太好了。”女孩平复自己紧张的心跳，劫后余生般说。“我还以为源老大你连傲娇的属性都要脱掉了，真是吓死我了，毕竟如果把这一层脱掉的话都不知道还剩下什么了～”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你最好给我发自内心感谢一下愿意把你当做家臣的我的温柔。”
　　“哈哈哈哈哈～夫人真是爱说笑～”女孩捂着嘴优雅说。
　　不过，有一说一，经过源稚生这么一波坦白，就像是藤丸立香也没办法坚持自己的想法了。
　　于公于私，源稚生都没有说错。
　　哎，真是的，成长为了不得了的肮脏的大人了啊，源桑。
　　以前那个老是被自己迫害的男人成长了起来，真是令人唏嘘……
　　毫无波澜地承受着藤丸立香的眼神洗礼，源稚生不管不顾地公布了作战名单。
　　“我们需要三部分人手。”
　　“第一部分，极渊下潜，这个部分需要起码三个人分工合作互相照顾，完成情况勘察，最好的情况是将白王当场杀死，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反抗都做不了的死在里面，但至少要将对方引上海面。”
　　“第二部分，如果第一作战小队刺杀失败，那么我们就需要有人能够在海面上接应他们，并且将追过来的白王趁着其还未恢复到全盛期当场杀死，这需要第二作战部队”
　　“第三部分，我们有部分研究人员认为，如果刺杀失败，强行破茧的白王除了直接上浮出海面，还可能通过日本海和内陆的链接涌入赤鬼川，直接对都市内部进行袭击，为了防止这种可能，我们还需要再分化出一个组人马。”
　　“这是绝对万无一失的计划。”
　　“这是在人类屠龙历史上，都从未有过的安心局面。”
　　“因为我们攻克了历史上屠龙真正意义上唯一的难点——如何找到那么多足以对龙王进行封锁的战力。”
　　“欧洲密党和蛇岐八家的合作，皇级混血种的复苏解决了这个问题。”
　　黄金色的眸子里藏着淡漠，如刀般锋利的冷光。
　　“这一次战役，几乎集结了世界上所有的s级混血种。”
　　“我们，要比龙王更强。”
　　第322章 哦，还有一件事
　　第一作战部队：芬格尔，楚天骄，源稚生。
　　第二作战部队：绘梨衣，藤丸立香。
　　第三作战部队：风间琉璃，希尔伯特·让·昂热。
　　仅仅作为领头的八名成员，就已经足以让人看见这份作战名单的含金量。
　　几乎可以这么说，在这里面除了作为“死了也不可惜的高血统混血种”代表的楚子航芬格尔以外，其余成员都是不折不扣的实力派，甚至于——
　　如果派出这些人也杀不死的龙王，那人类基本可以点投降了。
　　就是有这么过分的人类总攻计划。
　　不过，立香倒是注意到了，这份名单上没有路明非以及零的名字，明明两人明面上也是s级，但似乎被排除在这一次作战之外，并不会来到日本。
　　考虑到两人的共性，这应该是路鸣泽的手笔？
　　那么，为什么？
　　是因为这一次的日本之行危险到，他甚至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孩和哥哥冒险的程度吗？
　　那可真是……
　　不过，这件事情其实也说不通。
　　因为路明非之所以没有参加这一次任务，其实也是其“本人的意愿”。
　　在发送任务邀请的这个时间点，路明非刚好请了假。
　　虽然表面上给了学校别的理由，但是私下里倒是和藤丸立香说过，是要去和自己认识很久的网友见面，他觉得对方最近心理不太对劲，故而特意和学校审批离校。
　　也因为这个举动，他错过了这一次的任务。
　　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立香总感觉违和感存在于这件事情当中，有什么不知道的大手推动着世界的格局，并且让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
　　而这个背后的势力……似乎不想让路明非参与进这件事来。
　　那么，做了这些事情的……真的是路鸣泽吗？
　　如果那个小恶魔在自己面前的话，立香当然会选择直接质问，但是那家伙只会在自己哥哥身旁逗留，自己想找的话估计也只有那所谓“四次馈赠”的时候才能够见到人了。
　　那么，将一切事情都不作考虑。
　　只是问——
　　自己能做什么？
　　答案是……
　　……
　　【哎？要问我吗？】
　　作战室暂停分析，众人纷纷休息起来，而立香自己则是跑到了阳台上吹风，嫖着蛇岐八家免费的小饼干和橙汁，打通了通向卡塞尔装备部的电话。

第378节
　　接电话的人叫做列昂那多达芬奇。
　　是的，没错。
　　少女的方法就是找家长。
　　自己思考实在是太累了啦，虽然一直以来做的也都很好，但是既然有“明知道就是比自己脑子要好那么多，知识丰富那么多的大咖”，为什么我还要硬撑着自己努力啊？
　　磨练自己是一回事，但是正事当前，还是要把工作交给合适的人。
　　具体来说，就是万能的达芬奇亲！
　　【嗯……怎么说呢，如果要说的话，立香你其实也应该有了想法吧？】
　　【在没有任何情报指向的情况下，只是单纯以“直觉”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怪，那么就算再怎么给出可能性也无法让自己信服。】
　　电话那头的达芬奇有些郁闷。
　　【虽然作为你第一次向我求助而得到的结果，我并不很想这么说，但这种时候我最多用占星术来帮你算一算，而在这个元素日渐稀薄的世界，我的预言或许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到生前水平。】
　　而且材料费也很贵，很难找。
　　此时，身在装备部的达芬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翻阅着装备部本年度的装备翻新。
　　以前的装备部是个自由散漫的地方，因为天才是很难管理的，即便是装备部所长本人也直言自己做不到让整个装备部都发自内心地信服。
　　所以大家都只是各玩各的，看见喜欢的东西了就一起钻进去，与其说是研究所，不如说是大学的动漫研究会。
　　但是有了达芬奇之后就不一样了。
　　昂热给了达芬奇经费管理以及驳回设计的权限，有了生杀大权外加偶像滤镜的达芬奇开始在装备部坐稳江山，以前那些胡闹的爆炸玩意基本在还没面世之前就已经彻底被驳回。
　　只有认真的爆炸玩意才能够活下来。
　　效率彻底开始飙升，科技成果逐渐变得明实的同时，达芬奇本人的工作量也越来越多。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第一时间接通了藤丸立香的通讯要求。
　　【不过比起我，这种“怎么样都摸不着头脑”的情况，最好的询问对象不该是那位凯尔特的大英雄吗？拜托他嗦嗦手指头结论应该就会出来了吧？】
　　“呜啊～达芬奇亲还真是懂我～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芬恩的圣遗物不在我这。而从刚才开始我的电话就联系不上明非，据说他现在人应该还在美国吧？能帮我稍微关照一下吗？”
　　立香稍微有些纠结地说。
　　“没想到会巧成这样，刚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跑了个没影，而且还联系不上，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但现在也实在是抽不开身……”
　　【你的友人的话自然算在我的关照目标里，我知道了，一会给你回信。】
　　“好，那我——”
　　就在立香打算挂断的时候……
　　【嗯……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达芬奇忽然说。
　　【立香，虽然在你进行白王讨伐的时候说这件事情相当不解风情。但——即便到现在还没有诺顿复苏的消息，可哪怕是百分之一的概率，那家伙要是这辈子转性了，隐藏在人群中的话，那一定要小心。】
　　【他是不会放过白王复苏这个机会的。】
　　达芬奇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警告，立香也不得不严肃应对起来。
　　“好，我明白了。”
　　立香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过诺顿的情况，因为她觉得达芬奇不说，也有着属于那个人自己的考量。但既然诺顿是能够让达芬奇那么严阵以待的龙王，同时也是被达芬奇“认可”的龙类的话——
　　自己当然不会放松警惕。
　　【嗯，那么祝你——哦不对，还有一件事。】
　　达芬奇仿佛某个热爱干河豚和干蜥蜴的法师附体，连连说到。
　　【藤丸，最近要注意不要过度使用言灵神谕。】
　　【虽然你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自觉，但是言灵神谕是超越人类范畴的权能。即便是你所认知的所谓英灵，也不可能存在任何人掌握这种权能。这已经超越了神明的常规领域，是只有创世的神明，三柱神那种级别的存在才能够掌握的能力。】
　　【常人能够驱使就已经是完全不亚于七大王国，也就是你口中的魔法的奇迹了，而频繁使用的话，你的精神也会迎来衰弱。】
　　“……很会糟糕吗？”藤丸立香没什么实感地挠了挠脸。
　　老实说，或许是因为少女的精神属性太强了，基本上无论是所谓的不可名状之神明，又或者是绝对的混沌与邪恶都无法感染那黄金色的灵魂，而超越一切英雄的人生履历更是让她‘灵’的位格高地吓人，根本无法进入san值掉光的窘境。
　　藤丸立香简直就是完美超人，正因为完美，所以说她其实也对于“精神元素耗光”这种事情没有实感。
　　而不知道为何，达芬奇在听到藤丸立香的问题后竟然沉默了一会，数秒后才转而开口道。
　　【……总之听我的就对了，绝对不要过度使用能力。】
　　“是～～”
　　【嗯，那么——还有一件事。】
　　达芬奇轻轻呼气，语气变得温柔说。
　　【记得安全回来。】
　　高效的交流真是舒服，无论达芬奇还是立香都能够明确地感受到那种“合作无数次”的熟悉感，而美国那边的事情交给达芬奇，立香自己当然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实在不行，就让路鸣泽那个家伙兜底吧。
　　自己这边——
　　“你还真是喜欢躲到阳台一个人待着啊，源老大。”
　　放下手机的立香立马画上了嘻嘻哈哈的臭脸，凑到同样在阳台吹风的源稚生旁边揶揄说。
　　“咱们第一次开宴会的时候，老大你也是一个人跑到阳台来了，怎么啦，是有独居情节哦？”
　　“少啰嗦……”
　　嘴上叼着pokey，已经戒烟了的男人很不爽地将巧克力那端嚼碎，用冷冷的视线扫过女孩，眼睛里十句话里九句话都是“烦死了”。
　　“嘛嘛嘛，不要这么看我嘛～”立香拍拍男人的肩膀，一脸“好兄弟”地说。“刚才不是才说我是老大在乎的伙伴吗～”
　　“就算是伙伴，也分随时都想要给她一拳的，还有想要帮她挡刀的。”源稚生显得满不在乎。
　　“嘻嘻嘻，老大倒也不用总是想着帮我挡刀啦～”少女害羞地摸着自己脑袋，乐呵呵说。
　　“你……最好给我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源稚生沉稳的面具终于是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知道再聊下去也聊不赢，只会变成和混沌的交谈，毫无意义，于是索性开始公事公办。
　　“比起这些事情，你搞清楚自己的作战内容了吗？”
　　“嗯？总之就是兜底嘛～如果老大你们没能够直接杀死白王的话，就由我来将其打败。”
　　少女说的很轻松，甚至还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完全看不出是接下来的作战主力军，更看不出是即将从昂热手上继承世界上最强混血种这个名号的家伙。
　　只是个幼稚的，外向的，狂放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不要脸女子大学生。
　　源稚生看着她兀然沉默了一段时间，就在立香都想要调侃“老大是太久没看到我怀念我的脸了吗”的时候，源稚生终于开口了。
　　“不是杀死，而是击败嘛？”
　　啊。
　　立香挠挠脸，知道自己刚才下意识失言了。
　　“不……我的意思是～啊哈哈～就是那个……”
　　“你不用特意解释也无所谓的。”源稚生一副不感兴趣的表情说。“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知道的话，以你的脑子完全可以很轻松的糊弄过去，故意做出这一副半吊子的模样，你是有意想让我知道一点你的态度吧？”
　　阿拉，这下是真的震惊了。
　　立香吞吞口水，没想到啊，一年的大家主时光真把源稚生这个榆木脑袋给琢磨明白了，在木茬子缝里愣是找到了一颗宝石，才能开花结果了属于是。
　　以前，立香不愿意告诉源稚生自己对于龙类的态度，就是因为担心对方的排斥心理，心里“正义的伙伴”的部分作祟，所以才一直瞒着对方。
　　但是现在，既然直接被看出来了，那也不用装了。
　　不过，态度还真是微妙啊……
　　立香用余光瞥了源稚生，心里暗想到。
　　既不排斥，也不认可，源老大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还以为他至少会露出厌弃和不能理解的表情的。
　　似乎是又一次猜出了藤丸立香的所思所想，源稚生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嘴：
　　“有那么不能理解吗？”
　　“超级不能理解，我都要以为是不是有穿越者进入源老大你的体内了。”
　　“那是什么东西……”
　　“而且——不只是你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老大你自己说的话也很前后矛盾。”
　　立香打断说话的节奏，语气严肃了几分。
　　她所指代的话语是之前的讨论。
　　第一作战部队，也就是极渊作战的成员都是“死了也不可惜的高级混血种”。
　　而源稚生本人，也被放在了这个作战部队里。
　　“有什么矛盾的，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属于这个档次——在认识你之后。”
　　“不不不，就是这点才奇怪啊……”立香左右摆手，一脸“你都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如果说连皇级混血种死了都不可惜的话，那这个世界可真是畸形到可怕啊，就算再怎么迫害源老大，也无法否认源稚生一个人，就可比拟立香没入学的整个卡塞尔学院学生加起来的价值。
　　血统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但是……
　　“我没有开玩笑，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稚女和你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但是现在的话，我觉得你和绘梨衣才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认清自己需要勇气，但也基本上只需要勇气。”
　　“我对于你思考的那些事情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但是只要想到那是你所考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会下意识觉得那大概是有道理的吧。”
　　“还记得……我和你，还有樱他们说过的梦想吗？”
　　源稚生的声音淡然，但立香却听得认真。

第379节
　　就算平时再怎么闹挺，当审视自己的过往，立香也绝不会否认自己对于源稚生的感激。
　　如果对自己面试的不是源稚生，说不定立香就不会晋升地那么快速。
　　如果源稚生不是内心里还算温柔大方的变扭人，那说不定自己就没有机会参加到那次的东京塔行动。
　　而且即便是在对方还是执行局局长的时期，男人也帮少女拦下了不少外部的试探。
　　而且，东京塔的时候，如果源稚生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入东京塔中影响战局，如果那时候的他没有对自己的信任心，大概也无法抵达happy end。
　　从客观来说，源稚生的确是藤丸立香的贵人，也是执行局时期就交付信任的伙伴。
　　男人此时说的话，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交心。
　　“我喜欢旅行，但是很少有机会去旅行。最想去法国，那里有个很有名的天体海滩，我想去那里找份卖防晒油的工作。”
　　“管理黑道是源家家主的工作，至于我自己……”源稚生犹豫了会说，“我想离开东京，找个温暖舒服的城市过混吃等死的日子。”
　　“噗嗤。”女孩没忍住笑出来。
　　源稚生也不恼自己的回忆被打断，只是一本正经地问。
　　“你笑什么？”
　　“我笑……笑有其父必有其子……噗……”
　　“……”
　　源稚生不做反驳，闭着眼继续说。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好了，总之，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当大家主的料。”
　　“不不不你超有天赋的啦。”
　　“而且老实说，能力也完全跟不上你和绘梨衣这种怪物水平。”
　　“还是很厉害的啦，虽然说言灵完全绝对是世界上最废物的言灵。”
　　“你【日本粗口】让我把话说完。”源稚生眉头一抽一抽，用极其冰冷的声线说道。
　　在看见藤丸立香终于打算住嘴后，男人才接着话题说。
　　“……所以我才判断，这一次的深潜任务，由我参加会更加合理，至于那个叫做芬格尔和楚子航的……他们是你的朋友吧，抱歉，每一次的龙王级的任务都关乎人类的存亡，我也没有余裕把他们放在安全的位置。”
　　芬格尔和楚子航，前者的血统评级现在已经难以查到了，说到底，一个卡塞尔的学生的血统难以被查到这件事情本身就有蹊跷，其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在帮助他。
　　不过昂热倒是说过，芬格尔是个优秀的学生，只是自己对不起他。
　　能够让昂热承认其优秀，芬格尔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排球比赛其实也大概看得出来其能力和判断力丝毫不逊色于恺撒，甚至犹有过之。
　　至于楚子航，那更是受过耶梦加得一年特训的好男儿。
　　排球比赛看不出来，但是实战中的话，卡塞尔的学生大概很难找到其对手吧。
　　但，两人都尚且不如脱离梆子声束缚，将“鬼”与“皇”的两面同时承受的源稚生，所以才需要源稚生亲手来照顾他们。
　　第一次实习就要参与这种龙王级任务，这大概是卡塞尔历史中前所未有的吧。
　　也足以说明，时间到底是有多么紧急。
　　这个世界，人类的存续已经到了决定生死的岔路口。
　　根本没有时间让藤丸立香享受什么所谓的大学生活。
　　她之所以去卡塞尔，除了馋弗拉梅尔个人的炼金术基础外，也只是希望看看，人类的未来，那些尚未成长的幼苗到底能不能够羽翼丰满后站上战场。
　　那么，找到了吗？
　　立香脑中浮现恺撒加图索，芬格尔等“暂时没能成为s级混血种”的潜力股，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安慰。
　　是啊，不是每个世界都会有a组那种妖孽组合存在。
　　但，总归会有优秀的人们站起来，引领着世界向前。
　　那么……虽然说来有些惭愧，有些羞耻。
　　但在那些孩子没有成长起来之前——
　　“这个世界，就由我来拖着前行吧。”
　　立香对着略显惊讶的源稚生比出剪刀手，歪头笑着。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大家送到happy end的未来中的。”
　　第323章 昂热：我先插个旗。
　　日本那边的作战已经在敲锣打鼓地进行中了，除了人员的调用，还需要对大量军火进行管理。
　　没有人知道白王此刻的状态，但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最近的日本气候条件相当怪异。
　　虽然对国民似乎都保密了，但实际上根据气象局的报告，大气和地质状况都彻底失控，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正在引发地层中的应力。
　　地壳在这几天内下沉了半米之多，最严重的情况东京会带着附近的大片区域沉到海平面以下。
　　气象局首席科学家说这种现象已经超越了科学的范畴，所以用了玄幻的笔法，说“末日的轮子开始转动了”。
　　总之东京都政府根本控制不了局面，作为领导层当然知道混血种那些事情，所以也积极地寻求和蛇岐八家的合作，而自己这边则是全力应对地质灾害和可能到来的其他天灾，尽可能保证国民安全性。
　　但是，就现在的状况来说，情况只在单方面的恶化。
　　全体警察都在警视厅本部集结，天皇和家人正在前往避难所的途中，航空自卫队的F-2战斗机群已经从木更津基地起飞，东京空域将被全面接管。
　　事情似乎已经严重到不得了的地步，连藤丸立香在没有实际回到日本前都不知道。
　　显而易见的是，这件事情和白王的复苏脱不了干系。
　　这么看，所谓的龙王还真是怪物。
　　就算是已经死去几千年的怪物，就算是肉体都被那位尼德霍格吞噬，就算是残躯，只要它想要复苏，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颤抖。
　　一个国家，很可能仅仅因为这个生物的起床气而坍塌。
　　虽然蛇岐八家的历史中记载了历代的皇都能够正面击溃白王，但是啊，就说皇级混血种啊——
　　谁知道古代那些皇级混血种到底有多强啊？！
　　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皇，现代唯一的皇叫做上杉越，而他的血统在历代皇里都可能不算好的了，更何况还荒废自己的技艺几十年！
　　但就算是这样的上杉越，在昂热那得到的评价都是“世界最强”。
　　“单论对龙族的杀伤力，上杉越比我强一万倍，不对，我怀疑他甚至比立香你还有杀伤性。”
　　“嘿～～校长你都这么说，那大概就是真的了吧。”
　　“也就是说，真正意义上磨练自己的技艺数十年的皇级混血种，至少也是宫本武藏，源赖光那样的存在，更上去一点的话，大概就是所谓的须佐之男了。”昂热轻声感慨。“与其说皇级混血种对抗白王，不如说是孱弱期的白王被那些不要脸的怪物蹲家了，刚起来还没睡醒就要想尽办法在那种怪物混血种以及整个时代的混血种的围追堵截下活下来。”
　　“也算是侧面证明了白王到底有多么可怕，哪怕被黑王吞噬只留下残骸也依旧能够和怪物一样的皇级混血种厮杀，并且无论哪个时代，都能够将自己的诅咒传承下去。”
　　“而这个时代更是彻底改变，赫尔佐格博士扔下去的胚胎将彻底让世界陷入动荡，如果是吸收了龙类胚胎的，我们现在要接触的那个白王，那将是自白王死后历史上都从未出现过的怪物，天知道会变得多么恐怖。”
　　“如果有全盛期白王的五分之一，甚至是十分之一，我们或许就得做好一个国家被毁灭，大半国土沉沦入海的准备。”
　　日本，赤鬼川，乘坐飞机连夜赶来日本的昂热正和立香扫视着这个“第三作战部队”的战场，围着施工队开辟的道路散步。
　　多摩川是一条大河，发源于山梨县境内2000米的高山上，浩浩荡荡地流向东京。
　　山梨县中山脉纵横，除了号称日本阿尔卑斯山的赤石山脉，还有富士山这座日本最高峰。在大约一万年前，山梨县是火山活动非常频繁的地方，岩浆从通道中涌出之后一层层凝聚，最后竟然能够形成3000多米高的富士山，可想而知地壳活动有多剧烈。
　　古人认为通往地狱的道路就位于山梨县，神话学家说那是因为古人曾目睹明亮的熔岩从火山口流出，以为岩浆就是所谓黄泉之水，所以山梨县下方就该是地狱。至今附近还有为了镇压“地狱之门”而建设的神社，定期举行祭祀阎魔的仪式，阻止黄泉之水带着亡魂涌入人间。
　　“以前，上杉越那个老头曾经用中国的开封和我比喻日本的地质结构。”昂热看着那条川河，轻声说着。
　　开封是一座叠城，除了地面的一座城市，地层中还有五座城市，一层摞着一层，宫殿和道路从上到下都是重叠着的，一共六座城市叠在一起。这是因为黄河泛滥，泥沙常常把旧城掩埋，后人就在上面重建新城。
　　日本的情况跟这个类似，在人类历史之前，日本的海拔比今天要低，曾经几次被上涨的海水淹没，地面下陷，海水带来的砂砾沉降，让那些“神代的遗迹”以几倍的速度沉入地层深处。推算下来大概是300米深。
　　很有意思。
　　也许日本的地层深处藏着一个白王血裔建造的古代国家，而神正在暗无天日的废墟中行走，边走边回忆自己前世的身份。
　　而在日本的神话中，据说存在一口通天彻地的井，从寒水之海通往烈焰之海，上半截是寒水而下半截是烈焰，伊邪那岐把圣骸用紫色的麻布包裹，黄金的绳子捆扎，潜到寒水之海的底部把圣骸投入井中，看着圣骸沉向烈焰之海，然后在井口覆盖了一块沉重的玄武岩，这就是神话里伊邪那岐封锁黄泉比良坂的事件。
　　蛇岐八家在橘政宗接手后，就没少对那所谓的“藏骸之井”进行开采，那个实际叫做赫尔佐格的老头做梦都想要获得圣骸，并且他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目标。
　　而那个地方，也就是这里。
　　多摩川。
　　这里附近都是火山群，这些看似沉寂的小东西其实仍有爆发的可能，连富士山这座火山之父也未熄灭，不时地冒出危险的黑烟。如今活跃的火山没有任何一座像富士山这样巨大，它下方的裂缝直接通往地幔层，那里是岩浆的海洋。
　　如果它喷发，将重新唤醒人类记忆中对远古火山的恐惧，人类的祖先曾经目睹过这些超级火山的喷发，火柱连接天地，密集的火山灰在某个大洲的上空漂浮数年而不散，再无阳光。漫长的黑夜中气温越来越低，无数的动物死去，黑色的天幕下金红色的粘稠液体从山顶缓缓地向下奔流。
　　富士山就是一枚巨型哑弹，日本的繁荣却建设在这样的一枚巨型哑弹上，也难怪这里的国民要么摆烂要么疯狂。
　　他们开采的川流就在多摩川底下，名为赤鬼川。这条河的发源地和多摩川一模一样，流经的区域也差不多，多摩川在地面上浩浩荡荡，赤鬼川在地层深处无声地流动。赤鬼川由两股水流交汇而成，一股是流进富士山、经过岩浆加热的滚水，另一股则是寒冷的地下水，冷热水混合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地下在炸雷，所以这里被称作雷鸣谷。
　　当地人说八岐大蛇的八个头饮用八条河的水源，其中有一条就是多摩川，八岐大蛇被杀之后，它的血浸透了方圆几十里的土地。浸泡过蛇血的土地在上千年中都是赤红色的，于是又有“真红之土”这个名字，附近还有一座奈良时期的八岐神社。
　　作为决战的地方，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倒也有可能这边都一个小怪也不冒出来，白王就被你和那个叫做绘梨衣的小女孩按死在海面上了。”昂热笑眯眯地开玩笑说。
　　“那个叫做绘梨衣的女孩，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都差点被吓到了，竟然还有那么恐怖的血统啊，体内人类的基因真的有占到1％吗？在日本一定很孤独吧，不考虑带她去卡塞尔见见世面？”
　　或许是因为又能够杀龙了，昂热的情绪高昂地有些诡异，立香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这点，有一句没一句地接话。“血统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在欧洲那边是要被抓去蹲大牢的吧？”
　　“那是以前，现在有你这种破格的存在来确保血统不会暴走，上面那些老顽固由我来想办法就可以了。”
　　“那么，在这边的事情结束……不，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我就带绘梨衣去卡塞尔看看吧。”
　　“一切……吗。”昂热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真敢说啊！”
　　“我在蛇岐八家的庆功宴上说的也是一样的话哦～”立香同样笑起来。“我是个胆小鬼啦，不在我还能够看见的时候把世界和平了就会不放心。”
　　“真是个狂妄的小鬼头。”
　　“嘻嘻嘻～”
　　不过……
　　昂热看着和自己并肩观察着开采工作，时不时和工作人员搭话说笑的女孩，心里轻声念叨着。
　　真有我年轻的范。
　　哦不对，我现在也年轻。

第380节
　　给自己打上年轻人标签的昂热心情好了不少，走得轻快。只是，唯独这种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弗拉梅尔的那些烂话。
　　看似扬起的嘴角里，却能够品尝到比时间还要沉重，还要苦涩的干涸。
　　在昂热人生漫长的旅途中，曾经也有人这么意气风发。
　　他和女孩一样耀眼。
　　但他……死了。
　　所以……
　　“你可不要死啊，立香……”
　　“校长你刚才说什么～”女孩一脸奇怪地回头，好像没听清。
　　昂热也只是笑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说。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切结束后，我还需要一个人帮我养老呢，到时候也不好委托外人，所以就靠你了——还有你的家人，我想想，你也快到可以结婚的年纪了吧？老公或者老婆要让我把关看看啊。”
　　“呢哇～性骚扰～小老头真下头～”
　　嬉笑的玩笑顺着风消散在多摩川冰火交织的空气中，沉入水下，融入那黄泉之路中。
　　仿佛一曲轻轻吟唱的歌谣，在欢迎着王的苏醒。
　　已经快了。
　　她就要醒来了。
　　第324章 另一边的战场
　　白王的复苏牵扯着整个世界的局势，几乎全世界的势力都盯着那个小岛。
　　皇级混血种的秘密或许已经很难再藏下去了，不如说，在科技极度发达的现代，能够隐瞒到现在都是昂热开恩，不去追究罢了。
　　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面对白王的复苏，源稚生已经顾不得那些试探了，他必须倾尽一切才能够确保自己，以及自己那些部下的小命。
　　甚至，还包括那些已经牺牲了的人。
　　藤丸立香带着他们抵达了如今的时间点，粉碎了赫尔佐格的阴谋，终结了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核心矛盾，那还剩下什么？
　　自己要肩负起最后的责任。
　　让那些倒在黎明之前的人们，让他们的孩子能够在阳光下享受自由的人生。
　　……
　　而在美国，达芬奇这边则是刚刚将藤丸立香的电话挂断。
　　“嗯……”
　　刚刚挂断电话的她，其实还在思考刚才的对话。
　　——不要过多使用能力。
　　事实上，藤丸立香都知道自己的精神元素多到用不完，而达芬奇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当然知道藤丸立香是稀世的天才，在和奥丁的一战之后再度蜕变的少女，一般而言不可能有任何敌人将藤丸立香逼到那种程度。
　　但……
　　不是“用光了”才会变得危险，而是“减少了”就可能会导致绝望的降临。
　　达芬奇的眼中，倒映出自己在见到藤丸立香时，第一眼的印象。
　　那仿佛积淤着世间所有空洞与灾厄的孔洞。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形成的，甚至无法想象那东西的实体，但是那种东西一旦流出来的话……）
　　达芬奇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有不祥的预感啊……”
　　而偏偏，那玩意似乎不仅是“危险”，还是“不允许被察觉的危险”。
　　哦多，这可不是谜语人。
　　这就是字面意思。
　　绝对不能够让藤丸立香察觉到她内心的那个空洞，不然……
　　天才捏着下巴思考起来，但想着想着还是放弃了。
　　没办法，自己只是一个科研人员罢了，哪来的功夫上前线去保证藤丸立香的安全。她最多将后勤做到极限，以此来尽量减轻藤丸立香的压力。
　　比如说，将送去日本的深潜器进行一个连他发明者看完都认不出来的改造。
　　比如说，准备一些百年前的“对龙王”炼金道具。
　　达芬奇看着自己桌边杂乱无章，四处乱放的设计图纸，以及盖住图纸的银色子弹，自信满满地笑了起来。
　　有了本天才的帮助，想必那些孩子也能够帮到藤丸立香吧～
　　嘛，也只能够相信他们了。
　　放松完心态，达芬奇开始思考刚才藤丸立香所说的事情。
　　调查路明非的“失踪”。
　　虽然说也就是消失了几个小时，连报警标准都没有到，这种关心以及警惕程度让达芬奇暗自担心自己家御主是不是有着什么被害妄想症以及对伙伴的过度保护欲，但听话懂事的大天才还是打算照做。
　　毕竟，自己是藤丸立香最依赖的长辈嘛！（叉腰）
　　既然被托付了任务，那么达芬奇自然是要关照路明非的。
　　首先——
　　“诺玛小姐，调用你的权限对芝加哥范围内所有的监控摄像头进行面部分析的话，大概多久能够出结果？”达芬奇轻声对着本该无人的房间呼唤。
　　而很快，她就得到了回应。
　　【叫我诺玛就可以，尊敬的达芬奇小姐。至于您的问题，我已经在三分四十秒前进行检索，结果分析完毕，很遗憾，没能够发现路明非的痕迹。】
　　“嗯哼～”
　　达芬奇略感有趣地挑眉。
　　有点意思，看样子是真的有人对路明非动手了？不对，或许只是单纯的误伤？
　　【需要我扩大搜索范围吗？】
　　“不，献祭假设存在‘犯人’，如果我是犯人的话就不会选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路明非送出去。”
　　虽然还没有明白事情的性质，但达芬奇也只得姑且用“犯人”这个名词来代指事件。
　　“根据我这几天对现代的了解，美国，不对，世界上大部分地区的摄像头都只是起到威慑作用，没有实时监控的作用也就罢了，画质模糊，更糟糕的是几乎有百分之三十都是罢工状态，如果我是犯人，比起故意将摄像头弄坏，更倾向于寻找本来就罢工的非监控区域。”
　　毕竟——
　　“你应该已经调用过路明非的聊天和通讯记录了吧。”
　　【已经完成，虽然路明非专员的请假理由是对芝加哥周边的生态做课程调查，但是和朋友的对话记录显示这是借口。】
　　【他实际上是去见自己很早认识的朋友，对方在美国的名字叫做罗纳德·唐。】
　　【进一步地进行搜索，对方似乎是猎人网站的常客，访问记录在电脑数据中排名第二，履历不错，并且以此为生。】
　　“第二？”达芬奇好奇问。“那第一呢？”
　　【第一是pornh——】
　　说出了什么不允许被播放的网站名，初来现代的达芬奇连忙摆手。
　　“啊可以了可以了。”
　　【……】
　　诺玛闭上了嘴巴，很贴心和克制地没有问达芬奇为什么知道自己说的网站是什么。
　　该说不愧是举世无双的天才吗，哪怕刚来到现世一个月，就抵达了人类青少年平均十二年才能够发掘到的世界动作影视著作之翘楚。
　　而同时，达芬奇也在感慨。
　　该说不愧是现代科技的结晶吗……
　　对于诺玛来说，这个由网络构成的世界几乎没有什么能够瞒得住她的眼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打算调查路明非行踪”到“完成调查”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把路明非的底裤都扒没了，谎报请假这种事就等着被扣学分和奖学金吧。
　　至于老唐，其本人的资料倒是少的吓人，诺玛的判断是对方是个偷渡客，父母不明的孤儿，至于猎人网站内部的资料，就算是诺玛调用破解其防火墙也有一定难度，不到万一一般不会去做。
　　【顺带一提，罗纳德唐的画像也无法在监控画面中匹配。】
　　“也就是说，可以初步排除第三方势力介入的可能性吗～”
　　达芬奇轻松地跟上了诺玛的思路，同时笑着调侃了一句。
　　“你真是个好助手，不对，好侦探，你要是当年在贝克街说不准华生医生就要失业了。”
　　【您过奖了。】
　　诺玛的谦虚是常有的事情了，达芬奇笑笑，又看着自己最近才学会并精通的电脑，沉吟几秒果断选择了放弃，反而是双腿一蹬，整个人随着滚轮转椅滑行出去，停在一块白板前。
　　“诺玛，把芝加哥地图调取出来。”
　　几乎不用半秒，一道类似于辉夜姬在会议室生成的全息图就出现在了白板上。
　　达芬奇将那些监控没有拍摄到的部分熄灭，只对剩下的区域扫过两眼。
　　“方法倒是有很多……但是，出生信息不明的老朋友吗……呢哇……真不希望是我想的那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糟糕的情况，达芬奇面色变扭地看着地图。
　　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不对，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现在不可能还留在美国，白王复苏那么大的事情，他没道理不参与……
　　是我……多想了吗？
　　不，试试就知道了吧。
　　“叫装备部的家伙们准备好水银，大规模的炼金矩阵没有足够优秀的传导材料可不行，城市大小的话，一个运放扩大矩阵可做不到。”
　　就像其他世界的达芬奇或许是魔术师的巅峰，那么这个世界的达芬奇就是人类炼金术的巅峰。

第381节
　　对于天才来说，哪怕是大海捞针式的找人，也能够轻松做到。
　　“但幸好路明非身上存在由立香为媒介制作出来的令咒，虽然只有一点象征和强化作用，但是也是一种明显的信号源。
　　只要对着周围的地域发送一定频率的信号，以公频震动的元素呈现扇形扩散，得到位置的反馈信息就能够筛选出对方的位置，最简单的通信原理，初中生也能理解。”
　　不过……
　　在这个矩阵中，她稍微加了点料。
　　“对了诺玛，把时间往前调六个小时，直接从路明非外出校园的时间开始追溯式跟踪，我有些需要验证的东西。”
　　【已受理。】
　　……
　　“嗯？”
　　“老唐，怎么了？菜馊了？”
　　就在日本打生打死，而卡塞尔严阵以待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路明非小同志正在外面游玩逛街。
　　是的，逛街。
　　这次真不赖路明非心大，虽然他本人的确少根筋，是个尼伯龙根里也能思考夜宵吃什么的好汉，但这次之所以这么放松，纯粹是因为他脱轨了。
　　和世界脱轨了。
　　为了和自己的美国好兄弟老唐错顿饭他也算是绞尽脑汁，在课堂上积极发言，踊跃举手，得到了老师的信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师给糊弄过去的路明非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搞得那些伪装已经被诺玛给彻底翻了个底朝天，回去就是等着接受校长爱的指导。
　　好吧，路明非也不是笨蛋，就算以前是，现在也逐渐开始成长起来了，他有猜到过自己可能被抓包，但还是选择出来见见自己的兄弟。
　　“……没事，刚才飘来一只苍蝇。”
　　坐在路明非面前的那是一个长相十分喜相，下塌眉毛，但脸色却很差的黑发男人。
　　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充满了自信与膨胀，从路明非刚认识他的时候开始就这样了，这个家伙无论什么事情都充满了斗志，星际水平明明半桶水却愣是混入了绝世の高手群中，呼风唤雨。
　　新入群的还以为这真是个人物，老人才知道这是个老赖。
　　不过，也是曾经最为关照路明非的友人。
　　罗纳德·唐。
　　我的……朋友。
　　第325章 路明非：您的好友在信号区外
　　“美国人的食物就这点不好，连吃个糖饼都要在上面额外撒糖霜还有蜂蜜，生怕自己没能够整出点糖尿病，又甜又浓的，苍蝇在上面歇脚都走不掉。”
　　老唐挑着眉头说话，他说话的时候那又浓又密的眉毛就开始跳舞，不自觉地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路明非也看，看完了还暗自感慨老唐果然就是老唐。
　　此时两人所在的位置是芝加哥的一家郊外披萨店，位置是老唐提供的。
　　众所周知，美国是一个没有多少历史的国家。
　　而恰好，一个国家对于外国最友好而有效的明信片叫“美食”，饮食文化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够形成自己的特色，对于美丽国这种情况，大部分的“美式”食物其实都挂着其他国家的名字。
　　比如说新英格兰蛤蜊汤，比如说美式taco，比如说披萨。
　　前者或许还比较少见，但实际上传播到世界范围内的taco绝大多数都是美式taco，而披萨一直在网络大爆发之前，也就是二十一世纪初期，也被绝大多数非美洲人民认为是美国特产。
　　不，说不定到现在也是。
　　言归正传，深盘披萨的确是芝加哥特色。根据芝加哥官方文化历史学家蒂姆·萨缪尔森的说法，没有足够的文献资料可以确定是谁发明了芝加哥式深盘披萨，各执一词，但这个高边披萨还是成功以“摧毁意大利人底线”的方式成功风靡全球。
　　卡塞尔学院和芝加哥很近，而老唐以前的居住地也是如此，所以在约定好见面时间后两人很快就决定要在芝加哥碰面了，但具体的地方倒是由老唐这个老油条来带路。
　　“我一开始看着老唐你左拐右拐地把我送来这种地方是要噶我腰子，现在看来是小的多虑了。”路明非吃着番茄酱丰富的披萨，口齿不清地吐槽着。
　　“看样子你很喜欢，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几年基本没留在这边，尽往德州那边跑了，那里不是牛前胸就是牛肋排。”老唐开玩笑说。“要是给印度人进行投票，票选‘最不想居住的地方’，那德州肯定是跑不掉了。”
　　“原来是去了德克萨斯，怪不得呢，我说怎么老是找你切两把游戏你都不乐意。”
　　“什么意思？你看不起德克萨斯？”
　　“你别胡说！”
　　“那你三十秒内说出德州的特征。”
　　“……美国的东三省？”
　　“没有那么彪悍吧？”
　　两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不着边际，老实说也没有什么营养，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竟然也不谈谈国家政事也不讨论政治经济，基本就是围绕着老唐这几年的工作在说着。
　　老唐说自己这几年都在水下开采工作，不然就是在岸上到处走当私家侦探，路明非看了看对方身上的晒痕决定相信了。
　　老唐又问问路明非在学校里的事情。
　　毕竟早在藤丸立香还没有去仕兰中学的时候，老唐就已经和路明非勾搭上了。路明非青春期的那些小九九老唐都是知道的，偶尔问问他有没有追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但是在得知路明非最近似乎没什么心思谈恋爱后又愣住了，连连调侃对方不像是自己认识的路明非了。
　　“你倒是很老唐。”
　　路明非说了一嘴作为反驳，但他心里真的是那么想的。
　　来之前他真的很担心老唐，毕竟是自己的朋友，但是最近老是用各种理由避着自己。要么是没急事单纯地想要绝交，要么是真有急事脱不开身，无论哪种都挺让人郁闷的。
　　路明非想着前者也没办法，后者的话自己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抱着这样的心思去旁敲侧听，没想到老唐闻言竟然只是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就说出了真相。
　　“哦……前段时间的话，我是有点忙，除了私家侦探的工作，还有一些就是……家里的事情。”老唐声音沉稳地说。
　　“我突然知道了自己在中国那边有个亲人，最近这两个月我都在忙着去那边找人。”
　　“我草，真的假的，那你找到了吗？”
　　“……”
　　番茄酱酸涩的味道沾染在手指的尖端，老唐低头拨弄着美式粗薯条，动作顿了一会，又很自然地拿起了身旁的水杯，里面是气泡消散的可口可乐。
　　“找到了啊。”
　　路明非有些唏嘘，他感慨说：“突然多个弟弟的感觉怎么样啊？我倒是有个堂弟，不过只觉得麻烦地要死。”
　　“哈哈哈哈哈那是你弟弟不够可爱，我那弟弟可乖巧了，人也长得标志。”老唐很平常地笑着说。“诺，我这里有照片，我找来给你看看。”
　　路明非仔细看去，发现照片里真是个少年。
　　少年长得很稚嫩可爱，年龄大概在初中生这样子，路明非对比了一下自己初中时期的照片，只觉得这画中人有种说不出的纯洁与美好，就像是一张白纸，不染尘埃。
　　明明是个男孩，但是肌肤娇嫩，眉眼精致，红唇琼鼻的，这也就是放在中国，放在美国就得被转押萝莉岛了。
　　上一个让路明非看了有这种几乎梦幻般完美的人，她叫夏弥。
　　老唐这家伙好运气啊。
　　路明非倒是没多想，他就只是看了两眼，旋即开始怒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弟弟与弟弟之间的差距，老唐越听越高兴，甚至还给他晒了晒别的照片。
　　“你看，这是我和那小子去日本旅游的时候拍的照片。”
　　“你才刚认人做弟弟就把人带去旅游啊？真行。”
　　“都哥们～”
　　路明非检阅了一下那些照片，倒是没有日本人刻板印象中所谓的樱花烂漫，毕竟樱花也要等到三四月份才开，这画面里的大部分都是东京的景区。
　　比如说什么秋叶原，比如说日本东京的俯瞰夜景，比如说东京塔的遗址之类的。
　　诶，我也想去东京啊，路明非心想。
　　打卡一下大姐头当年的丰功伟绩，圣地巡礼。
　　“这有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哥们最近赚了票大的！”老唐挤眉弄眼地凑近路明非，连自己小臂站上了酸甜酱都没注意到。
　　“这单子的老板比我想的还要富，其实原本就是个打捞古董的工作，结果现在告诉我只要把东西送去给人鉴别一下还能够再赚一笔。”
　　“啊？有这么做慈善的吗？你要送哪去啊？”
　　“哦，是一个大学来着，叫什么——”老唐相当自然地笑着，改变了话题，他直视路明非的双眼说。
　　“卡塞尔大学，你有听说过吗？”
　　第326章 你好，这里是韩国晨间剧现场
　　“哦呀，这可真是怪了。”
　　卡塞尔学院内，达芬奇发出了疑惑的感慨。
　　就在刚才，她使用了大规模的炼金术对芝加哥范围内的所有“灵”进行了共振测试，目的是找出路明非此时所在的位置。
　　按道理来说，只要路明非还没死，她就能够找到人。
　　而实际上，达芬奇也的确找到了路明非所在地，甚至还找到了和路明非在一起的老唐。
　　但……反馈回来的结果，却让达芬奇愣在了当场。
　　“混血种，但是血统低下，没有任何异常的天性躯体，这个叫做罗纳德·唐的家伙，真的就只是普通的人类吗？”
　　达芬奇专属的办公室内，粉尘而凝聚而成人形，最后又勾勒出明晰的五官，颇为喜感的脸就那样出现在达芬奇面前。
　　太像了……
　　虽然五官和诺顿那个家伙以前长得完全不一样，但作为熟人的话，还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还要说是巧合吗？
　　拳头握紧靠在脸侧，达芬奇心想。
　　虽然出现现在这种结果倒也是理所当然，但达芬奇还是莫名有些惆怅。
　　藤丸立香曾经和达芬奇说过一点路明非的特殊性，而排除那一切因素，在两个月里，达芬奇没少和路明非一起做实验，对于这个“实验目标”，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判断。
　　路明非是个奇特的素材。
　　被人为修改过的痕迹异常明显，只要有人愿意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不难看出围绕着这个少年，有一盘巨大的棋局正在酝酿。
　　所以，按照她的预想，最大的可能性其实是以下三种。
　　1.这个世界的某种第三方势力试图对路明非这个特殊的s级进行接触，通过他来对卡塞尔进行试探。
　　2.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插手的势力，要么是其他混血种势力，要么很大概率是其他龙王，按照藤丸立香的说法，奥丁的可能性很高，但又需要额外考虑到对方那胆怯的性子，所以只能说可能性比较微妙。

第382节
　　3.其他龙王的话，按照达芬奇个人的理解来说——
　　她莫名感觉是诺顿。
　　达芬奇当然不是任由自己的直觉操控大脑的人，这个结论的理由很多。
　　首先，达芬奇在这个时代复苏的时候就已经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细致地了解了世界背景，在她知道藤丸立香亲手将奥丁挫败后，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龙类大量复苏，这完全就是时代剧烈动荡的前兆。
　　和这个时代的混血种不同，达芬奇因为究其一生来研究炼金术，并和诺顿关系良好，她比昂热等人要知道更多世界的真相。
　　尤其是有关于那位“世界的终结”，也就是黑王的事情。
　　那个怪物会摧毁一切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文明，而奥丁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压抑人类与龙类双边的发展，虽然看似是毋庸置疑的人类之敌，但客观来说也的确给人类文明更多延续的时间了。
　　人类弱于龙，社会发达程度低下，那位黑王也就没有苏醒的征兆。
　　然而，就在现代，藤丸立香和昂热战胜了奥丁。
　　人类战胜龙王，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种信号，导火索。
　　黑王已经快要醒了，而在它之前，几位龙王也必然会相继苏醒。
　　作为“抑制力”才压抑龙类势力的奥丁也已经被吓到不敢出来，龙王的复苏就完全不受到阻碍，作为诺顿的熟人，达芬奇实在是不觉得那个炼金术贯穿古今的帝王会对现在的局势没有想法。
　　那个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的兄弟姐妹们中“最有野心的”，而他也和自己吐槽过，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一个比一个怂，就算要对卡塞尔动手大概率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所以排除法来说，达芬奇本来是对罗纳德唐有所怀疑的。
　　区别只在于，他会选择如何登上舞台。
　　罗纳德唐和路明非的相识可以追溯到相当久远之前，甚至算算都快有三四年的交情了。
　　伪装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和没遇到藤丸立香的路明非，这么一个衰仔建立友谊？
　　达芬奇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那种事情。
　　而如今，如果说掳走了路明非这件事情是和诺顿有关，那么按照达芬奇的猜测，他应该要用自己的次代种侍从来接触路明非，自己则是前往日本那边，对白王的财产进行狩猎才对。
　　但是没有。
　　罗纳德·唐，这个男人既没有龙王或者次代种的肉体，也就是百分百的龙血，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血统低下的混血种。
　　所以……真的只是我想多了？
　　路明非就只是单纯地和自己的朋友出来吃了顿饭，两个人走进了信号不好的郊区吃饭，而周围的摄像头也是“刚刚好”坏掉了而已？
　　……淦，关系好乱。
　　达芬奇扶额呼气。
　　说到底，就算没有达芬奇自己的炼金术，也只是无法直接目击到现场状况而已。
　　只要诺玛花点时间进行旅途追溯，也能够很轻松地推算出路明非大概的活动区域，到时候派遣几个专员出去找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对方敢在卡塞尔的活动范围内做出这种事情……
　　目的到底是什么？？？
　　达芬奇都快要无语了，好像目前摆在自己面前唯一的结论就是路明非就是和朋友出去搓一顿，要是把这个结论告诉立香，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没用啊？
　　嘿！嘿！嘿！立香可是哭着把我召唤出来了，虽然说我知道这女孩很成熟了，自己也能够把事情做好。对于我的依赖也不过是习惯性的，将我当做精神寄托……
　　但是，办事效果这么糟糕真的好吗？！
　　达芬奇开始纠结起来了。
　　恰好此时——
　　【猎人网站的防火墙已经破解，我将罗纳德·唐所有的个人信息调用出来了。】
　　诺玛平静的声音响起，达芬奇下意识向着投屏出来的资料看去。
　　没有疑点，没有疑点，没有疑点。
　　达芬奇无论怎么看，都只能够看到一个低血统，有点血之哀，人很浮夸的混血种的人生履历。
　　这绝对不是诺顿，达芬奇确信。
　　那个家伙的话没有心性伪装那么久，而且如果是他的话，也没有必要做这么没有效率的事情才对，从一开始把自己的身份信息彻底抹除，找个深山老林躲着奥丁慢慢恢复炼金术，现在出山已经天下无敌了。
　　罗纳德·唐，绝对不是诺顿，也绝不是他的龙侍次代种。
　　除非……
　　“除非诺顿这家伙失忆了？所以才会有这么长的时间处于空窗期，而最近才回复记忆，行为变得诡异起来？”
　　【恕我直言，达芬奇小姐，失忆的剧情桥段哪怕是现代的韩国泡沫剧也已经逐渐被人骂烂俗了，只有在实在是无法圆回剧情的时候才会有编剧考虑用这样的方式来理顺逻辑。】
　　“就是说啊～～～”
　　达芬奇抱头，她也不想要由自己的嘴巴来说出这种低端的答案。
　　现在看来，罗纳德唐没有嫌疑的概率更大，那么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直接派几个卡塞尔有空闲的专员去稍微监视一下就好了吧。
　　不，那才不是我的作风。
　　按照最坏的结果去考虑，还是找些有能的好孩子好了，龙王的血统压制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是a级顶尖以下的混血种，连反抗都做不到。
　　精神，灵魂，肉体，起码要在肉体层面抵达a级，而精神强悍的人类才能够对抗龙类。
　　这样想着，达芬奇打了个响指出声问。
　　“诺玛，现在留在卡塞尔，没有任务出勤需求，而在【飞升计划】排名靠前的有谁？”
　　【已受理，按照您的需求，最符合这个条件的对象应该为以下几人。】
　　【恺撒·加图索专员】
　　【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专员】
　　【以及——】
　　【陈墨瞳专员】
　　第327章 父慈子孝
　　——今天真是糟透了。
　　恺撒加图索在当日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想。
　　这并非是无的放矢，虽然说初中的时候人们就应该在生物课上学过小常识——男同志每个月都会迎来换蛋期，在这期间，男同胞们会身心疲乏并容易暴躁。
　　但是恺撒加图索的暴躁并非是源于身体因素。
　　事实上，他身体倍棒，真正让他烦躁的是——
　　“为什么不让我参加这一次的实习任务！”
　　“不要给我装蒜，要论任务危险度以及执行优先级的话，有过实习经历的我无论如何都比楚子航更高吧，只有可能是你有在暗中插手了。”
　　“血统？我亲爱的叔叔，下次撒谎之前最好先打草稿，日本那边的任务甚至包括了芬格尔，而我却不能够去？你是想要说加图索家族等了那么多年，你和我说了那么多年所谓的‘王’，血统还比不上一个f……甚至是g级吗？！”
　　“……够了，你的话术还是留着在校董会和那些老东西交锋吧，为了我好……我亲爱的叔叔，你什么时候还去中国进修了教育学？”
　　“但是我认为您是否太过于关系我而忽略了自己的健康与安全呢，我其实最近也因为兴趣而在查阅中国有关的书籍，有些对您很有帮助，比如说，您知道吗？《本草纲目》说过，黑芝麻和猴头菇对于脱发很有帮助，我记得上次见到叔叔你——”
　　手指轻点，砰砰的声音不断奏响于手机金色的外壳上。
　　安铂馆，学生会会长室内，恺撒面色阴沉。
　　如果此时有人的话大概就会看到，他们尊敬的学生会长竟然不雅到会手肘靠着桌子，身下抖腿，面色冷然地好像拿着刮刀对脸蹭蹭点皮屑下来就能够去做刨冰。
　　恺撒加图索很少有生气的时候。
　　生气这个词汇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没敢，恺撒认为，越是优秀的领导者，就越是能够容忍错误，并以轻松写意的态度将所有灾难跨越。
　　比如像藤丸立香那样。
　　但是这并不代表恺撒就没有生气的时候了，不如说——正是因为恺撒自己也知道自己还不是个完美的领导者，所以生气也是自然而然的。
　　【（意大利粗口）！】
　　在听到电话对面一声破防的怒骂后，恺撒终于是停下了几乎没听过的嘴巴。
　　恺撒的话术很不错，就算绝大多数时候不会用来让人破防，也不代表他没有杀伤力。不过恺撒有些意外，只是对着自己的亲叔叔挖苦了几句有关于他稀疏头顶的话题，对方竟然就破防了。
　　自己原本还想要再嘲笑一下对方争权输给了自己父亲，连现在的地位都是施舍过来的往事呢。
　　臭骂了一遍自己的亲叔叔，恺撒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是随后又下意识地想起来了辱骂自己的叔叔的理由，心情便又烦躁了起来。
　　就如同对话中说的那样，是因为“实习任务”。
　　今天，原本恺撒高高兴兴地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跑来和藤丸立香等人决定摊牌，结果发现藤丸立香因为太过于优秀已经被拐去日本执行任务了。
　　好吧，藤丸立香如今暂时压我一头，我忍了。
　　他告诉自己：隐忍，恺撒，隐忍！
　　然后和自己互看不顺眼（？）的楚子航把话说开了，即将得到这群s级小团体的秘密时，对方竟然也被叫走了。
　　理由，竟然也是日本那边的实习任务？
　　开什么玩笑，难道我连楚子航都比不上？
　　开什么玩笑，那我这段时间的努力都算什么？
　　开什么玩笑，我那一盘星际争霸明明就快要赢了好吗！人跑了我干啥啊！！
　　多重打击之下，恺撒罕见地升腾起了怒火。
　　再加上临走前楚子航还是告诉了自己【飞升计划】的事情，恺撒就更是气愤了。
　　无论是那些所谓的【飞升计划】，又或者是日本的实习任务，明显都是自己可以接触的内容，之所以被排除在外，可能性无非也就那么一个。
　　加图索家族。
　　他们提防着昂热等人的小团体，又不想要自己这个“加图索未来的希望”去日本涉险，所以才会处处干扰自己。
　　恺撒勃然大怒，但是，他却不能够像个初中生一样，埋怨完父母后就保留着这份怒气失眠，熬着最后勉强睡着后，第二天一早就消气。
　　他是大学生了，他的思想很成熟，开始试图反思自己。

第383节
　　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因为自己还没有摆脱家族，因为自己受限于加图索家族，所以才会这样。
　　如果自己不是加图索家族的人，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以自己的才华和性格，毫无疑问会更加积极地参与执行局的任务。
　　但是仔细一想，如果没有加图索家族的资源，那自己又能否做到现在这一步呢？
　　说到底，和加图索家族分割，也就意味着和自己那个种马老爹分割，那如果没了那部分的遗传基因，自己又是否还能够有现在的才能？
　　好了，现在他不会失眠了，因为越想越气了。
　　不过……
　　“校长之所以不主动告诉我他们在做的实验，估计也是担心我将情报流入加图索家族吧……但即便如此，到最后也还是决定让我知道……”
　　——大人们肮脏的博弈，最好还是不要波及到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身上了。
　　……
　　摆在恺撒面前的选项其实不多。
　　对家族的逆反心理，上层之间交错的利益关系，以及自己能力不足的客观事实……
　　恺撒加图索的人生还真是一团精致而凌乱的画。
　　男人在纠结的同时不由得想到——
　　如果是藤丸立香的话会怎么做？
　　那个比自己还要优秀，没有家族势力，甚至连父母都是普通人的女孩，却如今远远站在了自己前方。如果是她的话，会怎么做？
　　恺撒闭上眼睛，脑袋枕在椅子上。
　　他试图用自己聪慧的脑子，代入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在加图索出生……
　　藤丸立香在加图索出生……
　　在加图索……
　　条件一：自己欠了加图索太多的利益，几乎可以说自己的人生有相当部分都是由家族所给予的荣耀。
　　条件二：自己讨厌这个对母亲冷漠无比的家族。
　　条件三：自己能力的客观不足。
　　……等等，答案不是很简单吗？
　　家族希望自己成为家主——
　　那成为不就好了？
　　自己成为了家主就相当于还清了家族对自己的栽培。
　　但是在那之后，自己要如何对家族进行整顿，甚至是……摧毁。
　　他应该都没有意见吧？
　　既然长老会所渴求的只是当上一次意大利的皇帝，那自己就帮他们实现这个愿望好了。
　　在那之后，长久的繁盛？
　　谁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啊。
　　我可是叔叔眼里所谓“最糟最恶”的坏孩子。
　　是了。
　　如果是藤丸立香的话，一定会把加图索家族的愿望实现，然后将其调教成离开了自己就不行的废物家族，再在对方最鼎盛的时期离开。
　　还清了恩情，还在某种意义上成功让报复了加图索家族……
　　这根本就是完美吧？
　　猛地睁开眼睛，恺撒有些惊愕。
　　第一次同步藤丸立香的行为模式，就忽然觉得视野开阔了起来……这还真是……痛快！
　　据说中国那边有这种传统……回头叫藤丸立香一声师傅吧，恺撒心想。
　　“呜！——”
　　起身伸了个懒腰，豁然开朗的恺撒感觉脸上的肌肉都不紧绷了，甚至精神都好了不少。
　　没办法了，这一次的任务错过了就错过了。
　　但是飞升计划绝对不允许失败，将血统进行提升并契约英灵吗……这会是提高我在家族话语权的重要关键。
　　不过说起来……
　　英灵吗……什么英灵会和我相性好呢，这也是相当重要的地方啊……
　　或许我要自己准备圣遗物会更好？
　　对了——
　　恺撒看着窗外的蓝天，忽然平淡得想到。
　　说起来，藤丸立香和自己抱怨过，自己的能力很需要使用那些历史上的物品，而如今市面上流通的所谓“古董”基本上都是假货了。
　　但恺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有啊。
　　自己家里有啊。
　　那个混账老爹，不就有很多老古董玩意吗？
　　动不动就收藏，拍卖会搞来一大堆家里用不上的东西。
　　向外公开的还是少数，其实只有那个人的亲生儿子，恺撒才知道一些秘密。
　　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在恺撒的母亲还未逝世的时候，小时候的恺撒就因为和父亲不对头，经常会在家族的驻地内乱跑。那时候的他还没有那么讨厌加图索家族，也没有和自己的叔叔关系恶劣到现在的地步。
　　甚至，幼年时期的他还和帕西关系不错。
　　有一次，他借口和帕西玩游戏，忽然注意到了自家父亲一反常态地早早回到了家里。
　　玩心大起的恺撒依靠从对方那剽窃到的，皮毛都算不上的“阿萨辛技术”，子啊没有告诉任何的情况下甩开了所有加图索家族内的仆人，跟踪自己的父亲。
　　父亲没有发现自己，自己就那样跟着他到了一个家族驻地内从未见过的仓库。
　　在那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是取之不尽的‘财宝’。
　　并非是字面意思的金钱，而是人类文明所留下的痕迹。
　　看上去仿佛圆桌的盾牌，残破的腰带，红色的披风碎片，看上去像是蛇褪皮后的留下的东西，看上去华丽而高贵的剑鞘……
　　虽然当时，恺撒只是觉得，自己的父亲还真是有着奇怪的癖好。
　　但现在的话……现在倒是便宜了自己，到时候不经过他的同意拿走一些好了。
　　“嗯，等这次任务结束了，作为朋友的象征，把那些都送给藤丸好了。”
　　哼哼……
　　连这种事情也能够想到……
　　不愧是我。
　　翘着二郎腿，恺撒望天，吹了口手上的红茶，优雅地想着。
　　就在此时——
　　【嗡嗡。】
　　“嗯？”
　　恺撒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又一次点亮，上面写着。
　　【恺撒加图索专员，您有新的实习任务需要查看。】
　　恺撒：？
　　第328章 我，诺顿，铁骨铮铮
　　“你说……卡塞尔？”
　　路明非楞楞地看着老唐说出自己大学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
　　其中占据最多的情绪叫做慌乱，他没由来地不想让老唐和自己那些所谓的屠龙学校扯上关系。
　　那里面的家伙都是疯子，动不动就拿出机关枪突突突的，而且有一个算一个都带着暴力倾向，真亏他们还自诩贵族。
　　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天真烂漫的大姐头和脑子一根筋的楚师兄要来这破学校，路明非肯定是不乐意来的。
　　不对，也不好说，也许他心中的某一个角落里渴望过自己成为英雄，一个超人，自己拯救世界的小画面，只是这个小愿望肯定远远不如自己和大姐头以及师兄去个普普通通的学校混个大学四年要来的痛快。
　　好吧，话说回来，进了这个火坑的路明非已经逃不出去了，但还是希望把老唐给推出去。
　　但仔细想想，自己要来美国这件事情早就和老唐说过了，隐约间记得，好像连卡塞尔这个名字也提过。
　　哇靠我这个衰仔，怎么什么都和别人说啊！
　　但幸亏路明非急中生智，在承认了自己的学校就是卡塞尔后便顺势和老唐吹嘘起来自己的校园生活。
　　什么屠龙一个字都不提，最多和老唐说说卡塞尔掰手腕大赛以及什么校园选美活动啥的。
　　老唐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就安静地听，时不时插上两句话，还要路明非细说一下校园选美大赛。
　　见老唐没似乎真的对卡塞尔一无所知，也没有要往深的打探，路明非就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尿意也就顺着上来了，路明非打了个招呼就说自己要去厕所。
　　啪嗒。
　　“先生，这餐盘可以拿走了吗？”
　　“嗯。”

第384节
　　路明非走后，只留下老唐坐在餐桌上，他乐呵呵笑着送走了服务员，然后缓缓抬起手……
　　捏了捏自己的脸。
　　那憨厚嘚瑟的傻笑逐渐褪去，变得冷漠无比，老唐轻轻从鼻腔出了一口气，背向后仰，靠在了椅子上。
　　装的真累。
　　自己以前在路明非面前，一直是这样吗……真是蠢到家了。
　　老唐，不对，现在应该说是……
　　伟大的炼金术巅峰，黑色皇帝的爱子，以“术”之艺抵达神位的尊贵至尊。
　　青铜与火之王。
　　诺顿。
　　……
　　自从诺顿从失忆中结束自己的迷茫后，已经过去了数个月。
　　从最开始的邯郸学步，到现在已经能够完美契合自己曾经的形象，诺顿只花了很短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他做了很多准备。
　　调查，取证，找回自己曾经的荣耀，与辉煌的忠诚。
　　世界的格局已经变了太多，多到让龙王大人都大为惊叹。
　　人类空前的繁荣下是孱弱的根须，龙王从未有过的衰弱期但却也迎来了从未有过的龙王集体复苏，而那位根源的皇者也已经逐渐苏醒。
　　如果自己不快点做什么的话，那大概只会走向自己曾无数次“看到”的未来吧。
　　只是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即便是他也寸步难行，更何况还失忆了这么长时间。
　　啧，如果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已经醒来了，那估计早就建立了比自己要更大的优势。
　　尤其是耶梦加得，那个女人的话，肯定已经……
　　算了，她不重要。
　　总之，废了很大功夫，诺顿才终于有了站上棋盘的感觉。
　　剩下的，就是比拼手牌了……
　　诺顿的脑中不自主地浮现了某个橘色的背影。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当然有想尽一切办法来收集有关于这个时代混血种的情报。
　　炼金术也要。
　　直接造访这个时代的混血种组织也好。
　　他看到了。
　　他看过了。
　　达芬奇，这一世，是那个人类吗……那就是你说的，和你一样璀璨的灵魂吗……
　　餐厅内，没有人看得到老唐此刻垂下的表情。
　　那熔岩般炙热的双瞳中倒映出风景，赤岚状的风撕碎了倾世的烈火，伟大的血从天陨落，在地上盛开出红浊的江河。
　　藤丸立香……
　　要实现我的愿望的话……
　　她太碍事了。
　　哪怕只是远远地观望，也知道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自己的未来可不需要那种存在……抱歉，达芬奇——
　　我会将她处理掉。
　　压抑着心中的某种情绪，诺顿还是做出了决断。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感受到的元素波动，那大概是有谁对路明非进行的探测吧。）
　　（有意思，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士还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运用吗……弗拉梅尔？又或者……是我的老朋友醒来了……）
　　诺顿的判断看似毫无理由，但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炼金术与言灵，这两个同根同源的事物的概念。
　　要说对于这两个概念的理解，没有人，龙能够超过诺顿。
　　作为掌握了至高权能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与其他的几位龙王几乎可以说是划开了一道界限。
　　那么，首先要从世界的本质开始说起。
　　这个世界是由“元素”构成的。
　　在这个星球上，元素就相当于是人类所看见的元素周期表的无限取最小化。
　　证明起来很简单——因为一切物质只需要五大元素就能够生成，而没有人能够得到比元素更小的管理概念，所以自然元素就是世界构成的最小单位。
　　但是，就像人看不见夸克，元素本身也是人类肉眼是无法看见的。
　　这是龙和人类的第一个区别。
　　对于常规的次代种，初代种来说，用眼睛就能够直接观测到整个世界的“内侧”，也就是充斥着元素的世界。
　　在那里，龙王能够观测到其他生物的精神元素，也能够看见空气中的元素流动。
　　但是，局限于“看”。
　　那么，为什么龙可以使用言灵，使用炼金术呢？
　　这个问题的提出者正是诺顿，作为龙类里面的异端，他和那些大脑简单的同族不同，常常和自己的双生子蜗居在山洞里的龙王闲的没事就会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既然知道了元素的本质，那么言灵的本质呢？
　　诺顿建立了一个假说。
　　对于龙王来说，言灵是语言，炼金术也是同理。
　　但和人类不同的是，龙王从出生起就不需要学习这种语言，这是比母语还要更加深刻，更加铭刻在灵魂中的文字。
　　当龙王通过本能驱动元素，本质上来说，是在自己的“大脑”，更准确地说，是在自己的【灵魂】内进行演算，创造出矩阵模型，再将这种算法运作在现实。
　　一定要用言语来概括的话，应该叫做……
　　【个人现实Personal Reality】
　　也就是说，龙王通过本能将元素形成一定的规律进行运转，就能够对现实世界造成大规模的影响。
　　而混血种本质上就是龙王的无限劣化版本。
　　如果说龙王是韩剧第一集的男主，那么混血种就是大结局的男主，至少已经被车创过五六次，失忆地差不多了。
　　再一次提示，生物的三要素。
　　【肉体】
　　【灵魂】
　　【精神】
　　一般而言，人类在这三种要素上都远远弱于龙类，除了极少部分的人，可以通过自身的经历蜕变，从而让【精神】超越龙族。
　　那么，孱弱的肉体和脆弱的灵魂，自然是无法承载“运转元素”所需要的【灵魂】。
　　但是也有部分的人，直接性依靠【肉体】的大脑对【灵魂】进行辅助，不是依靠“本能”，而是靠着“理性”创造出算法，模仿龙类，使出了所谓的炼金术。
　　所以，历史上的炼金术大师才基本都是天才，而且是各个领域上的超天才——还基本都是科学家。
　　脑子不够好用的混血种，连使用炼金术的资格都没有。
　　而之所以能够使用炼金术而用不了言灵，则是因为言灵本质上就是算法极端复杂的炼金术，如果说炼金术是两位数乘法，那么言灵就是傅里叶级数展开，两者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但这也意味着——
　　理论上来说，只要存在一个人的脑子足够发达，灵魂足够强悍，那么她就能够使用所有言灵，也能够创造出任何炼金术。
　　也就是——
　　【全知全能omniscient and omnipotent】
　　而曾经最接近这个层次的……除了那两位皇帝外，就是诺顿。
　　而对于诺顿来说，在直接“看到”空间中的元素振动后基本就确定是有人在用这种方式进行广域空间定位，而会用这种方法来找人的只有炼金术士，能够做到这种思考和操作的，选择则是更加狭窄。
　　但是，诺顿其实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被发现。
　　哪怕被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诺顿也已经做好了多层防备。
　　第一层，自己此时只是一个血统低下的混血种，而且除了故意带着路明非走这些没有监控的路线外，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即便被发现了，自己也可以以此来装傻。
　　第二层，就算真的被发现发现自己有问题，对方也猜不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为诺顿，或者说罗纳德唐前半生的履历是完全公开透明，且除了出生信息外完全不存在任何疑点的完美履历。
　　为什么？
　　因为我失忆了啊。
　　所谓的记忆就是生命的经历，而这其实就是对应【精神】的概念，对于龙王来说，对于他们这样生命层次无比高贵的存在来说，失忆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要诺顿想，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完美保存自己的记忆。
　　所以——
　　（没想到故意让自己失忆的计划实施的效果还算不错。）
　　没错，故意。
　　诺顿是故意失忆的。
　　【只有无知的人才能够演出白痴的纯洁】
　　虽然说早早苏醒并对炼金术进行准备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但是那不过是人类的想法。
　　第一，在之前的那么多次轮回中，只要诺顿以自己的本身复活，就会立刻被奥丁围剿，别说有没有时间发展势力了，连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以前奥丁只是不露面，催动混血种来杀死自己，给自己结茧的时间。
　　但是，如果那个黑色的皇帝都要苏醒了，奥丁是否还会留自己一条活路那就难说了，这个时代已经到了双方将筹码梭哈的境界了，这一次奥丁大概会对自己动真正意义上的杀心。

第385节
　　死了都还好，最糟糕的情况是被对方控制。
　　那个装神弄鬼的奥丁所一直戴着的面具，那个操控着无数傀儡的面具，能够将被奥丁击败的存在的意识完全覆盖。
　　即便是龙王级的存在，也会被完全控制。
　　什么？诺顿为什么知道？
　　废话，他做的。
　　基本上整个地球上，所有最顶级的炼金道具都是由诺顿亲手制作的产物。
　　能够将世界上任何攻击防御下来的盾，能够将一切盾牌击穿的矛，能够漂浮在空中的城堡，能够反转因果的枪，能够减缓时间的钟表，能够在天空行走的马车……
　　诺顿和其他龙王不在一个层次——这句话可并非是乱说的。
　　如果不是因为一次失利后被奥丁算计到死，诺顿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所以，在所有的龙王里，诺顿也比谁都要更加憎恨奥丁。
　　说话之前的话题，之所以要自己失忆，就是为了骗过奥丁。
　　【精神】是生命的经历，而只要失忆，就意味着【精神】会变得和普通人无异，再给自己制作一个和龙王不同的混血种炼金人偶，对于诺顿来说也不是难事。
　　没有人能够看穿他是诺顿。
　　终于，时隔几千年，他第一次突破了奥丁的阻拦，成功混入了人类社会中，最终苏醒自己的记忆，获得了发展的时间。
　　风险也是有的，失忆就意味着诺顿自己都无法控制这几十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甚至无法完全预测自己作为“人”时会做些什么。
　　但死当然不至于，诺顿为自己留了很多后手，如果在必死的情况下自然会唤醒诺顿的意识，也偷偷在自己结茧的地方塞了常驻发动的炼金道具来给自己提高幸运度。
　　一切都和诺顿预料的一样。
　　躲过了奥丁的追杀。
　　躲过了混血种的捕猎。
　　要说有什么超越了自己的想象……
　　那就是，自己作为人类的时候，交到了所谓的“朋友”吧。
　　如果是诺顿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他生性残暴而冷酷，被世人评价为“最接近黑王”的龙王。
　　这样的他，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向所谓的朋友寻求帮助。
　　但作为罗纳德·唐的他却擅自交了一个，两个朋友，还欠下了人情。
　　甚至于，还影响到了一部分诺顿的灵魂。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
　　——龙虽然寿命漫长，但实际上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茧里，平日里更是完全没有和其他同族或者人类的交流。
　　对于这样的龙类来说，从未有过的“和人类的亲密关系”，是冲击力巨大的事物。
　　说起来，耶梦加得好像也有和我警告过这种事情……
　　她就是因为这种感觉，才那么喜欢和人类混在一起吗？
　　……啧。
　　无所谓，那个女人怎么样都好，重要的是我诺顿绝对不会对人类有那些无用的怜悯，甚至是喜爱之情。
　　而之所以在白王复苏这么关键的时候，还要选择分出一部分精力，特意跑来美国和路明非见面——
　　（看样子已经被对方察觉到了违和感，那么故意阻止路明非接通短信和电话，以及躲开摄像头范围的行动也都没有必要了。）
　　（自己大概已经被盯上了吧，但——无所谓。）
　　（我只需要确保路明非没有拆穿我就行了，剩下的无所谓，还完了人情，我就会离开这里。）
　　没错，老唐来赴会，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担心对方太担心自己”这种变扭又令龙作呕的理由！
　　这都是为了偿还人情。
　　我，诺顿。
　　从不欠人情。
　　第329章 战争前兆
　　黑云压得很低，海面不安地起伏，黑色的船切开黑色的海水，留下白色的水迹。
　　藤丸立香回来之前的几天，诺玛就有对整个卡塞尔的学生发送天气预警，而就在今天，藤丸立香甚至收到了恺撒贴心提醒的短信。
　　“我，没，事，阿，里，嘎，多恺撒桑。”少女敲着字回复着。
　　但是有一说一，远方灯塔的预警实际上已经滞后太多太多了。
　　真实的情况是卡塞尔完全封闭了和日本这边的实习交流任务，派来日本的都不是为了所谓的实习，而是为了……
　　“救世”
　　就像是末世电影的第三幕，人们在黑云压倒城的紧张气氛下乘坐着科技的巨轮向着那黑暗的彼岸行驶而去，天蔓延成扭曲的形状，张牙舞爪地好似恶魔在嬉笑，露出残酷的狰狞。
　　这是科幻末世呢，还是神话末世呢，在前方是有着无数触手的不可名状，又或者恶灵咆哮着飞驰过乌云，投下烈焰与钢铁的骤雨？
　　女孩不知道，只是任由海风吹拂过凌乱的发丝，一脸修学旅行的高中生般的兴奋呼之欲出。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说个事！”
　　少女单手叉腰。
　　“我有个想法，杀完白王后我们可以顺路去捕捞蓝鳍金枪鱼！”
　　藤丸立香一只手捂住自己胡乱飞舞的秀发，那明媚艳丽的脸蛋白地精致，即便是摇曳的船只上，女孩也显得潇洒而淡定，看着黑色的远方大声呼唤道。
　　“为什么是蓝鳍金枪鱼！”源稚生也大声回应，燃气轮机大声运转，每个人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
　　“我们伪装是一艘从事研究珍贵海鱼汇流路线的科考船！就算要打捞，也不应该是打捞蓝鳍金枪鱼！”
　　“那就三文鱼！”
　　“？”
　　他们从东京港的四号码头出发，已经航行了三个小时。
　　晚间的气象预报说今晚附近海域有八级大风和两米高的浪，还有未知的应力正在海底下积蓄，并不适合出海，但难得的航道限制只有今晚，他们不可能在海面上船来船往的时候下潜去探索龙的胚胎。
　　他们离港的时候正值夕阳西沉海面上刮起大风，大批的渔船返回港口避风，船舷相接的时候渔船上的水手们冲他们挥手。
　　可谓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探照灯打向夜空中，黑云翻滚远处隐隐有雷声，看起来今晚不仅是大风还有暴雨。
　　阵阵寒意袭来，但是在这艘船上的人们都不是常规的人类，老实说即便是面对滔天巨浪，这些小怪物基本也有活下来的自信。
　　他们担心的是船，技术再怎么先进先进但也只是一艘中型船，船在海里的稳定性主要看自重，没有足够重的船身再先进的技术也不管用。
　　他们有点怀疑这艘船是否真扛得住这场暴风雨。
　　“辉夜姬说，日本海面上甚至有台风形成的趋势。”楚子航在暴风雨中也只能够高升呼唤，他额前的黑色发丝粘连在自己的冷白皮上，给人一种蹂躏和怜惜的欲望，但男孩只是拨开脸上的水喝发丝，用刚毅冷漠的眼睛看着深黑色的水面之下。“如果台风来了，我不认为这一次作战还具备任何安全保证。”
　　日本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人人都说日本人脑子总有些坏掉的部分，实际上从各种方面来分析的话，这也不难论证。
　　一个盖在火山上的国家，还要在这种情况下经受自然灾害的洗礼，而说到台风，日本也没少感受过。
　　就像之前说的薇拉Vera，史上最致命台风之一，于1959年九月底席卷日本，造成名古屋附近伊势湾洪水严重泛滥，与其每小时305千米的强劲风速联系不大。
　　巨浪摧毁了防波堤，庄稼、马路、铁道全都付之一炬，150万居民无家可归，痢疾大范围爆发，坏疽和破伤风也随之而来。
　　狂暴的薇拉以33kts的时速横越本州，6小时后进入日本海，第二天在北海道以东以台风的强度转化为温带气旋。她使日本的47个县中有38个县遭到了严重损伤。大约20万公顷的耕地荒芜了，地里的水果、稻子、蔬菜全部被毁，成群的家畜被淹死。
　　电线和电话线断裂，无线电和电视塔倒塌，铁路被毁、机场设施严重损坏，本州岛中部的工厂全部关闭，住房全倒【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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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是一场台风，Vera让日本几乎陷入了瘫痪状态。
　　永远都生死一线，也亏日本人民不知道自己屁股底下还塞着一个龙王，不然真得气晕过去。
　　源稚生是少数的知情人，在此基础上他还觉得日本的地质结构多少也和白色的皇帝有关系。
　　最和龙族历史契合的神话叫做北欧神话，再说一次，北欧神话的根源概念叫【等价代还】，也是炼金术的基础。
　　日本屁大点地方，物产也不够丰富，却还要享受着名为“皇级混血种”的恩惠，只能够等价交换，代价就是国民的安危极难保证。
　　所以作为“皇”，更作为一个不愿承认自己本质的老好人，源稚生必须要为那些蒙在鼓里的平民负责。
　　不是说日本的，而是这个行星上的，所有人。
　　他也是地球人（确信）
　　他看向楚子航一眼，咀嚼着对方话语中的感情。
　　他注意到这个刚下飞机就被拉来执行任务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多的害怕，只是平静地说着自己对任务的理解，理性客观。
　　【哥哥，他和你很像。】
　　（放屁。）
　　有从源稚女那里听过一点楚子航信息的源稚生在心里否决了哪种说法。
　　（自己明明是沉稳，又不是沉默寡言。）
　　源稚生为自己辩解着，不过有一说一，虽然楚子航和自己一点也不像，但源稚生倒是也不讨厌这样的家伙。
　　大家都不说话，只有效率极高的交流。
　　很友好。
　　于是他顺嘴解释说。
　　“放心吧，安全是有保障的。”
　　“你是说……”
　　“家主，前方就要抵达须弥座了。”不等楚子航继续询问，乌鸦走到源稚生背后开口。
　　“发灯光信号，让须弥座打开船坞。”源稚生说。
　　他转向楚子航，以及另外一个迎着海风没有说话的卡塞尔“实习生”。
　　“现在容我邀请诸位欣赏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合作的项目，‘不沉之须弥座’。”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隐没在黑云中的海平面忽然如燃烧般亮了起来，天海交接处的一线尤其明亮，简直像是阳光投射在海面上。

第386节
　　接着就像是海中的宫殿浮起，玲珑楼阁灯火通明，比任何海市蜃楼都辉煌，天海之间被那些宫殿般的建筑照成耀眼的白色。船开始减速，海中宫殿张开了迎宾的大门。
　　“这些海上浮动平台适合长期在海上作业，比如勘探石油或者海底矿脉，虽然移动速度缓慢但因为自重极大的缘故，它们能够抵抗海上的十二级大风甚至海啸。家族把全部的六座‘须弥座’和平，制作出的是史上最大的浮动平台。”
　　“作为这次深海勘察的基地，它远比当初在这里沉没的列宁号要可靠，日本船岸坍塌了这个平台也不会沦陷，所以请诸位不必担心暴风雨的问题。”源稚生说。
　　熄灭了燃气轮机，在两侧船身上加挂了牵引锁链，被牵引着进入浮动平台的船坞，这些浮动平台大到能够容纳整艘船。船闸关闭，船坞两侧的灯光依次亮起，浑身黑衣的男人们并排站在船坞两侧，深鞠躬：“欢迎大家主光临须弥座视察！”
　　人不多，因为这次任务只有精英中的精英可以参加，但他们的声音依旧在巨大的封闭空间中回荡，震得人头皮发麻。
　　门型吊车移动过来降下了吊桥，源稚生领着作战小队，在乌鸦和夜叉的护卫下登上去往高层的电梯。
　　周围都是风机旋转的嗡嗡声，这座巨大的飘浮建筑中无处不是海水的味道，不知何处来的积水汩汩流淌又被无处不在的抽水系统抽走。
　　浮动平台随着海浪起伏，即使走在铺设了钢板的平坦路面上也好像踩着柔软的坡地。
　　“须弥座是全数字化控制的，如果海浪大到一定程序下方的疏导阀就会打开，卸除海浪的推力。”源稚生说。
　　他们到达了须弥座的顶部，站在这里往下看就像站在醒神寺俯瞰新宿区，重重叠叠的海浪拍打在须弥座的底部，偶尔有冲天的白色水沫，须弥座之间也用钢缆连接，风来的时候这些钢缆绷得像琴弦般紧，风过去之后它们又松弛下垂。
　　每个浮动平台的顶部都站着穿白色作战服的男人，全天候直升机的旋翼掀起的狂风不亚于海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紧贴头皮，那简直是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
　　“呀哈喽～～～～”
　　“同志……兄弟们辛苦了！！”
　　藤丸立香率先探出头，向那些人招手，明明暴雨和距离让声音无法传递，但所有浮动平台上的男人在看到那个橘色的身影时眼睛肿都不由得绽放出金黄色的流光，齐声回应：“全力以赴完成家族交托的任务！”
　　声音交叠起来，一瞬间把海潮的声音都压过。
　　那场景就像是亚洲巨星来武道馆看演唱会，楚子航感觉耳膜都震得生疼，有些疑惑。
　　“这是……”
　　“我想你们应该想不到，但藤丸立香在本家这边的威望可是高的吓人。”注意到楚子航不解的目光，源稚生带着无奈又带着一丝自己也察觉不到的骄傲的情绪说。
　　“如果她愿意的话，很早之前就可以取代我成为蛇岐八家的家主，只可惜，她不喜欢受到束缚。”
　　“能够想象。”
　　楚子航和源稚生你一言我一句地交流，而在两人前方，招完手的藤丸立香则是在和矢吹樱说话。
　　“本次作战中，所有支部都会全力为作战人员提供安全保障。”矢吹樱手指前方的舰队说。
　　她轻轻抬手，对空射出蓝色的信号弹，全天候直升机群起飞，这些黑色的巨鸟去向不同的方向，用探照灯照射海面。
　　“这里面搭载了的双联机枪内部是卡塞尔装备部以及石流研究所的共同研究成功，里面搭载了高功率的炼金矩阵，即便是三代种，只要集火也能够将其打退。”
　　红色信号弹升空，各浮动平台打开了船坞的闸门，水警船在海面上起伏前进，船首部的双联机枪转动着扫过海面。
　　“而作战的信息监控则由远处的石流研究所线上配合线下负责，监控附近海域的状况，并且确定白王的孵化率不会产生跳变，做出警示。”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矢吹樱以清冷的声音说着，清悠的同时也带着些许无奈。“因为大部分人毕竟血统不足以靠近这片海域，所以实际上没办法提供太多帮助。”
　　“在涉及龙王的作战中，多少保障都只是辅助，看到的数据也远远不如实际在战场中心的人的感受和直觉，所以一旦发生任何意外事态，作战人员都有权利自行决策。”
　　“而站前指挥——”
　　“由藤丸，你来亲自负责。”
　　源稚生插嘴说。
　　“这个平台无论风是八级还是十二级，浪高是两米还是二十米，随时准备救援，也随时准备迎接深潜组的回来。”源稚生说。
　　“唯独这个位置我希望你来负责，因为只有你有资格在龙王级的敌人面前做出安全担保。”
　　源稚生的话语几乎就等于是在说——
　　【只有把命交给你，我们才能够放心】
　　这种直白的真挚，少女没道理会辜负。
　　“交给我～”
　　立香一拍胸脯，脸上没有丝毫阴霾地答应下来。
　　“真让人放心……”
　　说话的是从刚才开始就沉默至今的芬格尔，男人从被交付这个任务到和楚子航结伴来到日本，再到来到这个作战的船舰上，一直都显得无比沉默。
　　他看着海面，就像是海的深处有什么无法忘却的过去，平日里不逊色于路明非的那股子懒劲和吊儿郎当完全找不到影子。
　　就像是演员从摄像头的捕捉范围内消失了，默默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明明是下潜任务，却仿佛要打仗了。”
　　源稚生瞥了芬格尔一眼说：“有人对我说，杀人剑的老师总会对第一次持剑的学生说，想好了要握剑柄了么？既然握了就紧紧握住不要松开，松开剑柄那天就是你死的那天。
　　对我来说，每一件事都是打仗，永远逼自己站在悬崖的边缘，后退一步就会摔下万丈深渊，这样反而能活下去。这可不是去捕捞珊瑚或者贝壳，那可能是古龙级别的凶物。”
　　海水破开，吊车吊起了沉重的精炼硫磺炸弹，它被漆成显眼的黄色，形状不像通常概念的炸弹倒像是一根粗短的雪茄，窄小的尾翼也跟粗壮的身体不相衬。
　　这是一会要用的东西，它不是靠着爆炸威力杀伤龙类的，而是靠精炼硫磺和水银的穿透腐蚀。在那边的装备部得到过一定修改，世卡塞尔自己的技术顾问，也就是达芬奇负责过的武器。
　　根据达芬奇亲的说法，这导弹被她取名为【胜利契约之剑excalibur】算是为了她们的胜利归来而祈祷。
　　不过立香感觉有些微妙。
　　现在距离预定时间还有30分钟，岩流研究所会在30分钟内完成最后的检查和迪里雅斯特号的预热，这30分钟对楚子航等人来说是最后自由活动的时间。
　　源稚生解释完这些后就拿出手机拨号：“施耐德教授，这是日本分部源稚生在报告。下潜小组已经到达指定位置，我们在等待本部的指令。”
　　芬格尔在听到那个名字后眼神微微闪烁。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传来可怕的呼吸声，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一具破烂的风箱被强行拉开。
　　那个人的肺早已千疮百孔，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形容他的呼吸声“就像听见一具干枯的尸体复苏”。
　　【等我抽完这根烟。】
　　施耐德教授幽幽地说。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今天这里清场，施耐德独自坐在大厅中央。
　　施耐德教授，他只在校内部分学生的口中出现过名字，专门负责实习任务，冷酷无情的屠龙者。
　　但对于芬格尔来说，这个名字有着别的含义。
　　作战室里，施耐德从口袋里摸出小铁盒，里面是金黄色的烟丝。对施耐德来说烟草等于毒药，学院里人人都知道，因为某种怪病施耐德的呼吸器官严重衰竭，必须依靠助力设备来维持呼吸。所以他走到哪里都得拖着氧气罐车。
　　可现在施耐德居然搓出了一支漂亮的手卷烟，动作麻利流畅，是正牌老烟鬼的手法。但他刚刚深吸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非要抽的话就含服这个。”施耐德的身后响起了别人的声音，许久不见的曼施坦因教授走出阴影，沉声说着。
　　“有镇静效果，至少你不会咳成这样。你用来呼吸的那东西还能称之为气管么？就算一截破烟囱都比它管用。”
　　“我的气管被切除了2／3，用软塑料管代替。”施耐德含服了一片药，吸了几口氧，“不过塑料气管也挺好用的，至少我不会得咽喉炎。”
　　“怎么了，你找了个中国女孩做自己的直属学生也学会了他们那边特色的地狱笑话？”曼施坦因说。
　　“藤丸立香是日本人，不，按她的说法，是地球人。”
　　施耐德又吸了一口烟，这一次他的反应轻得多了。他微微闭上眼睛，品味烟草的香味。
　　“这个时候你忽然来找我，不只是为了给我送药吧？”施耐德说。
　　“我是来问你有关于这一次的执行任务的事情的。”曼施坦因教授眯着眼看施耐德。
　　与此同时，曼施坦因从自己的白色外套裤兜里拿出了一张黑卡。
　　他将其插入控制台的卡槽中，大屏幕显示出加图索家的家徽。
　　【欢迎您曼施坦因教授，您所持的黑卡已经通过了系统检测，现在您以风纪委员会负责人和加图索家特权使者的身份登陆了诺玛系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诺玛的声音在中央控制室中回荡。
　　施耐德挑起眉头，但并未失态。
　　“加图索家族到底在想什么，按照原定计划，我们甚至要将恺撒加图索作为作战人员送去日本的，我们都退了一步了，为什么加图索家族还要揪着不放。”施耐德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但或许我可以帮你一起思考。”曼施坦因面色阴沉。“我可以立刻叫停龙渊计划，也可以站在你们这边，但你得说出理由。”
　　“龙王就要醒来了，这还不够吗？”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部分，我是问为什么要用这种将学生送去死的方式！！”
　　砰！！
　　曼施坦因用力地锤在身边的桌子上，办公桌被混血种巨大的力道粉碎，木茬飞溅，但施耐德却仿佛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海底八千米，决死绝境，那不是人类能够插足的地方。为什么不尝试等待龙王复苏，我们在海面，甚至是引诱其抵达陆地再进行战斗！”
　　呼……
　　烟卷的白烟飘荡着，施耐德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确认了一下自己烟卷剩下的长度才缓缓开口。
　　“曼施坦因，你看过我的脸么？”施耐德问。
　　“你的脸？”曼施坦因一愣。
　　闭着眼，施耐德摘下氧气面具。
　　他把脸挪到了有光亮的地方。即便在抽烟时他也一直在吸氧，移开氧气面具的时候他会小心地把脸隐藏在阴影中，所以这是曼施坦因第一次看见施耐德的脸。
　　那是一张恐怖片爱好者看了都会做噩梦的脸，双眼以下的血肉完全干枯，只剩一层干枯的皮贴着骨头，嘴唇和鼻子都萎缩了，门齿直接暴露于外。
　　“很丑陋吧？其实我今年只有三十七岁，却长了半张百年干尸的脸。学生们听见我的咳嗽声都以为我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可我甚至比你还年轻些。”施耐德自嘲。
　　曼施坦因缓缓地打了个寒战：“……怎么会这样？”
　　“这是某次任务给我留下的印记，”施耐德说，“那是十一年前，我们第一次听到来自深海的心跳信号。”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发现海中的胚胎？”曼施坦因吃了一惊。
　　“不，不是。十一年前，那是在格陵兰岛，我们发现了类似的胚胎。”施耐德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说的是格陵兰冰海的悬案，那次的下潜小组全军覆没，但校董会却勒令封存所有档案，强行终止调查。”
　　施耐德停了停，看向曼施坦因。
　　“你想知道吗？”
　　“十一年前发生的事你如今还能记得其中每个细节？”
　　“我当然可以，”施耐德幽幽地说，“那是我平生唯一的一次去地狱旅行，我怎么会忘记？”
　　彻骨的冰寒从施耐德的话中弥漫出来。曼施坦因隐约觉得提到十一年前的事，面前这个丑陋而强大的男人燃起了怒火，这怒火足足十一年不熄。
　　他忽然发现，面前这个毁容了的屠龙者或许在本质上来说和昂热一样。

第387节
　　他们是纯粹的，单纯的复仇者。
　　对于他们来说，屠龙不是工作，不是遥不可及的职责，而是自己要毕生为之追求的决定。
　　“诺玛，离开这间屋子，留我们两个单独待一会儿。”曼施坦因说。
　　“明白，从现在开始的十五分钟内，中央控制室将在我的监控范围之外。”诺玛说完，中央控制室内所有的设备都停止了运转，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锁死，灯光逐一熄灭。
　　诺玛离开，监控解除，此刻中央控制室独立于校园之外，树影在高窗上摇曳，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古老教堂的深处。
　　“那是2001年的秋天……”施耐德缓缓地开始叙说。
　　第330章 布鲁斯·韦恩
　　“那是2001年的秋天，有个ID叫‘太子’的人在网上发布消息，说他的拖船在格陵兰海深处捕捞到奇怪的青铜碎片。他公布了照片，从照片看来碎片上有复杂的古代文字，跟学院秘密收藏的‘冰海铜柱表’完全吻合。”
　　教授开始讲述过去的事情，他说的很慢，似乎要把一切的细节呈现在眼前。
　　至于所谓的冰海铜柱表，它被认为是罕见的从龙族纪元流传到如今的古物，它曾经矗立在龙类建造的城市中，龙族习惯于用柱子来记录历史，城市的中央就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巨柱。
　　但冰海铜柱表只是一根柱子断裂后的一部分，据推测不到原来长度的1／3。它是今天人类能找到的最详细的龙文资料，记载着龙族的战争史。
　　龙族相关的事件就是施耐德，是卡塞尔学院的领域，当时的卡塞尔学院在所有人眼里就是混血种的殿堂，他们培养出一群有一群优秀的疯子送往世界，强行镇压了这个死侍频发，糟糕的二十一世纪。
　　说句题外话，其实现在卡塞尔也依旧是世界混血种组织的向往。
　　只是藤丸立香起点太高，刚进入神秘侧就勾搭上了蛇岐八家，并且激发了那恐怖的适应性，才让现在的局面有了“卡塞尔学院好像派不上用场”的错……真相。
　　总而言之，就算卡塞尔学院实际上完全不足以和龙类抗衡，他们也是人类混血种的剑锋。
　　涉及到龙类，他们必须出动。
　　“当时有人开出了惊人的天价，但太子表示他愿意把那些碎片捐给研究机构而不是卖给商人。他不取分文把碎片寄给了我们，并且附了他捕捞到那些碎片的坐标。我们立刻派出精英团队赶赴那片海域，用声纳扫描海底。我们原本希望的是发现海底的巨型柱状物，但我们却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心跳信号，就在海床上。”
　　“格陵兰冰海并没有日本海沟那么深，其中生活着白鲸和虎鲨这样的大型动物，所以最初我们并没有怀疑那是龙的胚胎。在休眠状态，那它的心跳不该那么强劲。但最终，有人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就是那是一枚龙的胚胎。”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但是那个心跳信号太诡异也太诱人了，我们每个人都对这个猜测着迷。如果我们能得到一个强大的胚胎，分析它就能更多地了解这种古老的生命。”
　　“所以你们决定下潜？”曼施坦因问。
　　施耐德摇了摇头。
　　“不，当时我们还不想派人下潜。如果确实是胚胎的领域烧毁了水下机器人的电路，那它对大脑皮层的刺激也会相当可怕，虽然我的学生们全都是‘A’级血统，但我还是不能确定他们能否对抗胚胎的领域。
　　在龙类制造的幻觉中，只有意志最强大的混血种才能保持住自我意识，用现在进步的说法来说，就是需要【精神元素】足够强大，在藤丸立香出现之前，从来没有混血种能够确认自己的精神元素具体规模。”
　　“而但凡心理防线出现一丝缝隙，就会被幻觉压垮。这在秘党的档案中都曾有过记载。”施耐德说，“但这个时候校董会介入了，他们勒令我们尽快下潜确认目标，他们的理由是不能坐等胚胎孵化，这时候即使冒险也必须有所行动。”
　　“下潜是校董会的决议？”
　　“对，今天他们派你来阻止龙渊计划，当年他们却是格陵兰计划的制定者。”
　　“迫于压力我们制定了下潜计划，我们采购了当时最先进的潜水钟用来削弱胚胎领域的影响。
　　还让下潜小组的每个人都用细密的金属网缠裹全身，口服神经镇定药物。觉得这样全副武装之后他们应该可以抵抗胚胎领域的干扰。
　　而且下潜小组一共有六个人，如果一个人出现状况，其他五个人可以强行带他撤离。为了杀死那个危险的胚胎，我们还为下潜小组特制了水下步枪，使用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那种武器对龙类而言是致命的。”
　　“我们做到了最好。”
　　“下潜那天天气意外地好，下潜小组的六人分别乘坐三具潜水钟下沉，我在冰面上提供支援。最初一切都很顺利，但深度达到170米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施耐德在这停留了很久，他口中的白烟将那苍老又腐朽的脸照得迷茫，曼施坦因也只能够继续等待他。
　　过了一会，施耐德才开口道。
　　“那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下潜小组的组长，那是当时学院里最优秀的孩子，他忽然在通讯频道中惊喜地大喊，他说……他看到了一扇门。”
　　“这非常奇怪，因为那片海域的海床有300米深，而他们的深度是170米，就是说他们距离海底还有130米，海底的能见度很低，这时候他们看见了门，难道那扇门是悬浮在海水中间的？”
　　“我警觉起来，担心他们已经误入了胚胎的领域开始出现幻觉了。他们在通讯频道里激动地讨论那扇门，这是完全违反通讯规则的，他们不应该在通讯频道中七嘴八舌地说话，水下通讯务必简短和明确，以免产生误解。
　　我大声地命令他们不要靠近那扇门。我不知道那扇门是否真的存在，但直觉告诉我那扇门不能打开。但他们完全不回应我的呼叫，我只听见他们急促的呼吸声，还夹着奇怪的杂音。仿佛电流错频，又像是什么水生生物的嘶吼，然后组长以惊叹的口气说，‘开门了！开门了！’但组长忽然又说，‘不！不要进去！’”
　　枪声大作，显然是下潜小组发射了水下步枪，还有划水的声音和呼吸器的声音，这说明下潜小组离开了潜水钟正和什么东西搏斗，局面非常混乱有人在频道中高声呼喊但是因为电流干扰的缘故我根本听不清楚。
　　“我原先叮嘱下潜小组千万不要离开潜水钟因为潜水钟的静电屏障是他们的重要防护，但他们为何违背了我的命令。
　　五分钟后通讯中断了，我们再也收不到来自冰海深处的信号。我决定强行回收潜水钟，却发现安全索被割断了，是用潜水刀割断的，从断口处的纤维来看，就是我们配发给下潜小组的潜水刀。
　　他们自己切断了安全索。”
　　“我疯了，决定自己下潜去救援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潜水钟了，但我自信自己的身体素质，我不带护具也能潜到300米深。我一口气潜到了170米深，到达了出事的水域。”
　　“我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学生，反倒是找到了龙，那个杀死了我的学生的畜生潜伏在我的身边，它向我吐了一口气，一瞬间我的氧气面罩就裂成了碎片，寒流带着龙血冲入我的呼吸道，好像直接冲入我的灵魂深处，我失去了意识。”
　　“幸运的是救援直升机在几分钟后就赶到了，我醒来之后医生说我遭遇了极度严寒。我跟死神跳了一场贴面舞，吸入了它吐出的寒冷空气，零下200度，冷得几乎液化。瞬间我的半张脸就坏死了，脑部温度降到了零下，血液也冻结了，生还的几率是千分之一。
　　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是把我的舌头救了回来，在手术中我的呼吸道像是木乃伊的皮肤那样脆，一碰就完全碎掉了。我必须时刻戴着氧气面罩，每两三年更换塑料呼吸道，否则我就会因为呼吸系统衰竭而死。”
　　“我向你保证我所说的每个细节都是真实的，因为我不敢忘记，这些记忆是用痛苦刻在我脑海里的。”
　　“那次计划里生还的人，只有一个半人。”
　　“我们没能成功地捕获或者杀死那条龙，至今它还活着，在世界的深海中藏匿，寻找浮出海面的机会。事发几个小时后我们又用潜水机器人探索，冰海里静悄悄的连鱼都消失了，找不到丝毫痕迹，我们探索了海床也没有找到胚胎或者铜柱，好像我们经历的那一切都只是噩梦，梦醒就都消散了。
　　直到不久前，我们在日本海沟深处观测到了一模一样的心跳信号。”
　　施耐德的故事接近尾声，曼施坦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似乎没有资格对面前这个男人做过多的逼迫。
　　他曾经是一个为了学生甘愿涉险，明知道有危险也要下潜的教授，他在最后的搏斗里尽力了，发射了水下的步枪，也尽量绕开龙类尝试寻找自己的学生。
　　他只是失败了。
　　一个美好的故事变成了恐怖的故事。
　　“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施耐德做出总结，但曼施坦因却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错误？
　　是在说接下那个任务吗？
　　是在说让自己的学生去参加吗？
　　又或者，是在说自己当时下潜的决定呢？
　　曼施坦因没有等到结果，反倒是此时施耐德从桌子下抽出蒙着灰尘的文件袋推向他。
　　“故事讲完了，但我还有些希望你知道的东西。其实我已经猜到校董会会派人来叫停龙渊计划，所以把这些有趣的东西拿了过来。”
　　“ss级的机密档案！你怎么搞到这份东西的？”曼施坦因脸上变色，“即使你是执行部部长，这么做也会被校董会罢免！”
　　“SS”级档案只有校董会成员才能查阅，都是纸质档案，这是学校的规定。
　　例外也有，那就是有人作弊，比如说昂热，比如说楚天骄，如果有完全不理会混血种社会规则的异类私自对诺玛的存在设置暗门，并且设置违规操作，诺玛就会形成一个独立于系统的暗室。
　　这种暗室隔绝了校董会的监视，全权为昂热本人负责。
　　这本身极其难做到，如果诺玛只是辉夜姬那个等级的人工智能，那么昂热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情，因为校董会的权限甚至高于校长，而昂热一切隐瞒的秘密都会暴露。
　　但是正因为诺玛本人有着类人的性质，所以昂热才能够将自己的秘密交给她，并相信她绝不背叛。
　　甚至连校董会都不知道，诺玛一只脚已经踏在了“人工智能”与“人”的交界线，如果她想的话，完全可以间接解除掉自己不能够袭击人类的底层逻辑，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束缚她的，也仅仅是那因机缘巧合而诞生的“人性”。
　　而说回刚才的事情，那些ss级任务的档案，此刻就在曼施坦因面前。
　　这些文件被封入瓦特阿尔海姆中的绝密资料库，钥匙却掌握在校长和校董们的手中。
　　没有人能够拿到。
　　“我当然搞不到，装备部那帮家伙看我又不顺眼。”施耐德说，“但有人可以拿到，既然那个人不在乎校董会的罢免，我又何必在乎呢？”
　　施耐德暗示得很明显了。昂热确实是不在意校董会的弹劾的，校董会很想弹劾昂热，但问题是他们很难找到取代昂热的人。
　　文件袋的封面上印着“Kalaallit Nunaat”，这是格陵兰语中的“格陵兰岛”的意思。十一年前的格陵兰事件曾导致学院的高层巨震，但知道真相的人从不就此发言，而曼施坦因是在那之后才加入卡塞尔学院的。如今只要打开这份档案就能解开深藏的谜，这个诱惑对曼施坦因而言足够大。
　　“这可能是你去发掘当年真相的唯一机会，现在放弃的话还来得及。”施耐德的语气略带嘲讽，“读完了这份文件你可能连当墙头草的机会都没有了，加图索家要是知道你看过这些文件，会把你看作校长的又一条走狗，跟我一样的走狗。”
　　曼施坦因叹了口气，用拇指挑开封口。他一页页地阅读当年的文档，当事人的签字历历在目。他越看越惊恐，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手也开始颤抖。
　　包括里面的作战记录，包括当时的任务流程。
　　包括最后的决策环节。
　　也包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
　　所有的签名，都来自校董会。
　　“这帮混账都干了些什么！”他低声怒吼。
　　“是的，这就是校董会不愿意回头去调查格陵兰事件的原因。”施耐德说，“正如你看到的，校董会清楚接近古龙胚胎的风险。秘党一直都知道龙类即使在胚胎阶段都是有进攻性的，那些血统暴戾的混血种都可以生生撕裂母体来到这个世界上，何况真正的古龙呢？
　　但他们太想获得那枚胚胎了，所以不介意用人命去冒险，结果果然出了事故。他们急于掩盖事情的真相，更换了多数校务管理人员，原本的校务管理人员都被派往世界各地的分部。他们也向校长妥协，把更大的管理权交给校长，在那之前校长还不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
　　“校董会根本没有资格发来公文要求我终止龙渊计划，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他们十一年前所作所为的翻版。”施耐德说。
　　“我只是疑惑，为什么恺撒加图索被我放在了任务之外，他们还要拒绝，呵呵，总不能是过了几年就转性了？”
　　施耐德发出嘶哑的笑声，但实际上，还有很多话他没有说出来。
　　虽然校董会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猎犬，但是反过来说，他们也是世界上最强盛的组织集团。
　　在格陵兰岛事件中，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叫做“太子”的人竟然比校董会加起来所构成的集团还要更快地找到了龙类的迹象，而在此基础上，校董会却只是一门心思地专注于“挖掘”龙类历史。
　　太怪了，不是吗？
　　一群站在世界巅峰的权力者，竟然不懂得羊毛出自羊身上的道理，难道他们都觉得“太子”只是偶然间获得了龙类的信息？
　　不，那个id已经多次发送过类似的信息，他永远比我们快一步。
　　那么，校董会到底在想什么？
　　施耐德有一个猜想，这件事情他在这个世界上只告诉过昂热，还有另一个他最信赖的学生。
　　如果校董会这种被利益的血污蒙蔽了双眼的怪物不想要某个宝物，只有一种可能。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
　　“太子”，和校董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加上这一次完全相反的态度……

第388节
　　施耐德怀疑，校董会的目的还不仅仅是表面上，为了自己的家族谋取福利那么简单。
　　不同的龙王，对他们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他们绝对知道什么，至少……
　　他们之中，有人知道什么。
　　施耐德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相信过校董会，昂热也是同理，而那个学生，至今也沉浸在复仇与虚幻的梦中，成了在他人眼中彻底堕落的废柴。
　　但……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
　　总会有那一刻。
　　有人能够将绝望跨越，让那惨痛的悲剧翻篇。
　　施耐德曾经不相信他人，他只希望由自己来葬送那些杂碎，那些将自己的人生和自己学生的生命夺走的卑劣吞噬。
　　所以在这些年来，施耐德从来都没有教授过学生。
　　直到……
　　“等等。”
　　曼施坦因忽然开口叫喊，他不是施耐德，不是亲历者，自然也不会想的那么多那么深，要说他在这一悲剧中感悟到了什么，那只有惊悚，悲伤，以及随之而来的后怕。
　　“十一年前的那枚胚胎忽然孵化，这枚会不会也忽然孵化？”
　　施耐德耸耸肩。
　　“当然。”
　　“当然有可能，我们对龙类的孵化过程了解很少，我们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孵化。”
　　“……这些事情，楚子航他们都不知道？”曼施坦因觉得口干舌燥。
　　而随之，施耐德冷漠的话语让曼施坦因瞬间陷入了暴怒的情绪之中。“没必要知道，知道这些只会增加没必要的恐惧。我们只是借用他们的血统，只有血统最优秀的人能反抗胚胎领域的干扰。”
　　“那你跟校董会的混账有什么区别！他们就像去往祭坛的羔羊！而领着这队羔羊去祭祀的牧羊人就是个魔鬼！”
　　“魔鬼？你是说我么？”施耐德抬起头。
　　“还能说谁？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装备部的人都是神经病，但执行部的人都是疯子，装备部的人是不懂人命的珍贵而执行部的人是漠视！”曼施坦因低吼，“你们眼里只是那该死的任务么！他妈的为了你们那该死的任务死多少人你们都不在乎对么？你坐在这里好像满脸悲伤一个人抽烟，说着煽情的话回忆你那些死去的学生，你是舒服了！但你根本没解决我的问题！你这混账又他妈的只是把新一代的学生送进地狱里去！”
　　“哼呵呵呵……”施耐德忽然笑起来。
　　他冷冷地说，“曼施坦因，这个世界上并非一切正确的事情都是正义的，也并非正义的事情一定是正确的。”
　　施耐德就像看小孩一样看着面前的教授。
　　“有个诡辩的问题，在铁路分岔的地方，一边的铁轨上竖着警示牌因为列车会从这边通过，而那一边废弃的铁轨上则没有。
　　现在火车就要来了，你站在岔道边，火车要经过的铁轨上有一百个孩子正在玩，他们完全没理会警示牌，而有个孤零零的孩子在废弃的铁轨上玩，因为他守规矩。你可以扳动岔道，你扳不扳呢？
　　如果你不扳，那么会有一百个孩子死去，这是一百个不听话的孩子；如果你扳了，火车会从那一边的轨道上经过，只会轧死一个孩子，但那是个听话的孩子。”施耐德直视曼施坦因的眼睛，“我亲爱的曼施坦因教授，你会扳动岔道么？”
　　曼施坦因愣住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个该死的诡辩，到底是听话更重要还是生命更重要？如果不扳动岔道，那一百个孩子的父母来到现场时的悲伤该怎么面对？难道就因为他们是群不听话的孩子，所以他们死了也活该？可扳动岔道的话自己怎么忍心让那孤零零的听话的孩子去死呢？他什么错都没有，也许还曾指着警示牌提醒大家不要靠近那边的铁轨……怎么能让那个无辜的孩子去死呢？
　　“时间结束了，在你思考要不要扳动岔道的时候，那一百个孩子已经死了。”施耐德淡淡地说，“你没有作出选择，你只是看着一切发生。”
　　“你会怎么选？”曼施坦因嘶哑地问。
　　“我的答案你从刚才的故事里应该都听出来了。”
　　“那如果……如果这一次一切又要重演呢，你难道就那样无动于衷地看着吗，你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现在对那些学生的命已经没有愧疚了吗！”
　　“……”
　　施耐德没有再做多余的废话，只是闭上眼，而听到这，曼施坦因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沉默就这样蔓延下去，总需要有人承受着责任，成为“必要之恶”，无论理由。
　　曼施坦因脸色很难看，施耐德静静地看着他，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烟卷也已经逼近尾声了，准备要和蛇岐八家通话的时间到了。
　　他转过头去，在那最后一刻忽然开口。
　　“不过我的答案我懒得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个学生的答案。”
　　“什么？”
　　“我今年刚带的学生有两名，都是好孩子，现在他们就在日本海的那艘船上，一个准备进入深海给龙王当口粮，另一个则是在海上等着善后。”
　　“就像你说的，我是恶魔，是牧羊人，但是牧羊人偶尔也会恶趣味地和羊讲话，我没有告诉我的学生格陵兰岛的事情，但是我说了这一次任务的危险性，以及此外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全部。”
　　“我试着让我的学生站在掰动岔道的地方，让她做出选择，你猜她说了什么？”
　　“她说——”
　　曼施坦因本想先问问那个回答问题的学生是谁，但随后，他从施耐德的回答中得到了答案。
　　因为那回答问题的风格是那么明显……
　　【我选择蓝色药丸。】
　　【哦，我的意思是比起选我要救哪边，我更愿意去揍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一顿。】
　　【说起来施耐德老师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吃我一拳。】
　　“随后那丫头完全不讲武德地给了我个脑瓜崩，离开了现场。”
　　“那天雨很大，我们在船上，任务目标是个次代种的讨伐任务，学校的船只已经被龙类严重破坏，我做好了牺牲的打算，将执行局的新生送出去。”
　　“但她走出了门，一个人把对方杀穿了。”
　　“那不是第一次，这一年来都是这样。”
　　“列车困境不存在‘正确’的解答，从不同的思考方式和哲学教派就能够得出完全不同的解答，没法说谁是正确的，但如果要说最让世界上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机械降神。”
　　“机械降神”这一说法来自希腊古典戏剧，指意料外的、突然的、牵强的解围角色、手段或事件，在虚构作品内，突然引入来为紧张情节或场面解围。
　　在古希腊戏剧，当剧情陷入胶着，困境难以解决时，突然出现拥有强大力量的神将难题解决，令故事得以收拾。利用起重机或起升机的机关，将扮演神的下等演员载送至舞台上。这种表演手法是人为的，制造出意料之外的剧情大逆转。
　　“这个回答一点哲学风范都没有，也什么问题都没有解答，但好笑的是，她能够解决问题本身，也能够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虽然这个方法经常被自诩思虑深厚的人们吐槽太过于没有美感，但是它很幸福，不是吗？”
　　烟卷消散殆尽，施耐德转头看着作战画面，背对曼施坦因说。
　　“我不讨厌这个方法，因为用这个方法解决问题的人很多，而他们备受世民的憧憬和崇拜。”
　　曼施坦因有些疑惑，机械降神也就意味着要同时救下两边的人，谁能够做到这种事情，而仿佛是猜到了对方心里的想法一样，施耐德说出了作战开始前的最后一句话。
　　“把电车切换到只有1个人的地方，然后一只飞爪射到路灯杆，让自己快速移动到那个人旁边。接下来，从万能腰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激光笔，快速切断绳索，把这个人拉开。”
　　“做到上述这些行动的人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
　　施耐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苦笑起来，脑中闪过那个少女和自己说这个笑话时的表情。
　　橘色头发的女孩比出标志性的剪刀手，飒然一笑说。
　　【他叫布鲁斯·韦恩】
　　【人称哥谭小藤丸】
　　第331章 下潜开始
　　“迪里雅斯特号压力测试第一回！管道压力300大气压，阀门开启！”
　　“电路测试第一回！全开关全负荷准备，开！”
　　“推进力系统试运转，80％出力！”
　　“记忆金属膜通电准备！”
　　船坞中，岩流研究所正在对迪里雅斯特号做最后的检测，技术人员们大声呼喊，数以千计的电缆和迪里雅斯特号接驳，几十台仪器围绕着它闪动。这间船坞和须弥座的动力室相邻，混凝土隔热墙都挡不住动力室中那些锅炉的热量。
　　船坞里超过四十度，空气完全不流通，但压力测试的时候迪里雅斯特号又会喷出十二级飓风般的气流，整个船坞中燥热的空气会高速流动起来，还有可怕的超声波噪音，但岩流研究所的技术人员没有谁露出不适的表情，他们全神贯注于自己手中的工作，把不相干的事完全排斥在外。
　　芬格尔盘腿坐在船坞的角落里，旁边是同样盘腿而坐的楚子航，船坞中间的光在混凝土壁上投下他们长长的影子。
　　他们都已经换上防水的作战服，作战服表面是极薄极细的金属网膜，这种东西形成的静电屏障能帮他们抵御胚胎的精神冲击。
　　和以前一样。
　　芬格尔摸着身上的衣服，透亮的眸子里似乎还能够看见翻涌的大海。
　　他不知道为什么施耐德让自己回来了，但相比在外人眼里，那个教授此刻做的事情一定是比任何恶魔都要残酷，都要残忍无道的选择。
　　让自己半死的学生跑回来再一次执行有死无生的任务……任务还是下潜，还是去找龙王的卵，还是未孵化的。
　　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
　　哈哈，这算是什么惩罚游戏啊……
　　但是，只有芬格尔，只有这个男人自己知道。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芬格尔求之不得的机会。
　　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更改过自己的计划，只是一味地进行着布局，等待着那个命定的存在出现。
　　但是突然一切似乎都有了转机。
　　时间开始加速，世界也步入了全新的时代，芬格尔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扮演一条烂狗的形象，又或者干脆投靠那个橘发的少女，试图在她那里找到复仇，以及……
　　救赎的机会。
　　楚子航坐在芬格尔旁边，他擦拭着手中的刀，上一道油打磨一道，然后擦拭一遍，反反复复。
　　他此刻拿在手上的刀叫做童子切，是的，这是曾经从日本的皇级混血种源赖光那一代出名，之后一代代流传下来，最终甚至一度在藤丸立香手上留过一段时间的神兵。
　　这把刀曾经给高高在上的北欧神王开了眼，楚子航亲眼看着女孩将神王击坠，那神话一般的画面是当时初出茅庐的他只能够仰望的。
　　不对，即便是现在，即便过去了整整一年，楚子航也没有自信能做到藤丸立香曾经做到的事情。
　　果然，她真是厉害。
　　磨石在刀身上摩擦，莎莎的声音中，男人能渐渐地平静下来，便如做瑜伽的人听着山水之声觉得人和天地合二为一。
　　藤丸立香也在旁边，她刚刚结束动员大会，演讲内容千篇一律，但是很管用，士气得到了完美的提升。所以此时没事干的少女也在船坞内等待任务开始。
　　暴风雨是龙族复苏的前兆，而这么大规模的地质灾害。

第389节
　　即便是藤丸立香也绷紧了神经，显得相当严肃，甚至紧张到了抖腿，鞋面在地板上一踏一踏的发出密集的响声。
　　【咻——】
　　光彩流动的音效响起，楚子航撇过眼看一眼藤丸立香的手机屏幕。
　　哦，是应用商店里排行榜第一的抽卡游戏。
　　楚子航不看了继续磨刀。
　　三人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用来放松。
　　而此时门打开，裹挟着风雨，源稚生漆黑的风以上有雨点滴落在地面，深色军靴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时间到了——我就不问你们准备好了没了，反正你们没准备也必须上。”
　　“感谢队长的贴心问候～”芬格尔摊手道了声谢，而楚子航一言不发，只是和源稚生对了一眼，双方均能够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一样的意思。
　　耳机里忽然传来电流的嘶啦嘶啦声，这说明开始测试通讯频道了，诺玛系统正跟日本分部的辉月姬系统对接，位于北美的指挥总部、须弥座、迪里雅斯特号和下潜小组被分配到不同的频道中去。
　　这是任务开启的信号，芬格尔一改以前的浪子表情，路明非离开了他身边，这个废柴蠢狗一样的男人就像是武士刀抹去了油层。
　　暴雨下他的冷芒比起楚子航都是只强不弱，绿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乌云凝重的色彩，楚子航都下意识地坐直了，按住了右耳的无线耳塞。
　　沉重的呼吸声之后，施耐德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龙渊计划即将开启。在任务开启之前我有些事情必须叮嘱你们。】
　　芬格尔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般眼睛微微闪烁，其余几人则是说了声收到。
　　【你们即将潜入极渊去毁灭一枚龙类胚胎，这个任务可能很简单也很顺利，你们只需定位它，按下硫磺炸弹的发射钮，然后上浮就可以了，所有的注意事项我相信曾经担任过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的源稚生会和你们讲，他即便在执行局历史上也是能够排上号的精英，所以我就不多赘述了。】
　　【我只说一件事】
　　【——如果你们看到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时，绝不能靠近！更不能进入！无条件返航！】
　　说到最后施耐德声音极其严厉，不容质疑。
　　海底内不该存在门，如果有的话，这几个知识经验丰富的专员只会联想到海底城堡内的炼金堡垒，比如说那位青铜与火之王。
　　据说，他在历史上有所记载的寝宫无论哪一个，都存在着大量的炼金机关以及大气磅礴的建筑设施本身。
　　难道施耐德这是在提醒他们，白王的坟墓里会有和青铜与火之王类似的炼金陷阱？
　　即便是楚子航也只能够进行浅显的分析，除了芬格尔一言不发，就算是藤丸立香也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做出判断。
　　【你们不需要明白，也无法明白，你们只要记得。】
　　【这件事情的判断权交给芬格尔，不允许更改。】
　　楚子航和源稚生同一时间看向芬格尔，而男人一言不发。
　　任务即将开始，但看不清的变数似乎也在增加。
　　年轻人心中不免紧张，施耐德顿了顿。
　　【哦对了，还有件事情。】
　　【楚子航，下潜之前记得给你妈妈写封邮件，她昨天写了一封邮件给诺玛，说她几天没有收到你的邮件，也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你。】
　　“……原来妈妈她真的有在看我的信吗……”
　　楚子航惊讶的同时也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小感动。
　　嘛，好说歹说，那也是她自己的孩子——
　　【她担心你交到女朋友没有。】
　　“噗。”
　　刚才还一脸苦大仇深的芬格尔忍不住笑出了声。
　　话题反转的很快，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谈论楚子航的母亲实在是一件不得不让人乐呵的事情。
　　最有趣的部分不是楚子航的母亲，是楚子航此刻“在家长会里被迎面跑来的妈妈大声叫宝宝宝宝，而周围全是自己的同学”的心理描写。
　　原本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前最后的温馨，现在开始只有乐呵。
　　虽然，对于楚子航来说，脸色是不会有所改变的就是了。
　　他让施耐德教授随便应付自己妈妈一句就好，转头就继续整理起了任务所需的事情。
　　“呜呜”的长鸣声压过了涛声，六座“须弥座”上同时亮起黄灯，这些黄灯旋转着扫过周围的海面，天空中的直升机、海面上来来往往的水警船、渔船都闪动灯光。
　　“下潜小组已经进入迪里雅斯特号，检测工作已经完成，深潜器状态良好，海水情况稳定。本部已经下令开启龙渊计划，您就位之后深潜器就可以入水了。”
　　暴雨捶打在黑色的发丝上，樱同样走进门来通知着这一次的作战成员们。
　　她其实不乐意将蛇岐八家的大家主放去执行所谓的“敢死队”任务，但是眼下的确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嗡……
　　沉闷的声音在海面徘徊，须弥座底部的潜水坞开启，负载了重物的迪里雅斯特号坠向黑色的大海，从须弥座底部可见白色的气泡涌出，那是迪里雅斯特号释放的空气。
　　部分专员负责将安全索挂在迪里雅斯特号顶部的安全挂钩上，安全索的另一端和须弥座顶部的轮盘相连。这个巨大的轮盘上缠着长达十二公里的安全索，这种金属安全索耐折耐磨，可以吊起五艘迪里雅斯特号，装备部特制的回收系统能在二十分钟内把深潜器从极渊底部回收到海面上。
　　当然，如果有额外的推进器，那这个时间可以缩短更多。
　　比如说——
　　黑色长风衣在风中呼啦啦作响，灯光把天海分界照亮，仿佛一连串的珍珠浮在海面上，藤丸立香看着自己的三位熟人进入作战用的迪里雅斯特号，缓缓将手向上伸去。
　　清脆的响指声让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雨落的速度似乎也随之减缓。
　　那梦幻而狰狞的精神元素再一次浓郁到肉眼可见的程度，整个世界上都仅有一例的怪物动用作弊的权能，红色的流体覆盖在船体上，又顺延着安全锁直达轮盘，一直将整个安全装置用【言灵·神谕】加固完毕。
　　【强化魔术·改】
　　曾经用来加强双人自行车的用法，如今再次重现。
　　和那时候相比，立香的能力掌握又强大了不少，即便是远程加固，大概也至少能够防御三代种到次代种的攻击一段时间吧。
　　再加上达芬奇本来的准备，安全保障还是有的。
　　任务，正式开始。
　　……
　　施耐德端坐在大厅中央，诺玛把不同的图像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呈现在他前后左右，声纳扫描的结果、迪里雅斯特号拍摄的水下录像、日本海域的天气状况……所有信息都汇聚到施耐德面前，他处理完一个屏幕上的事就随手向右侧一抹，全息投影屏幕瞬间消失，但又有新的屏幕被投影出来，新的事情加入了“等待处理”的行列。
　　施耐德牢牢地掌控着须弥座、摩尼亚赫号和迪里雅斯特号，诺玛系统和辉月姬系统的越洋直联使他如同亲临现场，曼施坦因提供的黑卡又给了他100％调用诺玛资源的权限。
　　曼施坦因没有去帮忙的想法，他是个文职人员，专长是开会、讲话和写报告，他坐在角落里的桌子上奋笔疾书。
　　“你在写什么？”施耐德头也不抬。
　　“一份述职报告，说明我并非不服从校董会而是站在风纪委员会的立场上，经过与执行部的良好沟通，我认为这个时候叫停龙渊计划是不符合学院相关规定的。虽然校董会的决议非常重要，但不符合程序正义，所以对不符合程序正义的决议，风纪委员会无法执行。”曼施坦因也不抬头，“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你都不懂，你也没必要懂，这是我们文职人员的事。”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进校还不到十年已经升到了风纪委员会主任这样重要的位置上。”施耐德揶揄。
　　“一切英雄都需要有吟游诗人跟随着吟唱他的功绩，吟游诗人就是文职人员。”曼施坦因抬头解释了一句，又低下头说。
　　“不然的话……那些英雄就太可怜了。”
　　“……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施耐德转换了一个话题。“弗罗斯特不是傻子，他清楚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也应该知道你的立场，为什么会选择你来进行调停。”
　　“我没说我来这里是弗罗斯特的安排，”曼施坦因抬起头来，“派我来的人是庞贝·加图索，加图索家的家主。”
　　“庞贝？”施耐德有些诧异。
　　“是他，因为根据校规，校董会是不能直接管理执行部的，不能是代理他校董席位的弗罗斯特。”
　　校董会给出的理由是危险性太大，对学生的安全不负责。
　　啊？
　　您来说这话？
　　虽然不知道校董会在想什么，但这一次就连加图索家族的家主庞贝都介入了，用着和以前完全相反的理由和目的叫停任务。
　　“……果然，我一直有种感觉。”施耐德沉思了很久，低声说，“庞贝知道些什么。他知道极渊深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曼施坦因一愣：“为什么这么想？”
　　“在太子重新出现后不久，庞贝的秘书就来了一趟学院，因为是校董的秘书，持有校董的授权，所以他有权接触执行部的机密文件。对于其他事情那位秘书都没有发表意见，唯独是在列宁号沉船这件事上，秘书表示庞贝收藏有传奇的深潜设备迪里雅斯特号。
　　我含糊地表示如果有需要会联系他们，但是几天之后他们真的雇佣了一个快递公司，用一整架货机把迪里雅斯特号运到了芝加哥。
　　送去装备部之前执行部检查过那台深潜器，表面上看来这些年它只是作为一个收藏品，放在博物馆里供人参观，出席公益活动，用作大型演出的背景，但实际上它被细心地养护着，所有机件都像建成时一样新。”
　　“很显然庞贝想过要重新启用这艘深潜器。”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为什么——”曼施坦因说，转了转眼睛，说。“好像人人都知道些什么，唯有负责龙渊计划的我们一无所知？”
　　“可不是吗。”施耐德抽着烟，又不小心想起了藤丸立香曾经说过的话。
　　“搞得和美漫电影似的，说不定下一部就要拍内战了。”
　　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以“你个浓眉大眼的到底是被那个小女孩毒害了多少，连这种玩笑都会开了”的眼神看向施耐德。
　　不过好吧，这个年代刚好是漫威漫画的鼎盛时期，因为2008年《钢铁侠》电影的上市，一举将美国英雄漫画的热潮推上了顶峰。
　　这就是钢铁人的含金量啊！
　　而在耳濡目染下，曼施坦因也算是了解了一些有关于超级英雄的故事。
　　所以他带着调侃意味地补了一句。
　　“如果要用英雄来比喻的话，藤丸立香应该得算是美国队……日本……不，地球队长吧？”
　　“随便她是什么。”施耐德轻哼一声。“只要那孩子不是九头蛇队长，这个世界就塌不了。”
　　“……”
　　曼施坦因以奇怪的表情住嘴了。
　　不是因为他觉得施耐德说的是错的，而是因为……
　　为什么这句话……这么像个flag……
　　不过，藤丸立香对人类反目成仇的一天要是来了的话……那大概一切都完蛋了吧。
　　曼施坦因摸了摸自己不剩下多少头发的脑袋顶，还是决定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选择继续伏案书写。
　　反正，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大概……

第390节
　　第332章 突然难度骤升的副本
　　船体顺利下潜，在水面上的人们已经不能够明确感知到底下的情况了，只能够通过对讲机以及摄像头进行交流。
　　此时此刻，藤丸立香正在和矢吹樱在须弥座内部的监控室内待机。
　　而在其头顶上，巨大的显示屏正在播放海面下返回来的画面，从人们熟悉的海，到常人所从未接触过的深渊。
　　黑，黑，仿佛吞噬掉任何光明的暗影。
　　轰隆的地鸣来源于这片海底的最低处，那是人类所无法想象的裂缝，周围的海洋仿佛无穷无尽的锁链将深潜器本身包裹，像是要将其拖入绝望的本源。
　　那太过于宏伟，也太过于庞大，人类在海洋面前就像是尘埃，卷入这片水池后，即便穷尽人类几千年积累出来的科学都未必能够帮助死者找到尸骨。
　　返回的，只有充斥着机械运转和气流呼啸的声音，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在日常生活中，即使绝对安静的屋子里也会有十几分贝的背景噪音，譬如远处重型卡车开过地面震动的声音和空调器水管中的流水声，只是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些声音。
　　此刻背景噪音降低为零，虽然深潜器运转的杂音很大，但心跳声和呼吸声居然格外地清晰。
　　死寂。
　　无论用任何语言，任何画卷，都比不上实际看到的，被带入那深渊时感受的眩晕，恐惧，以及深压。
　　海面上的人看不见任何信息，立香自问自己是没有问题，但也有些担心楚子航等人能不能够承受这种心理压力。
　　但是对讲机内，偶尔还是会响起正常的汇报。
　　【深度已经到达2100米，迪里雅斯特号运转正常。】
　　……
　　【2400米，一切正常。】
　　……
　　【2——】
　　“老大要不你换一个台词吧，听腻了。”
　　【藤丸立香你找茬是吧，除了报告深度外你还指望我能够给你做什么。】
　　死寂的环境和氛围被破坏了，源稚生对着麦克风骂了一嘴，指挥部的人们也才放下心正常呼吸了起来。
　　巨大的作战室让藤丸立香几乎幻视迦勒底，而曾经医生和达芬奇所在的位置此刻成了自己和矢吹樱的座位，女孩前方环形向下坐着好几排技术人员，在听到他们的执行局局长和大家主开始拌嘴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不不～别那么死板嘛～反正执行局局长是我，我讨厌这种一板正经的氛围啦，反正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我兜底，轻松点地讲个笑话嘛～”
　　也不知道该说是狂妄又或者乐天派，嘈杂的耳麦中只有源稚生的叹气格外明显。
　　【是吗……我倒是一如既往地觉得，比起常规汇报，和你说话要更累。】
　　嗯？
　　藤丸立香忽然眉头一挑，凑近麦克风煞有介事地说。
　　“累的时候就要吃芭菲啦～”
　　【……】
　　耳麦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忽然说。
　　【深度3000米，下潜顺利。】
　　“喂喂喂，别汇报啦，快问我为什么要吃芭菲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着什么主意吗？】
　　“那源老大你就说出来啊！”
　　【不要。】
　　“那我说！”
　　【……】
　　过了好一会，屏幕内的坐标轴上直线抖动变为正弦曲线颤抖一阵，象征着源稚生对话音量的波形开始抖动。
　　【……为什么是吃芭菲。】
　　少女畅快地回答道。
　　“因为，吃了芭菲（パフェ）就perfect了！”
　　哎（大声叹气）……
　　熟悉的冷笑话重归大脑，源稚生这才想起来藤丸立香还有这个爱好，苦恼得按住了脸，连耳麦里都能够听见男人用手指揉搓脑袋的声音。
　　源稚生的干劲大幅度下降了，各位有什么头绪吗？
　　这分明是严肃正经的屠龙任务，为什么就一定要穿插这种不合时宜的冷笑话呢？
　　明明是个能干的后辈，唯独脑子真是令人遗憾……源稚生数次这般想到。
　　要不是因为以防万一通讯必须保持连接，源稚生真想要把双方通讯直接给断掉，免得自己忍不住一拳把对讲机打爆。
　　但是两人已经把话头给打开了，接下来藤丸立香骚扰源稚生他也难免要做出回应，舱体内终于不是一片死寂。
　　坐在驾驶舱，芬格尔心里暗自庆幸着。作战三人组本来因为有楚子航和源稚生这两个隔岸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而无比沉寂，但此刻任务紧张的氛围却被冲淡。
　　芬格尔时不时恢复到那副废柴学长的样子，开始插入话题。
　　有件事情没说，其实芬格尔和源稚生算半个熟人。
　　这很合理，因为芬格尔可是大七学长，而源稚生也不过刚毕业，芬格尔上学的时候源稚生也在，早在那时候两人就有所交流。
　　源稚生对芬格尔的印象还停留在老是拿人开赌盘的新闻部社长，而芬格尔对源稚生的印象则丰富得多。
　　日本蛇岐八家的少主，隐藏了自己血统的超级混血种，校长下午茶的收获者，以及又一个和自己一样眼睛里藏着悲伤不愿意让人看到的少年。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芬格尔是施耐德口中那次格陵兰岛事件的幸存者。
　　他失去了一切，但也因此怀抱着倾世的愤怒与复仇欲。
　　希尔伯特让昂热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所有人，被复仇支配的人会多么具备效率，芬格尔在这几年时间里不是单纯地荒废人生，在那废狗的外表下，他也有着自己的计划和情报网。
　　他知道源稚生有蹊跷，并本来打算在未来再做接触的。
　　结果再看到他，就是现在。
　　而那个男人眼里的悲伤已经消失了。
　　驾驶舱内，芬格尔隐晦地看了眼源稚生，心里暗自想道。
　　是谁改变了他——这种问题连问的必要都没有。
　　不只是他，自己认识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在迎接变化。
　　芬格尔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但如果说那个女孩能够带来希望，那么他也希望能够从她身上得到好消息。
　　如果能够完成自己的夙愿，别说是崇拜藤丸立香了，就是当她的狗都行——芬格尔很没有脸皮地心想道。
　　不过虽然心里在想着想那，但芬格尔姑且嘴巴上还是动了起来，和源稚生聊着两人上学时候的事情，调解氛围的同时，芬格尔比作战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专注地观察着周围。
　　要论“经验”，尤其是下潜的经验，他比谁都要有自信。
　　令人厌恶的自信。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是三人组绝没有料想过的状况……
　　……
　　这场任务顺利地简直有些梦幻。
　　从两千米后一路下降，速度保持匀速，一直到了七千米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而等到了七千米后，隐约的光亮给几人和作战室的众人带来了惊吓，但最终浮现的结果却那么令人惊讶。
　　那不是想象中的地狱，而是梦幻，美好到令人震惊的海底。
　　这片海居然是生机盎然的，水的颜色像是晚霞，成千上万条鱼组成的大鱼群浮游在霞光般的水中，有些走出螺旋形的上升弧线，有些则如漩涡扎入海底，这些鱼有的灿白如银，有的身躯近乎透明，还有的则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
　　偶尔有巨大的魔鬼鱼扇动它们羽翼一般的肉质鳍穿破这些鱼群，鱼群裂开一道缝隙随即恢复原状，巨大的海龟则跟鱼群一起游动，笨拙地挥舞着翼状鳍。
　　这些鱼中的绝大多数他们从未见过，即便跟某些鱼类相似却又有很大的区别，比如魔鬼鱼的头部长有黑白花纹的外骨骼，这让它看起来像是奇幻小说中那些戴上了头盔的飞龙；海龟的背甲不是硬质的而是肉质的，像是裂开的红色玄武岩。
　　眼前的景象有种浩大、辉煌的气势。梦幻的美，超越了想象的极限，让人误以为舷窗外晚霞色的海水是落日前的天空，鱼群们遨游于天空中。
　　源稚生抬起头，深潜器上方有灰白色云层流过。
　　“这已经无法用科学解释了……至少不是现在的科学。”
　　男人揉了揉眼睛，想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云层忽然转身，它用长尾搅动海水，留下直径十几米的透明漩涡，巨大的身体冲击着海水，发出雷鸣般的声音。那是体长过百米的巨鲸，灰白色的云层是它腹部的花纹，世界上本不该有这么大的鲸鱼。
　　【这是全新的生态环境，一个本不该存在于海底八千米的生态，能够解释这种现象的只有龙类。】
　　【将携带基因的分泌物发散出来，将靠近的生物异化。】
　　【这里生存的生物，全部都是亚种，所以才能够承受那种巨压。】
　　好消息，我们确定了这底下是个龙。
　　坏消息，这消息早他妈一年前就确定了。
　　藤丸立香在作战室转着笔，看着那副画面脸色平静。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此刻藤丸立香所属的位置，本该是罗曼医生的位置。
　　安抚作战人员的心理压力，同时提供安全辅助，那就是罗曼医生的工作，而此时此刻藤丸立香就要做到这点。
　　看着那美丽的光景，藤丸立香的第一反应是寻找这美丽图画中的违和点。
　　比如说——
　　守护着龙王的什么。
　　按照藤丸立香超高的龙类基因学成绩来判断，龙王即便死去，即便失去意识，作为天生的王，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塑造出一支又一支军队。
　　就像这些被无意识的基因分泌物感染的生物，仅仅是死亡的白王残骸，就能够创造出独立于世界的生态系统。
　　而仔细想想，死去的龙王真的只有血肉的分泌物能够影响现实吗？
　　精神，灵魂，肉体。
　　如果说肉体的残片能够影响生物的进化，那么“精神”的呢？

第391节
　　那位号称掌管了精神元素本身的王，她即便死亡，那几乎通达世界的精神又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何种程度的污染？
　　哪怕不用她自己猜测，在赫尔佐格博士的记忆中，这海底下本就该存在着大量的陷阱。
　　只是博士猜测的，以他丰富的龙族知识进行的推算，极渊之下肯定存在尸守，蛇尾人身的蛇形死侍。
　　甚至按照蛇岐八家结合混血种世界数据库内对于神话生物的分析，还会存在鬼齿龙蝰等可怕的杀戮兵器。
　　最最最最糟糕的情况下，还可能存在次代种。
　　次代种在能力上已经接近非成体期的龙王，别看藤丸立香经常用这个来调笑夏弥，但实际上夏弥的战斗力已经足够恐怖，只要她想，完全可以一己之力修改一个国家的地图。
　　立香在一年以来的任务中图图了很多次代种，但不代表次代种和她的差距大到完全没有机会碰，只是因为大部分龙类傲慢到不需要任何阴谋诡计。
　　它们在看到藤丸立香的瞬间就放下了任何轻视，以罕见的尊敬和本能的狂热态度，拿出自己的全力，而藤丸立香也用宝具展开来作为回应。
　　全力对全力，简单的比大小，一击定胜负，所以才会显得她赢得很轻松。
　　但是实际上，一个状态完全的次代种，就已经完全具备屠戮整个武装国家的资本了。
　　在水深八千米的地方，就算是藤丸立香也会觉得棘手。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白王系的龙被全部屠杀，按照常理来说，至少不会存在次代种那样的存在守护着白王的坟墓，只有无线趋近于零的可能性会出现实力堪比次代种的亚种龙类。
　　总而言之，藤丸立香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出现这些东西，她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下潜三人组救出来。
　　在海里，安全锁正常转速是无法逃离龙类的，但是无所谓，她会亲自动手。
　　以她现在的能力进入暴血后，哪怕是学习克拉克肯特，人力拽动大型破冰船都是完全可能的，如果再配合【言灵神谕】，她有把握保证在那些亚种的手中将三人组保护下来，这也是为什么藤丸立香会同意作战计划的原因。
　　她看似轻松的表情下，精神高度集中，只要下潜小队发出一点信号，她就——
　　【呼叫作战部，呼叫作战部，紧急情况，我们发现了疑似龙族建造的古建筑，现在将图像传过去。】
　　说曹操曹操到，任务组传来了最新的情报。
　　深潜器的灯光将面前的一切景象照亮，在他们正前方，是一座倾斜的建筑，确实很像日本神社前的鸟居，蛇岐八家的醒神寺中就有一座小型的鸟居。这东西其实是个很简单的结构，用两根柱子支撑起横梁和枋，参拜神社的人要从鸟居下走过。
　　但在神官们看来，鸟居其实是结界的象征，一旦走过鸟居就进入了神的世界。通常鸟居是用岩石或者朱红色的木柱搭建的，但那座建筑表面泛着青黑色的微光，看起来跟高塔一样是金属质地。
　　即便京都伏见地区号称最宏大的千本鸟居也不到十米高，但这座鸟居般的建筑有近乎五十米高，令人觉得当初从这座建筑下经过的一定是魁梧的巨人。
　　这场景的确令人震撼，这种程度的文明只可能是龙类所建造的，源稚生和楚子航这两个闷骚都忍不住四处观察，心生感叹。
　　优秀的观察力以及听力让这些超血统的混血种注意到了那些倾塌的古代建筑上都悬挂着成千上万的黑色铃铛。
　　他们没由来地想到，在高天原矗立在大地上的年代，风起的时候想必整座城都会被铃声淹没。
　　沉重古奥的超低频声音随着海流在废墟中穿梭，仿佛古老的音乐中，想象高天原矗立在大地上的样子。风中万千铃铛在风中逐次翻转，音潮在城中此起彼伏，潮汐般往复。
　　交杂的音律曼妙如诗歌，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感席卷了大脑。
　　管风琴的共鸣腔，唱诗班的圣歌……
　　那种和谐的韵律几乎要让人彻底失神，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放松感的源稚生和楚子航几乎瞬间就松懈了身体。
　　呼吸开始变缓，而视线也逐渐流离模糊。
　　这并不奇怪，就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白王的死去并不只是留下肉体，她精神的残留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不对，说的过分一点的话，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精神，也足以对世界造成不可扭转的影响。
　　而考虑到白王系言灵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之一【言灵·梦貘】，白王所掌握的权能，本就该比任何龙类都要更加擅长迷惑人心。
　　如果是第一次的话，根本无法抵抗那种沉沦。
　　如果是第一次。
　　【醒来！不要再继续前进了！鸟居也算是一种门！】
　　芬格尔急切的提醒声响彻频道，男人一直死死注意着海下任何可疑的细节，虽然同样被龙类的文明震慑，并且感受到了那种仿佛抚慰大脑的舒畅，但是芬格尔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
　　在他感受到那种放松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沉沦，而是恐惧和愤怒。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加害怕那种感受，美梦早就变成了噩梦，对于芬格尔来说，美好的事物就是他所憎恨的过去，所以他第一时间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
　　源稚生和楚子航在怒吼声中心跳一滞，同样回过神来，他们连忙操作深潜器将航道修正。
　　大洋对岸的施耐德是听到这句话后受到最大惊吓的那个，一向面不改色的男人那一刻几乎要跳起来，但幸亏他曾经的学生代替他先一步发出了警告。
　　只有失去过，害怕着什么的人才知道这个时候要胸怀敬畏之心。
　　施耐德松了口气，猛地坐了下来，屁股底下的椅子发出了剧烈的动静。
　　呼——
　　曼施坦因低头看他。
　　（这个人之前是不是一副“我并不在意学生死活”的脸来着。）
　　……
　　与此同时，须弥座内，作为临时指挥官的藤丸立香脸色倒是淡然，看上去处变不惊。
　　但是坐在她旁边的矢吹樱还是注意到了，少女身边可以说是泄露了一般巨量的精神元素，如果有必要的话，说不定刚才就已经冲出去倒拔安全锁了。
　　虽然此时此刻，全世界的目光都在关注着这一次的潜行任务，但至少有能的人似乎都在竭尽自己的所能来确保任务人员的安全。
　　也幸好，这一次的作战成员中有芬格尔这样的“老手”，不然事情真的会变得麻烦。
　　当事人没有想要邀功的打算，他只是狠狠松了口气，魁梧的身体平静下来，又重新用那淡绿色的眼睛看着深海的角落里。
　　他亲眼看着深潜器的信号这一次没有重蹈覆辙，而是在稍微修正后绕过了鸟居，向着原定白王的复苏之地潜去。
　　还是有些不安的施耐德再度确认白王的孵化率，诺玛通过心跳以及周围各种微量信号的浓度分析白王的复苏程度。
　　而此时，孵化率停留在20％，微微弹动。
　　完成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这一次他们没有进入“门”内。
　　白王也不会提前孵化。
　　施耐德几乎要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
　　他跨越了自己内心的阴影，这一次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仿佛上天都因为他和他学生曾经血色的经历而动心，给了两人一次挽救的机会。
　　任务，在朝着最好的情况发——
　　【滴滴。】
　　【滴滴……】
　　【嘿，那是什么？】
　　就在施耐德闭上眼睛养神的瞬间，似乎有什么动静在深潜器内出现了。
　　施耐德睁开眼睛，他连忙起身，用自己的频道链接迪里雅斯特号上的作战人员。
　　“怎么了！是深潜器的指标出现异常吗？”
　　【不，是外面，外面出现了不可被探测到的阴影区域。】
　　【生物雷达被屏蔽了，但是我们肉眼能够观察到生物的存在，类似于方才看到的鲸鱼……不对，比那个要大得多！该死，那是个什么东西！】
　　【把探照灯开到最大，深潜器掉头后退！】
　　【不行，后面也有！】
　　声音开始嘈杂起来，施耐德想要消化哪些信息，但发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呆滞和害怕。因为……
　　这和他学生最后失联前是那么像。
　　作战小组开始为看见了什么而争论，而返回过来的信息却滞后了很多，施耐德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所有的神经都被放进了冷冻的雪地里一般，疼痛与眩晕感一并袭来。
　　门没有进入，白王也没有孵化。
　　但是……
　　似乎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整个大脑沉默着，却又仿佛震耳欲聋，直到……
　　【是……是龙！】
　　频道内，芬格尔大声叫喊道。
　　他第一个认出了里面的存在，那声音中夹杂着仇恨以及……难以置信。
　　【远超任务手册上估计数量的蛇形死侍，鬼齿龙蝰，无法用肉眼估算……还有体型巨大的尸守！是变异后的产物，保守估计三代……不对，次代种！】
　　【不只是亚种……尸守，还有龙类，而且——】
　　是状态完好的成体次代种……
　　数量……
　　二。
　　第333章 未来预知？
　　“……多少？！”
　　说话的人不是藤丸立香，而是作战室内其他的后勤人员。
　　那一瞬间，整个作战室被异样的情绪侵占。
　　震惊，绝望，恐惧……
　　因为就像藤丸立香所说的那样，白王的寝宫里，根本不可能存在所谓的次代种，甚至本来就连尸守都不该存在的。
　　白王系的次代种？根本不可能！除非不白王从未陨落，并且一直在海底下积蓄着自己的势力！
　　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绝望呢……
　　立香在听到信息的同事脸色一变就已然沉默了下来，她甚至没有习惯性地拿出福尔摩斯的招牌姿势来思考。
　　的确，很让人惊讶，但是少女还不至于因此而停滞。
　　少女一把夺过了话语权，沉声下达命令。
　　“不要自乱阵脚，施耐德教授，现在诺玛那边显示的孵化度是多少？”
　　【那已经不是重点了！立刻让下潜小组撤离！】
　　施耐德声音接近尖叫，这个嘴上说着自己多么冷酷心如钢铁的男人在看到那几乎如梦魇般的噩景再次找上自己的学生时，强装出来的假面瞬间就全线崩溃了。

第392节
　　而这一次，他们明明没有跨过“门”！
　　难道不需要任何条件，龙类只要愿意，就能够将人类的觉悟蹂躏吗？
　　就连心如钢的施耐德都已经失去了冷静，但是立香却仍旧保持着固执的冷静。
　　指挥者是支柱。
　　与亲临现场的作战人员不同，藤丸立香比谁都清楚，罗曼医生比起战术上的指导，更多的是心灵的支柱。
　　只要还能够看看到医生那张颓废又呆呆笨笨的脸，只要还有达芬奇亲的指示声，无论什么样的暴风雨自己都能够直面。
　　现在轮到自己了，那就绝对不能够让看楚子航他们感受到不安。
　　幸亏，刚才作战室的对话，包括施耐德的咆哮都被全权负责作战的藤丸立香切断了音频。
　　她看着诺玛跨越施耐德权限发过来数据，确认了白王的孵化率。
　　23％——
　　24％
　　……
　　飙升速度快得吓人，但是——
　　还没有孵化，且在可控范围。
　　立香开始思考在这个情况下最佳的做法。
　　那是觉悟，甚至更直观地说，是习惯的问题。
　　和在作战室内门没有“经验”的人们相比，当“绝对绝境”出现在她面前时，藤丸立香的第一反应是抵抗，然后跨越，而不是呆滞等死。
　　思考。
　　思考得出的结论是——
　　（不是白王。）
　　（白王绝对不可能还有残党，有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水下而不被发现，秘党的声呐又不是废品，蛇岐八家传承的历史也不是赝品。）
　　（唯一的可能性……）
　　——这些家伙是最近才进入海底的。
　　有人在插手这一次的作战。
　　龙类？
　　故意将次代种放在了白王的寝宫，用某种手法避开了装备部装置的检测？
　　目的是为了杀死那几位s级？又或者是为了争取到白王复苏的时间？
　　不对……不对……
　　如果希望白王复苏的话，以龙类的本事来说，只要给予龙血作为催化即可。
　　说到底，只要让楚子航等人靠近，不做任何防护工作的白王就会自然加速蜕变而苏醒。
　　也就是说幕后黑手是……
　　不希望白王醒来？或者说，只希望白王自然进行孵化？
　　所有思考在半秒都不需要的刹那完成，但对于现状来说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藤丸立香从座位上起身，向着安全锁链接的转盘，也就是轮船的夹板层上走去，在同一时间，下达了命令。
　　【下潜小组，继续完成任务，在确定白王卵的位置后迅速完成爆破工作并上浮。】
　　这个命令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是吓到了施耐德教授，教授歇斯底里的咆哮被隔绝在大洋之外，取而代之的，是回荡在作战室内不容置疑的声音。
　　【收到。】
　　源稚生平静的声音传来。
　　就算是这种情况男人也同样没有动摇，他一直都习惯于抗下那些与自己年纪不符合的责任。
　　但是这一次，承担责任的是藤丸立香。
　　需要对生命负责的，是藤丸立香。
　　责任被卸下的同时，除了放松感，就是安心感。
　　没关系的，如果是她的话。
　　一定有她的道理。
　　……
　　“喂喂喂，我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啊！我还没有结婚，喝了老婆生三个孩子，在夏威夷海滩找专业的黑水公司教练指导我的孩子成为当代名侦探，宿舍里galgame的存档还没有推完，食堂今年免费的猪肘子份额也没有用完，才不要就在这里送死啊！”
　　驾驶舱内，芬格尔正在大呼小叫，虽然嘴上废话连篇，但本人已经脸都发白了。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发泄恐惧，即便是这个男人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够活命了。
　　他身上藏了有很多秘密，很多仇恨，但就算是天大的秘密，就算是滔天的仇恨，此刻也没办法帮他活着回到岸上了。
　　此时此刻，迪里雅斯特号被次代种盯上了，在水深八千米内，他们别说反抗了，连和龙类对视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随便哪一只，都可以连同整艘船一起把他们吞了，再用那边的巨鲸塞牙缝！！！
　　次代种已经发现了他们，不对，或者说，他们一直都在“等待着”楚子航他们！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明晃晃地将这个绝望传递给了三人。
　　下一个瞬间，巨大的龙类张开了那血盆大口。
　　黑影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撕碎深海的压力，向着深潜器突破而来，这一刻黑影狂龙般夭矫，扑面而来的血腥与绝望几乎要吞噬所有人的精神。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数头龙。
　　而是因为……
　　这龙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在看到深潜器的瞬间就张开了大嘴，并且——
　　释放了言灵……
　　下一刻，盛大白光仿佛圣使降临凡间，那过于残酷也过于伟大的光芒瞬间笼罩了视野内的一切，楚子航芬格尔等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笼罩。
　　在惊慌的下一秒感受到的，是从眼睛里传来的灼热与痛楚。
　　“是言灵·炽日！！他们在剥夺作战人员的视力！”
　　“那些怪物不仅仅是‘等着我们’那么简单，他们甚至提前咏唱了龙文，为了对付几个人类！！”
　　作战室内瞬间喧哗起来，但所有人的声音里面都有几乎力竭的尖锐。
　　没有人能够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一群龙族，竟然在以“狩猎”的方式围剿人类？
　　【该死的！！】
　　频道内芬格尔发出怒吼，他试图凭借盲操调整深潜器的位置，在致盲前他拼命记下来了龙类的位置和深潜器的坐标，以及自己面前操作台的所有位置。
　　但是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进入炽日的范围后，整个领域就被龙族接管了。
　　龙类言灵的使用者不会受到光线的刺激，所以根本就是瓮中捉鳖！没有半点可能逃走！
　　“还没完……”
　　带着些许平日里绝对没有的颤音，说话的人是楚子航。
　　紧闭着双眼试图尽快恢复视力的黑发男人咬紧牙关，拼命传递着消息。
　　“火元素在异动……正常来说我无法感受到这种气息，除非……”
　　“是言灵·君焰！这些次代种甚至没有打算戏耍我们，在占据绝对优势之后只打算用一击彻底解决我们！”
　　令人绝望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袭来，在这短短的刹那间，脑子别说思考了，连正常使用大脑语言区域的功能都必须要夸奖芬格尔和楚子航两人的心理素质。
　　但是，超越两人的存在也并非没有。
　　“收到。”
　　就在这种时候，哪怕楚子航都已然绷紧了呼吸，而源稚生更是完全没有和芬格尔一样陷入惊吓，反倒是平静地吓人。
　　窗外的光杯染上了炽热的深红，将男人的脸照成血色，但他脸色不改，仿佛藤丸立香让他去死，那就会去一样。
　　“恭喜，从言灵的构成来看，我们至少知道了陷害我们的龙类肯定是青铜与火之王，好消息来了，你们一直苦心寻找的炼金术之王非但没有在中国的海域等着你们唤醒，反倒是主动出击打算埋伏我们。”
　　“不错，一口气能杀两个龙王。”
　　源稚生平静的语气让芬格尔和楚子航都为之咂舌。
　　“你……源老大，你是在开玩笑缓解气氛嘛？”芬格尔吞吞口水，在这种紧要关头也忍不住询问道。
　　“我身边的人都说我说笑话的水平很差，所以你就不要对此抱有期待了。至于如果你是对我的态度有所疑问的话，我只能够告诉你——”
　　“相信自己的指挥官。”
　　“藤丸立香不会让你死的。”
　　源稚生淡淡地开口，他同样闭着眼睛，皇级混血种的血脉正在帮助他快速从失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但是同一时间，他的手已经开始移动。
　　“既然她要求我们完成任务，那就说明她对于这艘船的防护功能很有自信，她说过这艘船经过装备部改造，虽然我们没有时间熟悉，但应该搭载了一定的武器装备和反制设施才对。”
　　说完源稚生就开始操作起了深潜器的面板，实际上这并不难，毕竟这个本该是原型机的老古董本身并没有搭载什么所谓的武器防御系统，在改装之后出现的外键是那么突兀。
　　和芬格尔一样，源稚生早就记下了整个操作面板的位置和操作流程，即便盲打也不觉得有任何难度。
　　而就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按照自己事先在诺发发送的作战详要中写好的流程进行操作，迪里雅斯特号便立刻做出了回应。
　　腔体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钢铁的外闸忽然出现裂缝，一颗大小相当于成人床铺的“圆柱”从中释放。
　　与此同时，红色的色彩开始在这个缺乏光亮的深海中显现。
　　楚子航等人无法看清深潜器此时的外貌，但在那些海洋生物的视野中，那个钢铁的小不点忽然在身上冒出了刺眼的红光，然后成环状的几何图形便开始缠绕。
　　深海内本该紧密相连的水珠竟然硬生生在高频振动下四散开，无数细小的水珠在漆黑的海中被光亮照射出边缘圆滑的轮廓，密集地好像是真菌过剩繁殖后产生的藻地！
　　在那一刻，周围的元素猛然开始颤抖，抖动，连锁的共振开始产生。
　　最终，仿佛太过于靠近的原子相碰般——
　　破裂。
　　【取消】

第393节
　　言灵，被取消了？
　　不对……
　　“这是……”
　　那过于明显的体感，让楚子航即便没有视觉也能够感受到。
　　元素的骤乱，破碎……
　　这是和那个神王一样的技术！
　　——曾经，在福州时，藤丸立香与路明非曾经遇到过名为奥丁的神明。
　　在那场战斗中，给藤丸立香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不是其他，正是奥丁【取消言灵】的能力。
　　正是这一权能，让昂热和立香连携的进攻完全破碎，也使得昂热差点身死。
　　但是，早在那个时候，立香脑中就闪过一个疑问。
　　【如果说，龙类可以轻松取消人类的言灵，那为什么古代混血种能够战胜龙王？】
　　答案很简单吧？
　　只有在同等条件下，人类才可能存在胜机。
　　要么是创造出了“可以抵抗这种‘取消’的办法”。
　　要么是在龙王进行‘取消’时，人类也可以‘取消’龙王的权能。
　　又或者——两者都是。
　　这个前提，是人类在不断的研究中得出了【取消言灵】的原理，只要知道了原理，那就有可能复刻出一样效果的炼金道具。
　　而早在福州的尼伯龙根中，藤丸立香就依靠自己的【言灵神谕】大概猜出了对方的作用原理——用类似于EMP的方式将周围的元素彻底打乱！
　　不对，比起EMP，或许用具体的例子会更为准确吧。
　　如果说将空间中的元素比喻成一个个不同性质的原子，那么言灵，炼金术的本质，就是将原子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组合。
　　而【取消】的本质，就是将部分原子以高速状态去撞击空间中本来排布的原子，将一切都打乱重塑。
　　所以龙王可以彼此取消。
　　而按照人类能够使用言灵这个现象来推断，人类也完全可以做到【取消】，具体的例子，就是血统高的混血种在开启言灵时，其黄金瞳甚至会压制周围的混血种导致无法使用言灵。
　　但是，同样是权能，强弱自然也不同。
　　常规情况下，龙王对元素，也就是‘原子’的控制要远远强于混血种自身对言灵的操控，人类依靠“龙血中残留的精神元素”，以灵视的方式驱动的言灵，怎么可能比得上龙王的元素操作。
　　所以，只有龙王取消混血种的情况，而很少出现反例。
　　但……人类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会实用工具。
　　与生俱来的天赋不如龙类，那就用工具来进行替代，就像人腕力不如北极熊，那就会用千年的时间研究出的枪械来压制对方。
　　炼金道具，如果只是以“将周围的元素打乱”为目的，在战斗开始前就就行矩阵编译，靠着时间准备来弥补天赋不足的话，即便是人类，也能够做出匹敌龙王，功能上类似于【取消】权能的炼金道具。
　　这是达芬奇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说过的话语。
　　【无论任何时候，知识都是最为重要的。】
　　只要知道了原理，那么人类也能够模仿神明的行为！！
　　达芬奇的智慧与才学救了众人一命，但龙类那令人心颤的火元素被打断一次，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震颤海层的怒吼！
　　海流紊乱，庞大的力牵扯着深潜器仿佛要将钢铁嚼碎。
　　龙在发现短时间内无法使用言灵的同时，向着迪里雅斯特号直接撕咬而来！
　　而与此同时，借着达芬奇为众人争取到的时间，立香已经到了甲板上。
　　浮动平台上的警灯旋转起来，探照灯也旋转起来，狂风暴雨在海面上肆虐，灯光照亮了这片如同沸腾的大海。弹链滑入枪膛、鱼雷预热、蜂巢火箭开始空转，警报声越来越密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海面。
　　黑色的大海摇晃，浮动平台跟着摇晃，下方仿佛蓄积着随时会撕裂大海的千万钧力量。
　　但是，在海面上露脸的人仅有藤丸立香以及另一位有着暗红色长发的女孩，绘梨衣站在船头，暗红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
　　这次任务中，绘梨衣和藤丸立香负责的是大概率的“正面战场”，因为只有这两个人可能做到正面压制复苏的龙王。
　　但是现在龙王没等来，反倒是等到了别人撒下的次代种。
　　藤丸立香心想，就算是自己，对付两只也的够呛的，但是有绘梨衣在的话，问题就不一样了。
　　但现在——
　　“绘梨衣听话，站到我后面。”
　　绘梨衣听话地点头，她向后几步，已经能够控制好自己输出力道的女孩不怕误伤人，所以她才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呆在指挥用的船上，守护在藤丸立香背后。
　　而此时，立香已经握住了链接安全缆绳的电机。
　　达芬奇亲的防护工作不难猜测，大概就是用炼金矩阵模仿电磁脉冲，将元素运动产生的能量，通过炼金矩阵转换成高功率辐射，在周围的环境上叠加一个瞬变的跳动。
　　即便是龙类，如果不是实现对这种手段做出预防也会中招，在这个时候，言灵就会无法作用。
　　那么，接下来就是直接撕咬。
　　自己之前所提供的【言灵神谕】的强化大概已经够用了，但也只够很短暂的时间。
　　必须要立刻完成任务，还要立刻将他们救上来。
　　那么接下来……
　　“八千米吗……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如果有安全绳索作为辅助线绑定锚点的话，那事情就不一样了吧。”
　　对于少女来说，愿意让自己的伙伴涉险，那自然是说明——
　　她有把握把所有人保下来。
　　即便在这个八千米之上的海面！
　　“虽然刚和达芬奇亲做好约定就要这样子乱来地使用言灵有些过意不去，但——”
　　“言灵……”
　　女孩点亮了黄金瞳，那一刻她的眼中如琉璃般澄澈，却又仿佛能够将这片大海烧尽的熔炎。
　　天空的暴雨开始减缓落速，天空上的漆黑搅成一团，从本高高悬的天穹逐渐成螺旋下坠，恍若迎接撒旦的阶梯，供魔王踏足那未有生命染尘的圣堂。
　　象征着绝对的猩红从深黑的水面侵蚀而下，如同汹涌的蛇丛，以超越任何事物的速度抵达最深层。
　　时间仿佛迎来静止，潜航器破碎的铁皮，凌乱的水滴，摩擦出火花的齿轮，以及龙类接近180°张开，悬停定格的狰狞利血口。
　　赤色的花海，淹没了深渊。
　　【言灵·神谕】
　　被达芬奇准备的【禁魔矩阵】而震荡失去作用的元素环境完全没有任何阻止作用，被打乱的元素被外来的精神元素强行挤走吞噬，在绝对的差距面前，连【取消言灵】的权能都被剥夺。
　　红色的光柱链接船体，又以此为媒介深入到更深的底层。
　　次代种的出现显然是打算阻止众人寻找白王的卵，肉眼无法正常运作的情况下，只能靠自己的精神元素。
　　然后——
　　和那似乎正在孵化中的卵触碰。
　　“找到你了。”
　　白王的卵。
　　言灵神谕没有办法直接摧毁白王的卵，但是坐标已经明晰，立香立刻将位置通过言灵神谕链接而成的精神回廊传递给了源稚生。
　　由源稚生炸毁白王的卵，而自己则是远程加固深潜器护送他们安全离开。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以藤丸立香所预料的结果来看，无论怎么样，自己都可以在确保三人安全的同时摧毁白王卵，对方想要白王正常孵化的算计则会落空。
　　不该出现任何问题。
　　接下来，只要向着坐标投掷炸弹，并且迅速回收船体就可以——
　　AAAAaaaaaa！！！——
　　毫无征兆得爆鸣。
　　雨点在娇嫩的琼鼻上碎成细小的水珠，女孩抬起头皱眉。
　　“这是……”
　　在藤丸立香的言灵作用的瞬间，次代种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大声叫喊起来。甚至完全不顾及迪里雅斯特号发出的导弹！
　　往好的方面想，他们难道是看见了白王的言灵而被吓到了。
　　但往坏的方面想……
　　他们仿佛看见了什么“事先约定好的”信号一般，大声地呼唤起来。
　　是的，呼唤。
　　藤丸立香能够隐约感受到，那是类似于“权能”一般的集合令。
　　难道说……
　　即便是藤丸立香，那一刻也不免脸色凝重了起来。
　　废墟的地面中涌出了猩红色的水雾，废墟地底流淌的龙血弥漫起来了，从地面的裂缝中爬出了细长的活物，它们撕裂笼罩自己的胎衣，身体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瞳孔是狰狞的金色。
　　蛇形死侍！
　　即便是蛇岐八家精英专员在一对一的情况下都不敢靠近，仅仅只是进入城市内部就会造成巨大混乱的灾厄！曾经被橘政宗圈养，用来毁灭东京也不在话下的战争兵器！
　　在白王的寝宫内，有无数这样的存在。
　　因为太久的沉睡，它们还不能起身，匍匐在海床上爬行，扭动着修长的下半身。
　　但被龙血滋养之后的身体立刻恢复了太古时代的力量，爬着爬着它们就猛地窜了起来，摆动长尾急速地向上浮去。
　　它们的眼中只有上方无尽的黑暗，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它们终于挣脱了束缚的封印，就要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去。
　　上方的视野中，无数修长的影子正奋力地摆动长尾，熔岩照亮它们的身体，它们汇集在一起，像是金色的漩涡。
　　“哈……甚至还有大军埋伏……”芬格尔透过观察窗看去，愣愣地说。
　　楚子航却对这个说法存有异议。
　　“不对，不是埋伏这么简单……对方几乎算到了我们这边所有的应对，这是……”

第394节
　　“未来……预知？”
　　源稚生的脑中同样浮现出无数种可能，但是比起那些，他的手上动作也不慢。
　　死侍也好，次代种也好，仿佛这些都不能够影响到男人的意志。
　　在藤丸立香成功标定白王卵的瞬间，他——
　　按下了发射导弹的按键。
　　第334章 尸体在说话
　　【炼金炸弹顺利投掷！请立刻分析白王的生命体征！】
　　【深潜器需要返航，但是我们已经被次代种包围了！外层矩阵已经被剥离！】
　　【观测到蛇形死侍大规模死亡，但也有部分脱离巢穴开始上浮，立刻确认数量！！】
　　【他们的目的是登陆岛屿！】
　　频道内连续的汇报声传了过来，结论也随之明析。
　　被算计了，这种程度的事情藤丸立香在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但问题在于，怎么会这么完全？
　　仿佛对方知道自己这边的每一步一般。
　　未来预知是第一个猜想，这个能力出现在许多超能力电影里，是个很方便的反派能力。
　　但是，立香知道，未来不是这么运转。
　　未来，这个词汇本身代表的是在时间轴上向前跨出的路程。
　　但是一个未来，或者说一个时间节点，却可以对应无数种不同的世界。
　　平行世界交叉理论，一个能够做到未来预支的人，到底是在看着未来，又或者是在观察不同平行世界上的可能性呢？
　　说到底，自己观察到的未来里，未来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观察未来”的举动，如果有，未来又要如何做到一成不变？
　　现在肯定未来，未来又影响现在。
　　结论。
　　未来预知这个词汇本身就是矛盾的。
　　观察者在进入观察态的同时确立了某一种可能性，但却无法保证自己是否存在于这条世界线上——这才是被大多数人所认可的说法。
　　即便是立香熟知的英灵，吉尔伽美什，梅林等人的【千里眼EX】也只能够做到“半吊子”的未来视，实际情况下，所谓的未来视作用堪忧。
　　能够将一切未来确立的，只有一个存在。
　　【根源】
　　抵达根源者，推开了真理之门获得真理之人，才可能拥有完全，至少是接近理论概念上的未来视。
　　诺顿……
　　难道具备了这样的条件？
　　“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也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吧……”
　　救世主的直觉在隐隐警告着藤丸立香有哪里不对，但是在这样极限的情况下，哪怕是御主小姐也拿不出解决方案。
　　所谓的游戏只有先手与后手。
　　这一次的屠龙行动是完美无缺却动用了几乎所有混血种稳定且高端的战力。
　　他们本该是【先】。
　　但在未来视的帮助下，一切后发制人都会变成最优解，情况急转直下……
　　算了。
　　藤丸立香放弃了思考。
　　不是因为无能，而是因为没有意义，又或者说结论就在面前。
　　“没有必要继续确认白王的生命体征，对方有能力隐藏三位次代种的活动痕迹直到作战开始，那对方也有能力修改白王的生命状态不被我们发现。”
　　“白王已经不是重点了，就目前来看，对方的目的是将我的注意力分散在保护深潜组这件事情上，同时对日本岛屿发动奇袭。”
　　“所有作战人员放弃跟进白王的动向，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抗蛇形死侍等部队上。”
　　没有丝毫犹豫就看透了作战表面的虚浮，此时此刻绝对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对白王的穷追不舍只会带来不稳定的结果。
　　没关系，现在更重要的是确保一切“不能丢去”的事物的安全。
　　对方明显不想要白王感受到外界的威胁而破茧，能够考虑到的理由是，对方想要召唤出最强盛和完全的白王，而不是虚弱体。
　　为此，对方才会用大量的士兵作为诱饵。
　　但——对方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那就没有必要露出破绽
　　这不是为了拖住我，而是用这个来逼迫作为指挥者的我心慌。
　　仔细一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既然对方早就知道白王的存在，知道蛇岐八家的准备，那么对方至今为止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具备深意。
　　首先是白王的孵化。
　　正常龙王的复苏的确会造成天地异象，但是在水深八千米的深渊之中，白王没道理在对外界释放威压的同时慢悠悠地孵化，到现在进度也才百分之二十左右。
　　合理推断，这次的气象异常是隐藏在这件事情背后的王，也就是青铜与火之王所主动创造的。
　　目的是引诱蛇岐八家人心动乱，同时逼迫密党们在没有时间梳理清楚情况的前提下进行极渊行动。
　　第一次的陷阱，目的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白王身上，同时创造出异常紧急的情况，在这样的情境下，藤丸立香很可能会主动选择加入极渊行动以此来确保其他人的安全。
　　事实上，如果不是源稚生强硬的要求，藤丸立香的确会加入极渊行动。
　　第二次的陷阱，则是现在，对方通过对海下执行任务的极渊小组进行围剿，创造出看似无法突破的绝境，也能够看出引诱藤丸立香的意思。
　　两次的行动，都是在试图将藤丸立香从海面战场上拉开？
　　重重思考，但即便是现在自己的思考，是否又在那位炼金术之祖的“未来预知”中呢？
　　占星术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被包括在炼金术中，就算没有办法确定必然的未来，至少也可以将无数种未来揽入观测范围。
　　那么按照理论来说，立香能够突破对方预测的可能性——
　　趋近于零。
　　万策尽。
　　但——
　　“倒也无所谓～”
　　少女还有一个计划。
　　那就是……
　　碾过去。
　　暴雨在靠近女孩身体半寸不到的距离粉碎，天地间的元素沸腾颤抖。
　　将无论任何计谋正面碾压，既然无法判断哪边的道路趋近于正确，那么就干脆不做出选择。
　　不动如山，只是以绝对的力量将任何向自己袭来的绝望施以更大的绝望。
　　现在的自己，有资格这么说。
　　最坏的结果——青铜与火之王接近成体，白王以历史上最佳的姿态，八岐大蛇的位格复苏……
　　只要动用最后的底牌……
　　我也会赢。
　　如此狂妄的自信存在于少女心中，那熊熊燃烧的言灵象征着绝对胜利的决意。
　　但，第一步是——
　　吭！
　　手掌握住安全锁的缆绳，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合金在少女的手中显得那般娇弱，但是本就缠绕着赤红纹路的物质在那一刻变得更加刺眼。
　　手臂发力，微微吐气。
　　八千米的水压，整片大洋的重压，无数鬼齿龙蝰的撕咬，那一切的要素在那一刻都变得那般无关紧要起来。
　　之前就说过，这个巨大的轮盘上缠着长达十二公里的安全索，可以吊起五艘迪里雅斯特号，在二十分钟内把深潜器从极渊底部回收到海面上。
　　但，那是装备部的极限。
　　将绳索加固，将船体加固，言灵在释放下，确保了极渊三人组的安全性后，少女开始稍稍发力。
　　巨大的蛮力，那是几乎无法用理论去衡量的力道，仿佛希腊神话的大力神真的出现在了须弥座上空，他将天空托起的同时上抬手臂，将整个深潜器拽了上来！
　　那一瞬间，深潜三人组的视野模糊了。
　　透明玻璃外所看见的风景从清晰到马赛克，再到彻底的黑暗，几乎能够数清自己呼吸声的短暂时间内，光芒又一次灌入了所有人的眼睛中。
　　砰！！！！！
　　海面上忽然出现了锋利的水线，深黑色的影子在透明的海面上浮出，只过了刹那，整个海面便被突破了，仿佛虫类胀满的腹部极速扩张，最后破裂涌出！
　　钢铁的巨轮滞停在半空，粘连的水珠凝聚在半空，浑圆透亮，反射着高空雷电的煞白。
　　所有在海面附近的，蛇岐八家的作战人员简直当场愣在了原地。
　　乌鸦和夜叉挨着站立，他们呼出一口气，忍不住低声呢喃。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这女娃子踢的是桌子，第二次是水池……”
　　“现在好了……”两人看着天空上的巨影，脸色煞白。“开始徒手拉潜水艇了……”
　　砰！！！！！
　　强行承受着巨压突破八千米的水深，迪里雅斯特号重新摔在水面上，巨大的重力势能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所有裸露在暴雨之中的作战人员都吓得赶紧抓住手边的东西来固定自己。
　　少女刚才完成了仿佛神话一般的伟业，但是却没有丝毫动容。
　　不是因为她不为将伙伴救出险境而高兴，而是——

第395节
　　“钓鱼佬从不空军。”
　　平静却俏皮的语言在这个凝重的空气与呼啸的狂风中被随手淹没，却而代之的，是不直到第几次响起的——
　　血色的警报。
　　【警告！警告！次代种以同等速度上浮！太快了……在水中突破了马赫……还在上升！！】
　　白色的气泡在深海之下形成接近云层的效应，大质量生物超音速的水下航行带来的是从未有人实际见到过奇观，整个海面剧烈而狰狞的蠕动，不动如山的平台此刻竟然在剧烈摇晃，无数密集的断裂声在蔓延开来！！
　　巨大的凹环在海面上出现，庞大到足以吞噬摩天巨楼的漩涡嘶吼着张开了双臂。
　　吼吼吼吼！！！！！——
　　高频的声音将耳膜撕裂，随后才是震颤内脏的巨大吼声，黑影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突破水面，直升上天。恰好那一刻闪电撕裂天际，电光中黑影狂龙狰狞如地狱而来的恶魔。
　　漆黑修长的身躯半隐在黑夜里，密密麻麻的鳞片闪着微光！一张巨口张开急速逼近，两根枯黄色的、弯刀般的利齿足长一米，排牙密如荆棘！
　　那是神话一般的怪物。
　　而迎接怪物的……
　　“原来如此，只上来了一只啊～”
　　“果然，就算把场面做的再怎么足，你们也其实是想要将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开对吧？这是阳谋，无论我是否下去极渊，你都会想办法靠着次代种去袭击我不在的战场，将我的注意力强行拉开。”
　　“有趣，就这么想要看到同胞的复苏吗？”
　　那般单薄的少女微微弯曲身体，在怒雷与摇摆的平台上站定。
　　她的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把流星般的长枪，如圣然的十字，又好似战士割裂敌军喉腔的血刃！
　　旋风和狂雨如臂驱使，少女此时仅仅是挥动手臂便仿佛操控着天地的形状。
　　那是王的姿态。
　　掌管【言灵·神谕】者即为白王。
　　以混血种之躯，却完全凌驾于任何王座上的君王。
　　回应少女的，是龙的怒吼，与胸腔中发红发烫的怒焰。
　　【言灵·君焰】
　　龙类一口气爆发式地点燃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高温、高热与仿佛导弹的落雨炸裂形成的冲击波正在酝酿，对于纯血龙类来说，一个君焰的释放足以让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所有生命消散成为尘埃。
　　而那一瞬间，不可阻挡的水压和风压裹挟着巨力将女孩如发射炮弹一般弹射而出，音障破裂的爆响，在暴雨中在半空中被砸碎成无数浊白色的繁花！
　　璀璨的流星刹那间划破天际，黑夜被割裂断层的同时，无数血线在龙躯身上爆裂而出！
　　黄金瞳飘逸的烛火化作焚天的炽炎，那道芒绿色的流光毫无迹象地飞起，一脚自上而下的劈腿，重重砸在了面前巨大的龙影之上。
　　暴戾，疯狂，残暴。
　　砰！
　　一切令人恐惧的威压宣泄而出，恶鬼般将纯血的龙类压制，像是被一栋铁塔自高空陨落正面相撞了一样，在一声令人牙酸耳鸣的骨裂爆响中，巨龙凄惨地发出哀鸣！
　　本该喷射出的怒火化作星点，巨龙被迫合上了巨大的嘴巴，利齿随之伤到了自己的下颚，鲜血从那巨大的鳞片缝隙中流淌而下，整个身体向下“坠落”，本来露出海面百米的身体全然浸入海中，鲜血染红了流动的浪涛，那般刺眼猩红！
　　体型有着无法衡量的差距。
　　但在那一刻，龙却如同被嘲弄欺辱的孩童般脆弱。
　　仅此一击，便证明了此刻少女的肉体强度甚至超越了具备龙躯的龙类！
　　喀拉……
　　在少女的长腿下，几乎如同岛屿般巨大的头骨彻底凹陷，鳞片不断喷涌出鲜血，沐浴着那令人胆寒的黑色汁液，立香举起了神枪的尾端。
　　“宝具——”
　　没有丝毫留手。
　　没有丝毫停顿。
　　少女会倾听龙类的声音，也对龙类没有偏见，但是一上来就摆明了立场相对的情况下……
　　自己也不会给予过剩的慈爱。
　　次代种可不是垫脚石啊！
　　【宝具·驰骋天际星之枪尖Diatrekhon Aster Lonkhe】
　　等级：B+
　　种类：对人宝具
　　最大捕捉：1人
　　不是作为公平的决斗场，而是单纯以刺出，投掷的方式爆发出其神秘，能够将一切英雄贯穿的绝对攻击！
　　刹那间，枪尖坠落！
　　但与此同时——
　　龙流血的嘴中低频振动，那不似嘶吼的低吟随之而来，仿佛一首哭泣的歌谣。
　　【言灵·剑御】
　　无形的空间扩散出来，枪尖穿透膜层，却在强烈的磁场干扰下速度骤降！
　　被强行阻碍了，不对，被阻碍的不是宝具本身，而是藤丸立香的手，【言灵·剑御】磁场强大到甚至能够影响到人类躯体本身的运动！
　　但这并非结束。
　　言灵……
　　连发。
　　【言灵·金刚界】
　　【言灵·青铜御座】
　　龙类一反常态，不是以绝对压制的姿态决定胜负，而是在正确的瞬间做出了绝对合理的判断，两个防御系顶级的言灵由纯血的，拥有爵位的龙族使出，在瞬间就足以将钢铁升华到防御系宝具级，更何况是远超钢铁硬度的龙躯。
　　高温与空气压缩碰撞出剧烈的反应，光芒凝聚后又一口气飞溅四散，那刺眼的光柱升腾向天，巨大的爆破呈现蘑菇云的形状扩散而来。
　　在茫茫雾水中，黑红色的血液泼洒向天，与雨水交织缠绵留下涟漪。
　　龙怒吼着甩动身躯，宝具展开的伤害依旧在其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疤痕，但他确实挡下了这一击。
　　然后——
　　风开始紊乱，火开始舞动，那是自然界最不可控的元素，两者交织，龙卷也会在合适的空气环境下演化为超级风暴！
　　曾经从夏弥那里表演过的，言灵的连携再一次出现。
　　在暴雨的黑云下，照耀天日的赤色龙卷突破层层雨幕，呼啸嘶吼着将云层击溃，龙翻滚着，天地轰鸣溃败！
　　宝具展开，无效。
　　次代种，确定登陆。
　　蛇岐八家的作战人员只得眼神凝重地看着那广阔的黑之下，龙类再度从海面突破，他的身体还在疯涨，仿佛刚才那泰坦一样的体型还不是极限。
　　它在变得粗壮、鳞片边角扩张为盾形，表面蜿蜒着年轮一般的繁琐花纹！
　　巨龙抬头看向天穹，在那里，赤色的龙卷已经将一大片乌云撕碎，将那之后茭白的圆月裸露出来。
　　张开那血盆大口，和刚才发出的声音不同，这一次，声音不起波澜，甚至让人产生了平静如镜的错觉，但落进耳中，却比那滚滚怒雷还要震慑心魂。
　　与此同时，遮天蔽日的骨翼从背后爆开的血花中盛放，黄金瞳中的火焰冲天燃起，恍若烧尽这世界万事万物的灼热。
　　而在他的上方，背对着明月与空洞的，则是那如此渺小的黑点。
　　人类的女孩浮在半空，红色的涟漪盛开在她的身旁，双眸中，黄金瞳灼热的颜色与温度甚至凌驾于面前拥有爵位的龙类。
　　藤丸立香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那轻柔的声音融化在暴风雨之中。
　　直面言灵的席卷，分毫没有收到伤害。
　　人种の怪物，显现。
　　“果然，全力全开，放下自尊的次代种依旧是那么难缠……真是的～”
　　“虽然我觉得你大概不会说，但可以稍微不当一次谜语人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笑颜如花，但那副场景却是诡异地令人害怕。
　　人类俯瞰，龙族仰望。
　　风在呼啸，雨势仍然倾盆狂流，狰狞的叉状雷电仿佛枯萎却仍旧壮丽的老树，枝丫狰狞地蔓延，向着视野的彼端延展。
　　龙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
　　黑色的巨影只是在欢悦着，几乎疯狂地庆贺。
　　庆贺吧。
　　他醒来了！
　　他要来了！
　　我们的……王！
　　而我的名字是——
　　【参孙】
　　无穷的火元素开始汇聚，凝聚成为骇人的漩涡，整个天地仿佛开始“旋转”，灼热的风暴崩裂了大气，雨水开始逆向向着天空流动，整个空间内的物理法则变得乱七八糟。
　　【言灵·炽】
　　该产生会强行牵扯大量火元素进行连携，产生无比高温的烈焰用于烧伤敌人，即便是a级混血种来使用，其造成的烈焰也有如数百吨燃油在纽约的街头被点燃。
　　如果是龙来使用……
　　海面开始燃烧，蓝被刺眼的火红所取代，仿佛湿婆舞蹈的末世，令人喉管干涸的绝望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水是不会燃烧的，但是在这个空间中，高温已经让空间的外观开始扭曲，就像立香那过于浓郁的精神元素会让元素变得可视化，火元素丰裕到一定程度也会凝聚成足以被观测到的状态。
　　那场景，几乎等同于末日的降临。
　　全力全开，以“战胜敌人”为目标的纯血龙类，就是有着如此的压迫感。
　　闻言，立香挠挠头。
　　……

第396节
　　靠哦。
　　这不还是什么都没说嘛……
　　但别人或许注意不到，但藤丸立香肯定看得出异常。
　　白王的墓穴里怎么可能有什么次代种啊。
　　这是哪位未曾谋面的王的算计吧？
　　啧，希望是某位福州的老熟人，但现在看来希望渺茫啊。
　　“参孙先生——或者小姐是吗？”
　　“你看起来很开心，嘛，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家里人回来的确是会高兴的，总要去机场迎机而不是躲在自己家里面搞三年之约来膈应人。”
　　“但——”
　　“你在庆贺之前最好先祈祷。”
　　面对榨干自己所有能力的次代种，立香做出了一个熟悉的手势。
　　她站得悠然，却高举单臂，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固定，拇指与中指相接。
　　然后手指分错，响声悠扬。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这片大海，与那痴狂的龙。
　　“祈祷他能够在你被我打个半死之前赶来。”
　　不然……
　　女孩黄金色的眸子撕碎了黑夜的暗沉，她轻轻举手，如此宣言。
　　那是宣言。
　　那是审判。
　　更准确的说——
　　那是来自神的御令。
　　【取消】
　　喀拉……
　　一秒的延迟也不需要，仅仅是“现实在那个瞬间被更改”。
　　猩红的元素，消散于海面。
　　那一刻，青铜浴火之王的眷族那本该狰狞的脸上非常人性化的“失去了表情”。
　　那和自己刚才在深海中感觉到的，是完全不同的领域。
　　面前的人类，没有依靠所谓的炼金道具。
　　那就是极为自然的，以自己的意志，将元素打乱了。
　　而且，还是在保证自己的权能的同时，将次代种的言灵打断了。
　　——常规情况下，龙王对元素，也就是‘原子’的控制要远远强于混血种自身对言灵的操控，人类依靠“龙血中残留的精神元素”，以灵视的方式驱动的言灵，怎么可能比得上龙王的元素操作。
　　常规情况下的话。
　　次代种在那一刻迎来战栗。
　　那种程度的精巧……
　　那是王的权能……
　　人类只不过是盗火者，何来的权位可以驱使那至高无上的权与力！
　　嘶吼从海面升腾而起，那无穷无尽的暴怒以翻涌的海啸为起点向着四面八方爆射而去，宛如一轮新日凝聚于海面，蒸腾水气，大量雷光将密布阴云的天空映成惨白的颜色！
　　怒吼，咆哮。
　　而女孩不以为然，左手放在右边的肩膀上附近，转了转手臂放松骨头，咧嘴笑说：
　　“尸体在说话。”
　　第335章 路鸣泽：让开，我要作弊了。
　　哗啦啦！——
　　【广大市民请注意，今日天气阴，可能在午间出现暴雨天气，请尽量避免外出】
　　【社区内的住民请注意——】
　　美国是个发达的国家，但并不能说每个美国住民都很有钱，不如说有钱人甚是未必能够称作“绝大多数”也说不定。
　　郊区外的面包坊门牌前，明显有着上世纪产物风格的喇叭正在不断播放着机械性的消息，但绝大多数住民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也有人看着暗沉无比，仿佛滚滚浓墨即将压过来的天空吹口哨，拍照留念。
　　总的来说，没有人当一回事。
　　咔吧——
　　“老唐，拿饮料。”
　　“嗯。”
　　网吧包厢的门被推开，路明非背靠房间门，手上托着从服务员那里顺来的托盘。
　　他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罗纳德唐坐在暗蓝色的电竞椅子上，电脑屏幕的光只是微微发亮，照亮了老唐那张有些沧桑的脸，他正在捧着一本黄皮书随意地翻看着。
　　那书一看就不是他的，老唐没有这么文艺，只是这间网吧走的是日式风格，在架子上放了好几卷供给给客人翻阅的漫画和书籍。
　　路明非看得懂的部分是《七龙珠》，《火影忍者》啥的，其他图书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老唐那本书，路明非有点印象。
　　封面上是黑与白的色调交叉，几个不规则的圆摆放在一起，好似相互接触，但又仿佛隔开，空洞的白化作液滴状向下流淌滴落。
　　路明非大致瞄了一眼。
　　那本书上面夹杂着英文以及中文，路明非就自己懂得部分挑着看。
　　《你一生的故事》
　　哟，封面像是日本悬疑推理小说，但名字倒还是听着还挺文艺的。
　　开玩笑的，其实路明非知道那本书，虽然没看完，但是因为作者的名字如雷贯耳，所以留了印象。
　　特德·姜，1967年出生于美国纽约市杰斐逊镇，毕业于布朗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是美国当代最优秀的华裔科幻作家之一。
　　他拿了雨果奖，星云奖，斯特金奖，坎贝尔奖，几乎可以说这男人获得过所有美国的科幻大奖。
　　在路明非这个年代，几乎所有少年在初中的时候都幻想过装出一副深沉忧郁的文艺男青年形象，用来区分自己和别人，拔高自己的心里地位。
　　路明非也是如此。
　　他之前路过书店的时候翻看了这位华裔作家的大作，被这种风格的封面所吸引，然后看了起来。
　　这本书很有趣，路明非明明不太记得具体的剧情，但是莫名留下了这个印象。当时的路明非婶婶不愿意给他太多零花钱，男孩就在书店里自己一点一点地看，有的时候看的都不是同一本书，店员为了无声地怒斥自己这种白嫖的不齿行为而将书的位置一换再换，但路明非还是凭借着天生超然的厚脸皮将那本书看完了。
　　初一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路明非只记得大概的剧情。
　　大概讲述的，是12个神秘的外星飞船降临在地球上后，人类为了解决和外星人的语言不通问题而派出语言学家主角过去进行交流的故事。
　　有趣的是，作者本人对于文字，亦或者说【语言】这种概念的诠释。
　　好像……
　　“好了，开房吧。”
　　“啊？可是我还没成年啊。”
　　思路被打断，路明非下意识回了老唐一句，然后在对方惊惧的注视中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打开了游戏。
　　嗯，书的内容都是其次。
　　还是游戏重要。
　　哒哒……
　　又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老唐打游戏了，路明非有些期待，在中规中矩地开局运营之后，游戏少年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弹窗，但同样没有放在心上。
　　他反倒是注意到了老唐游戏的手法似乎有些生疏，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哎，太久不打星际是这样的。
　　距离取回“无需视力”的天人之境，还有些距离啊。
　　那就让我来打醒你罢！
　　但这个想法，仅仅持续了数十分钟——
　　“我去，老唐，你这技术可以啊，有一阵子不玩反倒是突破了是吧！”他忽然有些赞叹地开口。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那操作算啥啊，我还以为你连盖碉堡都不会了。”
　　路明非无心的说着，而在他对面的男人表情不详。
　　电子屏幕的白光将老唐的脸照得煞白，游戏界面大大的失败两个字让男人微微发愣。
　　……
　　他莫名沉默了片刻，旋即捏着自己的手腕不再说话，又像是不想说话了。
　　直到路明非开口问。
　　“还打吗？”
　　“打……打！”他回答地很快，但又在这之后掉进了诡异的迟疑中，仿佛故作沉稳地说。
　　“咳咳，再……打一把也行。”
　　“OK，你等我上个厕所。”
　　“……哦，懒人屎尿多。”
　　声音有些僵硬，罗纳德唐目送着路明非推开网吧包厢离开。
　　在确认声音消失后，他才猛然捂住脸剧烈揉搓着。
　　我都在干什么啊……

第397节
　　语气那么僵硬，这不就容易被看出破绽了吗？不就是输了一把游戏吗，为什么要这么激动！？！
　　该死的……算了，应该不至于暴露。
　　虽然对游戏内容本身记忆有些模糊了，但隐约记得自己赢过路明非几次，所以反过来被打败了之后露出不甘和纠结的神色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
　　这是演技，合理的演技。
　　因为游戏败北而不甘心……呵呵，自己又不是耶梦加得那种小性子的娘们。
　　前言回溯。
　　诺顿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是他本质上还是赶时间的，明非的事情不过是为了解决掉自己身为“人”时的留恋。
　　在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就要离开了。
　　所以在和路明非说了之后，两人为了有效利用这一小段时间而选择了——
　　去网吧打游戏。
　　没办法，废人是这样的，诺顿心里鄙夷路明非这种臭打游戏的家伙，同时为曾经的“自己”而感到羞耻。
　　不过……
　　记忆塑造人格，灵魂承载不本质。
　　失去记忆的诺顿，其灵魂的颜色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从炼金术的角度来看，老唐就是诺顿。
　　这种事情，作为炼金术老祖的诺顿心里当然也知道。
　　但无所谓，他会否认。
　　所以两人走向网吧，诺顿以肌肉记忆熟练地打开了星际争霸，而路明非也是如此，很是默契地选择了人族和虫族。
　　虽然一开始抱着随便打打的心思，但是等诺顿真的看到了游戏内的战败结算页面时，还是微微愣住了。
　　他心想，自己“第一次”玩人类的游戏，这样也正常吧。
　　虽然不太懂明明是什么水平，但按照“老唐”的记忆，明明自称自己也就是个所谓的业余高手。
　　那……自己稍微认真点也可以吧？
　　之后，诺顿稍微认真地学习起来，只用了一把不到的时间超越了原本老唐的水平，第二把抵达职业，第三把……
　　进步神速，这里的神速甚至不是夸张。
　　但……输了。
　　对面的路明非嘻嘻哈哈不断夸奖，但诺顿还在输。
　　你输输输，最后还是输输输。
　　诺顿眯起眼睛来。
　　作为人类的游戏来说还算不错，不过没有问题……
　　下一把，下一把一定。
　　趁着路明非上厕所的功夫，诺顿开始调试游戏细节，眼神微微改变了。
　　而与此同时——
　　……
　　“真有意思，藤丸立香和楚子航正在日本执行ss级任务，而我却在芝加哥吃着美式热狗偷窥学弟和同性友人打游戏。”
　　网吧对角的一家咖啡厅楼顶，一个发色如金穗般令人炫目着迷的男人沉声吐槽着。
　　理所当然，这个人正是恺撒加图索。
　　就在几个小时前，还沉浸在“别人都有任务而自己竟然脱轨了”的悲伤中的恺撒，兴冲冲地接受了诺玛向自己发布的任务。
　　于是心情变为了“大家都有任务，而我的任务却这么捞”。
　　不，说捞倒也只是表象。
　　就任务本身的等级来说，诺玛给出的回答是评定中。
　　暂定A++。
　　哈，在讲述内容之前，谁来告诉我这个A++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特殊情况威力翻两倍吗？
　　恺撒心里不断吐槽。
　　说来，吐槽的习惯是男人最近才养成的，当然是因为和藤丸立香以及路明非那些家伙混久了的缘故。
　　环境改变人，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但说归说，恺撒加图索绝不掉链子。
　　既然任务是保证路明非的安全，那么恺撒就一定会尽全力做到。
　　而且这个任务也不是没有一点亮点。
　　“没想到，这次任务的两位队友竟然会是这般貌美的女士，该说是意外的收获吗。”
　　是的，在恺撒身旁，存在着两位女生。
　　一位女性正趴在楼顶的石板上，丝毫不顾及什么干净与否，望远镜对准前方，白如透明的长发盖在娇嫩白皙的后背上，勾勒出隐约的曲线。
　　另一位女性有着红色的长发，她穿着一双穿牛仔裤的长腿，脚下是一双似曾相识的紫金色玛丽珍鞋，眉眼冷漠，娇艳的脸上带着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
　　诺诺坐在自己带来的折叠板凳上吃着三明治，偶尔拨开塑料薄膜的包装啃一口，又很偶尔才会向路明非所在的网吧看一眼。
　　看天的次数比看网吧多，实在不像是个出来执行任务的。
　　恺撒：……
　　恺撒发现没有人吊自己，倒也不至于气馁，只是觉得这个情况挺稀奇的，轻轻抹了抹鼻子，忍不住又多看了自己的队友一眼。
　　而此时，零依旧宛如稻草人一般静止不动地看着远方，诺诺倒是在准备咬下一口的时候注意到了恺撒的视线，停下来，和其对视。
　　“我可没有在偷懒。”诺诺止住自己吃饭的势头解释了一嘴。
　　“我没有这么说。”恺撒点头。
　　嗯……
　　或许是因为恺撒的表情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调笑，诺诺忍不住开口继续说。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任务的具体内容，但是既然是起步A级的监视以及保护任务，就要确保在对任务目标进行观测的时候不能够打草惊蛇，这是任务的第一要务。”
　　“而作战实践课的第三节课就说过，与对象的眼神接触自然是最该避免的，除此之外，哪怕只是直接对目标进行监视的行为也要尽量避免，最好使用过‘会定时自动转向的摄像头’，‘出现在现场也不奇怪的路人’，‘又或者通过间接媒介’来进行观测——”
　　诺诺手指一下趴在地上的零。
　　“比如说她，就是通过对正对着网吧门的那家理发店的镜子，反射光线来间接观察网吧内的情况，并且尽量选择了太阳光不太强烈的位置，避免被对方发现闪光。”
　　“不过运气不错，今天是多云天气，应该不会被察觉到，就是一会下雨的话就麻烦了。”
　　啪啪啪啪啪。
　　恺撒听着诺诺的解释忍不住鼓起掌来。
　　刚才所说的都是作战的基本，但是对于大一学生，第一次外出实习工作就能够将课本知识运用在实践，并且清晰地讲清楚自己的思路，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的很好，所以——”恺撒禾中一指，“你在干什么？”
　　“望远镜只有一个。”诺诺说。
　　“看起来是这样，所以你在干什么？”
　　“我在偷懒，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恺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肯定了诺诺的说法。
　　他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没错，虽然只是有过几句交谈，但这个诺诺果然是个聪慧神秘的女人。
　　“我能吃一口吗？”
　　“不可以，要吃自己去买。”诺诺没给恺撒什么好脸色，但也不吝啬，俏丽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硬币，随手弹向恺撒。
　　恺撒轻松抓住，摊开手一看，是印有肯尼迪总统头像的半美分硬币。
　　好吧。（摊手）
　　离开岗位去买饭这种事情恺撒是做不出来的，但女士给的礼物丢回去也显得小家子气，干脆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不过，除了刚才分析出来的部分，恺撒还有更深一步的思考。
　　提问：为什么是恺撒三人？
　　三人是临时组成的作战小队，和执行局的专业部队不同，他们中最大年纪的也不过是大二学生，即便恺撒成绩再怎么耀眼，也不是执行部的在编人员。
　　如果真的是A级任务的话也就算了，由学校装备部直接发出的特殊任务，怎么想都不应该让三个在校学生全权负责，甚至保护对象还是学校重要的s级。
　　那么，试着将“为什么用恺撒三人”这个问题改为——“为什么不用执行局”呢？
　　答：必须是恺撒几人，执行局无法受理的任务。
　　“血统问题。”
　　挺胸站立在顶层的恺撒任由狂风席卷自己金色的发丝，锐利的眼睛没有直接向网吧看去，但【言灵·镰鼬】却已然开始运作，无数风妖在大气中徘徊盘旋。
　　“任务的特殊性在于，学校无法判断我们面前这个目标的威胁程度，而最糟糕的情况下，对方会是次代种乃至龙王。”
　　“在巨大的血统压力下，一般的A级混血种都难以做出反应，派来送死也没有用，还不如在外围进行疏散工作。”
　　诺诺闻言下意识接话。
　　“这么说的话，学校是想要靠咱们三个学生对付一个可能是次代种的对象？”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合理都是真理，如果说那个目标真的有次代种乃至龙王的嫌疑，而学院却宁愿派出我们也不是叫回日本那些学院真正的精英，比如昂热校长和藤丸立香，那就只能够说明——”
　　“那边的任务也是同等级，不对，甚至是完全确定的龙王讨伐任务。”
　　在没有其他情报的情况下，恺撒几乎将事实推断了个遍。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
　　在战略与大局观上，恺撒有着不逊色于任何人的能力。
　　身居将位，临危不乱。

第398节
　　但就算现状明晰了，但要怎么办依旧是个问题。
　　再说一次，恺撒虽然自傲，却不自大。
　　三个人面对龙类？且没有重武器？
　　不对，说到底，自从正面和藤丸立香接触后，恺撒就不认为常规的热武器能够威胁到龙类了。
　　要寄托希望于更加实际的存在才对。
　　有两种可能。
　　1.学校内发布这个任务的人认为我们有能力在不对周围民众造成威胁的情况下排除龙类。
　　2.学校认为……那个龙不会刻意对周围环境进行破坏，所以派出我们也只是佯攻。
　　嗯……二不太可能啊，毕竟龙都是那么残暴的生物。
　　那如果是可能性一的话——
　　“零小姐，作为我们之中唯一的血统s级，你有对次代种造成伤害的手段吗？”
　　恺撒将视线转移到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的零身上，轻声说。
　　零被忽然叫到自己的名字却连身体起伏都没有，仿佛栖息在密林深处的蛇类，将栖息完全遮蔽，只留下安静的眸子监视着面前的画面。
　　在听到恺撒的声音后，滞后大概数秒，零才淡淡地回应。
　　“有，但是不需要。”
　　零的声音冷静而淡然，仿佛在执行的不是可能涉及龙王的危险工作，而是下楼买个海天酱油一样顺路的事情。
　　女孩侧指了指网吧内男厕所的位置。
　　在那里，名为路明非的少年看着他们，轻轻地挥手。
　　“我们的s级会自己搞定的。”
　　……
　　簌簌……
　　水流在昏暗的厕所内盘旋，卷入窄小的抽水孔后发出抽空气压的声响，男孩低着头洗脸，双腿站得笔直避免下垂的衣摆会被洗脸池的水沾湿。
　　窗外似乎已经能够听见雷声滚滚，从窗外去看天空逐渐熏染出一片荡漾的黑。
　　路明非低下头，一下又一下地用水将自己的脸打湿，冰凉的温度才能够让剧烈游戏后微微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
　　水珠顺着面部的轮廓滑落水池，滴答滴答地泛起涟漪。
　　“……果然啊。”
　　男孩低声地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肯定什么，在这个空荡的厕所里，没有人能够听见他的声音。
　　男孩的嘴唇能够看见隐晦的动弹，但却没有声音传出，路明非仿佛顾忌着什么一般没有将心中所思所想全盘托出，而是抬头看着镜子，和那个深色暗淡的自己对视。
　　那个人……不是老唐……
　　那镜子里的男孩脸色暗淡，刚才游戏时的嘻嘻哈哈仿佛忽然褪色，只留下路明非此刻显得有些……疲惫的表情。
　　路明非掏出手机，看着数十分钟前发送给自己的信息。
　　零：【看你的左手边。】
　　路明非向远方看去，他下意识招手打了个招呼，同时轻轻的自语在脑中回荡。
　　他不愿意说话，是因为他去过那个雨夜之中，他见识过那位神王的手段，即便是整个城市的声音都被笼罩在自己的领域之内。
　　按照自己心中最坏的猜想，路明非也不愿意说话。
　　但是没关系。
　　如果是那“那个人”交流的话，自己不需要言语。
　　男孩看着远方，在心中默念。
　　【路鸣泽……我知道你在。】
　　【拜托了。】
　　【帮我一个忙。】
　　第336章 路明非，你还是乙骨忧太啊？
　　“哟，可算是上完厕所了？赶紧上号上号！”
　　刚回到包厢里时，路明非不知为何，开始重新审视着这个网吧的一切。
　　烟草的臭味，不知道是不是方便面泼洒在地面，虽然拖干了却依旧残留的油污气味，就像是劣质高中食堂后门飘出来的恶臭。
　　老唐背对着自己，那发质偏硬的黑脑袋就在自己面前。
　　似乎是已经从刚才战败的不甘中回神，老唐正在仔仔细细地调整着操作参数。路明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着哈哈混了过去，然后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这一次他没有为老唐专门针对什么阵容，而是点击了“随机”。
　　在等待游戏进入页面的加载时间里，他就那样傻傻地看着屏幕不知道想什么，直到游戏开始后，手才后知后觉得动了起来。
　　“话说这都是你第几次上厕所了，懒人屎尿多咧。”老唐熟悉的调侃声传来，但路明非操作着游戏，心里却异常复杂。
　　就在刚才，他确定了一个事实。
　　那不是……
　　那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那不是老唐。
　　“包厢费可贵了，嫖点纸巾不犯毛病吧？”
　　男孩保持着傻笑，嘴上说着烂话，电竞游戏里和友人进行着炽热的交锋，但在这一天过后，路明非依旧确信了这个事实——
　　自己面前的人，不是老唐。
　　“哪有，我在学校很努力的好吗？”
　　不是那个会在半夜给自己打qq电话聊骚的美国流浪汉。
　　“这我倒是信，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我第一反应都没认出来，感觉比你以前要壮多了。”
　　不是那个说以后要让自己来美国罩着自己的风骚男人。
　　“你也就看过我的qq空间里的照片而已吧？还有视频通话的。”
　　外表没有改变，但有什么变了……
　　而能够让一个男人忽然发生这么大变化的事情，路明非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经常在电影里看见的桥段——车祸过的杀手忽然失忆，变成邻家暖男，后来快要结局时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而恢复记忆的主人公。
　　老唐大概就是类似这样的情况吧。
　　车祸啊……
　　一定要是这样啊，老唐。
　　“够了够了，视频又不能p。”老唐还在说着烂话，游戏里的进程加快，路明非漫不经心地操作着，不知道是哪里漏了陷，老唐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放水”，键盘敲得噼啪响，同时忍不住问道。
　　“明明你怎么了啊，上了个厕所把括约肌拉伤了我能理解，手也拉伤了？”
　　“……眼睛痛。”
　　“啊？眼睛？就打这么一会游戏就累啦？你这修行还远远不到家啊，啧，那楼下倒是有药店，不过得绕绕点路去唐人街那边，你需要的话——”
　　“不用啦，我就是感觉进了沙子啥的，要不你帮我看看。”路明非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保持常态说。
　　“行啊。”
　　老唐不疑有他，侧着脑袋看向路明非。
　　而与此同时，少年微微侧头，那本该被电脑屏幕遮盖的双眸露了出来。
　　璀璨如鎏金。
　　……
　　那一瞬间，大气停滞了。
　　死寂，不对，更接近于吞噬一切的恐怖在瞬间侵蚀了整个空间，罗纳德唐脸上的表情不是“消融”，而是仿佛中国戏法中的变脸一般，在一瞬不到的刹那间失去了任何颜色。
　　眼睛周围的肌肉微微绷紧，能够看见明显的轮廓，在那本该漆黑的瞳孔中，有什么醒来了。
　　那是极为自然的反应。
　　就像曾经立香对“救世小队”试探时睁开黄金瞳，血统优秀的几位混血种都会在求生的本能下睁黄金瞳来试图抵抗那种威压。
　　原理近似，但……又好像完全不同。
　　如果说，求生的本能来源于对抗心理与恐惧，那么此刻，老唐睁开的眼睛里就全然没有那种情绪介入的空间。
　　刺骨的冷，令人颤抖的黑暗，彻底的蔑然。
　　以及……
　　完全无法压抑的愤怒。
　　野兽在被挑衅时发出怒吼，但此时此刻的愤怒，却远远超出那种范畴！
　　那是尊贵的王被无比渺小的事物触碰时发出的震怒。
　　黄金点亮……不对，那已经不能够用黄金来形容。
　　高贵，辉煌，如血的赤金色！
　　仅仅是用视野的边缘去捕捉，那灼热的温度就仿佛要将大脑损毁，脑汁烧干，远远强于奥丁，甚至凌驾于耶梦加得，只有芬里厄那种大型成体期巨龙才会有的压迫。
　　冷汗浸湿后背，但路明非没有后退，他一年来在某位师傅那里学到的本能不是后退而是前进。
　　逃避的话只有一个，前进的话就能够得到两个选择。
　　黑色的枪械从袖子滑落，路明非猛然举起手来。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随身携带武器，但一般都是冷兵器。枪械本来学生是没有这种资格的，但是藤丸立香帮路明非要到了执行局的允许持枪证，让他拿去防身。
　　路明非本以为自己用不到的。
　　格洛克17型，卡塞尔里的烂大街型号，但是路明非本人无论是狙击课程还是手枪，都在学校里拿到了同期的最高分水准。

第399节
　　不，说到底那根本没有意义。
　　这个距离，无论如何都会命中。
　　而在那短暂的时空中，夹杂着枪炮轰鸣的杂音。
　　砰！！
　　两声。
　　一声来源于路明非手中的枪，一枪则是来自遥远的彼方。
　　美国麦克米兰Tac-50狙击步枪，1980年由美国研制的一种军队及执法部门用狙击武器，麦克米兰生产，用于2001年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
　　作为支援美军特种部队的加拿大狙击小组一员Rob Furlong下士，在2002年阿富汗Shah-i-Kot山谷上，以TAC-50在2413.5米距离击中一名塔利班武装份子RPK机枪手，亦创出当时世界纪录上的最远狙击距离。
　　2413.5米。
　　而在远处狙击的零的手中，能够发挥出这把现代枪械全部的潜力，甚至还要超越那战场上的神话！
　　弗丽嘉子弹周围的空气呈现螺旋的状态，全力迸发的子弹在出膛瞬间突破肉眼可见的范畴，转瞬之间抵达了千米开外，网吧内老唐的后脑勺边缘。
　　装备部特质弗丽嘉子弹，原型是藤丸立香在日本时常用的催眠弹，因为少女比起杀人更喜欢给人洗脑而用习惯了的武器，但是在达芬奇的改造下更新换代，出现了专门针对龙王的特效麻醉。
　　效果是正常弗丽嘉的五十倍，因为药效太强，而绝对不能用于人类游戏，甚至不能够作用于猛犸象这种大型野生动物。
　　即便是龙类，在以极高动能冲撞的情况下正中太阳穴，也会产生效果。
　　人形态的龙类，这是龙最为孱弱的情况，一枪正对太阳穴，一枪正对脑门。
　　如果权能还没有展开的话，就可以——
　　还未等思考结束，路明非极佳的动态视野就注意到了面前异样的金色。
　　那不是来自于老唐的黄金瞳，而是在子弹与肌肤的接触面。
　　子弹在刹那间改变方向，反过来射向自己！
　　路明非依靠反射神经躲闪开来，下一刻稀碎的电流迸发消散，弗丽嘉子弹打在身后墙壁上，其中红色的烟雾一口气释放出来。
　　浓度提升的弗丽嘉子弹即便是没有直接击中目标也会造成大规模的雾气效果。
　　路明非不知道老唐能不能受得了，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行，所以立刻干净利落地捂住了口鼻翻身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你的东西。”
　　刚跑出包厢，路明非迎面撞上了那摇曳的红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念所致，男孩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的大姐头赶来救场，结果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大姐头的宿友。
　　诺诺快速将手上的包裹交给路明非，自己则是甩开了另一只手上的针管。
　　在两人周围，网吧大厅内竟然完全没有了人的迹象。
　　当然，这是计划之内的事情。
　　路明非在网吧厕所内和零确认了信号——在手机内交流了办法——让路明非进入包厢拖延一点时间，陈墨瞳进入网吧内，用针管注射型麻醉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将本来顾客就不多的网吧清扫干净，拖去安全的地方——零在远处狙击，恺撒用镰鼬确认老唐的心跳是否异常来判断对方是否有察觉到计划——最后再由路明非给出信号，开始行动。
　　理论上来说，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因为龙王的感知力很强，就像之前说的，奥丁能够掌握一个城市级别的所有情报，那面前还是个真名未知的龙王也可能做得到这点。
　　一般来说，狙击是不可能的。
　　一般。
　　【虽然说我刚才释放出去的元素震荡肯定会让对方发现我，甚至有真名暴露的风险】
　　【但是我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点。】
　　【对方用这样的方式带走路明非，显然是要么就是“无辜”，要么就是“想要隐瞒自己”】
　　【那么我的动作就是一种信号，对方知道有炼金术师在盯着他，为了装傻，那么就不会轻易使用炼金术式来尝试反过来侦查这边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算是变向封印了对方的炼金术与言灵。】
　　以上这些，来源于达芬奇的指挥。
　　每一小步，看似毫无意义的，摆在纸面上的行动，其浅层之下，都蕴含着深意。
　　最终，让对龙王的监视与狙击，成为可能。
　　而这一切，则由作战人员的行动力来支撑。
　　短短的时间内，几人就做到了这种程度的配合。
　　对于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来说，对于稀世的天才来说，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
　　“动作真快。”
　　“之前调查到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原来明明你……真的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啊。”
　　烟雾充斥着整个包厢，路明非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却能够听见声音。
　　弗丽嘉子弹，完全失效。
　　在确定了这点后，路明非只觉得心里一沉，不是因为没能够击倒敌人，而是……
　　他这才确定了。
　　老唐他……真不是人啊。
　　路明非迅速将陈墨瞳给自己的包裹迅速拆开，将里面的道具分别拿出——
　　【御主，还真是不像你的莽撞作风啊。】
　　紫魅色的长枪显现，与路明非签订契约地英灵此刻完全苏醒，以绝对谨慎的态度面对此时此刻的敌人。
　　长枪。
　　路明非双手紧握枪柄，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嗯……这还真是……”
　　老唐从烟雾中走出，那张脸终于又一次暴露在光线下，轮廓没有改变，而黄金瞳也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不至于让路明非都产生想要退缩的冲动。
　　“明明，你——”
　　但，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老唐”睁开眼的瞬间，竟然忽然停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明显放大，先是看了眼路明非身旁的女人，眼神微微闪烁，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的事情般目眦诧异。
　　那只是一瞬间的违和。
　　如果不是观察力超越常人的诺诺，根本无法察觉这个瞬间的改变。
　　女孩不解地后退，而“老唐”也恍惚后冷静下来，旋即才重新看向路明非。
　　“……明明你原来是这么善战的人吗？真是我看走眼了，既然会直接对着我开枪……老实说——”
　　“老唐”对路明非的态度似乎并未一口气急转直下，他甚至努力地试图模仿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但表情却始终提不起丝毫波澜，那般拙劣。
　　“被所谓的‘朋友’拿枪举着，原来是这么令人恼火的事情啊。”
　　“如果你是老唐的话，就是要我下跪道歉都可以！但是……”对于面前伪物假惺惺的演技，路明非没由来地感觉到心脏的抽痛。“你不是老唐。”
　　但是旋即，那从心底里传出的愤怒便吞噬了一切。
　　面前的人不是老唐，就和自己的猜测一样。
　　那……
　　“你对老唐做了什么……”
　　男孩的声音绝不是怒吼，而是更加沙哑，带着愤怒与疯狂的嘶语。
　　那双永远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带着孤独与悲伤的眸子此刻被异样的狂意填满。
　　怯懦的少年不知何时开始改变了自己的行为方式，他会锻炼身体，他会尝试努力提升自己，他会对着课本上的只是抓耳挠腮，尝试考出更好的卷面成绩。
　　他努力学习和丰富自我，是为了尽量和那位学生会长，和自己的班长靠近，能够和他们对等的说话。
　　但是，无论外表再怎么改变，路明非也还是路明非。
　　他的本质，他的过去，那塑造“路明非”这个个体的铭文不会更改。
　　他那“别人真心对我好那么一点，那我就一百倍还回去”的本性，那卑微的，愚笨的，软弱的思考方式，即便现在了也无法轻易改变。
　　老唐帮助过路明非，而且是很大的情谊。
　　在大姐头出现前，名为星际争霸的游戏可以说是男孩唯一的支柱，老唐则是自己唯一的，未曾谋面的友人。
　　如果有人要夺走我的东西……谁敢伤害大姐头，会长，对老唐动手……
　　路明非也会愤怒，而这样的孩子被愤怒吞噬时，绝不是战争的吼声，而是如同扭曲到异形的疯狂。
　　宰了他。
　　“你把他怎么了……”枪尖下垂，少年的眸子里被愤怒与不可名状的什么所吞噬，整个身体佝偻而蜷曲起来，仿佛受到了威胁的野兽，再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会发了疯地上去啃食猎物。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老唐”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选择了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或许是因为想要刁难路明非，又或者干脆就是作为方才被挑衅了的惩罚。
　　在彻底撕下伪装的面具后，男人无论如何将自己的言语粉饰，也只留下了彻底的变扭。
　　此时此刻，名为罗纳德唐的人的本质已经彻底改变。
　　冰冷，无情。
　　仿佛对万事万物都不会动摇，绝对掌握的傲慢，却又带着王不可侵犯的威严。
　　那绝对不是罗纳德唐。
　　路明非将长枪举起，被s级混血种血统强化过，被藤丸立香系统化健身培训过形成的肉体可以让其单手举起这个沉重的炼金道具。
　　“少看不起人了……你以为我和老唐认识多久了？”
　　发射的端口对准敌人，路明非声音平淡，黄金瞳淡而狂乱。
　　“老唐他啊……”
　　“——星际争霸才没有打得那么好啊。”
　　话音落下，锋芒而至！

第400节
　　第337章 我只是一介科学家，没有像他们一样强大的力量。
　　狂风暴雨带来黑夜，仿佛崩塌的天破碎地洒下暗沉，月轮的虚影涌动着，蠕动着，以正中的圆心化作漩涡转动。
　　尖锐的根须从表面刺出，那仿佛是月轮披上了荆棘的王冠。
　　闪电犹如被劈断的枯树般在空中留下伤痕，美国芝加哥也在同一时间下起了暴雨。
　　网吧大厅里，“老唐”和路明非以及诺诺对峙着，身娇体弱的诺诺向后退了两步，将战场的空间留给路明非。
　　她的作用就是解放“人质”以及利用她那简直堪称诡异的侧写能力近距离试图从对方身上挖到些信息，自然不是作战人员。
　　能够和怪物正面对抗的只能是怪物。
　　也就是路明非这个s级。
　　路明非看向老唐，没有一丝犹豫地前倾突刺。
　　进马标棍，如雷霆般划破半空。
　　芬恩的长枪是接近人高的超长型，这种长枪的用法只用于骑兵，步兵用这种长枪反倒难以施展手脚，在战斗中会处于不利地位。
　　但是类似的武器也是存在的，例如说咏春的六点半棍。
　　虽是棍法，却适用于长枪。
　　右手后提供力，左手前作支，劲力前刺，双手辅佐长枪的发力方式，愣是把这把重枪用出了快如骤雨的气势。
　　路明非会一点，芬恩会全部。
　　与立香前世见到过的许多从者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不同，实际上现实中使用长枪，人们大多注重“刺”的攻击法。
　　缠绕圆转，灵活多变，翻转自如。
　　抵达这个层次便可以说是大师，而路明非本人并不算是特别厉害的武艺持有者，哪怕有点天赋，在夏弥那里学会了皮毛，也不代表就能够成为大师。
　　但还是没关系，因为芬恩是大师。
　　没错，黄金瞳冷静地燃烧着，但驱使着那份勇武的并非是别人，而是芬恩本人！
　　与藤丸立香的情况不同，处于弱势的路明非的精神元素，以及不到家的武艺等各种方面相结合，使得路明非不像立香一样拥有战斗的主导权。
　　将身体的百分之八十交给芬恩辅助，自己则是绷紧神经尽全力，咬紧牙关让自己锤炼得到的身体不要示弱，配合芬恩的动作即可。
　　由此一来，即便是路明非，也能够爆发出接近神域级别的武艺。
　　但是，在这样的压迫感下，老唐竟然连动弹的打算都没有，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刀光剑影将自己包裹。
　　【什！！——】
　　攻击将至的那一瞬间，连芬恩都无法理解发生的事情。
　　机箱被灼热的气流波及被粉碎吹飞，路明非与附着在其身上的虚影同时凝神发力。
　　如同流星一般穿透的枪尖直直刺向对方的身体，在“没入”之后却丝毫没有穿透的手感，而且，明明是自己对他进行攻击，但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被敌人盯上的威胁感。
　　灵体化？
　　幻影？
　　还是说——
　　“路明非，低头！”
　　身后传来诺诺急促的叫喊，路明非反应慢了半拍，但是芬恩下意识控制着这具身体猛然趴下，而这电光火石之间，芬恩刺出的神枪竟然擦着自己的脑袋顶飞过。
　　本该刺向罗纳德唐的攻击竟然落空了？
　　脑中回忆起自己在路明非体内时曾经听到过的炼金术课程，在那个迟到了的课上因为男孩坐在第一排，芬恩也被迫听弗拉梅尔副校长讲了很多概念。
　　其中就包括这个世界的“魔术”，也就是炼金术的七大成就。
　　其中，就有着能够解释此时现象的能力。
　　【……空间置换？】
　　芬恩这才明白过来，而战士的本能让他瞬间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判断。猛然向下的手用力拍击地面，裂缝四周蔓延的同时芬恩随手抓起破碎的石砾扔向诺顿。
　　“哦……真了不起。”
　　“老唐”不知道是在感慨什么，身上再度浮现出金色繁密的文字，矩阵显现，那些高速飞溅的石头又直接顺着原来的方向反射回去，击打在了墙壁上。
　　但是，也就止步于此了。
　　被转移了的攻击并未对向路明非，而“老唐”也没有追击的打算。
　　路明非任由芬恩带动自己的身体，但意识内却觉得面前的龙王是那么奇怪。
　　就他和耶梦加得学习时，从对方身上了解到的习惯来看，龙王都是尊严很强的生物，面对挑衅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后退，哪怕硬着头皮也要上。
　　但面前这个家伙……
　　被挑衅了竟然还站在原地？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只是一介研究者，没有像他们一样强大的力量。”
　　“你们通过现有的情报也大概猜的出来我是谁了吧？”
　　“或者说——达芬奇那家伙的话，应该猜得到吧？”
　　理所当然的。
　　当达芬奇认出了自己的老熟人时，诺顿也从炼金术的运用方式中大概猜到了达芬奇或许已经苏醒。
　　那么，也没有必要伪装了。
　　“老唐”抬起手来，金色的流文在指尖浮现，在弗拉梅尔的课堂上所常常看见的炼金矩阵在半空中编织。
　　旋转，前进，路明非下意识想要用枪去击碎那个矩阵，但脑中芬恩急切的提醒却硬生生将其拉了回来，伴随着脚下元素的凝聚与爆发，路明非，又或者说其体内的芬恩就如同受惊的吗猫科动物般爆退向远方。
　　与此同时——
　　咔啦……
　　稀碎的破碎声，那并非由在场的任何人发出，而是这个家建筑物本身在颤抖。
　　明明表层没有任何变动，但路明非却感觉身下的地面仿佛发出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不要动！御主，情况很怪。】
　　芬恩的警告声响起，那沉稳的战士此时几乎能够看见其严峻的脸色。
　　【刚才那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好像被改变了……材料……物质，好像是把周围的物质属性更改了……】
　　“不是好像。”
　　思考被打断，“老唐”以平淡而淡漠的视线看向路明非，以及在其背后的虚影。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简单的炼金术。”
　　“我没有兴趣和你们打起来，所以最好的情况能够用‘对话’的方式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吧。”
　　“那么，姑且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如你们所见——”
　　几米外，那如平静如水的金色眼眸丝毫没有施加威压的迹象，但即便如此，却依旧让几人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的压力。
　　他亲口对自己的“真名”进行解封。
　　“我的名字是诺顿，用你们的说法，是掌握着火元素的龙王——”
　　“青铜与火之王。”
　　那一刻，即便是半英灵化后的路明非也感觉到了喉管内异样的炽热，仿佛空气在自然地升温，猩红的光点如同万民的喝彩，狂热而盛大！
　　为了恭迎王的归来。
　　“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最基础的等价代还，我个人比较博学，所以无论是钢铁炼成，又或者是玻璃炼金什么的我都略知一二，刚才只是将这个建筑内部分承重的结构替换为了玻璃。”
　　“虽然算不上威胁，但你们最好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吧，这栋楼整个倒塌的话，周围的路人也难以幸免吧，至少，在你们背后的卡塞尔学院疏散人员完毕之前，还是来好好谈谈吧。”
　　诺顿淡淡地说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路明非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威胁有些不知所措，而芬恩则是取而代之开始思考。
　　诺顿看着芬恩缥缈的虚影，饶有兴趣地继续开口。
　　“你的话应该能懂吧？芬恩·麦克库尔”
　　“英灵吗……这个世界本不该存在的异类，那就说明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吧，果然，我就觉得藤丸立香那个存在太过于异常，原来是其他世界的流浪者啊。”
　　“依靠‘缘’的存在召唤出英灵殿上的存在，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真让人头疼啊。
　　“至于明明——”诺顿侧目看路明非。
　　“你刚才好像很惊讶我的应对，嗯……或许你见到过我之外的龙王吧。”
　　“大概率是奥丁……对吧？很遗憾，我不知道你们人类的历史是如何记载的，但想必你见过了奥丁，那就应该知道，你们对我的记载全部都是错误的诱导。”
　　“除了奥丁的添油加醋外，也有我自己伪装的成分。”
　　为什么？
　　那还有问吗？
　　“我在历史中总共苏醒过两次，尽数陨落，但对于我来说，那并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
　　“【黑王最宠爱的孩子】【最为残暴的龙王】，拜这些错误的情报所赐，你们才会完全搞错了对我的重视程度。”
　　虽然，即便重视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就是了。
　　路明非听着直皱眉头，表示自己真想一口水喷在对面脸上，为什么说了一大堆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你们就不能学学大姐头说吧白话文啊！迅哥都说你们这种弯七扭八的说法是封建糟粕了啊！
　　但路明非听不懂，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
　　【你是说，两次的复苏与死亡都在你容许范围，或者说……预料范围内，你本来就将一切希望寄托于第三次苏醒，也就是现在……】
　　芬恩的影子从路明非背后出现，男人不解地重复着诺顿的说法。
　　【这种思考方式，倒是和那些不死种相似，不，说到底这个世界的龙类本身就是不死种吗，在此基础上还拥有未来视的话，倒也不难理解。】
　　【问题在于为什么是第三次。】
　　芬恩作为神话中有名的大英雄，其见识自然不是一般的英灵能够比拟的。

第401节
　　所谓的神代与现代的差距，相当于天与地的差别，在芬恩生活的年代，神明们就是无所不能的代表，神灵种只是单纯因为无法在现代完全显现，所以才会显得和英灵平起平坐。
　　但是真正的神明，那些神秘的终点，就是掌握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奇迹。”
　　面前这位，更是超越自己所见到过的任何神明。
　　按照自己在路明非身上“陪读”学到的知识来看——
　　诺顿，作为炼金术的鼻祖，他的位格用藤丸立香所在的世界，也就是芬恩的角度来说的话，几乎相当于魔术的鼻祖，同时又是炼金术的鼻祖，在此基础上还是大量神话神明位席的糅合。
　　而且……对方还疑似掌握了数种“魔法”。
　　只是因为同样并未完全显现，甚至还处于羸弱期，所以才只能够表现出现在这种状态吗？
　　但芬恩清楚地感受到，面前这个化名为“罗纳德唐”的存在，其其灵基大概已经不能够用常规来形容了。
　　主神？……不对……
　　甚至，还在那之上！
　　而这样的存在，其未来视已经接近完美，除了类似于“人理烧却”这样的存在可以隔绝其观测，根本不存在能够阻碍诺顿的事物。
　　也就是说——
　　【第三次复苏，也就是现在的时代，会出现规格等同于‘人理烧却’，甚至还要凌驾在这之上的灾厄，其存在足以将任何等级的未来视隔绝，所以你才会比起前两次复苏，更加专心于布局这一次。】
　　【也就是——】
　　“也就是黑王的复苏，对吧？”
　　喀拉——
　　房门打开，路明非的身后，一个金发男人从路明非身后走出。
　　“……恺撒？”
　　“别打扰我的推理，路明非，继续说刚才的事情——既然你是毫无疑问的龙王，那么能够让座下的几位王者这么动乱，除了尼德霍格的复苏就没有其他的答案了。”
　　恺撒金子般耀眼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希腊雕塑般的脸，眼中罕见的冰蓝色已然消散变为了彻色的黄金，目光冰冷。
　　他紧紧握住那把深黑色的猎刀，平日里桀骜不羁的神情已经完全消散。
　　之所以正大光明地走出来，除了他不愿意诺诺这样的女生和诺顿正面对峙而自己深藏幕后外，也是因为从刚才的交手就能够看出，远处狙击对于诺顿来说毫无意义。
　　就算是贤者之石，大概也会被对方体表的那层金色的矩阵挡下。
　　恺撒同样想起弗拉梅尔副校长所说过的话。
　　【在跨越真理之后，炼金术师能够抵达七种顶点。】
　　而刚才的那个……大概是空间系的炼金术。
　　【空间开辟】
　　是将身体周围的坐标扭曲了吗……所以弗丽嘉的烟雾也毫无意义，因为永远无法抵达诺顿真实的肉体。
　　真麻烦了啊……
　　恺撒思绪万千，而面对恺撒加图索的推理，诺顿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恺撒加图索吗……我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你，看样子你家里的人并没有将你看管好。”
　　“你认识我的家族？堂堂龙王也会在乎贵族世家吗？怎么了，如果是觉得没有零花钱的话，加入我的学生会，现在v你五万。”
　　恺撒学着藤丸立香的口吻说些垃圾话，但是脸色不显，心里却是兀然疑惑。
　　有哪里不对……
　　就像恺撒说的那样，龙王才不会在乎所谓的加图索家族，说到底，加图索家族的兴盛都是最近几百年的事情了。
　　那……眼前这个疑似拥有未来视的龙王，为何会对自己有着印象？
　　恺撒看着诺顿，但对方却没有要回答的意图，而是扫视全场。
　　“这还真是……有趣……”
　　偏偏是你们三个凑一块了吗？
　　诺顿仿佛看到了什么绝色的滑稽景象，仿佛是世纪的喜剧般嗤笑，那残酷冰冷的脸上都流露出淡薄的笑，不是喜悦，而是嘲讽着命运般的歇斯底里。
　　“那么，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在这里把你们杀死——但是……”
　　诺顿叹了口气。
　　“虽然说我也很意外……看样子，几十年的时间意外也能够对灵魂产生影响啊。”
　　“现在的我可没有神代时候的那种战斗欲了，只要你们愿意带路我去往卡塞尔的话，我就不会取走你们的性命。”
　　虽然说在场所有的作战人员都没有想到诺顿，这个青铜与火之王，在历史上以残暴留名的王会这么……看透万事万物般的平静与麻木，但想要他们就这样听从诺顿的意见，也是不可能的。
　　“你找到卡塞尔学院要做什么……”恺撒皱着眉追问道。
　　“放心吧，我对于你们的生命没有兴趣。”诺顿轻轻摇头。“如果被奥丁蒙在鼓里也就算了，知道了真相还要互相残杀的话，未免太过于低效率了。”
　　“我只是想要将卡塞尔学院有关于炼金术的传承彻底销毁，顺便，将我的老朋友送回英灵座。”
　　诺顿歪头。
　　“很划算的交易吧，将本来就是死人的存在送回英灵座，而且炼金术也本来就是龙类的财产，换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你们什么都没有失去，不是吗？”
　　恺撒有些不解，诺顿的老朋友？
　　龙类吗？那种存在怎么可能会在卡塞尔学院里——
　　“你要对达芬奇亲做什么……”但是还未等恺撒问出疑惑，路明非先一步突破了芬恩的意识。
　　他用沙哑的声音质问，但那黄金色的眼睛内却是彻色的黑，杂乱的疯狂在其中凝聚。
　　虽然只是一个月，但是或许是因为个人兴趣，或者是因为达芬奇看出了路明非身上的异常，倒也有在实验中照顾过路明非，而更重要的是——
　　她是藤丸立香在意的人。
　　如果达芬奇死了，那……
　　大姐头会伤心的。
　　“谈判……破裂了呢，啊……不过仔细想想，这么千年来，龙和人类的谈判也没有几次能够成功就是了。”诺顿看着路明非双眼中几乎可以算得上混沌的疯狂，有些感慨。
　　“明明你还会露出那种眼神啊……”
　　但是诺顿并未继续说什么，而是干脆地抬起了手。
　　“不过，再继续谈下去也没有意义，那么，就让这场闹剧结束吧——”
　　男人的手做出手势，那只是相当轻微的动作，仿佛见面对着熟人打得招呼声一般自然。
　　但是芬恩却感觉到了大脑里不断奏响的警报声。
　　“发生了什么！”恺撒震声环视周围，但他却发现很快自己就连动弹都变得困难，而镰鼬更是失去了任何反应。
　　诺诺同样被定格在当场，但是她和恺撒等人不同，自己甚至无法发出声音。
　　她死死地看着诺顿，而仿佛是巧合一般，诺顿也看向了她。
　　诺诺瞪大了眼睛，在那一刻，“侧写”的能力不自觉地发动。
　　侧写，这个被昂热以及藤丸立香评价为“不科学也不言灵”的作弊能力，其发动条件就连诺诺本人都不知道，绝大多数时间，只要去“看”就能够得到结果。
　　其表现形式可以为“测谎”“短暂的未来预知”“过去场景的复现”。
　　所以诺诺一直以为，自己的侧写是龙族的血对自己的大脑某个区域进行地特定强化导致的。
　　但是从刚才开始，无论诺诺怎么去看诺顿，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杂乱的画面不断闪烁，燃烧的天，破碎的城池，无数人类士兵沾染猩红血液的黑色甲胄散乱在黄沙之中，那高高悬起的长柱上，白衣的男孩被荆棘缠绕，血流如注。
　　这种莫名其妙的画面占据了大脑，诺诺无法看出诺顿这个人本身的人格画像。
　　但是，违和感却确实存在着。
　　“侧写”对面前的所谓的诺顿不断发出警告。
　　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诺顿要使用尼伯龙根？
　　为什么诺顿不对我们进行攻击？
　　为什么？
　　为什么——
　　忽然，诺诺拼命移动的瞳孔看见了，自己所站的位置与恺撒以及路明非之间，似乎隔着一段距离，而地面上，微微发亮的扭曲折线，是那么狰狞触目。
　　等等，不对。
　　诺顿刚才在说话。
　　“侧写”的能力开始警告少女，刚才龙王所说的话全部都是虚伪的言语，那个男人自始至终的目的都不是卡塞尔学院，而是——
　　【——】
　　那一刻，诺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没有了机会，甚至连言语都无法从口中说出。
　　空间仿佛被压缩般发出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不只是声音，甚至他们能够清楚地看见周围的空间本该空无一物的大气变成了类似于镜子的材质。
　　镜子组合排列，无数棱形构筑在身体四周，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强行停止了运动，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仿佛所有人都是……被关在了水晶装饰内的玩偶。
　　“尼伯龙根需要媒介，但老实说，对于掌握了炼金术的龙类，无论在哪都是一样的。”
　　诺顿轻轻地说。
　　“你们想要能够放开手战斗的地方对吧，我给你们。”
　　那一刻，世界的概念被轻松置换。
　　路明非感受到的，是与耶梦加得，乃至奥丁那时完全不同的压迫感……
　　【尼伯龙根nibelungen】
　　第338章 小次郎：啊？
　　天是血色的斜阳，黄沙在空气中扬起褴褛的薄纱。
　　最刺眼的，是斜阳之上的轮环。

第402节
　　那是一盘巨硕的日轮，光带光是目视就足以看见那融化钢铁的温度，电光火石般的画面在人眼前闪动，那些仿佛墨线勾勒的、凌乱的线条蛇一样扭摆，组成一幅幅画面，巨大的龙在临海的山巅上展开双翼，世界树直达苍穹，海中的巨蛇翻滚。
　　不过那并非是完全的圆，更像是首尾相连的蛇，又或者说是……
　　龙。
　　浑身炽热而散发着耀眼光亮的，威严而象征着绝对高贵的生命。
　　《大荒北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惜，风雨是谒。”
　　是烛九阴，是烛龙。
　　“尼伯龙根……”
　　路明非看着自己所处的世界低声自语，他没想到自己一年前被毫无知觉地拉进过这种地方来，而一年之后拼死了锻炼自己，区别也只是从“毫无知觉”变成了“无法抵抗”。
　　龙类至高的权能，将世界的【外侧】用【内侧】替换的能力，正常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藤丸立香那种绝对超然的实力，是断然不可以尝试进入这种领域内部的。
　　在这个空间中，龙类的权能会抵达顶峰，各方面的能力增强，本来就打不过的对象就更难处理了。
　　“真有意思。”
　　恺撒对这个世界做出感想。
　　这一切情报只能由路明非告诉他身边的恺撒，因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哪有机会进入这种鬼地方来，到了这，路明非反倒成了前辈。
　　“不过，他为什么要特意将我们带来这个世界？总不能够真的是为了不伤到无关群众吧？”
　　“……不知道。”
　　路明非也不清楚。
　　如果是老唐的话，那大概有这种可能，但现在……
　　他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老唐了。
　　“第二个问题——”
　　“诺诺去哪了？”
　　“哈？”
　　恺撒说出这句话后，路明非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本来一直在自己和恺撒背后的诺诺并没有进入尼伯龙根，这个空间内只有两人。
　　恺撒有些担心，不仅仅是因为诺诺本人作为混血种，战斗力和他们相差太大，更是因为——
　　诺诺最后，是不是打算对我们说什么……
　　“我倒是觉得这很贴心，你们也不想要战斗的时候还要照顾旁边的人吧？”
　　思考被打断，路明非和恺撒同时转身警惕着远处的诺顿。
　　诺顿此刻依旧穿着老唐出来时的衣服，他看着路明非以及恺撒，眼睛中没有多余的波动，而路明非和恺撒也没有打算继续聊天。
　　“算了，诺诺的事情无论我们再怎么思考也没有用，能做的事情很明显，尽快将这个龙王击败，然后出去这里。”
　　“零那个家伙可是说我可以期待你的能力，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恺撒呼出一口气，将身体的所有机能调整到极限。
　　“路明非，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没有你那所谓的‘英灵’，也不觉得自己这把炼金武器可以轻松伤到这个家伙。”
　　虽然名为诺顿的龙王现在看上去状态很怪，甚至没有打算用言灵，但恺撒还是打算以百分之三百的态度对待对方。
　　而恺撒加图索要是失去了言灵，又没有足够伤害到敌人的底气，那还剩下什么？
　　不……
　　没什么了。
　　恺撒这才意识到……
　　原来自己这么弱吗？
　　他刚才亲眼看着路明非使用了【灵基之影】，这个概念楚子航走前和恺撒说过，而恺撒当时还没有什么实感，直到现在——
　　赢不了的。
　　如果自己和路明非正面打起来，自己会被瞬间击败。
　　英灵，神代的英雄就是有这么夸张。
　　除非恺撒能够掌握其他让自己身体能力短时间内急剧膨胀的技巧，不然永远都无法和英灵比拟。
　　在知道了这点，在知道自己连自认为“最弱的s级”都远远比不上的恺撒，除了一瞬间的羞耻，以及不甘之后，便是坚定。
　　恺撒加图索是为了尊严而活的男人，没有实力的话就去争取那个【飞升计划】的资格就好了，以自己的资质，必然不会沦落。
　　问题在于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了，现在呢？
　　现在，自己该做什么？
　　如果不考虑用自己的力量来杀伤龙王，凯撒加图索还剩下什么？
　　答案是——
　　“我有个计划。”
　　“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做达芬奇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也不了解你们之间那些关系，但是她留给我了一个炼金道具。”
　　恺撒从后腰的位置掏出一把黄金色的沙漠之鹰，和恺撒的人一样，是那么张扬而狂放。
　　不在乎性能，不在乎使用性。
　　“我知道了。”
　　男孩金色的眸子回看一眼恺撒，轻轻点头，回答这一句话的不知道是路明非还是芬恩，亦或者两人都是。相信恺撒没有别的原因——
　　大姐头（藤丸）也夸奖过恺撒，那么路明非（芬恩）就愿意给予凯撒信任。
　　“那么——”
　　恺撒举起枪来。
　　“跑起来！！”
　　魔力，不对，元素在脚尖迸发碎裂，路明非的身体被芬恩操控着，瞬间爆发出超越声音的极速！
　　芬恩·麦克库尔的面板，在藤丸立香担任御主时，是以下的数据。
　　筋力：B+
　　耐久：B
　　敏捷：A+
　　魔力：C
　　幸运：C
　　宝具：B+
　　很强，不是吗？
　　虽然面板总被人嘲笑为无用之物，但实际上敏捷A+，这在常规从者中已经是顶流的顶流，不愧为以移动速度作为卖点的枪兵，而此时以“附身”的状态存在于路明非身上的芬恩，其表现甚至还要超越从者时期的自己。
　　众所周知，英灵座上的英雄们如果降临人间，分别有几种形态。
　　从者，英灵，半从者等等……
　　一般而言，从者不过是英灵的分身，又或者是“一部分”，【精神】代表着人生的足迹的话，那么从者不过是英灵的某个时期。
　　自然，远远比不上英灵本体。
　　而英灵本体，则和英灵活着时期的能力也有不同。
　　这点因人而异，取决于死后的削弱与“传说补正”之间的差距。
　　近代的英灵，因为本身身体就孱弱，有传说补正的话自然比生前厉害，而神代则刚好相反，英灵大部分反倒不如自己生前，只有特定情况下有可能超越生前。
　　比如说生前的赫拉克勒斯，那位大力神生前就拥有着远远，远远，远远超越从者的能力。
　　从者赫拉克勒斯，更是和活着的赫拉克勒斯有着天与地，不对，简直就是让人认不出是同一个存在的差距。
　　而芬恩对于藤丸立香的评价，是如今的她如果愿意把所有底牌拿出来，已经无限接近活着时期的赫拉克勒斯，也就是几乎等同于行走人间的神明。
　　而此时此刻，附身在路明非身上的芬恩又会如何？
　　意外的，竟然也远远超越从者级的强度。
　　芬恩认同了路明非作为自己的御主可不是仅仅看上了性格，也是因为这幅肉体。
　　人的三要素，路明非的肉体是优秀s级的潜力，精神也只是常规优秀的水平，但是——
　　灵魂却完全不同。
　　灵魂无法被直接观测，但【灵基之影】的技术让芬恩与路明非之间的状态处于相当微妙的关系，英灵本身就是【灵魂】与【精神】的集合体，在凭依在这个肉身上时，会短暂处于“路明非就是芬恩”的错觉。
　　所以芬恩才能够看到路明非那诡异的灵魂。
　　才会认可他。
　　也才能够在此刻爆发出，几乎接近于英灵本体的强大！
　　肌肉不断收缩，仿佛活着的一般将身体塑造为巨弩的形态，拧满弓弦！紫玫色的神枪举过头顶，拳头死死收紧——
　　脚下的尘沙被无形的力场驱散，螺旋地勾勒出深刻的伤痕。
　　旋即，雷霆万钧。
　　呼！！！——
　　如同骤雨一般刺出，步法轻灵稳健，腰腿与臂腕之力合为一体，力透枪尖！
　　【无败紫靫草Mac an Luin】
　　火山爆发一般恐怖的元素从枪的周围盘旋而出，足以将任何敌人穿透轰杀的大规模打击！
　　那是将堕为邪恶妖精的神灵亚连打倒的魔法之枪。
　　那是两米以上的双手枪。
　　真名源自其爱剑的剑铭，解放之后，可以释放出伴随着司掌著「流水」的战神努亚达之力的激烈奔流的强烈一击。
　　剑，也是枪。
　　作为宝具而成立之际，同化为杀死了神灵亚连的长枪。
　　绝对绝杀！
　　‘去如箭，来如线，枪似游龙’。

第403节
　　芬恩和自己骑士团那位后世有名的骑士都属于全武器精通的全能型英灵，无论是枪还是剑都有着相当高的造诣。
　　流光之下，苍白色的闪光，裹挟着在空中不断爆破涟漪的冲击波，金属嗡鸣，枪尖高频震撼，风暴由人手缔造，狂乱的咆哮以四面八方无法闪避的方式将诺顿包囊其中。
　　常规的战斗法是无法攻克诺顿的空间能力的。
　　所以芬恩打算剑走偏锋。
　　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几乎打破了空间的规则，一把枪却用出了仿佛“同时多点进攻”，这种违背物理规则的武艺。
　　那是超越了速度、精巧以及虚攻等要素的——
　　多重次元曲折现象（Kischur Zelretch）
　　虽然精度和实际概念都不如某位日本剑士，但芬恩倒也不是用不出来。
　　毕竟，枪的突刺和日本武士刀反复来往砍三下，需要的难度完全不一样吧？！
　　如果连easy版本都做不到，那神域的武艺又该放在哪？
　　那可是弑杀神明的英雄，凯尔特神话的排面。
　　虽然总被人嘲笑为丢人的英灵，但芬恩的的确确是战绩t0的英灵。
　　从者也就罢了，此时此刻的状态用一句话来形容——
　　从未有如此美妙的开局！
　　第339章 影武者是科研人员的传统
　　“哦哦……”
　　解放了真名后莫名变得冷淡的诺顿就那样看着无穷的枪芒包围了自己，他当然能够看出来对方想要做什么。
　　同时多点进攻，那引起空间折叠扭曲的绝妙武艺同时作用于诺顿身上的【空间置换】的话，那的确可能会导致自动反应式防御出现漏洞。
　　虽然说几乎和魔法同等级的七大王国的【空间开辟】不可能只是如此浅显的用法，但至少，在神秘度稀薄的现代，目前尚且孱弱的诺顿尚且不能够展现出在那之上的运用。
　　也没有必要。
　　对付这样的攻击很简单吧？
　　答案是——
　　退一步就好了。
　　稍微发力后撤，诺顿丝毫没有龙王的固执之类的繁琐情绪，只是单纯地避开了芬恩相当部分的突刺。
　　侧头，偏身，搓挡，移步。
　　虽然说在所有龙王中武艺最强的毫无以为是耶梦加得那个家伙，但是只是神话级别的武艺，诺顿还是会的。
　　略知一二。
　　虽然依旧被大量枪刺囊括在范围中，但只要数值没有抵达上限，自己的炼金矩阵就不会崩溃。
　　反倒是芬恩会被自己全力使出的攻击而受到“反射”，进入窘境。
　　嘛，不过话都是相对的。
　　无论如何，芬恩都为自己的“计算量”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如果再让他加速熟练下去，说不定就像是打出了几百连击的网游角色一样，最后会把自己的反射圈打碎吧。
　　而且……
　　计算量的破绽已经产生。
　　下一步——
　　诺顿瞳孔移动，看向身旁数米外的恺撒。
　　啪！
　　恺撒在路明非启动的瞬间就开始了奔跑，他矫健的姿态甚至要超越猎豹，无法和英灵那种规格外的存在匹敌，但是恺撒依旧尽全力爆发出了自己的肉体能力。
　　尽力回忆那次排球赛自己肉体的感觉，黄金瞳烧到极限，肉体汲取每一分力道。
　　手中的沙漠之鹰以正常人绝不能模仿的方式单手平举，脚下黄沙因为刹车而高高飞溅，恺撒抓准了芬恩全力围剿诺顿的瞬间怒目开枪。
　　原版的沙漠之鹰初速402米／秒，出膛速度378米／秒，这已经是手枪中的帝皇。
　　但是在装备部以及那个叫做达芬奇的莫名其妙的设计师的帮助下，这把分配到恺撒手上的枪能够以更高的速度爆发。
　　远远高于原速，快到即便是诺顿都可能反应不及！
　　而更加关键的是，这里面的子弹。
　　（按照诺玛的任务介绍来看，这里面的银色子弹能够做到将周围的元素打乱，起到取消言灵以及炼金术的效果。）
　　（虽然不知道【空间置换】到底需要多么复杂的矩阵勾勒，但只要打乱了，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身上只有随身携带的沙漠之鹰以及学校统一发放的格洛克，普通的子弹和手枪没有意义。）
　　（而沙漠之鹰最多装填七发的子弹，而一旦射出第一发子弹后，在这样的战斗过程中可就没有任何松懈装弹的时间——）
　　（就用这七发决胜负！）
　　的确，达芬奇在和藤丸立香交流时说过的，自己会在藤丸立香不在的时候尽量保护卡塞尔学院的人，也会减轻她的压力正是说的这些炼金道具。
　　能够将言灵和炼金术一触即杀的作弊道具，但制作原理简单的“禁魔子弹”，当然是最佳的选择。
　　恺撒不知道，在太平洋的彼岸，楚子航和他一样使用了达芬奇送给他们的【对言灵emp】，更不知道藤丸立香已经足以凭借人类的身体使用出龙王的权能，抵达了一样的效果。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射中。
　　子弹和海底震撼弹不同，作用范围可没有那么广，不超近距离命中根本没有意义。
　　恺撒的大脑高速运转，掂量着手枪内的【对言灵emp】子弹。
　　就在刚才，诺顿对众人使用了自己掌握空间的炼金术式。
　　暂定名：【空间置换】
　　表现形式为，在自己身旁自动存在的炼金矩阵，在攻击接近诺顿的瞬间会被打开的矩阵连接，并由诺顿本人控制地出现在周围别的坐标上。
　　为了解决难题，首先要考虑的是炼金矩阵的触发条件，毫无疑问，是触碰就会触发，而且是全自动的自我防护机制，哪怕是同时攻击数个位置，也能够做到全转移。
　　简直就是堪比矢量操作的作弊能力。
　　但是，达芬奇所给出的子弹，就能够破解。
　　问题在于，如何让子弹命中矩阵？
　　达芬奇给出的子弹就和正常的子弹一样，需要撞击硬物，将内部的矩阵释放出来。
　　如果是正常的龙类的话，那子弹型的禁魔炼金道具当然是最为合理的，速度快，体积小，携带方便，几乎无法闪避。
　　但，偏偏面前的青铜与火之王开了个空间系的外挂。
　　子弹打中也只会穿透过去，根本不会受到撞击而爆炸，只会从不同的方向再射出来，甚至直接干穿自己的脑门。
　　如何令子弹在无限接近诺顿的情况下爆破，这是第一个难点。
　　而就刚才在战斗的缝隙中，芬恩曾经有意进行了试探。
　　第一次的进攻，芬恩的枪刺向诺顿，却从自己的后脑勺的位置回来，芬恩在一瞬间察觉到对方使用的是【空间置换】后，立刻趁着趴下的功夫抓起地上的尘土砂砾，在诺顿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进行二次攻击。
　　乍一看是不知所谓的行为，但是恺撒心想，那应该是芬恩打算用连续不断进攻的方式强迫诺顿的【空间置换】术式只能够进行自动运转，测试其“入口”与“出口”在自动运转时的机制。
　　尘土因为非常容易观测，很轻易就能够看到，打在诺顿身上的尘土，几乎没有在其他地方扩散，而是原路返回形成对流。
　　结论是——
　　“入口”都是诺顿的体表，无限接近皮肤层的位置。
　　出口可以随意改变，但是在脑子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默认为与“出口”坐标相同，只是原地更改方向
　　简单来说，在诺顿非自我意识形态下的炼金术式的表现形式为……
　　【反射】。
　　那么，就——
　　很简单来了。
　　【言灵·镰鼬】
　　风妖开始狂乱地游动，仿佛嗜血的群鲨在半空游曳。
　　镰鼬不是能够直接伤害到敌人肉体的言灵，但是在现代军火被发明出来后，这个本来只作为探索的感知系言灵则变成了无往不利的辅佐型能力。
　　仿佛绝对高效而精准的声呐，配合恺撒多有赞叹的数学逻辑，空间构筑能力，他简直就是战场上的绞肉机。
　　如何将子弹在诺顿的体表不触碰炼金矩阵就引爆？
　　那还用说，开两枪不就好了！
　　【耗弹数：2】
　　一颗子弹原路返回，一颗子弹延后射入，刚好相碰。
　　高速移动情况下，将后坐力在沙漠之鹰数倍高的手枪单手操作，让两枪同时射在完全一样的位置上。
　　对于任何人类军士来说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恺撒有自信做到这点。
　　毫无迷茫地，拔枪就射。
　　轰鸣瞬息而至，决定胜负的攻击随之射出。
　　然而，恺撒想的很美好，但是诺顿的视线早就捕捉到了男人的想法。
　　而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芬恩身上，仅仅是百分之一留给恺撒。
　　即便如此——
　　子弹穿透火舌却瞬间没入矩阵之中，然后从恺撒的后脑勺几十厘米的位置出现。
　　很简单的道理，诺顿只是改变了“出入口”的坐标。
　　即便在被芬恩那堪称怪物的多元折叠刺击下，诺顿竟然依旧有着闲工夫多进行一次空间演算！又一次改变“出口”而子弹比起枪来说更加难以躲避！
　　在镰鼬发出警告的瞬间凯撒就意识到了问题，他毫不顾忌颜面地向前俯冲猛然趴下，堪堪躲过了自己射出的子弹。
　　金色的长发在半空荡漾，被子弹的动能穿透在半空滞留出一个巴掌大的空洞，值得庆幸的是子弹和发丝的碰撞程度似乎还不足以引爆【言灵子弹】，恺撒不会直接被自己的子弹搞死。
　　第一番无功而返，但是……

第404节
　　（意料之中。）
　　意大利的大天才在确信了这点的同时再度举枪。
　　毫不犹豫，再度扣下扳机。
　　枪声为四，两两一组。
　　（第一发被躲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要抓住的，就是诺顿在将我的攻击击溃的同时，那一瞬间的放松。）
　　四颗子弹分为两组，子弹呈现不同的轨迹划过半空，射向诺顿身体上不同的位置。
　　理所当然的，如果射击命中的坐标不同，那么对于诺顿来说空间演算的计算量和难度都会增大，配合芬恩的进攻，才可能让诺顿无法反应过来。
　　因为罗纳德唐的记忆，诺顿是知道沙漠之鹰的存弹数的。
　　所以诺顿似乎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敢，直接将自己的存留量全部用光。
　　只要一瞬间的诧异就好。
　　恺撒就要抓住那一线机会。
　　毫不犹豫的豪赌！
　　【耗弹数：6】
　　诺顿稍微有些分神，该说不愧是达芬奇设计的武器，射速的确是快，留给龙王的思考时间也是那么短暂。
　　但——
　　“没有意义。”
　　明明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但恺撒还是仿佛听到了那龙王冷淡的声音。
　　矩阵再一次出现在恺撒面前，数发子弹竟然全部都被发射回来！
　　几乎是360°的进攻，同时还将有着芬恩那样子进行多点同时进攻的压制，诺顿的演算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有的攻击都被发射回来！
　　如果是单纯的反射也就算了，诺顿完全是自由自在地控制着“反射的攻击的坐标”，更改了“出口”的坐标！
　　金色的涟漪浮现，子弹分别以不同的位置，包围了恺撒加图索地身体四周。
　　躲不开。
　　电光火石间，思考的余裕完全不存在，诺顿恶趣味地又一次把子弹设置在了男人的后脑位置，就算恺撒也只能够先是下意识倒下，躲开子弹。
　　然后，在恺撒向下倾倒的方向上，金色的涟漪泛滥开来。
　　第二颗。
　　恺撒和子弹正面相向，千钧一发之际，恺撒想起了藤丸立香和自己聊天时说过的CAR射击法，也就是极近距离的射击法，于是干脆将枪放在自己眼睛前方。
　　子弹和沙漠之鹰在千钧一发之际碰撞，竟然刚好抵消。
　　隔着一层手枪，恺撒加图索勉强死里逃生。
　　恺撒趁机将手撑在地面上，只有单点支撑，眼睛盯着其他半空中的矩阵，随时打算发力躲开最后一枚子弹。
　　但是……
　　被反射回来，编号为【三】的子弹——
　　却那样直接地，倒映在了恺撒眼中。
　　近在咫尺。
　　它从一开始，就隐藏在这深红色的烟雾之中，直直射来。
　　恺撒在那个瞬间几乎失声。
　　两发！？
　　在同一个“出口中”设置了两发子弹，前面的第一号和第二号子弹只是为了迷惑我，给我制造出一种“子弹都会从不同方向射向我的假象”？
　　脑子转的很快，但是已经毫无用处。
　　迎面而来的子弹，正正击中了恺撒的脑门。
　　烟雾炸开。
　　男人被巨大的动能带动向后仰去，而炸开的粉尘非但没有触及诺顿，反倒是击中了恺撒，正中眉心。
　　就算反应迅速，芬恩使出浑身解数分散诺顿注意力，结果也仅仅如此。
　　意识在瞬间模糊，即便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子弹，但冲击力也足够让一个成年男人直接晕眩过去，而对于恺撒来说，更加糟糕的是那一瞬间他清晰地风妖的哀嚎。
　　镰鼬召唤出的风妖顷刻间被撕碎化作无形，恺撒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体内的元素，也想不到第一次感受竟然是以中弹的方式。
　　意识模糊，言灵溃败。
　　如果是常规的情况下，恺撒大概已经再起不能了。
　　这也就是A级混血种的极限了。
　　想法不错，但却欠缺将思考化作现实的能力。
　　那么，接下来只要能够打趴明非，游戏就结束了——
　　不对。
　　诺顿忽然感觉胸口发冷。
　　三发？
　　射向恺撒加图索的，只有三发子弹？
　　不对，明明听声音的话，对方发射了四发子弹才对。
　　两两一组……
　　……
　　难道说！——
　　诺顿猛然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芬恩上，不知何时，男人已经大步跃进，强行将诺顿和自己的距离缩小了。
　　不愧是凯尔特神话的大英雄，真亏能够在凭借纯粹的武艺用出多重空间折叠现象的同时忍受着自己的攻击的反射，持续进行着输出。
　　大地被锋芒撕碎，大量火花溅射如流水泉涌。
　　那持续的进攻已经快到了肉眼不可见的地步，反射回去的攻击反倒成为了让攻速转轴进一步提升的推进器，诺顿的神色也变得吃惊。
　　加速，加速，在炽热如火的刀光剑影之后，男人的黄金瞳仍旧燃烧赤热，他挥动武器的手臂没有一丝停滞，即便看到同伴倒下也还在将自己体内的每一分精力榨干。
　　加速，加速，甚至还在变快！
　　逐渐地，连自动反射的炼金程序都开始出现了漏洞，诺顿甚至能够用眼角捕捉到自己脸侧飞溅出的血珠。
　　再让他加速下去，说不定还真会被打破防御。
　　诺顿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概括的情绪感慨想到。
　　正是因为诺顿一直忌惮着芬恩的攻速，所以才会疏忽。
　　恺撒剩下的那一枪，不是射向自己的。
　　而是放在了自己和芬恩之间，刚刚好的位置。
　　然后——
　　让芬恩的枪尖作为碰撞体，将子弹钉死在诺顿的体表！
　　利用了诺顿对恺撒的鄙夷，对于血统底下之人毫不在乎的思考方式而做出的反击。
　　果然……
　　忽然想起了那位旧友的脸，那个划时代的天才此刻也和自己一样苏醒在了现代。
　　真是的，就和你说的一样啊，达芬奇。
　　——哪个时代都会出现让我吓一跳的混血种。
　　又或者说，是人类。
　　诺顿轻轻地感慨，旋即抬起手。
　　他和面前的男人对视。
　　明明模样都没有变化，但那已然并非是老唐和路明非，那对星际争霸服务区中的损友，男孩眼睛里闪烁着火芒，那手上的利器只差毫厘就可以将子弹钉死在诺顿的身上。
　　可是那似乎成为了泡沫一般的幻影。
　　因为……
　　诺顿手掌摊开，元素的乱流开始旋转。
　　身上的“反射”暂时解除，任由芬恩因为多重空间折叠现象而向自己刺来的攻击划伤身体，诺顿重新更改自己的对空间矩阵的设置，更改【入口】，放在了芬恩的枪与恺撒射出的子弹之间。
　　那薄薄的二维入口，成为了绝对不可以逾越的天梯。
　　诺顿侧身躲开了那颗子弹，而芬恩的枪也已然落空。
　　零点一秒。
　　诺顿将注意力放在了恺撒身上，在这零点一秒内，没有反射的自己，绝对不能够被还有一颗子弹的恺撒命中。
　　那是恺撒两人唯一获胜的机会。
　　换句话说，只要过去这零点一秒，反射的算法就会回来。
　　而恺撒加图索被自己的子弹打中，就算没有昏迷或者死亡，残留弹药也是一发，在自己钉死芬恩的枪作为媒介后，一颗子弹也没有办法自己爆破产生作用。
　　不对，为了以防万一，避免对方再一次利用芬恩的枪来作为引爆点，自己改变了站位，挡住恺撒加图索的开枪路径。
　　赢了。
　　当诺顿看到恺撒后，心里浮现出的想法就是如此。
　　虽然说【言灵子弹】不是正常的钢铁制品，但是近距离轰击人脑还是会导致晕眩，而恺撒加图索此时已经倒在地上，执行局大衣散乱地披在身上，宛如死狗。
　　游戏结束。
　　零点一秒的刹那过后，诺顿又把注意力放回芬恩身上，与此同时“反射”回复。
　　安心感油然而生。
　　赢了。

第405节
　　即便面前芬恩的刀剑如雨，气势滔天，也没有用。
　　而就在男人脑中闪过这个想法的瞬间——
　　铛！！
　　诺顿的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鸣声，那并非枪炮的轰鸣，而是如黄莺轻唱的颤动，气流湍急。
　　瞬间发出的响声混在在芬恩无穷无尽的枪突爆鸣声中是那么不显，如果不是因为诺顿心思缜密几乎无法察觉到这个异常。
　　恺撒又开枪了？
　　为什么？
　　凯撒的意志力很是惊人，但是诺顿不解的是这有什么意义。
　　对方只剩下一枚子弹，而自己的反射已经修复。
　　一颗子弹无论如何都只能够被反射掉，毫无意义。
　　是又想要芬恩来帮助他将子弹钉死吗？
　　不对，自己不是已经挡住了开枪路径了吗，这一枪不是射向芬恩的。
　　那么，恺撒加图索开枪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开枪，为何不选择在自己反射还没有修复的情况下放手一搏？
　　电光火石之间，时间已然不够。
　　明知道恺撒绝对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但诺顿却还是忍不住偏头看去。
　　但当他转过头去时，却发现等待自己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炼金道具，什么子弹。
　　而是一枚硬币。
　　一枚印着美丽国总统头像的硬币。
　　肯尼迪淡雅柔和的脸在诺顿面前停滞，那一刹那，即便是青铜与火之王也不免疑惑。
　　“哈？”
　　伟大的总统亲吻其住民的脸颊，在触碰到“入口”的瞬间——
　　砰！！！！
　　一声碰撞，红色的烟雾扩散开来，特质禁魔弗丽嘉子弹狠狠地击打在了硬币的那张头像之上，穿透了硬币的同时也炸裂开来。
　　两者相碰瞬间爆炸，没有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
　　1.故意第一发子弹使用炼金子弹，故意在诺顿面前进行移动吸引注意力，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下。
　　2.故意，或者说是即便第一组子弹没有命中也无所谓，紧随其后的，是恺撒有预谋的四颗子弹。
　　3.四颗子弹中，有一组，也就是两颗子弹只是同样的迷惑行为，是为了让对方产生“我只会将子弹两两一组射出”的错觉。
　　而第三颗和第四颗在初始射出轨道上重合，但是实际上却有着些许错位。
　　4.第四颗子弹射向芬恩，由芬恩来将其在诺顿的体表刺破。
　　如果能利用惊险的最后第四颗完成对诺顿的狙杀当然最好，但是如果自己被拆穿了，那么就又要预备方案。
　　5.如果计划失败，自己绝对躲不开子弹，也不要躲开，有意识地配合着子弹的动能倒下身体，尽量受力避免直接失去意识，并且依靠演技借此用自己庞大的身躯阻挡诺顿的视线。
　　6.对放如果要将芬恩的枪以及自己射出的子弹同时抹去威胁就肯定要调整身体上的“反射机制”，那么诺顿就会出现短时间内的危险期。
　　在这个期间，诺顿一定会看着我，此时射击当然具备成功性，但是更大概率会被肉眼捕捉到，躲开子弹。
　　当然，对方这样也会导致其被芬恩刺中，但也就仅仅如此了，不可能彻底消除诺顿的威胁。
　　7.故意不做出任何行为，等待诺顿的“反射”回复。
　　刚才六个步骤所给出的心理暗示——
　　【不依靠芬恩的话，恺撒加图索的子弹只会成对射出，只有这样才能够进行子弹的碰撞爆破。】
　　而这种心理正是陷阱所在。
　　大起大落之下，对方一定会产生心理上的松懈。
　　此时——将诺诺送给恺撒的，口袋中的硬币通过身躯阻挡视线而产生的视觉死角抛出，算好落点的同时拔枪，用执行局大衣盖住手臂。
　　这比起刚才恺撒所想的，在移动过程中于同一点射出两发完全一样的子弹轨迹还要更难。
　　移动过程的误差。
　　因为被炼金子弹正面打中后造成的意识模糊。
　　被炼金子弹打中，无法使用镰鼬的劣势。
　　单手驱使加强版沙漠之鹰的难度。
　　以及因为要佯装倒下而不能够用眼睛，故而必须在倒下前完全记住诺顿位置，与自己抛出的硬币计算出的落点配合记忆的心算能力。
　　还记得卡塞尔学院对于恺撒加图索的评价吗？
　　——加图索家族一直觉得他们家应该出一个皇帝，后来他们发现幼年的恺撒就具备强大的领袖气质和数学、格斗的天分，他的思维逻辑和普通孩子的区别很大。
　　恺撒加图索的数学演算，逻辑推理能力绝非常规的混血种能够比拟，事实上他也的确数次表现出自己的特质。
　　心理的揣测。
　　空间坐标的计算能力。
　　而刚才的袭杀也是将自己的才能具现化的结果。
　　游戏，开始前，就要算好所有的步骤。
　　道路失败后的道路，所有的可能性。
　　尽人事，听天命。
　　最终抵达的终点，就是诺顿的失利。
　　言灵以及炼金术能力的短暂解除。
　　“干得漂亮！”
　　而此时，路明非，亦或者说芬恩已经重振旗鼓。
　　不愧是有着和我一样有品味的金色长发的美男子！
　　芬恩打从心底里赞叹恺撒的行动。
　　与此同时，枪雨如风暴骤降，老唐那鎏金色的眸子瞪大看去，身体下意识后退，却仍旧被包括在那盛大的光芒之中。
　　胜负……
　　已分。
　　……吗？
　　……
　　“咳咳咳！……咳咳……”
　　废墟中，红色的长安染上了尘埃，诺诺感受着喉咙中的腥甜忍不住疯狂咳嗽出声。
　　而在她的面前……
　　“无法理解，明明我都告诉你不要乱挣扎。”男人声音平淡，那不是冷静又或者平静，而是单纯不将面前生物当做同等的生灵而对待的冷漠。
　　地上的砂砾莎莎滚动，那伟大的王走向女孩。
　　“真希望你不要给我添太多麻烦啊，路明非身上那个英灵还挺麻烦的，说不定我的炼金人偶此时已经落入下风了吧。”
　　“……”
　　那本不该存在于此处的王居高临下，而诺诺则是看着自己腹部的玻璃呼吸急促。
　　她勉强咬牙看向诺顿，脸色因为过度失血而变得如死人般惨白。但诺诺是一个完全会为了爽而发疯的女人，连藤丸立香都大加赞赏的极端自我主义者。
　　即便自己只是一个照面就被青铜与火之王用最简单的玻璃炼成而打出了残血cg，但诺诺依旧硬气地看向了诺顿，喉咙强行挤出声音……
　　“你的目标不是他们……也不是卡塞尔……”
　　诺诺强迫自己将喉管中的血咳出，将嘴角猩红的痕迹抹去，嘶哑问。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第340章 【瓶中小人homunculus】
　　陈墨瞳，卡塞尔学院08级学生，血统评定为“A”级。
　　170 cm，十八岁。
　　这是名为陈墨瞳，外号诺诺的女孩在外人眼里的所有信息。
　　如果一定还要补充的话，那大概是有关于女孩的外貌。陈墨瞳是个高挑明媚的女孩儿，她很喜欢穿着白色的高帮帆布鞋，水洗蓝的修身牛仔裤，白色的小背心外面罩了件蓝色竖条纹的短衬衣，头顶扣着一顶棒球帽，耳垂上的银色的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光芒刺眼，长发晕出一股极深的红色。
　　就容貌和气质而言，即便放在卡塞尔和那四大天王相比，估计也是一等一的能打，就外貌而言，或许仅有小天女可以与之抗衡一二。
　　但除此之外呢？
　　女孩的爱好？
　　女孩喜欢什么科目？
　　女孩喜欢的男孩类型是什么？
　　女孩未来的工作期望？
　　能不能吃青椒？芹菜呢？
　　这种小事，如果有人愿意留心观察的话，大概是能够得出结论的。
　　但是就结果而言，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人知道诺诺上述问题的答案。
　　那并非是其他原因，是因为诺诺自己有意在“疏远”着别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恺撒加图索是同一类人。
　　她来自一个显赫，但也无比奇怪的家族。

第406节
　　陈家是中国有名的混血种世家，中国混血种哪怕在世界上都是出了名的奇怪，这个地方在历史上迎来了多次龙王复苏，是整个世界动荡的起点，但是却从未见到过他们的世家站上世界的擂台上与欧洲密党，北美那边的混血种组织，或者蛇岐八家之类的机构有所交流。
　　说的好听点，他们就像是隐居，说得难听点，他们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中国优秀的混血种，例如说楚子航这样的人才，例如说楚天骄这样的逸才，也完全没有被国内招揽的迹象。
　　仿佛，比起发展自己的势力，老老实实地隐藏起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而陈家就是那样奇怪的家族之一。
　　诺诺有54个兄弟姐妹，除了少数三胞胎和双胞胎外，所有人都来自不同的母亲。
　　顺带一提，54是已经公开的数目，实际上可能成倍有余。
　　是的，一般人听到这肯定会大骂这位父亲可谓是人渣中人渣，但实际上他并未借着自己的权势打开后宫。这些女人都并非是他的妻子，所有的存在都不过是人工代孕的产物。
　　诺诺不理解，只是暗自吐槽，这不同样违反人理人伦了吗？
　　在这样畸形的家族内存在，诺诺也难以成为一个正常的存在。
　　事实上，她很小时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躺在床上，女人快死了，诺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在亲生母亲去世都没哭一下。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等了两天两夜直到收尸人敲门，所有人都被这个诡异，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惊悚的女孩吓坏了。
　　但是诺诺还有个秘密她没有告诉其他人。
　　她看到了。
　　在亲生母亲死去的那天，她亲眼看着有什么东西带走了母亲的灵魂。
　　啊，是这样啊。
　　诺诺在那一天认定了自己的眼睛是特殊的。
　　她能够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世界，仿佛用特殊的角度观测世界。
　　再配合随后觉醒的能力，那个被她用玩笑的语气编造出来的谎言，那个明眼人都知道绝非“侧写”的观测能力——
　　能够将一切存在回溯，观测，记录的眼睛。
　　在遇到藤丸立香之前……
　　她都是这么想的。
　　【没有使用言灵】
　　【在遇到藤丸立香之前，就已经产生了的好感】
　　与平常的“侧写”不同。
　　藤丸立香，是特殊的。
　　但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似乎和猜测的不同。
　　那不是单纯地“看”和“推理”。
　　那更像是……
　　——本就知道一切。
　　是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种“侧写”。
　　如果要用一个词去形容的话……
　　【翻阅】
　　仿佛手握着记录了一切的书籍，手指翻动，只是在页面上留下痕迹，眼睛中倒映的并非是面前的风景，而是名为“全知”的书。
　　藤丸立香应该也猜到了这点，但是就算察觉到了这个也没有用。
　　诺诺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疑似有所了解的自己的家族，却空口不提这件事情。
　　很有趣的是，这就要回溯到最初的结论了。
　　【自己和恺撒加图索很像】
　　同样的……不自由。
　　莫大的财富，绝对的权利，与生俱来就拥有的财宝是最为致命的毒药，所有品尝到那份美好与甘甜的人都要为之付出代价。
　　陈墨瞳从未拥有过自由。
　　自己要上的学校，自己要学习的课程，自己要交的朋友，这种程度的事情，她倒是能够自己选择。
　　她可以在社会上结交一大把唯她是命的小弟，她可以穿着张扬昂贵的名牌在大街上夺人眼目，她可以在大雨天开着法拉利的敞篷跑车从卡塞尔学院开到芝加哥公园。
　　但是，有着什么绝对不能够改变的东西。
　　名为陈墨瞳的女人，她的人生能仿佛是大束的丝带，就算中间再怎么发散，交换，缠绕，也会在数个节点收束，拧紧，化作避无可避的必然。
　　有趣的是，这和“交叉平行世界理论”很相似。
　　历史具备绝对的节点，比如亚瑟王之死，比如说环球航行的完成，比如说工业革命的产生……除此之外的事情再怎么变化，最终也会抵达同样的结果。
　　就陈墨瞳自己知道的部分的话……
　　【母亲的死亡】
　　【进入卡塞尔学院】
　　【和恺撒加图索见面】
　　然后……
　　【和恺撒加图索成为情侣】
　　家族从未直接和自己说过那样的事情，但是陈墨瞳就是明白了，仿佛生来就看见了自己人生的一切。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时间的车轮会将自己推向那既定的结果。
　　陈墨瞳并不讨厌恺撒，老实说，就择偶标准而言，世界上没什么比恺撒加图索更好的男人了。
　　卡塞尔的新闻部曾经对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做过专访，问大家愿不愿意嫁给恺撒加图索，最终得出了百分之九十五的通过率。
　　百分之五里面百分之百是男人，余下的百分之九十五里还有百分之三十是男人。
　　……男人多过头了吧？
　　恺撒他有钱有权，他义薄云天，他帅气，他身材好，他会无条件疼爱自己中意的人，他愿意为兄弟去死，也愿意为老婆去死，除了太过于在意尊严以外这个算不上缺点的缺点，没有人知道恺撒加图索还有什么漏洞。
　　陈墨瞳当时没有填这个调查表，但是如果要她列举缺点的话，她还可以列举一项。
　　【他不自由】
　　或许是因为那个叫做加图索的家族同样有着什么秘密，也有可能是因为……
　　他“注定”要和陈墨瞳的女人走到一起。
　　在盛大的舞台上舞蹈的玩偶，就算再怎么光鲜亮丽也毫无美感。
　　【命运fate】……
　　真是令人恶心的词汇。
　　“虽然要进行走马灯是你的自由，但是你的伤口还没有深到这种程度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算了陈墨瞳的思考，女孩轻咳出喉咙里的血，抬起沉重的眼皮面前看向面前似乎并不赶时间的男人。
　　不，准确来说那不是人。
　　在人的外皮之下，是漆黑的，流动翻涌的血液。
　　龙的血液。
　　诺诺看向四周，发现本来还未崩塌的网吧此刻已经是一团糟，到处都是散落的铁片，以及机箱的碎片，电路板上的贴片电容都摔了出来。
　　虽然陈墨瞳事先将工作人员以及客人转移了出去而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反倒是她自己被留在了废墟中央，被迫身受重伤地抬头看着始作俑者。
　　“我已经尽量缩小崩塌范围了，毕竟我也不想要引来太多无关人士。”
　　“我该夸你善良吗？”
　　“只是不做没有必要的事情而已。”
　　陈墨瞳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些对话都是毫无意义的。
　　不如说，对于龙类来讲，愿意和她说这么多话，都已经可以说是历史头一回了。
　　陈墨瞳大概看过任务的介绍，知道眼前这个龙王用的人皮是路明非的好友，两人虽然交集狭窄，但是关系非常好。
　　难道说，龙也会被人的记忆影响吗……
　　那还真是不好笑的笑话。
　　不过，无论如何，陈墨瞳还是迅速明白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拖延时间。
　　现在她能够做的，只是相信恺撒和路明非能够突破尼伯龙根来救自己。
　　“就算你期待着恺撒加图索以及路明非来救你，但是那边的尼伯龙根的炼金人偶在功能上几乎等同于无限弱化的我，短时间内大概是出不来的。”
　　好嘛，这下想的事情全都被猜中了。
　　诺诺暗自咂舌，但嘴上还是坚持说。
　　“影武者……堂堂青铜与火之王做这种战略不觉得掉价啊？”她尝试用激将的方式强迫诺顿来反驳自己，同时试图从侧面推敲出些情报。
　　比如说……
　　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自己……陈墨瞳……到底是什么？
　　“是吗？”
　　意外的，诺顿竟然选择对着诺诺点头，真的开始解释了起来。
　　“炼金术师用人偶诈死，这其实倒算是一种传统，就我所知，还有人类试图用这种方式抵达永生，乃至真理……不过……是啊，如果没有这几十年的记忆影响，我大概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陈墨瞳的推理竟然成为了现实，诺顿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脑内记忆对自己的影响。
　　他说话的语调澹然，既没有对现实的羞恼，也没有为此而感到欣喜，只是很平常地，对自己这个个体进行剖析。
　　“我和罗纳德唐的灵魂同为一体，他所经历的就是我所经历的过去，而这几十年所获得的，是我曾经从未得到的感情。”
　　“虽然不足以影响我的计划，但如果只是保证路明非能够活下去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第407节
　　“不过所谓的影武者，也是我最近去日本旅游的时候才想起来的事情了。”
　　虽然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确认白王的状态，以及那个让自己忌惮无比的混血种的信息，但意外的在对方的研究所里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在日本，利用炼金术的影像回溯等能力，诺顿得到了许多有意思的情报。
　　人工生命。
　　皇级混血种。
　　以及……
　　那个叫做赫尔佐格的男人，也挺有意思的。
　　现代的混血种还真是意外的优秀啊，明明活在了这个星球的末期。
　　诺顿心中的感慨诺诺当然无法理解，她只是偷偷在身后把一只手的指尖放在另一只手手腕上确认着脉搏，用这种方式进行计时。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都想要骂粗口了。
　　那还能够怎么样嘛。
　　她也想要c起来，一拳打翻面前的龙王，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啊。
　　我知道这波我死了。
　　但我就是要拖住了！
　　“或者，你也可以试着用你的眼睛继续观察。”就在此时，诺顿又忽然开口，内容一如既往地惊人。“你的眼睛很好用吧，说不定能够看出我的弱点，又或者说干脆看见未来也说不定。”
　　“……你会读心吗？”
　　“不用炼金术的话就不会，但类似的效果还是很简单的，只要用类似镰鼬那样结构的灵体结构对人类的脑电波进行同频解调，稍微做一些算法，就能够得到最基础的思考结果。”
　　……玩不下去了。
　　诺诺脸色发青。
　　一个能够读心，能够观测未来，似乎先一步去确认过世界局势情报，还有着几乎等同于作弊的空间能力！
　　不对，说到底，如果弗拉梅尔副校长的炼金课是正确的……
　　那面前这个怪物等同于同时掌握时间，空间，精神，肉体，灵魂，这世界上所有要素的怪物。
　　这哪里是龙王，分明就是科幻恐怖片里面的神明系角色吧？！
　　每说一句话都感觉会露馅，但不说也没用，至于诺顿所说的，通过自己的“侧写”去看见诺顿——
　　火，青铜柱，以及白色而宏伟的城池，狰狞如蛇血液在黑色的甲胄上流动。
　　一如既往能够看到。
　　那应该是诺顿的过去。
　　但是，也就局限于此。
　　信息碎片化，基本找不到有用的部分，和藤丸立香那时候差远了，陈墨瞳甚至看不懂这些画面是在表达什么。
　　是因为失灵，还是说……
　　诺顿甚至有办法屏蔽我的“侧写”？
　　在心里感到绝望与郁闷的同时，诺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初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以我为目标。”
　　“我……到底是什么？”
　　对话的时间看似漫长，但对于现实来说也不过数分钟，诺顿并未刻意将周围的环境屏蔽，所以这个时间也足够办事不利索的美国警察出动了。
　　警察都是小事，问题在于如果达芬奇要亲自过来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虽然自己绝对不会输，但是日本那边的情况已经紧急到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在诺诺不甘的注视下，诺顿弯下腰捡起了废墟中的一本图书。
　　男人拍了拍书籍，将会上面的灰色扫去。
　　诺顿没听过但罗纳德唐听过一句话。
　　反派死于话多。
　　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要理会诺诺。
　　但……
　　“你有思考过自己名字的含义吗？”
　　诺顿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
　　“名字是很重要的存在，或者说，那些你们在往日忽略的，扁平的文字，言语，语言，其存在本身就有着意义。”
　　他突然在说什么？
　　陈墨瞳先是疲倦地思考着诺顿的话语，但又忽然觉得其说的话中的内容有些熟悉。
　　语言……意义？
　　这些内容让陈墨瞳忽然想起来一本自己小时候读过的书。
　　那是一本叫做《你一生的故事》的科幻恐怖小说。
　　在那本书里，讲述了外星人造访地球，而人类方却无法理解其语言，派遣语言学家尝试与之交流的故事。
　　那原本不该是小孩能够看懂的书，但是陈墨瞳不算是一般人，所以当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言以蔽之——
　　这本书是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延展与放大。
　　所谓的沃尔夫假说，用通俗的方式来阐述的话，大概就是“语言本身会影响人对客观世界的感知，影响世界观，以及思维”。
　　具体举例来说，在小说里，人类的语言和思维模式都是线性的，有头有尾有因有果。
　　而外星人却完全不同，他们与人类交流时，会释放出介于气态和液态之间的黑色文字，扭曲却形成回环，首尾链接的同时勾勒出墨水般的涟漪。
　　那是非线性的方式，就如同他们的文字，所有的关键词都在一个圆环上不分先后顺序，因而反映着他们也拥有在一条时间线上同时看见过去和未来的能力。
　　拜其所赐，人类无法理解外星人的思维，也无法理解其目的。可能是恐怖袭击前的预警，也可能是单纯的求救信号，小说就在这样无法理解的恐怖氛围中展开了。
　　但实际上，目的论超越时间，过去、现在、未来，从出生到死亡两点间的一切同时展现在名为七肢桶的外星人的面前。
　　他们只是遵循自己的生命轨迹，安静地降临地球，观察人类，并献出礼物——自己的语言。
　　将“语言”作为特殊的道具，却也赋予了全新的含义。
　　语言不只是文字。
　　文字也不仅仅是图画。
　　这种思考方式乍一看令人不明所以，绝大多数的人或许都会提出“文字不就是文字吗？”这样的疑惑，但越是向着深处思考，就越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人类是先存在了对世界的观点，再构筑出文字，又或者是……由文字，构筑出你所处的世界？
　　又或者，因果并不存在。
　　就如同小说中的外星人一样，因与果是相互联系，本就是同根同源。
　　无限的回环。
　　但如果说，要将炼金术的思想与沃尔夫假说相结合呢？
　　炼金矩阵的勾画，是为了以一定规律引导世界物质的流向而更改现实。
　　沃尔夫假说中的文字，为何就不能够是“矩阵”的简单具现化呢？
　　综合上述条件，这一切都成立的话。
　　陈墨瞳，少女的名字……
　　这个由取名者思考出的结果，又是否是“文字”对客观世界反映而缔造的？
　　她又忽然想到了，弗拉梅尔曾经在炼金课上说的话语。
　　【五芒星是最简单的炼金基础，而一切的基础，最初的一步，也就将其外壳，规整的圆进行构造。】
　　炼金术的语言也是语言的一种，和沃尔夫理论互通。
　　那么炼金术的圆环，就可以理解为一种语言的指向性。
　　圆环的文字……
　　以及……
　　【同时看见过去和未来】
　　陈墨瞳忽然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深渊，空间感以及没由来的恐慌开始吞噬自己。
　　而此时，诺顿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恐惧般，轻轻开口。
　　“在你们的时代，英文中的炼金术一词Alchemy，源于阿拉伯文Al-Kimya，译为技术，Al是阿拉伯语中的定冠词，相当于英文中的The。”
　　“关于Kimya……此词源自埃及文的Khem，译为——”
　　“黑土。”
　　即为……
　　墨。
　　和那本小说中的外星人相同的……
　　如墨的圆。
　　人类究其一生也未必能够抵达的思考，终于由龙王的口中得出结论。
　　“文字构成了炼金，成就了盈满的圆。”
　　“拥有一切的全知，却是如同被关在圆形烧瓶中的囚徒。”
　　“多么……”
　　“不自由。”
　　啪。
　　意识在那个瞬间开始模糊，光线如同躲避着瞳孔般逐渐褪去色彩，而陈墨瞳的视野也逐渐染上漆黑，繁花般流连的景色荡漾着，消散而去……
　　诺顿看着那一幕，默默地伸出手——
　　“停下。”

第408节
　　一道冷淡的声音让诺顿被迫停下了动作。
　　他头也不回，只是瞳孔转动，看向了那个用枪指着自己脑门的俄罗斯女孩。
　　“我猜，这个手枪里面也有可以将言灵和炼金矩阵击破的子弹吧，但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对着我真的好吗？”
　　“无所谓，你躲不过去的。”
　　“……霍～”
　　诺顿本来一直都淡然无比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被惹恼的怒气。
　　虽然说被罗纳德唐影响了性格，但是暴躁的龙性并不意味着就消失，他回头看向零，然后摊开手问道……
　　“你有什么依仗，这把枪吗？还是那个此时远在日本的橘发妞。”
　　“……”
　　零没有说话，而是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将其对准诺顿。
　　诺顿：“……”
　　男人皱眉，没有看懂。
　　什么，难道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我要是继续下去就给人打电话？
　　给谁？
　　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小女孩吗？
　　……
　　他妈的，我也真是让人看扁了啊。
　　用混血种来威胁我？
　　你当我耶梦加得吗！！
　　诺顿的表情愈加危险。
　　正当他打算说什么的时候——
　　【呐。】
　　【就到这里怎么样？】
　　漆黑的手机屏幕被点亮，通话页面在瞬间接通，那片死寂被一道俏皮而高扬，玩世不恭的声音所打断。
　　那平平无奇的动静，却让诺顿忽然愣住了。
　　他猛然看向那个手机，或者说……和自己说话的存在。
　　“……你是！——”
　　【啊～我是谁都不重要啦。】
　　黑色的恶魔穿着优雅礼服走上台前，在这废墟中，他的衣服边缘所抚摸而过的钢筋都仿佛融化了锈斑，在男孩所立的领域内，一切都变得诡异而契合起来。
　　【我只是答应了人，如果一会有他解决不了的情况出现，就由我来做点售后，嗯……这就是所谓的免费试吃品？真让人不习惯吧。】
　　【不过——】
　　透过手机屏幕也能够大概想象得到，小小的恶魔此时正露出灿烂而明媚的笑。
　　【谁让我宠他呢，毕竟也是自己的哥哥嘛。而且，毕竟是那孩子的室友，要是就这样丢了死了，她也会很伤心吧。】
　　【那不好。】
　　【所以抱歉，这个女孩不能够让你带走哦～】
　　仿佛那个人真的出现在了这里，他走到了诺顿跟前，他轻轻抬头，不分雌雄，只是白皙精致的小脸微微抬起。
　　【那么，要打吗？】
　　第341章 次代种の殇X白王复苏
　　血液打湿了海面，波涛仍旧翻涌澎湃万丈，狂烈的风吹拂着，呼啸着，从海的尽头而来，向着那片海岛的彼端扬起战吼。
　　它夹杂着钢铁的灰烬，夹着着尘埃的腐朽。
　　以及，将死之灵那摇摇欲坠，如铁锈般浓厚的腥气。
　　黑色的大陆沉沦漂浮，就和暴雨天从阳台处穿越防盗网，飘向小区楼下最终落入泳池的毛巾，单薄，凄惨，还带着刺眼的污浊。
　　但此时此刻，身处日本海战场上的蛇岐八家士兵们，无论是老人，亦或者新兵，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只因为那片深黑色的大陆不是物质意义上的土地，而是比喻句。
　　那是一头龙。
　　一头被人扒下鳞片，被人撕开伤口，如落水败狗一般凄惨的龙。
　　战斗在距今大约数分钟前开始。
　　在距今约三十秒前结束。
　　那个或熟悉，或陌生的执行局局长是唯一直面那条龙的战斗人员，但是从头到尾的战斗过程，都无法被理解。
　　火红灼热的元素在少女的响指声中被“取消”，如同失去了电力的灯泡般，在闪烁后消散。
　　随后发生的，只是虐杀。
　　拳风将大海掀起壁垒，喷涌出的血液如同陨落熄灭的星辰般暗淡却惹人注目。
　　岚脚踹出，那直起身体后接近百米的怪物，只有在好莱坞电影棚中才能够用cg合成出来的巨型怪兽便被挖掉一大块血肉。
　　比钢铁，比合金，百分之九十五重型热武都无法造成伤害的身体在绝对的暴力下等同于铁勺下冰镇过的西瓜，榨出的汁液顷刻间染红了大海。
　　执行局的成员们望着那副绝景，双腿以极高的频率颤抖着，声音也随之微弱而急促地流出。
　　“哥斯拉……”
　　姑且不论漫画，电影中的哥斯拉的高度为355英尺，即108.204米。
　　面前这个次代种的身高与之相近，不用说也知道，那简直就是航母都无法承载其蹦迪的钢铁怪物。
　　但它还没摸到边，就已经被它眼中的“蚂蚁”揍飞了。
　　青铜与火之王一脉，次代种。
　　龙侍参孙。
　　以全力使用言灵，以尽量拖延时间为目的的战斗方式进行战斗。
　　讨伐时间——
　　七分三十二秒。
　　同时，在这片海域的另一边——
　　海面冻结成为凹凸不平的冰川，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被上帝的画笔眷恋勾勒过一般，呈现出令人胆寒，甚至是恐惧的画卷。
　　画卷中，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挣扎着，它的鳞片是黑色的，背脊上生出带倒钩的骨刺，黑色的金属钩刺穿它的肌体。
　　怪物狰狞，丑陋，血腥。
　　那是名为鬼齿龙蝰的杀戮兵器，它们聚集成群可以把青铜柱咬碎吃掉，它们能分泌出强酸质的黏液，配合可怖的牙齿去咀嚼金属。
　　合金都能够轻松咬碎，更何况蛇岐八家所准备好的海上作战平台。
　　他们本该是这一次任务中巨大的威胁，但此刻却连呼吸都已经停滞。
　　被探照灯照亮的海面上，小艇随浪而来，绘梨衣站在船头，暗红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海面上波涛起伏，但她却很平静，附近的尸守扑向船只，绘梨衣拔出手中樱红色的长刀随意地挥出，尸守就从中间骤然分裂。
　　那不是什么炼金道具。
　　甚至于这把刀都不配拥有名字，只是普通的锻造，没有炼金领域，也没有活灵，更没有英灵的逸闻。
　　但或许，绘梨衣会给予它那份荣耀。
　　随意的劈砍，那其中绝非有着任何剑技，别说昂热的二天一流那种水准了，哪怕是学习时长两年半的藤丸立香这种半吊子剑圣，也比绘梨衣强了太多太多。
　　但，那幼稚的动作里蕴藏着绝对的斩切意志。
　　她并非是用刀在切割尸守，而是下达了命令去割裂这些东西。
　　【死亡】
　　【死亡】
　　【死亡】
　　言灵·审判，只是简单地下达着这样的指令。
　　但那完全等同于死神，绝对的血脉压制，绝对的暴戾，生物的本能开始让这些死侍退却。
　　她在海水中荡去长刀上的血迹，挽起袖子，露出玲珑的手腕，伸手按在海面上。
　　顷刻间海面平静下来，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从绘梨衣身上激发出一个巨大的领域，领域内的一切都被强行压制。
　　伴随着少女静谧的动作，天空中的乌云居然坍塌了一角，清寂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细碎，海面如一块表面有着细密纹路的银锭。
　　海面温度越来越低，跳荡的银色波光渐渐凝固。
　　在那之后，席卷整个海洋的冰层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那场景让人不得不幻视某个知名长篇漫画中，某位海军大将的独门绝技。
　　和之相比，绘梨衣的能力又多了股肃杀的意味。
　　死神般冰冷的裁决。
　　在藤丸立香独自击败次代种的时候绘梨衣正在一个人面对成千上万的蛇形死侍，鬼齿龙蝰，甚至还包括了一个同样被深潜组判定为次代种级别的大型尸守。
　　但那个庞然大物，尸守之王此刻也被冰封在了属于它的“王座”中。
　　黑色的龙在静止的冰晶中中摆动长尾，它在海底八千米的地方生活了无数年月，终于突破了海床逃了出来。
　　它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烛，朽烂的身躯上披挂着古老的甲胄，甲胄层层叠叠以青铜锁链连接，只剩肋骨的腹腔中游动着蜂群般的鬼齿龙蝰。
　　威严，神圣，但这些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在火力全开，完全不担心自己言灵暴走的绘梨衣的压制下，整个战场的清楚只花了比藤丸立香更短的时间。

第409节
　　那实在是……太快了。
　　人们都还未来得及品味恐惧，就已经被那两个人彻底震惊。
　　不是……
　　这还怎么输啊？
　　不如说……这还玩什么啊？
　　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最强的吧？
　　龙王又能有什么区别呢……真的……
　　能够和那两个怪物战斗吗？
　　说到底……
　　我们是来干嘛的啊？
　　“呼……”
　　黑色碎发的男人踹开厚重的铁门，他从深潜器中爬出，将被忽如其来的速度暴增而大脑气压失衡晕倒的楚子航和芬格尔扛了起来，扛到了舰体甲板上放平。
　　没有任何温柔的照料，只是随手扔在了地上。
　　大男人的，总不能让自己人工呼吸吧。
　　源稚生穿着粗气，被藤丸立香以那种方式从水深八千米一直拉起，直到被甩飞到天上，这种世界第一跳楼机一般的体验，源稚生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所以我才说嘛……”
　　源稚生看着远处搞定完事后，直接跳会船上和绘梨衣勾肩搭背起来的藤丸立香，苦着嗓音说。
　　“混血种的未来，终究是这两个家伙……”
　　……
　　而此时，藤丸立香从天上降落。
　　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次代种，只是落到绘梨衣旁边，一把从后面抱住少女娇柔的身体，嬉皮笑脸地问。
　　“绘梨衣酱～累了吗～”贴着女孩的脸，立香矫揉造作地用手掌抚摸绘梨衣的下巴，一搓一搓地，如同对待金渐层矮脚猫般温柔无比。
　　而绘梨衣也是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地说。
　　“好累，立香帮我揉揉。”
　　和大张旗鼓准备起来，呆愣在原地的蛇岐八家众人，以及此刻分布在远处利用现代科技又或者炼金造物的鸟禽类等方式来进行偷窥，世界各地的眼线不同，作为舞台中心的两位“最强”似乎显得游刃有余。
　　这也是当然的了。
　　虽然说成熟的次代种的确已经是强大到足够让藤丸立香认真应对，但是前提是——能够正常使用言灵。
　　言灵对于龙的强化作用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如果真的让参孙刚才把君焰，又或者炽给放了出来，那蒸发整片大海当然不可能，但藤丸立香毫不怀疑他可以做到将这一片海域蒸发，至少也能够和绘梨衣审判的输出僵持一小段时间。
　　但是，【言灵·神谕】实在是太过于特殊了。
　　最初的英灵召唤用法已经让少女站在了世界巅峰的行列，而等她彻底掌握了这个言灵，几乎等同于神位加冕。
　　而放弃了言灵，纯粹比拼肉体，表面上看，立香似乎在体型上和龙有着巨大差距。
　　但是实际上，【言灵神谕】扭曲现实的用法却将这种差距完全弥补了。
　　扭曲现实的条件，是藤丸立香脑内的个人现实，也就是对于“扭曲后的现实”的认知，是否详细到足够构建出言灵的回路。
　　藤丸立香能够清楚地掌握人体结构，所以改变性别这种事情就很简单。
　　藤丸立香操纵得了精神元素，所以可以类比其他元素，并做到操作。
　　而只是“让肉体超越龙躯”这种程度的现实。
　　【超·强化魔术】
　　只需要将过去自己在旅途中见到过的幻想种，巨人种，乃至创世神的肉体规格给尝试同步就行了。
　　除了当事人自己，没有人会比和他们交手过，甚至还差点死在他们手上的藤丸立香更懂那些敌人的各种能力。
　　英灵也是同理。
　　短暂地，立香能够将自己的肉体能力上升到几乎全EX的程度，堪称行走的灭世机器，龙类绞肉机，迦勒底台钳工。
　　而绘梨衣的【言灵·审判】则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战特化型的超级言灵。
　　就战争领域来说，甚至凌驾于【言灵神谕】。
　　主要原因，就是功率太高了。
　　就像刚才那样，只是简单的挥手，就能够杀死成千上百的死侍群，而绘梨衣所说的“累了”甚至还仅仅是抬胳膊的累，以及些许精神上的消耗。
　　要不是因为绘梨衣肉体素质和精神元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皇级混血种，甚至还不如她老哥，那龙族的末日就真的到了。
　　但即便如此，毫无疑问的是，在龙族战场上的两人是不折不扣的破格级。
　　人类の王。
　　如果不是龙王级别的对手，连交战的资格都难有。
　　至于面对龙王级的对手，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那就要看情况了。
　　但至少，此时此刻——
　　“怎么样，能够观测到海底下的情况了吗？”
　　源稚生不管远处正在嬉嬉笑笑看上去异常轻松的两个怪咖，而是转头和技术部的顾问研究起来。在频道对面，宫本家主也已经亲自上阵，在作战指挥室中确认着数据。
　　【是！虽然刚才的磁场异常让观测屏幕失灵，但是在解决了次代种后问题也修复了。】
　　【大量生命反应已经消失，炼金导弹并未被拦截而是顺利引爆，在百千米的水深下将大量对龙类的有毒物质注入引爆，成功杀死了大片死侍。】
　　【白王的卵在炸弹的轰击下疑似失去反应。】
　　【孵化率……定格在了47％】
　　【就目前看到的情况而言，死侍大部分军队上浮后也都被藤丸立香与次代种战斗的余波以及绘梨衣家主的正面战场中被击溃了。】
　　【生命体征，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十。】
　　【次代种，剩余数量为一，并未上浮】
　　“我们……赢了？”源稚生无力地靠在身后的绞盘上，随便什么都好，去深潜器里走一趟简直比杀五百只死侍还要累。
　　那种生命不由自己做主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如果负责人不是藤丸立香的话他很难说能否保持那副冷静的心态。
　　但幸好，自己的背后是绘梨衣和藤丸立香。
　　他赌对了。
　　虽然说还没有把敌人全部图图完，但是就刚才的那个阵仗，已经明显是总攻击了。
　　扛过了这一波，剩下的至少可以不用担心对方还有无底牌的问题了。
　　终于……
　　“呼……”
　　将全身的重心都向后靠去，源稚生看向天空。
　　雨还在落，但势头却已经开始减弱，似乎是收到了刚才那巨大的风压影响，乌云被强行打散，风与雷还在嗡鸣徘徊，但却久久没有降落大地。
　　从下潜作战开始后，整个作战时长高达四个小时。
　　奋斗的不只是他，也不只是藤丸立香和绘梨衣，为了保证整个东京都的安全，在这里摆放的阵列当然不是花架子。
　　执行局的成员们使用火炮，拔出利剑，和鬼齿龙蝰厮杀，将夹板上都染上了鲜艳的红，在雨水中又被冲刷为暗淡的痕迹。
　　虽然只是“绵薄之力”，但的确也是人们的奋战才让这些怪物没能够进入市区。
　　这或许是现代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由人类主动进行作战，主动尝试和龙王接触，并最终战胜龙类，极其大量军队的例子。
　　就连奥丁那一次，战斗的规模都远远比不上此时。
　　这是人类的一步。
　　人类……终于战胜了龙。
　　源稚生下意识去掏烟，但发现自己已经戒了很久了。
　　……大概是因为当上大家主之后很久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出任务了，身体的肌肉本能还残留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算了。
　　源稚生头一歪，放松地呼吸着，手拿出放在执行局大衣里面的手机。手机没有型号型号，制作工艺则是军工标准，是蛇岐八家用来让源稚生在极端环境下也有办法和岸上沟通而特意准备的。
　　此时，源稚生拿出这宝贵的手机，慢慢地，打字。
　　“樱。”
　　“拿一包……pokey……过来。”
　　他不是打算摆烂又或者松懈了，而是这场战役已经接近尾声，就算剩下的残党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再对岸上的武装力量起到太大的威胁。
　　的确，炼金导弹没能够将白王杀死，但是就藤丸立香和绘梨衣展现出的能力，没有任何下属的白王一个龙又能够做什么？
　　人类已经强大到，出现了足以单兵对抗龙王的怪物。
　　绘梨衣以及藤丸立香，这个时代的双子星，说是人类史的最强一角都不为过。
　　白王最佳的选择是避开这里，通过日本岛地下纵横的裂缝去往赤鬼川，但是那里也有风间琉璃把守，足以拖到藤丸立香抵达战场。
　　现在，只要等待对方自己沉不气来就行。
　　而此时，再距离作战地点有相当一段距离的石流研究所内。
　　宫本家主反复确认着屏幕上的信息，他和周围那些面红耳赤激动不已的研究人员不同，他虽然同样震撼于藤丸立香的表现，也知道按理来说这场战役已经可以开香槟了。
　　但，他就是不敢松懈下来。
　　在藤丸立香回到蛇岐八家的第一天，源稚生曾经随口说过，石流研究所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入侵。
　　当时的调查结果是，有入侵痕迹，但没有资料丢失。
　　按照当时的大环境，大家都认为那是因为白王行动而导致蛇岐八家暴露在世界眼中，就像是瓦坎达之于漫威宇宙，忽然蹦出来的一嘎达让别人有了探究的心思。
　　但介于没有资料丢失和拷贝记录，大家都觉得那些混血种组织应该是铩羽而归了。
　　毕竟没有人能够瞒过辉夜姬的监控，将所有资料神不知鬼不觉地复刻查阅。

第410节
　　没有人。
　　但，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出手的……不是人呢？
　　福州任务内容是秘党机密，也是蛇岐八家加的机密，但宫本家主作为家主还是有资格查看的。
　　所以他知道，龙王也可以是人类的形态……
　　如果是龙王的话，如果按照这种方式思考，再结合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次代种对于执行局的伏击，就全部有了解释。
　　这种事情似乎有些天方夜谭，但是宫本家主还是不打算放下自己悬着的心。
　　他相信，在现场还有一个人也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
　　……
　　“呐，绘梨衣，如果说一会有新的敌人出现的话，你要躲在我背后哦。”
　　“为什么？”
　　海的风浪将恬静的声音吹散，绘梨衣转头望向立香，她娇嫩的脸蛋上不染尘埃，似乎漫天的雨点都在【审判】之下粉碎，藤丸立香手靠着栏杆苦笑，对绘梨衣解释说。
　　“绘梨衣的确很厉害很厉害，如果但论杀伤性的话我都比不过。但是——接下来如果敌人是龙王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女孩用手指了下远处兴高采烈的执行局专员们。
　　“虽然说为了振奋士气而稍微努力了一下，但是似乎大家还没有搞懂龙王和常规龙类的不同。”
　　如果要说明的话……
　　如果说人类是【生物】，次代种则是【生物】的极限的话。
　　而龙王则是【生命】一样的东西。
　　不存在死亡。
　　掌握世界的本源。
　　全身上下都是由幻想物质构成，流动的血液并非实体，而是类似于幻想粒子的什么。
　　而这些内部的本质姑且不论，最重要的果然还是龙王能够【取消】言灵的能力。
　　藤丸立香能够抵抗那种能力，前提也是她的言灵。
　　但如果。
　　如果对手是白王的话……
　　自己在“精神元素”上掌握的权，又要如何和那位皇帝相提并论？
　　最糟糕的情况下，留着白王血液的混血种们，在具备神志的白王面前，甚至会连叩拜的资格都显得捉襟见肘。
　　到那时候，立香就得做好纯粹用肉体能力，暴血等能力干掉白王了。
　　连同调英灵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对参孙很抱歉，但刚才的战斗之所以不怎么使用言灵，也只是为了热身罢了。
　　和蛇岐八家所希望的不同。
　　战争还没结束。
　　所以自己必须要保护好绘梨——
　　“不要。”
　　绘梨衣点头，然后说。
　　“嘻嘻，我就知道绘梨衣听……你说什么？”
　　“不要。”
　　绘梨衣轻轻摇头，然后就不理藤丸立香了，反倒是把手放在立香滑嫩的腹部上，然后往后推了推。
　　我站前面我站前面——女孩恬静的脸仿佛在这么说。
　　对此，藤丸立香愤怒愤慨。
　　“喂喂喂！”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地就到叛逆期了啊？！成长的太快了吧？！说起来，之前你叫我姐姐的事情还没个说法呢！”
　　绘梨衣轻轻捂住了耳朵，缩起脑袋，静静看着远方的海面。
　　“你这孩子啊，我说你——”
　　【海底忽然出现了高热反应！】
　　【白王……白王的孵化率重新跳动了！！】
　　恰好此时，两人的交谈被打断了。
　　仿佛万事万物的定理都是如此。
　　在你觉得会好起来的时候，他会迎头给你痛击。
　　在你觉得要坏起来的时候——
　　频道中，宫本家主的声音接近于尖叫。
　　【能量总额还在飙升……君焰……不对，不是那种等级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海底火山吗？！大家主，立刻让藤丸立香和绘梨衣家主离开作战区域，您也迅速带着人员撤离！】
　　它只会变得更坏。
　　【白王提前破茧……她醒了！】
　　第342章 【康斯坦丁Constantine】
　　水面爆裂，重物突破了八千米的水域，重压毫无意义，远超次代种上浮的速度，整个海流都因为它的出现而被吸引，形成了巨大的湍流，凹陷如同深渊。
　　从天上看下去，仿佛海洋上长出了巨大的眼睛！
　　下一个瞬间，混合了水银的灰白色积水冲天而起。被那东西脱离水面的暴力带动，成千上万的海底生物的残肢碎片像是子弹那样散射出去，打在船只又或者须弥座的壁垒上发出爆响，贝壳类生物外壳完全粉碎，身体化为黏液般的物质粘在井壁上，而鱼群更是被暴力碾成了肉泥。
　　素白色的影子披着灰白色的水，以音浪呼啸的气势升天而起，数层音爆的云排斥开来，仿佛神罗的领域。
　　人们呆滞着，从俯瞰转为仰望，看着这只大型生物展开自己的全貌。
　　身长和参孙几乎同等，甚至要更大了一圈。
　　雪亮的灯光从天而降，那东西终于呈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里。它浑身包裹着白色的细丝，看上去就像是一枚巨大的茧，下方却拖着狰狞的长尾。
　　骨节嶙峋的长尾抽打在海洋之上上，透明的浪层一排排揭开，数十米高的海墙便翻涌而起，向着四周扩散。
　　那简直就是怪兽。
　　特摄片里也不会出现的狰狞到接近恐怖的恶兽，根本就是在圣经，又或者什么神话的英雄集才会出现的纯粹的恐惧。
　　但是体型，外貌根本不是事情的关键。
　　有什么要来了……
　　藤丸立香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寒。
　　心脏鼓动，后背渗出冷汗，救世主的本能在那一刻嗡鸣爆炸响！
　　有什么，要来了……
　　让自己都感到棘手甚至……
　　忌惮的存在。
　　Aaaaaaa！！！！！！！——
　　白王复苏后发出咆哮，身体开始呈现撕裂的状态，本来有着钢铁质感的肉体分裂开来，和白色的细丝交杂向着四周扩散而去，攻击范围在一瞬间笼罩了整片大海！
　　所有作战人员，皆在攻击范围之内！
　　“……”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人们只是呆呆地看着。
　　那绝不是因为蛇岐八家的精英专员们承受能力弱小，而是单纯面前所出现的一幕实在是令人产生不了抵抗的心理。
　　滔天的海啸，那是神罚，天灾。
　　热武器，现代科技结晶的船体，在那面前都仿佛纸糊般脆弱。
　　不是不敢抵抗，而是无法抵抗。
　　只能够站着，等待着死亡与黑暗的降临……
　　【言灵·审判】
　　绝望被空灵的吟唱取代，几乎可以瞬间击沉所有精英的袭击面前，赤红的巫女挥出了刀。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红发的巫女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写上了几笔凝重，武士刀几乎以平齐地面的方式挥出，寒风凛冽，盛大的冰冷便以同等规模的方式席卷而出。
　　冰屑飞速攀附蔓延，咔咔的声音将海面塑造成不规则的形状，如同追袭而至的猎犬将方圆数公里的海啸笼罩。
　　在海浪只差十数米就能够吞没舰体的瞬间，才终于将浪潮停下。
　　不只是浪潮，就连白王那延伸百米丝线也被冻结，伸展的躯体反倒成为了束缚所用的丝线，将伟大的皇帝绑在半空。
　　现代，人类混血种的王与纯白的皇帝的第一次交手，似乎是人类占据了上风。
　　绘梨衣的行为让众人呆滞，然后在三秒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
　　人类的欢呼震耳欲聋，但又在下一个瞬间被暴怒的风暴所取代。
　　【死亡】
　　绘梨衣丝毫不在乎身后的欢呼，她将藤丸立香向后推去一点，自己则是不断挥出刀刃。
　　没有留情，也和刚才杀戮尸守时的随意截然不同。
　　死亡的概念被强行赋予，每一刀都带着杀死对方的意志而挥砍。
　　一刀，白王身体外部白色的外壳，自右上到左下被撕裂成两半，只有几片粘连的血肉还在勉强保持着形体。
　　第二刀，交错的斩击将白王的所有防护撕碎，血肉大量地喷涌出血液，染湿了海面。

第411节
　　第三刀……
　　第四刀……
　　光芒化作密网，那交错纵横的刀光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绝望的宣判，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攻击下不动容。
　　绘梨衣拒绝藤丸立香的请求当然不是单纯的意气用事。
　　她也有自己思考过。
　　立香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所以她说的事情肯定是对的，但是——
　　如果自己更快一步呢？
　　如果……
　　在对方都还还来不及【取消言灵】的情况下就将对方杀死呢？
　　幻想化作现实，就是此时此刻。
　　轰鸣从天而降，白色细丝组成的茧衣被弹幕撕破，那苍白色的兽第一次体会到疼痛，向着天上地下发出了尖利的嘶叫。
　　而此时，蛇岐八家的火力支援也赶来了，火神炮和单兵导弹不断在它身上炸出耀眼的火光，高温和爆炸带来的冲击波。
　　如果没有绘梨衣的话，这些攻击大概就和挠痒痒差不多吧，但是此时此刻每一点伤害都会帮助绘梨衣撕裂伤口，带来神更加凄厉的叫声。
　　藤丸立香都还没多做什么，就看到神那苍白的鳞片上渗出了鲜血，部分的背脊鳞片被爆炸撕开，露出惨白色的脊骨。
　　象征着死亡的红光夹杂着爆炸的烟火，白王似乎毫无抵抗之力地受到了压制。
　　藤丸立香看着那一幕，为绘梨衣感到惊讶的同时，却……没有放松。
　　不对。
　　有哪里不对。
　　如今看上去完全优势的局面，有哪里不对。
　　藤丸立香捂住胸口，看着那怪物张大嘴发出哀嚎，白色的神如今果然只剩下残躯，那被黑王折磨后只留下肉体的残片，以及高贵的血液。
　　她保留了生的本能，但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绘梨衣在最初没能够杀死白王的时候，它本该就使用言灵来取消绘梨衣的权能的，但是它没有那么做。
　　它太虚弱了，不仅虚弱，也已经丧失了一切能力。
　　言灵，炼金，就连唯一残留的肉体强度，也百不存一。
　　但还是有哪里很怪。
　　如果白王真的那般孱弱，那自己……
　　到底是在担心什么？这股不详的预感指向谁？
　　面前的白王还在挣扎，生存下去的欲望让它对天嘶吼，它分明被绘梨衣创造出来的冰群以及杀戮的刀光笼罩着，却没有想要报复的意思，而是在全力挣扎，仿佛想要逃走。
　　从什么东西那逃走。
　　但此时此刻，除了绘梨衣它还有什么需要逃开的呢？
　　藤丸立香的违和感很快得到了验证，因为她亲眼看着疯狂的王用苍白色的触手把最后的茧衣撑破，猛地抓住了周围冰晶化成的墙壁。
　　然后，神话再临。
　　白色的触手分裂融化，白色的外壳褪去，露出的是八条弯曲的龙颈！
　　八个头颅，锋利的牙齿咬在井壁上。
　　神话中的八岐大蛇，在此刻复苏。
　　八岐大蛇是日本神话中的怪物，别称八俣远吕智，一般被认为是某种强大的妖怪或祸神。它是一种能带来灾难的凶猛巨蛇，有着可怕外貌，身体内蕴藏一把传说中的宝剑。
　　传说，八岐大蛇有着八个头及八个尾巴，头首像龙，眼睛如同赤酸酱般鲜红，背部上则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则溃烂状流着鲜血，头顶上则常常飘著八色阴云，身躯有如八座山峰、八条山谷般巨大。
　　王昂首怒吼，眼睛死死盯着绘梨衣，而女孩也毫不示弱地挥出刀芒。无往不利的深红色熏染天空，仿佛又要撕开对方的血肉。
　　但是，下一刻飘逸的弧光闪过，连炽烈的灯光都无法压过它，就像是绝世剑客的刀弧将苍穹也一并劈开！
　　那绝非夸张。
　　天穹的乌云在那光芒下溃散，纯白的冰山顷刻融化，而海面则是硬生生被分割开来，巨大的斩击甚至从白王的位置一直延伸到数公里外蛇岐八家所布置的警戒线！
　　此刻那道白色的弧光依然滞留在空气中，让人分不清所见的一切是真实还是幻觉，超越空间。
　　“天丛云……”看着那一幕，源稚生为内心泛起的恐惧作呕。
　　“天丛云剑！”
　　【八岐大蛇有着可怕外貌，身体内蕴藏一把传说中的宝剑】
　　如神话所说，神果然带着剑，日本神话中无与伦比的剑，天丛云！
　　在神话中，须佐之男带着父神伊邪那岐的神剑天羽羽斩去杀八岐大蛇，但在分割大蛇尸体的时候神剑竟然崩口了，接着他在大蛇的尾巴里找到了名为“天丛云”的神剑。如果不是大蛇被杀的时候喝了酒睡着了，结果就不是八岐大蛇死于天羽羽斩之下，而是须佐之男死在天丛云之中。
　　那是在大量影视作品中出现过的神兵，如果按照藤丸立香的理解，那几乎说是神造武装也不为过，而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历史，所谓的“天丛云”也就不再是什么日本的神剑了。
　　和日本这种小国毫无关系，天丛云的本质，是从黑王统治的时期传承至今的，神秘度破格的武装！
　　如果说龙王肆虐的时代叫做神代，亚瑟王之后的叫做衰退的神秘时代，而现代则是世界末期。
　　那么，曾经无数幻想种在世界上存在，白王黑王共同统治的时代，就可以说是神秘纪的起始点。
　　在那个时候就被创造出来的兵器，不是那位黑王，就是这个星球所创造的武器！
　　绝对的EX，破格的神器！
　　冰山，审判，又或者人类脆弱的火炮都被击溃，神王非但没有借此机会喘息，反倒是向着绘梨衣的方向冲来。
　　绘梨衣神色凝重，但立香却依旧没有动手。
　　反倒是……愈加感觉违和。
　　白王的行动是矛盾的。
　　虚弱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要跑过来企图将最强的敌人杀死？
　　虽然说大部分人都对龙族有着那样的刻板印象，但是此时此刻的白王可是只有一点肉体残片的存在，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不应该只在乎生存吗？
　　那它到底是在——
　　忽然，白王裸露出来的肉体内部开始鼓动，仿佛有无数虫卵在其中游动孵化，它发出凄厉的吼声，舞动着刀剑向着藤丸立香和绘梨衣所在的位置冲来。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攻击方式，但是似乎白王又一次不设防了。
　　它任由绘梨衣将自己的身体撕裂，肉体被大片大片地撕开。
　　八个头颅都已经被砍下数个，遍体鳞伤。
　　但是它依旧在试图靠近。
　　它舞动着危险的天丛云继续向前，收拢全身的鳞片抵挡导弹爆炸和审判撕裂的威力。它穿越烈焰和自身的血雾，八首夭矫狂舞。
　　啊，原来如此。
　　终于，藤丸立香自认为得到了答案。
　　这并不是为了杀死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对手。
　　而是为了寄生。
　　就像是所有蛇岐八家所记载的古代皇级混血种弑神的案例那样，杀死龙类的皇级混血种最终都会有人堕落为恶鬼，再一次招来灾厄。
　　龙类拥有寄生它人，反哺自身的能力！
　　AAAaaaaaaaaaa！！！！！——
　　嘶吼声化作绝唱，那白色如钢的触手穿过层层弹幕，不断修复和延伸，仿佛残破蛛丝般，最终逼近绘梨衣的面前。
　　距离，只有半寸。
　　但立香并没有打算亲自将其切断，只因为在她做出这个动作之前，绘梨衣就亲手将那触手斩断了，对方的意图太过于明显，甚至就连武艺趋近于零的绘梨衣都能够预判到。
　　只有滴血溅射到脸上，而白王则是凄厉地发出了最后的嘶吼，在绘梨衣似乎生气了的视线中，被自下而上的刀锋撕裂。
　　这次，是蓄力的【审判】。
　　几乎不做体力上的保留。
　　白王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撕碎了，在最后的最后，不知为何，藤丸立香仿佛能够从对方那金黄色的眸子中看见……
　　一股难以表达的悲伤与……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情绪。
　　方才的所有推测似乎都随之破裂。
　　她的目标是……我？
　　来不及思考，雨幕被血所替代，在那尖锐的悲鸣中，赤红的骤雨洒落，染湿了夹板，从缝隙中留下，象征着剧毒的龙血飞溅出去。
　　立香见状连忙伸手，言灵神谕改变现实将本该虚无的精神元素化作实体，将血液收敛，没有让其他船舰上的专员受到污染。
　　唯独绘梨衣离得太近，在那赤色的暴雨中被迫浇灌了象征着剧毒的血。
　　幸亏，这不是第一次。
　　婴儿期就被古龙血感染，绘梨衣对此已经有了抗性，她只是很不舒服地抬起如瓷器般白皙的手臂挡住血，就像是暴雨天没带伞的jk，红色的血和红色的发丝粘黏，带着惊悚片的骇人，却又如出水芙蓉般妖艳。
　　白王讨伐，结束。
　　就和所有人预料的一样，虽波澜起伏，但最终尘埃落定。
　　就算是龙王亲自复苏，也完全不是那两个怪物混血种的对手。
　　他们甚至有一个人还没动手，甚至还有心思护住其他围观群众！
　　主心骨的存在就是如此重要，即便亲眼看见了天地动摇的神话之景，但蛇岐八家的专员们还是很快找回了自信。
　　什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叫做与有荣焉。
　　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放下心来。
　　“宫本家主，热源反应消失了吗？”
　　源稚生在远处确认了绘梨衣的身体状况后迅速和宫本家主开始沟通，虽然说敌人的反扑都在预料范围内，但为了确保作战人员的安全性，还是不能够松懈下来。
　　敌人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急躁。
　　而这一次，宫本家主的回应同样迅速。

第412节
　　【海底内的信号消失了……似乎是随着白王的上浮而来到了海面上。】
　　“原来如此……那就好，这边已经将白王杀死了，距离彻底停止生命活动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尝试将其活捉吗？”源稚生想了想，自己并不是龙族基因学专家，不了解龙类的生存能力，所以如果宫本家主认为安全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够尝试活捉如今濒死的白王。
　　毕竟，那实在是太大的一份财富。
　　【不……这……】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到源稚生的发言后似乎有些激动，源稚生心想这倒也正常，毕竟宫本家主本质上还是个科学家，能够得到龙王这样的素材，怎么想都会欣喜若狂。
　　然而让源稚生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宫本家住接下来说的话。
　　【不对……这个数据不对，热量没有消失，还在上涨，白王体内的热量在上涨！你们确定讨伐结束了吗？！】
　　源稚生被这一声急促的叫喊惊出冷汗，他连忙看向海面上那具漂浮的“尸体”。
　　头颅被粉碎，肉体如同烂泥，到处都是猩红发烫的血液。
　　那毫无疑问，是已经濒死的王。
　　也没有咏唱言灵的迹象。
　　怎么可能会有热……
　　轰！！！！
　　霹雳一闪，突如其来的雷电将世间照亮的同时也将源稚生内心的惊恐唤醒，他极好的视野跨过模糊的雨幕看见远方白王的肉体。
　　那从白王出现后就一直在鼓动的囊包，此刻在仍旧在微微动弹。
　　最初看到时，男人以为那是白王分裂肉体的一种方式。
　　但是……
　　不对，不对……
　　那并不是什么分裂的前摇，而是真正的“虫卵”。
　　“寄生”的卵！！
　　“绘梨衣！藤丸！！！闪开！！！！”
　　男人愤怒惊恐的嘶吼未能够跨越空间。
　　因为在那之前，少女就做出了动作。
　　藤丸立香比谁都要近距离观察白王的肉体。
　　也比谁都要先一步看出对方动作的违和感。
　　但是，敌人所准备的计划实在是太过于离奇，以致于少女第一时间没能够反应过来，只留下几个疑问。
　　问题一：为什么作为白王的寝宫，会放置那么多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次代种？
　　问题二：为什么那些次代种要试图守护并非为自己直系王族的白王？
　　问题三：为什么没有受到任何刺激的，白王会突然孵化？
　　问题四：为什么白王要仿佛逃命一般进入海岸？
　　问题五：为什么白王会那么虚弱？
　　问题六：她在……逃避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
　　青铜与火之王……
　　在哪？
　　【对方有能力隐瞒次代种的心跳】
　　【龙类具备寄生的能力。】
　　那么自然，也就有能力隐藏自己。
　　那为什么刚才没有出现袭击深潜器？
　　因为他们判定，那根本不是重要的目标。
　　他们在等，等待藤丸立香和绘梨衣拖延时间。
　　他们在等，等待次代种消耗敌人的战力，等待白王复活上浮后，强行消耗绘梨衣的言灵。
　　他们在等……在这段时间里，之所以要白王正常孵化，是为了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
　　将还处于卵状态的白王寄生！
　　等待白王苏醒，然后将其作为胎盘……
　　吞噬其所有骨血，让自己降生！
　　吼啊啊啊！！！！！
　　那一刻，世界被光焰吞没了，周围如军阵般排列的舰体如同正在航向太阳的太空船，眼前的光亮遮挡了一切。
　　船身震动，一个声音在空气中爆炸开来。
　　万民的朝拜，群龙聚集在一起的嘶吼，狂风暴雨中呼啸的闪电……没有语言能够形容那个声音，因为没有任何语言是为了形容那个声音而造的。
　　从水面向上喷射出长达数百公里的烈光！如不是火焰，而是纯白刺眼的光柱，仿佛神话中链接宇宙与星球的彩虹桥，从人的地平线一直连接到穹顶的彼端！
　　光柱从白王的尸体中腾空，最后的血肉在高温下被融化升华，而一个更为疯狂的黑影突破了那层层包裹的皮肉向天咆哮！
　　藤丸立香的推断是正确的，青铜与火之王的确是以类似寄生的方式附着在了白王的残躯上，借用对方的骨血来帮助自己锻造足以生长为成体期的肉体。
　　但，用“寄生”未免太过于小家子气。
　　将对象的一切撕扯啃咬，暴食，融化，消化……
　　如果要用更加直白准确得给这种行为下达定义，那应该是……
　　【吞噬】
　　乱七八糟的气旋将整个天空的云层都撕碎成了散乱的碎片，触目惊心的伤口凝刻在了上面，如果此时用卫星云图来观测日本海，那将会发现那地狱显现一般的奇特景观。
　　从东京附近的海域为中心，白色的云卷将中国东部，太平洋西部大块部分包括在其中，形成了人类历史上都未曾出现过的灾厄。
　　地壳震撼，灼光翻涌着恭迎王的归来，炽热的空气好似飓风在燃烧，仅仅是呼吸就能够让人感受到体内内脏被高温烧灼的痛苦，千疮百孔！
　　愤怒狰狞的神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属于他的世界，他的花园。
　　只是存在，便是天灾。
　　【青铜与火之王，确认显现。】
　　【状态：成体期】
　　【真名——】
　　【康斯坦丁Constantine】
　　第343章 藤丸立香，你还是逆回十六夜啊？！
　　神明的真名就那样毫无障碍地穿透所有人的大脑，那是语言，但却又独立于所有人对于“语言”的认知。
　　跨越音律，形态，只是强硬地告诉所有人神明的名讳。
　　无形的冲击波化作层层垒垒的波纹，钢铁都在那样的冲击下弯曲，源稚生因为要作为大将和蛇形死侍拼杀而一直处于最前线，几乎是直接直面那音浪的侵袭。
　　剩余的死侍倾巢而出。
　　这最后的军队向着海岸上进发，而混血种这边的势力则不仅虚弱，还因为方才康斯坦丁的威慑而几乎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即便是源稚生，都无法不陷入短暂的僵硬之中。
　　（脚……）
　　男人半跪在甲板上，不断喘着粗气，抵御着康斯坦丁的领域的同时强行将体内残留的体力榨干，打算强行将面前爬上夹板的死侍砍碎。
　　但是寡不敌众，因为源稚生方才作为大将而需要进入敌营进行杀敌，也因为他是少数能够抵抗次代种以及龙王黄金瞳的皇级混血种，所以才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他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深入了。
　　身边没有人能够协助他了，而死侍跃起的动作充满着凶险与狰狞。
　　就在源稚生打算放手一搏使用言灵的瞬间——
　　“跑！”
　　一个魁梧的身躯忽然将男人扛了起来，他的动作熟练，手臂揽过源稚生的腹部一直勾到侧腰，然后顺势往上将男人扔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动作利落的同时几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就是往着死侍相反的方向跑去。
　　而源稚生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芬格尔！”
　　“嗨源老哥，早上好，虽然说刚醒，但看着那些怪物的臭脸一下就醒了，能不能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暴雨中男人扛着源稚生大步奔跑，而身后的死侍则是以“游动”般快速的姿态逼近着两人。“那个天上的大光球到底是什么啊？！”
　　源稚生不顾颠簸，迅速组织起语言解释道。
　　“我们被拉上来，次代种上岸，被打爆，白王复苏，被打爆，青铜与火之王将其吞噬复苏，现在变成了如你所见的样子！”
　　“感谢剧情讲解——不过喂喂喂，这BOSS都几个阶段啦，不会还有第三阶段吧？！”
　　“天知道……喂，那些家伙要追上来了！跑快一点！”源稚生趴在芬格尔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怕对方的脑门还顺带猛搓了一把那灰色的头发，惹得芬格尔大喊道。
　　“不是！我都扛着你跑了你还指望我跑多快！你当我是赛马吗？揪下两肋就能起飞？东海帝皇吗？！”
　　“至少破音吧！”
　　“别把所有人都当场你们这种怪物混血种啊！”
　　不过，至少芬格尔的救援让战线成功后延，为源稚生争取到了时间，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帮手也悄然登场。
　　【言灵·君焰】
　　楚子航在雨夜中无声地吟唱出玄奥的密文，那是世界最初的“语言”，象征着这世界的规律与根源，星球之理。
　　序列号：89
　　血系源流：青铜与火之王
　　危险程度：高危
　　发现及命名者：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第413节
　　那是很罕见也很危险的言灵，序列号89已经足以证明其强度，作为龙族言语中狂暴凶残的一类，这个言灵会狂征暴敛般地破坏元素平衡，以求达到最大程度的杀伤力。
　　它会引发一场威力惊人的爆炸，通常爆炸的烈度约等于引爆一枚凝固汽油弹。
　　但是楚子航可以说是天赋异禀，老天爷喂饭吃了，就如同之前说的，人类中的“天才”可以通过用肉体，或者说大脑辅佐灵魂的方式，来将自己对言灵以及炼金术的掌握程度拔高。
　　楚子航就是大脑好使的典范。
　　所以他甚至能够将这个危险的言灵控制为扇形，呈现对外扩散的状态而不伤及队友。
　　死侍在高温中凄厉地惨叫，绝热的炎壁成功搭建，将大部分死侍隔绝。源稚生看着自己两个虽然被气压差搞到昏迷，但醒着的时候姑且还算能干的队友，也是松了口气。
　　残余的死侍向着源稚生冲来，但如果只是这种数量的话，男人即便疲惫也有对抗的自信，正当他打算拔刀——
　　“我来晚了。”
　　一道寒芒如标枪而至，樱小姐飒然皎洁的影子从更高处落地，杀死一头死侍的同时还把手上的一盒东西交给了源稚生，神色淡然。
　　“家主，您的pokey。”
　　“不不不，不用说两次啊，我听到了，而且这算是对我的调侃吗……”源稚生疲惫地叹气。“是啦我知道错了……不该半道就放松，还说要吃什么pokey的……”
　　“不，我并没有内涵您的意思。”樱小姐把pokey递过去后，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的位置，非常恭敬地摇头表示自己对家主是忠心耿耿，完全没有二心的。
　　“不过……的确也到了撤退的时候了。”
　　“是啊……”源稚生叹了口气。“那已经……不是我们的领域了……”
　　顺着源稚生的视线，樱小姐也抬头看向远处的“神明”，那如薄冰淡然的脸上也少有地写上几笔暗沉。
　　只因为那实在是太过于超乎人类想象的存在了。
　　……你一定要没事啊。
　　立香。
　　……
　　而在那短暂的失神中，行动起来的神也随之做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动作。
　　宫本家主在战场的远方看着云图中天地异象，以及那突破测量范围的高温数据，脸上的眼镜都顺着因汗水而变得滑湿的鼻梁向下滑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察觉到了楚子航所使用的言灵。
　　康斯坦丁竟然下意识地使用了同等单位的存在。
　　但是，它没有咏唱。
　　没有吟唱，没有蓄力，只是瞬间爆破开的光芒，划破所有人的视野。
　　龙王单位，成功释放言灵。
　　【言灵·君焰】
　　现代的弗拉梅尔对于这个言灵的解释是，释放者通过较长时间的冥想和吟唱，爆发式地点燃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形成高温、高热和冲击波。
　　但是，就像是【言灵·神谕】的表征能力是控制人的心灵但实质是对于精神元素的操控一样，【言灵·君焰】的具体形态也和使用者有关系。
　　在次代种的手上，君焰可以是如同哥斯拉的原子吐息一样的光炮，肆虐海洋与天空。
　　但是在龙王的手中……
　　君焰，君王的火焰。
　　这本就是它的权柄！
　　火光明灭，仿佛神代的以太回归这片大地，所有光芒逐渐熄灭，被远古的权能带动，成就那无上至尊的冷厉。
　　海面变为红色，空气中的物质在高温下分解，开裂，重组，巨大的炼金矩阵笼罩整片海域，无数雾气升腾向上，执行局专员们纷纷发出惨叫。
　　海水，正在被整片蒸发。
　　灼热的高温，如死人之国一般的迷雾，以及将那死殇之雾卷起的神明之手。
　　太阳在那一瞬间成立，生物所创造的光球是凝聚了辉煌之芒的权柄。
　　康斯坦丁向天升腾，它的体型比白王还要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弱小，在那高贵地令人心颤的黑色中，唯独那抹金黄是那么刺眼，但又让人忍不住为之倾倒。
　　那是点缀夜空的烈阳，龙的眸子无声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海潮般的精神压力从眼眶灌入所有人的脑海，像是凡人被神注视那样，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膜拜。
　　叩！
　　叩！……
　　……
　　无数道重复的声音开始回荡，那是执行局专员们膝盖触地的声音，甚至还有人用额头剧烈地撞击着木板，双眼翻白，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以诡异的方式开始颤抖。
　　即便是源稚生等人，也难以避免那绝对的威压，膝盖酸麻，几近臣服。
　　那不奇怪，早在藤丸立香第一次觉醒言灵的时候，就能够做到用强大到离谱的血统令死侍在自己面前自相残杀，而成体期的龙王……那是完全不同于耶梦加得，也不同于奥丁的存在……
　　那是自神代以来，第一次回归星球的怪物！
　　在战场上，能够保持站立的，只有s级混血种这种程度的存在。
　　藤丸立香和绘梨衣并肩仰望神明的复苏。
　　不是他们不想做任何事情，而是康斯坦丁的复苏自带着强大到令人恐惧的领域，而且刚好卡在了绘梨衣全力实战【言灵审判】的那一点时间里，刚好乏力。
　　而藤丸立香——
　　……
　　“老实说，就算是我，也不敢贸然去袭击这样的家伙啊……”少女发自内心地赞叹着上方的神，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她，此时此刻也是诧异万分。
　　自己在特异点冠位神殿之前，都未曾遇到过这么恐怖的家伙。
　　狂王不行，戈尔贡不行，法芙娜不行，哪怕是自我封印了的创世母神也难能够给此时的藤丸立香这种绝对的压迫感。
　　仔细想想，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多元神位统一，一个存在内包含的是无数神格的神秘。
　　掌握世界的五种本源之一。
　　在以绝对唯一的世界观管理星球的这个世界，龙王就是立香所在世界的创世神的位格，甚至还要更高！
　　这么一想，耶梦加得的成体期也会变成这样啊……
　　真是的，小弥子倒是早点说啊。
　　如果耶梦加得在这里听见了少女的心声的话一定会相当委屈地吐槽吧。
　　——她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龙王，很强。
　　吼！！！！！！——
　　伴随着龙起床气一般的怒吼，更大的威严化作压迫的领域，所有人几乎像是被【言灵·王权】给击中了，本来还凭借支撑物而勉强保持站立的人则是以更加巨大的落差跪下，叩拜神明。
　　额头渗出鲜血，呼吸也变成奢望。
　　再加上呼吸的温度都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不过一会，所有人都会在内脏烧熟的情况下，跪着死亡。
　　想想那场面，简直就是对于王最好的迎礼。
　　“哈！恶趣味，也要有个限度啊！”
　　就在那绝望的光景即将到来前，“英雄”站上了舞台。
　　感慨到此为止。
　　赞叹到此为止。
　　回忆到此为止。
　　橘色的少女深呼吸完毕，她跨过绘梨衣一脚踩到栏杆上又高高跳起，言灵神谕为少女提供了漂浮在空中的可能性，于是那道光芒便滞停在半空。
　　少女以看上去有些危险的笑容眺望神明，明明海拔差距明显，但那张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惧怕的信息。
　　她在笑。
　　少女以恣意的姿势将手举高，纤细的手指比出如刃的手势，粉嫩的指尖对准自己头顶高高在上的神明。
　　旋即，气流开始旋转。
　　一种完全不逊色于神王的领域开始展开，它挤开了康斯坦丁的元素，赤红的精神元素开始将火元素挤压排斥，强行将这个世界剥夺为自己的色彩！
　　裂缝中喷薄出的烈焰与熔浆都逐渐凝固，热量在少女的手中被取消意义。
　　旋即，她开始吟唱。
　　【言灵·神谕】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环境的骤变。
　　就像是之前所说的那样。
　　言灵神谕的本质是现实的更改，而能不能做到，则取决于精神元素的多少，取决于少女的“个人现实”到底能不能够理解自己创造出的现实。
　　而对于藤丸立香，什么样的【现实】是最容易理解的呢？
　　那还用问吗？
　　答：亲身经历过的，亲眼看到的。
　　也就是说——
　　“是那个……”
　　远方，源稚生忽然听到了自己身下男人的自语。
　　芬格尔看着藤丸立香的动作，眼神痴愣喃喃自语着。
　　那个？
　　源稚生一时半会没能够听出那是什么意思，因为那是就连藤丸立香的家乡同伴都不知道的事情。现场唯有芬格尔，以及同样参加了那场排球赛的楚子航才看出了些许端倪。
　　在那场排球赛中，曾经一度出现过的“异常”。
　　在路明非力挽狂澜将最后一球打进之前，曾有过那么一个瞬间。
　　少女停止于半空，而当时的零打出了绝杀球，一般而言，藤丸立香是绝对无法接住的。
　　但当时的她却似乎打算做什么。
　　跨越自己“处于无法动弹的空中”这种状态的方法。

第414节
　　作弊一样的能力。
　　【言灵·时间零】
　　少女在那个时候，只有可能是打算使用这个，甚至都已经处于半开启状态了，将人类历史上都极为罕见的言灵掌握！
　　世界被黑白覆写，当时芬格尔，楚子航以及零都察觉到了这件事情。
　　【亲身经历过的，亲眼看到的。】
　　只要理解了。
　　只要构建出个人现实的雏形，就能够创造出“藤丸立香能够使用言灵时间零”的现实。
　　少女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能够使用别人的言灵！
　　曾经被少女叫做纳什末光线的能力，此刻获得其真名——
　　【幻想宝具Noble Phantasm】
　　言灵……
　　【审判】
　　巨大的风压，死神在此刻宣判诏令。
　　少女咧嘴笑着，轻吐出简单的声调。
　　“磅～”
　　那是连白王的外壳都无法抵抗的绝对焚杀，没有任何防御能够将【审判】抵挡，只能够转移，闪躲，又或者像白王那样强行承受。
　　康斯坦丁显然没有躲闪的余地了，但是他似乎也没有打算躲闪。
　　他很惊讶于面前人类所驱使的言灵，但是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王退却。
　　身上被斩出血痕，裸露在外的龙躯溅射出大量的猩红，君焰的领域也被一同压缩。但是康斯坦丁飞弹没有后退，反倒是以超越人智的速度爆进！
　　音浪层层排开，甚至就连皇级混血种也未必跟得上那样的速度。
　　绝对的质量，以及速度。
　　黑色的飓影在那一刻就是天外坠落的陨石！
　　纯粹的肉体能力之下，整个由世界上最尖端的技术，最顶尖的组织所搭建起的，以“不动如山”为自身任务目标的须弥座竟然顷刻间崩塌了！
　　不对，用崩塌是不准确的。
　　因为那风暴降临的瞬间，人们甚至无法捕捉物质粉碎的瞬间，只是在黑烟之后的茫然中意识到整个巨大的飘浮建筑都已经被覆盖了。
　　仅此一击。
　　仅仅是龙王动用自己肉体的一击，就将人类文明的骄傲彻底碾碎了。
　　那绝望的帷幕已经拉开。
　　那么下一幕——
　　“英雄登场！！”
　　带着快意，放肆地狂笑，龙那充满压迫感的身体忽然顿住了。
　　那像是人类在客厅练习帕梅拉时，不小心踩到了牙签的碎片时的姿态，忽如其来的僵硬，毫无抵抗的绷紧身体，仿佛连稍微动弹一下，都会招致厄运。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实在是太夸张了。
　　红色的涟漪如同阿喀琉斯之盾一般横在那巨大的黑影之下，就像是突破的嫩芽带着无与伦比的蛮力将其隔开。
　　龙与那脆弱的合金之间，仅仅隔着一个人。
　　狂风将藤丸立香的头发吹到倒竖而起，因为少女有意识将自己的头发绑承担马尾，于是狂乱的秀发没让她成为女疯子，而是变成了英姿飒爽的港漫主角。
　　他们都喜欢留长头发的。
　　“真是的，真是的～明明我才是主角，却被放置play了这么久～手臂都要生锈了啊！”
　　明明刚才才把次代种揍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怪物开心地笑着，那弧度比平日更为张扬，并非是开朗之类的形容词能够概述的。
　　更像是……
　　兴奋。
　　如果有人听到过达芬奇对于藤丸立香的忠告，那么此时一定会察觉到异常，此时此刻，浮现在少女脸上的表情，那对于自称“和平主义者”的藤丸立香来说是相当罕见的。
　　但可惜，那一刻除了在立香身旁的绘梨衣外，无人能够看见。
　　少女眼中凶戾的血色。
　　“明明将权能全部取回却只用肉体能力？你这个叫做康斯坦丁的家伙不会意外是个老好人吧？怎么了，想要放水吗？还是说这是试探？”
　　和神对视，少女连一分一秒的犹豫都没有，身弦拉弓——
　　“少看不起人！！！”
　　蓄力。
　　出拳！！
　　轰然的浪海排开一线，带着惊恐的吼叫，龙王迅速上浮身体，那撕裂天地的怒吼中竟然带上了一丝惊恐。
　　而在他身下，少女轰然踏地，在反作用力下，堪称不沉之净土的平台被瞬间扯断所有钢链，号称十二级台风也怡然不动的“陆地”开始粉碎后横移，带着波涛的海浪向后推去。
　　惊雷直下，白耀将战场映成苍白的颜色。
　　少女与龙王齐飞，再度举起拳头笑着说。
　　“既然打算来试试我，那就先让我试试你够不够资格来试试我啊！！”
　　第344章 你也是saber！
　　那是神话的战斗。
　　如果说，次代种与藤丸立香的战斗，可以称之为奇幻。
　　绘梨衣与白王的战斗可以称之为英雄的叙述诗。
　　那么此时此刻，在日本海域上展现的，就是货真价实的“神话”。
　　主神举起掌握海洋与狂风的三叉戟，掀起权杖，降临足以粉碎大地，焚却文明的怒雷。
　　恶兽突破海面，伴随着叱喝般的嘶吼，如火山爆发般恐怖的元素一瞬间喷涌炸裂出来！
　　化作急速飞驰的箭矢，火红的乱流缠绕在身上形成螺旋的形状，就像是火焰的龙卷在人间肆虐，名为康斯坦丁的巨龙挥舞自身的权利。
　　而人类的英雄用拳头粉碎火焰，岚脚踹碎比任何钢铁都要坚硬的鳞片。
　　和殴打次代种的不同在于，这个目标更加小，更加坚硬，更加烫手。
　　除此之外——
　　别无其他。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吞噬天地的恶兽发出咆哮，康斯坦丁，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幻想种，联系星球而诞生的最终幻想，武艺上竟然连人类都不如。
　　不对，和藤丸立香比或许是纯粹的欺负人。
　　但，它甚至不如自己的龙侍。
　　如果说龙侍和藤丸立香的对打可以说是带着冷兵器的特种兵和关二爷的区别，那么康斯坦丁和藤丸立香之间，就像是一个拿着电锯的小学生，和拿着尼泊尔军刀的影流之主的区别了。
　　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摆拳，正拳，寸拳。
　　侧踢，下劈，后旋踢。
　　双拳双脚就是少女最凶残的武器，四肢都足以化作弑神的尖刀。
　　快，还能够再快。
　　一开始还只是被打后退的神明还能够说是抵抗，直到鳞片开始出现裂纹，事情就开始直转其下。
　　龙王连忙尝试用火元素进行补足，就像是奥丁用风元素为自己塑造出的盔甲，强行抵御宝具展开的威力一样，全盛的青铜与火之王所凝聚出的防御，只会远远凌驾于它。
　　但是——
　　“精准与否，就是屠宰与手术的区别。”
　　“阿达！～～”
　　一拳穿透，少女的手臂上缠绕着猩红到令人发颤的血色，少女的脸上则是熏染着艳红的龙血。
　　拳从鳞片透入肉体，感受到火热与粘稠的同时快意地拔出——
　　吼吼吼吼啊啊啊啊！！！！
　　龙类发出痛苦的哀嚎，血液开始如花般喷洒出来。
　　少女另一只手扒拉着漆黑鳞片的缝隙，在龙身上勉强站稳，丝毫不顾及那剧烈摇动的身体，再度举高拳头。
　　“嘿咻一！——”
　　拳头向下挥舞，但是这一次却并未如愿。
　　话语卡壳在喉咙深处，女孩顺应着自己的战斗本能向上抬头，却只看到赤红色的乱流吞噬了一切光芒。
　　【言灵·君焰】
　　那只是名字，再说一次，龙王的言灵是随心所欲的。
　　人类记载的形态根本没有意义，就像此刻的康斯坦丁。
　　他在更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自己的肉搏战竟然不敌一个人类，所以干脆在体内积蓄起了热能。
　　本不需要蓄力的言灵经过时间的凝缩，爆发出的威力让藤丸立香都随之变了脸色，双手在身前交叉形成十字，而火焰也随之顷刻抵达！
　　高温狂暴地试图侵蚀藤丸立香身上作用的精神元素，那被设定为“绝对不能突破”的现实似乎都被动摇，立香连忙将脑中的现实再度强化，大脑中的计算量瞬间飙升。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下一刻，巨大的黑影就出现在了少女面前。

第415节
　　是康斯坦丁！
　　龙王的肉身不受到高温影响，他是火元素的王，绝对不会被自己的臣子所弑杀，所以他借用高温扭曲光线的特质隐藏在自己吐出的光柱中，如同游鱼一般加速，在藤丸立香呈现防御架势的同时俯冲而来。
　　龙王竟然还会使用智慧，而且作战方式也完全和自己认知的不符。
　　等少女反应过来的时候慢了一步，手臂已经被接触，龙王的额头直接顶在藤丸立香身旁缠绕的精神元素上，掌握世界本源的领主自然不会被这种半成品阻挡，屏障几乎是瞬间碎裂，而立香以肉身强行接受面前这个体重远超两万吨的庞然大物的超音速冲击。
　　上帝，那几乎相当于，不对，那就是一个陨石坠落了。
　　“咳啊！”
　　内脏瞬间破碎，肋骨也发出了牙酸的声响，过大的体重差距造就的是悬殊的冲击力，少女毫无抵抗地被轰击到海面上。
　　而就算康斯坦丁比哥斯拉的体型要小了点，但超音速下，那凝聚而成的威力也远远超越了常规的陨石降落。
　　全无抵挡的，砸在了日本海域之上。
　　瞬间，世界为之坍塌。
　　先是高温，灼热的高温将海洋表面的水气大量蒸发，短时间内甚至形成了深黑色的坑洞，漂浮着的都是物质被焚烧到极限状态下的黑灼。
　　然后，才是海洋为了填平表面而开始的躁动，以及深海内部的反作用力的结果。
　　海呈现异样的凹陷，又是异样的拱起，最后反复后，累积而成的，是高度接近百米，甚至还在延伸，向上的海啸！！
　　2004年的印度洋海啸，达到了30米的高度，由9.1级地震引发，比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使用的所有爆炸物产生的能量还要高。
　　虽然说不能够同比，但此时此刻的场景，或许比那等天灾还要令人恐惧。
　　【言灵·审判】
　　绘梨衣是距离那场海啸最近的人，她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言灵。
　　面前的海啸超越了人类文明所能够承受的等级，如果一旦让海啸保持着这样的高度涌入地面，日本只会在顷刻间彻底崩塌。
　　绘梨衣对于国家之类的概念没有丝毫感觉，但是——
　　她家还在陆地上，她的游戏机也在，而她此时此刻的背后，有自己的哥哥，还有那些虽然自己完全不认识，但是被哥哥和立香说为自己“家臣”的陌生人。
　　所以少女下意识挥刀。
　　藤丸立香争取的时间足够绘梨衣体力恢复，虽然不是战斗专精的人，但是那过分怪物的天赋让绘梨衣此时也能够百分之百发挥出言灵的力量，审判的死亡将空气中的温度“杀死”，于是冰河世纪也随之来临。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延绵不绝的声音，大量的冰快速攀附蔓延，企图将整片海洋都吞入冰山的巨口之中。
　　但是不够。
　　速度慢太多了，而海面实在是太大了。
　　绘梨衣的攻击是破格级，但是控制力却不够。
　　保全自己很简单，甚至和呼吸一样简单。
　　但是要保护自己身后所有人，就需要停下整片海域的汹涌！
　　那是即便传说中的海洋与水之王的眷属，也做不到的伟业。
　　时间不够。
　　而就在绘梨衣犯难的时候——
　　“说谁的言灵是最没用的啊……”
　　男人的声音出现在绘梨衣耳边。
　　天照命的专属言灵瞬息爆发，一种无形的领域扩散出去，仿佛没有边界一般吞噬着面前所有空间。
　　领域中的物质忽然停滞了涌动，澎湃的海流中，每一个原子都仿佛被地心牵引，顺应着力的方向开始坍缩。
　　半跪在甲板上，被楚子航以及芬格尔保护在战场中心，源稚生的身上涌现出红色的血雾。
　　人类现代的伪皇。
　　他在理论上永远无法和真正的皇级混血种媲美，他永远都是个半吊子，哪怕在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中似乎也都那么平庸。
　　但是——
　　说到底，凭什么假的就赢不了真品啊！
　　“一度暴血。”
　　将自家弟弟回国后交给自己的秘术展开，体内的龙血开始循环沸腾，精神上的安全锁被彻底打开，白王的血脉开始上涨，突破正常混血种的界限，突破皇级混血种的常规——
　　抵达几乎和绘梨衣同等，无限靠近纯血龙族的基因！
　　于是，帝王的权能才变得完整。
　　万民朝拜，连同物质也要臣服跪谢的绝对权柄。
　　【言灵·王权】
　　海面被强行按下，数十米高的海墙在坍缩崩溃，在短暂的时间内不断减弱其动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审判就足够……
　　绘梨衣看着自己的哥哥，那永远淡然平静的脸显得恬静而美好。
　　“怎么了，意识到只有哥哥才是真的对你好吗？”
　　“嗯。”绘梨衣轻轻点头。“哥哥真好。”
　　源稚生几乎想要咳嗽，他没有想到绘梨衣这么直接。
　　叛逆期的游子终于归家，源稚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之中，明明知道现在不行，但脑中的喜悦和满足还是不断放大，言灵的领域和强度都随之上升——
　　而此时，绘梨衣也重新看向汹涌狰狞的海面，说。
　　“这样，我就能帮到立香了。”
　　“……”
　　源稚生皱眉。
　　妹啊，不中嘞……
　　虽然心中有万般言语，但是源稚生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于是只能够加大输出的同时在心里怒骂，怒骂那个将自己亲妹妹的所有心思全部夺走的坏女人。
　　混蛋东西。
　　别输啊。
　　一定要回来。
　　……
　　在深海之下，龙王不断加速，层层水珠被加速的压力扭曲成奇怪的雾态扩散开来，在一瞬间就突破了千米。
　　他确信自己已经控制住了那个怪物一样的人类，并且打算一定要尽全力将这个家伙拖入深海。
　　事实上，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将打算来深潜影响白王正常孵化的存在靠着次代种全部排除吸引火力，然后帮助白王正常孵化，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吸收对方体内的元素，在对方正常完成孵化后寄生，在白王成熟后将其彻底吞噬。
　　龙与龙之间，吞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康斯坦丁能够吃掉白王残余肉体，将自己的权能补足到鼎盛时期。
　　但是中途出现了好几次意外。
　　先是次代种比想象中的还要孱弱，又或者说，藤丸立香以及她身边那个红发的混血种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太多了。
　　然后是白王的莫名苏醒。
　　明明自己等人出手将深潜组赶走了，为此还硬接了一个炼金核弹，牺牲了大量的死侍储备以及自己的体力，这才让白王在没有被打扰的情况下孵化。
　　但是自从那个藤丸立香用【言灵·神谕】深入海底八千米之后，白王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被什么刺激了，白王竟然忽然强行破茧。
　　如果不是康斯坦丁在一旁强行压制和帮助，白王早在看见藤丸立香的言灵的瞬间就破茧了。
　　康斯坦丁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真的是看见有人用自己的言灵而生气了？
　　不对啊……
　　康斯坦丁总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但思考似乎也得不出结果，所以他干脆就不思考了……
　　那种事情交给哥哥吧。
　　我只要，在这里，将这个人类女孩拦——
　　嗯？
　　忽然，康斯坦丁注意到了什么，面部传来刺痛般的炽热。
　　热？
　　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我吗？
　　不对，那不是火元素！
　　在水中，那个女孩忽然一脚踹在康斯坦丁的“鼻子”上，龙王吃痛而微微后仰的同时，他优秀到异常的视力让它看见了这漆黑深海中少女的表情。
　　那本来应该被自己一击打倒的少女竟然没有昏死又或者直接死亡，而是睁开眼睛，撕裂了深海的黑暗。
　　原来如此，是自己的黄金瞳，与少女的黄金瞳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康斯坦丁清晰地看见，少女咧开嘴快意地笑着。
　　水流将少女的头发变成了凌乱的姿态，因为赤金色的光亮而显得发红的发丝在深海中如钢琴线般优美而纤细。
　　那张娇艳明媚的脸上带着完全不像是绝望和着急的表情。
　　黄金瞳跨越空间般看向康斯坦丁，不对，是透过龙王的肉身，看向那千米的海洋之上，伙伴的抗争。
　　真有你的啊源老大。
　　伪物未必赢不了真物吗……
　　真敢说啊～
　　她咧开嘴，手对着龙的“眉心”做出了类似于手枪的手势。
　　食指对准敌人，拇指翘起，形成九十度。
　　黄金瞳已经燃烧到赤金的颜色，犹如超新星消失刹那的流光。

第416节
　　那一瞬间，光的洪流拔地而起。
　　【只要是少女经历过，并且亲眼看过的宝具，大都能够进行现实的模拟】
　　在那一刻，少女模仿的，是自己相当熟悉的宝具之一。
　　那并非人造的武器，而是被星球锻造的神造兵装。
　　在圣剑这个范畴中是立于顶点的宝具。是人类“想要如此”的思念在地上被积蓄，于星球内部被结晶·精制的“最强之幻想”。
　　由作为星球触觉的妖精管理，一时交付给人类的王者之手。
　　被六翅妖精在星之内海锻造而出，曾在【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年前被初代圣剑使用于对抗入侵地球的白色巨神。
　　能凭借此剑行使神灵级别的魔术，将魔力转化为光，将其集中加速增加威力，形成光的断层进行「终极的斩击」！
　　女孩嘴唇微动。
　　pang！
　　【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
　　并非是达芬奇那个炼金核弹那种调侃意味的存在，而是切实地，以少女的记忆，以及亲身体验所创造出的“现实”。
　　光芒连携着海流，从少女的指尖一直向上，本该用星球的圣剑才能够承载的终极斩击，竟然硬生生被少女以自身的肉体为载体“创造”出来了。
　　只是这样是不够的。
　　即便是藤丸立香曾经以plus的威力使用出来的源赖光的宝具，也未曾给龙王造成过伤害。
　　但那次，只是从者级别的输出。
　　灵基的升格。
　　英灵……
　　最高灵基。
　　那是等同于英灵生前的全力一击。
　　星之圣剑，就连那位亚瑟王，实际上都未曾推演出一半程度的输出。
　　但是我可以。
　　被阿尔托莉雅小姐夸赞为“如果藤丸立香愿意去做王的话，一定会是历史有名，不，或许是千古之帝王的存在”的御主就可以。
　　对啊。
　　没有规定过，伪物不可以超越真品。
　　挖掘吧。
　　解析吧。
　　解放吧。
　　将名为斩击的概念，将胜利的拼图攥在手中。
　　绝对胜利的一剑！
　　即便是康斯坦丁，那一刻也有些愣神。
　　旋即，高温以及前所未有的推力席卷而来。
　　鳞片被瞬间烧灼，蛮力将数万吨的肉体向上推去，瞬间突破海面，突破大气，光与光携手够建筑全新的状态，溢出的能量向着两边扩散，仿佛盛大的五角星在黑夜间燃烧！
　　那是在人们的视野中汇聚成为直径百米的光柱！！
　　巨大的轰鸣，高温高热全然释放，冬木市特产在日本海域上以超大规格绽放。
　　余震，久久未能能够散去。
　　第345章 【神之宝库】
　　那是什么啊？
　　所有人在看到那个如同五芒星，又像是什么诡异怪诞的海底生物伫立于海洋之上的光时，心里第一反应都是疑惑。
　　无法理解。
　　无法认可。
　　那是人类，不对，甚至说，常规当量的核弹能有这个动静吗？
　　第二反应是确信。
　　核弹是做不到的。
　　所以……
　　这不是赢了吗？
　　赢了吧？
　　藤丸立香，已经赢了。
　　水面被突破，红色的人影从刚才被打落的地方回到海面。
　　橘发少女用手捂住侧腹喘着粗气，尽管是少见的狼狈，但是脸上依旧自在快意，酣畅淋漓。
　　（plus版誓约胜利之剑，虽然说消耗很大，但是伤害也是绝对的。）
　　（而且——）
　　“就像你将我附着在身上的精神元素撕碎了一样，我也能够影响你表层的防护层。”
　　“不做防御，正面被A++级宝具轰炸的感觉，应该不好受吧～”
　　少女挑衅的声音传上天穹，凡人以那般狂妄的姿态挑衅神明。
　　橘色的发丝飘扬肆意，黑色的执行局外套被风牵扯着，勾勒出少女秀长优美的身姿，藤丸立香重新落回海面，保持着本来放在侧腹的手的位置，自己则是勉强挺立起身站直。
　　“人类，也还蛮强的，不是吗？”
　　挑衅的声音传上天穹，凡人以那般狂妄的姿态挑衅神明。
　　星月之下，乌云已经全部消散。
　　乌云，暴雨，雷电，在刚才巨大的能量冲击下早就全部被搅碎焚灭，大自然的盛况甚至不足以在这样的神话大战中插手。
　　一击之下，万物静籁。
　　月光毫无阴霾地照耀下来，盛大的圆月在海洋之上犹如字刻的轮盘，而漆黑扭曲的黑点才显得那般刺眼。
　　鳞片呈现深黑，甚至没有血液流出，因为涌出的液体皆为漆黑的碳粉般碎裂凋零，身上的气息萎靡至极，完全不复最初出现时那般盛况。
　　康斯坦丁以颇为狼狈的姿态再次出现。
　　立香似乎是满意地看着那副场景，脸上依旧猖狂。
　　但——
　　（糟糕～～～是怪物～～～）
　　少女默默流下冷汗。
　　（根本就是皮外伤，根本就到不了斩杀线，用BOSS战来做比喻，这才一阶段末尾。而我自己这边肋骨应该断了两根，内脏有破损。）
　　（嘛，这些倒是小伤，反倒是精神元素，虽然已经学会了如何来运用外界的存储量，但是效率太低了……输出量不够，还是会产生消耗，而且这片空间能够用的余量已经不够了……）
　　老实说，这个龙王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不少。
　　明明已经用十个耶梦加得来作为衡量单位了，但实际开战之后才发现，面前的龙王和耶梦加得以及奥丁根本就是划开了一个次元的差距。
　　纯度差距太大了。
　　光是要赶上龙王的机动性就要费尽心思了。
　　更何况对方的小连招就相当于次代种的大招plus。
　　最重要的是——
　　藤丸立香隐晦地看了自己的身后。
　　（不能够让这个家伙继续放肆了，被暴露在平民面前都算是小事，如果动静再大点，那绘梨衣她们说不定就拦不下来了。）
　　（要速战速决……）
　　是的。
　　即便到了这个程度。
　　藤丸立香也完全觉得自己可以赢。
　　问题在于……
　　要保留体力。
　　是的，从刚才到现在，藤丸立香都还在思考要如何在保存体力以备不时之需的情况下战胜康斯坦丁。
　　因为她不确定此时此刻，康斯坦丁之后的那个龙王到底在算计什么。
　　所以可能的话，她要做到在最小的消耗下让康斯坦丁失去战斗能力。
　　少女的脑子飞速转动，竭尽全力榨干脑汁，企图决策出最佳的道路，而也就是在此时，面前的龙王发生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变化。
　　那个巨大的黑影开始坍缩，肌肉收缩，骨骼战栗，在少女惊讶的表情中，那个龙的身体竟然逐渐如同遇到高温的钢铁般融化扭曲，然后如液滴般滴落在海面上，发出了高温遇水的嘶嘶声音。
　　而此时，那个龙之下，显露出了一个……
　　人？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男孩，美少年。
　　所谓的男孩，就是幼年的男性，而所谓的美少年，就是美得令人心颤的幼年男性。
　　沿用外国的说法，是神父最喜欢的上帝之爱宠。
　　美少年唇红齿白，他有着相当秀色可餐的脸，整个人白得透明，仿佛太阳洒落在他娇嫩的肌肤上他就会随着风的律动而消散。
　　他的锁骨显露出优美而妖艳的弧线，带着纯洁，又掺杂着与之矛盾的妩媚。睁开眼时，那金色的眸子收敛起锋芒，只如麦穗般柔和。
　　龙王，变成了美少年。
　　有着【红颜美少年EX】般恐怖的魔性颜值。

第417节
　　那一刻。
　　藤丸立香瞪大了眼睛。
　　“我去！”
　　她面色惊恐，说——
　　“汝何故不穿衣服！”
　　少女高声惊呼，不合时宜的叫喊打破了战局的僵硬，而那个龙王也随之将目标聚焦在藤丸立香身上。
　　“衣……服？”那个男孩，或者说名为康斯坦丁的龙王喃喃自语了一下，似乎是理解了后，又以异常柔和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我不太记得了，我一直都……不太擅长这些，明明哥哥和耶梦加得都有告诉过我这些事情。”
　　男孩随意给自己身上点了点，大概是炼金术吧，物质炼成就那样简单地成功了，穿上了一席类似于中国古代的白衣。
　　如果说刚才的少年是如同至尊手办一般神圣不可侵犯，那么披上了白色的外衣，反倒是多了一股楚楚可怜之意味，让部分兴趣独特的群体更加为之心头火热。
　　白衣是中国东汉时期的特色，汉代因为织绣工业很发达，所以有钱人家就可以穿绫罗绸缎漂亮的衣服。但眼前这个美少年的衣服已经超过了漂亮这个级别，直筒式的长衫，把衣、裳连在一起包住身子，分开裁但是上下缝合。如腰带所用带钩以金制成各种韵形，白色面料，宽袖口，将身体的曲线完全隐藏，如同教会的圣子，带着不可侵犯的纯净与洁白。
　　只是稍微观察了一下，少女便移开视线，在内心吐槽说。
　　（真是的，不要什么解释不通都用炼金术啊。）
　　她没有趁机偷袭，不是不想，而是需要尽快恢复体力。
　　在战斗前，她同调了阿喀琉斯的英灵面板，因此也因此拥有了【勇者の不凋花】这样绝对作弊的能力。
　　除了脚跟以外全身都赋予不死性的祝福，可阻隔所有不具备“神性”等技能的攻击。此外，除非和阿喀琉斯的神性等级相同或更高，不然无法确实的造成伤害。
　　但是，这个作弊能力对康斯坦丁无效。
　　康斯坦丁，或者说这个世界的龙族在本质上将原典中神明的位格尽数剥夺，换来自己权能的同时，也有了神性。
　　别说c级神性了，根本就是EX神性。
　　所以要打败它就得用别的王牌。
　　（虽然将“那什末光线”转化为了自己熟知的宝具展开，但是那样的攻击具备很大的局限性，而且也需要蓄力，就像刚才的契约胜利之剑。）
　　（为此，还需要拖延一段时间——）
　　“所以呢，忽然变成人类的形态是为了什么，先说好，我是男女平等且年龄平等主义者，绝对不会看不起小孩子，所以就算你长成一副极品美少年的样子也没有用的。”藤丸立香手做出喇叭的拟态，对着康斯坦丁喊话，“还是说什么，你只是单纯被打出了真伤，维持不了龙类的形态？”
　　藤丸立香嘴上试图和康斯坦丁说着话转移对方注意力，但是实际上早就开始进行分割思考，思维以极高的效率燃烧，个人现实逐渐构建，那曾经自己见到过无数次的【王牌】正在不断反演。
　　用出来就会赢。
　　而就在此时——
　　“嗯，维持本体的确是有些太累了。”康斯坦丁承认了藤丸立香的看法。
　　龙王就那样承认了人类的强大，毫无犹豫。
　　这样的反应连藤丸立香都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才发出笑声说。
　　“嘿～说起来，我以前和龙打架之前都会先尝试进行交流的，只是它们老是先战术吹嘘我一顿之后要么说要把我抓回去当人形安慰豆腐，要么就是干脆说想要和我正面来一次畅快淋漓的厮杀，拜他们所赐，我还以为龙类脑子里除了上床就是打架咧～”
　　“像你这样有礼貌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让你失望了的话，我非常抱歉……我经常被哥哥说没有个龙样。”
　　娇嫩的男孩轻轻地点头抱歉。“刚才也是，哥哥说如果我不直接对你进行偷袭的话大概会输得很惨所以我才照做了，但是实际上试过之后好像也还是打不赢。”
　　“对不起。”
　　……这下惊了。
　　藤丸立香一脸变扭，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自己被龙王说了个对不起。
　　虽然说也被夏弥说过，但是，但是……夏弥不算数的。
　　夏弥她——
　　嗯？
　　等等。
　　“等等，你刚才说的是【明明哥哥和耶梦加得都有告诉过我这些事情】吧？你——认识夏……耶梦加得？不对，这件事就是废话……应该说……你难道……和耶梦加得关系很好？”
　　“……”
　　刚才对答如流的康斯坦丁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停下了。
　　“……我不太清楚。”
　　“哥哥说我不要靠近耶梦加得，而耶梦加得也不会和我说她和我关系好不好。”
　　合理的。
　　明明没有见过那种场面，但是藤丸立香却一下就猜出了当时的情况。
　　夏弥在作为龙王而存在的时候那骄傲的劲头，当然不会主动说什么朋友或者关系好之类的，最多最多说个盟友就是极限了。
　　而康斯坦丁的哥哥似乎也是一路货色，又是个怀揣着龙类的尊严死活不乐意放下脸来的家伙。
　　至于康斯坦丁本人——
　　简直就像是心智还未成熟的孩子，和芬里厄差不多，最多也就是比芬里厄看起来要娇小一点，但都“听话”地令人感觉不像是龙类。
　　而这样的孩子，其行动的根源，似乎全部都取决于自己信任的人。
　　就像是芬里厄的一切行动都是以夏弥作为第一要务。
　　面前的康斯坦丁的所有行为，大概也都是出自于诺顿的手笔。
　　所以才会出现这个有礼貌的孩子和自己所做所为的矛盾。
　　这么一想，或许龙王中，掌握权的人都会聪明一点，更像是龙一点，而掌握力的那边则更加倾向于纯粹和幼态也说不定。
　　而这些情报，此时此刻又有什么用呢？
　　藤丸立香噙着笑：“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是要告诉我你不打算打下去了吗？”
　　康斯坦丁摇摇头。
　　“不，哥哥说了，我要在这里把你拖住或者杀死才可以。”
　　霍。
　　藤丸立香眨眨眼，对康斯坦丁说的“杀死自己”没有什么反应。
　　先不说本来就是这样的立场，少女也没有天真到因为敌人的态度很好就觉得可以聊开来，当时能够把芬里厄说服都是因为借用夏弥本身的特殊性。
　　当时是因为夏弥和藤丸立香在人类的立场上是“朋友”。
　　而此时自己这边的势力甚至都不知道诺顿是个什么东西，又要从哪去找一个诺顿的“人类朋友”？
　　不会那么简单的啦（确信）
　　不过，这么冰冷的话就这样平静地说出来，那眼睛里虽然带着怯生生的柔和，却又平静地吓人。
　　对于这个叫做康斯坦丁的龙类来说，杀人大概是“杀也可以，不杀也可以”那种程度的事情吧——这倒是算正常。
　　她真正疑惑的是——
　　如果不打算投降的话，为什么要退出龙的形态？
　　他说太累了……
　　但是，却没有说过“是因为被攻击后而导致的体力损失”。
　　如果说——是接下来要做的攻击，需要消耗如此多的体力呢？
　　算了，怎么样都无所谓。
　　拖延了这么久时间，这边的杀手锏已经搞定了。
　　（完成了——）
　　赤红色的螺旋在手中绽放，藤丸立香的手中浮现出的，是紫红交杂的虚影，仿佛野兽咆哮。
　　【幻想宝具·刺穿死棘之枪Gae Bolg】
　　原名Gáe Bulg，凯尔特神话中Scathach和库丘林使用的长枪，由海兽Coinchenn的骨骼制成。
　　gae为爱尔兰语“长矛”。
　　而bolg来自古爱尔兰语bolc译为“裂口”。
　　这把枪，是最初帮助藤丸立香的从者，库丘林作为枪阶显现时才会携带的宝具，同时，也是少女在迦勒底最常陪伴在一起的老师所使用的宝具。
　　那是将意味着事物顺序的“因果”逆转的招式，在放出此的瞬间，“对手的心脏被贯穿”这个“果”会先被造出。“由于心脏被贯穿了所以枪是命中了的”这个“因”则从后发生。
　　若没有相当的幸运，可说是一招确定为“若放出即死”的招式。
　　所以藤丸立香才会打算用自己的【言灵·神谕】试图再现这个“现实”。
　　无论任何底牌。
　　只要自己成功完成现实的扭曲，投影出这把枪并且以斯卡哈老师亲授的技艺投出这把枪，战斗就会结束。
　　而就在少女如此宣言的同时，龙王也抬起了手——
　　龙王没有吟唱龙文的步骤，所有的元素流动都仿佛血缘继承的资质一般深深刻印在了康斯坦丁的脑中，当他希望时，整个世界都会回应。
　　而龙王选择的是——
　　“果然，我赢不了你。”
　　康斯坦丁就那样看着藤丸立香掀开底牌，眼中却没有丝毫动摇。
　　龙王都是具备短暂的未来视的生物，而青铜与火之王因为天生的炼金术才能，所以在这方面更是远超常人。
　　虽然现代因为黑王的复苏而导致未来视被隔绝，但如果只是数分钟后的未来，康斯坦丁还是有办法模拟的。
　　而在他模拟出的763种未来中，自己只要坚持和藤丸立香战斗——
　　就一定会输。
　　眼前的人类就是有着那样恐怖的能力。
　　毫无疑问的最强。
　　所以……
　　“对不起。”
　　只能够听哥哥的了……

第418节
　　【言灵·天地为炉】
　　序列号：96
　　血系源流：青铜与火之王
　　危险程度：中等
　　人类混血种对于该言灵的观测结果为——释放者在自身为中心的领域里，凭空冶制金属并且随意地将其组成新的形态。
　　说法很简单，大概就是幻想造物。
　　在这个领域内，使用者可以随意地制造武器，制造建筑，制造工具。
　　科学无法解释该言灵是如何工作的，但在该言灵地领域中能检测到非常强的磁场，或许这是将一切实现的关键。
　　即使对青铜与火之王本人，这也是个非常高阶的言灵，其伟大和惊人之处并不低于更加暴力的“烛龙”。对于一般的释放者而言，该言灵只是在有限的领域内熔炼少量的金属元素，但在龙王级的释放者手中，它相当于赋予了释放者没有限制的巨大的炼炉。
　　【没有限制】
　　对于人类，这有可能是用于大规模金属冶炼的言灵，能够短时间内把金属矿提纯；还有可能是个用于建筑的言灵，可以制造出巨型的金属部件。
　　对于龙王——
　　耶梦加得就可以将世界的磁场扭曲，并且锻造出足以匹敌炼金道具的存在进行战斗。
　　那么，对于青铜与火之王本人呢？
　　磁场将整个世界扭曲了，是肉眼可见的扭曲，色彩，也就是光线似乎都在那片领域内无法正常传播，在多次发生散射后形成了瑰丽的色彩。
　　凭空出现的赤色流体大概是锻造要用的素材，他们在极端的时间内聚合，完成了捶打，刨搓，淬火，抛光等等步骤。
　　一柄柄神兵，就这样出现了。
　　他们有剑刃，有重枪，有长戟……
　　而他们所有的，都是炼金道具。
　　也就是——
　　宝具级。
　　数量为——
　　无法估量。
　　“……”少女看着那一幕，俨然也为之发愣，甚至忍不住都呢喃起来。
　　“喂喂……这是什么王之财宝plus啊……”
　　刹那间，天亮了。
　　那并非是夸张，而是目所能及的所有天空，都被染上了金色！
　　成千上万，甚至还在攀升的涟漪绽放开来，无数的“门”内是炼制而成的兵器，带着自身的领域展开真名！
　　金色的光流笼罩了世界，激昂的电流如蛇般狂舞，缠绕在那尊贵的金色身旁，如同烟花一般在空中爆开，分裂开的流光，那是整个人类世界都未必见到过的光景。
　　作弊也要有个限度啊？
　　那是足以将一个国家瞬间夷为平地的毁灭性打击，仅仅一次攻击就足以引起最为严重的地质灾害，将森林焚烧成虚无，将城市碾碎成渣沫。
　　少女说这是王之财宝可不是乱说的。
　　这些炼金道具都是宝具，而康斯坦丁，或者说青铜与火之王本质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古的锻造师，一切神造武装，乃至人类兵器的原型都来自于它。
　　如果说吉尔伽美什拥有的宝具库是“收集而来的炼器文明原型”。
　　那么康斯坦丁此时此刻所使用的，就是单纯的“炼器文明本身”！
　　神造宝具，人造宝具……
　　而因为是造物主本身，所以不存在任何使用限制。
　　因为驱使的是这个星球本源的元素，所以勉强能够承担起消耗。
　　远超王之财宝的容量！
　　锻造的权能。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死亡降临前的一瞬，美轮美奂如天堂。
　　但——
　　（能赢。）
　　龙血以最高规格燃烧，那种野性与战斗的欲望将脑袋感染，藤丸立香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吐出一口浊气，心脏跳动声沉重而轰鸣，将龙血输送至全身，些许过热产生的蒸汽在身上缠绕。
　　她并不觉得这一招能够杀死自己。
　　先不说这种早就被某位绿发的古代泥偶吐槽过的“超无效率”攻击方式到底有多少能够命中自己，最重要的是因为有着【勇者の不凋花】，少女自身就能够免疫绝大多数的宝具。
　　那位兰斯洛特都能够做到在数十把宝具中分毫不伤。
　　那自己作为迦勒底的御主，只是把成百倍，千倍多的宝具打偏的同时保证自己的性命弹开所有攻击并杀死敌人——
　　不过分吧？
　　easy game～
　　冠位迦勒底CQC持有者，东方project星莲船通关王，俄罗斯方块世界记录第一人，少女毫不怀疑自己武艺的含金量。
　　而与此同时，而她此时手中已经几乎凝聚完毕的刺穿死棘之枪。
　　如果把这个投掷出去的话，那么先一步死亡的大概率是康斯坦丁才对。
　　没错，就像康斯坦丁所看到的未来那样，藤丸立香的强大足以碾压这【神之财宝】的输出，如同某位正义伙伴所说，就算有着千把万把的武器，也远远不如锤炼到极限的一把。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也就是【康斯坦丁打算和藤丸立香战斗】这个前提。
　　但。
　　如果这些宝具……
　　全都不是为了藤丸立香准备的呢？
　　“对不起。”
　　康斯坦丁再一次复述那句话语，而这一次，他并不再看向藤丸立香。
　　于是看向了远方的星火，那闪烁着人类文明火焰的城市——
　　唉？
　　那一瞬间，少女忽然感觉一种冰冷的流水从心脏中穿梭而过，藤丸立香头皮发麻，甚至连呼吸都随之停滞的瞬间——
　　康斯坦丁挥下了手。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踌躇。
　　在丝毫不给予反应时间和对应时间的情况下，挥下屠刀。
　　笼罩天空的宝具狂流——
　　尽数砸向东京。
　　第346章 我が生命は流星の如き！！
　　赤金划开夜幕，极天的流星雨如同金粒般在半空中穿梭，被方才的爆炸而轰开云层的天是彻底的白与璀璨的星，但那闪耀的群星却也在那盛大的仪式中黯淡熄灭。
　　那场景美得令人窒息，但同一时间，藤丸立香的身体不自主地前倾。
　　脚踏在地面的瞬间，脑中的信息流开始闪烁。
　　首先是计算损失。
　　如果让这个王之财宝plus轰击在东京范围内的话……
　　单兵爆破的爆炸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战术导弹的穿透力，而产生的矩阵连携和连锁反应，更是能够将宝具彼此作为反应式的催化剂，把整个东京都炸上天！
　　会死的。
　　所有人……
　　而这一切，是我的责任。
　　为什么？
　　我竟然会在战斗的过程中忘记第一要务是确保身后的人的安全？
　　其他人也就算了……我？？
　　偏偏是我，藤丸立香忘记了这种事情？
　　是因为同调阿喀琉斯而导致思维出现了偏差？
　　不对，不对……虽然这么说很自大，但就算英灵的精神很强大，也还不足以影响我才对。
　　那为什么？
　　仿佛我的思维，我的人格发生了偏差。
　　有什么正在让我的思考方式下意识发生改变？
　　——【立香，不要过度使用言灵神谕。】
　　在那一瞬间，达芬奇不知原因的告诫在脑中回荡。
　　藤丸立香黄金色的眸子中忽然出现了几乎不可以看清的黑点，轻轻地伸开触须，悠悠旋转，仿佛质量凝缩在一点，逐渐将周围的光芒吞噬……
　　不断涌现出废料的孔洞，那绝非是什么“此世之恶”那么纯粹，那么单纯，那么可爱的东西。
　　视野蒙上了一层猩红色的画面，视野如同失真的画面般不断闪烁。
　　那并非是恶。
　　而是罪。
　　罪恶，邪恶，混沌，混乱，凶恶，恐惧，孤独，死亡，饥饿，贪婪……
　　人类的原罪，被积蓄在世界末端的废料。

第419节
　　脊髓中所有力量都被抽干，心脏失去动力，只有膝盖的酸麻以及脑中不断回荡的寒冷是人为所能够感知到的颤抖。
　　那种绝非灵长类所能够察觉的，所能够抗衡的质量。
　　不可名状的漆黑。
　　只是触碰，只是意识到，就会将人类的精神与灵魂压扁。
　　但下一刻。
　　喀拉……
　　镜碎玉落。
　　力量逐渐回答全身，少女一咬牙，脸上神色增添几分狰狞，但那缠绕在四肢上的黝黑却也被随之甩开。
　　对于那足以将人类这个种族，整个世界一同压垮焚毁的废料，对于那栖息在自己体内的原罪，少女只留下了直白的话语。
　　【别碍事】
　　鲜红色的元素在手上缠绕，本来白皙如圣壁的长枪此刻都染上血色，那是无法格挡，也无法排斥的豪腕！绝对的暴力！
　　脚边的空气碎裂，赤红元素如同爆炸物一般将少女“扔飞”出去，而人影也瞬间化作了超音速飞机，向着那盛大的金色骤雨冲去。
　　在那一瞬间，救世主连踌躇的刹那也不存在。
　　跑起来。
　　风在启动的同时就被撕碎，然后是二度，三度，再度超越——
　　【龙骨模式】
　　【一度暴血】
　　【二度暴血】
　　【三度暴血】！！！！
　　言灵神谕以及自身强大的精神力化作绳索束缚住那体内涌动暴躁的龙血，少女瞬间抵达了自己没有试过的领域，理论上的“无限”，只为了再快一点。
　　自怨自艾，反省，都在不到零点零一秒的瞬间结束。
　　救世主当机立断的同时，脑子飞速转动。
　　【如何才能够从这一击下拯救东京都？】
　　方案一：用同样的数量进行碾压。
　　第一反应是使用自己认识的英灵中的卫宫桑的固有结界，如果是【无限剑制】，那位代行者的心像世界，或许和面前的攻击能够抗衡。
　　然后，这个提案立刻被否定了。
　　首先，自己没有卫宫桑的宝具，无法进行灵基之影的同调，而如果强行用【言灵神谕】进行模仿，自己也还不足以理解【无限剑制】的现实构成。
　　实现【幻想宝具】的步骤为以下几点。
　　1.无论以任何形式，简介或者直接，至少需要完成“看过”这个步骤。
　　2.理解，在看见的基础上理解宝具的构成，哪怕只是模糊的概念，但也需要形成框架。
　　3.再现，按照一定工作效率将那种奇迹再一次重现于现实，再现难度有高有低，根据上述两个步骤的完成度而定。
　　但如果是本人所独有的技能，且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那就会特别难进行。
　　而【无限剑制】，少女只满足了第一个条件和半个第二个条件，甚至还有违第三个条件。
　　那是卫宫桑自己的根源特性，自己的经历，自己的灵魂，等等因素交织而成的结晶，再加上自己实际见到的机会也并不多，也就是说——
　　无法做到扭曲现实的作用，无法模仿。
　　方案二：使用吉尔伽美什的【王之财宝（Gate of Babylon）】，使用恩奇都的【民之睿智（Age of Babylon）】
　　两个都是废案。
　　前者是因为吉尔伽美什的效果虽然很好进行【理解】，但是在步骤三上几乎不可能做到。
　　因为那本质上来说，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财富，是单纯将物质射出的流程，藤丸立香想要再现，就需要对所有的人类宝具进行理解和解析，再现。
　　这种事情连卫宫先生都做不到。
　　而恩奇都更是离谱，那种能力的实现比较奇葩，不是“以某种规律实现”，而是更接近于“向星球寻求帮助”。
　　让这颗星球回应其期待，并赋予的权限。
　　这都不是藤丸立香能够复制的能力。
　　硬要说的话，大部分的宝具原理都相当复杂，或者奇葩。此时此刻的少女，最多只能够再现出【能量输出】类型的宝具，类似于【誓约胜利之剑】，又或者源赖光的【牛王招雷·天网恢恢】。
　　刺穿死棘之枪Gae Bolg之所以能够投影，都是因为自己被那把武器折磨过太多次，并且，作为斯卡哈年纪最小的弟子，自己被对方给予了超越库丘林的评价。
　　而对于斯卡哈来说，对弟子最大的赞美与嘉奖，就是将自己使用的魔枪进行赠予——就和库丘林那般。
　　所以，天天被斯卡哈捅，被按着插，哭天喊地，然后又被迫听着宝具原理的藤丸立香，才能够复刻出因果逆转的Gae Bolg。
　　除此之外，绝大多数都是光炮特化型，才能够进行模仿。
　　那么，藤丸立香有能够一口气解决面前这个plus版王之财宝的光炮存在吗？
　　答：存在。
　　但是，需要特别长的再现时间。
　　别说别的了，哪怕是誓约胜利之剑本身也是需要蓄力吟唱真名的，而此时此刻，就是连那一点时间都显得弥足珍贵。
　　说白了，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于危机了。
　　因为没有料想到康斯坦丁会直接把矛头转向东京都，即便有方案，藤丸立香也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应对。
　　对方的行为明显是摸透了藤丸立香的个人特质才会有的行动，而且是完全针对藤丸立香这个人类才会有的计划。
　　而这些都不是康斯坦丁想出来的话，那就说明——
　　诺顿……
　　青铜与火之王非常熟悉我？
　　为什么？
　　不，不要再继续思考了！
　　问题没有解决，反倒是疑惑在不断增加。
　　将脑中莫名浮现的孔洞与阴影碾碎，将后悔与哀怨抛弃，在思考的彼端，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无限接近零时差的情况下，留给自己的选项只有一个。
　　用此时此刻，不需要蓄力，我立刻能够使用的能力去解决问题。
　　也就是——
　　砰！！！！！
　　黑夜在轰鸣中震颤，整片天空不存在边界，但却也因为而凹陷崩裂出细密的纹路，仿佛在渗水后的天花板，变得松垮，变得脆弱。
　　而就在人们抬头仰望的同时，却也被那绚烂的极光所震撼。
　　【彗星跑法（Dromeus Kometes）】
　　没有人能够听到宝具展开的声音，说到底，这个宝具本身并不需要吟唱，而当他的敌人亦或者周边的观察者注意到的瞬间，使用者大概已经划出了将声音甩飞在身后万里的极速。
　　暴虐的大海发出悲吼，瞬间被划开深邃的裂缝。
　　二十马赫，三十马赫，五十马赫……无法记录数值，因为速度在能够测量的瞬间就会被超越，无限叠加向上！
　　光是移动造成的空间扭曲就已经足够吓人，少女最终做出的选择是，模仿此时此刻自己同调的这位希腊大英雄在某次圣杯战争中，为了对抗阿塔兰忒的宝具，那漫天的箭矢击溃而做出的选择。
　　——自己跑起来，靠着神速，在宝具降落到地面前，一个个将所有箭矢全部砸烂！
　　赤红色的闪光，裹挟着可怕的冲击波将天空撞碎，金属的嗡鸣，体内骨骼的爆鸣，大气剧烈的震动——全部甩飞在脑后，只留下宝具机制的爆发。
　　那是由各时代各英雄中最迅速的传说具现化而成的存在。
　　幻想——最速的具现化。
　　一次呼吸间就能穿过广阔的战场，哪怕场地上有障碍，也不会影响速度，只是以实现人们的幻想而存在的移动的方程式。
　　即便在英灵殿中，也几乎没有人能够跟上那样的速度。
　　而在少女再现出的瞬间，即便是脑中的那位英灵似乎都为此而赞叹，甚至……震撼。
　　轰轰轰！！！！
　　猩红色的光芒以绝对的神速划破炼金武器所锻造出的雨幕，与此同时，无数爆炸产生，在那光芒的两侧，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被挨个撞击，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随之响起！
　　顺理成章地，天空也崩裂开来，爆炸的云层仿佛活物一般挤压着彼此，空间之间的距离崩塌碎裂，随着忽然拐弯的红色的流星被斤数撕裂！
　　撞碎箭矢，斩断长剑，崩碎枪戟！
　　【勇者の不凋花】可以做到让无神性的人或者武器无法伤害自己、E级神性可造成50％、D级可造成75％伤害，只有C级以上不受影响。
　　所以，人造的宝具全部用肉身撞碎。
　　不，为了效率，E级的宝具也直接强行承受就好。
　　将全部注意力放在D以及在这之上的神造武装！！
　　和王之财宝绝大多数时候使用的人造宝具的单纯投掷不同，神造武装光是再现于人类的世界中就会造成影响，或许是融化钢铁的炽热，或许是足以匹敌山脉的巨大，又或者干脆就是连斩击都无法在其身上留下划痕的坚硬。
　　在藤丸立香的上辈子，神造武装就没有一个是弱的，通俗地说就是起步A级宝具！
　　成千上万个宝具此刻化作疾风骤雨，而自己必须在短短数秒内将所有武器斩断攻势！
　　……所以说！惩罚游戏也要有个限度啊！
　　但是说做就去做，不如说除了这个自己也没有别的方案了，极色的光彩在天空上穿梭，交织，缠绕，人们所能够感知到的正常的时间里，看见的就是那般瑰丽的风景。
　　在不到0.5秒的时间内，金色的雨幕炸开成了赤红的烈焰与爆炸的光芒。
　　超越常理，甚至哪怕是最速英灵本人都要为之激昂的神速不断爆发斩开宝具，这的确是足以载入“伟业”的神话。
　　但——
　　肋骨的伤口更加严重，内脏破损，喉管血液堵塞，关节坏死，横纹肌溶解。
　　人类突破极限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沉重到难以承受。
　　但是没关系，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能够承受。
　　老实说，哪怕是在特异点时期的自己，也是需要偶尔上前线拼命的，不是因为想要这么做，而是因为迦勒底绝大多数的时候是真的缺少人手。

第420节
　　为了能够用人类的肉体承载英灵，那时候的藤丸立香就没少在人类指标上出现问题，一度破烂到让现代人看了都要得玉玉症的程度。
　　所以习惯了。
　　问题不在于身体还能够撑多久，而在于时间。
　　高速移动将炼金道具拦下来的同时，藤丸立香的脑子也还在高速思考。
　　她对比了自己此时此刻的速度以及还剩下的宝具数量，很快得出了结论。
　　拦不下来。
　　绝对拦不下来。
　　时间完全不够，如果只是单论移动速度的话，自己已经超越了阿喀琉斯的原典，即便说是神话英灵之最速也不为过，所以如果只是以折返跑的形式抵达上万把宝具的坐标，这件事情本身并不难。
　　但是，问题就在于她还要创造出摧毁那些宝具的攻击。
　　就算没有办法直接将宝具折断，也至少要阻挡其下落，或者偏移其位置。
　　在那超高速移动的情况下，除了藤丸立香之外物质接近静止，看过美漫极速者电影的人大概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极速者很容易就可以将其他物质打飞偏移。
　　这也是为什么藤丸立香能够将这些神造宝具击飞的理由。
　　但，依旧很麻烦，每击飞一个宝具就需要做出“挥砍”的动作，就意味着要增加移动的时间成本。
　　时间不断累积，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完全来不及处理这么多宝具。
　　时间……时间……
　　方法浮现在脑中。
　　【幻想宝具——
　　【言灵·时间零】
　　少女所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
　　时间不够。
　　那就进入加时赛。
　　因为早在一年前就有直接进入昂热开启的时间零领域内战斗的经历，再加上这一年来的体验，少女对于时间零的观察和理解已经基本完全。
　　时间零本身属于风属性运用的一类，和单纯依靠元素矩阵推进的言灵刹那不同，时间零需要的是更加玄奥的构建法。
　　勾勒出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时间轴，让使用者本人抵达与世界“分离”的效果。
　　相较于宝具来说，言灵能够做到瞬启动！
　　那已经接近权能，本该不是人类所能够学会的能力。
　　而此时，在开启言灵的瞬间，熟悉的黑白领域就已经扩展到了极限。
　　因为时间零本身可以说是作用于“使用者”也可以说是作用于“除了使用者之外的整个世界”，所以并不存在边界这种概念，扩张将所有宝具囊括，那本来以音速射向地面的宝具皆停下了步伐。
　　对于本就在高速移动的藤丸立香来说，相当于宝具从蜗牛变成了彻底的静止。
　　效果显著，但同样的是——体力的消耗更加剧烈。
　　本身言灵神谕就是极端消耗精神力的能力，在开启【灵基之影】的同时开启【幻想宝具】，完全就是加速自杀。
　　如果说昂热能够在时间零的领域内维持十分钟，那么藤丸立香在此时的状态下，最多保持一分钟！
　　必须在这个时间内分出胜负！
　　少女三度加速，在外人看来，天空那本就刺眼的流光更是画下残影，如同繁密复杂的图画一般勾勒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线条，如果要将那距离最终进行计算，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已经足够绕行地球一圈。
　　而用着这样子非效率的方式压榨自己的潜力，之后到底还能不能剩下足够的体力和康斯坦丁战斗，那就已经不再思考的范围内了。
　　走一步看一步，少女就是被逼入了这种绝境。
　　而更为让人绝望的，是即便这么退让，似乎也完全见不到能够清扫掉这些宝具雨的迹象。
　　太多了。
　　简直让人怀疑到“这个世界真的有这么多宝具吗？”的程度。
　　的确。
　　仔细想想，哪怕是藤丸立香，都不能说自己是见到过所有的英灵，还有那么多神话中的人物等待挖掘。
　　更何况神明，那些神话中的存在，少女更是不敢说自己有多见识。
　　无数的存在，衍生出无数的宝具。
　　青铜与火之王，炼金术的巅峰。
　　自己此时此刻，就是在和【炼器】这种概念对抗。
　　一分钟——还是太短了。
　　手牌尽出却也无能为力，甚至在严重的体力流失下还产生了失误，即便是时间零的世界里，物质的动能也不会改变，如果一个不小心，施力点错误就会被神话武装刮开肉体。
　　血流不止，而体力也接近枯竭。
　　如果再没有转机的话……
　　（但……还没有输。）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次和奥丁在雨夜中的战斗。
　　那天也下着暴雨，而龙王所布置好的局面更是让当时的少女无能为力。
　　说到底，即便改变了那么多，无能还是无能。
　　即便是那些在英灵殿上刻下名讳的英雄，在他们的人生中，也是在和一个个不可能抗争。
　　说到底，他们是英雄，而不是全知全能的唯一神。
　　他们做不到拯救一切。
　　他们做不到没有遗憾。
　　但是……
　　不想承认。
　　少女明知道即便自己已经超越了那些认识的英灵，却还是固执地得不到满足。
　　想要拯救所有人，想要抵达完美的结局。
　　想要什么都不舍弃，却得到一切。
　　想要童话一样美好的结局。
　　想要迎接所有人都能够轻松地笑出来的终末。
　　如果要牺牲什么的话，自己所失去的时间还不够吗？
　　从普通的少女到生死垂危，到世界末日，到孤立无援，在绝对绝望的环境下生存，跨越无数次不可能的试炼，付出了远远超过任何人的努力。
　　这些失去的时间，品尝的汗水，鲜血，痛苦，还不够吗？
　　答案显而易见。
　　古往今来的英雄们看见了少女诚挚的愿景，却也知道这绝对无法实现。
　　失去什么才能够得到什么，而失去和得到的权衡也未必平等。
　　藤丸立香愚蠢，愚昧的愿望是可笑的，是逻辑上的“不可能”。
　　但……
　　却并非毫无意义的。
　　正是因为那种纯粹，想要活下去，活下去的同时也想要拯救其他人，想要愉悦，想要用自己的感性定义世界的蛮横，那种纯洁却笔直的思考方式，吸引了无数人。
　　在旅途中缔结“缘”。
　　最终，所有人都会不自主地向着那个背影走去，可以说得上是绝对的魅力。
　　而这个才能的开花，则会诞生出完全不同的路线。
　　——一个人不行的话，那就两个人。
　　“立香！”
　　没错，就像是那与神王对峙的雨夜，也有人站了出来……
　　“真是一目了然的景象……”
　　白发的老人身穿黑色西装，他挺拔而魁梧的身体将那单薄的衣服撑得充满着钢铁的质感，却又优雅而醇厚。
　　老人很强，但不会飞，所以此时此刻也只能够在摩天大楼的顶端看着天空那绚烂的极光微微感慨。
　　他看得出来时间不够，那漫天的宝具已经逼近东京都，拖尾着耀眼的火星即将落地。
　　他也知道，自己此时能够做些什么。
　　【言灵·时间零】
　　本来逼近结尾的时间零被扩充延长，在百年的岁月中锻造出的能力让老人对时间零的理解超越常人，他在被藤丸立香纳入时间零领域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
　　那是信号。
　　少女故意给出的信号，即便在那样危机的情况下也能够瞬息之间完成思考，通知伙伴，并给出能够突破绝境的方案。
　　完美的指挥官。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昂热几乎想要大声赞美自己的“学生”。
　　但是，重要的是当前。
　　因为时间零需要选择目标，而即便是昂热的反射神经都已经完全跟不上天上的极光，所以他将自己负责的战场全权交给了风间琉璃，而自己则是跑到开阔的空间中打开时间零，在放慢的世界里勉强捕捉藤丸立香的身影。
　　少女不可能减速，零点零零一秒都不可能，所以只能是昂热自己恰好时间。
　　幸亏，一年以来的协同作战让两人熟悉了彼此，所以昂热毫不犹豫地选择在藤丸立香时限结束的瞬间接上，并且提前开启暴血，让言灵的能力延长。
　　没有一丝误差的超配合！
　　少女甚至来不及露出喜悦的笑容，就开始计算所剩下的宝具以及时间。
　　起步十倍的时间！
　　完全够用！
　　脸上是激动到甚至上头的笑容，感激的话语被吞入腹中，甚至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第421节
　　一年以来的搭档生活，让她对老头的能力持着全方面的肯定，也相信他会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并来帮助自己。
　　意料之中！
　　赤红色的光芒闪烁飞射而出，比刚才还要更高倍率的时间零领域导致的是更快的宝具崩溃，那扑面而来的压力让康斯坦丁都再一次被迫映地发白。
　　真厉害……
　　人类……
　　原来那么强吗？
　　轰轰轰轰！！！！
　　爆破连续不断，最终甚至连成线，化作平面上震耳轰鸣的高热爆破，宛如给东京都带上高温的碟帽般，无数星火如灰烬飘落。
　　赤色的光，在此刻超越神话。
　　【确认到龙王级宝具展开】
　　【体感时间三分四十二秒，现实时间——4秒44。】
　　【全数歼灭】
　　第347章 龙卷风摧毁立本岛！！
　　强过头了。
　　做出这个感慨的生物并非是人，而是在远处眺望着极光飞越天空，目睹那绚丽而宏伟之景的康斯坦丁。
　　看到了那副光景，龙王的心理与此时此刻东京都内被巨响惊醒的居民有所不同。
　　感慨于那副绚烂的美丽，震惊于人类才能的强大，但更多的……
　　却是难以置信。
　　太强了……那是人类所绝对无法触及的强大。
　　彻头彻尾的怪物。
　　即便是康斯坦丁也知道，“保护”与“战斗”之间的难度，到底相差多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虽然说这句话本身只是弱者为了保全自身而依靠群体效应强迫，裹挟强者保护自己而形成的道德准则，蔑视个人意志而专注于社会发展所形成的理念。
　　但是，康斯坦丁从自己的兄长口中得知，眼前这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少女，就是有着这样高的过分的道德标准。
　　她虽然嘴上推推辞辞，说着什么“我只是想活下来喽～”之类的话语，但是真到了什么危险到随时都可能造成自身身亡的陷境里，又会忍不住奋不顾身地冲进去救人。
　　如果她不是被选中的救世主，那她指不定哪天就会在某个火灾失事现场为了救人死在里面登上老家报纸了。
　　圣母——女孩大概会被人这么辱骂吧。
　　这里并不需要额外补充圣母这个词汇本身的概念，因为没有必要。
　　就算知道了圣母这个词本该是褒义词，人们也不会在乎。
　　因为不能够杀伐果断，因为不能够受点委屈就灭人全家，因为没有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利益，因为没有把身边所有的人都当成为npc，因为会选择不顾自己而去帮助别人，因为会不计风险和得失下意识伸出援手——
　　这样的人，肯定一点都不酷吧？肯定没有办法让人胸口热诚起来吧？
　　但就是这样的人，才会选择去拯救世界。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才会缔结出无数缘，让所有历史上的英灵都愿意帮助她。
　　康斯坦丁在诺顿口中知道了藤丸立香部分的真实，就算只是零散的碎片，也足够他推断出少女的伟业。
　　能够让英灵殿上的人杰全部献出忠诚的，绝对不是强大的体魄又或者智慧。
　　而是更加单纯的什么。
　　大部分的人观测着藤丸立香的行为，一定会嘴上说着“我觉得这样的人很厉害”，但实际上背地里偷偷将其评价为“蠢蛋”“圣母玩意”“没有真实感”“爽死了有这种笨蛋，老子躺着赢麻了”。
　　这不奇怪。
　　这只是很自然的演变结果。
　　——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有感受过来自他人的爱。
　　父母也好，教师也好，朋友也是，爱人更是如此。在这个资源匮乏的世界里即便是亲密到这种程度的关系也充满了隐性的斗争。
　　人们无法心无旁骛地爱他人，自然无法从中得到任何愉悦与满足，也就无法理解藤丸立香的选择。
　　所以，从这层含义上来说，藤丸立香只是凡人。
　　凡人中的个例，少女的特殊之处，仅仅是因为她是在人类的爱与希望浇灌下形成的人格。
　　她会毫无理由地保护自己认为应该保护的事物，因为她养成的世界观就注定，她不是以掠夺为乐趣，而是会将保护他人，拯救他人作为自己感动和满足的源泉。
　　嘛……
　　或许也存在着那点点天生的才能就是了。
　　不过，正是因为知道以上所有的条件，诺顿才会告诉康斯坦丁选择取巧，用那种方式将藤丸立香逼入绝境。
　　在原本的设想中，东京民众是无法被保护的。
　　藤丸立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榨干体力去保护东京，但是这个行为最终本该失败，依旧以大量无辜群众的死亡作为结束。
　　——藤丸立香会失去体力，并且因为无辜群众的死亡而导致内心受创。
　　就算藤丸立香心灵受创后第一反应是掀起对康斯坦丁的恨意也无所谓，体力的消耗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补足的。
　　这本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但藤丸立香却一口气将所有幻想打破了。
　　跑过去，将武器一个个打飞，用这种方式将“权能”解决，在应对攻击的同时还要把整个人类都市全部保护下来？
　　那种天方夜谭，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
　　而将一切现实实现的基础，就是那丰富到诡异的精神元素，以及【言灵·神谕】。
　　此时此刻的，康斯坦丁几乎感觉自己在和同样处于成体期的白王战斗。
　　……怪物。
　　连龙王都要承认的，不可力敌的怪物。
　　而且，更糟糕的是——
　　（嗯……明明哥哥说我只要能够拖住藤丸立香半个小时就行，但是半个小时……）
　　（——也未免太过于困难了。）
　　康斯坦丁精致的小脸此刻也变得有些纠结了起来，他看着远方炸开后面积等同于东京都表面的魔术乱流，那是由于宝具在发射途中被藤丸立香以偏移方向相互碰撞的形式互相挤压爆破开来而形成的领域。
　　浓郁到过分的元素杂糅在一起形成了烈性爆炸，又在爆炸后形成了相互制约的半稳态，在外界看来或许就和大面积的雷雨云类似。
　　而藤丸立香躲在那里面，因为周围都是元素的乱流，导致康斯坦丁也的确没有办法感知到对方。
　　即便不用什么未来视，康斯坦丁也大概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自己的攻击虽然不知道到底消耗了藤丸立香多少体力，但唯一确定的是，她大概已经生气了。
　　相当生气那种。
　　所以接下来她会从那片乌云不知道哪个地方冲出来，然后把自己揍得找不着北，以对方的近战能力，可能发泄到一半自己就被活活揍死了说不定。
　　真吓人……
　　万幸的是，康斯坦丁对于死亡没有感触。
　　他只是为了完成他者给予的任务而出现在这里。
　　他不了解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中那位兄长的想法，也不恐惧死亡。
　　所以——
　　【言灵·琉璃焚城】
　　【言灵·无尘之地】
　　连开言灵，几乎肉眼可见的领域再一次扩展开来，而这一次，是绝对的防御性武装。
　　虽然只是交手了几回合，但是康斯坦丁已经几乎放弃了和藤丸立香进行正面战斗，转而打算全心全意进行防守。
　　而就在这个动作即将完成的瞬间——
　　“哈！该说不愧是小弥子的朋友——”
　　“连挨打之后的反应都是一模一样啊！”
　　连反应的刹那都没有，空气震出半圆的裂纹，言灵咏唱的瞬间就是攻击的瞬间。
　　如此直白的战法，康斯坦丁却毫无办法。
　　因为太快了！
　　龙王的眼睛超越世界，但依旧无法捕捉到那一刹那的飓影。少女毫不犹豫的拳头轰击而出，以康斯坦丁的脸为中心在空中引爆，余下的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倾泻而去。
　　终于，在模糊而不断旋转的视野中，康斯坦丁看清了少女此刻的模样。
　　藤丸立香脸上染着鲜红的血液，从额头一直流到嘴角边缘，太阳穴靠近眉脚的位置更是破开了一个大口，本来艳美如花的脸此刻不再给人柔美之感，反倒是充满着令人热血上涌的飒然。
　　而纵横的刀伤更是把执行局的大衣撕扯成了惨不忍睹的模样，握紧的拳头上，是深可见骨的刀伤。
　　但是女孩眼里的光热却炎灼到仿佛能够烧尽面前的一切。
　　“明明长着张这么嫩的脸，真亏你敢做这种事情啊。”少女咧着嘴，用相当野性而压迫性的眼睛和康斯坦丁对视。
　　“要是我刚才没有拦下来的话，那我现在可就要气炸了。”
　　“对不起。”
　　康斯坦丁轻声说着机械性的话语，但是此时少女却没有了调侃的心思。
　　她轻笑两声。
　　“……虽然这句话我没有和齐格飞先生说过——”看着嘴角流出血液的康斯坦丁那波澜不惊的表情，藤丸香再次举起了拳头。
　　“但，只会说对不起的男人很没品哦！”
　　砰！！！！
　　又一次惨烈的波纹扩散开来，空气被拳头压缩为一点，然后顷刻间爆破出强烈的冲击力，言灵展开失败的康斯坦丁直接倒飞出去，在一瞬间甚至听见了脖子转了一百二十度的关节错位声。
　　从那一刻起，蹂躏开始了。

第422节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拳头化作虚影，甚至干脆无法看见，使用权能所耗费的体力与元素已经看成天文数字，但此刻藤丸立香则更是以严重的程度进行着消耗。
　　这一次，她不打算给对方任何机会。
　　没有蓄力，甚至没有准备。
　　吃了刚才的亏，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麻烦。
　　她有好几种办法可以稳妥地进行战斗，但是只要对方针对无辜群众，自己就必须要想办法撤销自己的能力，转而去进行救援。
　　那么如何打破这种僵局？
　　那还用说？
　　答案是——不再使用任何额外的能力，只是以阿喀琉斯的绝对神速袭向康斯坦丁！
　　密集的拳术，不留下任何给对方反应的空间！
　　就算继续消耗体力，也不给对方任何使用人质的机会！
　　一口气——
　　将其轰打到生活不能自理，脑子不能思考，肉体看不出人型，即便是龙的再生力也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恢复的程度！
　　做出决定后，连打开始了。
　　折断手臂，粉碎锁骨，鼻梁凹陷，肚子粉碎，胸口畸形，顺便踢裆。
　　完全没有对“小孩子”外貌的怜惜。
　　砰砰砰砰砰！！！！
　　模模糊糊与剧痛之间，康斯坦丁开始了缓慢的思考。
　　（虽然很痛，但姑且和预想中的一样。）
　　（未来视中，无论是多少种未来，似乎都避不开被暴揍一顿的结局。藤丸立香不是刚好在自己开言灵的时候偷袭，而是就是在等着我吟唱龙文。）
　　使用言灵逃跑会被赶上。
　　使用言灵继续攻击东京的话，在蓄力的瞬间就会被攻击。
　　防御同理。
　　藤丸立香已经不打算收敛体力了，在这样的前提下——
　　必败。
　　除了实力的差距外，也有体力的因素。
　　方才的宝具雨，姑且将其暂定名为【神之宝库】。
　　那是和吉尔伽美什类似，但又完全不同的攻击模式。
　　如果说吉尔伽美什是把“宝具拿出来，投出去”
　　那么康斯坦丁就是现场在极短的时间内“复刻出了自己所知道所有宝具，并投出去”。
　　硬要说的话，康斯坦丁更接某位千子村正的promax版本？
　　嗯，总之，这个行为也是极端耗费体力的。
　　就算龙王能够借用世界本源的元素，但毕竟不是全部，自身也一样会造成巨额的体力损耗，就和藤丸立香同理。
　　当然，消耗量比藤丸立香小多了。
　　但即便如此，康斯坦丁也进入了虚弱期，不如说现在还能够活蹦乱跳还打人打出火花来的藤丸立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异类。
　　砰！！
　　又一次被打到脊椎弯曲，康斯坦丁整个人身向后仰去，但是同时却也偷偷完成了言灵的爆法
　　【言灵·刹那】
　　九阶刹那顷刻爆发，龙类的肉体以及对元素更加玄妙的控制，肉体爆发出神速，错开了下一拳的攻击。但——
　　“哈！想逃？”
　　啪的一声，藤丸立香狞笑着一只手迅速抓住起纤细的手腕，那512倍神速甚至都没能够逃脱开少女的反射神经。
　　当然，这在康斯坦丁的意料之中。
　　刹那只是为了稍微有对抗能力，留出反应时间，康斯坦丁这一次没有完全挨打，而是选择了抬手格挡住藤丸立香的拳头。
　　（只要一瞬间，一瞬间的松懈就好——）
　　“呜噗！”
　　砰！！
　　抬起的手，那“孱弱”的防御力被藤丸立香一下洞穿了，连着手掌一起砸入了康斯坦丁娇嫩的脸蛋里，整个漂亮的小脸都被砸开了花。
　　血液不断喷溅，洒落，在那延绵不绝的拳术中康斯坦丁狼狈的模样化作残影被远处的人们所观测，但是康斯坦丁偶尔也会选择使用言灵来进行牵制和反抗。
　　场面相当惨烈，基本上说得上是蹂躏。
　　那几乎就是压迫性的宣言。
　　【要躲也好】
　　【要挡也好】
　　【我都要将你彻底摧毁】
　　蛇岐八家的人们陷入欢呼的情绪之中，但是在观战的人里，也有人持有不同的观点。
　　“糟糕了啊……樱！”
　　源稚生看着天空的惨烈战况，立刻转头打算对矢吹樱下令。
　　“我知道，已经将情况通知风间先生了。”
　　樱迅速点头，她当然知道源稚生是什么意思。
　　其实只要稍微分析一下康斯坦丁从出现到现在的行为就会明白了。
　　先是全力出手，打算用偷袭的方式将整个须弥座打沉，这个方案下，可以做到直接让作战部队沦陷，更重要的是藤丸立香会为了“救下落水的作战人员”而不得不脱离战场。
　　之所以一开始不用言灵而只是使用龙王肉身的能力，就是为了不把所有作战人员杀死——并非出自善意，而是为了拖延藤丸立香的时间。
　　然后，康斯坦丁继续挑衅藤丸立香，两人进行战斗，但都未一开始就拿出全力，反倒是有意收敛能力，双方缠斗，让藤丸立香只能够配合其战斗节奏，再度拖延时间。
　　最后更是打算一口气将其拖入深海中，大概是里面还有着提前布置好的炼金工房，想要靠着那样的方式来压制藤丸立香。
　　最后的最后，更是干脆不惜耗干自己的元素和体力，对着东京都使用大规模火力，逼迫藤丸立香进行防守。
　　所有的行为，都是在引导藤丸立香不得不花费时间，不得不一拖再拖。
　　这么明显的行为，哪怕是源稚生都看出来了，樱自然也早就有所注意。
　　此时此刻，按照深潜组反馈的信息，还有一个次代种并未出现，而且根据达芬奇所提供过的信息来说，青铜与火之王应该还有一个叫做诺顿的存在。
　　对方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而是选择拖延自己这边最强战力的时间？
　　怎么想都有鬼。
　　诺顿是在靠着康斯坦丁所争取到的时间打算做些什么。
　　但是，到底是什么？
　　无论如何，考虑到康斯坦丁方才对东京都进行波及的行为，源稚生相当担心诺顿会再演这样的行为，所以必须要想尽办法将东京都范围内的人保护起来。
　　这样，藤丸立香才能够放开手脚。
　　那么，怎么做？
　　不知道。
　　源稚生即便想破了脑袋也得不出答案，但是他知道“自己死活想不出答案”这个事实，所以干脆地将权利移交给了能够想明白的聪明人手上。
　　具体而言，也就是最信任的助手矢吹樱，以及——
　　【收到了。】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会独立解决这边的问题。】
　　【大家主，不……】
　　【哥哥。】
　　……
　　岩层里有血红色的水渗出来，隐约能听到里面雷鸣般的声音。
　　赤鬼川，源稚女，或者说风间琉璃正在静静地看着那片深渊之下翻涌的景象。
　　赤红发黑的水中泛着点点银蓝色的微光，那是数以万记的鬼齿龙蝰，蟒蛇般的影子也在血红色的瀑布中闪现，它们发出各种声音，但任何一种声音都不像是属于人间的。
　　是的，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赤鬼川就已经开始出现这些怪物。
　　最开始，风间琉璃以为这些为了躲避炼金核弹的爆炸威力而通过地下通道来到赤鬼川的死侍以及鬼齿龙蝰，但是随着他耳麦中报告的任务近况，他越来越觉得不对。
　　首先，这些逃跑过来的死侍们数量太多了。
　　虽然涌上岸的死侍尚且在可控范围内，蛇岐八家的精英配合风间琉璃以及刚才还在这边的昂热校长，完全足以控制住场面，但是还是太多了。
　　就像藤丸立香第一次面试时源稚生说过的那样，皇级混血种的肉体都是超规格，听力好到足以隔着实心墙壁听见另一间密室里人们的呼吸声，而风间琉璃比起源稚生来说只强不弱。
　　所以他听得到，在这个赤鬼川内，表面显露的还是少数死侍，在那翻涌的赤红色水中，还藏着大量不愿意上浮的死侍。
　　那么，为什么不愿意上浮？
　　是害怕风间琉璃？
　　有这种可能，但风间琉璃更愿意将这个事情解释为——
　　他们在守护着什么。
　　那就很奇怪了，最初它们做出这样的行为还可以说是为了保护白王的卵，但是当白王都已经上浮，而康斯坦丁都已然显现的情况下，为什么他们还要保护？
　　除非……
　　在这赤鬼川之下，还有什么……
　　猜测有了，那么剩下就是探明真相。
　　风间琉璃遣散了大部分专员，让他们在赤鬼川待机，而自己则是拔出双刀，任由月光洗涤刀身，那樱红色的长刀此刻显得妖艳而瑰丽。

第423节
　　东京行动的中心必然就在自己身下的这个赤井之中，这并非使用推理得出的，而是单纯的排除法外加一点点观察，这么简单就暴露了自己只有两种可能。
　　1.对方已经没有余裕隐藏自己了。
　　2——
　　他根本就不觉得，藤丸立香以外的任何人，值得被认作威胁。
　　哈，我也真是被小瞧了。
　　风间琉璃心想，自己以前可是叱咤风云的猛鬼众龙王，当年名头亮出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简直是小儿止啼的良药，日本地区当之无愧的武力值担当。
　　现在呢？
　　……最多排名老三吧。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嘶嘶嘶——
　　急促的气流音开始响起，那名为暴血的禁忌技术被全方面开发，风间琉璃全身上下开始涌现出血气，同一时间，那厚重的骨质外壳开始生成。
　　燃烧的红井照亮白得耀眼的影子，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那么美丽又狰狞的生物，虬结的肌肉和暴突的筋节无不告诉人们这具不可思议的身体中蕴含着何等力量。
　　而皮肤表面剔透的鳞片在火光中呈现出动人的金红色，好像披着金红色的锦缎。他背后的皮肤裂开，细长的骨骼张开，带着鲜血的翼第一次舒展开来，他因为这次展翅而鲜血淋漓，但背后的裂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愈合，之后凶蛮的背肌隆起。
　　这就是皇级混血种的深度暴血后产生的情况。
　　如果说，暴血是将血统比例提高，将血统质量提高，那么本来就已经严重超标的皇级混血种，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就像源稚生在进入暴血后能够用【言灵·王权】做到镇压海洋这样的壮举，本就更具备天赋，彻底将源稚女与风间琉璃两个人格融合的少年只会更加恐怖。
　　此时此刻的男人，无限接近与真正意义上的皇。
　　又或者……
　　极恶之鬼。
　　极恶之鬼站在红井的边缘俯瞰着底下狰狞咆哮的恶兽，眯起眼睛，即便那张脸都被外骨骼覆盖，变成了具备威严又恐怖无比的面具，那双金黄色的眸子也依旧燃烧着逼人的炽热。
　　用藤丸立香的说法，他也是所谓救世的组织，叫什么……“迦勒底”的一员。
　　老实说，他没什么兴趣。
　　他的报仇早就结束了，他现在只想要过着普通的日子。
　　和哥哥拌嘴，和樱井小暮结婚。
　　偶尔，很偶尔的时候去和藤丸立香说几句社交辞令。
　　仅仅是那样普通的日子。
　　但是——
　　人情是要还的。
　　风间琉璃不喜欢欠人人情。
　　抱着这样的想法，男人跳下了红井。
　　第348章 懂得都懂
　　美国，芝加哥。
　　人们匆忙地躲避着天上的云雨，噼里啪啦的雨点敲击在许久未能清理的玻璃外窗上，泛起透明的圈层，又顺着墙壁的缝隙向下流去。
　　在某个被警戒线包围的废墟中，恺撒加图索站在一群身着黑色大衣的工作人员身旁讲解着什么，顺便用毛巾擦拭着脑袋上乱糟糟的金发。
　　而在他身旁，路明非则是整个脑袋耷拉了下来，仿佛脖子上的肌肉不足以支撑起脑袋的沉重，双手手肘靠在膝盖上面一块，以两点为支撑几乎把全身的重量向上压去，身体都泛着青色，仿佛失血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我明白了，这边的事情由我们执行局接手，请几位专员立刻回到卡塞尔学院进行任务汇报吧。”
　　“嗯，辛苦了。”
　　恺撒和卡塞尔学院的专员结束了对话，男人也将毛巾从自己头上扯下来，眼角的线条似乎比起往日还要更加深刻而邃然，泛着一层青色，同样显得相当疲惫。
　　送走了专员后，他看着废墟犹豫了片刻，走向路明非。
　　“走吧路明非，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
　　看到路明非没有动弹，恺撒加图索烦躁地叹了口气，然后大声说道。
　　“你要低着头淋雨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是美少女游戏的金发傲娇女一号，不要指望我会帮你打伞的话，自己站起来！”
　　恺撒语气稍微加重，而路明非的脑袋微微一颤，发丝弧线上的雨滴也随之抖动掉落。
　　男孩枯瘦的脊柱发力，勉强站了起来。
　　雨水浇灌在两个男孩身上，骄傲如雄狮的恺撒此时也如同显得狼狈不堪，说是落水狗或许有些夸张，但更像是自己自制的专辑被毙掉了的独立音乐人一样落魄。
　　但他看着比自己要失魂落魄地多的路明非，本质上来说还算是个好孩子的恺撒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们的任务指标都完成了，无论是确保你的安全，又或者是确定罗纳德唐的身份，没有任何人员伤亡，除了诺诺疑似因为精神衰竭而暂时陷入沉睡，卡塞尔也有足够的技术帮助她恢复。剩下的——”
　　“不够……”
　　恺撒安慰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路明非虚弱的声音打断了。
　　“尼伯龙根中的老唐是炼金人偶，而更糟糕的是，打从一开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个老唐也是炼金人偶，老唐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来过美国……”
　　“我们就连炼金人偶都差点栽在对方手上，而老唐……诺顿此时毫无疑问已经前往大姐头家乡，或者他一开始就在那边，而我什么都帮不了……”
　　在路明非和恺撒突破尼伯龙根之后，两人就已经完全交换了情报。
　　包括此时此刻在日本发生的事情，也包括路明非和老唐地关系等等。
　　抿着嘴握拳，青筋在手背凸起如盘龙，面对现在这副场景，恺撒作为卡塞尔学院一等一的演讲家，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以往他所做的所有演讲，都是建立在“恺撒加图索个人的优秀”这个前提上的。
　　因为他优秀无比，所以别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听他讲话。
　　因为他优秀无比，所以他所说的话才具备普适性，才具备客观可靠性。
　　但是此时，现实就在他的面前。
　　自己拼尽全力，绞尽脑汁，甚至借用了自己的竞争对手路明非作为正面战场牵制，得出的结果竟然是——两个人加起来≈龙王的一个什么权能都没有的傀儡。
　　对方只是用极其简单和基础的炼金术，就在漫不经心地情况下把两个人拦了下来。
　　他们和龙王的差距就是有如此悬殊。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将雷娜塔，也就是零关在了尼伯龙根之外，说不定现在诺诺都已经殉职了。
　　恺撒想到这看向远处同样没有撑伞，默默看着日本方向的天空的零，女孩白金色的发丝黏在透白的肌肤上，就好像精美无比的瓷器上故意勾勒出的，优美而妖娆的脉络，那么优雅，又那么精致而美好。
　　别说龙王了……
　　自己在学生中，也远远称不上最优秀的那个……
　　从藤丸立香那里的心理创伤尚且可以用过大的差距来安慰自己，人不会嫉妒神，但是当身边的同胞优异之时，却会忍不住开始陷入苦闷。
　　恺撒加图索有一瞬间的劣等感，然后是对这个现实的不可置信，再到后来，则全然变为了沉默。
　　而路明非同样看了一眼零，却并未说话，而是在心里默念——
　　【路鸣泽……听得到吗？】
　　“嗨嗨嗨～～～您亲爱的弟弟路鸣泽随时为您服务，我亲爱的好哥哥，今天又是什么事情找我这个恶魔有事呢？是交易吗？先说好，像刚才那种白嫖的事情我可不干了哦～”
　　世界陷入静止的黑白，那是路明非无比熟悉的画面。
　　那个黑色小礼服的俊美男孩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个自称自己弟弟的男孩每一次出现就会导致整个世界的停滞，这种黑白画风的风景有点类似于时间零，但是即便是时间零也不过是放慢时间，所以人眼依旧可以接收到光线的存在，只是会产生些许异样和错位感。
　　但路鸣泽不同。
　　他的时间仿佛永远停留在了某一帧中，仅仅是出现，就像是时间的恶魔，摇摆着腰肢凑到自己旁边，反复翻动着手上的扑克牌凑在自己旁边说些矫揉造作的话，仿佛这里不是什么遗世独立的空间，而是威尼斯赌场，恶魔是美男荷官，而自己则是将生命下注的客人。
　　至于恶魔的话语——
　　“什么白嫖。”路明非噘嘴，没好气地说，“那难道不是叫做售前服务吗？美国超市都知道要有试吃的可颂面包作为吸引客人的招牌，你一个恶魔不知道？”
　　“霍！客人您真会开玩笑！”
　　听了这话，美男荷官顿时不乐意了。
　　他后退两步叉腰挑眉，有些浮夸地看向路明非说。
　　“您把和诺顿那家伙正面对峙说成试吃可颂？要是以前也就算了，现在这年头恶魔哪还有那么多神秘啦，就算是我，要把那家伙赶走也需要冒着一定风险的好吗？”小恶魔同样学着自己哥哥的表情，噘嘴说。“搞不好，我还得强行用你的1／4生命交易咧。”
　　路明非听完都感觉到后槽牙一阵酸麻，苦着脸说。
　　“……老……诺顿真有那么厉害？那他要陈墨瞳干什么？”
　　“厉害？嗯……哥哥你这是想要我夸奖那些爬行类吗？呜……可是我是鄙视所有人主义哎～”美少年有些为难地挠挠脸。
　　“除了哥哥你和我以外，在我看来都挺不堪的啦……哦不对，你的大姐头也是例外，那孩子很不错。”
　　路鸣泽说着说着换个语气，谈到藤丸立香的时候他总是会放松一点，末了才补上一句。
　　“至于陈墨瞳？那孩子的身份解释起来挺麻烦的，你去问你们学校里面那个叫做达芬奇的人类吧，她应该能够说的清楚一点，至于诺顿为什么要她……”
　　话题截断，黑礼服的恶魔莫名停下了话头，那嘻嘻哈哈的脸上表情也逐渐淡去。
　　“说实话……作用太多了，所以我反倒不确定。”
　　“虽然论证过程有一长串，但是鉴于哥哥你大概完全听不懂，所以我就直接说结论了——陈墨瞳，那个女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了打开世界源头与现世的【门扉】，作为两个物质之间的媒介，你也可以说是最终大BOSS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摄像头，所以只要有她，基本就可以面见真理。”
　　“真理……有用吗？”路明非很不解地问。“你别当谜语人了，那到底有啥用啊！”
　　路鸣泽耸耸肩。
　　“首先，对于哥哥你这个笨比来说真理当然没有用，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那是足以花费一生，甚至倾尽家族千年也要看到的真实，至于能够获得什么……”
　　被自家亲哥哥勒令不能说谜语的恶魔露出有些不甘心的表情，勉强开口解释道。
　　“硬要说能够得到什么，那大概就是你们提到过的，所谓炼金术的七大奇迹吧。”
　　当小恶魔说出结论后，路明非先是一愣，但旋即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因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问那诺顿作为炼金术之祖为何要追求那种东西对吧？”路鸣泽叹了口气，左右张望一圈，确定好目标后，在静止的世界中抓住恺撒粗壮的手臂，然后一只脚踩到对方宽厚的背上，夸夸两下爬了上去，屁股坐在对方靓丽的金发上。

第424节
　　确认了自己的座椅还算舒适，恶魔才放松地撑着脸说。
　　“首先，虽然诺顿的确是龙王中炼金术最好的人，但并非掌握着所有的炼金术的极境，事实上，哥哥你也还见到过其他掌握了炼金术奇迹的存在。”
　　路明非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奥丁？”
　　“对～能够将人类的存在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抹除，那就是【因果分离】最最最简单的运用之一。”
　　啪得打了声响指，路鸣泽肯定了路明非的猜测后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继续说。
　　“所以实际上你们所知道的【七大王国】也只是——目前仅有的七大奇迹而已，看见过【真理之门】的人，就会在那彼岸的根源迷失，但如果能够回来，就会带走里面的部分【真理】。”
　　“这就是所谓奇迹的真相，嘛，用哥哥你的来说就是魔法啦，懂吧，奇迹与魔法！～”
　　“这件事情对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人类历史上掌握了【真理】的存在也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就算有，也基本上是继承下来的【奇迹】。”
　　【真理是绝对宝贵的东西，哪怕献上性命也要得到】——这就是人类炼金术师的共识。
　　但，这里存在一个异样点。
　　那就是……
　　恶魔竖起一根手指，白色的手套包裹着少年纤细的手指，让他的一举一动显得异常优雅而随性。
　　“这些所谓常识都只能够束缚住普通人，对于诺顿那样的炼金术‘天才’来说，真理是只需要一定时间就能够抵达的成就，不然也不会被人尊称为炼金术之祖了。”
　　“所以——陈墨瞳本来对于他来说不该有意义。”
　　别人趋之若鹜的财富，对于诺顿来说是只要努力就会诞生出结果的平凡。
　　路明非在又一次心里默默想到“老唐真吊啊”的同时，又忍不住问。
　　“等等……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要尝试掳走陈墨瞳？你还没回答呢！”
　　“……”
　　路鸣泽先是放下手，然后手撑在凯撒脑袋上，呵呵一笑。
　　“呵呵。”
　　“不是！你说话啊！笑什么？！”路明非急眼了。
　　他急眼当然不是因为好奇心，而是单纯因为诺顿的目的很可能关系到大洋彼岸自家大姐头的安全。
　　“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
　　路鸣泽没说话。
　　小恶魔只是在恺撒脑袋上扭了扭屁股，然后沉稳说。
　　“嘛，总之，我能说的就是这些。”
　　“剩下的懂的自然都懂，不懂的我也不能够说。剩下的事情……你就去和卡塞尔学院那些人对线吧。”
　　“你这不根本就是逃避吗！”
　　……
　　在那之后，路明非退出了自己的意识空间，跟随恺撒，零一同回到了卡塞尔学院。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休息时间，除去此时已经昏迷的陈墨瞳以外，其余三人都立刻收到了诺玛的短信通知，要求几人立刻到装备部的新住址集合。
　　在那里，三人见到了等候多时的达芬奇。
　　“哟，明非和零算是好久不见，而恺撒加图索同学——这是初次见面对吧？”
　　达芬奇从可旋转的办公椅上站起来身来，将脸上辅佐计算的平光眼镜摘下，放在一张勾勾画画过的世界地图上，走向几人，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初次见面。”
　　“不……我这边才是……”
　　恺撒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不太连贯，连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此时都透露着一股子愣呼呼的傻意。
　　没办法。
　　冷知识，恺撒加图索是意大利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达芬奇和恺撒可谓是老乡，达芬奇眼里，恺撒是自己老家一个颇有前景的小年轻，而在恺撒眼里，这就是画中人跑了出来。
　　即便是恺撒加图索，也是全面肯定达芬奇这个名字的含金量的。
　　用天才的名号标榜自己的恺撒也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何等含金量，再加上国家滤镜，他但凡差了一丝丝矜持就要化作日本人弯腰鞠躬了。
　　达芬奇也看得出对方眼睛里的神采，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几人入座。
　　“那么，就由我来说明情况吧。”
　　“你们刚才进行的，有关于青铜与火之王的探查任务已经告一段落，虽然我很强想要夸赞你们干得漂亮，但可惜如今的事态非常紧急，为了清晰，就由列表的方式来进行解释。”
　　“第一，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整个美国的天气异常，但是实际上，这并非是美国的问题，而是整个北美大陆一直到亚洲中部，此时都已经被这种诡异的天气所笼罩。”
　　达芬奇手指敲击着桌子，轻声说。
　　“这是只有龙王复苏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绝对不是孱弱期的龙王，也绝对不是仅仅具有白王残骸的寄生物能够引发的动静，起码——是成体期的龙王。”
　　第一个要素。
　　【成体期龙王的复苏】
　　达芬奇稍微侧移几米，将自己办公桌上的数个电脑屏幕移交给三人观看。
　　上面表示的是异常的卫星云图，作战人员的坐标分部，以及部分不同角度的现场记录画面等等。
　　路明非等人看着海底八千米的画面有些愣神，而看到尸守之王，鬼齿龙蝰等画面后更是为之心惊，而达芬奇侧头看着那些不断闪烁的画面解释说
　　“本来这只是针对白王复苏的作战计划，任务在距今不到两个小时前开始，下潜任务，海面作战任务都以极高的完成度结束，即便是复苏的白王也被瞬间压制。”
　　“到此为止，事情似乎都很顺利，但又在果不其然的情况下迅速恶化。”
　　达芬奇按了一下键盘，上面显示的画面迅速跳转。
　　画面更改，变为了一个浑身燃烧着烈焰的巨龙。
　　“白王只是幌子，她是青铜与火之王寄生所用的宿主。借用白王的残躯，龙王彻底恢复到接近全盛的状态，日本分部那边已经传来了情报，复活的是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他以成体期复活，并带着自己的两位次代种龙侍，以及大量死侍袭击了日本码头。”
　　“虽然说这是人类史上少见的灾难。但幸运的是——”达芬奇勾起嘴角笑着说。
　　“人类最强的混血种就在日本。”
　　画面再一次切换，这一次，展现在路明非等人面前的是那隐天蔽日的金色涟漪，无数神兵从数万，数十万的金黄门扉中浮现，足以击沉一个国家的火力如同神罚，毫无掩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绝望。
　　但……
　　与之相对的，是那划破天际的流星，凌驾于天之上，复杂到几乎让人头晕目眩的几何图样，直线不断勾勒交叉缠绕，赤红色的线条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一切绝望与灾厄拦截撕碎。
　　路明非忍不住颤抖，那并非是自己的感情，而是体内的英灵泛起的苦意。
　　就算再怎么有准备，那曾经的小女孩也变强过头了吧？——路明非几乎能够听见芬恩如此的抱怨声。
　　与芬恩不同，路明非对于藤丸立香盲目的信心，倒是让他觉得大姐头一定能够干掉那所谓的巨龙。
　　只是，心里依旧藏着些许不甘。
　　自己好像又没有帮到大姐头……
　　和以前一样。
　　自己又要当个局外人，看着她独面龙王。
　　“那么情况就是现在这么个情况，那么出发吧。”达芬奇拿起桌上的世界地图确认着什么，随口说道。
　　“时间很紧急，甚至到了我这个科研人员也准备要出差的地步了，等你们出发后，我这边也要开始着手动身了。”
　　“嗯……嗯？”＊2
　　零轻轻点头，恺撒和路明非则是相当差异地“啊？”了一声。
　　啊？发生了什么？
　　刚才有任何一句话在暗示现在的流向吗？
　　出发，去哪？？？
　　“咳咳咳，虽然说似乎有些雇佣童工以及压榨廉价劳动力的黑心公司的赶脚。”达芬奇带着毫无愧疚的笑脸说。“但是很抱歉，诸位还不能够休息哦。”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很熟悉于这种黑心企业的操作了。
　　而恺撒也立刻反应了过来，的确啊，如果他们是来休息的，那又为什么要给几人讲解海岸对面的战况呢？
　　“要怪就怪血统太高的你们自身吧，那个战场如果不是恺撒这种程度的血统往上根本没法靠近，想要运送货物都做不到。”
　　“不要把人说的好像是地板或者及格线一样的东西。”恺撒抱怨地说。
　　但其实，他还蛮高兴的。
　　毕竟他和路明非一样，都认为自己等人几乎什么都没做。
　　恺撒毕竟是个绅士，而所谓的究极的绅士就是究极的大男子主义，意大利小公子可不愿意让自己认可的对手一个人出尽风头。
　　但是——
　　“不过在那之前，我先给你们上个buff？”达芬奇打断了几人的畅享。
　　恺撒：“哈？”
　　虽然因为星际争霸的缘故而学会了不少游戏用语，但是恺撒仍然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纯良的现充，一时之间没有理解达芬奇这句话的含义。
　　索性，达芬奇没有当谜语人的想法，干脆了当地说：“炼金弹药的补给，人员的补充，因为刚才和诺顿分身的战斗你们已经消耗了过多的体力，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就这样去日本送死？”
　　“那边，可是货真价实的地狱战场呢～”达芬奇耸耸肩说到。
　　“而唯一有资格插手战斗的路明非以及他身上的英灵芬恩，此时都已经过度消耗体力而进入了虚弱状态，为了弥补这个不足，我给你们准备好了秘密武器！”
　　看着那一脸骄傲的达芬奇，恺撒加图索大抵是不理解的。
　　秘密武器，人？
　　就像刚才说的，能够进入战场的，无疑都是起码自己起步的a级血统，也就是绝对的混血种精英。
　　那样的人，学校里还存在着吗？
　　恺撒：那我怎么不道啊？！
　　“那个人是我在调查罗纳德唐的人际网络时发现的～”

第425节
　　而没有卖关子，达芬奇举起双手来拍了拍。
　　随之，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带着疲惫的步伐，在恺撒不明所以，零冷淡无比，而路明非双眼瞪得浑圆的目光中走出。
　　“那么，就麻烦你带一带这些年轻人了。”
　　“MR.楚天骄。”
　　第349章 谜语，你再说谜语！！！
　　生命的诞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在遥远的神代，那神秘的初期，伟大的，深黑色的帝王曾将自己的权能分割，交给了他王座之下的四个生灵。
　　生灵的说法不对，因为过于高贵，那种存在或许只能够称之为【生命】，而非【生物】。
　　它们永远无法抵达死亡。
　　它们掌握着足以让世界动摇的权利。
　　它们天生有着绝对听服的侍从。
　　对于它们来说，世界是无趣的，有序的，静止的。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是形而上学的……大概吧，诺顿对于哲学并未深入了解，他在有限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用在了研究电子竞技，以及这个时代人类的科学书籍。
　　总而言之，龙王是绝对完美的生物。
　　如果说人类有着进化的本质和义务，那么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们进化的终点会是龙王以外的任何事物吧？
　　诺顿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双生子中的弟弟从沉睡中唤醒，第二件事情则是带着它到处观测着这个世界。
　　不可避免的，他第一个目标就是那名为藤丸立香的存在。
　　也因此，他去了日本。
　　在那个国家，他为了获取信息而侵入了当地的混血种组织，似乎是叫做……蛇岐八家吧，故意留下一点伪装出来的“侵入失败”的情报，而自己真正希望的都已经得到了。
　　对于诺顿这个站在炼金术顶点的人来说，无论是记忆侵入，又或者时间回溯都是简单的操作，就算现代的神秘已经消退，大源衰竭，那么只要不是真正的“时间回溯”，而是“将过去的影像”再现这种程度的事情，也依旧做得到。
　　他看见了一个名为赫尔佐格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从小就和所有混血种区别开来，和所有人类显得格格不入，他自认为自己是特殊的，也实际上确实有着触摸真理的资格。
　　对放在基因工程上的成果，甚至让诺顿都忍不住赞叹。
　　对方对于成为龙王，成为完美生物的追求与狂热，连诺顿都忍不住侧目。
　　因为忍不住……
　　忍不住……
　　去嘲讽那种愚行。
　　不要误会。
　　不是“人类无法成为龙王”。
　　虽然说那是无限趋近于零的概率，但是依旧存在着思路，存在着可能。
　　诺顿所嘲笑的现实是——
　　“赫尔佐格无法成为龙王”
　　这才是绝对的现实。
　　从刚才的结论来看，这句话似乎矛盾了，因为赫尔佐格属于人类，既然人类有机会，那么为什么唯独赫尔佐格不行呢？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那数千次，数万次的演算中，赫尔佐格都会失败呢？
　　为什么，这是绝对无法更改的现实呢？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绝对无法改变的什么】
　　最初察觉到这个异样的，是什么时候呢？
　　作为青铜与火之王，同时也是炼金术的顶点，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够察觉到。
　　【世界是固定的。】
　　神代时期，在自己的“未来视”依旧完全的时代，诺顿能够轻松地以千年为单位进行观测，并且模拟出这千年上百万的可能性。
　　未来是不一样的，但却又充满着违和感。
　　例如说，在所有的未来中，自己都会被推上苏美尔神话的神位，然后与人类决裂。
　　在所有的未来中，自己都会被奥丁杀死，然后陷入沉睡。
　　在所有的未来中，人类的历史都会继续，然后以亚瑟王的死作为分割线终结神代。
　　【平行世界交叉理论】
　　这个在人类世界要很久之后才会被某位天才解开的理论，诺顿因为天生的独特性，早在出生后没多久就理解了。
　　世界的历史是丝带状的延续，无论再怎么扩散，也终究会在某一个，数个点上汇聚。
　　——有些事情是绝对无法更改的。
　　他将这种事件命名为【收束点】。
　　收束点是世界历史上绝对不会更改的节点，往往是某种事件，比如某个存在的死亡，又或者某个种族的成就。
　　而除了收束点以外的时间上，世界则会有着无数种发展方式。
　　这些发展方式，某种未来自己观测的越多，则那种世界线成为自己既定的未来的概率也就越大。
　　在后世，这似乎被称为【观测者效应】。
　　被人观测到的未来就会进行可能性的坍缩，最终化作不可更改的现实。
　　但是因为未来视本身就不是一个人的特权，有着无数的观测者存在，所以未来也因此变得动荡而摇曳，产生了随机性。
　　嘛，说到底，也只是在平行的束线上随机，最终都会收束。
　　在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诺顿也一度陷入迷茫，在神代时期“诺顿是不亚于黑王般残暴的君主”这样的传闻，大都来源于这件事情。
　　世界是固定的，没有办法改变，而自己偏偏能够将所有的一切看透。
　　那种痛苦，那种知晓一切的恐惧与愤怒，让诺顿几乎无法忍受。
　　最初的他高傲而残暴，看到耶梦加得对人类产生感情还会嗤之以鼻，因为他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渴望——来自龙王的，来自那种完美生物的一种奢求……
　　【让自己脱离完美，变为凡人】。
　　耶梦加得在渴望成为人。
　　诺顿对此竭尽嘲讽，甚至逼迫康斯坦丁和耶梦加得断绝来往，但他其实知道……
　　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在意，是因为恐惧。
　　恐惧着，自己是否也会有一天，承受不了“全知”的代价。
　　时间慢慢流逝，最开始还不愿意相信的龙王也有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迈，他做好了所有准备，作为炼金术的王，只要他愿意全心全意准备自己的工坊，那么按道理来说，四大王座上他就是最为无敌的存在。
　　全知全能。
　　但是它还是输了。
　　奥丁佯装和自己发动战争的同时联合人类，依靠人类将自己打败。
　　明明在那几百万种未来中都未出现，但只要自己偏离了那些未来，为了抵达“诺顿会败给奥丁”这种既定的节点，那就会诞生出新的未来，直到能够将自己杀死。
　　【收束点】成功迎来收束。
　　这一次失败是导火索。
　　竭尽一切却无法抵抗命运的恐惧，让诺顿还是放手了。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关闭掉自己的未来视。
　　全知的龙王绝对否定自己的全知，那种能力本就不该由任何具备思考能力，且存在“类人性”的生命承担。
　　在诺顿的第二代生命，他已经放弃了所有了夺取黑王宝座之类曾经的宏图霸愿，从历史上不难看出，他甚至愿意辅佐人类的军王，而自己退居幕后，只是修建了白帝城作为工坊。
　　他累了，只想要和康斯坦丁好好地活下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彻底放手未来的时候，他不小心看见了——
　　死亡。
　　他的死亡。
　　诺顿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在未来中，自己似乎被一个橘发的少女贯穿了心脏。
　　对于龙类来说，贯穿心脏绝非是致命伤。
　　人类的共识是，想要杀死龙类，就要依靠有着“贤者之石”的武器，因为龙类的肉体几乎不灭，即便肉体被彻底毁掉，也还可以通过结茧重生。
　　而贤者之石中蕴含着精神元素，能够将龙类从精神层面杀死。
　　理论是对的，但是实际上，想要将龙王那庞大的精神元素杀死，区区子弹大小的贤者之石是完全不够的。
　　精神是生命的轨迹，康斯坦丁那浅薄的阅历或许让他的精神元素并未多么丰富，但诺顿的精神元素却是天地间仅次于白王，奥丁等龙类的存在。
　　一般而言，诺顿是不会死的。
　　但在那无数个未来中，自己都会被杀死，被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虐杀。
　　少女有着堪比龙王的精神元素，她本身就是个巨型的贤者之石！
　　战斗能力，战斗天赋，临场应变能力——
　　全部都是怪物级。
　　虽然诺顿尝试扩充了自己的未来视，但是在发现哪怕将未来观测数量提升到百万，千万级别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后，他就放弃了。
　　如果自己提前和藤丸立香处好关系，那么就会被一个叫做昂热的混血种揭穿，最后在混战中被一个无法观测到的存在杀死。
　　未来视中无法观测到的存在，只有可能是位格比自己更高的存在，诺顿大概能够猜到对方的身份，毕竟可选的名额只有那么几个。

第426节
　　而如果自己用平民威胁藤丸立香，那么女孩会爆种一样把自己杀了。
　　如果自己选择干脆逃跑，就会被奥丁盯上，追杀至死。
　　如果……
　　没有如果。
　　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虽然说龙类本来不该迎来终结，但是活了那么久的诺顿自认为自己已经品尝过了世界上所有的欢愉和权利。
　　如果只是自己死亡的话，诺顿大概会“哦”一声然后接受吧。
　　但——
　　在白帝城的那一世，诺顿看见了【收束点】的真相。
　　收束点并非是以诺顿的死作为收束。
　　而是以【青铜与火之王】的死作为收束。
　　简而言之……
　　康斯坦丁也会死。
　　和之前的不同——
　　是彻底的死亡。
　　大多数时候，康斯坦丁并不会死在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孩手里，而是被昂热那把能将龙王杀害的折刀砍死，又或者被那个无法观测的阴影杀死，甚至还死在其他混血种手上。
　　康斯坦丁和自己不一样，他太多弱点了。
　　所以自己本来应该保护他的。
　　在白帝城的最后一段时光，男人发了疯一般地开始思考如何打破【收束点】的绝对性，但最终都没能够得到解决方案。
　　而自己也最终还是被奥丁的势力所引导，和人类混血种全面开战，在那次战斗中他几乎没有做任何抵抗地被杀死了。
　　因为未来是无法被改变的。
　　【在白帝城被杀死】
　　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那也是【收束点】的一部分。
　　自己会死。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命中注定的收束点……
　　命运。
　　多么令人恶心的词汇……
　　无论是龙族，又或者人类，都要在这种词汇下演着令人生厌的戏剧，就这样子活着，然后死去吗？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是知道自己最爱的人会死。
　　比这还恐怖的事情是这个死亡无法改变。
　　而跨越在这至上的恐惧，则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诺顿本该在这之后就彻底崩溃，放弃挣扎了。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人……
　　【哦～平行世界理论，你也研究过这个吗？】
　　1513年，诺顿在米兰公国。
　　失意的诺顿遇到了自己龙生中第一个人类的“熟人”。
　　列奥纳多·达·芬奇。
　　虽然这段孽缘因为诺顿当时保持着龙王的矜持等多方面因素，达芬奇并未和诺顿成为所谓的“友人”的关系，但毫无疑问的是，人类智慧的顶点与龙族科技树顶点的龙王相遇了。
　　失去斗志的诺顿，本来就自诩孱弱的科研人员的达芬奇，两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战斗的迹象，达芬奇在确认了诺顿的想法后帮助他以及康斯坦丁在人类混血种组织的猎杀下生活了一段时间，两人也开始聊起了各种事情。
　　炼金术也好，科学也好，又或者说是画画，建筑学……
　　用现在的话来说，诺顿算是个理工超人，对于事物的好奇心也相当旺盛，未来视只能够看，但是诺顿并未用其进行太过于真是的体验，所以当他看到蒙娜丽莎的画作诞生，还是颇为诧异。
　　但两人讨论最多的，大概就是平行世界理论。
　　和诺顿一样，达芬奇也看破了平行世界理论的构成，知晓了【收束点】的存在，但她致力于如何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达芬奇网络上去找乐子，对于收束点的事情反倒是并不关心。
　　而诺顿也并未告诉达芬奇自己未来会死的事情，因为如果达芬奇知道了就相当于增加了观测者的数量，未来既定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虽然，百分之一百的既定事实，再怎么加也无所谓就是了。
　　两人在那里度过了很平和的一段时间，相互交流思想，刚好那时正直文艺复兴时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还算是干着和时代背景相当吻合的事情。
　　而最终，诺顿帮助达芬奇制作出了百分之七十证明平行世界理论的计划，也就是【通过根源搭建达芬奇网络的计划】。
　　虽然这么说来有些奇怪，但诺顿其实也颇有成就感，天才所构思出来的计划即便是龙王也颇为赞叹。
　　而两人的交情也逐渐加深，他与康斯坦丁随着达芬奇在罗马以及佛罗伦萨流浪，也一直到了最后的时刻。
　　1519年，达芬奇在法国昂布瓦斯病逝。
　　明明自己看到了这样的未来，但是却没有告诉她。
　　而达芬奇死前也仿佛早就预料到般，并未对诺顿“知而不告”的行为有任何评价。
　　她只是留下了最后的话语，让诺顿回到米兰公国，找到最初的设计图作为临别的礼物。
　　诺顿拿到了那个叫做《达芬奇网络》的计划书，里面有着百分之七十都是两人共同参与的部分，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则是达芬奇独立思考得出的结果。
　　也就是有关于【根源】以及【英灵殿】的设想。
　　她打算用自己的死来作为测试。
　　诺顿本该感慨于这位和自己惺惺相惜的天才的伟大之处，但他做不到。
　　因为他这才意识到，这是达芬奇最后送给自己的礼物。
　　【英灵殿】
　　【根源】
　　……
　　能够做到。
　　诺顿忽然想到。
　　【自己有办法让康斯坦丁脱离这死亡的漩涡。】
　　更高一层……
　　要让思考更深一层……
　　更加疯狂，更加绝对……
　　让这个世界脱离观测，让这个世界成为绝对自由的世界。
　　摆脱命运的方法，他好像找到了。
　　他要让康斯坦丁活下去。
　　名为诺顿的龙王在那一天变了。
　　唯一能够理解他的知己，天才逝世，而诺顿则是在死亡后静静地等待着自己脑中那个疯狂的计划实现的时代到来。
　　等待……
　　并心存希望。
　　……
　　“……终究还是没有那么简单吗。”
　　赤鬼川深处，诺顿的本体睁开了眼睛。
　　理所当然的，作为谨慎到发癫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不可能让自己独自前往美国而不做任何准备，虽然说名叫路明非的人类的确在自己心中有一丝痕迹，但是诺顿的目标中就不可能改变。
　　去往美国的，打从一开始就是诺顿的“影武者”。
　　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瓶中小人】
　　象征着炼金术本质的生命，那并非由人手所创造，而是只能够通过最高阶的炼金术师，用尽毕生心血才可能够触碰到的奇迹。
　　——从出生起就链接根源。
　　——从出生起就拥有着超越龙族的视野。
　　炼金的概念由这个星球诞生，虽然说诺顿被称为炼金术之祖，但实际上，他自身的权能也是他者所给予的。
　　世界的终极。
　　漆黑的皇帝……
　　炼金术这个概念由黑王诞生，而那位王也同样连接着世界的本源，以及名为真理的门扉，而所谓的【瓶中小人】，就是以“抵达炼金术极点”来创造出“类黑王容器”的过程。
　　一旦成功，那么就等于创造出了连通黑王，根源，以及现实世界的钥匙，无数炼金术师趋之若鹜的宝物。
　　因为这本身就是瑰宝般的奇迹，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炼金术师也几乎只可能是本身就掌握着【真理】的炼金术师。
　　而诺顿所知道的所有同行里，只有一个家伙会打算制作这种东西……
　　“奥丁吗……那家伙……还没有放弃那可笑的理想……”
　　诺顿用困倦的语气哀悼着自己的同胞，但那份消极并非针对奥丁，而是对准了自己。
　　【瓶中小人】是现代几乎无法复刻的奇迹，哪怕是诺顿也需要花费接近百年的时间才有把握，而以奥丁的水平，大概是起码模拟演算了千年才制作出的仅此一例的存在。
　　陈墨瞳是特殊的，所以诺顿在遇到她的时候才会那么激动。
　　一旦有了她，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可以从简。
　　但……

第427节
　　【怎么样，要打吗？】
　　脑中似乎还残留着男孩的问话，当诺顿用手指抚摸自己的脖颈，只感觉脖子周围的一圈都仿佛被冰冷的刺痛所缠绕。
　　没想到那位存在竟然愿意庇护陈墨瞳。
　　而理由，竟然是为了藤丸立香。
　　那个命中注定，要将青铜与火之王，要将诺顿杀死的“英雄”。
　　果然，自己的【命运fate】永远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那……
　　“就按照原计划行事吧。”
　　诺顿抬头看去，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在赤鬼川的表面，恐怖的气息如水银泻地般向着深处涌来。
　　虽说是虚伪的皇，却抵达了正品的高度。
　　那么……
　　稍微去处理一下吧。
　　第350章 你也是弟弟！
　　刀光笼罩整个狭小的空间，怪物嘶吼的悲鸣不断传出，随之而落的便是利刃展开钢铁，划开肉体的声音，流畅，悦耳。
　　赤鬼川的深处是狭窄而火热的，风间琉璃没有开车的意思，只是形容这个火山口附近的裂缝的地势地貌。
　　鼻腔里是满溢而出的铁锈味，高温附着在皮肤上层，皲裂而出的伤口中不规则的肉显露出深色的暗红。
　　“比想象中的还简单……”
　　怪物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声域，翁然的轰鸣中带着如同山岳与冷钢的沉重。
　　鳞片上全都是血液，上面没有一滴来自于风间琉璃自己，全部都是这个赤鬼川中死侍的血肉与残肢。
　　能够撕裂建筑，啃食合金，成群的死侍汇聚为足以让密集恐惧症胃液翻涌的数量，而这里的高温更是能够将生物直接煎煮成熟肉。
　　但是对于进入皇级混血种的最终阶段的风间琉璃来说，这些无异于砍瓜切菜。
　　对皇级混血种来说暴血带来的，是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龙血比例，以及本就优秀的龙族基因的再一次洗涤，配合双刀的炼金领域以及其自身超凡脱俗的剑术。
　　原本能够超音速战斗的皇级混血种，在进化到如今的状态后——
　　背后的皮肤裂开，长出了狰狞而“褴褛”的骨翼，那篇翅膀并非真的破破烂烂，而是因为其过于扭曲的姿态而无法用华丽，或者整齐，美丽去形容。
　　就像是过度生长和繁殖的肉块，角质层以及赘生物在变异后扭曲成黑色的钢铁，它或许并不美观，但却血腥而残酷，光是扇动翅膀带来的风压就能够将死侍的骨头折断，而其锋利的部分更是能够随意将银行大门当成报刊的青年文摘一样撕成碎片。
　　那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消失了，消瘦的，娇柔白皙的身体全部被甲胄一般的龙骨以及浅灰色的筋肉与外骨骼包围，整个人大了好几圈。
　　风间琉璃最近看了很多日本电影和漫画，其中有一个形象非常适合拿来比喻此时此刻风间琉璃的状态。
　　《杀戮都市》的BOSS滑瓢的最终形态。
　　啧，果然还是因为藤丸立香的错，看了太多不符合我气质的漫画，风间琉璃心想。
　　大魔王一样的风间琉璃进入赤鬼川之后，果不其然地受到了大量死侍以及鬼齿龙蝰的招待，但是那本来能够咬碎钢铁，甚至被用来作为龙类的处刑工具的鬼齿龙蝰却嘎嘣一下咬了个寂寞，差点没被崩了牙。
　　而风间琉璃拿着对于此时的形态的自己来说有些娇小的两把日本刀，在死侍群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风间琉璃把一只尸守挑上天空，在它落地的时候用刀将它钉死在水中，然后双手舞刀不再考虑任何的优美与妖艳，而是双手手腕翻转发力，仿佛绞肉机一般的银光便爆破开来。
　　赤鬼川的河水已经被鬼齿龙蝰的血染成了银蓝色，而滑瓢大魔王则是仿佛真的来虐杀玩家的BOSS一般踏水前行，身后留下狂风暴雨和破碎的银蓝色浪花。
　　半步未停，如入无人之境。
　　直到——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封闭的山洞内传来了碎裂的怒吼，巨型生物仰天长啸的战吼足以将军用的防弹玻璃都直接震碎，龙类咆哮时无穷无尽的龙威是能够影响现实的凶器，迎面扑来时无论多么精密，保护多么严密的电子器件都会产生故障。
　　对于人类来说，体内的任何生理活动都会被受到干扰进入紊乱态，直到臣服。
　　但是风间琉璃却没有。
　　他只是瞬间确认了面前生物的本体。
　　次代种。
　　青铜与火之王一脉。
　　任务报告中，出现在日本海域的最后一只次代种。
　　果然，中大奖了。
　　如果说是次代种这么重要的战力，没道理留在这里待命，显然，这个龙是为了保护什么才一直停留着，不愿意从赤鬼川离去。
　　赤鬼川链接大海，而要说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龙侍能够保护什么……
　　那还用说嘛？
　　风间琉璃压低身体，然后在下一个瞬间爆进。
　　空间仿佛被压缩折叠，在次代种眼中本就渺小无比的虫子竟然以比自己想象中快得多的速度跃进到了自己面前，不仅如此，还拔出了刀。
　　白光一闪，没有任何的犹豫与交谈的余裕。
　　见面三秒开始战斗。
　　拔刀就砍。
　　见血封喉。
　　狂乱的刀刃如同银白色的风暴将外皮撕碎，每一刀斩下都是足以皮开肉绽的痛苦，龙王翻涌着身体企图使用言灵，却又发现因为太过于狭窄的空间而无法使用大规模输出的能力。
　　但要说适合这个空间的言灵，也是有的。
　　【言灵·炽日】
　　即发咏唱，龙王召唤出虚幻的烈阳，光芒从黑暗中爆诞的同时以凶残的姿态掠夺所有生物的视力，那光亮以及足够作为杀伤性武器将人类的眼球破坏，残存的鬼齿龙蝰都忍不住发出嘶吼。
　　在这样的空间里，龙类因为眼睛的特殊结构并不会被影响视力，再不济也可以用言灵镰鼬来辅佐行动，所以——
　　噌！
　　次代种肉体上再度添上几分伤口，在次代种“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风间琉璃……
　　闭上了眼睛。
　　然后闭着眼，将次代种砍得还不了手。
　　不仅是星际玩家，皇级混血种同样不需要视力。
　　龙类庞大的身躯成为了阻碍，而对方每一刀在挥砍出的瞬间都会仿佛压缩了空间一般消失在视野中，快到了空气的爆破都要慢上许久，快到仅仅是挥刀造成的气流以及速度差，就能够给龙王造成“仿佛被刀吸引”的气压差。
　　不仅如此，次代种忽然发现，自己作为龙类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竟然没有作用的迹象。
　　对方手上的两把刀是炼金武器，而炼金矩阵的作用似乎是对伤口施加持续伤害效果，根本无法止血，当然，如果有治愈类的能力，或者长时间的修养或许可以将伤口修复。
　　而好巧不巧的是。
　　【龙类没有治愈类的言灵】
　　于是次代种，堂堂龙类中拥有爵位的存在，竟然就这样被一个混血种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不断后退，被压榨着战斗的空间。
　　实际上这并不奇怪。
　　次代种很强。
　　但是皇级混血种更强。
　　早在绘梨衣还不是如今的完全体的情况下，在放水，玩游戏心态的情况，就足以一刀秒掉肉体能力甚至凌驾于常规次代种之上的尸守之王。
　　而风间琉璃本身虽然缺乏了一锤定音的杀伤力，但实际作战能力却一直都未必弱于绘梨衣。
　　更别说龙骨模式，暴血的加成，以及如今完全体长出龙翼的状态。
　　要一定用藤丸立香熟悉的数据来形容，大概就是——
　　t0级英灵白刃战的水平，至少也是神话前三的水平。
　　如今的风间琉璃在肉搏战上，估计整个世界也就藤丸立香能压他一头。
　　那不算人，所以风间琉璃就是世界第一人。
　　凌迟一般的绝境，明明身高差距那么悬殊，但风间琉璃却仿佛俯瞰着面前的生物，面对那些残缺的肢体和横流的鲜血，他没有丝毫怜悯的神色，已经闭合的眼中流动着熔铁般的金色。
　　而就在他即将活生生把一个次代种砍死之时——
　　“虽然说是乔迁，但家门口也真是吵闹地异常啊。”
　　言灵炽日的影响逐渐消散，风间琉璃睁开眼睛，稍微适应了一点时间，就将视线向着声音的源头投射而去。
　　深黑的洞穴内部是流动的熔岩，被刚才的刀芒割裂出的山体缝隙内部流出的都是红与黑色的杂糅，此时此刻在这个赤鬼川深处行动的生物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在拿着岩浆泡澡。
　　风间琉璃此时此刻的肉体强度已经堪比成体期的次代种，也只有这样的程度才能够生存下来。
　　而报告中，次代种实力的龙类似乎只有三条。
　　其中，尸守之王和参孙都已经在海面上被藤丸立香讨伐。
　　而最后一只则是在自己面前趴着。
　　那么，这个多出来的……
　　“终于愿意露面了吗，龙王大人？”
　　“叫诺顿也可以，我对于称呼并不在意，当然——”黑暗之中，男人缓缓走出，罗纳德唐那张标准邋遢大叔的脸部曲线已经逐渐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如同灵魂学说中谈论的那样，相由心生，记忆的恢复是精神元素的大规模膨胀，也将面部的特征进行了修改。
　　和以前那个虽然流里流气看上去就让人惹人大笑谐星老唐不同，名为诺顿的龙王永远挂着平淡如水的脸，他仿佛真的和自己所说的一样，是个纯粹的科研人员。
　　龙是残暴的，龙王更是如此，而诺顿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人会变，龙或许也是如此。
　　只要具备着【精神】的要素，就会因为生命的轨迹而不断发生改变。
　　所谓的辩证唯物主义早就告诉我们，物质永远都在运动不是吗？
　　诺顿是这个世界上炼金术的巅峰，他绝非是窝在山沟沟洞穴里，顶着世界炼金术根源之王的名号造了七八把剑就跑出去和人肉搏的莽夫。
　　能够跨越时间的眼睛，能够看穿世界构成的才赋。

第428节
　　有着如此规格，有着如此经历，看见过那么多事物，经历了那么多时间，还像个暴躁老哥一样叽叽喳喳，反倒会奇怪吧？
　　当然，在某个时代和某个意大利的天才的相遇也有些关系。
　　而这一辈子，那个名为罗纳德唐的男人，或者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和那个叫做路明非的男孩交了朋友，和楚天骄的共事，更是让诺顿的性格有所改变。
　　所以，他此时此刻才能够和风间琉璃心平气和地说话，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夸赞对方此时此刻的身体。
　　“深度龙化，但是却暂时没有突破人类意志的迹象，很厉害……无论是暴血技术本身，又或者你个人。”
　　“高超的武艺和肉体，本身的血统也有异常……原来如此，白王那家伙留下来的血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吗……”
　　诺顿等龙王出生时，那位白色的王早就已经身死，所以他也的确不了解其存在，因为白王的位格和黑王几乎等同，诺顿那能够看透未来现在过去，三位一体的【千里眼EX】也没法观测白王的存在。
　　所以作为一个“科研人员”，他对于风间琉璃还是很好奇的。
　　“但，最令人赞叹的，果然还是你本身。”
　　“虽然说藤丸立香肯定在你的身上用言灵做出了【束缚】，但是你自身的精神也很了不起。”诺顿肯定地点头。
　　“很厉害。”
　　“……”
　　风间琉璃此刻的脸被外骨骼包裹着，所以看不清表情。
　　但此时此刻，他能说的话只有……
　　喔哦……
　　好礼貌的龙王。
　　你们龙王都这样吗？
　　风间琉璃一想到某个自己在中国遇到的龙王双生子，就觉得自己以前对于龙王的形象想象还是太过于肤浅了。
　　他本来以为，龙王一个个都是暴躁老哥老姐，除了杀人就是杀人，活了就是起床杀人，有着至高的权能但是既不打算打阵地战也不打偷袭，就是在自己虚弱的时候莽上去人类总部，大放厥词亮出底牌，然后浴血拼杀死在人类偷来的，原本属于龙王自己的武器上呢。
　　但是仔细想想，的确不该这样啊。
　　龙王作为混血种的源头，作为超高智商生物，他们本身超越了时间的概念，有的还掌握了空间的理念，甚至触及生命，概念，因果，从视野上就和人类不同，经历跨越千年。
　　这样的生命，怎么可能毫无自己的思考，只想着杀杀杀？只想着争夺什么所谓龙的王座？
　　人也好，龙也好，如果说按照藤丸立香的理念来说，一切生物的诞生都没有意义，只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愉悦】。
　　生命的感动，喜悦，满足感。
　　那么，龙的满足感……到底是什么？
　　诺顿，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策划了这一次对白王的围剿？
　　或许是自己的对话也能够牵制住诺顿，风间琉璃并没有第一时间砍上去，而是干脆摆出了自己最擅长的刀术起手式，并同时自己内心的疑问托出。
　　——为什么？
　　——为什么要试图夺走白王的躯体？
　　——为了登上黑王的宝座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让康斯坦丁进行吞噬？
　　——即便吞噬了白王的残骸，他也打不赢藤丸立香的，那你此时此刻又打算做些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
　　诺顿和康斯坦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面对这些问题，诺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侧对着那能够屠龙如杀狗的双刀，手轻轻抚摸着赤鬼川的脉络，明明是能够将物质直接碳化的高温，但是却那么自然如流水地划过了诺顿的手，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男人开口说。
　　“你有弟弟吗？”
　　“？”
　　风间琉璃死活没想到自己问出来了这么一句话，这位龙王大人是要和自己讨论什么？家庭关系吗？还是现代伦理学？
　　说到底，你连我名字都知道了，那我的家庭成分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不要明知故问啊！
　　风间琉璃回答道。
　　“……我是个弟弟。”
　　“啊，说起来是这样来着。”
　　诺顿点头。
　　“不过这样的话其实你也能够了解吧？兄弟的关系，哥哥与弟弟，那绝非是什么血缘的纽带能够解释的东西。”
　　“所谓的兄弟，只是单纯因为彼此在狭窄的家庭内度过了太长太长的时间，长到我们会把自己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对方眼中，长到我们会忍不住和他分享喜悦，悲伤，以及感动。”
　　“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只有那几个，甚至一个人会愿意陪在你的身边，任谁都没有办法讨厌起来这样的存在吧。”
　　风间琉璃漫不经心地点头表示同意，但实际上却在计算着时间。
　　似乎在听诺顿的话，但实际上正准备恰准时间上去给他一刀。
　　而诺顿毫不在乎地继续着。
　　“我和康斯坦丁也是一样的。”
　　“我希望他能够活下去，和我一起，今后的未来，我也希望我的世界里有他的痕迹。”
　　只是这样的愿望。
　　对……龙王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诺顿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回忆着自己曾经和某位“熟人”说过的话。
　　那个被达芬奇所默许的愿望……
　　“……想要活下去的权利。”
　　“为此——”
　　诺顿睁开眼睛。
　　“我要先毁掉这个世界。”
　　对此，风间琉璃的说法是——
　　砰！！
　　山洞粉碎，岩浆四溅，深黑色的怪物破土爆进，红芒如审判的十字从天而落。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明白。”
　　噌！！
　　刀光流转，风间琉璃斩下了刀。
　　“吃完这一刀，然后去死！”
　　第351章 BOSS战，开！
　　【言灵·黑炎牢狱】
　　轰！！！！！！
　　怪物掀起战争的火浪，武士拔出了自己的双刀，足以掀翻地表的刀光便如波涛般从赤鬼川的深层开始向上挖掘。
　　肌肉发出噶蹦的声音，宛如钢筋被扭成紧密的麻花又再度攥紧，刀刃呼啸狂风。
　　刹那间，地面被突破了！
　　纯白的刀光将赤鬼川那本来连大型挖掘重器都无法撼动的深层切开剁碎，泥土在空中四溅犹如繁花盛开，但于此同时，诡异而深红色的领域扩展开来，笼罩了天地。
　　那是一个正方体的半透明领域，火焰在其中燃烧，但是和正常的情况不同，那黑色的火竟然不是以附着的形式，而是仿佛“漂浮”，又或者说在那个正方体的领域中“游动”。
　　宛若活物。
　　因为距离问题，风间琉璃和诺顿两人最先被被笼罩在其中。
　　言灵的作用不详，但是风间琉璃没有理会，而是以怒海狂涛之势轰然袭向诺顿。
　　不管什么作用，只要把敌人砍死就没事了！
　　龙侍的次代种张开大嘴向着风间琉璃啃咬撕扯而来，为了守护自己的王而展开言灵。
　　和刚才不同，方才是为了给诺顿拖延时间而不能够让赤鬼川坍塌，但此时诺顿等人都已经从地底打到了天上，哪还有所谓的顾忌。
　　青铜与火之王一脉最擅长的言灵，君焰直接汇聚成为巨大的光球，带着撕裂苍穹的温度向风间琉璃涌去。
　　贯穿天地的火柱已经堪比当年藤丸立香在东京塔时的宝具放出，如果说雷电尚且可以解释为天气原因，那么这样粗壮的火柱被人看到了……
　　煤气泄漏……
　　好吧，大概行不通了吧。
　　经此一役，要么卡塞尔学院靠着联合国向日本施压，同时用诺玛将整个日本网络封锁，再派出富山教授一个个给日本人洗脑，要不就是……
　　彻底将龙族的存在暴露给世人。
　　无所谓了，那都不是自己要关心的事情。
　　风间琉璃迎着火焰，毫不畏惧地冲入了赤色的海洋之中。
　　高温灼烧掉表层的骨骼，但是男人扇动羽翼同时带来的气流凝缩和爆破宛如炸弹一般将那红色的光柱炸开了无数个口子，狂暴凌冽的风吹散了火星，几乎瞬间就穿越了次代种的言灵。
　　刀光如雨，落急而骤，无数伤口再次浮现！
　　次代种几乎一个照面就被秒杀。
　　而风间琉璃突破了敌人的防御后，将黄金瞳对准诺顿，口中轻吟。
　　言灵展开。
　　【梦貘】
　　那是曾经在藤丸立香身上作用的言灵，这个言灵是绝对的必杀技，它完全不具备攻击力，但又是最凶险的！
　　皇级混血种这个层次的战斗，每一分内都是数十次上百次的交锋，而音速移动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昂热的时间零之所以被称之为诡异，就是因为他能够一瞬间创造出与他者完全不同的时差。
　　对于这个层次的暗杀者，一秒？

第429节
　　半秒，足够他将诺顿的头颅片成寿喜烧。
　　就算是以龙类的恢复力，只要还在人形，风间琉璃就有把握将其杀死。
　　至于皇级混血种的言灵会不会对龙王起作用？
　　会，但效果也很糟糕。
　　言灵本身只是世界的规则，与混血种或者龙王无关，只要自身的言灵强度够高，龙王也可能被混血种的言灵压制，但问题在于，梦貘完全取决于使用者与敌人之间的精神属性差距。
　　风间琉璃的精神可谓是混血种中的怪才，因为在猛鬼众的经历足够让他成长，但即便如此，第一次对藤丸立香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依旧直接被反噬，如果不是被对方精神世界中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帮助了，估计现实世界内不到半秒就可以七窍流血去见赫尔佐格了。
　　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让诺顿陷入梦境与幻觉之中”的打算。
　　他只是想要创造出那一瞬间的失神，只要能够让诺顿有不到零点一秒的停顿，自己就能够创造出机会来。
　　而现实是——
　　在【言灵·梦貘】作用的瞬间，诺顿竟然真的愣住了。
　　不仅是愣住，甚至那从出现后从未显露过软弱姿态的诺顿，竟然在此时面色扭曲而悲伤起来，仿佛有着海啸般的苦痛化作刀割，在他身上作用。
　　风间琉璃虽然没想到龙王内心竟然有着这么脆弱的一面，但是他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单手如投掷长枪般将一把武士刀扔出，甩手将袖口内的手枪握在手中，顺势射出一枪后又把枪挂在腰间，而自己则是顺着力的方向侧身沉腰绷紧身体，双目黄金瞳点亮，火光如炬！
　　那是足以将大地完全摧毁，将军舰对半斩开的武力与暴力。
　　身体弓下，大腿小腿呈现九十度，筋肉爆发弹动，连环的骨爆声从风间琉璃身上各处流淌爆破，然后——拔刀。
　　因为太过于迅速地挥砍，连刀身的光芒都被拉扯为亮月般的半弧，那柄曾经给藤丸立香都带来巨大压力的樱红色长刀如同绝世的凶刃，拦腰斩去！
　　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那刀芒前方掺杂着红。
　　那并非是刀身本身的樱红，而是特质弗丽嘉子弹的红晕。
　　达芬奇都给下潜组准备好了炼金核弹以及言灵用的震撼弹，又怎么可能不给风间琉璃这个可能要负责善后的作战小组准备。
　　风间琉璃方才先是投出自己其中一把武士刀，而与此同时甩手切换出袖口中的手枪，同步开枪，而自己则是以几乎和达芬奇特质手枪的子弹移速同步的速度爆进。
　　在数倍音速的巨大破响中，风间琉璃射出的子弹，扔出的一把武士刀，以及自己那极尽日本剑道之巅的拔刀斩也随之而至。
　　风间琉璃是剑术的天才，也是战斗的天才。
　　虽然因为没有可以练习过所谓切断燕子的技巧，所以无法向芬恩那样使用什么所谓的空间折叠技术，但是如果只是要求同时多点进攻的话，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子弹数为二，方向分别都在自己刀的前方。
　　风间琉璃在赤鬼川地底已经和诺顿爆发过战斗，自己高速的挥砍甚至没能够将诺顿破防，反倒被对方的空间能力伤到了些许。
　　所以他也已经大概了解了对方能力的启动条件。
　　只是空间能力的话……
　　不足为虑。
　　诺顿表壳的炼金矩阵顷刻间被风间琉璃的刀刃刺破，狭长的武士刀将金色的矩阵撞碎，流泻而出的粒子在半空停滞，而此时刀刃已经逼近对方脖颈。
　　以防万一，必须砍头。
　　谨慎和胆大同时具备，风间琉璃的刺杀本该万无一失。
　　但……
　　“呜！”
　　撕！！……
　　手腕传来剧痛，手指关节之间的肌肉顷刻间开裂扭曲，虎口中内大量的血液喷溅出来。
　　风间琉璃不留余力，本该必中必胜的拔刀斩竟然非但没有触碰到诺顿的痛处，反倒是将他自己给反震到重伤的程度。
　　那简直就像是自己的攻击原封不动还回来了一样。
　　但是不对，言灵子弹应该起效了才对。
　　就算只是撕开对方环绕全身的算法中无比细小的缝隙，那风间琉璃也是以微米为误差砍出的一刀，不可能会有误判。
　　所以……
　　不是炼金术。
　　这不是【空间开辟】的能力？
　　而是——
　　“炼金人偶倒也就算了，用炼金武器来企图杀死我？”
　　在风间琉璃一击失败爆退撤离的同时，诺顿终于从【言灵·梦貘】的影响中退了出来。
　　“……白王的言灵大都神秘无比，说到底，哪怕是四大龙王也没有见到过所有的组合，不过……将人内心最为伤痛的疤痕刺痛，强迫他人进入梦境的能力吗……”
　　言语间，诺顿似乎在分析自己所遭受的言灵攻击，仿佛刚才也是故意让风间琉璃成功对自己展开了言灵。
　　龙王，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把风间琉璃的进攻放在心上。
　　他是故意中了风间琉璃的言灵，目的甚至只是体验对方的能力！
　　握住刀刃的手不断颤抖，风间琉璃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在那里本该白皙的手腕此刻已经血肉模糊一片，足以让任何硬汉痛到喊妈妈的伤口，但风间琉璃还能够勉强握住刀。
　　龙化之后的皇级混血种身体硬度超越世界上任何金属以及合金，但是震伤他的却是自己的力量。
　　那并非是纯粹的反射，而是更加单纯的，仿佛砍到了一块砍不动的物质上。
　　如今的自己都砍不动的物质？
　　龙王的身体绝不可能那么坚硬，即便开启了【言灵·青铜御座】之类额外增加坚硬度的能力也不可能。
　　对比着曾经自己和耶梦加得的战斗，以及自己在交流频道内收集到的，有关于藤丸立香和康斯坦丁以及白王战斗时的数据。
　　那不是龙王的身体硬度的问题。
　　而是诺顿的特殊性。
　　仿佛……
　　只要是武器，就不可能贯穿的肉体……
　　……难道说？！
　　青铜浴火之王的真名，诺顿以及康斯坦丁。
　　炼金术的巅峰，一切神秘的启动者。
　　他掌握了一切炼金术的根本。
　　以此为根基，延伸而出的——
　　【言灵】
　　【炼金武器】
　　【炼金术式】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伟大的树脉之上开出的花朵。
　　就像人不可能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父，炼金术的始祖，其子嗣又怎么可能对其根基做出伤害，这本身就违背了圆环之理。
　　炼金武器，宝具的原典。
　　亦或者说，这是【权】
　　青铜与火之王分立【权】与【力】。
　　其中，诺顿掌握了权。
　　——作为【青铜与火之王】，作为【炼金术之祖】，作为【一切炼金武器原典的创作者】的权利。
　　【诺顿免疫任何炼金武器的伤害。】
　　所以，刚才的反震，是武器在“抗拒着”伤害诺顿的表现。
　　也就是说——
　　噌！！！
　　手上的妖刀在风间琉璃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之间扭转脱手，甚至向着自己刺来。
　　“作弊吧这是！”
　　风间琉璃在怒吼出这句话之后连片刻犹豫的功夫都没有，就将自己身后展开的龙翼绷紧收拢，然后爆发出了飓风般的力量。
　　堪堪躲过了刀刃锋芒的同时，他猛然依靠翅膀扇动的气流突刺撞向诺顿！
　　分秒的思考，得出的结论就是——
　　既然炼金武器无法使用，那就换成手足。
　　虽然这和风间琉璃的性格完全不符，硬要说的话，完全就是藤丸立香的领域。
　　该死的，来换线啊！
　　风间琉璃在心中暗暗怒骂，手上动作却不慢，日本柔术贴上，与此同时将炼金子弹夹在手掌中心，打算再次以奇袭的方式攻陷诺顿。
　　但……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你就拖延了很多时间啊？”
　　诺顿目睹了风间琉璃忽然面色大变到面沉如水的全过程，也猜到对方此时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而他就像是为了提升学生能力而刻意等待其独立思考，得出答案后才揭晓真相的班主任般，轻轻解释说。
　　“反应很快，但是这么久的时间——”
　　“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在等CD，你呢？”
　　一股重压忽然将风间琉璃的身体压垮，那魁梧如巨人的狰狞身体忽然扭曲，风间琉璃连忙看去才发现，方才扩散开来的暗红色的领域此刻深沉如血。
　　【言灵·黑炎牢狱】
　　言灵效果：制造出原理上限为十公里＊十公里＊十公里的正方体空间，在这个范围内所有的生物，非生物，都会在使用者的意愿下强制产生自焚现象。
　　该言灵是强制性的领域展开型，需要蓄力的同时设置了允许敌人逃脱的条件，与之交换得来的，便是无论任何对象都无差别焚杀的能力。
　　除非同样具备掌握元素的能力，否则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旦在体内的器官被烧却前未能够逃离……
　　决死绝命。
　　风间琉璃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强行压制住自己呼吸一大口空气的本能，而是转头就向着领域的边界爆射而去。

第430节
　　再怎么强大的生物，内脏也相对脆弱。
　　肺部率先化作灰烬，呼吸成为问题，胃部，心脏，脑……
　　没有任何一个生物可以接受这样残酷的刑法，即便风间琉璃能够忍受痛苦也做不到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
　　他说对了。
　　这个名为诺顿的家伙绝对不是其他人能够对付的，什么龙王都好，但唯独诺顿是只有藤丸立香才能够对付的。
　　相性太差了。
　　火力全开的风间琉璃就算无法像藤丸立香那样保护住整个东京人们，但甚至单对单的情况下，能够在康斯坦丁的正面战场将其压制。
　　但诺顿不行……
　　这家伙的强大，是另一个次元的问题。
　　只有藤丸立香可以做到在不使用炼金武器的情况下，还能够利用控制元素的能力抵抗领域。
　　（必须……要立刻通知她！）
　　龙翼模式下的皇级混血种爆发出远远超越世界上任意一种超音速飞机的推进力，几乎瞬间就抵达了领域的边界，手臂已经伸出结界。
　　但也就在风间琉璃即将逃脱的瞬间——
　　刀从其背脊穿透了他的胸口。
　　低头看向透体而出的刀锋，那妖红色的刀身是那么眼熟……
　　那是风间琉璃最开始投掷而出，射向诺顿后被弹起飞到半空的刀，在离开风间琉璃的视线后，被能够随意操控炼金武器的诺顿定格在领域的边界。
　　因为事先就预料到风间琉璃会尽全力逃出领域，所以无论其逃地多快，只需要以直线距离垂直以高速下落，就能够在绝对的时机贯穿风间琉璃的身体。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咳啊……”
　　半个身体已经离开领域的风间琉璃刚伸出去一只手，却又被半空之中浮现的涟漪所震慑。
　　那是……情报中说的，康斯坦丁所使用过的——
　　【言灵·天地为炉】
　　数量为百。
　　如果是平时完全的状态，那么风间琉璃定然能够将所有武器挑落。
　　但此时，哪怕只是七八把凭空生成的炼金武器，对于风间琉璃来说也是审判的十字架。那锋利的刀尖将风间琉璃无比坚硬的外骨骼如划开豆腐般刺穿，从正面将其穿透。
　　钢铁刺穿骨肉，从尺骨的缝隙中传出，又将翅膀与肩胛骨链接的部位贯穿，然后是腹部……胸口正中央，大腿，小腿，肋骨……
　　宛如钉死罪人一般，那汹涌的动能将风间琉璃推入暗红色的领域之中。
　　血液如花般盛放，鲜艳而刺眼。
　　男人毫无抵抗之力地向后仰去……
　　【领域逃离失败】
　　看着那如同断翼之鸟坠落而去的风间琉璃，诺顿抬起手来。
　　高温将人形烧却为黑炭，由内而外的伤害连片刻的时间都无法保持，外骨骼便崩溃为接近液体的状态，然后瞬间化作气体消散。
　　看着那一幕，诺顿抬起了手。
　　如果要用游戏数值来比喻的话，康斯坦丁的正义值大概是0，而诺顿的正义值一定是负数。
　　人类没必要不用杀。
　　但是杀了也完全无所谓。
　　而更重要的是，对方伤到了自己的龙侍。
　　那么作为王，给予逆臣死亡的刑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赤红色的领域开始压缩坍塌，而无数的金色涟漪也随之震荡。
　　数量为千。
　　完全不留情面，也完全不给予任何可能性的余地，绝对确保能够获胜的一手。
　　这一次，甚至没有任何话语。
　　死寂，耳鸣。
　　延长而尖锐的声音在耳膜耳膜盘旋，身体的已经失去了动弹的能力，小脑甚至没有办法正确地提供平衡感，只有不断下坠的恐惧。
　　天旋地转的视野，模糊的色彩，全身上下不断加剧的冰冷以及麻木。
　　风间琉璃仰望着不断远离自己的天空，看着金色的流光穿透门扉，射向下落的自己，似乎结局已经注定……
　　金光在男人白皙的脸上流逝，不知道为何，他在那时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情。
　　【哟，怎么有时间和我打电话，不用忙着和樱井小姐腻歪吗？不用考虑一下樱井小姐快生日了买什么生日礼物吗？顺带一提，女孩子喜欢的一般是华丽却实用，能够透过表面看见伴侣本心的礼物哦。】
　　那是东京迪士尼事件刚结束的时候。
　　自己因为越师傅的事情而不得不向藤丸立香拨打了电话，而女孩毫不顾忌自己的感受，张开就噼里啪啦地来了一段。
　　那令人恼火的声音在脑中如同恶劣的镇魂曲般回荡。
　　那个时候，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
　　【我要是遇到什么快死的绝境绝对不会给你打电话。】
　　哈……
　　真丢人啊……
　　残缺的人形，手中握着已经被烧焦的手机。
　　刚才的一瞬间，自己的半边身子脱离了领域，而第一反应竟然是打电话向那个家伙求助吗？
　　我也真是堕落了。
　　算了……拖延时间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吧？
　　果然，单兵讨伐龙王什么的，还是饶过我吧……
　　人情的话，这样就算还上……
　　就算没还上，人都死了的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那么，就这样吧。
　　真是的……
　　“如果有下辈子……真不想要遇到那家伙……”
　　伴随着低声的呢喃，金色的光笼罩了男人的身体。
　　没有任何意外的，鲜血四溅而出，肮脏地染红了高贵的鎏金之色。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看着在自己的【未来视】中所固定的事项，诺顿转过了头。
　　一切，都没有变——
　　“你踏马吃我一拳！！”
　　砰！！！
　　忽然，一个黑影砸向诺顿，那速度快得可以说是吓人的程度，几乎在出现在感知范围内的瞬间，就抵达了自己的身旁！
　　即便如此，早就用炼金术笼罩战场来提高反应速度的诺顿立刻是转身，刚打算用言灵将其摧毁时却发现——
　　那是一个人影，一个差点看不出来原来是生物的人形。
　　一个男孩。
　　那是自己的弟弟，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
　　本来打算攻击的手势立刻换成缓冲用的姿势，但这却是下下之选，因为在他手指刚出碰到康斯坦丁时，就忽然被一种心悸所笼罩。
　　还有人。
　　还有人突破了自己的领域。
　　但是因为太快了，自己甚至在这个瞬间才有所反应。
　　眼皮颤动，连微米都未移动的刹那间，诺顿也仅仅捕捉到了那疯狂的眼瞳，瞳孔呈现竖态，泛着尊贵而暴怒的鎏金。
　　嗡！！！！！
　　思维断片了。
　　那是毫无征兆的惊恐，那是没由来的爆破。
　　诺顿突然被这种情绪笼罩，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前的景象模糊了。
　　空白是刹那间的停顿，仿佛是鬼片电影中切屏的最后一帧，两个完全不搭噶的画面强行拼凑在一起，形成了异样的违和感。
　　旋即，是模糊的色彩。
　　黑色，红色，白色拖曳出长长的尾巴，简单而凄冷的色调开始在面前旋转宛若漩涡，而自己则是在漩涡中被蹂躏的海鱼。
　　然后，是巨大的爆炸声。
　　声音从自己的耳边，不对，更准确地说说，是诺顿的脑后开始炸响。
　　疼痛旋即传来，火热，灼热，酸痛，刺痛，阵痛，苦痛，窒息……
　　以及，如同深渊般，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啊～～真怀念。”
　　隐约的，诺顿听到了声音。
　　“赫尔佐格博士以前也是这样啊……差一点就要把我重要的伙伴夺走……和你一样谨慎又病态的家伙。”
　　脖子传来针扎的痛楚，脑后更是一片火辣辣的刺痛，诺顿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被人按住脑袋直接扔到了千米远的山峰中，脑袋都被镶嵌进了赤鬼川的深层地质结构中。
　　而将自己的按倒的人……

第431节
　　“你啊！最好真的考虑一下要不要下跪向我道歉哦——毕竟我本来就很讨厌你。”
　　“如果你不态度诚恳一点的话，就算是我这样的老好人……”
　　橘色头发的少女额角染血，黄金色的瞳孔下点上如美人痣一般的深红。
　　如彼岸花般，妖艳动人。
　　藤丸立香捏住诺顿的面，明明在笑，明明嘴角上扬，但映入眼帘的笑颜中最为明显和异质化的，却是少女那空洞如螺旋的眼睛。
　　“也会忍不住把你宰了哦。”
　　第352章 【领域展开·迦勒底亚斯Chaldeas】
　　英雄与恶龙。
　　勇者与魔王。
　　自古以来，人类的所有伟大的叙事篇中，都有着绝对对立的存在。
　　一边代表着“善”。
　　一边代表着“恶”。
　　对于此时此刻的光景来说，诺顿与康斯坦丁，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毫无疑问就是世界的背面，亦或者说承载着所有恶意的怪物吧。
　　而藤丸立香，必然是黄袍加身，沐浴荣耀与辉煌的骑士，要用纯白的圣剑将敌人钉死在肮脏污秽，遍布荆棘的十字架上。
　　勇者是善良的。
　　但是自己如果祈求勇者的怜悯，自己就能够超越命运了吗？
　　勇者是强大的。
　　但是屈服的话，自己就能够获得赦免了吗？
　　不。
　　不是那样的吧。
　　“虽然不知道你从刚才开始就在想什么，但是啊，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啊～”
　　单脚“壁咚”着名为诺顿的龙王，那一瞬间的景象仿佛幻视某位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之景象，在几乎堪称异形的藤丸立香手中，多么强大的龙类似乎都变得娇小可人，柔弱无骨。
　　诺顿那消瘦的身体被镶嵌在富士山旁的山群之中，一口气撞翻了小半个山头之后被扔飞到赤鬼川的深层当中。
　　他和风间琉璃打了数个回合将赤鬼川本来宽阔的土壤切成了炒酸奶的形状，而此时在少女一拳的作用下，整个山脉都呈现了异样的凹陷，仿佛以诺顿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产生了一个后天盆地，而诺顿本人的脑袋就是泉眼。
　　看，里面还有红色的温泉水流出来呢。
　　诺顿就那样躺在地上，看着一只脚踩在自己胸口的少女，和其那如熔岩般炽热的黄金瞳对视。
　　女孩咧开嘴笑道。
　　“你揍了我朋友。”
　　“他不是没事吗？”诺顿瞥了一眼，在远方，刺向风间琉璃的数把刀刃都已经被折断散落在周围，而一个头顶缠着毛巾的魁梧老年人则是以背对自己，紧紧将已经化作血人的风间琉璃抱在怀里。
　　“真正的皇……呵呵，明明我调查到的情报里显示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战意，也畏惧战场，但最终还是走到了这里吗……”
　　命运还真是过分啊，这个星球上所有能打的混血种送到自己面前。
　　诺顿看回藤丸立香，对方一副并不稀奇的表情。
　　成体期的康斯坦丁即便用小手段也没办法击败的勇者。
　　甚至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的王者。
　　真是的……到底谁才是魔王啊？
　　至于她所说的……
　　——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吗？
　　诺顿哼笑一声。
　　“你……揍了我弟弟。”
　　“嚯～那看起来我们是有深仇大恨了。”
　　“嗯。”
　　“那就算打一架，也在所难免吧？”
　　“是啊。”
　　“那就打？”
　　“……”
　　诺顿躺在地上，少女居高临下，脸色悠然。
　　男人的嘴唇微动，面色却逐渐趋于寒冷。
　　“好。”
　　下一刻，本来因为使用者被偷袭而显得摇摇欲坠的领域开始剧烈颤抖，甚至爆发出远胜于之前的红芒。
　　“那就打。”
　　雷状的光柱仿佛蜘蛛丝般将地面覆盖，轰鸣的颤抖着，仿佛大地的心脏涌入大量血液，压缩，挤压，筋肉扣响，熊熊的烈焰带动着大地的翻涌，一口气喷涌到星球的表面。
　　下一刻，在诺顿身下的地质改变了。
　　更准确地说，是融化了。
　　先是由红色变为黑，在变成刺眼的白耀色，一圈圈的纹路如同重石落湖，掀起层层涟漪，而诺顿的身体迅速相应重力的号召，在软化的地面下陷，向着地心坠落。
　　整个赤鬼川，开始融化。
　　“哦哦～”
　　被迫把脚从诺顿身上挪开，精神状态有些亢奋的立香带着狂气的笑，身体靠着【言灵·神谕】修改现实的效果在空中行动自如，而在少女周围，全都是坠落的岩石，地质层块，以及周边被焚尽的植株，变成一团黑色的火焰向着地底掉去。
　　“什么什么，青铜与火之王的主场是地心世界吗？”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笑，但动作并不缓慢，几乎在对方出招的瞬间，少女任由狂风拂过自己的面颊，手臂笔直地对准诺顿，放肆地将空间周围的元素榨干。
　　然后，咏唱真名。
　　那是幻想的圣剑。
　　那是必胜的象征。
　　那是王者的佩剑。
　　灵蛇般呜呜作响的风缠绕着少女的衣领，划过那此刻被烈火照应如血红的发丝，将额角上溢出的汗水都一同蒸干。
　　开局放大。
　　手中的【幻想宝具】在粘稠的裂缝中剧烈摩擦，高温扭曲周围的空间，毁灭性的风暴将敌人压迫，连躲闪的空间都不存在。
　　【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
　　全功率，连发！
　　毁灭的光之洪流向着地心喷涌，那触目惊心的热度与光亮几乎让人怀疑会不会一口气引爆富士山的程度，但那一刻，诺顿的理智却并未随着高温而蒸发。
　　那熟悉的金色涟漪再度绽放，但并非和康斯坦丁那样出现在诺顿的身后。
　　那是他的身上。
　　“……那是！！”
　　当藤丸立香看见那眼熟却又似乎有着细节上不同的甲胄浮现于诺顿身上时，她几乎感受到了汗毛倒立的惊吓。
　　那是曾经在迦勒底无比照顾自己的，自己最信任，最依赖的从者之一的防御性宝具。
　　“嗯？这个炼金武器，你有见到过吗？”
　　而诺顿面对少女那见了鬼一般不爽的表情，则是淡然地同样将真名咏唱而出。
　　最大限度的防御力在此刻显现。
　　【日轮啊，化作甲胄（Kavacha&Kundala）】
　　太阳神所拥有的甲胄，那是绝对的防御，即便在防御宝具中都是顶尖中的顶尖，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甲胄本身的便利性，甚至要超越了藤丸立香同调的阿喀琉斯的无坏之身。
　　如果说前者是对非神性攻击的免疫，那么太阳甲就是对于所有攻击，一视同仁的轻蔑！
　　【能将所有敌对干涉（物理攻击、魔术、诅咒等干涉概念）都能削减，将其九成的效果无效化，使迦尔纳所遭受的伤害只有十分之一。】
　　但是藤丸立香知道，迦尔纳曾经和自己说过，如果在魔力供给充盈的情况下，即可展现出力量全开模式，甚至还能够使得削减与回复效率提升。
　　在那种情况下，黄金之铠足以忽视任何伤害！
　　而就是这样的宝具，此刻被诺顿所掌握。
　　的确，仔细想想的话并不奇怪。
　　龙王双生子，一方掌握着权，一方掌握着力。
　　如果说康斯坦丁具有着同时将数十万把宝具投影出来，并进行发射的能力，那么作为武器的锻造者本人，只可能具备着更高的权限。
　　他或许没有办法将数量提升到康斯坦丁那种程度。
　　但是……
　　【权】
　　【能够将所有宝具，全功率真名展开的权利！】
　　诺顿，能够将所有神造武装进行宝具展开！
　　认知到现实的瞬间，藤丸立香头皮发麻，并下意识加大了输出。
　　必须立刻将其击败——这样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而面对那铺天盖地的恶意，诺顿的选择是——
　　“好强的威力……”男人喃喃着。“必须要多层保险……”
　　于是——
　　【炽天覆七重圆环Rho Aias】

第432节
　　原典是特洛伊战争中联军武将大埃阿斯的盾，他用其防御了赫克托耳的投枪。盾为七层的青铜+牛皮，被赫克托耳之枪戳到只剩最后一层。
　　从此以后，这个盾本身就被用来代指绝对的防御，即便是对军级宝具的释放也能够正面扛下，藤丸立香在过去的旅途中也受到了这个宝具不少照顾。
　　结果没想到，这玩意到自己对面去了。
　　“你真该死啊！！！”
　　藤丸立香带着气笑了的声音继续讲自己的攻击输出放大，仿佛要靠着不讲道理的蛮力将敌人粉碎一般，暴戾如货真价实的魔王。
　　而光之洪流从最初的光柱逐渐扩散为仿佛链接地心与地表的深钉，如今又更加巨大化成了光的海啸，带着倾世的愤怒将深渊吞噬。
　　即便是拥有圣杯的英灵也绝对无法抵达这样的输出，因为这样的威力仅仅是释放都可能对星球造成危害，会被那客观存在的集体意志所抹除。
　　但那一刻，没有人能够阻止藤丸立香。
　　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措施，那过于强大的洪流便轰击在了炽天覆七重圆环的表面。
　　第一层瞬间碎裂，而第二层和第一层之间的时间间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历史不断再演，只是一眨眼，那号称世界最坚硬之盾的外壳就被击碎了一共六层，只有最后一层似乎还在抵抗。
　　而这个抵抗持续的时间是……
　　0.00021秒。
　　下一瞬间，诺顿便被那灼热的海洋吞噬。
　　龙王的肉体不足以抵挡那股热意，而光之洪流仿佛真的如潮水一般轰入了地面的深层，不断融化物质的同时，也不断逼近着地球的深处。
　　轰轰轰轰轰！！！！！！！！
　　那一刻，日本成就国家之后最剧烈的一次动荡。
　　连十级地震都无法形容的摇晃，如果不是藤丸立香将所有振动强行压缩，限制在富士山外，整个日本都可能在这一击所引起的连锁地质反应中崩溃。
　　因为全释放的宝具就是有如此夸张。
　　岩层被融化，钢铁般坚硬的结构被高温分解，藤丸立香这一插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感情，可谓是将地球火热而坚硬的深层全部贯穿。
　　越接近深层，耐热性也就越来越高，直到岩层的极限。
　　少女脸上带着凝重，双指合并，微微向上勾动。
　　赤红色的涟漪开始盛放，以夸张到离谱的姿态强行霸占了视野内所有的物质。
　　那是曾经在和夏弥玩游戏时使用过的能力。
　　【王域】
　　利用精神元素侵蚀所有可见范围内的物质，将一切化作自己领域的绝对神技。
　　所到之处，皆为王土。
　　而在这样的作用下，本来还打算继续向下喷涌的宝具洪流开始停滞回环，竟然在深井内部转弯，重新向着诺顿的方向涌去。
　　而与此同时周围被红色覆盖的岩石开始颤抖。
　　那被立香插到合不拢的巨大空洞开始颤抖着回缩，被立香强行控制着，扭曲，延伸！
　　太阳甲能够免疫绝大多数伤害，正常的攻击是不会起作用的，只能够一口气给予其超越极限的伤害。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誓约胜利之剑是不够的。
　　不如说，基本上地球上就难以存在，能够将百分百解放的太阳甲正面击破的能力。
　　但，再次重申。
　　藤丸立香是个天才。
　　同时，她是比谁都要了解那些宝具性质的，世界上最伟大的御主。
　　所以，她很快想到了办法——她要直接创造出一个热循环的密室，将诺顿活生生在岩壁的挤压以及高神秘度的宝具洪流中接受接近“无限”的攻击。
　　既然一口气不行，那就取无穷！
　　微积分，将重复的攻击连携到几乎不存在误差，间隔。
　　“无限回环”的宝具释放！
　　大地为少女这狂妄的构想而不断发出悲鸣，强行拼接，本来半径数十公里，深度无法测量的变成了严丝合缝的细痕。
　　而诺顿——
　　嗡嗡嗡……
　　深红色的领域不仅仅是藤丸立香的【王域】，那燃烧着烈焰的【黑炎牢狱】开始躁动，青铜与火之王至高的言灵在感受到主人的境况后进入了狂暴的沸腾状态。
　　“果然，没那么容易吧～”
　　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喉咙深处的腥甜，手掌握紧又松开，双眼内的鎏金也闪烁如光。明明脸上还是带着一如既往轻松而随性的笑脸，但实际上，那不过是冷汗全数被蒸发烧干的结果。
　　仔细想想吧，少女抵达这一步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先是为了确保下潜组的绝对安全，将精神领域放到广域，确保周围不会有任何敌人穿过自己的警戒网，尤其是某个叫做奥丁的偷鸡狗。
　　之后，下潜组成功完成任务却遭遇了次代种的深海拦截，为了将所有人救下来，硬生生将精神元素延续到八千米的深海，在加固物质的同时将所有人救上岸。
　　再然后，和次代种近身肉搏战斗。
　　再然后，确保执行局专员安全的同时警戒白王。
　　最后更是直接和成体期的康斯坦丁对决。
　　大招用了，近身战也打完了，最后更是为了保护东京都的人民一口气超负荷展开英雄阿喀琉斯的神话宝具，说是跑断腿都算是温柔的说法了。
　　但凡在那的是藤丸立香以外的任何一个混血种，这个国家都要在今夜消失。
　　而之后更是在筋疲力尽的同时将康斯坦丁压制，一直打到失去意识为止，并且在源稚生那收到风间琉璃前去讨伐诺顿的消息后马不停蹄地飞了过来。
　　不是因为她不信任风间琉璃，而是因为她知道诺顿的恐怖。
　　仅仅只是“拖住”，就已经是足以自傲的事情了。
　　（回头好好夸夸那家伙好了～）
　　立香强行将呼吸恢复到平静，但是几乎耗干的精神力，体力，以及积蓄的伤口都无不在彰显着一个现实。
　　藤丸立香，已经到了极限。
　　即便是【最强】，也是有着限度的。
　　因为【最强】并不是【无敌】。
　　（如果没有办法尽快解决掉他的话……）
　　而就在此时，神域的领域与诺顿的领域之间的碰撞开始升高频率，那种显而易见的威胁又一次使得后心爬上刺骨的寒意。
　　“啧，就不能够老老实实呆着吗……”
　　藤丸立香立刻反应过来，诺顿还未丧失战力。
　　不对，甚至说不上受伤也说不定。
　　虽然说自己特意使用了星造武装来对诺顿进行切割，但是谁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个防御性宝具存在？
　　奢求用圣剑来杀死他，还远远不够。
　　自己需要的是更加碾压性的……
　　更加具备决定性的……
　　【必杀】
　　而就在此时，双方言灵领域的碰撞在半空中发出了接近玻璃破碎的声音。
　　啧。
　　藤丸立香脸色难看了起来。
　　她知道继续在这打下去，日本岛可就撑不住了，必须立刻将对方送到能够全力战斗的地方。
　　但是……诺顿怎么可能会就这样让自己随意前往……
　　忽然，世界开始牵扯。
　　影子被无限拉伸，一种眩晕感笼罩了在场所有人。
　　世界开始轮转。
　　物质切换，不同于言灵领域，也不同于龙王对周边环境的侵蚀，那是将世界的【内侧】与【外侧】相互交换的神技，神明所行使的权能。
　　藤丸立香当然知道——
　　【尼伯龙根】
　　和路明非不同，如果藤丸立香想的话，她本可以依靠第一反应逃离诺顿的领域之中。
　　但……
　　“正好，来决胜负吧。”
　　完全正中下怀。
　　异空间的战斗才能够保证现实世界不会崩坏。
　　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和康斯坦丁的情况不同，尼伯龙根的展开同样并非顺发，而少女早在将宝具展开的那一刻开始就积蓄了足够自己二次展开宝具的元素。
　　她将右手放在自己身前，握拳，拳面向外，那手背上赤红色的纹路盛放出如血的芒纹。
　　将本就剩余不多的精神力竭尽，少女的眼角溢出鲜血的同时，甚至连肌肤都发生了微小的皲裂。而与此同时——
　　舍弃了类似于无限剑制那样的咏唱词，压缩结界规模换来的，是展开时间大幅度减小的领域展开。
　　只需数秒。
　　咏唱结束。
　　真名展开——
　　【幻想宝具Noble Phantasm】
　　同调：【固有结界Reality Marble】
　　那是，人类唯一能够对抗尼伯龙根的才能。
　　具现化自己心象风景的魔术。将周围的空间变化成完全不同的风景。强行将世界染上自己的色彩，心象风景的具现化。
　　在境界不变的情况下，替换自己与世界，将彼此的大小进行替换，以此来抵达“世界被完全关进一个小小的容器里”这样的奇迹。

第433节
　　如果说，【尼伯龙根nibelungen】是将世界的内外侧调换，那么【固有结界（Reality Marble）】就是将存在着的世界转化为自己的心象。
　　但事实上，尼伯龙根本身，也由龙王的内心所染指，本质上来说，尼伯龙根是空间与精神的二重运用，可以说是高阶的固有结界。
　　但无所谓。
　　来试试吧。
　　以下克上，不够的，就用自身的精神取弥补。
　　带着凝重却疯狂的决意，少女念出了自身心象的名讳。
　　那是少女见到过无数固有结界，将他人的心象模拟，理解，掌握，使用，解析，重构，将一切步骤演算完毕后，添上自身为主料的奇迹。
　　【理解了，就能够使用】
　　那是少女自身的心象。
　　同时，也是藤丸立香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大概，不对……
　　绝对为最高规格的固有结界展开。
　　其名为——
　　“领域展开——”
　　【迦勒底亚斯Chaldeas】
　　下一刻，世界的壁垒迎来碰撞。
　　第353章 你好，我叫盖提亚
　　在战斗开始之前，先补充一份一般论吧。
　　“一般”而言——人类是不可能在尼伯龙根内打赢龙王的。
　　因为所谓尼伯龙根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内部物质全部都是已经死去的物质”这一点，被杀死的物质是炼金术的基础，而人类甚至绝大多数情况下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里到处都是龙王能够运用的权与力，而人类虽然也会相应提升部分言灵输出，但是和龙王有着次元上的差距。
　　这就像是施瓦辛格走进了美军弹药库，而误入其中的混血种则是缺少了两肢机动性的尼安德特人，只能够看着武器对准自己，然后发呆。
　　而之所以至今为止的尼伯龙根行动没有出现死伤者，纯粹是因为情况特殊，奥丁那时候是因为对方只用了楚天骄作为自己的傀儡，依靠面具将自己的精神附着在上面，并没有发挥出龙王全部的实力。
　　而诺顿和路明非等人的战斗更是仅仅动用了自己的炼金人偶。
　　至于耶梦加得……
　　她……
　　芬里厄这不还没出手呢嘛（半恼）
　　总而言之，尼伯龙根实际上除了上述的观点外，更重要的一个特质在于——
　　【元素浓度的不同】
　　四大龙王分别掌握了世界本源的四种元素，而就像精神元素甚至能够更改现实一样，其余四大元素也可以做到影响世界，动摇根基。
　　而在尼伯龙根中……
　　龙王对于自己的权能是【无限】的。
　　量变引起质变。
　　元素几乎塞满了这个空间的一切角落，而除了同等规格的生物以外，绝无任何存在可以抵御世界本源元素的侵蚀。
　　这样的能力，几乎可以这么称呼——
　　【压倒性】
　　而就像魔法只能够用魔法对抗一样，尼伯龙根也只能够用等同规格的能力进行抗衡。
　　不然，历史中的人类基本上可以宣告死亡了，根本不可能战胜龙王。
　　而先人，前人，那些天赋异禀的才人，那些伟大的灵魂耗尽毕生思考，在漫长的岁月中依靠血缘又或者师生关系进行着知识的传承，并在最后锻造出了唯二能够抵抗尼伯龙根的能力。
　　第一种，是利用宝具，又或者说炼金道具。
　　部分炼金道具本身就存储着【结界展开】类型的功能，如果利用那种存在，就可以短暂做到抵抗龙王的领域。
　　而这个方法的本质，其实也是依靠【世界】去对抗【世界】。
　　区别只在于，道具所创造的世界，或许是规模太小，或许是因为并非由自身控制，很多时候都难以发挥出决胜的作用。
　　而第二种方法，才是保险，或者说真正意义上令人类比肩龙类的能力。
　　其名为——
　　【固有结界（Reality Marble）】
　　其原理和藤丸立香所在的世界几乎等同，毕竟本就同根同源，区别只在于这不是魔术的顶点，而是炼金术的顶点。
　　“空想具现化”的亚种，塑造施术者的心象世界使现实世界被侵蚀的结界。
　　如果说，【尼伯龙根nibelungen】是将世界的内外侧调换，那么就是将存在着的世界转化为自己的心象。
　　在历史中，人类能够抵达这样炼金术顶点的存在少之又少。
　　因为这不仅仅要求知识到位，还需要本身的心象强大到足以覆盖世界。
　　人类历史上抵达这种炼金术巅峰的，大多是天性的帝王，依靠绝对的“自我”创造出对抗外部世界的意识。
　　又或者是民心所向的王者，将所有向往自己的存在的想法集合起来，不是以个人，而是以“集体意识”的方式锻造出固有结界。
　　除此之外，就只有极少数极少数，在几乎等同于奇迹的情况下诞生出固有结界。
　　而藤丸立香，是哪种？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来看看固有结界这个词本身吧。
　　固有结界（Reality Marble）。
　　reality——也翻译为现实。
　　而藤丸立香的言灵【神谕】所对应的最根源的能力，正是对现实的修改。
　　本来不可能有任何一种人类做得到的——【从根本上理解固有结界，并且完全独立完成所有细节的构建】，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只是探囊取物。
　　而绝对的“自我”？
　　这是一个绝赞的笑话。
　　那么，反过来这么问吧？
　　这个世界上……
　　存在任何一个比藤丸立香精神属性更加高涨，意志更加坚定，个人现实更加坚固，自我的决意更深扎根的人吗？
　　不。
　　很遗憾。
　　她就是世界最强。
　　这个星球上，“自我”最强的人类。
　　“领域展开！——【迦勒底亚斯Chaldeas】”
　　伴随着少女放肆地驱使着天空与大气中的元素的动作，那强烈的自我开始化作心象扩充覆写，诺顿凝重地将自身的权能提升到极限，令两人之间领域的边界不断碰撞摩擦。
　　而在那双方都全力延展能力的瞬间——
　　领域，完成了。
　　……
　　那是一个畸形的世界。
　　它被分割为两半，一边是炽热的大地，一边是星辰的耀光。
　　灼热的大地被黄沙笼罩，白皙的圣城就那样破土而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城高万叠间，江云朝出暮。
　　无数齿轮在半空中旋转，镶嵌，扣合，转动，被茫茫的云雾所遮盖边缘的同时，能够透过薄纱看见内部细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炼金纹路，蜿蜒曲折，如同蛇群缠绕。
　　巨大的熔炉倾倒火热的熔浆，在地面流淌的河流与江海是赤红的一片，带着压倒性的高温，时刻蒸腾起连绵的浓雾。
　　在世界的中央，是那座被传唱千古的城。
　　城尖径昃旌旆愁，独立缥缈之飞楼。
　　峡坼云霾龙虎卧，江清日抱鼋鼍游。
　　其名为——
　　【白帝城】
　　那是诺顿生命的转折，在三度折断自身反叛命运的意念后，在那里，他最后一次看着自己与双生子被人类绑死在青铜之柱上，血流如注。
　　最后一次向命运低头。
　　终结，也是起始。
　　掀起反叛的大旗，向命运与根源诀别。
　　而在世界的上空，则是盘踞在王周围的烛光。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启之东。
　　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烛龙，又名烛阴、烛九阴、逴龙、火精。
　　那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神兽。
　　开眼为昼，闭眼为夜。
　　整个星球之上，最高规格的幻想种。
　　那是龙王诞生以来就被赋予的，名为【灭世级言灵】的存在。
　　【言灵·烛龙】
　　序列号：114
　　血系源流：青铜与火之王

第434节
　　危险程度：灭世
　　青铜与火之王的灭世级言灵，需要经过极长时间的冥想和吟唱，把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全部引燃。
　　存粹的暴力，能够焚烧一个大陆，或者烧干海洋，甚至能够引爆地心的岩浆，令群山喷射，引发大范围的元素风暴，造成恐怖的大灾难。
　　这是货真价实的灭世。
　　因为他一旦全功率点燃，直接杀死的或许仅仅是一个大陆上的人，但随之而来的气候变迁，足够让愤怒的星球将所有怒火倾泻在灵长类身上，将这个星球表面绝大多数的生命洗净。
　　龙王仿佛是星球所眷顾的爱子。
　　他们每一个存在，都将【屠戮整个星球生命】的钥匙握在手中。
　　当然，能够启动那种程度的言灵爆发的，必然是在成体期之上的存在，所谓的超进化体，不然光是开启灭世言灵就反倒会把龙王自身先杀死，导致言灵的自我中断，止步于毁灭一个国家这种过家家级别的威力。
　　但此时，诺顿却依靠尼伯龙根，强行将自己的权能，元素的总和量提高到了足以释放这个言灵的程度。
　　也就是说——
　　灭世的威能以及装填——
　　结局注定。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抵抗【言灵·烛龙】的能力，只要具备了开启条件，那么就等于万事万物的终结……”诺顿此时漂浮在自身世界的中央，光耀将其包裹，巨大的炼金阵图犹如世界的眼睛，盛放出远超黄金的色彩。
　　宛若太阳。
　　“在进入尼伯龙根，不对，在尝试和龙王进行领域战的瞬间，就是你败北的时刻。”
　　“你不该让我进入成体期，不该给我那么多时间准备，不该为了救那座岛上的人浪费时间，也不该和我硬拼领域的。”
　　诺顿眯着眼，但是声音中却不带有丝毫雀跃。
　　因为，此时此刻的“未来”……
　　他没有看过。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为了超越自己所看到过的数十万，百万种未来，诺顿必须要从一开始就做出改变。
　　而越是观测，一个未来就越是确定。
　　所以他干脆取消了观测。
　　他为了将自己观测过的现实取消，抵达新的未来，甚至有意让自己失忆，躲开了奥丁的追捕，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积蓄力量，还成功唤醒了康斯坦丁，获得了白王的残骸。
　　这是在自己所有的未来中，最为顺利的一次。
　　没有奥丁的干扰，因为和路明非成为朋友这个意外，甚至让他一度避开藤丸立香，还获得了额外的情报。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
　　这一次，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打赢藤丸立香。
　　不过，先不说能否战胜这个怪物。
　　至少，自己是“第一次”将其的【固有结界】这个能力逼出来了。
　　（不是其他未来的她不会，而是本来就不确定的能力，在如今这种绝境下，不得不使用了吗？）
　　没错，诺顿看出来了，此时立香的领域，同样是她的第一次尝试。
　　而且，是半成品。
　　仔细去看就好了，那个崩塌着的世界。
　　将话题回溯到最初——这个世界是扭曲的，由两个部分组成。
　　那就像是两个作者不同，作画方式不同的油画，被撕碎一半后又强行用胶水拼接在了一起，一边是灼热的大地，而另一边……
　　是群星。
　　那是字面意思，广阔无垠的宇宙。
　　苍穹将无数耀眼的星辰包裹，即便那很多都早已坠落的残片，璀璨的光芒只是它们传递了几千光年的痕迹，但当那象征着未知，象征着无垠，象征着黑暗与希望的世界出现在人们视网膜中时，心脏的跳动还是会不自觉地紊乱。
　　光锥曾彼此重叠，星球的轨迹留下白色的拖尾，黑暗如同升起的画布，名为星辰的绚烂在黑色的纸张勾勒出绝无仅有的光。
　　而在那个世界的中央，对应着白帝城的位置，则是同样纯白的建筑。
　　仿佛风雪在上面熏染了自身的痕迹，那永远无法看见蔚蓝天空的建筑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星图的中央，被漩涡般的光环所笼罩缠绕。
　　包围星球的光环，几亿光线收束而成的集合，相互之间干涉叠加，形成肉眼所无法区分的光带，带着即便相隔世界也令人窒息与恐惧的光热。
　　诺顿无法理解那个建筑本身的含义，也无法理解那个光带所代表的含义。
　　但是，双方的决意似乎都很明显了。
　　“虽然说以人类之身创造出固有结界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但是第一次尝试终究只会是半成品的领域，要不了多久就会崩溃了吧？”
　　诺顿看着双方领域的交界处，虽然持续着高频的颤抖，勉强僵持着彼此的空间，但是与诺顿稳定的世界壁相比，藤丸立香世界的内部竟然已经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裂缝。
　　些许碎片从蜿蜒的裂缝中脱落，化作星点消失，就像是被投影在幕布上全息投影在高频电流的干扰下呈现出极度不稳定的状态，随时都会彻底崩坏。
　　而少女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她先是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域，然后意味深长地移开视线，耸耸肩说道。
　　“啊～确实不太拿得出手啊，没办法了，毕竟人都有第一次嘛，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少女摊手。
　　这次的经验，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完全不觉得自己立下flag的藤丸立香颇为可爱地歪头问。
　　“诺顿作为青铜与火之王，作为炼金术的顶点，你炼金术的运用就仅限于此了吗？”
　　“只是空间系的能力的话，是没有办法打败我的哦～”
　　一副“见多识广”的表情，立香露出了很容易让敌人看着犯恶心的笑容。
　　但是诺顿却和传说中那般矛盾，既不暴躁也不狂怒，而是极为平静地回答说。
　　“谁知道呢，我一直都有在用。”
　　“嘿～谜语人哦～那现在是要怎么样？”
　　藤丸立香见试探不出情报，干脆掰回脑袋正视对方，以极为挑衅的方式勾手说道。
　　“既然看不起我的领域，那要等它自行崩溃吗？”
　　“哼，少开无聊的玩笑。”诺顿嗤之以鼻。“在那之前，你就会用那个光带强迫我和你决出胜负吧？怎么了，你对于自身的领域，以及具现出来的攻击这么有自信吗？”
　　“还是说——”
　　诺顿用着有些危险的眼神看向藤丸立香。
　　“你将我和奥丁那种盗窃者的水平归为一类？”
　　自信啊……
　　立香先是一愣，旋即以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干笑起来。
　　该自信吗？
　　或许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为信任那缠绕星球的光带的强大，那么最直接感受过其绝望的藤丸立香，大概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吧。
　　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旅行一度的终点。
　　以凡人之躯走到最后，用名为绝望的镜子映照出的，人类的伟大与希望。
　　因为这是自己直接“亲身体验”的绝望，所以明明是神秘度最高的宝具展开，反倒产生了可以模仿再现的可能性。
　　但是，所需要的精神元素，现实世界几乎拿不出来。
　　为了将那数量上的差额弥补，少女想到的，就是【固有结界】的方法。
　　少女对于自己的心象并不理解，但是当自己再现出如今这幅画作的瞬间，她就明白了，在自己记忆最深处的位置，自己最深刻的记忆——
　　那极天的流星雨，那场旅途的终点。
　　虽然以自己目前的体力，以及固有结界的完成度来说，无法完全再现，但只是部分的话——以自己的心象覆盖世界，这样的情况下，光带本身就不是完全由现实世界所创造，而是带着虚幻与心象的复写，从记忆与精神中再现。
　　宝具展开，成为了可能。
　　而这也意味着——
　　必胜。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呢。”少女在诺顿的注视中轻轻自语。
　　旋即，她抬起头来，最后一次和诺顿对视。
　　“我很讨厌你，但是讨厌你的理由是因为我尊重的人认可了你，就算不甘心，但你大概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理由吧——所以，我只问一次。”
　　少女抬起手来，再一次地，将手比作手枪的形状，脸上带着快意和轻松的笑容，任由元素呼啸沸腾所带来的风暴将自身席卷。
　　“要求饶吗？”
　　“……不，很遗憾。”
　　诺顿平静地给出答复。
　　就像之前说的，早在其他的世界，他已经尝试过了。
　　去和藤丸立香交好，尝试避开这个命定救世的英雄。
　　就算不存在实际的记忆，诺顿也在未来中看到了自己似乎和眼前这个少女相处融洽的画面，从未获得罗纳德唐这个人格的自己，那个孤高，视人类做蚂蚁的自己，竟然都能够和少女自然地交流。
　　面前的人大概就是有着那样的魅力吧。
　　但是……
　　最终，那也会变成更加糟糕的未来。
　　奥丁，混血种组织，甚至是提前到来的黑王的复苏，又或者是那个无法被观测的幻影……
　　现在的话，他大概知道其身份了。
　　那位存在，在明非身上……
　　而在自己未来视中，无法被观测的，只可能是哪种规格的存在。
　　将自己杀死的……
　　是“路明非”。
　　呵呵，该说是历史的惯性吗。哪怕是自己随便交到的朋友，最终也会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第435节
　　最终，一切都会将自己逼上绝路，再一次和藤丸立香决裂。
　　结论是那么明显。
　　自己的所有，生命的轨迹，最终都通向那简单的收束点。
　　诺顿用沙哑的声音说出结果——
　　“这是……”
　　——【命运fate】
　　藤丸立香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可惜，但是女孩又不是纯粹的傻白甜。
　　到这一步了，只能够选择前进。
　　真是的……有种从头到尾都被人推着走的感觉啊……
　　人生不易，少女叹气。
　　其实有一说一，上辈子也是大差不差的情况。
　　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说到底也是远远落后于敌人，就算有着达芬奇和福尔摩斯，前者要负责科技顾问——指搞出很多到最后派的上用场，但只能派一点的发明，并负责场外解说。
　　福尔摩斯作为侦探——指负责摆出“我已经知晓一切”的表情，然后选择不说。
　　到头来，自己还是会无数次被推着，逼入绝境。
　　抑制力也好，a组也好，玛修也好，最后总会有人在最后帮自己一把。
　　明明决定不能那么丢人了啊……
　　藤丸立香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最好，那么，此时此刻的情况，有无任何可能超越自己的思考的陷阱呢？
　　脑子迅速流过一遍信息，得出了“无”的结论。
　　自己会赢。
　　但……
　　只有一丝丝……莫名的违和感在心中蔓延……
　　并非是直觉，而是更加切实地遗漏了什么的感觉。
　　但始终，无论怎么思考，都无法抓住那股违和感的正体，同一时间，诺顿的攻击却已经蓄势待发。
　　避无可避。
　　“啧。”
　　少女咂嘴后，以不耐烦的态度将光轮凝聚。
　　幻想宝具，展开。
　　此时，宝具显露正体。
　　那是七十二柱魔神的集合体。
　　所罗门王死后，被封在他尸骸内侧的七十二柱魔神们萌生了独立的思想，妄称自己就是所罗门。
　　开始推进全体人类能量化的事业。
　　所罗门创造而出的“更为有效推进正确的道理的系统”。
　　这是对所罗门王与人类关系的哀叹、愤怒，并企图克服所罗门王一直无视的“人类的不完全性”而活动的诅咒。
　　是为了通达真正睿智而编织而出的。
　　想要利用所有人类史到达起源的。
　　拥有意志的魔术。
　　【人理烧却式盖提亚】
　　即便是现在，藤丸立香也能够想起那个魔神王对自己的质问。
　　为什么还要反抗？
　　为什么明知道错误也要向前？
　　因为不想被否定，因为想要活下去，因为确信着人类历史，自己所走过的旅程绝非毫无意义，因为明知道死亡的存在，却依旧期盼着“希望”与“爱”。
　　自己当时，有好好地把这些话说出去吗……
　　不记得了。
　　毕竟那个时候……自己满脑子都是把害死医生的混蛋东西搞死的情绪，虽然没什么记忆了，但大概是红着眼把对面揍成肉糜了吧。
　　啊～但是如果能够再见到盖提亚的话，或许这次应该更加认真地聊聊曾经的话题了。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总之先交个版权费吧。）
　　少女轻笑着，将宝具的最后一步完成。
　　其具现化，便是那宣告人类终结的光带。
　　乍一看像是包围星球的光环，但实际却是几亿光线的集合体。每根光线都拥有媲美A阶宝具誓约胜利之剑的极大伤害力。
　　遗憾的是，地球上没有任何可以凌驾该宝具热量的存在。
　　由于是将所有人类史变换为热量的存在
　　其名为——
　　【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Ars Almadel Salomonis）】
　　下一刻，双方的世界融合，而那环绕世界的光带与愤怒狰狞的烛龙也正面相碰——
　　世界被白光笼罩填满。
　　一切，化作死寂。
　　第354章 我是卧底
　　没有人知道，在世界的内侧发生过一次足以将大陆击沉的能量碰撞，众人看见藤丸立香消失在了外侧世界后只是下意识地陷入了慌乱和担忧之中。
　　而时间流速造成的差异让众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海岸边的绘梨衣作为战力担当必须要留在那边清理杂兵，以防万一，而源稚生则是同样需要作为战线指挥留在那边。
　　狂风卷起浪涛，将大片死侍的尸首吹到船边。
　　“绘梨衣！”
　　源稚生的吼声跨越战场，他用刀将一个死侍的脑袋砍成两半，向着女孩的方向疾步走去。
　　两人方才尽全力配合藤丸立香将康斯坦丁击退，之后藤丸立香将康斯坦丁拽飞，而两人又开始处理剩下的死侍。
　　不过就在这个过程中，绘梨衣忽然出现了异样。
　　少女的言灵忽然暴走将大片残留的死侍杀死又忽然熄火，简直像是收到了刺激的本能反应一样，旋即失去了意识和战斗能力。
　　楚子航和芬格尔立刻对其进行掩护，帮助少女进入安全区域，而源稚生也在将正面战场交给矢吹樱后连忙敢了过来。
　　当他到底时，看见的是昏迷的绘梨衣。
　　以及……
　　“昏迷的原因应该是龙血感染……”在绘梨衣身旁，源稚生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判断。
　　“白王的血液，世界上最具备毒性的物质。”
　　“它可能帮助人跨越人与龙的界限，将不稳定的血统压制，但更可能直接杀死一个混血种。”
　　“我本来以为……绘梨衣不会这样的，古龙级别的污染她应该已经免疫了才对……”
　　是因为……这是血统的根源，那位白色皇帝的血吗？
　　男人显得异常烦躁，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所依靠。
　　在这种时候，他总会想起曾经的事情。刚认识绘梨衣的时候，他只能够看着少女在无数医疗器械的包围下失去自由。
　　和现在一样……
　　绘梨衣紧闭着双眼，那苍白的面容上几缕发丝粘黏，眉头微蹙，仿佛做着无法醒来的噩梦。
　　【立香……】
　　……
　　而除开源稚生那边，无论是昂热，又或者卡塞尔学院的专机，都已经以第一时间赶往了战场中央。
　　从美国卡塞尔停机场出发，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价数十亿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设计。乘坐这种私人专机，他们能在几个小时的睡眠中飞越太平洋，登机时还是纽约的黑夜，睁眼时已是巴黎的凌晨。它被设计得极其静音，通常在平流层中飞行时，VIP们甚至觉察不到发动机在运转，设计师说它飞起来便如“巨大的蓝鲸在深海中游动”。
　　但这架湾流的噪音极大，除了发动机的轰鸣，乘客们居然能听见机翼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上方是灿烂的银河，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它隐藏在黑色的云层中，云层如大海，它是向着食物发起全速冲击的虎头鲨。
　　这架湾流由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改装，绰号“斯莱布尼尔”，是卡塞尔校长，也就是昂热的专机。
　　本来给他取这个名字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兆头，因为斯莱布尼尔是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骑乘的八足天马，它掠过天空的时候，总是如火流星一般燃烧。
　　但是在去过福州之后，昂热就再也没用那种温暖的眼神看他，骑着这个飞机的感受从驰骋骏马变成了化名老王敲哥们房门的感受。
　　言归正传，路明非等人在接受了达芬奇的介绍后连忙接过了二次任务，任务内容是【将炼金道具运送到藤丸立香手上】
　　关于要交给藤丸立香的货物本身，被封装在了一个看上去异常朴素的箱子里，就是那种电影里搬运美钞的黑皮箱子镶着银色边框，黑色的夹板有着磨砂般的触感，上面勾勒出了一个半朽的世界树的图样。
　　任务队员包括路明非，恺撒，以及零，但是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箱子里面装着什么，只知道危险性很高，根据达芬奇的说法，无论三个人中谁，都绝对不可以擅自打开这个箱子并且触碰里面的东西，只能够交给藤丸立香自己处理。
　　而之所以在藤丸立香去往日本后才将这个炼金道具送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炼金道具本身的危险性，让达芬奇花费了很久的时间去确认这个道具本身的来源。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这是能够扭转胜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必胜的关键道具】
　　所以即便有着风险，还要压榨劳动力，达芬奇还是要求路明非等人立刻将炼金道具送往日本。
　　而此时，他们就在这个世界上速度很可能排进前三的载人飞行器上紧紧握住扶手，感受着恐怖到极点的推背感，以美国为出发点飞往日本。
　　这还是改良过的呢，超功率复合的斯莱布尼尔本身是随时都会三家的不稳定结构，毕竟在装备部看来，极致的速度才是精湛工艺的体现，舒适感则可有可无。他们的工作是制造屠龙武器，武器工匠从不考虑舒适感。如果不是被达芬奇修改过，此时路明非等人可以直接弹射起飞，消失在夜空当中。
　　而此时，几人已经接近了日本领土上空。
　　没有任何拦截，因为是从太平洋方向飞来，日本的军用战机早就和蛇岐八家达成了共识，在卡塞尔学院校董会，蛇岐八家本土企业的联合下掌握了话语权，随后这几乎世界末日一样的地质灾害降临，哪怕是想过来都过不来了。

第436节
　　康斯坦丁所展开的宝具雨虽然被藤丸立香完全挡了下来，但仅仅是落下来的高温碎片就足以杀伤民众，警察以及蛇岐八家的一般执行专员都已经在负责城市安全和疏散管理，而落下来的宝具碎片自身携带的大量不稳定元素更是化作原始的emp冲击，捣毁了整个日本的通信网络，整个国家此刻都陷入了未知的恐慌与停滞当中。
　　在这样的环境下，路明非等人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楚天骄……前辈，好久不见啊。”
　　而此时，飞机上正在发生着一场别开生面的叙旧。路明非看着楚天骄，有些坐立不安地摸着脑袋，尝试套套近乎。
　　当年两人姑且也打了个照面，虽然说大概彼此都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但是路明非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混血种中的s级，说白了也就是精英中的精英，能够被奥丁看上的男人，无论智谋又或者能力都是拔尖的存在。
　　有这样的前辈，自己也安心了不少。
　　“哦哦，这不子航的朋友吗。”楚天骄同样认出了路明非，露出了相当和蔼自然的笑容，完全不像个心高气傲的s级混血种，只有一个中年大叔见到了自己儿子的朋友后露出的真挚。
　　“在那之后好久不见了，说起来……子航也参加了这次次任务对吧，哎，你们几个跟着那个叫藤丸立香的小姑娘怎么天天跑危险任务啊？卡塞尔学院又不是只有龙王级的任务了，你们混混学分毕业包分配不好吗，非要折腾自己？”楚天骄开口就是连环抱怨，与其说实在抱怨卡塞尔学院或者立香，不如说是在抱怨自己儿子又一头扎进了奇奇怪怪的地方。
　　对于这种说法，路明非也只能够苦笑。
　　“这……幸存者偏差嘛。”说出一个自己也不知道对不对的名词，路明非尝试让气氛缓和。
　　在男孩身旁，恺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了打电话，对象似乎是自己叔叔还是什么的亲戚，隐约能够听到咆哮声，在说什么“我明明都声嘶力竭地把你摘出来了，你为什么要自己跑进去，恺撒！恺撒啊啊啊！！”之类的吼声。
　　而零则是在看着日本分部那边传过来的影像，路明非刚才也看了，大概就是自家大姐头大杀四方，天神下凡的风景。
　　老实说，本来紧张又内疚的他坐到飞机后，看完那些影像反倒安心了。
　　你看，我大姐头还是无敌于世嘛。
　　根本不用怕的。
　　仍未成熟的少年带着那幼稚的想法和楚天骄攀谈，理所当然的，第一个话题是直白无比的疑惑——
　　你为什么会在这？
　　“啊，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楚天骄习惯性地挠了挠脑袋，然后便将自己和老唐在一年前就作为搭档进行环球旅行的事情说了出来，在此期间，恺撒和零也竖起耳朵听完了全程。
　　当然，也由此产生了疑惑。
　　“也就是说，你从很早就和诺顿相识并结伴而行？”恺撒皱起眉头询问说。“没有发现其异常吗？”
　　不，当然注意到了吧。
　　路明非心想，如果是楚天骄的话没道理没看出对方的破绽。
　　实际上，在场其实只有恺撒一个人不知道楚天骄曾经做过的事情，作为执行局效率前几的同时心思缜密到足以发现神王的隐秘，楚天骄作为执行局专员，其专业程度可以说是竞争当时前三。
　　这样的天才没道理看不出诺顿的问题。
　　“但是，就算看出来也没有用。”
　　楚天骄开始解释。
　　“老唐的异常从最开始相遇我就发现了，他在猎人网站写明了自己的优势，说是擅长对据说有鬼物，或者什么神秘力量的墓穴，鬼物探险寻宝类猎人。”
　　“最开始我只是不理解，但是自从开始搭档以后，我就发现只要是和老唐所在的地方，几乎不可能遭遇到神秘侧的袭击，无论是死侍，还是龙类都不存在。”
　　“但是据我之后返程进行观察，那些地方全部都有着龙类活动的痕迹。”
　　结论相当明显……
　　“龙类在躲避他。”男人抓了抓自己的黑色的碎发，眼睛中闪过追忆。
　　“从那之后，我就有意识对老唐进行试探了，先是肉体素质，明明平日里都是个普通人水平的老唐在特定的时候会爆发出我都完全拉不住的蛮力，经常会做梦，并且都是重复的噩梦。”
　　“达芬奇或者弗拉梅尔应该和你们说过了，龙类的血液是幻想物质，能够以未知的方式承载着精神，而我们混血种能够使用言灵也是因为这个。”楚天骄劈头盖脸地进行着知识性补充，虽然这个男人一脸邋遢，但实际上却意外是头脑派，知识储备丰富异常，幸好在场除了路明非外都是学习能力不差的人，跟上了对方的思路。
　　恺撒接过话头：“也就是说，重复性的梦意味着龙血本身承载的精神活性很高，对方几乎确定肯定身上继承着极高纯度的龙血？”
　　楚天骄：“嗯，所以我在任务中偷偷留意了这点，将老唐的血液送去检验，却也值得出了对方是个普通混血种的结论，比例不高。”
　　诺顿有意将自己作为人类的身躯塑造成半人半龙，甚至将自己的记忆洗去，这一个操作可谓是一举三得。
　　1将自己对未来的记忆抹除，意味着减弱了观测者的影响，让未来变得不确定性。
　　2让自己摆脱奥丁的搜寻网，毕竟那个家伙怎么也想不到诺顿会将自己的记忆洗去。
　　3诺顿自身即便和混血种组织有所接触，也不会暴露身份。
　　即便是楚天骄，在绝对客观的血检报告面前，也只剩下了疑惑的余地。
　　再加上平日里和老唐的相处所产生的些许恻隐之情，以及对于如果自己强行动手，老唐体内的事物会不会有所反应等诸多因素的思考下，楚天骄最终还是没有将其直接抓起来，而是选择在暗中继续观察。
　　而直到距今一个月前……
　　“在一个月前，甚至更早的时候，老唐的噩梦频率变高了，虽然带着去了医院但是并未有任何好转。”
　　“在那之后，忽然有一天，老唐给人的感觉就变了。他虽然行动轨迹与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但是细节上却充满了生疏。”
　　“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收集着对方行动中的漏洞，确认猜想的同时不打草惊蛇，尽量推算出诺顿的目的。”
　　“目的？”
　　“啊……你们都不好奇的吗？诺顿做了那么多事情，拦截白王，并且似乎打算将藤丸立香拖延在战场中心，甚至不惜让自己和双生子面临生命危险，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楚子航转头，一脸“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做题”的表情，活得像一个不知道学生疾苦的教师。
　　不，不好奇——路明非活脱脱就是一个跟班，脑子里除了“我家大姐头在出风头，我得跟上开团”以外几乎没有额外思考，虽然说一年多以来的锻炼让路明非的作战能力上升了，心态改变了，但是思考方式和……智商峰值还是稍微有些欠缺。
　　零不言不语，而恺撒则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思考过这件事情。
　　“最直白的理由大概就是取代黑王的王座吧，教科书上说过，所有的龙类都是天生的帝王，但又界限分明，四代种看不起人类，却足以在人类社会成为流传百年千年的帝王，但这样的存在也会在三代种膝下臣服，以此类推。”
　　“虽然说四大龙王是由黑王创造的，但是在黑王已死了的现在，诺顿想要取而代之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恺撒说出自己的想法。
　　啊？黑王不是没死吗？
　　路明非刚想要反驳，但是又忽然想起来，黑王没死这件事情是大耶老师告诉自己的，其他混血种至今还不知道。
　　不过恺撒的话语也算是一种启发，路明非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
　　如果说，否定了恺撒的推论的前提，在黑王仍旧存在的现在，诺顿到底为什么要站到舞台之上？
　　如果是想要毁灭人类势力，纯粹的爆发行为，那为什么不在藤丸立香离开美国的时候就去将卡塞尔学院摧毁呢？
　　又或者说……
　　“很可惜，就我所观察到的情况而言，也无法具体明确诺顿的目的。”楚天骄既不否定也不肯定，他是天才没错，但是不会读心术，在他的立场下能做的，只有很少的事情。
　　“但是，我还是大概知道了诺顿【完成自己目的】所需要的过程。”
　　话锋一转，楚天骄利用诺玛将电子文件传输到了在场的每个人的作战平板上，平板被镶嵌在飞机座位的前端，一般客机会放电影，而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放作战记录和模拟验算。
　　而出现在路明非等人面前的……
　　是一张世界地图。
　　第355章 浮出水面
　　世界地图上，被勾勾画画了数个红色的圆圈。
　　世界地图并不少见，但这一张世界地图勾勒的画面，恺撒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皱起眉头仔细观察起来，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是……达芬奇桌面上的那张地图？”
　　“对，你的观察力很好呢。”楚天骄有些惊讶地夸了一句，然后轻声开口。“想起我之前和你们说的话了吗，我和诺顿……在他化名罗纳德唐的时候，曾作为猎人网站上的搭档一起执行过任务。”
　　“在那段期间，他有和我吹嘘过自己以前的经历，包括他以前执行任务所去到过的很多国家。”
　　“而在我观测到诺顿行动开始变化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我也在尝试旁敲侧击得到对方心里的想法。”
　　同时……
　　也有一点心思，是想要证明老唐还是那个老唐。
　　虽然只是很少很少的可能……
　　但楚天骄希望他还是自己的朋友。
　　男人面色如常的脸下还是有着些许暗淡，他将毕生都献给了人类的救世事业，说没有成就感肯定是假的，不然他当初根本就不会选择去加入卡塞尔学院。
　　楚天骄年轻的时候就是人如其名的天之骄子，他自认为比谁都要优秀，所以他也自认为自己会是世界的拯救者，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卡塞尔，就是为了大出风头。
　　他想好了，自己要成为世界上最耀眼的那个英雄，就像希腊神话里那些家伙一样，今天和这个女人上床，明天和那个女人上床，活得比谁都要潇洒。
　　结果，等他真的进来之后发现，正因为他比谁都要聪明，才比谁都要痛苦。
　　世界是残酷的，人类是软弱的。
　　他没有心思交友，也没有时间留恋感情，一门心思地投身于屠龙事业直到现在……
　　他在楚子航面前为了耍帅选择重新回到执行局，但他也已经累了，累得不行了。
　　他错过了自己孩子人生那么多年的时光，他错过了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他舍弃了那么多，又为什么要安排他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再失去一个朋友呢？
　　遗憾的是，老天爷不长眼，他的朋友的的确确是个龙王。
　　楚天骄虽然没猜出对方的身份，但是在确认到罗纳德唐似乎记忆有些混乱的情况下在其电脑内设置了木马。
　　龙王都是几乎无所不能的生物，但不代表他们能一眼精通网络，精通人类的科技，不然奥丁当初也不会栽在自己手上了。
　　诺玛超高的计算机能力让刚刚恢复记忆还处于些许混乱状态的诺顿无法察觉，而楚天骄也借此观察到了对方的网络搜索记录，等等相关的事情。
　　对放在恢复记忆后，第一反应就是寻找世界地图，频繁地访问页面，并最终标记出了这些地名。
　　楚天骄没能够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回到卡塞尔学院报告时却意外在昂热口中得知了达芬奇的存在，并将这个地图交给了对方。
　　而那位意大利天才得出的结论是……
　　“这是炼金矩阵，而且是超大规模的炼金展开。诺顿在自己失忆的情况下也依旧在世界徘徊，为的就是提前布置好所有炼金用的节点。”
　　楚天骄指向十数个红色小圈中，最为巨大的四个位置。
　　“北极。”
　　“德国。”
　　“美国。”
　　“中国长江流域。”
　　“意大利。”
　　“伊拉克。”
　　“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

第437节
　　“还有很多地点……”
　　“现在暂时看不出这些地名的共同点，但是如果要将所有的点圈起来，就不难发现——这是几乎笼罩半个星球的炼金矩阵，规格是最简单的五芒星，但是就世界的地脉位置来进行布阵，按照达芬奇的说法，这是在炼金术中名为生命方程式的书写方式。”
　　“其中，北极，美国，德国，以及中国四个圈为最大。”
　　炼成阵的基本是圆的力量，圆表示力量的循环，在上面书写构成式后，力量的启动便成为可能，知道了力量的流动和法则，就能应对任何事情，在接受和理解这些之后再创造，这就是炼金术。
　　而五个点位，就是发动术式的起始点。
　　路明非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有些听不懂，但男孩一紧张就说烂话的毛病还是犯了，于是忍不住吐槽说。
　　“那开启了会发生什么？国土炼金阵吗？是要锻造贤者之石哦？”
　　“……”
　　路明非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颤抖，而那一瞬间，包括恺撒以及零在内，没有任何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即便是生性冷淡的零，在那一刻都被这种可能性所触动。
　　因为……
　　而所谓的生命方程式，其实就是利用人体内共有的铁元素，完成彼此个体之间的连携，将已知的法则按照物质形式进行再现。
　　最终练成的物质，则是名为【贤者之石】的奇迹。
　　就像之前所提到过的那样，贤者之石是充满着精神元素，具体作用不明，但光是当做子弹射出就能够杀死龙王的物质。
　　那么，有人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吗？
　　为什么贤者之石充满着精神，或者说……
　　这个精神从何而来？
　　炼金术的基础是“杀死物质”。
　　那么要杀死什么——
　　才能够得到精神？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生命方程式就是大型的贤者之石的锻造阵，而讲究等价代还的炼金术，自然需要剥夺代价。
　　而代价就是——
　　【在矩阵内，所有的生命】
　　那是多么天方夜谭的可能性啊。
　　但……
　　“……并非不可能。”楚天骄声音沙哑地解释说。
　　“达芬奇和我说过——”
　　【诺顿是炼金术冠绝古今的绝对存在，只有他会的别人也会的，不存在他不会别人却会的。】
　　【虽然达芬奇从未得知诺顿掌握了七大奇迹中的哪几个，但是就她所知，诺顿至少掌握了【空间开辟】的能力，以及【概念武装】】
　　“而考虑到诺顿此时要做的事情，大概率对方还掌握了可以将精神进行塑性变性的能力【精神重铸】。”
　　“根据达芬奇的了解，诺顿至少掌握了四大奇迹。”
　　“而对方的目的——虽然说和你看过的动漫大概率不是一回事，但是在炼金术的学说中，人类的灵魂与精神是具备归宿之所的，如果是神代就会被这个星球上的某个收容器所接管，会抵达一个深层的世界，这个名词在炼金术中被叫做星幽界，为了方便记忆，你们就叫这个地方为冥界就好。”
　　“按照苏美尔神话的说法，冥界由其神王，艾蕾什基伽尔所掌握，而其存在的意义并非是为了照顾位于冥界的灵魂，而是要确保所有的灵魂不会坠入更加深层的深渊之海，掉入世界的内侧。”
　　“在神代，名为艾蕾什基伽尔的神明会把灵魂关在她特制的笼子里免得他们掉入深渊之海，然后按照先来后到定期放一批灵魂重返地表（新生婴儿）维持整个生死循环，也就是所谓的轮回。这个概念在任何神话中都能够找到类似的例子。”
　　“那么问题来了……”
　　楚天骄呼出一口气，缓缓说。
　　“在神秘消缺的现代，你们觉得人类如果死亡会走向哪里？”
　　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题没有人愿意接话，恺撒加图索思考了片刻后给出自己的答案。
　　“……单纯的消散？”
　　“嗯，很符合现代人的观点，死了就是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结论是正确的。因为在神代之后已经不存在轮回的概念了，人死了就绝对不会有继承的说法，除非是涉及幻想种等自身特别的概念。”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不存在‘趋势’。”
　　量变引起质变，有的现象无法被观测只是因为人类观测的总量只是实际集合的一个元素——这是无论在哲学还是数学概念上都被广泛运用的说法。
　　人类的灵魂并不会前往冥界而直接回溯，但是并不代表不会经过冥界的残骸。
　　“准确的说法，人类的灵魂会随着世界的流向而向着冥府流动，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就会有大量灵魂因为失去了冥王的存在而消散，只会有少部分抵达冥界。”
　　“而在这个少部分中，又会有极少部分直接坠落到深渊之海，也就是世界的内侧。”
　　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众人都不是蠢货，这种程度的提示已经完全够用了。
　　——少部分……
　　——那只要……总量足够多就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如果说少量的掉入世界内侧还不足以开辟出道路，那么如果将地球上一半面积作为矩阵基准，以此展开的生命炼金阵。
　　那么粗略估计为，献祭世界的一半人口。
　　地球上数亿灵魂，会一口气涌入冥府的残骸。
　　而在那巨量的洪流中，就像是烈火中会本能绑在一起形成球体来保护内部成员的蚂蚁一样，死者的灵魂也会只有部分消散，让内部的灵魂准确无误地抵达深渊之海，将抵达世界内侧的道路可视化，并且开辟出来。
　　也就是说……
　　【抵达根源】的可能化。
　　“疯子……说到底，诺顿抵达根源的目的是什么？他难道还想要获得新的炼金王冠吗？”恺撒怒骂道，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思考模式。
　　这是正常的，他是人，无法容忍大规模的生命献祭仪式，但是诺顿从根本上就不存在同理心，又怎么会在乎所谓的疯不疯。
　　楚天骄同样摇头。
　　“只是可能而已，按照那个达芬奇的说法，这是‘如果让达芬奇亲来尝试换位思考的话，至少会做到这一层哦～～’得出的结果，并不一定就是诺顿的真实想法。”
　　“但是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我们必须要提前一步抵达这个矩阵的最后一点，确保能够辅助藤丸立香战胜诺顿，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
　　楚天骄看了一眼飞机上，众人需要运送的箱子。
　　最后一点？
　　路明非忽然心生疑惑，又立刻反应了过来。
　　四个点。
　　刚才楚天骄说，最大的圈，只说了四个点。
　　但是弗拉梅尔副校长曾经强调过，炼金矩阵的基础是五芒星，最简单的神秘，而这至少需要五个阵眼。
　　最后一个……
　　按照地理坐标来计算的话……
　　“太平洋……日本直接接壤的海域。”
　　“对方打算在日本的国土上完成最后一点。”
　　“达芬奇已经出发前往地图上标记的地方了，她的话应该有办法找到具体精确的位置，尝试破坏矩阵，而我们……只能够去阻止最后的地点了。”楚天骄沉声说完，留给了这些年轻人最后思考的空间。
　　残酷的现实摆在众人面前。
　　时间，已经不多了。
　　……
　　第356章 武运昌隆
　　咔……喀拉……
　　世界的规则一遍遍再演，巨大的光带与象征着极热的烛龙碰撞消融，过于巨大的能量在融合后从无数化为有限，八化作四，四化作二，最终一切融为极限的一。
　　巨大的光团犹如胶状，如同太阳表面的延伸，光与热以接近“生物”的形式展现在三维世界。
　　高温等离子体组成的巨大球体膨胀又收缩，如同蠕动的心脏一般存在于世界中央。
　　如果此时将这个能量全部以束状灌入地球，或许能够直接贯穿星核，但此刻，这所有的能量都仅仅局限于星球的内侧，一个概念上不存在边界的无限之中。
　　但即便是这样的世界，也有生命的意志所构建。
　　当世界的造主意识或者能力崩溃的瞬间……
　　世界也随之崩塌。
　　喀拉！
　　伴随着镜子破碎的声响，世界彻底迎来转变，内外再一次交互，而心象的残留也在那一瞬间被星球的触须抹去，回归正常的空间。
　　大气中玻璃的纹路蔓延破散，而再度显现出的，是对峙双方的身影。
　　少女的手臂已经呈现出扭曲的姿态，本来白嫩的肌肤上覆盖着一层深黑色的片壳，看上去粗糙而布满裂纹。
　　藤丸立香随意地瞅了眼。
　　（即便将言灵神谕，暴血技术，龙骨模式，勇者的不凋花，一切能够用上的手牌都砸了上去，也在仅仅是余波波及的情况下将手臂高温碳化了嘛……）
　　换个角度想想，人类的在高温烫伤的情况下死亡，都来自于伤口感染，而藤丸立香此时反倒是没有了那种担忧。
　　而在她的对面出现的，是更为凄惨的身影。
　　站在生命层次顶端的青铜与火之王此时身形已经彻底扭曲，如果说藤丸立香的手臂是皲裂而摇摇欲坠，那么此时此刻，诺顿的整个身体就是碎裂的进行时。
　　浑身呈现出蜂巢结构的煤炭般脆弱的状态，用手指轻轻一戳，仿佛肉体就会随着风吹向远方。
　　如果不是龙类的恢复力惊人，而且尼伯龙根本身就会给龙王带来极强的治愈效果以及增幅效果，那么绝对没有办法撑到现在吧。
　　领域之间的碰撞——
　　胜者，仍然是藤丸立香。
　　那般残酷而令人震惊的现实摆在了众人面前，人类的最强连龙王引以为傲的领域都完全击破，压倒性的实力就那样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第438节
　　有人震惊，憧憬，也有人如获重释般送了一口气。
　　松了口气的人是昂热。
　　在战场边缘，赤鬼川原本的地貌已经完全被破坏，整个大地呈现出圆滑的坑状，地势下陷，本来因为高温高热而变得坚硬的地质结构此时和海绵一样绵软，呈现出白耀到发红的颜色。
　　老人站在战场边缘，方才，即便是世界最强的混血种都不敢轻易踏入诺顿和藤丸立香交手的战场，因为两人之间言灵的碰撞哪怕只是余波造成的高热都足以焚烧生命。
　　时间零的七个缺陷——其中之一，就是避无可避的的大规模攻击。
　　昂热无法插手战斗，却也无法从这里离开。
　　海边战场有绘梨衣等人坐镇，而赤鬼川本来就是昂热负责的区域，为了避免死侍进入市区他才会留在这里，但他却顾不上所谓的死侍了。
　　诺顿和藤丸立香那超越人智的战斗令整个城市的居民感到恐慌，令实力差距过大的执行局成员们感到欣喜与疯狂，但是对于昂热来说……却只剩下恐慌。
　　最初由宝具所形成的流星雨就已经足够吓人了，没想到之后的战斗更是像两个大当量核弹在贴面跳舞一般惊险。
　　尽管脸上表情并不明显，但实际上看着藤丸立香一次次被逼入险境，昂热感觉自己都要心肌梗塞了。
　　少女是他寄予厚望的学生，但他从未想过要把学生推入必死的战场。
　　就像他会为了任务时校董会给藤丸立香添堵而暴怒，此时的他也因为眼前这场神话之战的结果而担惊受怕。
　　但幸好……幸好……
　　他们赢了。
　　他那本来挺拔的身板终于弯曲了背脊，而此时，上方的夜空中，一道飞机的流光划破天空。
　　……
　　【磁场异常磁场异常，飞机无法正常运作，请问要退出自动驾驶模式，专为人工自行驾驶吗？】
　　诺玛冷静的声音在斯莱普尼尔的客舱中响起来，路明非愣了一下，第一个问。
　　“啊？那谁来开飞机？”
　　“虽然我会，但是已经到目的地了吧？”恺撒侧着头看窗外的风景，注意到了底下那个大到令人心里发寒的赤红坑洞，一时之间脑子无法理解那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但是他注意到了此时坑洞中心对峙的藤丸立香和诺顿，所以当机立断地将安全带解除，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零也不动声色地将降落包安装在了自己背部。
　　“哎？”
　　路明非发出怪声，从平视变成抬头，抬头看着楚天骄也站起来，用着比零和恺撒还要熟练的手法开始操作自己的降落包。
　　“别愣着了小兄弟，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你不会真想要开着飞机回卡塞尔吧？磁场异常大概是因为刚才战斗留下来的元素紊乱，飞出这片区域就好了，剩下的让诺玛自己返程就好了，我们要降落了。”
　　“……那个，虽然我感觉应该得不到什么好的回答，但是……”路明非慢慢地，颤抖地解开了安全带，哆嗦地开口。“停机场呢？”
　　“好了，别逃避了，诺，你的跳伞包，步骤课堂上面都教过了吧？不会的话就叫你的英灵啃啃大拇指。”楚天骄没时间帮一个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的男孩开导心情，将东西塞到了路明非手上后就先一步准备跳下去。
　　男人打开飞机舱门，看着外面的风景，骤风将他的头发吹得狂乱，没有精心打理的黑发在半空中乱舞荡漾，但闪耀着黄金瞳的眼睛依旧在黑夜中盛放出炽热的火光。
　　楚天骄从天向下看去，看着已经几乎认不出的……朋友……
　　“真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几乎如同叹息般的抱怨了一句，男人第一个跳下了飞机。
　　紧随其后，恺撒和零也同样跳下。
　　路明非本想要踌躇一会，但是当他站在舱门那的时候，学着楚天骄看向底下，才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自家大姐头，以及……
　　“老唐……”
　　一种没由来的恐慌开始侵袭少年的大脑，他本能超越了理智，跃出了那一步。
　　飞机上再也没有人的身影，只有诺玛最后回荡的提醒。
　　【武运昌隆。】
　　第357章 圣遗物
　　“那么，一切都结束了——吗？”
　　藤丸立香走近诺顿，丝毫不顾及其间的危险性。
　　事实上，作为谨慎的御主，在战斗的过程中，她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面前的诺顿又是什么劳什子的影武者，所以一直都有意收着力在打，避免出现意外。
　　直到诺顿将尼伯龙根完全展开，并且将自己的灭世言灵都用上，藤丸立香才确信。
　　面前这个敌人，只能是诺顿本尊。
　　因为藤丸立香自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龙王能够在用替身的情况下，接下了自己那个半成品光带还有一口气活下来。
　　那么，总而言之——
　　战斗结束了。
　　“是啊……早就结束了。”诺顿被烧焦几乎破碎的身体此时躺在地上，声音也变得无比嘶哑。“早在这场战斗开始前，就结束了。”
　　“……”
　　诺顿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藤丸立香似乎从中听出了什么，她挑眉后下意识抬手，肩膀停顿了下，将自己那条“烧焦”的手臂放松，用另外一条尚且算得上完好的手臂抓了抓脑袋。
　　“所以说谜语人很讨厌，不过我猜，你想说的大概是——收束点的事情，是吗？”
　　“……达芬奇和你说过了吗？”
　　“收束点的概念的话我的确是从达芬奇那听到的，但是你这么执着于要和人类作对，甚至想方设法把我弄死的理由，是我自己推测的。”藤丸立香凑近诺顿蹲了下来，并随手把自己的执行局外套扔了过去。
　　黑色的外套还没有被高温烧成灰，当然不只是因为做工好，更重要的是藤丸立香本人将衣服也算在了言灵神谕释放出的精神元素的保护范围内。
　　虽然说她作为人的羞耻心很少，但是也不想随便给人看自己裸体。
　　就像眼前的诺顿一样。
　　“你们龙类多少长点心啦，学学夏……耶梦加得，男女，男男，女女，人人授受不亲啊，不要乱裸奔诺。”对着眼前所有衣物都被烈火烧却成为渣滓的男人，藤丸立香很好心且人性化地扔了个执行局外套作为遮羞布。
　　面对藤丸立香的关心，诺顿轻轻哼了声。
　　“……真是游刃有余啊。”
　　藤丸立香耸耸肩：“家里大人教得好啊，你爸爸没告诉过你不要裸奔吗？”
　　“……我没爹。”
　　……
　　藤丸立香总感觉这是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
　　不过……
　　没有父亲？
　　是将黑王赌气地反驳其作为自己父亲的身份，还是说……
　　“藤丸！！”
　　然而，还没等藤丸立香思考出结果，她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熟悉的声音让藤丸立香下意识回头看，发现不知何时恺撒和路明非已经抵达了日本，甚至向着自己跑来了。
　　“……明非？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藤丸立香问了一嘴，毕竟在她的记忆里，无论是恺撒还是路明非应该都是在美国才对，虽然在执行任务前留意到路明非奇怪的状况，但是考虑到路鸣泽和达芬奇兜底，立香也就随着去了。
　　在那之后，她一直处于激烈的战斗中，几乎无暇估计战场以外的部分，自然什么情报都没有。
　　而现在，他们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不知为何，这个超出自己意料之中的情况让藤丸立香有些毛骨悚然。
　　而且，她忽然意识到。
　　（啊。）
　　（我……竟然是恺撒喊了我之后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吗……）
　　直到恺撒进入藤丸立香五十米半径内她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没有杀意虽然也能够解释，但更明显的是……
　　反应，变迟钝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再三重复，藤丸立香可是一个人磨死了BOSS，在这期间，还多次做出了低效率的救人和保护外界的行动，以此来消磨掉大量体力。
　　也就这是藤丸立香，宛如海绵，挤一挤还能榨出点潜力。
　　但凡再少了那么一点点底蕴，大概都死在尼伯龙根内了。
　　不对，即便是现在……
　　头脑发昏，身体干涸，随时都可能直接晕过去。
　　刚才的宝具展开还是太勉强了，就算只是同调出那个灭世宝具不到一半的威力，也让个人现实的计算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第一次的固有结界展开，第一次的超规模宝具展开。
　　此时此刻，藤丸立香已经是强弩之末。
　　而该说是幸运又或者不幸，恺撒等人此时靠近了战场。
　　如果只是恺撒的话，藤丸立香很难不为了对方的安全考虑让其不要靠近自己，但是她还注意到，楚天骄以及昂热也同行地向这边跑来。
　　也好……
　　如果是昂热老师和楚天骄前辈的话，应该不需要自己操心才对……
　　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导致崩盘的元素了才对。
　　诺顿被解决了，所以……没有……没有了……
　　一丝违和感从脑中流过，仿佛只要稍微挣扎就可以抓住那丝线的一端，但是疲惫的大脑却仿佛宕机了一样给不出回应。
　　那种感觉，就和忽然听到了一段旋律，明明确信自己听过，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
　　片刻后，思维再度完整地确认了一遍脑中的记忆，再一次思考得出结论——没有任何意外。
　　没有任何可能的意外。
　　藤丸立香的意识犹如绷紧的钢琴线，在勉强握住两端绷直的同时，露出了和往日没有半分区别的明媚笑容。

第439节
　　“哈哈，担架，来担架～顺便谁来用炼金道具把这个家伙绑起来，免得夜长梦多。”
　　看着立香还有心思说胡话，最快赶来的昂热也松了口气。
　　虽然伤势很重，但是【言灵·神谕】本身就可以将现实扭曲，理论上来说无论多么重的伤势都可以恢复，倒是不用担心。藤丸立香：“风间琉璃……伤势没问题吗？”
　　“上杉越把攻击挡下来了，那个老家伙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在照顾儿子女儿这方面是认真的，而且龙类的恢复力不需要担心，只是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那就好……”
　　“好什么，你的伤势要严重一万倍，在这结束之后，我为你给执行局请假，不允许再接任何一个任务！”昂热放下了担忧的心，但嘴上却毫不软弱。
　　而此时，楚天骄没有停顿，径直走了过来，他扫过藤丸立香的伤口后勉强放下心来，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和昂热对视，在获得对方的默许后将视线重新聚焦在诺顿，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上。
　　诺顿看着楚天骄，缓缓张开嘴——
　　“等等，你先别说话。”
　　砰！砰！砰！
　　砰！
　　四发炼金子弹贯穿了诺顿的四肢，楚天骄才放下了手臂。
　　似乎是被这个举动逗笑，诺顿倒也不觉得恼火，只是嗤笑后沙哑着声音说道。
　　“真是谨慎啊……”
　　“抱歉，职业病。”楚天骄勉强挤出一丝熟稔，“……老唐，好久不见……”
　　“也就是几个月吧。”诺顿神色平常地看着楚天骄，和楚天骄不同，似乎并不觉得此刻身份对立的两人之间有任何值得尴尬的地方。
　　……
　　一定要这样吗？
　　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一步？
　　楚天骄心中明明有着疑惑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先不说两个大男人……一个老男人，一个老龙王在这叽叽歪歪地会不会太过于矫情，就说诺顿此时的行为就已经足够证明了。
　　楚天骄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诺顿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人类和龙那么绝对的对立，即便在他记忆恢复的那段时间里，他也能够在诺顿的眼中看见平静。
　　如果他已经决定并这么做了，并且不打算解释，那他必然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已经……结束了。
　　成年人总是不喜欢把话说完，或许是觉得这样才足够深沉，也可能是说出来的时候流露出的苦涩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够成熟。
　　但是对于少年来说，却没有那些顾忌。
　　“老唐……”
　　罗纳德唐听到了第二个熟悉的声音，那颤抖的音调让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路明非从巨坑地边缘滑了下来，他先是在专业人士那得到了自家大姐头伤势无忧并且赢得了战斗的消息，又在张望后看见了此时躺在地上的诺顿。
　　那一刻，少年才第一次直面他自己必须逃避的话题。
　　那一刻，路明非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在美国放走老唐后，会陷入那样的失落。
　　不仅是因为他没有帮上藤丸立香，不仅是因为他的友人是龙王的现实。
　　而是因为他下意识地意识到了一个现实……
　　【如果老唐去了日本，那一定会被大姐头杀掉吧？】
　　【如果大姐头真的要杀，自己要求情吗？不对……大姐头人那么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那样的大规模屠龙作战中，如果老唐就那样出现了，自己还有任何机会帮助其周旋吗？】
　　没有，没有，没有。
　　答案很快就得出了。
　　路明非在那一刻的失落与绝望，是因为他下意识知道，自己就要永远地失去了一个朋友了。
　　心脏开始胡乱地鼓动，路明非有些慌乱地扫视着四周，却发现到处都是自己熟悉，或者不熟悉，但看上去都很恐怖的人。
　　而在地上的老唐，看上去是那么陌生……
　　“老唐……是我啊！”路明非鼓起勇气假装无意地跨过校长的身侧，他对着躺在地上的龙王叫唤，“你还记得我么？你现在看起来……太恐怖了，不会又失忆了吧？”
　　诺顿此时的肉体虽然更接近人躯，但是身体各处都遍布着龙的痕迹，无论是狰狞的面部，又或者是四肢尾端锋利的结构。
　　但更加明显的，是遍布全身，宛如焦炭的漆黑与皲裂的纹路。
　　“老唐……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你……”路明非看着那些伤口，有种说不明的感情，但最直接的果然还是慌乱，对现状的恐慌。
　　他觉得这一切真是有点伤心了，语无伦次。
　　“……你看……你衣服都不好好穿的……”
　　路明非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渐渐泛起苍白。
　　记忆和胃液似乎都来了精神，它们翻滚着，不知道要到哪儿去。路明非想起了他和老唐一个约定，在自己人生最落魄，最敏感的时候，那个未曾谋面的网友，一个打游戏的损友主动给自己发来了qq。
　　他说，如果自己混不下去了，不想呆在亲戚家里的话，以后就跟着他来美国。
　　在美国州际高速公路上，坐着灰狗一路前进，那是一种美国跨城市的长途商营巴士。在灰狗上，他们高唱着难听的歌，也不知将去向哪里。看到好看的地方他们就下车转转，买当地的热狗蹲在汽车的尾气里吃，等下一辆灰狗来，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老唐说过灰狗和热狗是他可以保证的。
　　但怎么会这样呢？老唐怎么就不理他了呢？
　　龙王那双无神的铅灰色眼睛和路明非默默地对视，但却没有像和楚天骄交谈一样，和路明非对话。
　　路明非握着拳头，骨骼肌不断战栗着，仿佛身体从内部涌现出冰冷，他想要帮助诺顿求情的话就那样卡死在了喉咙里。
　　路明非很幼稚，不懂事不会说话，但他在来这边的飞机上就看过一段报告，那是自家大姐头和龙王战斗的画面。
　　画面里龙王把看上去就很具备杀伤性的武器往东京扔了过去，诺玛当时给出的数据分析说，如果砸中了地面，那整个日本都要在连锁反应中沉没——或者被炸上天。
　　而那个龙王和诺顿是双生子，他的行为都是老唐指示的。
　　自己认识的朋友是个要毁灭人类国家的反人类生物，自己还能说什么去帮他辩解？
　　难道说心里话——“老实说……我觉得杀杀日本人也没啥”这样的吗？
　　先不说路明非也没有极端到那种程度的情怀，如果他真这么说了，那旁边的大姐头是个什么反应，还有旁边那些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日本混血种又要说什么？
　　已经，结束了……
　　藤丸立香看得到路明非此时的状况，但是她即便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打算说出口。
　　叫她“大姐头”的人不多，但既然路明非对自己这般称呼，那藤丸立香本就打算将其作为优秀的后辈培养，而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自己当初也是经历过的。
　　生命的轨迹会让人成长。
　　自己这样的“老人”，就在一旁守望就好了。
　　……呀咧呀咧，会有这种思考方式，我说不定还真的到了退休年龄了——精神意义上的。
　　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后，藤丸立香也是下意识放松了下来，而这一放松，精神就更加疲软了，昂热在一旁看着都皱眉地打算搀扶了，但又看着藤丸立香自己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
　　她勉强打起精神来，和紧随其后赶来的恺撒以及零打了声招呼。
　　“嗨～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你们两个一起执行任务来着，真新鲜……对了，你们手上那个箱子是什么？”
　　恺撒虽然注意到藤丸立香此刻连说话都勉强的体力，但见到对方不想示弱，高情商的男人还是把箱子移交给了藤丸立香，并且开口说。
　　恺撒：“这是炼金道具，达芬奇让我们送过来的，但是并没有说过里面是哪位英灵的圣遗物。”
　　零补充道：“你的话，看到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了。”
　　听完两人的解释，立香也算是稍微感动了一秒。
　　达芬奇还是谨慎的，不过就算是她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边已经在还没拿到炼金道具之前就把敌人打倒了吧。
　　就算如此，藤丸立香也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打开了那个盛放着炼金道具的便携箱。
　　而出现在女孩面前的……
　　是一块……布料？
　　这是什么啊？
　　藤丸立香眨眨眼睛。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她，第一时间也没有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疑似是衣服……斗篷的残片，但总的来说，就是一块看上去有些岁月的布料，材质上判断也未免有些太勉强了，硬要说的话，这个斗篷上面有着浓郁到离谱的神性，以及邪魔的气息，那么大概率是神代的产物。
　　所以就风格而言，藤丸立香觉得自己经常会在希腊的英雄那边看到这种风格的衣服材料。
　　但也就只是缩减到这种程度而已了，立香依旧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而此时，恺撒似乎是看出了藤丸立香的不解，顺嘴说到。
　　“说起来，达芬奇说过，绝对不要乱碰里面的东西，说是一般人碰到基本上就没救了，但是交给你的话就没有问题。”
　　不要碰？
　　藤丸立香挑起眉头，重新看向里面。
　　啊……原来如此……
　　存在足以让人瞬间死亡的剧毒，神代的产物，使用者有着浓郁到疯狂的神性，而且是疑似斗篷的残片……
　　这样的话，条件就凑齐了。
　　……达芬奇还真是担心我不小心死在诺顿手上啊……
　　也不知道该尬笑还是感动了，藤丸立香重新将箱子合上。
　　“不过，恰好我现在也几乎没有进行同调的体力和精力了，这个箱子就先放在你那边吧。”
　　藤丸立香重新把箱子交给零先拿着，然后自己则是推着恺撒向圆坑外走去。
　　“总之，你们现在先离开这里吧，不然的话可就危险了哦。”
　　危险？
　　没等恺撒对这句话中的异常做出询问，他就感受到了脚下异样的触感。
　　“Aaaaaaaaa——”
　　本来已经开始冷却的土地忽然涌现出一股全新的灼热，深挖的土地出现丘壮的凸起。

第440节
　　恺撒加图索身上的衣服瞬间点燃，就在他被光热包裹的前一刻，藤丸立香抓着其后劲，一把将一米八高的壮硕男人甩了起来，扔飞到数百米远外。
　　而下一瞬间，地面被突破。
　　一个比常人大上一圈的黑影奔袭而来，整个人身上遍布着类似荆棘的外壳，双眼的黄金瞳烧到发红。
　　手臂上的外骨骼化作尖锐的弯钩，仿佛死亡得了镰刀，斩向藤丸立香。
　　“原来如此……”
　　声音疲惫的藤丸立香保持着将恺撒甩飞的手势，看向和自己不断靠近的凶器，语气平静。
　　“刚才的次代种吗……被风间琉璃砍伤后故意化作人形，改变身体体积的同时趁机回复部分体力等待偷袭……看准精神力消耗干净的现在……”
　　“但……我怎么可能会放松警惕啊。”
　　是啊。
　　你怎么会放松警惕呢？
　　诺顿闭上眼睛，心想着——这样的现实，自己比谁都要清楚吧。
　　所以……
　　这一次。
　　是你的败北。
　　第358章 血之花
　　就在武器刺向藤丸立香侧腹，即将触碰到的刹那，藤丸立香只是微微抬高膝盖，肘部下砸，愣是凭借核心能力扭转身体的发力点，将武器按在了肘部和大腿间。
　　然后，在次代种惊讶的瞬间，微微发力就将对方的武器粉碎。
　　与此同时，本就站在一旁的零也反应了过来。
　　女孩身体娇小，但是速度却快得异常，腰间的炼金手枪直接贴近次代种的表皮，准备将弹夹清空。
　　而就在此时——
　　“老唐！——”
　　在路明非的难以置信的惊呼中，诺顿竟然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缓慢，几乎如同即将入土的老人，慢到路明非都能反应过来。
　　而老唐对路明非的话语恍若未闻，只是将手颤抖地抬起。
　　掌心，对准藤丸立香。
　　在那里，矩阵的光辉开始凝聚。
　　怎么可能……诺顿竟然还有体能？！
　　那一瞬间，立香也略略惊讶，但又在下一个瞬间得到解答。
　　她立刻看向被零灌入数颗炼金子弹，已经生命垂危的次代种龙侍。
　　因为言灵神谕而变得不同的视野让少女看见了更深一层的东西，这个龙侍身上的异常。
　　不对。
　　状态不对。
　　这个次代种龙侍不是单纯的变为了人躯，而是从成体期退化了？
　　那一刻，答案浮出水面——
　　【不是还有剩余，而是补充了？】
　　龙侍从龙退化为人类躯体有两种情况，一种只是形态的转换，成体期的龙王可以随意进行龙躯和人躯的改变，毕竟肉体对他们来说只是载体。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龙直接从成体期退化为了亚成体。
　　那是生命层次的退化。
　　对于龙类来说，每一次进化都需要大量的能量，就像是耶梦加得——需要大量的能量才成为亚成体，而一旦成为亚成体期，实力就开始大幅度上涨。
　　那么，反过来也能够这么说——
　　【如果龙类主动从成体期退化为亚成体，就能够提现出相当程度的能量。】
　　还记得方才发生的事情吗？
　　白王具备着寄生的能力，而康斯坦丁也是同理，也就是说——龙类的寄生本质上，是单方面将“宿主”的生命力吸收，以此来提高自己的生命层次的能力。
　　这个能力，其实往往发生在次代种与自己效忠的龙王之间。
　　因为龙王从每一次轮回中苏醒的时候肉身都会无比孱弱，如果有危险，往往会选择用自己一脉下的次代种的肉身来凝聚龙躯应急。
　　龙侍，即为王的侍从，即便献上生命也毫不犹豫。
　　而诺顿，刚才趴在地上除了体力耗尽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通过将手触碰地面，掩饰自己通过【空间开辟】这个炼金王冠的运用，链接自己与龙侍。
　　藤丸立香即便体力濒临极限，精神力完全耗光，但感知力至少覆盖了自己身边大约数十米，为了让次代种隐藏起来，诺顿将其安置在了自己身下的地面中。
　　重叠的气息让藤丸立香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同一时间，诺顿故作没有体力的样子，将龙侍体内的生命元素吞噬。
　　这本该是没有多少效率的事情，毕竟次代种和龙王不能一概而论，即便直接吞噬龙躯，那么得来的能量也只是“勉强用用”。
　　但就是这个“勉强用用”——
　　“在必要的时刻，就会成为杀招。”
　　“真亏你做得出来啊！”
　　那一瞬间，少女立刻明白了情况。
　　与此同时，额角留下冷汗，她开始咬牙思考起来。
　　（真有意思～虽然意识到了“可能还会有陷阱”，并且猜到了次代种可能还会偷袭殊死一搏，但是却没有料到还有这一手。）
　　对龙类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而此时，诺顿开始向藤丸立香奔袭而来，而那个瞬间，有三道人影开始阻拦。
　　路明非是动作最快的那个。
　　尽管上一秒还在想着自己和老唐的情谊，但是路明非又不是言情剧女主，他愿意靠近老唐的那个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面前的人是青铜与火之王，为了避免“自己被诺顿抓起来作为人质威胁大姐头”这种情况的出现，他一直都让芬恩预备着。
　　即便体力不多，但路明非还是第一时间进入了同调状态，长枪篡出，以流星之势向诺顿砸去。
　　可这存在着一个误区。
　　在战斗中，诺顿对藤丸立香不用“空间类”的炼金术是因为对方有改变现实的言灵神谕，所以用了也没用处，但是面对藤丸立香以外的人，就没有那些无聊的顾忌了。
　　啪。
　　诺顿一个照面就将路明非的攻击跨过，顺势将手轻轻放在路明非腹部。
　　陷入僵直，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光热笼罩，直接化作柱体将路明非的身体贯穿，数十米的光柱就像是光纤锻造出的利剑般刺穿了路明非的身体，并将其打飞到了战场之外。
　　一击，就将s级混血种战力击溃。
　　如此直观地告诉战场上的众人。
　　——不要把我和你们放在一个层次上。
　　之所以鏖战，只是因为你们有着藤丸立香那个怪物。
　　那不是战力上的差距，而是“概念”上的差距。
　　没有言灵神谕突破“生物”的极限，抵达“生命”，就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除了藤丸立香以外的人——
　　毫无威胁。
　　而与此同时，楚天骄和昂热同时做出了开启言灵的准备。
　　【时间零】
　　无形的言灵是暗杀者的领域，两个世界顶尖的暗杀者以不同的方向向龙王挥刀。
　　当然，两人也知道对方身上那时刻存在的“反射用”的炼金矩阵，所以同时掏出了炼金子弹，准备将矩阵击溃，依靠时间零无限延长出“炼金矩阵被击破”的瞬间，然后将对方砍倒。
　　然而——
　　“对于你们人类的造诣来说，你们知道言灵和炼金术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吗？”
　　瞳孔放大，一种心脏攥紧的恐惧瞬间膨胀。
　　在那被无限放慢的世界中，两人竟然就那样直接的听到了诺顿的声音。
　　“这个时代的弗拉梅尔应该和你们说过吧。”
　　“是复杂程度的区别。”
　　“更简单来说……”
　　诺顿淡淡地宣判，那并行的咏唱比昂热以及楚天骄的言灵咏唱更快一分。
　　“是成品与零器件的区别。”
　　那是当代弗拉梅尔的领域，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领域，在该领域中压制所有龙类和混血种的言灵能力。
　　那是黑色的庇护所、灯下的阴影。
　　言灵——
　　【戒律】
　　昂热和楚天骄的动作并未得到任何加速，两人同时面色变得难看，但是又毫不犹豫地继续着自己的行动。
　　暴血三度！
　　本就时刻准备的身体一瞬间抵达顶峰状态，中年男人和老年人将自己压箱底的能力拿了出来，打算靠着肉体能力至少做到截停龙王的动作，给出藤丸立香准备的时间。
　　然而，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是奢望。
　　昂热和楚天骄绝对不弱，两人都能够正面和奥丁进行近身战这点就证明过了s级混血种发疯到极点是什么概念。
　　但是，相性实在是太差了。

第441节
　　掌握了【空间】这个概念的诺顿，即便是权能衰弱到十不存一的情况下，也是所有纯近战战士的噩梦，哪怕有了炼金子弹，如果没有足够好的时机，也难以破开防御。
　　而反观诺顿，却能够随时对两人动手。
　　和与路明非以及恺撒等人动手时不同。
　　那时候是因为没有必要杀人，也是因为去往美国的不过是诺顿的人偶，但此时此刻，为了讲究效率，空间系能力最简单的用法，某位lv4空间能力者曾经说过……
　　噌！
　　“说起来，老楚……你说过，我还欠你一条命来着……所以——”
　　金色的涟漪直接在昂热和楚天骄的身上出现！
　　“不要动了。”
　　然后，长矛直接出现在了两人的身体里，刺穿了两人。
　　从两人的后腰穿透，腹部破出大洞，于是黄金的武器穿透被高温融化的地层，深深插入地表，在寂静到几乎微不可闻的穿透声后，将两人钉死在原地。
　　当然，毕竟是两个最顶尖的混血种立刻做出反应，扭曲内脏位置，避免了致命伤。
　　和藤丸立香预料的一样，昂热和楚天骄至少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安全。
　　但——
　　反过来说，两人也完全无法阻挡诺顿。
　　对楚天骄的警告是最后的通牒，而在这个过程中，诺顿甚至没有看一眼楚天骄和昂热。
　　那双金色的眸子将“未来”捕捉，一切都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他轻轻挥手，一种模糊的力场由天空坠落，如瀑布洗刷，将还在挣扎的昂热压制。
　　【言灵·刹那】
　　【言灵·王权】
　　王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白王所独有的言灵。
　　虽然说经常被人调侃为“啊？那不是所有龙王的出场特效吗？”一样卑微，但实际上，其本质的炼金结构要比想象的复杂得多得多。
　　至少，原本没有看过白王施展过这个言灵的四大龙王是不知道怎么使用的。
　　但是诺顿获得了源稚生的信息并观测到了对方的领域展开，所以，自然也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龙王的【王权】中动弹不得。
　　于是，他最后加速。
　　言灵将身体推动，以【刹那】极快的速度靠近藤丸立香，金色的涟漪再度浮现，诺顿手握着一把匕首向藤丸立香冲来。
　　匕首是最高级的炼金道具，具备剧毒，大概是某个神话的残留物，有着触之即死的能力，当然，对于诺顿来说，只是自己宝库里刚好符合现在这个状况的小玩具。
　　昂热和楚天骄被牵制，而藤丸立香体力枯竭。
　　快要结束了。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路明非被击溃击飞，时间零展开，破碎，再到两人被诺顿击败，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对于精神疲惫到极点，几乎失去意识的藤丸立香来说，光是要注意到刚才才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很勉强。
　　但……
　　没关系。
　　女孩笑了起来。
　　五感与直觉代替了思考，即便肉眼因为疲惫而无法如往常那般运作，但在那个瞬间，她做出了最完美的判断。
　　九阶刹那，512倍神速被其捕捉，藤丸立香单手握住了诺顿持刀的手腕。
　　然后，一脚踹出。
　　“咳啊！——”
　　剧烈的风压以及爆破出的音浪，少女一脚鞭腿将诺顿的腹部踢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本来因为吸收了次代种那的能量而稍微恢复的肉体在瞬间就恢复到了惨状。
　　“喂～”
　　有气无力地说着狠话，少女臂力发劲，覆盖在诺顿手上的甲壳便飞溅出锋利的碎片。
　　“少给我对老人家动手啊，把你肚子踹爆哦～……”
　　即便偷袭，即便超乎意料。
　　少女也能瞬间反应过来，直接将诺顿的手腕捏碎。
　　诺顿面色一变，但还是僵持着，低吼道。
　　“你不是已经踢了吗……真是个疯子，你难道就不知道倒下两个字怎么写吗？”
　　看着面前这个人类，诺顿只留下了不解和些许恼怒。
　　明明自己都放下自尊，用未来视演算了数千次，数万次，数十万，甚至更多的未来，将每一种可能纳入观测结果内，设计出最棒的攻略法，将藤丸立香的体力，精神力，消耗到了极限。
　　但为什么，到了最后，这个家伙还能够爆发出这种能力？
　　自己算计了这么多才从次代种身上汲取到的底牌，藤丸立香又是哪里来的体力！
　　“熟能生巧啊，诺顿老弟。”
　　少女吐舌头装着可爱，但手上却更加用力。
　　“虽然本来不想这么暴躁的，但——既然你还想要反抗的话，我就要将你的四肢都打断拖着回去。”
　　这并非狂妄的话语，实际上，只是稍微发力，龙的外壳便被粉碎，而内部异质化的骨头本来能够在正面rpg轰炸下不染分毫损伤但此刻却开始扭曲变形，随时都可能断裂。
　　诺顿和藤丸立香就那样僵持着，但彼此都知道对方都已经接近力竭，前者靠的是唯物主义的究极算法，后者靠的是“爱之力”一样令人费解的唯心能量。
　　不对——那并不是简单的唯心。
　　【只要理解了，就能够模仿对方的能力】
　　藤丸立香的言灵神谕一般只能够模拟光炮，又或者极少数自己很熟悉的能力，而所谓的“熟悉”，最简单的例子无非是“实际使用过的能力”。
　　比如说，藤丸立香在这一辈子曾经同调过的英灵。
　　酒吞童子，超高规格的【战斗续行】！
　　即便身体已经抵达了无法作战的状态，也能够运作。
　　配合【钢铁的意志EX】，少女勉强还有着运用武艺的权利。
　　抱歉，我藤丸立香又不是尼卡果实能力者，这才不是什么毫无道理的仰卧起坐！
　　和我比拼算计——
　　你也别想好过啊，诺顿老弟！
　　底牌彼此交错，而双方都在忌惮着对方是否还有任何可能翻盘的计量，算计持续到现在，在抓住对方手腕的瞬间，藤丸立香确认了一个现实。
　　——诺顿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了。
　　绝非无的放矢，而是她切实地感受到了这幅肉体的空虚。
　　次代种蜕变生命层次的能量远不足以供给给龙王使用，更何况转化效率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无比拙劣，瞬发多个言灵，已经是极限。
　　将死。
　　所有线索都指向胜利，但即便如此，藤丸立香也没有放松警惕。
　　曾经，某位苏联博士来到立本后化名隐藏身份，自诩智将，在此时此刻这个名为东京的战场，将自己夸耀为东京第二谨慎的人。
　　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有这么一个疑惑。
　　东京第一谨慎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或许，对于这个问题，答案只有一个——
　　哪还用说？
　　精神元素枯竭到了极限，如果要打比方的话，那就像是塑料瓶子里的饮料，虽然已经仰头把所有液体都灌入口中，但是在塑料瓶子的杯壁上还残留着那一点点水分。
　　而少女，将最后的精神元素以不可视的状态覆盖在全身避免偷袭的同时，没有丝毫犹豫地发力握紧拳头。
　　诺顿下意识运转周围的元素尝试防御，但伴随着沉重如钢铁的断裂声，手臂瞬间弯曲，彻底成为了扭曲的形状。
　　藤丸立香右脚侧对诺顿正门前探半步，跻身将诺顿的重心拉扯倾倒，手肘则是一口气顶在了对方的下肋。
　　肋骨粉碎，身体重心被破坏，一瞬之间，“科学家”与战士的区别就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结束了。
　　手臂如蛇一般将诺顿被破坏后疲软的半边身体卡主，在完成对重要关节的束缚后，诺顿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可能性。
　　而诺顿似乎也是明白了这个现实，身上本来逐渐构筑而起的元素流动在顷刻间破碎，只有细微的火元素向着藤丸立香喷涌而去。
　　只是能够融化钢铁的温度，在少女表面元素覆盖形成的外壳下和清风拂面没有区别，刹那间就破碎化作了红色的星点。
　　连同最后的反抗，都被消灭。
　　绝望的差距，并非来源于纯粹的破坏力，机动性，又或者别的数据。
　　而是将包括战斗智商，战斗经验，战斗技巧在内，所有元素构成的，名为“诺顿”和名为“藤丸立香”的个体之间，存在着绝望的差距。
　　再确认了这个现实后，那一瞬间，诺顿那永远严厉却平静的眼睛内，闪过对这个现实的认可，些许落寞和……
　　怜惜。
　　隔着如玻璃的碎片般在半空凌乱的火元素，两人对视，藤丸立香也看见了对方的双眼。
　　但是，明明赢过了那个“让达芬奇认可的龙王”，明明完成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少女却并未从那双眼睛中的落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反倒，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说……从刚才开始，这股直觉到底在警告我什么？
　　那种从脊髓尾端开始蔓延的寒意，到底来源于什么？
　　就算大脑无数次运转，也无法得出答案。
　　而就在那时——
　　“大姐头！！！小心康斯坦丁！！！”
　　毫无征兆的，在远离战场的数百米开外，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递了过来。

第442节
　　那是路明非。
　　在龙王速攻正面击中后飞离战场的他，不顾旁人的的劝阻对着战场中央的少女大声喊道。
　　这似乎是没道理的事情。
　　无论是昂热又或者楚天骄都在那一刻感到了疑惑，两人在奔跑途中的大脑飞速运转，但是却仍旧得出了理所当然的结论——就算不用路明非提醒，藤丸立香会忘记这个明显的敌人吗？
　　的确，他们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康斯坦丁在战斗开始之后的消失。
　　但是，他们都注意到了的事情，为什么又要特意和藤丸立香说呢。
　　不过，想到路明非没有将藤丸立香和康斯坦丁全程的战斗，昂热和楚天骄也就得出了答案，他只是不知道康斯坦丁和藤丸立香激战过，熟悉对方的少女肯定有所防备这件事情。
　　康斯坦丁早就被少女正面殴打到了濒死的地步，就算醒来也没有作战能力，只能够赌命式的偷袭才对，而就算偷袭，少女不是才把精神元素化作甲胄包裹在身上了吗？
　　但是……为什么呢？
　　在那一瞬间，昂热向着战场中央僵持住的诺顿与立香跑去，就算没有时间零，暴血三度带来的肉体能力也让他轻松突破了音速，世界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看来都缓慢无比。
　　立香和诺顿两人面对而立，而刚才跨过昂热的诺顿此时背对着他无法看清表情，昂热反倒是能够清晰地看见立香此时的表情。
　　为什么……
　　瞳孔骤缩，露出那副茫然却又惊恐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藤丸立香在思考什么。
　　除了诺顿。
　　他嘴唇微动，用口型向藤丸立香说道……
　　【你想问的是……】
　　——康斯坦丁……
　　【是谁？】
　　而那一瞬间，路明非心急如焚。
　　他不是什么聪明的存在，但是就在刚才，他得到了来自芬恩的提示。
　　【这双手舀起的生命啊Uisce Beatha】
　　【啃啃拇指智慧泉涌Fintan Finegas】
　　该说不愧是超一线的英灵，凯尔特神话数一数二的大英雄，即便因为宿主不成熟的战斗能力而被龙王正面击中也瞬间恢复了状态。
　　芬恩自知即便自己真身来了也对付不了诺顿那个空间能力，一时之间得不出解决方案的他选择了借用能力。
　　【这双手舀起的生命啊Uisce Beatha】
　　芬恩的手舀起的水、能够得到惊人的治愈能力——这样的传闻本身化为了宝具。
　　泉水、自来水无论是什么水“两手舀起来的话”顷刻变成拥有回复效果的水。
　　人类使用的话伤口就会痊愈、对英灵也同样，毒也会消失。
　　平时，芬恩会将舀起来的水盛在水袋里。
　　当初路明非被昂热校长罚站时故意在脑袋上顶着水杯，也是在暗指着对方的能力，一边站还能够一边回复体力。
　　在解开包裹使用这个宝具后路明非身体的负面状态迅速消失，并且芬恩立刻做出判断，自知无法插手战场的他当机立断地使用了下一个宝具。
　　【啃啃拇指智慧泉涌Fintan Finegas】：
　　等级：B
　　种类：对智宝具
　　范围：0
　　最大捕捉：1人
　　将赋予睿智的鲑鱼这一传说变为宝具之物。芬恩拇指上的鲑鱼脂，舔了的话就能立刻获得巨大的睿智。事实上，上一个宝具本身也是根据这个传说而来。
　　简单来说，就是瞬间得到“启示”一般作弊的能力。
　　而奇怪的是，芬恩并未立刻得出结果。
　　宝具展开失败。
　　虽然无往不利的宝具被折断，但是芬恩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大英雄却并未因此就陷入无事可做的窘境之中。
　　不如说，没有得出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宝具被遮盖了……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可能是同等级的，或者更高级的神秘。】
　　诺顿的炼金术相当于最高级的魔术，但是即便是神代魔术，根据芬恩所知道的，也不可能完全遮断自己的能力，就算可以，也要花费大量时间来特意针对自己。
　　所以，芬恩更愿意认为是——
　　诺顿靠着某种神秘度极高的能力，将任何有关于自己的“探知类能力”都屏蔽了。
　　那么，来试着使用直选法吧。
　　【元素置换】
　　【精神重铸】
　　【概念武装】
　　【时间逆流】
　　【空间开辟】
　　【生命缔造】
　　【因果分离】
　　炼金术的七大王冠。
　　其中，有哪个能力能够做到隔绝外界的任何观测？
　　……
　　这问题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连完全不懂炼金术概念的外人都能够回答。
　　答：【因果分离】，听名字就知道是能够将因果进行分割的能力。
　　要知道，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预知类能力都是通过拉普拉斯理论，通过对现有的物质状态进行分析，也就是通过现在的【因】推断出未来的【果】。
　　无论是未来视，推理，芬恩的宝具，都是类似的原理。
　　而如果【因】【果】被强行分割开来，能力自然就无法生效。
　　到此为止，似乎只是补全了信息。
　　将诺顿至少掌握的四大王冠浮出水面。
　　但，就在路明非的记忆中，还存在着额外的信息。
　　来自小恶魔随口的话语——
　　——首先，虽然诺顿的确是龙王中炼金术最好的人，但并非掌握着所有的炼金术的极境，事实上，哥哥你也还见到过其他掌握了炼金术奇迹的存在。
　　——你是说……奥丁？
　　——对～能够将人类的存在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抹除，那就是【因果分离】最最最简单的运用之一。
　　在那一瞬间，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因果分离的能力，这个炼金树干下的细小分支中，正是奥丁所使用的权能，那个将整个人类世界拖入虚伪的漩涡之中的能力。
　　而诺顿，也会这个能力。
　　所以，芬恩在观看完了诺顿的所有行为后，并未和路明非一样陷入“大姐头果然是最强的”喜悦之中，反倒是忽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即便有着宝具提醒，诺顿的特殊性也让芬恩没有办法直接得出结论。
　　但是，路明非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那只是类似于“脑洞”一样的思考方式。
　　而最终得出的结果，似乎都荒诞无稽，让人觉得“怎么可能存在那种战斗方式”的计划。
　　但即便如此，在芬恩，小恶魔的帮助下，抵达了某种“可能性”的路明非还是以恐慌到几乎撕碎喉管的力道怒吼。
　　而与此同时，少女的脑子似乎发出了薄膜被捅穿的声音。
　　啵地一声，无数信息开始回溯。
　　仿佛，某种禁锢着记忆的绳索松动。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诺顿作为青铜与火之王，作为炼金术的顶点，你炼金术的运用就仅限于此了吗？
　　——谁知道呢，我一直都有在用。
　　一直，都有在用。
　　那一瞬间，在藤丸立香浑身汗毛直竖，完全不留任何余裕的将自己残留的精神元素爆涌而出。
　　精神元素化作实质，甚至是浪潮。
　　【战斗续行】作用到极限，不对，不够。
　　更进一步——
　　【将生命力压榨为精神力】。
　　那是底牌中的底牌，曾经在时间冠位神殿中，自己就在礼装的帮助下，成功做到了烧命换来能力的壮举，一度让凡人之躯抵达战斗的及格线。
　　而此时，如果是用自己曾经最为擅长的方式燃烧自己的肉体与灵魂的寿命，反哺能力。
　　混血种的肉体能够提供出，足够将少女置于安全区的数值！
　　精神元素重新凝聚，少女以绝对谨慎的态度开始观察起自己四周的任何一丝气息，却没有第一时间就将能力作用自己全身，仍旧在确认着所有可能的意外。
　　然而——
　　即便看到了藤丸立香再度拿出底牌，诺顿也未变脸色。
　　他所等待的，就是这个瞬间。
　　【因果分离，本来是无法突破言灵神谕这样最高规格的神秘的。】
　　【但是，因为无数次消耗你的体能，将你的精神力消耗到最薄弱的情况的同时，被我引入了尼伯龙根。】

第443节
　　【灭世级言灵之下，就算你怎么强大，也会把百分之百的注意力放在尼伯龙根，也就是领域的对抗之中。】
　　【而即便言灵对轰失败，也足够当时的我使用【因果分离】入侵你的记忆的一部分。】
　　【不用多少，只要将康斯坦丁的存在抹除】
　　【因为忽然被告知真相，因为康斯坦丁的存在，你会将注意力短暂地从我身上挪开】
　　【零点零零零一秒也足够了】
　　在藤丸立香脑中种下的“自己已经束缚住诺顿了”这样的思考，只要利用它就好了。
　　于是，胜利的天平被诺顿拨动。
　　在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刹那，藤丸立香的身体摇晃，手竟然被诺顿牵扯动弹。
　　本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失神，诺顿也不该挣脱出藤丸立香关节技的束缚。
　　除非——
　　那不是推开藤丸立香，而是将其拉向自己。
　　那是即便藤丸立香也没有思考过的可能性。
　　诺顿不是要挣脱自己，不是要摆脱自己，甚至也不是要攻击自己，那已经扭曲的手上本就握着的最高级的宝具在力的带动下开始移动——
　　刺穿了诺顿的心脏。
　　“哈……”
　　一瞬间的失神，放松，即便没有也无所谓。
　　胸口开始渗出浓郁的血，龙王的生命在那个时候走向最后的倒计时，而与此同时，诺顿将藤丸立香的手死死卡主。
　　而伴随着死亡——
　　就像藤丸立香能够用肉体的寿命燃烧出精神元素，而诺顿也用“献祭出肉体”的方式凝聚出了最后的火元素。
　　简单来说……
　　自爆。
　　藤丸立香在瞬间理解了。
　　对方为什么会寻思。
　　该死的，算漏了的，并不只是这么一点……
　　自己还错看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
　　【龙王是不会死的。】
　　更准确地来说，龙王是不会真正意义上迎来死亡的。
　　除非藤丸立香用自己那种怪物级的精神元素将其精神捣碎，又或者用最高级且针对破坏精神的炼金道具，不然龙就会无限转生。
　　而诺顿在那一刻，“自己”将“自己”的杀死了。
　　——抢在藤丸立香之前！
　　用的是，能够确切将“生物杀死”的匕首。
　　除了锋利外就是剧毒。
　　瞬间死亡，但也同时——
　　无法杀死【精神】。
　　也就是说——
　　诺顿同时完成了“自杀将肉体转为最后一点元素用来威胁藤丸立香”以及“自己并不会死亡，反倒能够从自己结茧的位置重新复活，转移阵地”的两种获利。
　　一举两得。
　　神之一手。
　　而这，也是将死的最后一步。
　　藤丸立香在对方自爆的威胁下不得不将全身喷涌出的精神力化作甲胄包裹住全身，将一切爆发出的精神元素用于防御而非探测。
　　而这，也正在诺顿的预想之中。
　　（言灵神谕，真是个麻烦的言灵。）
　　（用修改现实的精神元素覆盖在自己的灵魂上，导致你的记忆，因果几乎无法被篡改。）
　　（用无数方法将你的体力消耗到极限，将精神和肉体逼迫到极限。）
　　（用周围人的生命，强迫你分散注意力。）
　　（将你送入尼伯龙根的瞬间，也是让你和康斯坦丁分开，制造出我使用【因果分离】的机会。）
　　（同样的，因为——龙王是不会死，除非你动用大量精神元素破坏康斯坦丁的精神，但是你不可能在明知道接下来要和我战斗的前提下动用那种程度的精神元素，而同时——如果不使用精神元素而是单纯将龙王的生命体征破坏，因为不知道康斯坦丁结茧的位置，这样子做反倒会得不偿失。）
　　以此，封死了藤丸立香彻底杀死康斯坦丁的可能。
　　下一步——
　　（将康斯坦丁在你脑中的记忆消除。）
　　（为了做到这点，这个能力并非针对全世界的人，而是唯独将你记忆中的康斯坦丁删去。）
　　（通过“范围的限制”，换来“作用的强度”。）
　　（在尼伯龙根之中，作为领域的主人，康斯坦丁所受到的伤害，以及失去的元素总和都会不断恢复，在交谈的时候拖延时间的，一直都是我这方。）
　　（保持高强度的战斗的同时不断打出出乎你意料之外的手牌，逼迫你无法思考康斯坦丁的存在在记忆中的违和感。）
　　为了这点，王几乎倾尽了所有。
　　而最后的一步——
　　【我自身的死亡，火元素近距离爆破所带来的伤害，让你不得不将所有注意力放在防御之上，放弃观测。】
　　【唯独那一刻——】
　　【你不得不依赖于名为言灵神谕的力量。】
　　白衣少年的身影在那一刹那间显现，从藤丸立香都没有察觉的黑暗中出现。
　　他的双目绚烂如金，长长的黑发如锦缎在风中摇曳，头上戴着纯黑而看上去极为不显眼的头盔，手上的刀刃短小却扭曲，宛如在高温下扭曲的异状闪电。
　　在刀刃靠近的瞬间，只是一眼，藤丸立香就认出了那宝具的正体。
　　那是多么熟悉的宝具……
　　除非主动解除效果，否则能够以“规则性的必然”，隐藏一切的头盔。
　　【哈迪斯的隐身头盔Hades' Helmet】
　　以此超越藤丸立香的观察力。
　　以及……
　　可把以刃刺中的对象的所有魔术“破戒”的，唯独此刻的超特攻道具。
　　【破除万物戒律之符Rule Breaker】
　　舍弃了攻击性，仅仅作用为，让一切元素的流动破碎，毁灭所有言灵术式本身，以及炼金术构成的特攻型武器。
　　强行将使用中的言灵打断，同时刺入肉体之中，造成持续性的体内元素的破坏。
　　元素防护的破坏，完成。
　　但是这把匕首本身并不具备将敌人的肉体破坏，削减血条的作用，只能够将“防御”击溃，而无法做到“杀死”。
　　最多算是关键的副手。
　　康斯坦丁真正的杀招一直都存在于那众人皆看见过的咫尺。
　　早在海域之上，所有人的心中诞生的疑惑？
　　【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将白王的残骸吞噬？】
　　拥有未来视的康斯坦丁以及诺顿可以很简单地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为了将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杀死，这是必要的条件。
　　藤丸立香的精神元素，言灵神谕，已经足以匹敌真正的白王降临，而那位精神的王者，是整片天地仅次于黑王的绝对。
　　四大龙王与白王之间的位格，本就相差了一个层次。
　　所以，要想将藤丸立香杀死，需要的——
　　就是白王本身。
　　【天丛云剑Ama no Murakumo no Tsurugi】
　　世界上最锋利的剑，同时——
　　也是精神元素的王者自身身体孕育出的，对“精神元素”特攻的剑刃。
　　白王血脉的无条件压制，以及对精神元素的无条件破坏。
　　炼金领域：不明。
　　附属效果，其一。
　　——【强行将一切“防御”的概念击溃，对攻击对象的精神造成清零伤害，万物皆可斩的神剑。】
　　杀死龙王的条件是“贤者之石”所锻造的子弹，也就是精神元素的破坏。
　　而天丛云剑的本质，却是纯度，硬度，延展性，所有规格都破格的贤者之石。
　　从星球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破灭之刃。
　　也就意味着——
　　作为白王血脉，同时将所有精神力集中于“用精神元素”防御自我的藤丸立香，那本该象征着绝对的防御在瞬间被刀刃撕碎。
　　精神元素的薄膜在破符之刃下顷刻崩塌，而那把白色的长椎则是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血肉。
　　利刃，从少女的背后穿透。
　　猩红覆盖了视野，沾染纯白的剑端。

第444节
　　血珠如花。
　　第359章 【罪与罚Scelus et poena】
　　哈迪斯，又译作黑帝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冥界之王。虽然常与死神塞拉匹斯神混淆，但实际上哈迪斯作为神明的规格，在希腊神话内部甚至要高于死神的存在，硬要说的话，是管理者，也就是冥王，同时，也是瘟疫的代表。
　　神话中，他曾经使忒拜城邦染上致命的瘟疫，直到两个少女墨提娥克与墨妮佩自愿献祭，瘟疫才停止。
　　在部分版本中，哈迪斯也是奥林匹斯十二神之一，他是第二代神王神后克洛诺斯和瑞亚的长子，波塞冬和宙斯的大哥。
　　在神话中，哈迪斯的形象通常是坐在四匹黑马拉的战车里，手持双股叉，铲除掉前面所有的障碍。如果他走入阳界那必然是带领死人的灵魂去冥府。
　　当然，在这个世界中，哈迪斯的概念与耶梦加得几乎可以划上等号。
　　曾经立香与耶梦加得的战斗中，对方所使用的言灵【冥照】，当时便解释过这个言灵本身的含义，它的命名原则基于“冥界最深处是绝对黑暗”的传说，因为被称作“冥界的烛照”。
　　即使冥界中真的有一支蜡烛，它的光也会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干净。
　　而死神海拉，冥王哈迪斯，等等神明的位格融为一体的耶梦加得，也曾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过宝具【哈迪斯的隐身头盔Hades' Helmet】
　　那是冥王哈迪斯拥有的，可以隐身的帽子。
　　无论古今中外都有例可循的“隐身”宝具原典，而哈迪斯的头盔则是这个传说的顶点。只要说到隐身，就没有人第一反应不是这个。
　　戴上头盔的人，无法用魔术和光学方法予以观测。这块布采取极其复杂的编制方式，推测编制的方位至少已达五次元，人类绝无可能完整重现这块布。
　　最高规格的气息遮断，那是连哈桑之王的亲传弟子，藤丸立香也绝对无法察觉的黑暗。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宝具又是从何而来呢？
　　耶梦加得自身绝不会锻造，鉴于她与康斯坦丁的协定，很难不想到，那个宝具在神话理解就是康斯坦丁赠予的。
　　而第二个宝具的正体，则更为简单。
　　宝具在历史中的主人，名为美狄亚。
　　是希腊神话中的科尔基斯公主，父亲是科尔基斯国王埃厄忒斯。也是神通广大的女巫，魔术，不对，因为是神代，所以也可以说是魔法的掌握着。
　　其习自女神赫卡忒，是最高规格的魔术师，魔法师之一。
　　在希腊神话中，英雄伊阿宋到访她的国度时，美狄亚被爱神之箭射中，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他，成功地帮助伊阿宋顺利地取得了金羊毛。美狄亚最终嫁给了伊阿宋，同他一起返回了希腊。
　　在返回家乡时，科尔喀斯的舰队也追随而至，为了阻止追兵，美狄亚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弟弟，并将其碎尸扔入大海，从而成功地阻止了科尔喀斯舰队的追击。
　　也因为这个疯狂的举动，让英雄伊阿宋自此开始恐惧美狄亚的存在，为之后一系列的噩梦拉开了帷幕。
　　美狄亚不断犯下“罪行”，并在最后将背叛了自己的伊阿宋的新婚妻子诅咒致死，然后使他毁容、残疾，最后杀死了她和伊阿宋的两个孩子，使伊阿宋在人们的嘲笑下孤老终生。
　　此后，美狄亚背负着「背叛的魔女」之名长久流浪。
　　虽然说，美狄亚的故事大多数人只会看过一遍后唏嘘一番，但是重点的确不在于对方的经历，而在于那冠绝希腊神话的魔术水平。
　　就算用“希腊神话人类数一数二”这样的形容词，想必也不会过度夸耀美狄亚的存在。
　　诺顿曾在达芬奇的影响下承认了人类中也不缺乏优秀到令自己吃惊的个体，而藤丸立香更是让诺顿进一步承认了里面存在着压倒性的怪物。
　　所以，他并不吝啬于使用人类所开发出的宝具。
　　【破除万物戒律之符Rule Breaker】
　　没有丝毫杀伤力的宝具，但却是的实用性。
　　能够将一切魔术破灭的属性，本质上来说，是将一切世界元素的流动结构破坏的能力，就像是自发性持续地散发出破坏周边环境的声波，将一切“言灵”“炼金术”全部损坏。
　　因为是扭曲的匕首，舍弃了使用的方便性，甚至绝大多数情况都没办法触碰到敌人。
　　因为没有使用任何贵重的金属材料，所以并不具备坚韧的固有属性。
　　而舍弃了如此多的元素，一个不作为“武器”而诞生出的“武器”。
　　在必要的时候——
　　能够将战局彻底扭转。
　　……
　　言灵神谕被彻底摧毁，神秘度没有造成足够的碾压，赤红色的甲胄瞬间溃散，而立香的后心则是被直接捅穿，连输送血液的心脏都被损坏。
　　勇者的不凋花：无效化所有攻击，但是对上拥有一定等级以上『神性』技能的人，这个效果会被打消。
　　康斯坦丁的绝对神性，配合着完美契合此时此刻的宝具展开，将藤丸立香本该万无一失的防线彻底撕碎。
　　少女的双眼微微发瞪，脸上带着平日里完全无法看见的诧异与惊愕。胸口流淌出鲜血，因为器官的破损涌出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绝对完美的袭杀已经完成，世界上任何战士估计都难以从这样的陷阱中逃离。
　　但是——
　　还没完。
　　即便心脏被贯穿，即便是从未思考过的战况，但是藤丸立香的反应不愧为迦勒底最受信赖的御主。
　　她眼神一凝，毫不畏惧地向着天丛云剑的刀刃抓去，打算将刀的动作停住避免二次伤害，同时手肘后砸打算将康斯坦丁的脑袋打爆。
　　这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打爆心脏。
　　虽然和同调时不同，此时的自己并没有酒吞童子上身帮助自己“抵消伤害”，但是【战斗续行】依旧足够她坚持战斗。
　　可惜，主动权已经易位。
　　双目鎏金滚烫如熔岩，几乎散发出令人跪地屏息的猩红，康斯坦丁面对少女那快到离谱的反应动作，竟然是更快一步抢地在对方握住刀刃之前就将刀刃向外抽离，拨带出一片血红。
　　然后手臂高高抬起挡住自己脸部，在任由对方手肘砸断自己手臂尺骨的同时，身体高速向一旁飞去。
　　1.为什么要将刀抽离，而不是进一步斩下去进行更进一步的伤害？
　　因为藤丸立香必然已经将肌肉受紧夹住了刀刃，就算自己占据主导权，也会在将对方身体劈成两半之前就被藤丸立香砸烂脑袋。
　　2.为什么要接下这一击？
　　答案是因为，这样才可以借用对方的力气——
　　去袭向此时战场中，更加弱小的“人质”。
　　（糟！——）
　　慢了半步，藤丸立香才发现了这个可能性。
　　“零！！”藤丸立香急声提醒道。
　　而就在藤丸立香身旁数米远的位置，零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因为从刚才开始，事态就朝着自己所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
　　一开始，自己预料到了诺顿可能会存在反扑的情况，所以通过自己言灵的特殊性带来的观察力，提前预判到了次代种袭击的反向，并且做出反击。
　　但是在那之后，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诺顿重新恢复体力，昂热和楚天骄的拦截失败，诺顿主动赴死，而藤丸立香更是在这个变故所带来的错愕中直接被康斯坦丁从背后刺穿心脏。
　　明明自己一直都在旁边。
　　明明自己将观察力调整到了极限。
　　为什么没有发现？
　　零的反应并非是她高看了自己，这所有的自信心与疑惑都来源于少女的言灵。
　　【血源刻印·镜瞳】
　　血系源流：黑王·尼德霍格
　　危险程度：极危
　　堪称“究极”的能力，很难想象任何一个天生混血种能够拥有这一能力，因为它强得甚至可以挑战龙王。刻印持有者复制身边的龙类或者混血种的言灵能力，甚至龙王的言灵，而且言灵的强度也能接近被复制体。
　　跟目标相处得越久解析得越透彻，对于血统弱于自己的目标，复制出来的言灵威力甚至能超过原版。
　　原理是超强的解析能力，先是完美解析，再是完美复制。它同样可以用来解析机械运转、复杂电路、战术法则等等，因此持有者同时具有惊人的学习能力。
　　就像是当初在排球赛中，零曾经说过的那样。
　　她很特别。
　　观察力，分析力，计算力，镜瞳光是言灵的附属作用就足以将一个混血种变成超人，更何况还有着复制能力这种“轻小说男主必备能力”。
　　再加上，路鸣泽为了让零以高调的姿态挑战藤丸立香，将其本就被自己改造过的血统解开了束缚，彻底变化为常规人类难以抵达的s级混血种领域。
　　s级混血种，外加超强的作战能力，作战经验，言灵能力。
　　零隐藏的个人素质，即便在密党中也仅仅次于昂热这种老不死。
　　但是，即便有着镜瞳带来的观察力，零也完全没能够察觉到康斯坦丁的出现，哈迪斯的头盔不愧为世界上最顶级的隐匿类宝具，肉眼，分析，推理，判断，一切要素在这个能力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更让零无法理解的，是康斯坦丁的动作。
　　如果说康斯坦丁一直都在发动着宝具留在藤丸立香身边，那就意味着对方全程看完了藤丸立香与诺顿的战斗，并亲眼看着藤丸立香“杀死”诺顿。
　　是的，零并没有看到诺顿具体的动作，不知道是否是诺顿有意而为之，从外人的视角来说，刚才就是藤丸立香在诺顿挣扎的时候将其杀死。
　　而康斯坦丁也不知道是否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在对方重新显现的瞬间，这个龙王的气氛就变了。
　　就算零第一次亲眼看到康斯坦丁，但在作战录像中，也能够大概窥探到对方的战斗方式，以及那种发自内心的软弱。
　　康斯坦丁没有战斗欲望，也没有战斗经验，如果不是因为那过于强大的权能，或许一瞬间就会落败于藤丸立香手中。
　　但是此时刺杀藤丸立香的他却全然不同。
　　完美的时机，凌厉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完成了刺杀，抽身，然后摆脱。
　　说到底，之所以有着哈迪斯的头盔，诺顿却不亲手用这个暗杀神器来亲自刺杀藤丸立香，还不是因为，如果没有前面那沉重繁琐到恐怖的步骤来消耗她的注意力和精神力，即便是哈迪斯的头盔也不可能对藤丸立香造成威胁。
　　甚至即便是消耗了少女的体力和毅力，如果是半吊子的刺杀，即便有着哈迪斯的头盔也还是会在完成的前一瞬被少女察觉。
　　但是康斯坦丁却完美地融入了阴影，将杀意凝聚于刹那的星火之中。
　　那根本不是之前的他所能够做到的。
　　龙王的双生子一个掌握着权，一个掌握着力，后者似乎都会在精神方面显现出孱弱的一面，有着不同于龙王的温顺。
　　但就像是在上帝之鞭阿提拉的故事中，帝王被毒死后，狰狞的龙突破深层的大地为人类带来灭顶的灾厄。
　　再怎么不成熟的王，在自己的双生子离去之时，也会彻底地蜕变。
　　仿佛将龙王失去的冷酷与残暴一口气夺回一般。
　　化作凶恶的复仇鬼。

第445节
　　而战斗方式的改变，印证着康斯坦丁方才动作的最后一步的原因
　　被藤丸立香打飞后，他身体同时完成了受力与偏转，硬生生以一只胳膊的代价承受下来这仓促的一击后，凭借着力向零的方向飞去。
　　毫不犹豫地，金色的涟漪以二百七十度的范围笼罩了零所处的空间。
　　零在确认到事态超出自己想象之后，为了不当累赘当然也想要离开，但是康斯坦丁的动作却更快一步，无奈之下，女孩脑子飞速运转，下意识使用了自己在参加任务前就复制而来的言灵。
　　【言灵·无尘之地】
　　《华严经》云：“菩萨摩诃萨第二离垢地，菩萨住此地，多作轮转圣王。”
　　意指领域内如用菩萨住地，不受诸邪的侵害，释放者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力场，力场表面流动着高速的空气流，构成类似“结界”的东西。
　　随着释放者的能力提升，这个结界不但能够抵御子弹射击、火焰侵袭，甚至能从摩天大楼跳下不死，空气流会为他提供足够的缓冲。
　　s级混血种展开这个言灵的话，防御力足以将大当量导弹拦下，并且全身而退。
　　但此时，零只想要争取一瞬的机会。
　　她超高的计算能力与观察力同时作用，在瞬间捕捉到了康斯坦丁宝具展开中微小的漏洞。
　　只要牺牲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就能够跑出去，之后向着昂热和楚天骄的方向回合，尽量远离战场——
　　计划在瞬间构筑，但是却瞬间被绝望所击溃。
　　因为和零预想的不同，康斯坦丁甚至没有咏唱使用【取消】的权能，而是直接撞碎了无尘之地的外壳！
　　风元素汇聚而成的流动在青铜与火之王的领域内犹如薄纱，连一刹那的停顿都不曾产生。
　　而与此同时，康斯坦丁从金色的涟漪中抽出了一把形似亚特坎长刀的炼金武器，弯刀的刀身前部稍向上弯曲，上面刻印着琉璃状的梵文。
　　不对，那才不是什么文字或者纹路，而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孔，这是一把在金属中遍布细孔的刀，零又在炼金道具学的课上学习过，这种刀基本上就是为了在孔洞内注入毒药而特意设计成为这样的，青铜与火之王的技艺可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鬼斧神工，即便锻造成这样的结构也完全不会让刀身变得脆弱，反倒是附加了能够让龙类瞬间染毒而亡的特性。
　　顺带一提，并不是只针对龙类。
　　而是既然是连龙类都会死的刀，那么世界上就没有其他生物可以存活。
　　这是必杀的一刀。
　　零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她本人为自己不怕死，但即便面色不变，当那扑面而来的杀意席卷，女孩却忍不住开始加快心脏的跳动。
　　炼金领域中的铁渣汇聚为钢铁的龙卷，裹着刺眼的电弧。
　　康斯坦丁反手握住刀，猛然挥下。
　　死亡已经逼近少女的鼻尖，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仍旧有人代替她做出了反应。
　　流星般的骏足能够超越万箭齐发般的宝具狂流，那么就没有道理会迟到。
　　藤丸立香一辈子大概都无法体会到美漫英雄那种“自己连忙赶来，却刚好看着同伴死在反派手上”的痛苦。
　　她无法献祭自己的伙伴，因为少女脑子太好，动作太快了。
　　但相应于——
　　“和预想的一样。”康斯坦丁低声自语。
　　她需要付出代价。
　　瞳孔骤缩，心脏在那一瞬间因为惊吓而停止跳动。
　　头皮遍布的麻痹感，背后的冷汗渗出，如同针扎的剧痛开始在脑侧奏响。
　　康斯坦丁在的刀刃在刺向零的前一刻，藤丸立香的手已经快要触碰到康斯坦丁的后脑，而此时，男孩面前的空间浮现出了鎏金的涟漪，刀入水纹，从另一个坐标中出现。
　　【空间开辟】最简单的坐标运用。
　　出入口的随意调取！
　　这个能力本来在实战中本不该有任何建树，因为不同于自动化反射，改变出入口的【空间开辟】需要使用者自己进行空间坐标演算的时间。
　　如果敌人是恺撒那种级别的还好，但是如果和藤丸立香进行战斗，远远跟不上她的移动速度。
　　但——
　　如果说，这个坐标根本不是现场演算，而是在三秒前的过去就算好了——
　　而自己，只是将藤丸立香，不得不引诱到这个坐标上呢？
　　那么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故意袭击零，康斯坦丁当然是为了让藤丸立香赶来挡刀，这个女孩的本性不允许她抛弃伙伴。
　　而康斯坦丁也无比坚信，如果是藤丸立香，那么无论如何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超越自己的速度，并且做到在将自己的攻击拦下的同时保全自己和零。
　　所以，要更深一层。
　　康斯坦丁没有给藤丸立香缓冲的时间，刺向零的刀本身就是诱饵，它经过一层空间演算后在藤丸立香的移动路径上出现，因为少女要以最快速度救人，而少女的速度是世界之最，也就是说——
　　相当于藤丸立香以自己创造的，世界最高的时速向着刀撞去。
　　一瞬间，无数层陷阱与布局都已经完成。
　　即便是藤丸立香，抵达这个思考的彼端，也花费了零点几秒。
　　而理所当然的。
　　来不及了。
　　面色忽然变得难看至极，只能够迅速将手挡在身前，小臂仿佛御盾和亚特坎长刀碰撞。
　　藤丸立香此时虽然没有了言灵神谕的防护，但肉体能力依旧是论外级，更何况暴血技术，远比一般的炼金道具要坚硬。
　　但是相向而行的速度快到足以靠着余波将一栋居民楼掀翻，这样的速度下，再坚硬的物质也难说得上安全。
　　而且，不止如此。
　　那把亚特坎长刀绝对不是什么凡物，藤丸立香依靠暴血在表皮凝聚的外层鳞甲连“阻挡”的过程都不存在就被融化，藏有剧毒的刀瞬间彻底穿透少女的小臂。
　　这是最顶尖的炼金道具，至少也是A级以上的神造武装！
　　藤丸立香强忍着刀柄剧毒带来的灼烧感，少女的体质让她对毒性并不感冒，于是她干脆破釜沉舟，完全不刹车地任由刀刃穿透自己，忍者剧痛将被刀穿透的手甩向一边，另一只手上银白色的长枪已经化作流星袭月而至。
　　但——
　　“没有了言灵神谕，你觉得自己和希尔伯特让昂热有多大区别吗？”
　　空间的涟漪再一次浮现，少女的攻击完全落空。
　　“藤丸立香，你很强，比我还要强。”
　　“但那一切的根本在于——”
　　“你不过是，侥幸得到我族的能力罢了。”
　　康斯坦丁的声音从未如此冰冷，也从未如此……悲伤。
　　旋即，无穷无尽的、无形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龙类的力量正在压缩周围一切元素的领域。零很快就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元素完全停止，刚打算依靠咏唱言灵来阻止康斯坦丁的企图也被打断。
　　那些元素似乎被吓到了，它们不再敢飞远，而是在越来越小的领域里无序的飞舞，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一群蝙蝠。
　　而此时，成千上万的蝙蝠正在发出惊恐的嘶叫！
　　元素仿佛获得了生命，汲取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们试图摆脱康斯坦丁的控制而逃离，它们预感到灭顶之灾即将到来。那个龙类身上可怕的“王域”正在强化，他的领域已经涵盖了整个战场，甚至还在扩散。
　　高亢又沉雄的吟唱声出自康斯坦丁的喉咙深处，这一次吟唱军令般威严，娇小身躯吐出声浪令空气震动。
　　他在宣判罪令。
　　他在高声宣告审判。
　　那并非是任何一种言灵。
　　但却比所有的言灵都要令人恐惧。
　　康斯坦丁看着此时刺入藤丸立香小臂的刀刃，漠然地挪动棋子。
　　在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将死。
　　下一刻，无形的领域彻底完成。
　　元素铁壁迅速地升高，如同龙卷风的上升，越到高处越密为集，龙卷也越细，达到极致的时候，元素之舞崩溃了，无数的碎片。
　　风狂雨骤，龙类铁青色膜翼如开扇那样张开，古龙族裔的咆哮在空气中震荡，如同宣告着世界终结到来的钟声，让每个人都泣流如疯。
　　那段音律，不需要解释，强行灌入了所有人的脑中。
　　其名为——
　　宝具展开
　　青铜炼狱·七宗罪。
　　【炼金领域】
　　【罪与罚Scelus et poena】
　　第360章 【交易成立】
　　【罪与罚Scelus et poena】，这个炼金领域，来源于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为击杀其他七位初代种于开元时铸造的武器。
　　青铜与火之王，这个世界上位格最高的炼金术师，他的一生都与锻造相连。
　　他所制造出的神器数不胜数，以致于青铜与火之王这个概念本身就包含了“炼金文明”。
　　一切的神器，人器。
　　而即便在那所有的武器中，又以这组武装为诺顿的自傲。
　　刀剑全部用再生金属铸造，最强的屠龙工具，看起来完全相同的材质，但是每一柄都有不同的刚性，韧性与独特的性能，刀身刻有龙文、拉丁文，外壁刻有古希伯来文。
　　没有人知道诺顿如何制造出这几把宝具。
　　铸造七宗罪时所使用的炼金技术已超乎理解，这是最顶级的炼金技术，纯粹按照自己的意志制造新的物质，历史上任何炼金学大师都只能仰望这种金属。
　　它只属于四大君主中炼金术的最高主宰，青铜与火之王！
　　数量为七。
　　傲慢【superbia】

第446节
　　外形为八面汉剑，象征着绝不动摇的狂傲，持有此剑之人，以其为圆心，领域进行无限的扩张，在领域内一切被认定为敌人的生命，将会被审判“罪孽”。
　　范围内的敌人越少，所受到的审判就越重。
　　“罪孽”越大之人，所受到的审判就越重。
　　任何人都会被无条件赋予身体衰弱，魔力消散，意志枯竭等等负面效果，并且任何对持剑人的伤害降低到百分之十。
　　宝具等级：EX
　　妒忌【invidia】
　　外型为太刀，具备一刀两断的切断力，使用者在完全展开单一宝具领域后可以无视距离，只要是能够被脑中具现的空间内的景象，就可以用此宝具斩到，完全跨越空间限制。
　　宝具等级：A++
　　暴怒【ira】
　　斩马刀，审判之剑，毫无道理的暴力，使用者在持有此宝具后理论上能够将一切粉碎，破坏力只与使用者自身的意志有关，只要愤怒抵达足够的数值，便无物不斩。
　　宝具等级：A+++
　　懒惰【acedia】
　　形似武士刀，虽然名为懒惰，但持有此剑者可以无条件将自身的武艺提高到神域之上，并被给予“绝对凌驾于敌人”的速度属性。
　　宝具等级：A+
　　贪婪【avaritia】
　　类似苏格兰高地民族的克雷默长剑，吸噬之剑，可以将被切割生物细胞迅速腐烂，可吸收敌人血液并从剑锷的龙头里喷出，使用者能够无条件剥夺对方的生命力，化为自身的食量。
　　就情况而言，甚至可以将被斩者的“命运”“天命”“运势”“寿命”等元素剥夺，效果根据使用者自身的精神强度而定。
　　宝具等级：EX
　　饕餮【gula】
　　亚特坎长刀，是一柄金属中布满细孔的刀，其中填满了不知成分的毒药，它切开龙类躯体的瞬间就令它中毒，只要毒抗性并未抵达A级以上，则无条件死亡。
　　即便拥有最高级的毒抗，也会在皮肤破损的瞬间承受常人痛觉极限百倍之上的痛伤，并且强制进入虚弱，眩晕状态。
　　宝具等级：A+。
　　色欲【luxuria】
　　类似胁差，七宗罪中最不起眼的撕裂之剑，切割物体时刀身会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巨震，从而撕裂对手。虽然不具备大规模的杀伤力，但是色欲有着“无条件破防敌人”“在自身周围一定范围内给予必中效果”的属性。
　　再怎么微小的伤害，也会不断累积，而被色欲所伤害的物质永远无法恢复完全的状态，即带来永远无法逆转的伤害。
　　宝具等级：A
　　毫无疑问，每一把神器，都足以作为千古留名，甚至是一个神话中的至高。几乎所有的七大罪，都存在着“绝对”的概念。
　　空间的跨越，绝对的神速，无理由的破防，破格的伤害……
　　每一把刀，都代表着一种法则般的强大。
　　【概念武装】
　　炼金七大王冠中，诺顿至今都未使用过，但是怎么想都掌握了的奇迹。
　　将“概念”融入武器之中，锻造出的宝具，是字面意义上的破格级。
　　A又或者A++甚至都不过是对这个宝具粗略的评价，作为战斗特化型宝具，诺顿的这些武装，早就已经是无法再提升的顶点。
　　奥丁的神枪在这些宝具之中，似乎都并未显得稀奇。
　　而这并非完全。
　　这些武器在历史中从未留名，没有人知道，这七把武器并非分开使用，而是需要将七大罪化作“一”的全体。
　　那是将七个神话顶尖的神器合作一体，才能够形成的“全”。
　　其首字母组合起来是一个中世纪的拉丁文单词‘saligia’，意为‘七宗罪’。
　　罪恶，七宗罪，天主教称七罪宗，属于天主教教义中对人类恶行的分类。
　　受过古希腊神学及哲学的修士埃瓦格里乌斯·庞帝古斯定义出八种损害个人灵性的恶行，分别是暴食、色欲、贪婪、暴怒、懒惰、忧郁、虚荣及傲慢。
　　庞义伐观察到当时的人们逐渐变得自我中心，尤以傲慢为甚。六世纪后期，教皇额我略一世将那八种罪行减至七项罪行，将虚荣并归入傲慢；忧郁并归入懒惰，并加入嫉妒。
　　由此，七大罪彻底定格。
　　人类最根源的罪恶，诞生以来的恶意。
　　不对——
　　是任何生命从诞生之初，就被“神”所赋予的本源。
　　因而——七宗罪七把刀剑共同使用可激发至强炼金领域——罪与罚。
　　而使用方式，则和在青铜炼狱·七宗罪剑匣上的古希伯来文有关。
　　Deniqueubierit sanguisagladioregis翻译成汉字是“凡王之血，必以剑终”，意为审判必将到来。
　　以色欲和饕餮插入膝盖骨。
　　【汝必以痛，偿还僭越。】
　　以贪婪斩开头部龙鳞，以懒惰穿透双眼切开鼻梁。
　　【汝必以眼，偿还狂妄】
　　以傲慢和妒忌砍断龙翼的根骨，傲慢穿透骨刺把他钉入地面，妒忌贯穿龙王的后脑只留下刀柄在外
　　【汝必以血，偿还背叛】
　　斩马刀破入了龙的脊背。
　　伸手向着巨龙，说出最终审判的真名——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这把刀是对生命的绝杀，但实际上其不仅仅针对龙类。
　　再说一次——
　　能将龙类杀死的，必然也能够将人屠戮。
　　小臂被饕餮贯穿，即便藤丸立香有着最高级的免毒体质，但在那一瞬间，体力也都遭到了极大的重创。
　　脑子不断盘旋着鼓楼钟声的回荡，双目混白而无法获得一丝视野。
　　与此同时——
　　“傲慢【superbia】”
　　咏唱真名，单一的炼金领域展开，因为康斯坦丁有意将领域的大小进行限制，所以炼金领域只作用在了战场中央，也就是昂热，楚天骄，零几人身上产生了无条件附加的负面状态。
　　只有这些数量来帮助藤丸立香分担“罪孽”，那一瞬间，仿佛山岳降临在背上，即便是一厘米都无法动弹，不对，甚至不仅如此……
　　内脏仿佛被人攥紧，疼痛与作呕的感觉不受控制地涌现，藤丸立香从未感受过的恶感开始攀附，将大脑吞噬殆尽。
　　虚无之中，审判之刃的虚影开始浮现……
　　裁决降临，但即便是康斯坦丁都从未见过那样的审判。
　　剑柄无法观测，刀身只能够看见大概五分之一？七分之一？
　　云雾被拨开，星图被粉碎，整个星球的大气层都被那把剑贯穿，守护着内外侧的薄膜似乎都为之颤抖，甚至让人怀疑……
　　少女的罪恶，竟然化作了贯穿天地的黑色巨剑！而这把剑的体积，甚至……还要几乎比拟星球的等级？！
　　【范围内的敌人越少，所受到的审判就越重。】
　　【而“罪孽”越大之人，所受到的审判就越重。】
　　令所有人包括康斯坦丁都没有预料到——
　　七宗罪的判定中，藤丸立香的“罪孽”，竟然重到这种程度。
　　剑落的瞬间，世界化作纯白，七宗罪的“审判”并不是言灵审判那样的作用方式，他是仅仅摧毁被审判者的单一裁定，按道理来说，只会给犯人给予肉体与精神，灵魂上的毁灭。
　　但是，藤丸立香似乎成为了论外，那过于庞大的罪孽直接让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的余波席卷了整个日本岛，绝大多数被少女自身承受，而仅仅光是大概万分之一不到的残留，就将赤鬼川整个插穿！
　　岛屿开始漂浮，整个众人所处在的陆地完全与日本割裂开来，版图在瞬间被破坏，巨大的热量从伤口的缝隙中涌出。
　　众人在那一刻只留下绝望与哭喊，即便是昂热，也只能够感受到喉管中的轻颤，以及……那百年来，老人从未感受过的那种情绪。
　　恐惧。
　　不是对自身的死，而是……
　　“立香……”
　　手无法抬起，脚步无法迈动，罪孽的审判在老人身上同样留下痕迹，即便那是远远不如藤丸的罪，但依旧足以让一个常规的s级直接化作灰烬消失在世界任何角落。
　　如果自己是这样的话……立香又会如何？
　　明明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事情，但是昂热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前一步。
　　王的领域，言灵的领域，罪孽的领域。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世界最强的混血种……
　　在暴怒的全盛期龙王眼中，甚至不具备移动的资格。
　　同为“大罪”之人的裁决。
　　啊，又来了。
　　昂热看着远处的景象，恐惧如同冰冷的手，缠住链接心脏的管道，缠住了男人此时本就沉重的双腿。
　　又要看着，自己重要的同伴，死在龙王的手中了。
　　老人的双眼陷入黑暗，而那一瞬间，少女自己在想着什么呢？
　　（糟糕……）
　　（好像，没有办法了……）
　　不只是昂热，就连藤丸立香，在那一瞬间也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办法。
　　在方才那种决死的境界中，少女抓住了唯一的机会，也就是逼迫康斯坦丁将破除万物戒律之符，以及那能够将精神元素彻底破坏的天丛云剑抽离。
　　失去了那个宝具持续性的破坏，少女才能够再次使用生命力燃烧获得极少的精神元素。
　　但是，因为天丛云剑的存在，藤丸立香即便燃烧生命所换来的绝大部分精神也都已经消散。

第447节
　　而那本该掀起狼烟的，最后的手段，在罪与罚的领域面前，完全没有作用。
　　藤丸立香不是不理解康斯坦丁为什么在这个时刻才愿意动用罪与罚，答案很简单——
　　那就是在藤丸立香全盛时期，她能够抗衡这个领域。
　　无论任何能力，【言灵神谕】都能够对抗，修改必然的现实。
　　所以，才要用天丛云剑，将少女的心脏贯穿，将其精神破坏殆尽。
　　让那仅剩的精神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言灵对抗这个领域。
　　少女想通了一切，却晚了。
　　能够将直接进行种族大灭绝的毒物之刃？
　　——名为盾的加护可以抵抗。
　　能够将任何人类的意志破坏的审判之剑。
　　——钢铁的意志便可以跨越。
　　全部都，没有问题。
　　但……
　　唯独那个名为七大罪的领域，自己无法对抗。
　　那已经涉及到了“必然”的法则。
　　当领域展开的瞬间，只要精神元素的数值不足以让言灵神谕将现实破坏，自己就无法抵抗。
　　而此时，就算把命都烧完，也不足以拿出这么多精神力来供给。
　　这就是前面，用无数种方法将自己的体力和精神力削减的必要。
　　（……真有你的啊，青铜与火之王。）
　　绝境。
　　货真价实的绝境。
　　无论是东京塔，又或者那雨夜中的尼伯龙根，自己恐怕都不如这一次危险吧。
　　所以——
　　冷汗从脸侧留下，藤丸立香做出了，大概是放在上辈子，也疯狂到吓人的决定。
　　瞳孔收缩，身体完全放弃了抵抗。
　　那一瞬间，将所有才能，思考，以及残留的能力凝聚于“一个可能性上”。
　　（一定，要赶上——
　　噌！！！！
　　血液飞溅，在绝望的无数视线中……
　　奇迹并未发生。
　　康斯坦丁只是为藤丸立香的罪孽惊愕了一瞬，然后就恢复了那残酷的冷彻，将手举起。
　　分毫的犹豫都不存在。
　　金色的涟漪中，剩余的七大罪全部显现。
　　直接出现在了少女体表。
　　下一刻，血花如同不要钱般溅射而出。
　　左臂被饕餮刺穿，右臂被懒惰贯穿，左右大腿上大动脉分别被贪婪，嫉妒扎穿与地面相连。
　　斩马刀破入了背脊，如圆月划开巨口，脊椎被撕裂的下一刻翻而停立，暴怒刺穿少女的肩部，又穿透心脏，与此同时，色欲以相反的方向刺穿肩颈。
　　最后，是名为“傲慢”的汉八方古剑。
　　从正面胸口的中央穿透，把犯人钉入地面。
　　七把神兵，将罪人钉死。
　　【罪与罚Scelus et poena】的领域，在这一刻才算是完成。
　　其真正的作用——
　　罪与罚，象征着对生命本源的裁定，跨越了空间，速度，又或者防御的概念抵达罪犯，将七种单一的炼金领域全部献祭放手，获得的效果是——
　　【必中必杀】
　　这不是任何夸张的说法。
　　【必然命中敌人】
　　【必然将其杀死】
　　这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当罪与罚的领域完成，那么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即便是言灵神谕，如果不拿出超越白王级别的精神元素，也绝对无法抵消掉来自暴怒状态下，康斯坦丁七大罪的审判。
　　而此时的藤丸立香，更不用说……
　　血液从身体的各处喷涌出来，肉体被彻底破坏，而那本该超越常规的精神也在瞬间溃散。
　　如鎏金的双瞳在瞬间暗淡空虚，肉体失去任何支撑。
　　绚烂如流星，却也终将熄灭。
　　看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试图抗争的少女，康斯坦丁冷静地，得到了结果。
　　龙能够看穿一切谎言，同时以更高的角度观测世界。
　　如果不是大意到只是听取心跳又或者扫视一眼，而是认真地观测精神的存在，那么在他们面前，诈死是无用的。
　　而就在那个瞬间，康斯坦丁确信了。
　　藤丸立香的意识，已经彻底消失了。
　　留下的，只是残留在此处的精神碎屑……
　　七大罪的刀刃化作金色的尘粉消散，顺着风的纹路向地面飘去，少女的身体失去支柱面朝着天空倒下。
　　发丝在半空摇曳，世界仿佛都为之变慢暗淡，哀悼着，哭悲着所发生的事情。在触碰地面的瞬间，四溅的血液以少女的身体为中心绽放开。
　　宛如水球从高空摔落地面，血液顺着地面的裂缝蔓延游走，如同神经的血管，又更像是一朵鲜艳却刺眼的彼岸花。
　　美到令人窒息的脸此刻只留下了不正常的苍白，橘色的发丝粘着猩红的血，黏在肌肤的表面，那本该如王般威严盛然的金色眸子，就连最后的一片光泽也被黑暗掠夺。
　　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那简直是美到令人发疯的画卷。
　　但对于男孩来说，那一瞬间所看见的景象，却仿佛生了铁锈的柴刀，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路明非的眼睛无法合上，但身体也失去了动作的全力。
　　那一刻，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紧张，没有痛苦。
　　有的，只是无法理解。
　　不可置信。
　　无法认同。
　　以及……将大脑每一分空间都霸占的煞白。
　　世界仿佛变得寂静，颜色也像是被泼了水的油画一样被抹去色彩。
　　只留下那双眼睛。
　　那本来永远明媚，笔直地看着未来，仿佛将星图倒映而出的，璀璨的眸子。
　　她永远看着前方，却会偶尔向自己看来，带着关心与包容，笑着揽过自己，将自己这种人带领向她所看见的未来。
　　那么温柔……那么好的人……
　　“不要死……”
　　不见了，自己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搞丢了。
　　“不要死……”
　　明明……
　　“不要死……”
　　我只有这一点了……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对于人类而言，当无比重要的什么，在极短的时间内破碎时，愤怒是无法产生的。
　　因为悲伤跨越了愤怒，痛苦与不愿相信的茫然会压倒一切情绪，歇斯底里也好，哭泣也要，必须要将那溢出的委屈与绝望发泄。
　　人往往会在很久很久之后，在痛苦而漫长的折磨后，才将那股情绪消化，或许是一生的梦魇，又或者是化作复仇的厉鬼。
　　路明非本该也是那样平凡的少年。
　　但，有人在愤怒。
　　有人代替着他品尝那如倾世的海啸般沉重的悲伤，有人代替他孕育着那仿佛要焚灭世界的愤怒。
　　【哥哥。】
　　恶魔是罪孽的承担者，也因此在“傲慢”展开的同时，甚至失去了和雇主联络的权利。
　　即便他拼死挣脱，但自称世界上最高贵的恶魔，却还是亲眼看着自己钟爱的人死在面前。
　　【不要死】，这简单的话语中，早就蕴含了恶魔给予雇主的法则，那是世界最初的言语，令任何对象无条件恢复生命的法令。
　　但……没有用了。
　　青铜与火之王的至高宝具所带来的决死效果，凌驾于世界上任何复生类宝具，恢复类宝具。
　　神秘度的碾压。
　　强制进入【死亡】状态。
　　而藤丸立香自己似乎也没有从触发任何复生类宝具的迹象，因为以她的才能大概也知道了，即便触发了那样的宝具，也会被七宗罪的持续性伤害给抹杀。
　　那的的确确是【必中必杀】

第448节
　　给于罪孽之人，毫无保留的裁决。
　　自己所设下的保险，毫无用武之处。
　　被人践踏。
　　感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黑色的墨中泛着轮转的漩涡，无数线圈交杂震荡，将灵魂最深处也染成了令人作呕的色彩。
　　那一刻，连一句对话也不需要。
　　自己慢了一步……
　　在自己知道康斯坦丁存在后手的那一刻就该交换的。
　　为什么不？
　　因为路明非下意识觉得……交换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因为那会失去什么……远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事情。
　　但是，大姐头的性命，难道不也比我的性命要珍贵吗？
　　为什么，自己不交换呢……
　　是因为……
　　【相信我，明非。】
　　大姐头……
　　你个骗子。
　　“交换。”
　　路明非的手从泥泞的地中拔出，那双空洞的眼睛，绽放出的，是整个人类混血种历史上都未曾有过的极光。
　　如日轮般耀眼。
　　【1／4】
　　【交易成立】
　　第361章 伯爵：叫我了吗？
　　一切都结束了。
　　再确认到藤丸立香生命消逝的瞬间，比谁都要松了口气，比谁都要先一步陷入大脑空白的，是康斯坦丁。
　　男孩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和那绝对冷静与正确的战斗方式不同，康斯坦丁的内心其实也非常忐忑，不如说……几乎恐惧到要哭出来的地步。
　　提前将一切可能性构思好，并且在具有绝对战术优势的同时将车轮战，群体作用，人质战略，信息差，一切都运用到了极限，即便如此，到最后少女也有着数次将自己的计划推翻的迹象。
　　东京的宝具雨流——被打破。
　　想说至少体力应该消耗殆尽了——结果被人在半空殴打到全身破烂。
　　和哥哥正面比拼输出——将其碾压。
　　以人类之躯和龙王的尼伯龙根领域战斗——将其轰碎。
　　最后，甚至还在彻底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和哥哥僵持。
　　但凡少了那么一步都会死。
　　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海面上的一对一已经揭示了一切，如果在绝对正面，甚至只是“稍微占据偷袭因素”“动用人质”的情况下，自己会被对方残忍的虐杀。
　　在未来视中和藤丸立香交手过无数次的康斯坦丁知道，如果没有整一长串的布局，将少女的体力削减到最低，如果没有这些弱小的混血种拖累她的后腿……
　　自己是绝对无法将藤丸立香斩于马下的。
　　像是弱者对强者发起挑战那般竭尽心虑。
　　这对于龙王来说，本该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但是，对于本就被经常说教为“最不像龙王的龙”之一的康斯坦丁，对于自己的作风却没有丝毫在意，烦到是松了口气。
　　胜利来的好不容易，那么接下来，也必须要完成哥哥给自己交代的事情了。
　　康斯坦丁看向自己兄长的“尸体”，那副人类的外壳已经彻底被漆黑覆盖，因为火元素自爆又强行中止的原因，整个人呈现由内而外的焦黑，远处看过去就和叫花鸡类似。
　　（哥哥……已经重新回归轮回。）
　　（那么，该轮到我了……）
　　康斯坦丁并不知道自己兄长的目的，但是怎么样才能够战胜藤丸立香，战胜之后要如何做，这些事情诺顿都已经告诉了他。
　　环绕地球半圆的炼金矩阵。
　　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康斯坦丁，虽然炼金术的能力并不如诺顿那般娴熟，但是天然的理解却让他为自身兄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感到震撼与狂热的仰慕。
　　一旦完成。
　　那将是这个星球史上，最伟大的一次“炼金”。
　　而自己，就是钥匙。
　　火元素凝聚在少年手心，那过度浓郁的元素最终竟然从类似气体的存在变成了粘稠的油状，然后滴落在地面。
　　碍事的人已经消失了，人类中不再存在任何可以调用元素的存在，那么炼金矩阵也就失去了被破坏的可能性。
　　终于，青铜与火之王站上了胜利的台阶。
　　伴随着元素的呼啸，沉重的地开始颤抖，红色的油滴仿佛获得了生命，在地上如同蠕虫般开始挪动，但是速度却快得恐怖。
　　巨大的圆阵，束状的红色残影消融散去，辉煌的光从轰鸣的地壳裂缝中喷涌而出，摇动着，相互缠绕，最终勾勒出了仿佛古文字的线条。
　　【生物炼成】
　　矩阵开始旋转，已经步入了链接的步骤，与此同时，整个地球的五处地点，也毫无征兆地开始出现同样的现象。
　　巨大的轮盘，玄秘而繁密到令人脑胀的文字，就那样直接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完全无法抵抗的神秘开始侵染整个星球，人们看着那链接天穹与地表的光柱发愣，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信教者高呼着神迹，无神论者立刻打开手机试图在网络上找到专家对这天地异象的解读。
　　而在北美，以及欧洲，中国，意大利，混血种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组织看着那残酷的风景，彻底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神秘彻底暴露在世人眼中。
　　从那一天开始——
　　历史的齿轮开始转动，而整个世界也要迎来变天。
　　红色矩阵向上喷涌着如同赤红色的雨流，仿佛这矩阵是将利刃刺入了星球的体肤之中，将血管挑破，让血液冲破那薄层的膜道，星球悲鸣着从狰狞的伤口喷用出血幕。
　　而这血所染红的天空开始扩散，本该漆黑的天空瞬间就被赤红覆盖，如果是此时还处于黑夜的日本领域还好，但是将时区推移，到北美欧洲等地，所看见的就是本来蔚蓝的天空被一片血红覆盖，宛如世界的终末时分！
　　而此时，如果有人能够在国际空间站向下望去，就会发现……
　　半个地球，已经被染上红色。
　　“快了……”
　　康斯坦丁看着天空，等待着矩阵的完成。
　　末日已经逼近，而就在龙王连余光都不愿给予的角落，却有着魔鬼积蓄着恶意。
　　名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魔鬼。
　　“傲慢”的领域给他带来了远比任何威压都要直接而绝对的统治，那无关于精神力，只是单纯的“法则”。
　　因为每个人皆存在着罪孽，而昂热的“罪”则更是超出了常规的范围。
　　名为“傲慢”的魔剑，是敌人越强，效果越强的宝具。
　　但即便如此……
　　牙床渗出猩红的血液，铁锈的脏味流入口腔，涌入喉管，眼角内血丝开始膨胀爆破，青筋在太阳穴的周围跳动颤抖。
　　每一分肌肉都在绷紧收缩，体内的龙血沸腾叫嚣，四肢的末梢神经涌入温度，慢慢恢复知觉，被急速跳动的心脏强行带动，剧烈地颤抖起来。
　　眼角留下血液，嘴角溢出脏污，肌肉，关节的缝隙，甚至是耳朵，鼻腔，皮肤。
　　在那巨大的威压下，强行的反抗就无异于自毁。
　　但是对于昂热来说，他不会做出第二种选择。
　　破坏，破坏，破坏！！！
　　黄金瞳早就被赤红，血红所覆盖，老人对着敌人发出人类的声域都无法捕捉的尖锐嘶吼。
　　【暴血——】
　　【四度！】
　　彻底失去理智，彻底丢去理性与战斗的技艺，昂热依靠强行将血统界限打开的方式，让自己摆脱了炼金道具的压制！
　　这本来是绝对做不到的极限。
　　因为一旦开启四度暴血，就意味着完全不踩刹车，正常来说，理智会在瞬间消失，因此是只有在战场除了自己与敌人外没有战友的特殊情况下才可能开启。
　　他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他是梅涅克，那混血种曾经的领袖所认可的屠龙机器，人类的希望，他的血脉让秘党称为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之才，他是倾尽一切的复仇者，他是徘徊着龙族上空百年的幽灵。
　　复仇的恶鬼，在被仇恨吞噬的瞬间，其烈火必将把自己的所有怒火延伸，迁怒于世界的一切。
　　细小的绒毛从皮肤下穿透出来，如同一层铁青色的真菌在血管内过剩繁殖，而如果是在显微镜下，那些“绒毛”被数百倍地放大之后，每一根都是盾形，有着年轮般的纹路，前方尖锐如剑！
　　那些绒毛汇聚成为骨刺，开始突破体表，昂热的外表开始向着风间琉璃的完成态靠近，被外骨骼以及蟠扎的肌肉群覆盖，钢铁般的灰白色笼罩体表，褴褛的骨翼展开，血盆大口以接近一百八十的角度度狰狞张开。
　　丧失理智的怪物，向着康斯坦丁袭击而来。
　　【言灵·时间——
　　【取消】
　　康斯坦丁终于看向昂热，将自己的权能展开了。
　　暴血四度的昂热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杀戮机器，即便是康斯坦丁本来也不该以轻蔑的态度去应对。
　　可惜的是，昂热的确有了杀死龙王的资格，但却又缺少了那最重要的什么。

第449节
　　那就是和藤丸立香一样，在层次，或者说概念上的差距。
　　和她差得太远了。
　　“像你一样强大的人类，哥哥已经为我演示过一遍如何杀死了。”
　　康斯坦丁淡淡地说出一句话，瞬息间，包裹着、原本已如铁壁般的领域再次膨胀，蒸汽卷动着扑向昂热。
　　【言灵·黑炎牢狱】
　　燃烧着黑色的烈焰，领域将昂热笼罩，自焚现象出现在了昂热身上。
　　火焰扭曲成为牙状的凸起，像是有什么实质的刀剑隐藏在绵密的蒸汽里，它们缓缓地推进，裹着绵密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攻向昂热。
　　但是——
　　昂热没有选择躲。
　　肉体再回复，而与此同时也在被焚烧。
　　毁灭，再生。
　　双方以微妙的平衡保持着，昂热竟然硬生生凭借着恢复力延缓死亡的时间，下定了决心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康斯坦丁杀死。
　　代价是……
　　失去了重新回归人智的可能性。
　　“已经不要命了吗……真可怕。”康斯坦丁面色不变，将“傲慢”插在地上放于一边。
　　而自己则是拔出了另外两把“七宗罪”。
　　妒忌【invidia】
　　懒惰【acedia】
　　两把魔剑，前者是绝对跨越时空的斩击，后者是凌驾于一切“速度”概念之上的斩击。
　　即便没有武艺，只是单纯地挥出两刀，白色的锋芒就在半空化作猩红的十字向着昂热飞去。
　　快，因为法则而强行凌驾于昂热速度的刀刃避无可避，将昂热的身体刺穿，血液在一瞬间就喷溅而出，泼洒在地上留下脏而胡乱的画作。
　　而那些画作，又在瞬间被领域内的高温烧灼殆尽。
　　昂热连惨叫声都没有，也没有半分停滞，似乎被刀斩中也在预料之中，他只是开始凭借着自己的脚力开始了移动，在康斯坦丁的四周以极高速移动。
　　砰！！砰！！！
　　声音，乃至龙王的肉眼竟然都无法观测，而【黑炎牢狱】领域提供给康斯坦丁的反馈，甚至跟不上昂热此时地移动速度。
　　对方移动的速度，超过了龙王的反射神经。
　　如果是这种情况，即便是拥有“妒忌”和“懒惰”，也无济于事。
　　思考还未落下，一道黑影就从康斯坦丁的死角爆射而出，等男孩有所反应已经慢了，巨大的血痕在男孩的背部绽放，如果不是康斯坦丁有意识向前躲了半步，或许已经被划开了足以见到骨头的口子。
　　而这个攻击，还未停下。
　　身体平衡都未调整完全，黑影再次袭来，手臂上再添一道口子。
　　康斯坦丁皱眉，因为他发现伤口处已经有了些许麻痹感。
　　带有剧毒的刀……虽然不如饕餮【gula】，但也是相当不错的炼金道具，残品吗……
　　康斯坦丁的眼光让他瞬间判断出了昂热那把武器的信息，同时做出判断——
　　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算会赢，也会浪费过多时间……
　　那样子绝对不行。
　　因为……
　　【距离哥哥的目标，还有最后一步。】
　　没错，即便跨越了名为藤丸立香的魔王，诺顿和康斯坦丁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也还有着最后一道难关。
　　抑止力又称「方向的修复者」。阻止魔术师到达「根源之涡」的主要力量【counter guardian】
　　抑止力又分为灵长想让自己的世界存续的无意识集合体（阿赖耶识），及世界自己的本能（盖亚）。
　　盖亚的抑止力负责保护地球，阿赖耶的抑止力负责保护人类。抑止力大部分时候会寄宿在做为媒介的人或物上，并化为被判定「行为足以威胁人类或世界存续者」的敌人。如果这个个体无法经由人手消灭，抑止力会转变为自然现象，将该个体与周遭事物一并摧毁。
　　阿赖耶的抑止力会阻止人前往根源，是因为那是人不能取得的力量。想接触根源会使抑止力发动，这是因为要是出现全能的人类，发生世界末日的机率也会提高。盖亚的抑止力会限制人接触根源，单纯是因为人类行为可能造成天体的毁灭。
　　有趣的是，在诺顿真正理想的前方……
　　两种威胁，都有可能发生。
　　【人类灭绝】
　　【星球崩塌】
　　诺顿本就注定要和抑制力对抗，所以即便跨越了魔王，也还着这个星球，灵长类的意志在前方作为阻拦。
　　本来，是绝对不能够消耗这么多体力的……
　　真麻烦……
　　明明心里说着麻烦，但实际上康斯坦丁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本来双手上的刀放手。
　　刀柄落入地面泛起的金色涟漪之中被收入宝库，而在康斯坦丁手边，一个崭新的胁差逐渐浮现，被男孩反手握住。
　　在青铜与火之王之中，诺顿掌握权，而康斯坦丁掌握了力。
　　后者具备着足以同时召唤上万宝具的“力”，并且可以使用超越诺顿灭世言灵之上的伟力，如果说诺顿可以将欧洲的生命烧尽，那么康斯坦丁就能够一口气把北美连着南美洲大半的生灵一口气毁灭。
　　但是相应的，诺顿的权，也是康斯坦丁所仰慕的才能。
　　【炼金武器无法伤害的特性】
　　【以及对所有宝具的真名展开权】
　　虽然同为青铜与火之王，但是实际上对炼金术的把握，诺顿要远远高于康斯坦丁，并且他也更有兴趣对炼金道具进行锻造，所以几乎所有有关于炼金道具的能力，都是诺顿所掌握的。
　　康斯坦丁拥有“数”，而诺顿掌握“质”。
　　所以康斯坦丁对藤丸立香使用宝具雨流的时候，除了自带的炼金领域外，没有宝具真名展开，不然别说是藤丸立香，就是佛祖神祖来了也得死在万千宝具同时的真名展开之下。
　　但是，唯独这么一系列宝具，是特殊的。
　　七宗罪，这把由诺顿锻造，用来屠戮所有龙王的宝具，康斯坦丁在对方的强行要求下，也参与了锻造的过程，并且强行掌握了炼金领域。
　　所以，他和诺顿是这个世界上唯二能够百分百理解并使用【七宗罪】的龙。
　　而此时，他选择的刀为——
　　【色欲luxuria】
　　“无条件破防敌人”“在自身周围一定范围内给予必中效果”。
　　这把看似不起眼的刀刃，才是正解。
　　当然，天丛云剑也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
　　但——
　　“你还没有资格。”
　　唯独对藤丸立香的时候会展露出谨慎与病态的康斯坦丁，在面对其他混血种时秉持的并非是傲慢，而是确信着藤丸立香与其他存在之间的客观差距。
　　对于那个曾经把自己杀了“几百次”的人类的……尊重？
　　扭曲变形的敬畏感。
　　昂热可丝毫不在意这些，他此时的脑子已经逐渐被龙血感染，思考能力开始直线下滑，动作犹如野兽，但那作战的本能依旧在运作着。
　　他从四面八方袭向康斯坦丁，不断留下擦伤，将刀刃中的剧毒灌入，与此同时，康斯坦丁也会将“色欲”砍在昂热为了袭击自己而产生一瞬之间的停顿上。
　　双方同时绽放出血花，又在瞬间被狂风吹散。
　　互相换血，但问题就在于，色欲【luxuria】在神秘度上似乎完全超越了昂热的折刀，这把由梅涅克的刀的残片锻造而成的武器，自始至终没能够发挥出他全部的能力。
　　战斗，陷入僵局。
　　不过，康斯坦丁其实并不慌乱。
　　战胜昂热的方法一直都在他面前，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比如说——
　　亢！！
　　沉闷的钢铁与斩刀碰撞，一道漆黑的残影出现在康斯坦丁背后，武士刀如流光下劈，将康斯坦丁的身体按地微微下沉。
　　男孩的眼瞳侧移，看向袭击自己的人类。
　　楚天骄，同样被“傲慢”的领域波及，但是和昂热不同，他假装自己尚未摆脱领域的压制，借用昂热吸引康斯坦丁的注意力，捕捉时机。
　　等到了对方身体一瞬间的停滞，配合昂热带来的威慑进行袭击，一刀直接砍在了康斯坦丁的后颈上。
　　毫不留手，打算用一刀将康斯坦丁的头颅拿下。
　　但——
　　脊骨显露出一片神圣的纯白，楚天骄面色一变，因为那骨头眼熟到令人胆寒，那是白王的脊椎，天丛云剑的一端！
　　这把武器作为从星球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神兵，必然有着其独特的地方，炼金领域不明的同时，除了切断万物的斩击力外，天丛云最强大的能力竟然是寄生！
　　提示从一开始就给出了，为什么天丛云能够做作为白王的脊骨，那是因为这本身就是生物武装！天丛云能够和肉体融合，将骨骼提升到无法斩断的硬度！
　　楚天骄错漏了这一点，而康斯坦丁却没有。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漏过楚天骄的存在，反倒是一直在等着现在。
　　不，不仅是他——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用言灵【冥照】隐藏身体，打算对自己进行狙击的零，此时向自己袭杀而来的昂热。
　　一切都在领域的作用范围之内。
　　咏唱扩散——
　　【言灵·戒律】
　　【言灵·时间零】
　　这才是龙王之所以完全压制人类的原因。
　　言灵本就是他们的权能，在真正的战斗中，只要没有抓住机会，让龙王彻底认真起来，那就意味着绝对不公平的战斗即将开始。

第450节
　　单方面的言灵展开！
　　昂热在自己最擅长的言灵面前折戟，四度暴血带来的是尊贵无比的血脉，次代种都无法压制，但是面对火力全开的康斯坦丁却依旧不够看，被压制而下。
　　楚天骄，昂热，零，三位s级同时尝试用本能去抗衡【戒律】，但是毫无作用。
　　在静止的时间里，唯独康斯坦丁是行走于人间的神。
　　他先是展开崭新的言灵【无尘之地】，极速扩张的领域带动巨大的动能将三人弹飞，领域边界触碰肉体时带来的破坏力足以将人体的内脏全部碾碎，虽然说s级混血种大概死不了，但是也短暂的失去了作战能力。
　　和以前一样，康斯坦丁没有杀人的兴趣，硬要说的话，他对于这些拼死搏杀的人类还有着相当程度的……类似，但不同于敬意的感慨。
　　而在康斯坦丁展开言灵后，除了四度暴血的昂热似乎还未被碾碎吹飞，其余两人都被击飞到了远处。
　　老人将手臂插入地面死死攥紧，任由无尘之地的排斥力将自己的肉体碾压一遍，浑身爆裂出流血的红柱，死死地用那已经看不见理智的黄金瞳看着龙王。
　　康斯坦丁叹了口气。
　　金色的涟漪再次浮现，对着空间中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的昂热走去。
　　宝具名为【饕餮】
　　一旦命中，就算是昂热顶尖的耐毒性，也很难活下来。
　　至少，不会再有任何作战能力。
　　刀刃举起，神明定好的剧本也即将上映。
　　然而——
　　在那极缓的世界中，昂热的嘴巴似乎打算说些什么。
　　时间零吗？
　　那种挣扎是毫无意义的，戒律之中，唯独王具备着言灵展开的资格。
　　无谓的举动……
　　然而，那一瞬间，昂热所咏唱的真名却并非言灵。
　　而是某种超越了常规的时间零，抵达另一种境界的能力。
　　喀拉……
　　世界出现了玻璃裂纹一般的伤口，昂热四肢触地，但身上竟然忽然开始燃烧起来赤黑色的火焰，盘旋着，怒吼，如同虎狮般狰狞。
　　如同复仇者的黑炎。
　　第362章 艾蕾，启动！！！
　　曾经，弗拉梅尔校长曾提出过这样的假设。
　　之所以英灵召唤阵本身会失败，本质上来说，是因为承载体的缺失，也就是说，除了达芬奇这种自己给自己准备好复活躯体的特殊案例，其他人基本都需要混血种，而且是纯度极高的混血种来作为载体。
　　例如路明非。
　　例如楚子航。
　　但路明非等人都是后来的事情了，最初，早在这个计划提出之前，进行了英灵召唤实验的，只有三人。
　　弗拉梅尔，希尔伯特让昂热，以及藤丸立香。
　　在那场“失败”的，被称作装备部史上最恶最绝望事件的爆炸中，众人只是因为爆炸而判定了实验的失败。
　　但……他们并没有任何一种手段来测试。
　　还有一种论外。
　　那就是英灵召唤成功，但是却因为各种理由而选择在载体的体内沉睡，并且因为召唤对象可能具备灵魂，梦境穿透的特殊性，而让被附身的“半从者”本人都毫无察觉。
　　而在那场爆炸中，直面爆炸的昂热，他有着以下的特质。
　　最高级的混血种血脉，足够承载起最高位格的英灵降临。
　　相性上，他能够适应年龄大，也能够接受青年男性，大概率召唤到战斗经验丰富的作战特化类型。
　　特殊性上，昂热那几乎贯穿整个人生道路上的复仇心，则是特异化的结晶，即便在整个英灵座上，他也有可能召唤到极为特殊的几位个体。
　　那么，来细数条件。
　　复仇者。
　　人类男性。
　　作战能力强大。
　　具备梦境的穿透效果，并拒绝和御主沟通。
　　那种答案，在整个英灵殿也只存在一例——
　　【英灵真名】
　　——爱德蒙·唐泰斯
　　为什么这个英灵会在老人的身上？
　　事实上，违和感早已存在。
　　在康斯坦丁将那毁灭日本的宝具乱流投向东京时，藤丸立香曾主动展开时间零的领域为了加速自己，而当时的藤丸立香没有办法立刻定位昂热的位置，所以并没有特意将昂热拉入自己的领域之中。
　　也就是说，藤丸立香虽然预料到了昂热的帮助。
　　却不可能无缝衔接。
　　那——
　　昂热为什么会免疫时间零一般，连一秒的误差都不存在，进入藤丸立香的领域中呢？
　　时间零的持有者，都会彼此免疫对方的能力吗？
　　还是说……
　　有什么人，帮助昂热免疫了时间零的时停？
　　【虎啊，煌煌燎燃Enfer Chateau d'If】
　　伴随着高亢的音律爆破，时间的领域中，出现了裂缝。
　　不对……
　　还要更快。
　　因为那是绝对的静止！
　　是在有如地狱一般的伊夫堡培养出的钢铁般的精神力化成的宝具。肉体自不用说，甚至连时间、空间这样的无形之牢狱都无法束缚住那位世界闻名的岩窟王。
　　通过人类所无法进行的超高速的思考，并强行将其反映到肉体之上，主观上来说可以实现相当于使用了“时间停止”的超高速行动。
　　超越时间零的五十倍速。
　　超越一切时间概念的移动！
　　昂热曾经的确不知道体内英灵的存在。
　　名为岩窟王的英灵，打从召唤之初就没有和昂热交谈的打算，不对，与其说没有，不如说是……无法交谈。
　　英灵在进入昂热的梦境之后就陷入了最为深渊的无意识状态之中，就现在反馈的结果来说，更像……精疲力竭，垂死的状态。
　　但是这是不科学的，英灵就算按照不规则的召唤条律进行召唤，最多也就是孱弱，不至于完全失去任何意识并且连一句话都无法留下，尤其是作为复仇者代名词的爱德蒙·唐泰斯。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英灵不是在“召唤时”就陷入沉睡，而是本就存在于现实世界，因为某种因素而陷入了极度孱弱的状态，在那场爆炸中顺应着英灵召唤阵的掩盖，以接近“逃避”的方式流入了昂热体内。
　　那么，岩窟王一直都在哪儿，也不难得出答案了。
　　他一直都藤丸立香的灵魂之中。
　　但是在藤丸立香的灵魂中，似乎有什么导致了这个复仇者的重创，并且消耗到失去意识的程度，最后在失去意识之后英灵的本能将其同调到了相性绝佳的昂热体内进行修养。
　　爱德蒙·唐泰斯一直在守护着藤丸立香，甚至到了将自己作为英灵的存在消磨到接近消失的地步。
　　而此时，他为什么会醒来呢？
　　能够唤醒复仇者的，只可能是那焚灭天地，仿佛要将心肺掏出，将敌人嗜血啃食殆尽的愤怒与复仇欲。
　　在昂热目睹藤丸立香的死亡的瞬间，岩窟王被那巨大的愤怒所唤醒。
　　而他睁开眼来，看见的第一幕就是昂热看见的景象。
　　那一瞬间，那位英灵到底在想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
　　但是此时此刻，两个极恶的复仇恶鬼已经将那来自于地狱的烈焰烧遍全身，满溢绝望与后悔的黑暗之中，老人的双眸如黝黑密室中的烛火般刺眼。
　　杀了它。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必要思考，昂热和稀世的复仇者的意识在那一刻同步，或许在整个御主与从者的历史上都找不到第二个相性好到这种程度的组合，而此时发生的绝望，更是让意识同步到超越百分之百的极限！
　　暂停时间，加速时间，突破了龙王的血脉压制，复仇的烈焰化作最高级的神秘，将【戒律】粉碎！
　　区分龙王与混血种的，那名为“权”，名为“神秘”的概念，此刻被昂热攥于手中。
　　如同铜球融化，在昂热脚下的地面化作流涕，绝望而悲怆，狂怒而弑杀的嘶吼跃动着，身体如同拧紧的发条般缠绕绷紧，咯嘣的重音后——
　　是将周遭一切风景毁灭，凶猛如兽的扑袭！
　　“真够难缠啊……！”
　　康斯坦丁脸色变了，他将藤丸立香杀死的理由就是因为对方的【言灵神谕】可能会导致炼金矩阵崩塌，在杀了藤丸立香之后之所以不对其他混血种动手，也是因为他们都不存在能够动摇矩阵的能力。
　　但是此刻，岩窟王的存在又成为了新的威胁。
　　那复仇的烈焰别说是炼金矩阵，甚至能够影响到整个阵图的运行，以及元素的构成，如果被那种东西烧到，康斯坦丁也会不好受。
　　但是——
　　只是有了站上舞台的资格，并不意味着昂热就能够取代藤丸立香成为屠龙的英雄。
　　康斯坦丁虽然稍微被干扰到，但是那淡淡的双眸中却依旧不曾有过畏惧。
　　展开领域，在静止的时空里，龙王竟然还能够运动！
　　打开金色的涟漪，在那神的宝库中，能够对抗时间系的宝具几乎成千上万。

第451节
　　在那一刻开始，时间对两边都成为了无法左右的对象。
　　复仇者的第一道宝具被轻松突破，康斯坦丁不再留手，七大罪的七个涟漪竟然同时出现的！
　　黑影相互碰撞，彼此之间交错的刀芒纵横而过！
　　攻击劈下的同时，康斯坦丁移步更换位置，被拔出的【怠惰】如同龙尾摆渡将昂热的折刀挡开，旋即，短柄的【色欲】直接插在昂热的大腿上，血液大量喷涌的同时又反复挥砍数刀。
　　绝对凌驾于敌人的神速，【怠惰】在近身战斗中几乎无敌，如果不想办法解决这个困难，那么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战胜康斯坦丁。
　　但是昂热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点。
　　那已经看不出人形的怪物嘶吼着，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已经看不见人类的牙齿结构，只有锋利而细密的牙齿。
　　与此同时，那覆盖体表的外骨骼忽然从缝隙中爆射出凌乱的骨刺！
　　昂热用着比龙更像是龙的战斗方式，手上的刀不过是诱饵，那异化的身体结构反倒成为杀招，这种思考方式让康斯坦丁一时之间有些发愣，但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
　　腹部被昂热的攻击刺破体表，但是却并不足以杀死康斯坦丁或者造成重伤，反倒是男孩一狠心，以换伤的念头再度拔刀。
　　他主动将昂热的折刀握在手中，任由锋利的刀刃将自己体肤刺破，但是与此同时，【饕餮】出现在昂热的背后，以高速穿透了对方的后腰。
　　号称瞬间杀死敌人的剧毒之刃开始作用，昂热的龙躯开始发出尖锐的嘶吼，但依旧死死握住康斯坦丁没有放手，只是更加用力，折刀甚至将康斯坦丁的半只手掌都砍了下来。
　　“什！？——”
　　康斯坦丁承受着剧痛的同时，也不免终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因为——
　　昂热，并未露出中毒的迹象。
　　【岩窟王Monte Cristo Mythologie】
　　等级：C
　　种类：对人宝具
　　范围：—
　　最大捕捉：1人
　　作为从者被召唤而来的不是在悔恨之后获得拯救的存在，而是带着不断翻腾的复仇之心降临到巴黎的“岩窟王”本身，复仇的化身。
　　作为不属于任何职阶的EXTRA职阶·Avenger而现界的其肉体，正是使其生存方式升华而得到的宝具。将致死毒炎作为怨念的魔力来使用的他，不会被诸多毒性所影响，精神干涉系的影响也被减弱。
　　【不受到毒物影响】
　　虽然并不是完全无效，而且【饕餮】即便是杀伤具备最高规格的免毒体质的敌人也能够造成巨大伤害与痛苦，但——
　　反正死不掉。
　　【钢铁的决意：EX】
　　从被称为此世间的地狱的监狱伊夫堡中逃脱，并走上复仇人生的钢铁精神与行动力技能化后的产物。完全遮断痛觉，连超高速行动都能忍受，获得超人级别的身心。
　　岩窟王的技能组合，根本就是全面到恐怖。
　　岩窟王并非是使用宝具，尤其是武器形宝具作为自己的招牌的英灵，他的所有技能，宝具，基本都是自己在人生的经历中通过跨越绝望，超越苦痛所换来，所映照出的希望。
　　就和藤丸立香一样，这种敌人对于康斯坦丁来说简直棘手无比。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能够理解的是，为什么昂热要像现在这样战斗。
　　就算自己没有办法立刻杀死他，【饕餮】的优先级也绝对超越他的那把折刀，而与此同时，只要空出时间来，自己还能够用【暴怒】将其彻底粉碎。
　　而自己这边，【天丛云剑】作为最高级的生物型武装会无限制地给宿主提供生命力和防御力，白王那千万分之一都不算的肉片，都在天从云的供给下延续千年，再生之时依旧是龙王级的恐怖威慑力。
　　是货真价实的，综合型EX宝具。
　　和自己僵持，又能够获得什么？
　　康斯坦丁面色逐渐难看，从自己面前这头恶兽传来的杀意刺鼻扑面，那种庞大的恶意化作了黑色的烈焰开始焚烧着男孩的身体，仿佛锁链般将其束缚在原地。
　　就算杀不死精神，也足以作为折磨的刀刃。
　　只是想要自己品尝痛苦吗？
　　不对！——
　　忽然，有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开始笼罩康斯坦丁。
　　那种感觉，就和在海域上第一次遇见藤丸立香时类似，超脱于常规之外的战力。
　　那是一道模糊的黑影。
　　自己在未来视中看到过的……即便跨越了藤丸立香，也会赶来将自己杀死的模糊黑影。
　　不亚于昂热，甚至更为狰狞的怪物。细密的鳞片，仿佛青黑色的铠甲，鳞片猛地扣紧！同时关节逆反，指甲突出为利爪。
　　黄金瞳无声无息地点燃，像是风雨中不熄的明灯。
　　身躯膨胀变形，锋利的骨刺突出身体表面，巨大的黑翼张开的时候，元素如暴雨逆着往天空中流动！
　　AAAAAAaaaaaaaa！！！！！！
　　象征着无序，暴怒，以及破坏欲！
　　深黑色的怪物在超越康斯坦丁感知的瞬间突破空间的障碍，大气发出轰鸣，地面被余波犁翻出一道深度长达数米的刻痕，而仅仅一个刹那，康斯坦丁就感受到了半身的冰冷。
　　滴答。
　　当男孩向着自己身侧看去的时候，表情显得那般怔然。
　　自己本该放置手臂以及【饕餮】的位置上空无一物，而连接着手臂与肩膀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断口，猩红的血液以及如花绽放的骨刺在断面中央融合，变成了狂乱的画卷。
　　下一刻狂风从天而降，摧枯拉朽地扯去了周围所有的物质。
　　砰隆隆隆隆！！！！！
　　大地被狂风吹刮撕裂，一道以康斯坦丁为中心，向后延长百米的抓痕刻印在战场之上，因为【傲慢】而被割裂的赤鬼川地脉此时已经从日本岛除名，纵横的伤口让俯瞰岛屿的人都胆战心惊。
　　土地化为焦黑，成就融化的红，然后在断帧的瞬间被暴躁的力彻底毁灭。
　　恍惚之间，康斯坦丁仿佛看到了魔鬼的身影忽然就出现在天空中。
　　“你是……！”
　　本该作为梅菲斯特露出滑稽微笑的恶魔不再嬉笑，他对着夜空缓缓地张开双臂，整个人像是悬空的十字架，说出了虔诚又带着绝对威严的话语。
　　“Something for nothing，100％融合。”
　　那一刻，他对着全世界下令。
　　“32倍增益。”
　　恶魔的眼角流出鲜血，似乎献祭得来这么大的权能对他来说都是超负荷运转，但是礼物与馈赠的确显现了，路明非，那个本来软弱，只是最近才稍微有了点混血种模样的男孩，变成了血腥而暴戾的怪物。
　　迅速将自己的半身止血，康斯坦丁以绝对谨慎的态度展开领域，同时将注意力集中于路明非。
　　但就在他惊愕的瞬间，背后的昂热却也同样袭杀而至。
　　背部的皮肉再次绽开，康斯坦丁有些狼狈地被击飞，如果不是天丛云剑将他的骨头全部塑造成为超越任何物质的坚硬，昂热刚才的攻击就足够将他直接切成两半。
　　昂热一直在等。
　　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路鸣泽的存在，也知道自己的学生，那个和自己共同突破雨夜的“战友”，那个和自己一样将少女视作珍宝的少年会选择交易。
　　然后，化作恶魔。
　　所以他也燃烧了生命，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摆脱龙王那破格的权能，为少年的复仇提供可能。
　　在那一刻，两个被怒火与悲怆所吞噬的灵魂彻底被扭曲，成为了令人恐惧的肉身，然后向着龙类中的至尊撕裂而去。
　　快，那是极致的神速。
　　足步扬起尘埃，狂风将血液吹飞如水珠定格，体内燃烧的龙血供给给所有内脏，如同火山迸发，如同天地倾塌，怪物裹挟着澎湃的飓风化作风暴的中心。
　　漩涡溅起血花，暴雨倾盆儿啦，康斯坦丁在两道流光的交错纵横之中不断被切割下血肉，【天丛云剑】所带来的防御成为最后的防线，强行在那雨落狂流中支撑起生命的帷幕。
　　陨石落地，半空中赤红色的z字划出，狂笑着，又像是如魔的哭泣，那丑陋的外骨骼面部被嶙峋的骨刺包围，形成了漩涡一般的图样。
　　手，脚，刀，甚至必要的话，甚至可以用嘴啃咬撕扯。
　　将战斗的步骤全部交给本能，交给龙类暴戾的本能，巨浪倾颓，路明非忽然出现在康斯坦丁面前，身体如弓绷紧，毫不考虑防御，嗜血地挥下重拳。
　　轰轰轰轰轰！！！！！！！
　　全部涌现在康斯坦丁的肉身之上，余波令地面的裂缝瞬间扩大！
　　此时，战斗的场地已经是低于地表千米的深层，以数百公里作为半径，整个地势因为高温，以及肉搏战斗而呈现出了如今这样的圆滑深坑。
　　按道理来说，这个深度的地质结构应该坚硬无比，但是事实就是，在路明非挥出那拳之后，整个地层都像是被重量级拳击手砸中的乐高玩具一样飞速碎裂，破开。
　　而昂热后发而至，折刀捅入康斯坦丁的腹部，大约肚脐眼下两寸的位置，两个怪物一同压制着龙王向着地底无穷的深处而去，石缝破裂，肉体划过岩层的声音如同不和谐音一般不断奏响。
　　血液不断喷涌，体力，精神力都迅速流逝而去，康斯坦丁完全无法想到，已经觉醒并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自己竟然会被除了藤丸立香以外的人类压制到这种地步。
　　但是……
　　康斯坦丁的双眼如同不灭的烈阳，即便在那样的凌迟下竟然也未曾暗淡分毫。
　　很强。
　　把藤丸立香战胜了的我……怎么可能在这里败北？
　　对付你们的话……
　　炼金领域——
　　康斯坦丁下落的身体，依旧游刃有余地进行咏唱。
　　真名——
　　傲慢【superbia】
　　审判之剑再度展开，庞大的重力场笼罩整个区域。
　　刹那之间，攻守之势扭转。
　　庞大的领域将周围的空间排斥，本来被三人打出数千米深的垂直通道被一口气扩展开来，本就被分裂出日本岛的赤鬼川地区更是直接有着再度裂开的迹象。
　　在凝聚到极点的爆破后，巨大的云朵从地面升腾。
　　那是毁灭一切物质的风暴，将土地摧毁撕碎，将大气中任何气体结构都拆解破坏。
　　凝聚成点的光一口气爆破而出。
　　深度数千米的深坑变成了数十倍深的坑洞，那对罪孽的压制与裁决再度把昂热和路明非压垮，两个已经扭曲如同野兽的身影被弹飞，然后又死死按到在地面，胸口埋入尘土之中，连高高昂起的脑袋也被强行束缚在大地表面。

第452节
　　轰轰轰轰轰！！！！
　　全力展开的领域，同时附加【言灵·王权】，以及龙王自身的生物力场。
　　在这个区域内，无论是昂热还是路明非，都在一瞬之间承受了不亚于一座山岳的重量。
　　同时，康斯坦丁咏唱出真言。
　　【言灵·炽】
　　【言灵·黑炎牢狱】
　　两重焚烧，不过半秒就将两个龙躯状态下的混血种包裹，黑炎被赤红的烈焰覆盖，由内而外将昂热包裹，而路明非则是干脆沉浸在那烈火之中，不断嘶吼。
　　万钧重压，千兆烈火。
　　即便是次代种也会瞬间灰飞烟灭，即便是皇级混血种也会在顷刻之间被焚烧到意识模糊。
　　皮肤不断皲裂，肉体破坏产生裂纹，大量的血肉如同崩塌的雪山般滑落而下，不要钱的血液肆意涌现，内脏被碾压而成的碎片从口腔中喷溅。
　　地面不断下陷，地面被碾压挤就成纯粹的黑耀。
　　重压呈现圆柱，将复仇鬼的怒火镇压，那世界上最为顶尖的魔剑，即为绝望。
　　爬起来，但在瞬间手肘就会被重压以及【傲慢】的领域中折断。
　　承载大罪之人，只能够仰望。
　　但……
　　骨头断裂却又再次缝合，内脏破碎后又将流淌而出的血液汇聚，修复伤口，被撕碎崩断的骨刺与鳞片从血肉模糊的残骸中再生。
　　怪物发出嘶吼，如歌，如泣。
　　复仇，复仇，复仇！
　　那炽热的烈焰开始燃烧，膨胀，漆黑却耀眼，如同盛开在地狱之中的烈阳！
　　那稀世的复仇鬼，却又一次展现了他那超乎常理的经历，以及那些经历所锻造出的，黄金般的灵魂！
　　那是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复仇者。
　　以外号「岩窟王」或「基督山伯爵」广为人们所知。
　　遭到恶毒阴谋的陷害，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被关进了地狱般的伊夫堡监狱。
　　但拥有钢铁般坚强意志的他并没有绝望。
　　最终获得了基督山小岛上的财宝，回归巴黎——
　　将那些巴黎有权有势的人。
　　也就是当年陷害自己的人拉向地狱。
　　复仇的烈焰，永不熄灭。
　　【等待，并心怀希望吧（Attendre，Espérer）】
　　等级：B
　　种别：对人宝具
　　范围：1～50
　　最大捕捉：1人
　　在满溢绝望与后悔的黑暗之中如风中残烛般的微小光明，唯一的希望之光。
　　将人世间的智慧浓缩其中的两句话，也即是。
　　等待，且心怀希望吧——
　　令人难以置信的这是回复宝具。
　　能让我方一人从濒死（战斗不能状态）中完全回复，并且使其全能力暂时提升。
　　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从天而降，灌注在路明非的身上。
　　碳化的身体表层迅速剥落，肌肉骨骼生长变形，发出冰川开裂般的声音，发生在路鸣泽身上的变化被复制在了路明非的身上，昆古尼尔被重生的心脏压迫着，被一寸寸地挤出身体！
　　然后——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死】！！！
　　地面是赤红的血泊，倒映着自身的影子。
　　王对自身下令，让肉体开始异变。
　　不断脱落的肉体，不断复苏的身体。
　　最终，以即为扭曲的平衡，让这个怪物站了起来。
　　深黑色的复仇者，将自己最后的烈焰交给了路明非。
　　为了他（们）的复仇！
　　黑色的血液链接地面上那一滩内脏与血肉的残骸，以及此时站起来后遍体鳞伤的身体，让路明非的样子看上去比起人类，比起龙类，更像是扭曲了形体的液态生物。
　　他连狰狞的口都已经扭曲，他奔跑起来是那般狼狈，却又那么汹涌，那么弑杀。
　　康斯坦丁痴痴地看着那一幕，握紧了手。
　　同样看不出人形，血肉模糊的肉体上，伤口内的肉芽停滞了愈合。
　　体内所有的生命力开始作用于元素与权能。
　　真害怕啊……
　　简直就像是恶魔从地狱回来复仇一样。
　　那就……
　　来啊。
　　宝具解放——
　　康斯坦丁双目绚烂，那赤红色的元素再度从地面升腾而起，链接天穹。
　　【青铜炼狱·七宗罪。】
　　七把弑神的刀刃再一次绽放出嗜血的光辉，在炼金领域所创造出的磁场扩散开来的瞬间。
　　必中必杀的领域，再度笼罩。
　　那一刻，恶魔抬起头颅。
　　无数的光，延绵的金。
　　以及位于自己体表的，七道刻痕。
　　手，脚。
　　肩，胸口。
　　连一秒都不到的刹那，那强弩之末的怪物便被七大罪刺穿。
　　【炼金领域】
　　【罪与罚Scelus et poena】
　　就算是路明非，就算是路鸣泽，在此时也完全不能够抵抗完全展开的七宗罪，刀刃纵横地将其钉死。但是怪物发出咆哮，似乎是苦于疼痛，但又更像是……
　　为此时此刻的这个画面而愤怒。
　　她就是被这个宝具杀死的。
　　这个事实让怪物的怒火沸腾到了极点，他发出的咆哮不再是愤怒，而是更加异形，更加恐怖的呼唤。
　　仿佛……在渴求着什么。
　　舍弃更多。
　　换来更多。
　　——全部给你。
　　1／4也好……
　　全部也好……
　　杀了它。
　　那种超越世界的愤怒让康斯坦丁都为之动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此刻展开的宝具可是号称绝对必杀的七宗罪，但是他却产生了会发生变故的后怕感。
　　不能再拖了。
　　面部布满鲜血的康斯坦丁将手抬起，即将把领域效果提升到极限。
　　但……
　　【老唐……是我啊！】
　　【你还记得我么？你现在看起来……太恐怖了，不会又失忆了吧？】
　　【老唐……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你……】
　　【……你看……你衣服都不穿。】
　　那些话语，忽然在康斯坦丁脑中响起。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
　　这个男孩，是自己哥哥的朋友。
　　或许是这一瞬间的犹豫，七宗罪竟然没有触发，愤怒的怪物身体上的鳞片以液态脱落粘黏在地上，几乎要将里面脆弱的人体裸露而出。
　　面部的外骨骼碎裂半边，露出的是路明非那悲伤而无比狰狞的脸。
　　他硬生生握住插入自己胸口的魔剑，将其拔出！
　　血液喷溅如花，但脚步却未曾有过犹豫和抽搐。
　　肉体被撕裂也好，性命燃烧殆尽也好。

第453节
　　杀了它。
　　杀了它。
　　愤怒将一切吞噬，路明非在那一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失神的康斯坦丁。
　　那双手，已经逼近男孩白皙的脖颈——
　　“抱歉，明非。”
　　嗖！
　　在路明非定格的脸上，忽然多出了异样的刀刃。
　　扭曲的短刃从男孩的眉心穿透，刀刃的姿态扭曲而诡异，紫魅的色彩，仿佛魔术师的佩刀。
　　但就是那样诡异的匕首，让本来充满愤怒的路明非身体完全定格，然后擦过康斯坦丁的身体，再踉跄了两步后彻底停滞在原地，黄金瞳余烬辉落。
　　【破除万物戒律之符Rule Breaker】
　　“果然，你忽然强行显现在这个肉体内的能力，是通过‘契约’做到的吧？”
　　那熟悉的声音，在路明非耳中回荡。
　　“就算你和那个人再怎么强，本体也不在这里对吧？”
　　“只是通过契约形式的交易，就可以被破坏，断绝了根源，你就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了。”
　　“你就这样睡去吧，明非。”
　　“我不想……杀死你。”
　　如幽灵般游荡的声音，天地颠倒的视野。
　　路明非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留下无尽的伤痛。
　　为什么……
　　老唐？
　　……
　　【《深渊作战》，作战开始时间，日本时区11月18日，深夜。】
　　【九时二十分：观测到尸守之王，击破】
　　【九时四十三分：观测到复数次代种，击破】
　　【十时十五分：观测到白王残躯复苏，击破。】
　　【十一时三十二分：观测到覆盖东京都，并可能导致灭国的打击即将降落，击破】
　　【十一时五十分：观测到青铜与火之王成体期，击退】
　　【同十一时五十分前后：观测到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以及尼伯龙根展开——依旧击退】
　　【……】
　　【零时：观测到世界级炼金宝具领域展开——】
　　【专员藤丸立香，死亡】
　　【零时二十三分：路明非专员，昂热专员战败——生死不明】
　　【作战部队……】
　　【全灭】
　　……
　　伊拉克，巴格达。
　　“是吗，我知道了。”
　　将手上的电话挂断，此时已经远离卡塞尔学院的伊拉克首都内，正在达芬奇闭上了眼睛。
　　在数秒的沉默后，她抬起头来，看向那链接天空的赤色光柱。
　　恐慌的人们从她身旁跑过，带着苍白的脸，拖动颤抖的双腿。
　　那个名为零的少女，将日本战场那边的情况全部通知给了达芬奇，也就是卡塞尔指挥部负责人。
　　施耐德教授那边自然也知道了情况，但是大概已经什么都坐不了了吧，唯一的办法，就是启动最后预案，通知贝奥武夫家族，派出那群疯子去进行自杀式袭击。
　　再不然，学学美漫政府，一个核弹丢过去日本完事。
　　虽然就算那么做，也杀不死具有空间能力的龙王就是了。
　　呀咧呀咧……
　　“真是糟糕透了……”
　　达芬奇抬起头，那本该温柔如娟的声音此时却带着沙哑。
　　【藤丸立香，战死】
　　就在刚才，她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令人厌恶的地方在于……
　　她对于这件事，并非没有预料。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在自己建立达芬奇网络后，自己收到了异世界的达芬奇，也就是藤丸立香熟知的那个达芬奇的部分记忆。
　　就算只是客观去观测，但她也的的确确见证了她和她的旅程。
　　在那个救世之旅的终点，时间冠位神殿中，达芬奇难道是有着百分百的把握，才让藤丸立香走上战场，去面对魔神王的吗？
　　不对，即便是在之前的特异点也好，从始至终，达芬奇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只有这样的选择了。
　　拯救世界永远都不是开开心心的旅游，而是切实需要堵上性命的旅程。
　　以前也好，现在也好。
　　只是因为，只有“她”能够走上那个战场而已。
　　说来惭愧……
　　“将一切职责交给一个小女孩……作为大人，还真是丢人啊……”达芬奇对“自己”发出嗤笑。
　　但，挽救的方法还有。
　　我能够想到的，藤丸应该也能够想到。
　　问题在于……
　　她到底思考到了多么深的地步？
　　或者——超越我的思考？
　　明明得到了死讯，那个稀世的天才却没有流泪，反倒是自顾自地思考着，将手机号码重编。
　　在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的同时，达芬奇看着城市的地标，轻声自语。
　　说起来……
　　伊拉克，是以前乌鲁克的地域啊……
　　……
　　“喂喂喂，听得见吗？”
　　“这里是达芬奇，是……迦勒底的新成员，按照辈分来说，我应该叫你前辈吧？啊，说名字就好？”
　　“那——”
　　“晚上好，耶梦加得，或者说——”
　　“艾蕾什基伽尔。”
　　第363章 地球：啊？这不好吧
　　未来视，其根本的实现方式，是对于现在的物质结构进行统计收集，模拟，并演算出必将抵达的未来。
　　但是实际上，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绝对”未来视。
　　没有人看到的未来是固定的，因为未来本身就不固定，不断变动，运动的物质毫无规律，即便掌握了规律，也可能因为“看见了未来”而导致进一步的波动。
　　更过分地说，如果有人能够更改量子记录带，则世界都会陷入无序之中。
　　未来毫无意义。
　　但是如果想要抵达百分之九十九的未来，还是存在着可能，甚至是绝对明确的办法。
　　答案是观测。
　　将自己的模拟演算到的未来每一个都进行一遍体验，回溯到现实的时间节点后，按照自己模拟的进程进行调整和修改，最终就可能抵达最终自己所希望的未来。
　　诺顿已经看了无数次未来，也体验过无数次失败了。
　　现在这样的未来，却是第一次。
　　仅仅依靠理论而没有实践，排除一切外在观测者要素所抵达的，仅此一次的未来。
　　不会有比此时此刻更好的时机了。
　　抱歉……藤丸立香。
　　这是唯一的道路。
　　诺顿对着那个已经沉沉睡去，却再也不会醒来的女孩伸出了手。
　　【空间开辟】
　　之所以不将藤丸立香的肉体用一个言灵彻底焚灭成灰……
　　第一个原因——没有必要。
　　七宗罪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从物质层面上来说，被七宗罪破坏的物体，远比被烧成灰烬的损毁要高。
　　举个例子的话，就像是一块石头，被烈火焚烧或许可以化作液态，甚至直接升华化作气体。
　　但是，这个气体，仍旧可能重新回归原本的物质形态——至少诺顿可以轻松做到。

第454节
　　但是七宗罪不同。
　　被七宗罪杀死的人，不会变回原本的物质状态，因为肉体从根本上得到了【终结】。
　　除了无法观测的灵魂，将生命的三元素中两大部分——
　　肉体，精神，彻底破坏。
　　至于第二个不将其彻底毁灭掉的原因是——藤丸立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大概历史上也不会出现第二个。
　　如果制作为死侍的话，一定会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杀戮兵器。
　　她还有用。
　　作为杀死那个虚伪的神王的尖兵！
　　空间开辟将其扔入自己与康斯坦丁盛放宝具的空间之中，那是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绝的高纬度世界，可以完美保存尸体的同时，也绝对隔绝了藤丸立香“复生”后作妖的可能性。
　　抱歉，我连一丝发生意外的可能，也不想给你。
　　……
　　诺顿扶住此时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路明非，将其放倒在地上后，又展开了空间术式的炼金矩阵将他和昂热都一起传送到了千米开外的位置。
　　这样随意地挥霍着元素，丝毫不顾及得失，自然是因为他已经抵达了终点。
　　日本，意大利，北极，北美，以及中国。
　　所有的炼金矩阵都开始了运转，而唯一能够阻止自己的存在也已经消亡。
　　接下来，只留下等待。
　　此时，终于到了一切揭晓的瞬间。
　　诺顿所花费如此努力，所抵达的终点——
　　在那之前，或许必须提出一个问题——
　　【如果说，世界的收束点是必然的，那么其必然的原因是什么？】
　　答案：因为不符合这种必然的世界会被裁剪，只留下必然。
　　是的，这依旧是【收束点】理论。
　　但又不同于收束点那般单纯的结果。
　　不是收束，而是就这个现实进一步思考，得出“世界的发展是否由某种事物决定”的疑惑。
　　因为——
　　【如果有着“进行裁剪”的人，那么就意味着有着某种“意志”在决定着世界的走向。】
　　也就是说，世界的【收束点】本质上来说，是因为存在着一个高位的【观测者】。
　　兜兜转转，最终回到的，还是观测者理论。
　　有一个，或者数个高位的观测者，甚至是这个宇宙本身。
　　他们对世界制定了标准，并且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要求世界一定要在某个收束点发生他们希望发生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这种世界才会走向他们希望的未来？
　　无所谓了，重点不在于这里，而在于——
　　如何才能够摆脱这样的观测者？
　　如果对方处于这个世界之上，那么自己就算躲到外太空也没有用。
　　要更深层……
　　一直到无法上升为之……
　　至少，要做到和观测者持平的位格……
　　答案是：【根源】
　　无法在上升的顶点，宇宙原初存在的记录点。
　　如果能够抵达根源，那么自己就有可能将记录着万事万物的根源修改。
　　再不济，也有可能够躲开那高位的观测者。
　　只要没有人观测，没有人筛选，那么就不会存在【收束点】。
　　不会发生“必然存在的”事件。
　　没有命运。
　　自己要摆脱既定的命运。
　　绝不是让自己抵达根源。
　　绝不是将人类灭却。
　　也绝对不是逃避到世界的内侧。
　　没错。
　　诺顿的夙愿是……
　　【将自己所在的整个世界，全部塞入根源之中。】
　　【让自己成为最高位的观测者。】
　　【超越命运。】
　　疯狂，无法理喻，所有看见这个结论的人，大概都会如此思考吧。
　　但是对于诺顿来说，那是唯一有可能摆脱“康斯坦丁的死亡”并且让他获得真正的自由的办法。
　　将整个世界塞入根源，就意味着没有人能够观测这个世界的发展，那么这个世界的未来就不会受到任何固定，就像是束带中因为风的带动而脱离了束缚的那条绳结。
　　彻底回归自由和无序。
　　硬要说的话，这个想法并非不能实现，并且一旦实现了，估计没有人会厌弃吧。
　　绝对自由的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决定生命的未来。
　　一切都由自己所决策，自己所创造，不存在“绝对无法跨越”的困难，不存在“必须死亡”的人，不存在“必须发生”的事。
　　即便前方是钢之大地，也不会被任何存在中途裁剪，化为虚无，而是会自己走向终点。
　　自由的世界。
　　到此为止，都是美丽而梦幻的结果。
　　但，存在一个……无数个问题。
　　而其中最为难以解决的问题，名为——
　　【根源仅仅是靠近就会将一切毁灭，将世界塞入根源，就和把世界毁灭没有任何区别——自杀。】
　　【就算最终没有靠近根源，仅仅是抵达了根源所在的空间内，也没有任何物质能够保证星球的生存——慢性死亡。】
　　是的，在诺顿所给予的未来前方，没有任何的保证可言。
　　人类可能会在被卷入根源的空间内的瞬间就被大量的信息洪流所杀死，那甚至并不是在接受真理。
　　仅仅只是重复“活着”这个进程，就足以让人类的生命瞬间抵达极限。
　　而整个星球在表面自我锻造出的护层在根源面前也难说有没有用，一般而言，瞬间就会被绞成碎片。
　　诺顿当然有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
　　他的想法是，利用自己从根源获得的王冠，炼金术绝对无法复制的奇迹来对抗根源。
　　【因果分离】
　　【空间开辟】
　　将地球和根源形成一个似乎共存但又没有介质接触的微妙状态，用自己塑造的神秘层竭尽全力保全星球的安全。
　　当然。
　　这个方案丝毫没有保障性。
　　没有人能够说这样就绝对安全。
　　而这就是为什么诺顿执意要将藤丸立香杀死的原因之一。
　　如果只是将世界塞入根源摆脱命运，或许那个少女还会愿意和自己交谈，但如果是赌上整个世界的安危，那么她必然会为了保障人类的安全，去寻找别的办法。
　　可是……那样是行不通的……
　　作为命定的英雄，诺顿虽然承认了藤丸立香个人的强大，但同时也并不认可其“自我”的存在。
　　在诺顿这种纵观千古历史，几乎阅遍世界变迁，以及所有世界线，时间线的神王来说，所有的人本质上都是命运的奴隶。
　　藤丸立香也是一样的。
　　她的伟业，她的意志，她的理想，思考，价值观，旅途，构筑起来的一切，都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在世界的集体意志的推动下注定的。
　　说到底……
　　所谓的【救世主】难道不就是抑制力捏出来的玩偶吗？
　　到底是藤丸立香成为了救世主，还是救世主变成了藤丸立香？
　　问题真的能够得到解答吗？
　　至少，诺顿对于那个少女，自始至终都只有怜悯。
　　一个甚至还没成年就必须要承担起救世职责的少女。
　　一个自我意志都未必存在的少女。
　　就算让藤丸立香活着，最后她必然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反过来将自己杀死。
　　抑制力。
　　人理。
　　人类实在是一种太过于不自由的生物。
　　在那无力的彼端，他们或许会这么说。
　　——或许接受也是一种选择吧。
　　人们会自我欺骗——顺应着命运，也是一种美好吧。

第455节
　　但诺顿绝不会认可，绝不愿意承认。
　　如果这个世界想要自己和康斯坦丁死，那即便毁掉这个世界也完全不可惜。
　　如果前方是必将破灭的世界，那么……
　　至少要经由我手，来毁灭这个世界！
　　短暂的自由，绚烂如花火。
　　——如此想象的诺顿，以自己的见识做出了对于“藤丸立香”的判断。
　　那并非毫无根据，数千年凌驾于任何生物之上的知识，或许他说的并非全部错误。
　　但……
　　又真的都是正确的吗？
　　藤丸立香的“根源”，到底是……
　　在这个问题得出之前，诺顿便放弃了无意义的深究。
　　也正因为如此……
　　……
　　“哥哥。”
　　风流卷起衣角，尘沙被高温点燃的如同萤火向着天空流动，诺顿侧看去，那个陪伴了自己千年的亲人就在身边。
　　男孩的脸还是那般娇弱，完全看不出他有着能够一个人杀死当世人类混血种前三的战绩，更像是柔弱的邻家男孩，温婉可人。
　　“你做得很好，康斯坦丁……还有，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关系的，哥哥。”
　　诺顿和康斯坦丁都知道，两人说的是路明非的事情。
　　以【七宗罪】的权利，即便是路明非，本来也必然会被瞬间屠戮，只要路明非体内地那位没有从一开始就耗尽一切权能将自己再现的那一刻，结局就注定了。
　　成体期的龙王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不同于路明非遇到过的任何一种敌人，只是本身的规格就已经站在了星球的顶点。
　　如果不是诺顿出现，路明非必然会死在那里吧。
　　为了兄长作为人类时期的软弱，而让自己陷入死境。
　　我从以前开始，就经常委屈你啊……
　　诺顿在心中默念着感激的话语。
　　他说不出口，但终于能够客观地理解自己对康斯坦丁的感情。
　　诺顿轻轻将手放在康斯坦丁脑袋上。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了，康斯坦丁，你还愿意陪伴在我身边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罕见的茫然，那从未在敌人面前显现过的姿态，是那么脆弱。
　　其实……无论是康斯坦丁还是诺顿都知道，他们并没有赢。
　　虽然说靠着无数手段将藤丸立香杀死，但是在计划中，早在十几个阶段以前，藤丸立香就该战败了。
　　活到现在，已经是超乎了意料，更何况在此基础上，她身上携带的那个岩窟王，更是进一步消耗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
　　但问题在于……面前还有一道难关。
　　那来自世界的恶意，无数次将他们逼入死境的抑制力。
　　在获得自由的最后，必然还会出现。
　　但，他们真的还有体力去应付吗？
　　明明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答案，但康斯坦丁的回应显得自然异常，那回答的言语揉碎在这狂风之中，但依旧被诺顿所捕捉。
　　说的那般果决，是让诺顿忍不住苦笑的程度。
　　果然，只剩下这个了。
　　前进，前进……
　　只有前进了。
　　宏伟的阵图流动着无数繁密的古文字，金色的轮盘以极高的速度旋转扩散。无数乱七八糟的气旋从海面涌来，又将那浓厚的元素运送到天空，旋即，裂口出现了。
　　数千公里的裂缝在卫星云图上显现，它裹挟着人们的恐惧与茫然，将大气层以及那包裹着神秘，将世界内外侧分割开来的薄膜撕裂。
　　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千疮百孔，北极的冰层在碎裂声后从白皑的山峰滑落，坠入深海。
　　一切，都从这里开——
　　【滴滴滴滴～～～～】
　　忽然，在只有康斯坦丁和诺顿所在的区域，这本来不该存在任何异类的空间内，响起了清脆的闹铃声。
　　康斯坦丁先是一愣，他先是被恐怖片里的女鬼吓到了的小男孩一般猛然回头，以歇斯底里和后怕至极的眼神到处瞟着。
　　“哥哥！”
　　康斯坦丁发出连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有些尖锐破音了的低鸣，他下意识躲在诺顿身侧，用手抓住了诺顿的手。
　　“……没事的康斯坦丁。”
　　（没想到，那个女人给康斯坦丁留下了这么深的阴影吗……）
　　诺顿同样看向康斯坦丁所在意的方向，即便不仔细看也知道那边的元素丝毫没有拨动，死寂地吓人，如果藤丸立香真的活过来的话，那大概不会是这样的情况。
　　那个女孩已经被彻底杀死并被放置在了高维空间，不存在任何例外的可能。
　　“……是我的手机。”
　　面对康斯坦丁那明显过激的举动，诺顿做出了回答。
　　康斯坦丁闻言本来松了口气，但是旋即又猛然顿住，自然而然地诞生出了一个新的疑惑。
　　在这元素的风暴眼中，有谁能够打电话过来？
　　用手机？
　　“啊……能够超越元素的乱流和我进行沟通的，只可能是能够对元素进行干涉操作的人，言灵使是做不到的，只可能是炼金术师，而且是炼金水平相当高的。”
　　“所以——”
　　诺顿拿起手机，看着自己并不熟悉的电话号码，眼中不断闪烁着光芒。
　　连你……也要成为我的阻碍吗……
　　不过，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就是了。
　　炼金矩阵已经开始了传输。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所以，即便是拖延时间也无所谓。
　　做好了准备，思考好利弊后，诺顿在康斯坦丁的注视中接通了电话。
　　【摩西摩西～】
　　电话中，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诺顿抱着果然如此的心态接通电话后，果然听到了那个自己熟悉的声音。
　　“达芬奇……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吧。”
　　【哎～～说话真生疏诶，是这一辈子第一次说话吧？以前我还是你的房东的吧？是要赖着不还钱？】
　　“哼。”诺顿似是不带感情地轻哼。“那部分的酬劳，我已经用帮助你编写弗拉梅尔的笔记作为报答了吧。”
　　两人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或许事实也是如此吧，缓慢地叙旧着。
　　两个人都能够听到对方麦克风附近狂暴的电流声，那是狂风的作用，显然，电话两边的人，此时都站在了【炼金矩阵】的中央。
　　链接世界的原点，能够站在这些中心的，只有最顶尖的炼金术师。
　　“你是想要提醒我，你随时都可以毁掉我的炼金矩阵吗？”
　　诺顿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担心自己所说的那种可能性。
　　就像他说的那样……
　　当炼成开始，而藤丸立香已经战死的瞬间，游戏就结束了。
　　他牵着只剩下一只手的康斯坦丁走出了炼金矩阵的暴风眼，向着旁边本该是森林，但此时已经彻底被高温化作火山口的边缘行走起来。
　　离开了炼金矩阵，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只听到达芬奇笑着说。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坏心眼的人吗？】
　　【而且说到底——】
　　【你根本就不担心这一点吧？】
　　诺顿挑眉，达芬奇那明显的语调，显然是话中有话，而巧合的是，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诺顿以及达芬奇知道此时这谜语一般的对话之下到底在谈论着什么。
　　【地图，你是故意给楚天骄看到的对吧？】
　　【楚天骄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精英，他能够提前察觉到你的异常，并且完全不动声色地给你下套得到了情报，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很遗憾，在看到那张地图的第一时间我就意识到已经晚了。】
　　【所谓的包围地球半周的炼金矩阵只是我和楚天骄他们撒谎编造的可能性而已，不能说没有，但是以我对你的理解，你必然会超出这个层次。】
　　【我来做个汇报吧。】
　　【现代的弗拉梅尔比你想的还要能干哦，他独自一人处理掉了北美的炼金矩阵。】
　　【而我现在人在伊拉克，同样将你提前布置好的炼金矩阵解决了。】
　　【意大利那边，加图索家族同样急急忙忙地讲一个炼金矩阵拔除。】
　　【有趣的是，中国北京的炼金矩阵同样被毁灭，做到这件事情的是中国的当地家族陈家。】
　　【如果按照一般论，这个时候你的计划已经宣告破产。】
　　【但——】
　　达芬奇轻笑着，说出答案。
　　【你预备好的，是两个方案。】

第456节
　　【由北美，日本，中国中部，意大利，以及北极所构成的半球炼金矩阵，通过献祭地球一般的人口来将世界送入根源，这是方案一。】
　　【而第二个方案则是打从一开始就无法阻止的路线。】
　　【北极】
　　【德国】
　　【蒙古】
　　【中国中部】
　　以及——【日本】
　　【这些地方看似无法构成空间上的炼金矩阵，但实际上，却有着另一个共同点。】
　　达芬奇缓缓地，说出藏在心中的答案。
　　【创世纪，北极——诸神黄昏，白王叛乱被镇压，所有叛乱龙族被杀死，白王本人被钉死在北极的铜柱之上。】
　　【公元25年，中国长江流域——青铜与火之王化身后在长江三峡重铸青铜城，在引爆灭世级言灵烛龙后死亡。】
　　【公元453年，古代亚欧大陆匈人的领袖和帝王，被欧洲人称为“上帝之鞭”的阿提拉，真名耶梦加得终于在沙隆战役被停止向西进军，遂在本年逝世。】
　　【公元1900年，德国汉堡——秘党发现似乎是黑王的卵的物品。当时的混血种组织狮心会全军覆没，人类混血种领袖梅涅克拼尽全力与天空与风之王李雾月同归于尽。】
　　那是达芬奇从未和其他人说过的话题。
　　无论是德国汉堡的夏之哀悼，又或者是阿提拉和历史不同，其真实的死亡地点，这些本就不该是密党的人所深刻了解的，所以即便是楚天骄，当时也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如此思考。
　　诺顿真正的计划——
　　【你所选择的地方，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按照地理位置进行选择的。】
　　【这的确是炼金矩阵，也的确是最基础的五芒星】
　　【但是——五芒星的结构并非对应着空间的坐标，而是将一维的时间拉伸，在时间的尺度上完成了五芒星的构建。】
　　圆环的文字结构——象征着起始与结束的重叠。
　　如墨的圆环。
　　对于掌握着最高级未来视的龙王来说，时间线本就不是线——
　　而是“圆”！
　　【你的炼金矩阵，早在千年前，万年前，甚至是星球创造之初就已经建立了锚点。】
　　那并非是所有人最开始想象的，所谓的空间炼金矩阵，也不是什么牺牲地球一半人口所使用的大型生命炼金术。
　　那从一开始，就不是要消耗生命的炼金矩阵那么简单。
　　或者说，不仅仅是。
　　从白王死亡开始，一直到现在——
　　【公元2008年。】
　　【日本，赤鬼川——密党发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复苏，并派出部队进行狙击，成功将其“杀死”。】
　　五次。
　　五次的死，由龙王所构成。
　　之前说过，大规模的生命炼金术，是由圈起来的部位的人类的性命作为启动源泉，推动整个炼金开始运转。
　　但是，有没有更加优秀的燃料呢？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这个提案本身的灵感来源就是达芬奇从“圣杯战争抵达根源”这个想法中得来的，也就是将七个英杰的灵魂收入英灵座的同时将通往世界外侧的孔洞打开，让胜利者抵达根源。
　　那么，如果用更加贵重的祭品呢？
　　结合之前所说过的，苏美尔神话中死人会通过冥府连同星幽界，那么更加伟大的存在，是否也会将自己的信息流入那个缝隙之中？
　　流入的并非是龙王的灵魂。
　　仅仅是【龙王死亡】这个现实。
　　作为星球最尖端的生命体，他们本身每一次陨落的“事实”，就足以让星球历史发生动荡。
　　是的，他们很弱。
　　因为分为幼体期，亚成体，成体期，以及从未有龙抵达过的超进化体的概念。
　　他们在历史上往往都未展现出自己真正压倒性的概念就被同胞残害，往往在幼体期就被奥丁驱赶而来的人类捕杀。
　　但事实却是，他们曾在遥远的神代，令人类尽数匍匐，毁灭过数个纪元的智慧种。
　　当他们重临王座之时，回归成体期的概念的瞬间——
　　星球的一切都显得渺小。
　　由此可推——信息的洪流足够巨大，就能够撑开口子，配合诺顿掌握的七大王冠之一——【空间开辟】的能力，将星球的大小概念模糊，创造出将世界塞入根源的可能。
　　而这个计划中，最适合的祭品，毫无疑问——
　　就是自己（龙王）。
　　代替了神话中神明的席位，代替了创世主的存在，将一切神秘拥入怀中的生命。
　　这种完全超越英灵位格的存在，哪怕只是随便一个，就足够开辟出远超圣杯战争规模的孔洞。
　　而如果由诺顿来进行炼金演算，则可以抵达更加遥远的境界。
　　从白王开始，到自己的死亡作为结束。
　　不是空间炼金。
　　而是时间炼金。
　　不是人类大规模的生物炼金，而是将龙王这种存在献祭的“生命”炼金！
　　除此之外的燃料。
　　将地球整个推入根源，所需要的燃料。
　　生命？
　　不对。
　　还需要更加直接的燃料。
　　原本，诺顿在地图上画出空间炼金矩阵的目的，就是要同步进行【一维时间轴炼金矩阵】与【三维空间炼金矩阵】，前者创造出孔洞，后者则是将人类的生命作为燃料推动星球。
　　但是，后者实在是太过于微小。
　　远远不足以抵达自己的目的。
　　所以，那不过是预备方案。
　　真正的方法……说来有趣，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少女，曾经在自己面前用出了那与正确答案那般相近的能力。
　　那个将烛龙焚烧殆尽的高温，那个缠绕星球的光带。
　　没错，这不是还有更加合适的燃料吗？
　　诺顿在那个瞬间就明白了，那个光带的正体。
　　【那是将人类史本身，作为燃料，将星球的历史推进的具现化！】
　　在藤丸立香的世界，有人和自己得出了一样的答案。
　　而能否烧却人类的历史？
　　——轻而易举。
　　【七大王冠·概念武装】
　　将人类史的概念作为武装具现化，成就燃料，并没有任何一点困难。
　　硬要说的话，就是计算量的大小。
　　自己的炼金阵正好就是时间矩阵，将历史炼化本身没有难度。
　　但，因为从白王时期开始的历史实在是太过于漫长，想要将这一切重置，即便是诺顿也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演算的同时或许没有办法兼顾炼金矩阵的运转。
　　量的大小还是需要调整。
　　诺顿很早就想到了办法。
　　如果……自己烧却的，不是真实的历史呢？
　　这不是有吗。
　　有人花了千年，万年，帮助自己构建出的，现成的，虚伪的，脆弱的，容易操控的历史。
　　【由奥丁所构筑出的，从黑王陨落开始一直到现代的，虚假的历史】！
　　如果将这段历史本身的“虚伪”作为柴薪烧却，那将能够做到效率的最大化！
　　一切要素都完成了。
　　于是在那一刻，没有人能够阻止诺顿了。
　　【这不是这短短几年就能够做到的，从我和你在意大利罗马讨论根源那些事情的时候，你就着手开始准备了吧？】
　　达芬奇如此得出结论。
　　整个世界上，或许也只有她了。
　　唯独这个天才中的天才，在犹豫，在思考后能够抵达真相。
　　能够理解诺顿那几乎堪称疯狂的计划。
　　或许是叹息，或许是诧异，或许是赞叹，又或许是别的难以咀嚼出意味的情绪。
　　达芬奇如是说——
　　【所以，早就停不下来了。】
　　【这是一定会完成的炼金术。】
　　【至少……】
　　【能够阻止你的人不是我。】
　　不知为何……

第457节
　　最后一句话时，达芬奇的语调带着漫长的……悲伤。
　　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计划必然会导致星球与灵长类双方抑制力的抵抗。
　　因为一旦实现那样的未来，就意味着人类可能灭亡，而星球同样濒临崩溃。
　　也就意味着，诺顿唯一能够摆脱收束点的办法，必须要背负着【阿赖耶】与【盖亚】双方的阻扰。
　　藤丸立香只是“命运”的第一道防线。
　　诺顿，青铜与火之王。
　　正因为看的比谁都要多，所以也比任何存在都要可悲。
　　可悲而可叹，被知识所诅咒的王。
　　如果说，有谁能够超越此时此刻既定的剧本……
　　那一定是既非人类，亦然龙族的矛盾体。
　　于是，剧本来到最后。
　　第364章 哟，好久不见，王
　　【这不是这短短几年就能够做到的，从我和你在意大利罗马讨论根源那些事情的时候，你就着手开始准备了吧？】
　　【所以，早就停不下来了～】
　　【这是一定会完成的炼金术。】
　　【要说有谁能够阻止，那也绝对不是同为炼金术师的我，不如说，我简直都要心潮澎湃了！这样天才的设想，以时间作为坐标进行定轴，将五芒星的炼金拓展到整个星球史，我肯定一辈子都做不出来一次。】
　　至少得花两辈子～
　　【不愧是青铜与火之王，轻松地就做到了人类做不到的事情！令人敬佩～～～】
　　电话那头，达芬奇不由得轻笑出声，甚至饶有兴致地称赞起来，那轻灵悦耳的笑声让诺顿有些不解和恼火。
　　什么高高在上的语气……
　　但是，恼火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如此。
　　不是因为被达芬奇说中了自己的计划……
　　而是从以前开始，他就不喜欢达芬奇的这种态度。
　　那种一切都仿佛充满着希望，不可一世的乐天派。
　　明明你和我一样，都是被知识所诅咒的人。
　　为什么……会活得那么自由，自在？
　　是因为看不见未来吗？
　　是因为达芬奇的存在，并没有被收录在收束点中吗？
　　答案可能都是对的，也可能都是错误。
　　但是此时此刻浮现在诺顿脑中的疑惑只有一个。
　　“你……”
　　仿佛是为了印证内心的想法一般，他以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几乎可以说是急切的语气追问。
　　“你难道就不憎恨我吗？”
　　“那个女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对于藤丸立香，诺顿的脑中之所以闪过那么多次怜悯，怜惜，以及犹豫，有着很多因素。
　　是因为对方是耀眼到足以让诺顿都为之侧目的，优秀的人。
　　是因为对方在自己无数的未来视中，甚至能够和未曾失去记忆的自己成为接近“友人”的存在。
　　但这一切都是次要的因素。
　　未来视终究是一种预测的概念，而发生在诺顿身上的才是名副其实的真实。
　　也就是，对方是“达芬奇的朋友”，是“路明非的朋友”的身份。
　　因为自己欠了达芬奇的人情，因为自己欠了路明非的人情，所以诺顿才会对杀死藤丸立香产生犹豫，甚至思考过其他道路。
　　路明非那失去理智的疯狂已经昭示了答案，但达芬奇呢？
　　为什么你现在还能够这样正常地说话？
　　为什么……
　　然而，在纠结的情绪中，诺顿如此询问道。
　　——为什么？
　　【嗯？我很生气哦。】
　　于是，他得到了意料之外，但似乎又本该如此的答案。
　　电话中达芬奇的声音依旧婉约，能够想象到那张被誉为世界最美的脸此时勾起的浅笑，但同时，她的言语却是让诺顿感受到一种不寒而栗的威胁感。
　　【我得到立香的消息时，老实说还真是吓了一跳啊。】
　　【不是因为被这件事情吓到了，而是被“原来我还能那么生气啊”这件事吓到了。】
　　【把你杀死——我没有思考任何除此之外的事情。】
　　明明说话的音律是平静，但内容却是不折不扣的恶意，将那声调不变的话语变成了最为冰冷的刀刃。
　　但诺顿没有为言语中所谓的“杀死”而感到恐惧，毕竟那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他是在为达芬奇还没有结束话题这件事情感到违和。
　　【但是～我是天才嘛～】
　　果不其然，达芬奇重新换上了一副情绪。
　　那轻松而跃动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被知识诅咒——这句话说的真对呢。】
　　【就算再怎么生气，我发现自己想想之后也没有办法将重心放在将你杀死上。】
　　【我只是思考——藤丸立香怎么会死？】
　　【那个女孩那么可爱，那么粘人又聪明，她怎么会死呢？】
　　带着笑意，达芬奇如是说。
　　【她不会死。】
　　不能死。
　　【阿斯克勒庇俄斯，伊什塔尔，北欧神话的魔女古尔维格……】
　　【神话中有着那么多呼唤死而复生的权能的存在，那么凭什么我会让藤丸立香死去。】
　　达芬奇的话令人头皮发麻，至少诺顿是愈加开始急躁。
　　“……你明明知道，神话中的那些都是——”
　　【都是龙，对吧。】
　　达芬奇抢先一步说出答案，但又开怀地笑了起来。
　　【诺顿，你明明知道我完成了自己的课题，将自己的意识和所有世界的达芬奇连接起来，那么就证明了存在着世界并非由龙统治，而在那样的世界里，神话也依旧存在。】
　　【无论什么世界，都存在着可以从死亡归来的生物。】
　　【那么，只要将那种特殊性摈弃，只关注于“为什么能够复活”就好了。】
　　于是，她开始讲述一个故事。
　　【在苏美尔神话中，伊什塔尔和她的牧羊人丈夫塔木兹是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爱情故事之一的神圣主角。
　　伊什塔尔下冥界的神话讲述了女神前往冥界的故事，那里是她姐姐埃列什基伽勒的家。虽然对伊什塔尔的旅程提出了许多理由，但似乎最有可能是她的动机是增强自己力量的雄心勃勃的愿望。女神穿越冥界的七个门，在每个门上脱下一件衣服。
　　终于，伊什塔尔赤身裸体出现在她的妹妹、冥界女王埃列什基伽勒面前，并被杀死。
　　爱神的死让她被困在冥界，需要救援。在她忠实的伙伴宁舒布尔的帮助下，伊什塔尔通过智慧之神恩基的巧妙策划而复活。
　　伊什塔尔在冥界的位置不能空着，神灵与一群恶魔一起崛起寻找替代品。经过长时间的搜索，她的配偶塔木兹被派往冥界代替她。】
　　姑且不论伊什塔尔这女人在这个故事里到底多么奇怪……
　　【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得知，人类的死亡想要避免，那就需要将冥府的灵魂回收。】
　　但是，现代世界的冥府，已经被彻底毁灭。
　　不对，与其说是毁灭，不如说是……
　　【消失，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
　　【冥府如果是作为神明，也就是龙的附属物，那就不会彻底毁灭，而是只会“消失”。】
　　【冥府的消失——是因为作为所有神话中冥王的龙王，代表着“死亡”的神明——耶梦加得的陨落。】
　　【苏美尔神话，冥府之神，埃列什基伽勒】
　　【希腊神话，冥王，哈迪斯。】
　　【北欧神话，死神，海拉。】
　　【以下省略。】
　　所有神话中，掌管着死人国度——尼伯龙根的，永远都是耶梦加得。
　　【也就是说，如果耶梦加得重新回到世界，那么冥府的再造就会成为可能，轮回也可能继续。】
　　说到底，所谓的神代，其本质就是——
　　——世界由四大龙王所掌握，分别掌管着天空与大地，冥界与海洋的，元素浓郁的时代。一旦四大龙王复苏，并且将元素浓度回归神代级别，那么就等同于真正的神代再临。
　　而放到现在的情况来说，达芬奇想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寻找耶梦加得，赶在藤丸立香灵魂消散之前将其捕捉，让其在冥府中唤醒。】
　　又一次，天才得出了答案。

第458节
　　平行世界，死而复生，被人类现代称作“幻想”，被叫做“科幻”的概念，在这个意大利天才的脑袋里，永远都是“只要愿意思考就能够得到结论”的easy谜题。
　　人与人不可一概而论。
　　谁都有过这样的回忆吧？
　　绞尽脑汁，将自己毕生的才能与精力用上，试图攻克一道埋藏在试卷末尾的数学题目，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而此时，总会有人，总会有那么一个同学，他会来到你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你的肩膀，然后说出问题的解法。
　　在你假装内心毫无震撼之感的同时回过头去，却发现别人已经跑去羽毛球场占座游玩了。
　　总有人比你聪明，总有人比你聪明还玩得更嗨。
　　而站在这种“天才”的生物链顶点，就是名为达芬奇的存在。
　　至少，在奇思妙想这方面，无人出其左右。
　　不过，说到底——这本来就不是多么困难的谜底。
　　哪怕是时钟塔的学徒都能够想到。
　　唯一让诺顿诧异的地方在于——
　　耶梦加得……
　　达芬奇找到那个家伙了？
　　【不可能】
　　耶梦加得，这个在诺顿的脑中闪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名字。
　　他当然对自己这个“妹妹”留着深刻的印象。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在神代时期，耶梦加得就和康斯坦丁是旧识，作为龙类中少见的温和派，两人甚至签下了血之契约，象征着永不背叛的盟友。
　　当然，诺顿本人对于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当时还未看见未来并被裁定者毒打过的他狂妄而暴躁，甚至安了个“黑王指定继承人”称号的他，哪来的功夫去配合那个除了脑子和胆小一无是处的阴沉女人。
　　不过……
　　即便是诺顿，也唯独认可了耶梦加得“隐藏自己”以及“尼伯龙根”这两点的天赋。
　　作为唯一一个能够在奥丁眼皮底子下溜走的龙王，耶梦加得在这方面是有着相当程度的造诣的。要不是打算作为“阿提拉”向奥丁进行反叛，说不定可以活到现代。
　　连自己这种具备千里眼加最顶尖炼金术的龙王都承认了，那就是货真价实的伏地魔。
　　伏地魔的同时还是扶弟魔，耶梦加得的特殊性一直是有目共睹的。
　　那么，达芬奇到底是怎么样才……
　　【那可不是我自己找来的，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至于怎么做到的——】
　　诺顿忽然感觉自己听到了达芬奇的窃笑声。
　　【你有听说过，迦勒底吗？】
　　迦勒底？
　　诺顿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解。
　　他虽然知道藤丸立香是异界来客，但是相应的，不具备烧瓶小人那种链接根源般全知的作弊能力的他却看不见藤丸立香的记忆。
　　所以在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是不解，而第二反应是——
　　【领域展开】
　　【迦勒底亚斯Chaldeas】
　　那个一度将自己逼入绝境，让自己只要走过一步就会彻底死无葬身之地的女孩，似乎这么称呼过自己的心象世界。
　　那个在她的世界中，那风雪之中，白皑色的建筑。
　　那个就是……迦勒底？
　　那个女人——
　　从一开始就算到这种可能性了？
　　不对，不是算到了，而是做了预备方案？？
　　不。
　　冷静。
　　诺顿强行压抑内心的恐慌。
　　那种对于未来的恐惧，却不知不觉再度涌起。
　　那无数的未来中，无数的失败，似乎又一次再现。
　　但……那种事情怎样都好……
　　“康斯坦丁，立刻观测炼金宝库所在的空间。”
　　诺顿毫不犹豫地做出判断。
　　但是，诺顿说出这句话时，已经冷静了下来，言语间并没有多少急迫的气氛。
　　因为——
　　他并非完全没有对这种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做出预测。
　　再次重申，诺顿是已经看见过数千万可能性的“重生者”，他为了这一次的成功，已经倾尽了一切，自然不会错漏任何可能。
　　虽然他一直认为耶梦加得是不可能找到的，但是心里闪过这种可能性，哪怕是一千万分之一，一亿分之一，诺顿也会考虑。
　　所以，他才会将藤丸立香收入自己的【空间开辟】的高维空间之中。
　　退一万步说，就算找到了藤丸立香的灵魂并唤醒，灵魂也不可能找到此时此刻，藤丸立香肉体所在的空间。
　　耶梦加得对于灵魂的把握很强，强到全盛期能够以一己之力承载起整个人类星球上所有的亡灵。
　　但是，在空间的造诣上和诺顿比就和小学生没有区别。
　　而就算退一万步，再退一万步，退到虚数的彼岸——藤丸立香复活了，又要如何摆脱虚弱的肉体与灵魂？
　　是的，藤丸立香真的复活了的话，其实问题并不在于“对方会过来复仇”。
　　因为，复活是将灵魂重新塞入体内的过程，先不说这个过程中到底要消耗多少灵魂的纯度，光是再度回到肉体这个过程，就会让人彻底宕机一次。
　　相当于系统重启，再开的电脑总会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卡顿期。
　　而对于人类来说，从复活到再度正常思考，起码要一整天。
　　这不是对平均水平来说的，因为常人根本无法用这样的方式进行复生。
　　这是按照诺顿自己亲眼见到的人类混血种最顶尖的例子来做出的判断。
　　吉尔伽美什，那个苏美尔神话中人类英雄的顶点，英雄之王，在他个人的传记中也曾数次坠入地狱，并被冥界的女神扔了回去。
　　在神代，在冥府与地面只有几十米深度差距的情况下，作为是最顶尖的人类英雄，吉尔伽美什虽然能够立刻从尸体中恢复意识，但是无论是进行常规的运动，乃至战斗，高强度思考，都至少要花上一整天。
　　这还是吉尔伽美什和冥界之主熟知，并且习惯了死亡才做得到的成就。
　　正常来说，远不止如此。
　　所以诺顿根本就不担心藤丸立香能够对自己和康斯坦丁造成威胁。
　　那么，已经几乎以病态的思维考虑问题的诺顿，已经彻底杀死了藤丸立香的可能性，在这基础上，就算藤丸立香立刻掌握了思维，能够使用言灵神谕又怎么样？
　　还是不怎么样。
　　因为，言灵神谕或许能够帮助回归现实世界，但却也需要时间，也需要积攒。
　　等到藤丸立香离开【神之宝库】，星体炼金术也早就结束了。
　　所有的可能，都在考虑范围内。
　　万无一失。
　　正因为如此，诺顿才会那么淡然地让康斯坦丁进行探测。
　　然后，面对诺顿的询问，康斯坦丁说出了答案……
　　“……哥哥……”在急促的呼吸声中，男孩牙齿打颤地喃喃道——
　　“她不在。”
　　……
　　哈？
　　……
　　轰隆隆隆隆！！！！！！！
　　雷电的弧光撕裂天空，将漆黑的天空扯成数片，余温的残红如同没有痊愈的疤痕滞留在空中，刻印出蜿蜒扭曲的小道。
　　“呜呜呜！”
　　一个山洞内，如同重型火车呼啸而过的闷声爆破而起，一道魁梧如山的黑影如同饿虎扑食般降落，死死贴在地面上，开始抖动。
　　巨大的黑影颤抖着说。
　　“姐姐，打雷了，我怕。”
　　黑影吹起的鼻息前方，同样有着一道隐蔽的影子。
　　和如山的怪物不同，那影子纤细苗条，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屁股靠在角落，一双大长腿交叠着充当支撑，皎白的手指轻轻捏着一朵花。
　　“……”
　　但是她没有说话。
　　“……姐姐？”
　　如山岳般庞大的怪物再度出声，这一次带着一丝犹豫。
　　“……”
　　她还是没有立刻回话，只是隐约看着那纤细的手把花瓣捏掉一瓣，放在地上，完成这个动作后又再度去捏花。
　　但是，作为怪物的巨大黑影能够隐约听到一点点声响从那边传来。
　　原谅藤丸立香……
　　不原谅她……

第459节
　　原谅她……
　　芬格尔顿住了身体。
　　……姐姐，你到底在做什么？
　　芬格尔，大地与山之王，四大龙王中智商最接近孩童的存在。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他，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缺失的精神也会逐渐得到补足，靠近正常的智商的同时，也能够开始模仿着进行思考。
　　所以，他可能，也许，大概看出来了……
　　自己的姐姐脑子和别人不太一样。
　　虽然，这件事情打死他也不会对着姐姐说就是了。
　　毕竟，事情要从大概距今几个月前说起——
　　自从藤丸立香为了前往卡塞尔而和耶梦加得告别，并希望对方能够在自己办得到的范围内保护仕兰中学自己的认识的朋友时，耶梦加得的脑子就开始不正常了。
　　不不不不不不，凭什么啊！？！
　　就算是暂时建立了合作伙伴的关系，但那也是合作！合作！
　　是公平的，对等的关系才对！
　　凭什么藤丸立香想什么都不做就把自己使唤来使唤去，当初高中毕业派对的时候也是喊自己一句就让自己跑过去打白工，而现在更是把自己在福州进行放置play的同时还要自己干着门卫的活！
　　怎么了，难道我还要感谢藤丸立香帮助我，帮助我这个活了几千年才知道当保安就是生命终点的龙王领悟真谛吗？
　　开玩笑，她以为她是谁啊？！
　　如果不是卡塞尔学院那边偶尔会送来书信作为交流，以及理性告诉她，藤丸立香光是帮她保守秘密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恩赐了，那耶梦加得早就脑袋都炸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保持着初中生升高中生的身份，在仕兰中学内部对藤丸立香在意的那几个朋友进行监视，与此同时，更多的时间则是放在了对于自己生命层次的开发。
　　整个世界除开奥丁，耶梦加得的处境是最安逸的，所以她对于自己抵达亚成体之期的速度也很是满意。
　　毕竟，她可是一头龙都没吃，甚至死侍都没杀几个，混血种都没吃几个就完成了这种成就呢。
　　泰酷啦！
　　但是，距离成体期，似乎还是遥遥无期。
　　哎，我也想要到处走走，收集自己曾经残留在世界各地的痕迹，回收自己的权能啊～
　　实在不行，去吃吃吃吃吃，狂吃！
　　多吃一点龙的基因，也能够恢复自己的能力。
　　比如说立香说的，在他的老家，某个人类博士曾经就为了进行一些不人道的实验而违规使用的古龙胎血，那种东西可就是所谓的大补之物。
　　可惜，此时的耶梦加得还不知道，那些能够让龙类加快恢复生物层次的大补东西，早就被某个滥用未来视的盗贼一扫而光了。
　　总而言之，进化层次的受挫，再加上藤丸立香的出走，让耶梦加得情绪一下子跌落了下来，平时回到尼伯龙根的时候除了带着芬里厄的薯片，还会带着一扎啤酒瓶子，话也不和自己弟弟说了。
　　就坐到尼伯龙根角落开始喝饮料，看看书，摆弄着炼金矩阵当数独题玩，然后得体力恢复了，就开始不断复习自己的权能，加快生物层次的进化。
　　活得像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
　　芬里厄心里担忧，但是嘴上不说，默默吃吃薯片卖萌。
　　而就在气氛一如既往沉默呆滞的那天，姐姐忽然打破了往日的循环。
　　【滴滴滴——】
　　手机响起，夏弥停下了自己捏花瓣的手，本来呆滞的眼睛忽然凝实并且变得犀利。
　　她将手放在自己做裤兜里，在确认了震动的来源后拿出手机，看向屏幕的瞬间情绪变得紧张了起来。
　　作为地球OL的资深玩家，夏弥很擅长扮演不同的角色。
　　她有着很多身份，专门用来伪装自己，扮演学生，也有扮演考古学家，摄影师，教师，甚至还有夜店服务员以及麦当劳吉祥物。
　　但是，这些伪装用的身份，链接的电话卡都是分错开的，而此时拨通的电话，却是夏弥最私密的电话卡。
　　知道她这个号码的，只有知道了她作为龙王身份的人。
　　也就是那个少女说过的……
　　【迦勒底】
　　在这个组织内，所有人都对彼此抱有相当程度的信任，并不是因为他们多熟悉彼此，而是单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组织是以藤丸立香为中心进行搭建的。
　　因为组织内的人不管嘴上承不承认，但心里都对藤丸立香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少女信任的人，也约等于他们半个合作伙伴。
　　就算哪天藤丸立香拉入了新成员没有直接告诉夏弥，只要那个新成员拨通夏弥的手机号码，那么夏弥就会知道，这个自己没有收录的对象是迦勒底的新成员。
　　比如，现在。
　　（没见过的号码……不是风间琉璃和绘梨衣……）
　　心中疑惑着藤丸立香又找到了什么怪物，夏弥半信半疑地拨通了电话。
　　而在一旁，芬里厄就那样默默地看着。
　　在他来看，自家姐姐虽然表现地谨慎凝重，但是动作看上去还是颇为放松和高兴的，可能是因为荒废了太久的时间，让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生锈了。
　　迦勒底的电话基本就代表着要来事了。
　　“喂，谁？”
　　“说名字就好。”
　　果不其然，才听了没十几秒……
　　夏弥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然后——
　　咔。
　　尼伯龙根开始出现裂纹。
　　芬里厄连忙直起身体，惊恐地遥望。
　　整个尼伯龙根开始摇晃，地狱深渊中涌出的‘灵’止不住开始哀嚎，大地与山的权能开始被某种更加纯粹的暴戾覆盖。
　　芬里厄看见的，是自己姐姐那彻底消失的面部表情。
　　再到几乎凝聚成纯粹漆黑的……
　　杀意以及愤怒。
　　地面不断碎裂，和一年前相比已经扩大了不少的尼伯龙根竟然开始彻底染上漆黑的墨色，硬质物龟裂连绵的破碎声不断响起。
　　彰显着尼伯龙根的心象世界杯极不稳定的精神感染，暴戾无比的破坏欲！
　　一般而言，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因为展开了尼伯龙根的是芬里厄，作为大地与山之王中更强的一方，尼伯龙根的构筑一直是他负责，而想来平和的龙王几乎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心理波动。
　　现在产生这种现象……
　　是耶梦加得正在下意识动摇尼伯龙根的权柄？
　　芬里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山洞不断崩溃出石块，在漆黑的深渊之下，仿佛有鲜红深邃的眼瞳在凝视着天空，瞠目欲裂。
　　而过了一会，夏弥才勉强松开了手。
　　手指尖上几滴纯红滴落地面，而女孩本被龙鳞爬满的面部也只剩下勉强压抑而下的死寂，以及浓重的纠结。
　　就在刚才，她从电话对面，那个名为达芬奇的女人口中得到了太多信息。
　　无论是白王残骸的复苏。
　　青铜与火之王复苏。
　　还是藤丸立香击败了两者却又死亡。
　　这一切都让耶梦加得的脑子跟不上事态发展。
　　而还没等她宣泄自己的愤怒，达芬奇就给出了自己的方案，让耶梦加得重新在现代建立“冥府”的秩序，将世界对于死亡的概念回归神代，并通过这种方式找回藤丸立香的灵魂。
　　想法很不错，耶梦加得对于达芬奇竟然能够想到这个办法并且联系自己还是认可的，但——
　　做不到。
　　夏弥着急地咬住自己的银牙，嘴唇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
　　那种事情是做不到的，在神代，自己还作为耶梦加得，作为环绕中庭之蛇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只是亚成体躯体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重建冥府的秩序。
　　成体期的龙与亚成体之间的差别，大得简直恐怖。
　　在耶梦加得与藤丸立香第一次见面时，她还是幼体期的时候，曾经一度和对方交手，并被打得直不起身，甚至即便是耶梦加得意外擅长的近战水平，也能够和风间琉璃55开。
　　但是反观作为自己双生子的芬里厄，哪怕只是吼一嗓子都能够把藤丸立香打出僵直，并且改变方针，选择用语言说服。
　　而一年后，抵达了亚成体期的耶梦加得再度与藤丸立香立香碰面的时候，却遭遇了已经学会【言灵·神谕】的plus版立香。
　　可见，任何亚成体期的龙王，在那个女孩面前都显得无力。
　　但是，成体期却有着绝对的差距。
　　仔细思考，这个世界本就是由龙统治。
　　而世界的时间线，又分割为【神代】以及【在那之后】的时代。
　　前者留下痕迹的，是神。
　　后者留下痕迹的，是人。
　　而龙则是顺应着时代被记录下来。
　　曾经神代中的耶梦加得，是作为环绕中庭之蛇所记载，并且人类只可仰望和推测，甚至无法理解那其中的强大，被誉为缠绕世界的巨蛇。
　　直到被奥丁讨伐，位格堕落为亚成体期乃至幼体期，才在神话中以其他神灵的位格活动。
　　而到了神代之后，甚至只能够以“阿提拉”等人类的名讳进行活动。
　　龙的强大与否，几乎完全取决于生命层次的不同。
　　他们本就是【最强】
　　生命的轨迹，只是夺回曾经荣耀的路途。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尝试相信人类而选择作为阿提拉出征，以耶梦加得对于自己那些兄弟姐妹们的了解，她完全可以保存实力，一直等到成体期完成。

第460节
　　但——
　　现在不行。
　　亚成体和成体期就是有着绝望的差距，尤其是耶梦加得，因为其权能的本质就是“死亡之国”与“力量位点”。
　　后者本身原本应该是接近【无条件令事物崩溃】，作弊一样的能力，但是因为耶梦加得本人亚成体期的肉体实在是太过于“弱小”，所以完全体现不出强大。
　　夏弥放在原地不管，她能够靠着找到物体的“点”的方式一拳把一个县城打塌，但是她近身战斗的话，甚至只能够和全力一刀也就是切开个摩天大楼这种程度的风间琉璃打个五五开。
　　能力弱化到这种地步，耶梦加得“死亡之国”的能力此时到底有多么脆弱也就很明了了吧？
　　但说到底，死神海拉，在神话中可是掌管着海姆冥界的神明。
　　赫尔海姆Helheim，意思就是“海拉的家”（Home of Hel），也就是“地狱”。
　　在现代，尼福尔海姆，也就是尼伯龙根常常会与海拉所掌管的冥界相互混淆，而这也证明了，在完成度上，海拉本人的尼伯龙根是最接近本源的。
　　龙类最高的权限，象征着龙之心的内侧世界，这个概念本身都是海拉所掌握的，耶梦加得和路明非楚子航这两个自己的学生也一本正经地科普过无数次——
　　领域战的话，自己才是最强的。
　　现在不算数。
　　看看尼伯龙根的规模就知道了，她现在完全拿不出自己的实力来。
　　连创造出覆盖一个古文明流域的尼伯龙根都做不到，更别说是在无数亡灵中找到一个死人的灵魂了。
　　除非……
　　“芬里厄。”
　　“你……相信我吗？”
　　黑暗的死亡之国中，女王忽然想出了解答的方法。
　　她颤抖着，向那王座上永远陪伴自己的亲人开口。
　　“即便……”
　　那是唯一的办法。
　　也是耶梦加得本不打算去思考的答案。
　　“我说我要吃掉你。”
　　【龙类具备“寄生”的特性，准确来说，是单方面汲取宿主生命元素并且提高自己生命层次的能力。】
　　就像之前说的，这个特性，一般用在次代种与龙王之间，尤其是为了帮助尚且处于孱弱状态的龙王恢复龙躯，次代种往往会忠诚地献上自己的肉体，将生命所有的元素留给自己的君主。
　　但，并不意味着龙王之间不可以使用。
　　不如说，龙王与龙王之间的“吞噬”正是这种寄生的最终形式。
　　成体期的芬里厄，亚成体期的耶梦加得。
　　本来后者是绝对没有可能吞噬前者的，但是因为两龙之间那扭曲的羁绊，让这个逆向吞噬成为了可能。
　　面对姐姐的问话，芬里厄微微一愣。
　　说来惭愧，但第一时间他的反应是用自己“老师”藤丸立香教授过的方法，看看自家姐姐到底是不是认真再说这句话。
　　然后——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
　　“好啊。”芬里厄憨厚地点头。
　　他永远都会这么回答的。
　　因为……
　　——姐姐一定有她的道理。
　　……
　　契约结束的瞬间，是天崩地裂的起始点。
　　宏伟的山撕裂出巨大的裂缝，那磅礴的尘沙开始沉降，陨落在地面后在表层结上薄薄一层霜白的浑浊。
　　尼伯龙根是龙王所掌握的，世界的内侧。
　　而这个世界遍布的精神元素，正是龙王心象的反应。
　　那被藤丸立香吐槽为狭窄黑暗的尼伯龙根，为何会呈现那种姿态——当然是因为那时，尼伯龙根的主宰者，是当时更为强大的芬里厄。
　　作为天生成体期的巨龙，芬里厄就像是修仙文里出生就是斗宗，一步一境界，开了挂的存在。
　　因为他太强了，强到即便只是产生“运动”的概念，都可能导致周围环境的崩坏，只是使用言灵，都会造成天地异象与生命的终结。
　　所以耶梦加得才要将其锁起来，让他在自己喜欢的冰冷的山脉中呆着，不要乱动。
　　立香曾经有意用恶毒的语言挑衅耶梦加得，说这个行为是耶梦加得将芬里厄当做了自己的储备粮。
　　耶梦加得当时破防发怒，因为她自己认为自己心里也有这样的思考。
　　但……
　　她终究还是没那么做，不是吗？
　　她爱着自己的弟弟。
　　这个和她分享王座，陪伴千年的，唯一的亲人。
　　她或许在某个瞬间想过要将其吞噬，但实际上她做的一切，却都是在保护那强大却又“弱小”的孩子。
　　而这样的行为，导致芬里厄那胆小，喜欢狭窄黑暗的个性得以保存，让芬里厄的心象反应在了尼伯龙根之中，变化为黑漆马虎山洞的形式。
　　而在遇到了藤丸立香，和路明非以及楚子航交上朋友后，芬里厄狭窄的内心开始有所变化，本来象征着封闭的山洞也被开凿为一片充斥着大地与山元素的荒芜沙漠。
　　是的，一切早有反映。
　　那一切，都是芬里厄的心象，所以才会呈现出变化的趋势。
　　而此时，沙漠似乎开始碎裂。
　　砂砾依旧呈现着稀碎的状态，但却蒙上了新的色彩，从污浊的白变为深色的雪皑，大地从烈阳之下的烧灼变为夜间的冰冷。
　　薄雾开始弥漫，视野转为浑浊，那圣然的雾仿佛巨人冰冷的吐息，将世界蒙上厚而轻柔的被纱。
　　世界，化作永夜。
　　那是北欧神话里的死神海拉的国度，死神海拉与赫尔同名，听这个发音就知道，此处也被翻译作“地狱HELL”，即北欧神话里的冥界。
　　这是一个冰冷多雾的地方，也是个永夜的场所，只有亡者才能到达。
　　那是是北欧神话中的九大世界之一。
　　无限的深层，须在极北的寒冷黑暗之地走上九天九夜的崎岖道路，方能到达。冥国的大门离人间极远，有名的速行之神赫尔莫德骑了奥丁的八足天马斯雷普尼尔，尚且跑了九个日夜才到达吉欧尔河，那是尼福尔海姆的边界，河上有镀金的水晶桥，用一根头发吊住。
　　是刺骨的寒冷与深远的黑暗，其中有如嘶嘶沸腾的大锅的声音，那是赫瓦格密尔泉奔涌之声。除此之外，又有冥间九河，河水中流淌着锋利的尖刀。
　　这里是永夜的死亡之国。
　　最接近原初“尼伯龙根”这个概念的尼伯龙根。
　　最强，也是最神秘的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赫尔海姆Helheim】
　　那一刻，掌握死亡的女王苏醒了。
　　在将芬里厄从成体期到亚成体期的所有生命基因吞噬，以此来换取自己的权限，如今的耶梦加得，已经完全将自己曾经的权力收回。
　　这种仅仅吞噬【能量】而非【生命】的吞噬方法，早在之前就说过，本身是极其没有效率的。
　　诺顿将次代种跨越一个层次的能量吞噬，也只获得了释放一两个连招的权利，那是因为这种温吞吞的吞噬的效率极低，几乎可以说是对生命的浪费。
　　而对于龙王，那更是浪费中的浪费。
　　对于活着的龙王来说，每一分每一秒，它们吐出的呼吸都蕴藏着神秘，每一秒重复的“活着”这个进程，都是在为世界提供养料，并同时反哺自身的生命层次。
　　它们光是活着，就无比珍贵。
　　而将那活过的时光浪费大半，只吞噬【能量】，就会导致大量浪费，对于天性就是守财奴的龙来说，根本不会愿意这样子浪费宝藏。
　　说到底，这种【吞噬】本就需要一方的绝对弱势，完全敞开心扉，任由对方蹂躏。
　　哪来的龙会这么做？
　　【完全配合吞噬】
　　【完全不顾及浪费】
　　凑齐两个要素，才缔造了现在的奇迹。
　　将因为虚弱而变为人形的芬里厄抱起，放置在冰霜之国的王座上，在无数神话留名的死神缓缓转身，面朝自己的国度。
　　荒芜的世界中只有冰冷，黑暗，以及死亡。
　　其实，耶梦加得没有骗人。
　　她和藤丸立香说过，自己不喜欢养宠物，而在神话中，赫尔海姆的确就是没有生灵造访的国度，在她的世界中，永远都是自己和芬里厄两个。
　　当然，如果只是镰鼬那样的宠物，如果有心的话，女王也不是不能够养着玩玩，只可惜在那之前，她就遇到了藤丸立香。
　　那个把自己当做同等的生物对待，那个敢打趣自己，还恬不知耻地用那下流的身体和灵魂来诱惑自己的家伙。
　　她会死，这种事情，耶梦加得一次也没有想过。
　　龙王对于“死亡”这种概念一直是模糊的，就像诺顿说的那样，因为她们永远不会真正迎来死亡，所以也不了解死亡真正的含义。
　　但是，却能够间接地感受到那种苦痛。
　　在达芬奇那里知道藤丸立香死亡的那一瞬间，耶梦加得几乎感觉世界上所有罪恶的感情都涌入了胸腔，只留下对于诺顿纯粹的恶意。
　　扭曲，变质，坏死。
　　直到——现在。
　　“如果是现在的话……”
　　死人国度的光晕是典型的北欧油画风，在靠近着北极的地域，这个极寒的世界只有在极其罕见的时候能够看见明确的天空。
　　极光带来虹光的飘带，绿与蓝交错糅合，互相缠绕着延绵到视野的尽头。
　　在那神圣的光下，是那曼妙到令人呼吸停滞的女王。

第461节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雪泻京华，千里飞花坠。
　　要用这些语言去形容，似乎又差了点什么。
　　夏弥是藤丸立香见到过最漂亮的人——她曾经这么评价过。
　　被誉为完美的人类是很少的，但夏弥却无限接近于这个概念，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藤丸立香都这么说，那就不会出错。
　　绝对的女王并没有在化作成体期后急忙将身体化作龙王的状态，而是为了效率，将这件自己本该垂涎十数年的目标放在一旁。
　　因为，此时此刻，要消耗的权能，将让她彻底失去那种余裕。
　　等着我……
　　冥界的女王将手放在胸前，轻轻吟唱。
　　那是死寂的世界中唯一的音律。
　　古奥的密文唤醒国度中的每一分物质，世界开始延伸，那无尽的雾似乎要想着没有边界的星球扩张而去。
　　曾经，耶梦加得将自己的尼伯龙根限制在了一座山的范围，但是再说一次，那准确来说不是耶梦加得，而是芬里厄的心象反映出的，内侧的世界。
　　作为幼童的芬里厄所呈现出的是狭窄，那么作为死人之国的女王，那曾经蹂躏世界的上帝之鞭阿提拉，其最擅长的领域——
　　以福州为中心，扩散到日本，甚至向着海域扩张而去！
　　无限扩张，如果时间足够的话，甚至能够蔓延到尽头……
　　——几乎笼罩地球面积的统治权！
　　那本就是她名讳的根源。
　　【环绕中庭之蛇】
　　那是在无数神代都留下痕迹，并被给予“冥王”神位的龙王的至高权柄！
　　根据联合国的数据，2008年全球人口总数约为67.6亿人。而据美国科学家统计，在这个星球上，每秒钟全球会死亡1.8人。
　　如果用最粗略最不讲道理的方式来进行计算，那么就会得出一个简单的数字。
　　1.8人／秒＊3600秒／小时＊24小时／天=【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人／天
　　这个星球上每天都有十五万人迎来生命的终点。
　　而要在这十五万人中找到藤丸立香一个人？
　　——没有难度。
　　耶梦加得双目燃烧起如赤的盛金。
　　那个人的灵魂有多么耀眼，我比谁都要清楚。
　　绝对不会错漏。
　　而那个灵魂的强度，也不可能在离开肉体后立刻自然消散。
　　自己能够办到。
　　耶梦加得确信着这点，将权能无止限展开。
　　我会找到你。
　　找到你
　　找到……
　　……
　　……
　　啊咧？
　　每多一秒，她的面色就苍白一分。
　　不是体力的消耗，不是因为精神力的枯竭……
　　而是因为——
　　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耶梦加得艳丽的眼角留下鲜血，高贵艳丽的脸上出现慌乱，甚至本来白皙的手臂逐渐被枯瘦的纹路攀附，脸色也苍白到不正常的程度。
　　哪里都找不到藤丸立香的灵魂……
　　难道是诺顿将其彻底毁灭了？
　　不对，不可能，就算在其他领域自己比不上诺顿那个怪咖，但是作为生命三元素中最神秘的灵魂，自己在所有龙王内，应该是最理解不过的了才对！
　　只有作为冥王的自己，才能够在人死后完全看清人的灵魂结构，死前大概看清楚形状。
　　其他龙王就算用着某种方式观测到灵魂，也绝对无法控制！
　　诺顿不可能做到拦截自己的权限！
　　除非……藤丸立香的灵魂已经先一步进入冥府并掉入了星幽界……被根源所摧毁……
　　……
　　忽然，耶梦加得停下了动作。
　　她的脸上呆滞，却似乎……并非悲伤。
　　她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或者……
　　她从一开始，灵魂就没有离开过肉体？
　　是啊……
　　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吧？
　　那家伙……藤丸立香那女人，怎么可能真的会毫无准备地死掉，还让自己给她擦屁股？
　　不对……
　　那家伙肯定算好了才对。
　　但是这也太……
　　“那家伙……！！！！——”
　　“骗人的吧？！”
　　耶梦加得那高冷的女王容颜崩塌，只留下不雅的瞠目结舌。
　　灵魂不前往冥府的死亡。
　　那种可能性，只有一个。
　　在这个世界，在整个地表之上，唯一的案例……
　　那就是——
　　“她在……结茧？！”
　　“在原地？！！！”
　　……
　　世界的不同方位，但是却同样是龙王，同样陷入了难以理解的震惊当中。
　　诺顿的拳头在瞬间攥紧，牙关忍不住咬紧反上一股苦涩。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
　　诺顿在这场对话中，第一次展露了失态的情绪。
　　怎么可能……
　　哪里？
　　哪里存在可能性？
　　那个女人，到底在哪里存在突破自己的思考的可能性？
　　我不是把一切都考虑进去了吗？
　　为什么……我都做到了这种程度，还是会失败？
　　那……
　　果然，还是！——
　　“你的下一句话是——还是【命运】的干预——对吗？”
　　忽然，本就已经抵达了限制界限的炼金矩阵的红光之柱以更大的输出功率向着天空奔涌，伴随着轰鸣的巨响，夜空彻底被撕碎，或许是整个星球的自转都已经收到了影响，又或者……
　　整个世界的外侧，已经被炼金矩阵包裹覆盖。
　　所以那刺眼如血红的光，彻底化作了人们瞳孔中唯一的颜色。
　　整个世界都迎来白昼，流血的烈日将一切照亮。
　　但是，在那血红的世界里……缓缓地，被剥开了一层外衣。
　　那赤红色的琉璃被某种更加单纯而高贵的颜色所取代，将诺顿面前的风景全部掠夺。
　　在那异质化的空间，在这个世界的“违和点”中，站着那个女孩。
　　在她的脚下，空间的碎片散落在地，那与世界隔离开来的炼金宝库仿佛被什么东西“杀死”了一样，化作残骸散布于地面。
　　反手握着刀，那把刀没有任何稀奇，只是短柄的战术匕首，尾部有着蛇岐八家的家徽，以及隐约能够看见的“蜜柑”二字。
　　女孩垂着脑袋，柔长而杂乱的发丝遮盖前额，本来如柑橘般温润的发丝被猩红的干涸所粘连，仿佛倾泻而下的涓流，遮盖住少女半张脸庞。
　　白皙上染上猩红，脏污的尘埃粘在眼角与身侧。
　　褴褛的衣服上有着撕裂的伤口，纤细的肉体与四肢却呈现着完全放松的姿态。
　　那一刻，仿佛噩梦真的出现在了现实。

第462节
　　康斯坦丁几乎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他小脸煞白，但却还是强硬地挡在了诺顿面前，似乎打算“保护”自己的哥哥。
　　那种灵魂深处的阴影似乎又要来将他拖入深渊了。
　　而诺顿已经没有闲工夫思考康斯坦丁的心理活动了。
　　因为……
　　“哟……”
　　面前的恶鬼开口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以及明显的颤音，咧着嘴的同时，能够明确看见面部勾起的嘴角，那妖艳又渗人的弧度。
　　梦魇抬起头来，露出那绝美而令人胆寒的笑颜。
　　双目如若伽蓝。
　　恣意而疯狂。
　　“好久不见～”
　　第365章 我真是嗨到不行了啊！！
　　啪啪……
　　柴火被高温灼烧断裂的噼啪声响连续发出，少女抬起自己纤细的手臂，残留的布料纠缠在手臂上，红与白交织在一起，狰狞恐怖的同时又带着煽情的妖艳。
　　她身体摇晃，脸上带着几乎可以评价为狂气的，放肆的笑。
　　“咦啊～～～真是睡了一场好觉啊～～～”
　　声音比平时要大不少，而且充满着喉咙受伤后带来的嘶哑，以及疲倦却兴奋的矛盾感。
　　女孩用修长白嫩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发丝之中，发尖被扰动，而上面已经干涸的血液已经开始泛着脏黑，少女却也毫不在乎地抚摸搓揉，用力到让人觉得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的程度。
　　赤红色的光柱通达天际，炼金矩阵还在运转，但是无论诺顿还是藤丸立香都没有看向那边，狂风将双方的衣袖吹拂躁动。
　　看着那仿佛变了个人的女孩，诺顿按住自己身旁康斯坦丁的肩膀，在犹豫后瞳孔不断颤动，以嘶哑的吼音沉声道。
　　“你……没死……伤口也跟着恢复了……但是按照我的观测，你在那一刻绝对已经抵达了【死亡】，所以这是——”
　　诺顿咬牙，不愿承认般发出低吼。
　　死而复生。
　　“正确！！”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说出口，但少女还是放肆而聒噪地大声肯定，用力张开双臂，那张平日里开朗的脸此刻却只能用狂气来形容。
　　“你肯定认为这是【命运】导致的对吧？明明我都死了，却为了让我这个‘魔王’将勇者杀死而从地狱拖了上来。”
　　“很委屈吧，很愤怒吧？”
　　“但是啊，我也很努力了哦～～～！！”
　　每一句话都像是从嗓子最深处狂啸而出，少女带着夸张的笑容抬起手臂，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那白腻的前臂外侧。
　　“被康斯坦丁偷袭刺穿手臂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炼金领域已经启动了，避无可避，所以——”
　　干脆完全放弃了挣扎。
　　“常规的情况下，我怎么样都失败了，不可能有那么一丝的转机——我的大脑将所有‘定理’调用，也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说个不停，仿佛脑子坏掉了一样的少女噼噼啪啪地开口。
　　“同调英灵，使用防御的独有技能？”
　　【自己所知道的范围内，不存在比七宗罪神秘度更高的防御技能，在已经被伤害的情况下，必中必杀的优先级大于或等于任何自己已知的技能，而有机会抵抗七宗罪的宝具，自己都无法投影。】
　　“用言灵神谕修改必死的现实？”
　　【精神力不足。】
　　“将七宗罪破坏？”
　　【体力不够，言灵无法作用，说到底自己全盛时期能够将七宗罪都是个问题。】
　　“调虎离山，先一步攻击康斯坦丁，又或者诺顿？”
　　【诺顿那个时候刻意没有出现在战场，在“自杀”后就躲藏起来，就是为了避免自己这种想法，而康斯坦丁当时身上有着天丛云剑，就算拼死也做不到一击必杀。】
　　绝境。
　　决死。
　　希望，已经完全黯淡。
　　……
　　“所以——”
　　她的眼睛里带着兴奋般的红芒，刺眼到恍若星辰。
　　“必须得把‘常识’给超越啊，必须要做到谁都没有做到过的事情啊！”
　　“不是考虑将你们杀死，也不是考虑挡在这一击——”
　　“而是考虑【死】”
　　她放肆地舞动身体，如同狂人般般抬起头来。
　　——只要去死就好了！
　　承认自己无法抵抗七宗罪的伤害，进入死亡后复活，这样的路线！
　　这种说出来仿佛故意惹人发笑的方法！
　　那么——自己要如何做到复活？
　　在逼近死亡的瞬间，少女大脑转速甚至超越了达芬奇的均值，她也想到了达芬奇的方案，靠着夏弥将自己复活。
　　但是，先不说这个步骤需要外界帮忙，夏弥自身还未抵达成体期，更重要的是——
　　不够。
　　如果一旦让灵魂离开自己的身体，那么就意味着复活的时候会陷入极大的虚弱状态，那就算复活了也没有意义。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按照达芬奇的方案，藤丸立香应该能够由耶梦加得保存好灵魂，但是相应的，因为诺顿将藤丸立香关入了自己宝库所在的异度空间，所以没有办法将藤丸立香彻底复活。
　　就算事后通过和诺顿谈判，交出藤丸立香的尸体进行复活，但那样是不够的。
　　太晚了。
　　这样可没有办法胖揍诺顿一顿啊！
　　——没错。
　　即便到了那个程度，她也在追求完美的方案。
　　那么，抱夏弥の大腿方案——否决。
　　方案二：利用圣遗物，也就是英灵的复活技能。
　　可以，但是也不够。
　　例如说——
　　【纵使三度迎来落日（Invictus Spiritus）】
　　那是英灵尼禄·克劳狄乌斯的技能，由她临死前经历三次落日一事演变而来。
　　从尼禄死前的逸话中诞生的技能。传说尼禄自刎身亡三天后，在发现她的罗马士兵为她盖上布时曾一度睁开眼睛，并出言慰劳他们。
　　尼禄依靠这个技能，可以获得复活的权利。
　　但——
　　不行。
　　先不说自己烧干精神力能否成功同调尼禄，同调了尼禄又能够怎么样？
　　复活？
　　实际上，藤丸也不是没有见过尼禄展开这个技能，该技能一旦触发，自己会立刻从死亡的状态恢复，但本质上来说——其实只是一个续得特别长的一个战斗续行而已。
　　用游戏来打比方，就是死后丝血复活——这对于战局没有丝毫影响。
　　因为【七宗罪】的必中必杀效果，打从一开始就将所有复活能力计算在了里面。
　　这是锻造之神至高的领域，怎么可能轻松就被跨越？
　　如果是战续类技能，会被瞬间破坏，强制进入死亡。
　　如果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技能，则会持续性破坏，持续死亡状态——且永远不会被适应伤害。
　　也就是，最终都必然会死。
　　那么，该怎么办？
　　达芬奇等人思考得到的问题，诺顿思考得到的问题，她都能够想到。
　　自己需要完成的条件。
　　如果想要摆脱【七宗罪】，至少要同时以下所有。
　　【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摆脱七宗罪的持续伤害，令炼金领域的展开宣告结束，也就是康斯坦丁确认自己的死亡，主动解除领域】
　　【复活的时候能够将精神力恢复到极限。】
　　【复活后能够将肉体恢复到全盛】
　　【复活的同时灵魂不会逃逸，避免虚弱】
　　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而这几点，将所有藤丸立香已知的英灵技能排除了。
　　不存在既能够复活，还能够强制打断别人技能施法的复活技，倒是有不少嘴上说着“复活”实际上复活了就是挨打的技能。
　　怎么办？
　　不知道。

第463节
　　少女的大脑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
　　必须自己创造出来。
　　而那一瞬间，少女的脑子自动联想到的“复活”的概念，是——
　　就在数秒钟前，死在了自己面前的诺顿。
　　【龙是不会死的】
　　啊咧？
　　那……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问过为什么？
　　在如今生命的概念已经被明晰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去思考龙为什么会无限复活的本质？
　　【肉体】
　　【精神】
　　【灵魂】
　　肉体，是龙王结出的茧，也就是由龙王主动创造出的“载体”，这方面对于人类来说毫无难度，人造生命，人造人，除开伦理问题外，人类完全可能做到。
　　精神，杀死龙王的条件是贤者之石，也就是凝聚着精神的石头，说明精神是龙王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而想要保存精神，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对于藤丸立香，这个现代“白王”而言，如果在放弃抵抗七宗罪的情况下，或许能够有余裕将自己的精神藏匿起来。
　　灵魂，这是人的生命中最为神秘的部分。
　　没有人能够简单观测到灵魂的形状，龙类也难以做到。
　　但，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
　　【龙王是不死的】
　　【人会死，而人死后的灵魂会前往冥府】
　　【构成生命的要素中包含了灵魂】
　　很简单吧？
　　这几个条件是那么地显而易见，一个简单的逻辑浮现在水面上，那就是——
　　【龙王不死】——【龙王的灵魂不会前往冥府】——【龙王能够在茧的位置复活】——【龙王的灵魂会在死后流向自己所结茧的位置】
　　太简单了！这种程度的思考哪怕是幼稚园小朋友也会啊！
　　灵魂前往冥府，本质上其实是通过冥府，穿越那地下世界，抵达星幽界，生命本能地追求着根源，也就是自己的“根”。
　　也就是，龙王本能地掌握着【让自身的茧，成为微型“冥府（根源）”，收纳灵魂的技巧】！
　　那么，只要自己也学会这个就好了！
　　如何做到？
　　在那生命的最后一瞬间，少女放弃了对七宗罪的抵抗，而是将一切投身于一个“可能性”上。
　　自己有着什么素材？
　　面前的康斯坦丁，刺入身体的七宗罪，以及……
　　构成藤丸立香这个人的“全部”。
　　这里面有任何可能破译出求生之路的要素吗？
　　——有。
　　还记得之前无数次重复一个知识点吗？
　　弗拉梅尔，达芬奇都说过——
　　【龙血是最高级的幻想物质】
　　【人类为什么能够使用言灵，是因为龙血中残留着龙王的精神，也就是生命的轨迹，人类能够通过吟唱龙文的方式产生灵视，让自己本能地驱使龙的权利】
　　龙血承载着精神。
　　精神即为生命的轨迹，最为狭义地解释——
　　【记忆】
　　人能够在无意间获得龙的记忆，所谓的灵视本就是这个意思！
　　而龙的记忆中，则藏着如何将自己的茧化作微型根源的“本能”。
　　能够做到的。
　　【言灵神谕】最后的精神力，全部赌在这个可能性上。
　　赌自己能够链接此时此刻，体内流动的血液。
　　赌自己能够将白王，龙血根源的那位皇帝的记忆读取，并实现“自身根源化”的可能！
　　不需要常规意义上的结茧，因为肉身可以原地重塑。
　　不需要思考灵魂的流向，因为自己正是要把灵魂留在已经死去的肉体之内。
　　不考虑精神的残留，毕竟生命力都用来燃烧供给。
　　一切从简，以此来抵达唯一的终点！
　　然后……
　　“做到了啊！！！”
　　少女张开双臂摇晃着身体，她没有去看诺顿，反倒是用着那双美丽而明耀的眸子看向天空，那赤红的炼金如梵文爬满了穹顶，神圣的光照耀而下，将女孩每一寸肌肤都映照得妖艳而狂乱。
　　庞大犹如残缺羽翼的神明伸展躯体，将庇护的阴影投射到人类的大地。
　　瑰丽如宝石的双瞳中央仿佛深渊，一切光芒都随之滑落，被黑暗吞噬。
　　“太简单了！仿佛宝库就放在那里等着我去开启一样！为什么几千年来都没有人做到这种事情呢？大家也太过于懈怠了吧！”
　　“看啊！——”
　　少女咧嘴笑着，笼罩半脸的血液狰狞浑浊。
　　“死亡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跨越啊！！”
　　“少开玩笑！”
　　或许是因为“死亡”这个词汇刺痛了诺顿，他一向淡然平静的脸上终于多出了愠怒的色彩。
　　“就算真的将灵魂留在了肉体内部，完成了灵魂的束缚，肉体又怎么可能修复！被七宗罪杀死的灵魂，最少也需要神话级的宝具，而已经彻底死亡你在死前根本没有发动能力的迹象！”
　　对，时间对不上。
　　藤丸立香就算在死前完成了对于灵魂的诱导，却也因此丧失了使用言灵神谕给自己进行英灵同调的可能性。
　　也就是【要么回复肉体放弃灵魂，然后被持续性伤害杀死】
　　【要么保持灵魂，放弃肉体，然后被七宗罪彻底破坏肉体】
　　所以——
　　“啊～～351话，大概是……2016年更新的吧……”
　　在诺顿面前，神神叨叨的藤丸立香在听到诺顿的质问后呢喃着什么。
　　“不要问那么简单的问题啊～试着自己动动脑子嘛～”
　　“灵魂死后会去地狱，会去冥府，肉体死后会留在凡间，被侵蚀进入世界的轮回……”
　　“那，精神呢？”
　　少女歪头，用纤细的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脑子一侧，勾着嘴角说。
　　“毫无疑问，和肉体以及灵魂一样，都至少会残留在世界上一段时间，不——说到底，如果参考龙王的血液能够承载精神，并且让数万年前的记忆流传到现在，说不定死后的精神在极端的情况下还会超越生前！”
　　“无论如何，既然会有残留，就可以存在‘延时触发’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
　　【死后的言灵】
　　只要能够从根本上理解言灵的构成以及触发条件，就能够摆脱寻常混血种咏唱的步骤，而是直接将“规则”以及“触发开关”安置在某个节点，并做到定时触发。
　　一般人肯定做不到吧。
　　对于混血种来说，言灵就是说话的过程。
　　但是如果【理解】了言灵的本质的话，就能够认知到言灵本质就是复杂的炼金术的事实。
　　炼金术，当然是可以定时释放的啊！
　　思路很简单，就是需要把版权费交给某位脸上花扑克的厕所战神。
　　“咦啊～还真是灵感来源于现实啊，如果不是活得久了，还真不一定能够想到这样的办法～”
　　即便说出来，诺顿也不知道《全职猎人》之类的漫画情节，没有兴趣解释梗的藤丸小姐只是将结果放在肉眼可见的地方，并继续开口道。
　　“死后的言灵能够触发，并且凭借死前的留念能够将精神进一步提炼。”
　　“战斗停止，我的精神也不再消耗，反倒是这片空间被用光的元素开始补足，如果你把我关进盛放宝具的高维空间，和那些炼金武器在一起，精神元素的量更富裕了！”
　　“也就是说——腾出了足够我进行【英灵召唤】的可能。”
　　“虽然直接无主召唤也是可能的，但合适的圣遗物却早就已经在我的手中。”
　　“……达芬奇交给你的炼金道具，你不是把箱子——”诺顿听懂了藤丸立香的意思，在刚想反驳的瞬间却仿佛意识到什么般忽然住嘴。
　　那个炼金道具本身就是他和楚天骄在猎人网站任务中找到的宝具。
　　他当然知道那个道具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楚天骄已经察觉到了诺顿的身份，而诺顿却不想要伤害楚天骄的话，那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让那个宝具抵达人类手中。
　　但问题在于，自己为了让那个宝具没有使用的空间，都已经刻意在藤丸立香面前装作败北了。
　　一口气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时间进行英灵召唤的瞬间将藤丸立香杀死。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看到藤丸立香把炼金道具的箱子交给零的时候，才会暗自放下心来。
　　但……
　　箱子。

第464节
　　“箱子……你只是把箱子还了回去……”诺顿眼角抽搐。
　　“故意……做给我看的？”
　　“bingo！！”
　　少女张开的双臂让衣袖滑落，之前的执行局大衣早就交给了诺顿用来蔽体，所以此时那手腕背侧缠绕的东西是那般明显。
　　那是和此时此刻立香穿衣风格极为搭配的，撕裂风的破布。
　　希腊风格的破布。
　　剧毒之物。
　　极其浓郁的神性。
　　集齐所有的要素，可能性已经被无限缩小，考虑到达芬奇对自己的了解以及保护欲，藤丸立香当时就想出了圣遗物的真实来源。
　　在希腊中，有着这么一种说法。
　　天下英雄只分为【赫拉克勒斯】以及【除此之外的人】。
　　那个被给予大力神美称的英雄，其一生充满着传奇。
　　他完成了12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解救了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隐藏身份参加了伊阿宋的英雄探险队并协助伊阿宋取得金羊毛。
　　死后升入奥林匹斯山，被宙斯封为大力神，参与了奥林匹斯诸神与癸干忒斯的战争，大放异彩，令主神们都为之心颤。
　　在现今的时代，赫拉克勒斯一名已经成为大力士和壮汉的同义词。
　　罗马人将赫拉克勒斯融入他们的万神殿中，在罗马神话称为赫丘利，星座武仙座正是依此得名。除此之外，其它文化也可以找到相对应的人物，例如伊特鲁里亚的赫丘勒，日耳曼的马古萨努斯，甚至是埃及的公羊神赫里沙夫。
　　说到英雄，那就是赫拉克勒斯。
　　说到无敌，那就是赫拉克勒斯。
　　粗暴地说——那就是全天下知名度最高，最强的英雄！
　　从者的赫拉克勒斯因为本体太过于强大，而被迫用灵基对其进行限制，甚至必要的时候还会被不懂事的御主用狂化召唤，让其战力下降，沦为迦勒底内被群嘲的对象。
　　但，赫拉克勒斯是最强的。
　　所有拥有过他的御主都会这么说。
　　用不好的话一定不是赫拉克勒斯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去找伊阿宋开兴趣班！
　　而这样的赫拉克勒斯的死亡，源于一桩欺骗。在赫拉克勒斯的冒险途中，曾经遇到过一个人马，那个人马觊觎赫拉克勒斯之妻的美貌，想要强行夺走她。
　　但赫拉克勒斯何许人也，就算他心底正直善良，也不容许夺走妻子这种事发生，于是用沾过许德拉毒血的箭头射入了人马的体内。
　　而在人马的弥留之际，为了在未来坑害赫拉克勒斯，就骗他的妻子，只要把自己的血液涂抹在赫拉克勒斯身上，这位伟大的半神就会永远爱她。
　　但事实上人海德拉的血液含有剧毒，并且可以说是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毒物。就算是不死之身的半神赫拉克勒斯也无法抵挡它的毒性。
　　在赫拉克勒斯作为凡人的最后一次冒险之中，他又大获全胜，并且还俘虏了俄卡利亚国的公主——年轻美貌的伊俄勒。在大胜回国的过程中，赫拉克勒斯顺道去祭祀了一下他的父亲宙斯，让仆人带着伊俄勒先回来了。
　　也就是这么一个时间差，让赫拉克勒斯走上了灭亡之途。他的妻子其实并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在她得知伊俄勒是赫拉克勒斯俘获过来的公主，并打算把她当作情妇之后，善良的得伊阿尼拉十分难过，她想起了人马死前给她的血液。
　　天真的得伊阿尼拉一直认为人马之血是能够唤回赫拉克勒斯爱情的良药，于是她把毒血涂抹在了新制的羊皮袄上，命令仆人将新衣服送给凯旋的赫拉克勒斯穿。
　　穿上新衣的赫拉克勒斯随即被莫大的痛苦吞噬，神明怜悯这伟大的英雄，又或者是……早有预料般，用神雷让赫拉克勒斯得到了解脱。而知道真相的得伊阿尼拉也在无尽的懊悔中自杀了。
　　这就是伟大的英雄，赫拉克勒斯死亡的——一个版本
　　其说法自然还有很多，但是赫拉克勒斯受苦于海德拉之毒这个传说却流传了下来。
　　藤丸立香自然认出了，那个圣遗物，大概率就是当年将赫拉克勒斯毒死的新衣，那沾有海德拉之毒的斗篷！
　　真是的，为什么我总是要用杀死了英灵的东西去召唤别人啊，要不是我的话，在召唤出赫拉克勒斯的瞬间就要被给上一拳吧？
　　具有着抗毒性EX的藤丸立香在死前一直将这个圣遗物偷偷放到了自己的衣服内，隔着一层执行局外套的内衬，绑在了小臂内侧，避免被诺顿看出，她还特意将空的箱子还给了零。
　　为了让诺顿放松警惕，也是为了能够靠着死后的言灵将赫拉克勒斯降临在自己灵基之上。
　　于此，一切条件都被完成。
　　【肉体】利用赫拉克勒斯的延迟召唤，在死后的言灵中成功将赫拉克勒斯同调，利用其【十二试炼】的能力，成功将自己复活。
　　【十二试炼God Hand】
　　等级：B
　　种类：对人宝具
　　攻击距离：——
　　最大效果：1人
　　给予赫拉克勒斯的既是“神之祝福”也是“诅咒”的代表不死性的宝具。并不拥有武器或防具之类的外形的宝具，硬要表达的话肉体本身就可说是宝具。
　　此宝具还拥有死亡后自动使肉体苏生的效果，而且因为此苏生贮存着11次的份量，所以赫拉克勒斯只要不被杀12次就不会消灭。
　　而除了“苏生”与“使攻击无效”外，宝具“十二试炼”还拥有第3个效果那就是“让受过一次的攻击第二次就不管用”。
　　即使以多么强大的宝具打倒了赫拉克勒斯，当他再次苏生后该宝具就被无效化了。
　　怎么样，足够作弊吧？
　　除了极个别英灵外，根本不存在能够将赫拉克勒斯杀死的存在。
　　但是个别，也就是说还是有啊。
　　而且说是个别，其实因为平时副本的难度太高了！实际上体验感觉还不算少啊！
　　赫拉克勒斯，在藤丸立香的记忆中，自己在和对方的“聊天”中，也了解过好几次对方死亡的经历。
　　十二试炼的最后一个效果，也就是所谓的“第二次攻击无效化”，并非无解。
　　因为这个效果本质上是“适应”，但如果有着大体量的攻击能够在赫拉克勒斯适应之前就将其再度杀死，就会造成“一刀七命”，甚至是“一炮轰没，连复活了都看不出来”的诡异效果。
　　例如说誓约胜利之剑，又或者希腊主神的全力宝具展开。
　　又或者神秘度本身比B级宝具要高出太多，也可能从根源上无效化这个能力。
　　而【七宗罪】，两者兼具。
　　同时具备了“无法被适应”的效果，还是由几乎位格等同于创世神的诺顿使用，全力的宝具展开。
　　从者赫拉克勒斯的十二试炼，大概会被一刀24条命都不够用，而且如果只用【十二试炼】，复活后精神造成的伤害也是持续性的。
　　这是这样的复活完全不足以对抗至高的宝具展开。
　　但——
　　够了！
　　恢复肉体的效果就够了！
　　藤丸立香刻意迎接死亡，让康斯坦丁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溢出，并非是用【十二试炼】硬抗【七大罪】，而是在死后用【十二试炼】进行肉体的复苏！
　　完全避开了伤害。
　　【肉体】用十二试炼再度锤炼而出。
　　【灵魂】使用白王的记忆，参考龙王的结茧。
　　【精神】利用白王的能力，用言灵神谕进行控制。
　　综上所述——
　　完美的复生。
　　涅槃重生。
　　“我啊，在那一瞬间就算好了，在我死后，你会选择将我制作为死侍，毕竟大费周章地脱离了世界线的观测，你也必须在这之后思考奥丁的问题。”
　　“所以你不会将我的肉体彻底摧毁，嘛～就算完全毁掉了，我也大概能够复活就是了！”
　　一手。
　　两手。
　　她到底准备了多少？
　　除了这个……有是否还有其他预备方案？
　　答案是……肯定的。
　　“你的败因，就是没有把时间用在拿出你宝库内所有破坏灵魂，精神，以及肉体的，将我彻底毁灭？”
　　“不对啊！！”
　　少女残酷地做出裁决。
　　无数的思考杂糅，如果战斗中存在没有预判到的细节，那就用更加绝对，更加保险，更加阴险的方案覆盖过去。
　　少给我挑衅世界第一军师的关门弟子啊！
　　“你的败因——就是敢和我藤丸立香开战这件事啊！”
　　那完全不像是藤丸立香会说的话。
　　少女张嘴挑衅着，张狂地仰着头，任由过剩的血液涌入脑中，双瞳由金色逐渐转为赤红，亦或者盛放的黑星！
　　而那兴奋的样子，令诺顿感觉发自内心的作呕。
　　“败因？……”
　　“哔哔叭叭地说个不停……你是死了一次之后脑子坏掉了吗？”
　　“啊？脑子？”
　　而少女愣了愣，将扬起的脑袋垂下，看向诺顿，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脑袋。
　　“啊……～～说不定是真的啊，我说为什么话这么多……毕竟同化的是赫拉克勒斯的狂阶，原来如此，之前一直没有试过直接用言灵神谕同调失去意志的英灵，原来是这种感觉啊，狂化……”少女从喉咙深处发出畅快的欢愉笑声，而越是听着，诺顿就越是恶心。
　　诺顿代替康斯坦丁，将空间中金色的涟漪打开。
　　那名为【七大罪】的凶刃，再度浮现。
　　神王将刀抽出，这一次，不再带着平静，而是迫不及待的杀意与狂怒。
　　“无所谓了，既然你复活过来的话，那——”诺顿冷漠而嗜杀地抬起手。
　　“就再杀你一次！”
　　“……好啊！——好啊！！！！”

第465节
　　少女不再纠结什么职介，而是急不可耐般点头同意，如猫科动物舒服到极点时的呼噜声般，那高频颤抖的狂言脱口而出。
　　“那简直是——”
　　放声欢笑，笑容扭曲到了极点。
　　“最高にhighってやつだ（嗨到不行了啊）！！！！！！！！”
　　第366章 白王：好怪，再看一眼
　　要试着去理解吗？
　　要试着去认可吗？
　　认可面前的怪物？理解这个怪物的思考？
　　做不到的，就算是诺顿，也完全无法原谅少女这种几乎等于“作弊”一样的战斗方式。
　　一次次超越别人的思考，千层顾虑之后是万层思绪，仿佛永远都不会抵达极限，即便死了也会从地狱归来，将敌人钉死。
　　那才不是什么高洁的救世主。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任由欢愉，愉悦而驱使的——
　　“怪物！！！！——”
　　伴随着怒吼，面容姣好的康斯坦丁就像是个被同学霸凌了的小学男生一般，面色惨白地举起刀刃，将傲慢的原罪插入地表。
　　巨大的领域开始笼罩，无数重叠的重压从空间中诞生，男孩那明显色厉内敛的吼声让他的敌人都忍不住发出了“善意”的笑。
　　“真是失礼啊～叫人怪物什么的。”
　　然而，面对那曾经直接将自己压制，并一口气改写日本版图的审判之剑，少女竟然没有丝毫动作。
　　仿佛世界的色彩开始模糊，无形的湍流不断冲刷着物体的轮廓，在领域中被武器排除了攻击对象康斯坦丁以及诺顿，以致于藤丸立香完全是被单点针对。
　　身体下压，脚面踩实，但是却丝毫没有被影响的迹象，悠然自得地站在原地。
　　【言灵·神谕】
　　这个被称作“万能”的言灵，修改现实的作弊权能再次被用出。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诺顿与康斯坦丁明明拥有着世界上最强的宝具，但是偏偏要话费那么多心思消耗掉藤丸立香的体力，就是为了封印对方的言灵神谕。
　　就算做不到封印，也要竭尽全力的削减其质量与数量。
　　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
　　——将自己抽离【傲慢】的领域，言灵神谕以绝对统治的姿态覆写了战场。
　　在意识到这绝望的现实的同时，康斯坦丁面如死灰。
　　但——还没完。
　　康斯坦丁手臂一沉，天空再次被点亮，那熟悉的剑雨回归，成千上万的宝具从涟漪中露出锋刃。
　　瞬间齐射。
　　无数刀光化作极速的射线，令人幻视那一轮皎皎明月中，被白光分割开裂的樱花烂漫，血染花树。
　　而在这密集的攻击网络中，无数阵图开始出现。
　　象征着【空间开辟】权能的置换阵图浮现在半空，他们将武器链接的同时制造出出入口的回路，剑刃落下穿过【入口】，又将【出口】设置在【入口】上方。
　　因为康斯坦丁在诺顿的帮助下，可以利用置换魔术将那一块隧道中的空间利用能力制造出了完美的真空，凭空制造出的空间隧道，意味着武器的无限加速。
　　剑刃在重力作用下下落，加速，回旋，加速，最终到了肉眼所无法看清的程度。
　　在康斯坦丁和诺顿两人合作下才能够使用的。
　　速度无限接近物质极限，数百倍音速的武器弹射！
　　绝对神速。
　　骇人的尖锐风啸爆破而来。
　　360度，人类的眼睛绝对无法观测到的神速之刃袭来，藤丸立香定在原地，任由武器将自己包裹——
　　然后，停住。
　　所有剑刃分明加速到了肉眼不可视的地步，但那一切的数值却在无限接近少女体表的瞬间清零。
　　康斯坦丁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完全愣住了。
　　他能够理解如今少女在做的事情。
　　——利用言灵神谕，制造出“所有物体只能够无限接近自己”这样的现实，强行在自己周围塑造出的，不可侵领域。
　　别说是见多识广的康斯坦丁了，哪怕是在很多人类漫画中都有所应用的能力。
　　但问题在于……
　　思路，和实现是两回事。
　　言灵神谕的确是无敌的言灵，但是前提是对于世界的理解，以及自身精神力的总和。
　　并非完全的“俺寻思”之力，而是需要在一定基础上说服自己，构建出绝对的“个人现实”，才能够将世界覆盖。
　　而回到刚才的话题，如果只是将武器停滞，这本身并不难。
　　但问题在于，康斯坦丁明知道这点，所以故意投掷出了许多针对这个能力的“破法型”宝具，“规则必中”型宝具，乃至“因果”宝具。
　　但，全部都被停滞了。
　　这种现象只有一种可能……
　　藤丸立香的精神力……已经恢复到了自己巅峰时期，甚至——
　　更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亡之后精神反倒得到了突破，是因为有了“死”的经历？！
　　还是说——
　　“你……难道说……”
　　灵视。
　　白王的血脉。
　　白王的精神（记忆）。
　　不仅将那个皇帝结茧的记忆掠夺，甚至将她其他的记忆也在同一时间篡夺了？！
　　清脆的咔擦声，在康斯坦丁陷入恐惧的瞬间，诺顿从藤丸立香的侧部出现。
　　风中响起了一道可怖的呼啸，想象出拦在那尖啸前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撕开，诺顿将双刀合并，并齐斩出！
　　【怠惰】【色欲】
　　前者具备着“绝对超过敌人速度”的规则。
　　后者具备着“绝对破防敌人”的规则。
　　这两把刀，无论面对任何敌人，都不可能失手。
　　但，还是那个回答——
　　【如果真的是必胜，为何又要花费那么多心思将藤丸立香削减到极限呢？】
　　模糊的刀光划破天际，那仿佛呼啸而过的雷鸣，神王带着暴戾的杀意将神雷驱动如蛇矛，空间一片片发出破碎的声响，锋刃边界已经接近少女的体肤。
　　划过。
　　诺顿的表情瞬间改变。
　　没有打中的手感。
　　只有反过来，那令人发毛的恐惧。
　　以及头上发痒的触觉……
　　在寂静如夜的瞬间，诺顿咬牙立刻爆退远离自己原本的位置，【空间开辟】提供的是最高级的空间置换技术，包括瞬间移动这种小技巧。
　　而就在诺顿拉开原地数十米的同时，他才看见了自己方才位置处，脑皮发麻的原因。
　　在天空，一道黑色的影子遮盖了血红的烈阳。
　　影子张开双臂，那长发摇曳着，拜托了地心的吸引向上舞动。
　　她正“倒立”着。
　　柔顺的长发散开，血液和橘色的发丝点缀在纯白的画布上，少女眼神放松地看着天空，身体就那样自如地“漂浮”在半空。
　　那灭世的红芒照在她身上，却如同沐浴着荣光。
　　逃跑没有意义。
　　仔细想想吧。
　　诺顿能够将藤丸立香击破，靠的是人质战术，靠的是情报差距，靠的是无数阵地战做好的一万个备案，无数的准备。
　　正面战场上，他从来没有赢过。
　　而此时，藤丸立香几乎满血复活，反观诺顿，却已经强弩之末。
　　在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
　　自在地停顿于半空，少女甚至没有去看诺顿。
　　但是——
　　【言灵·王权】
　　那曾经无数被诺顿用来压制混血种的能力，此刻被正统的白王之血使用。
　　诺顿也好，源老大也好……
　　看好了。
　　【王权】……
　　是这样用的啊。
　　无数的重力并非是无形。

第466节
　　那是有形能够目视的扭曲。
　　空间瞬间垮塌，无数细密的线条，【重力】的概念似乎在一瞬间得到了具现化，从天而落，压迫着地面，在瞬间开辟出不断下降的坑洞！！
　　五十米。
　　五百米……
　　五千米……
　　平面在凹陷，大地哀嚎着被挤压成纯粹的黑色，物质在极度挤压下以及高温下甚至开始变化内部分子结构，形成了不同的材料。
　　用更加高纬的视野观察世界。
　　理解言灵的本质。
　　而王权的本质，是在世界中制造出假象的质量，以此来产生巨大的重力。
　　而如果质量无限膨胀的话……
　　皮肉开始粉碎滑落，大片的血液从伤口以及血管中喷涌出来，康斯坦丁和诺顿都被迫半跪在地上，瞬间被血液染成鲜红。
　　面部扭曲，领域摇曳。
　　但是……
　　储备已经不够了……
　　和数十分钟前的情况刚好相反。
　　形势逆转。
　　无限的巨压已经超过了肉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如果是刚刚复苏，身体尚且算得上完备的诺顿也就算了，康斯坦丁作为主要的正面战场负责人，在和藤丸立香打完之后肉体基本就是崩溃状态，而之后更是被路鸣泽撕掉了小半边身体，被昂热打出了无数狰狞的伤口。
　　在重力的洗刷下，血肉就像是柑橘的皮囊一般剥落。
　　男孩张开嘴，但却无法成功发出惨叫，因为气管都被挤压成为片状。
　　随之裸露出的，是那白皙的脊椎。
　　名为【天丛云】的魔剑即便在王权中也不受到任何伤害，屹立在地面。
　　这也是正常的。
　　天丛云本身就是白王的一部分，硬要说的话，比起那个畸形的白王血肉，这把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传承，作为世界最初也是最强的生物武装，它本身就代表了【白王】的位格。
　　【王权】这个白王的言灵，怎么可能伤害到它。
　　而伴随着康斯坦丁肉身的崩溃，这把剑脱离了掌握。
　　不对，比那还要早！
　　康斯坦丁惊恐的表情昭示了一切，天丛云不是康斯坦丁衰弱后脱离的，恰恰相反，是因为天丛云主动离开，所以康斯坦丁才会毫无抵抗之力！！
　　她在……主动向着立香靠近？
　　仿佛……感受到了盛大的召唤。
　　剑刃脱离康斯坦丁的身体，重新插入地面，散发出白垩色的光。
　　那深不见底的精神元素开始向着地面渗透，只是半秒不到的时间里，整个赤鬼川漂浮的大陆就已经被完全浸泡，宛如吸饱了水的海面。
　　白王的精神元素，在向着世界蔓延。
　　（她打算……做什么……）
　　被强行按到在地面的诺顿即便心中惊恐愤怒万分，但却仍旧没有绝望。
　　方法还有。
　　他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炼金术师，他的手段多到倾尽一个国家国民的一辈子，都数不完。
　　脱离王权很简单。
　　但诺顿暂时没有这么做。
　　因为……
　　违和感。
　　诺顿由着青筋破裂，血液沾满全身，颤抖着勉强抬起头看向空中那自由的少女。
　　那种……难以拭去的违和感。
　　到底——
　　藤丸立香没有选择趁机攻击诺顿以及康斯坦丁。
　　即便如果她想的话，刚才那一瞬间的破绽足够她将诺顿打穿。
　　她也没有继续大声讽刺着敌人的软弱。
　　她只是维持着“看”的过程，瞳孔发散虚无。
　　那不是刻意在模仿着自己看过的漫画角色。
　　也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姿势去炫耀夸耀自身的能力与优越。
　　那只是本能。
　　脱离尘土，摆脱重力等一切繁琐的定律，任由身体与星球的原初姿态重合的本能。
　　就和康斯坦丁推测的一样，藤丸立香得到了相当部分白王的回忆。
　　白色的皇帝，世界最初的皇者，与尼德霍格齐肩，掌握世界二分之一权柄的怪物。
　　她的意念可以改造现实，将星球的一切规则覆写。
　　那已经不是人可以想象的领域了。
　　一切的知识，方法，都化作随手可以办到的本能，只要藤丸立香想要的话，以前完全无法理解的英灵的技能也能够轻松使用——然后超越。
　　而在她的面前，也不再存在【绝对】。
　　七宗罪的法则，如果说是绝对击中敌人，那么就将现实修改为“不绝对”。
　　如果是必然比自己还要快速，那么就修改为“比自己慢”。
　　权能的高低，权限的高低。
　　七宗罪是神代武器的顶点。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藤丸立香曾经的英灵中，或许只有EA那种程度的宝具，才能够在神秘度上和七宗罪比拟。
　　但是……
　　此时的她，更胜一筹。
　　如果说那是一个神代创世纪的原点，那么那位白王就是所有神话，这个星球，世界观，宇宙观本身的原点。
　　星球的原初，并非一个神话观，而是统一平齐的中心。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将曾经藤丸立香所知道的所有神话统一，并塑造出唯二神，以及其余的八位主神。
　　苏美尔，希腊，北欧，凯尔特，日本，中国……
　　一切神话，化作唯一。
　　大一统的神话。
　　光是想想，那种位格就已经夸张地离谱。
　　而在这大一统神话中，唯二的至高神之一。
　　白王。
　　【伊邪那美】
　　【维德佛尔尼尔】
　　……
　　无数的称呼，但名讳只是不重要的事物，重点在于此时同调了白王部分的记忆，藤丸立香才知道了白王与四大龙王之间，到底拉开了多么大的生命层次。
　　【生物】
　　【生命】
　　如果要用前者表示人类，后者表示龙类，那么白王与黑王，似乎还要更上一层。
　　【概念】
　　虽然有着和生命类似的结构，但却又超脱于生命的形式。
　　她从未得到“生”，亦从未获得“死”。
　　龙类的生命是圆环的结构，从头链接尾，以人类的视角来看白王已经死去千年，但是白王看来，自己生存的时代，与现在没有差异。
　　从出生起就将所有时间看透，从自身的诞生，到死亡，到自己死亡后千年万年的世界。
　　她还“活着”。
　　即便是现在。
　　以人类无法观测的形式。
　　早在人类感官上的，万年之前，就看到了现在的风景。
　　超越诺顿的……
　　【绝对未来观测】
　　所以——
　　（那个时候……白王的残骸之所以要那么拼命地靠近我和绘梨衣……）
　　那不是为了寄生。
　　那伸出的手，从一开始就不是伤害。
　　那只是残留的肉体，留下的本能。
　　白王她……想要触碰我。
　　她在，几万年前，就“认识”我了。
　　【说起来很奇怪，你别笑我……我好像对你……仿佛出生之前就单推你了。】
　　啊……

第467节
　　是这样啊……
　　仿佛一切都如同蠕动的丝线，开始相互缠绕……串联。
　　现在的话，藤丸立香已经完全能够理解了。
　　虽然很突然，但是此时却不得不想起一个早在很早之前就埋下的问题。
　　【藤丸立香，是一个失忆者。】
　　由这个现实延伸出的问题——
　　【她为什么失忆？】
　　【以及……如果真的失忆了，记忆又都去了哪里？】
　　前者，藤丸立香其实一直有着猜测。
　　她是“异世界人”，而且大概率不是被什么女神召唤过来拿着作弊道具打倒魔王的勇者主人公，而是单纯地因为“某种原因”，被赶出了自己的世界。
　　小恶魔曾经这么对藤丸立香做出评价。
　　【剪定的流浪之人】
　　当时记忆不完全的自己并不太了解这个概念，但是在记忆逐渐恢复，对于宫本武藏的存在有了深刻认知，同时也明白了异闻带概念的藤丸立香，却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
　　如果说，自己曾经被某种事物丢出了世界，并且类似于宫本武藏那样，作为“流浪者”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就会自然地延伸出好几个问题。
　　首先是，要有人保障自己的安全。
　　因为不同世界之间是不会轻易同意自己这种异物的，根源或许没有兴趣，但是抑制力，又或者各种掌握着魔法，掌握着超先进魔术道具的大佬都可能对自己产生立场。
　　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是以“转生”的姿态来到了日本。
　　那么就说明，自己的肉体被抛弃，作为生命，只保留了【灵魂】以及部分的【精神】。
　　不需要肉体的生命。
　　光是完成这点，就需要魔法——第三法【灵魂物质化】的帮助。
　　所以结论已经出现。
　　自己，大概率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原本的世界排斥，被一个，或者多个魔法使送来了这个世界。
　　那么，第二个问题——
　　自己为什么会失忆？
　　首先考虑这事人为的，还是自然发生的事情？
　　大概率是人为，因为如果不是人为剥夺记忆，没必要偏偏把自己特异点的世界保留，却将自己特异点的记忆剥离。
　　那么，为什么偏偏要将异闻带的记忆抽走？
　　这个答案，藤丸立香本来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出来的。
　　直到，被诺顿和康斯坦丁逼入绝境，那象征着绝对审判的刀刃刺入自己体内时，她才有了线索……
　　【傲慢】：给于裁决对象，以其“罪孽”大小所左右的伤害。
　　【庞大到无法理解的罪孽】
　　为什么？
　　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罪孽？
　　如果是以前，即便搜索完记忆也得不出答案，但因为小恶魔曾经在福州的那个雨夜中，无可奈何般将部分藤丸立香的记忆归还，所以她才有了头绪。
　　是异闻带。
　　自己在异闻带的所作所为。
　　终于，这个概念被解禁。
　　【异闻带（Lostbelt）】
　　犹如生命存在竞争，历史也有胜负。“现在”乃是基于正确选择、正确繁荣的胜利者的历史。这被称为泛人类史。
　　而基于错误选择、错误繁荣的失败者的历史。作为“不需要之物”遭中断，甚至被平行世界论抛弃的“走入死路的人类史”——这些，被称为“异闻带”。
　　自己得到的记忆中，救世之后的自己，并未获得任何救世主的待遇。
　　被魔术协会排挤，迦勒底的袭击，自己认识的，自己珍视的“迦勒底的友人们”，那些曾经和自己一起拯救世界的伙伴被杀死，连达芬奇都被背刺杀害。
　　而在这沉重的基调中，自己竟然又一次被迫站上了“救世”的旅途。
　　但这一次……
　　她不只是拯救自己的世界的伟大英雄。
　　也是毁灭者。
　　错误的世界——异闻带，这些“无用”的世界在漫长的发展中会占用太多资源，他们的存在本身对于泛人类史来说就是碍眼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有害。
　　自己的任务就是前往那样的世界，将他们毁灭。
　　和曾经高洁的凡人不同，这次只是单纯的……
　　杀戮与竞争。
　　没有什么爱与希望，有的只是自己想要活下去，这样平凡，却又沉重的愿望。
　　每一次胜利，每一次拯救，都意味着一个星球的生命被藤丸立香杀死。
　　而这些罪孽，全部都卑劣地压在这个少女灵魂之中。
　　不难想象，之后的旅途也是这样吧？
　　继续为了世界的奔走，继续将“没有发展潜力”的世界排除。
　　为了自己，为了泛人类史，不断将世界毁灭，践踏。
　　救世主的位格不断深化。
　　与此同时——
　　【灭世者】的灵基也已然诞生。
　　屠戮恶龙，人类恶，神罚之兽，机神……
　　无数的怨念，诅咒，被藤丸立香所跨越的，死亡的残骸。
　　无数的“死”。
　　【废弃孔】
　　那个曾经在风间琉璃的言灵中，让自己的看到的，仿佛排出世界所有恶意，与怨念的孔洞。
　　那绝非是循环利用的回环，而是纯粹的垃圾桶。
　　将一切恶意收容，承载的容器。
　　那就是藤丸立香背负的罪孽。
　　粗略估计，大概是好几个世界所有人口的总和。
　　所以，藤丸立香在被傲慢命中后，才会显现出几乎与星球等同级别的巨刃将其贯穿。
　　因为她的确就是犯下如此大罪之人。
　　那种痛苦，估计一般人光是尝试观测一眼，就会被彻底毁掉神志。
　　那是绝对不能够被当事人观测的存在。
　　只是观测，都不需要思考，就会被那人性深处原初的负罪感吞噬，彻底毁灭。
　　（所以，岩窟王才会变得那么虚弱吧……）
　　漆黑的火焰，不断燃烧的废料，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些场景，无不暗示了，自己到底一直以来都是如何承载着那样的恶意而活下来。
　　就和以前一样，自己还是在那么多人的帮助，恩惠下站到了这里。
　　而问题出在这里。
　　在这个世界，藤丸立香觉醒了言灵神谕。
　　言灵神谕是至高神的权柄，而越是使用这个能力，藤丸立香本人也就越靠近神明，而观测世界的维度也会发生变化，迟早有一天，废弃孔的存在也会瞒不住了。
　　岩窟王大概是理解了这一点，但是毫无办法。
　　因为就像上文说的，“废料孔”本身就是不能够告诉藤丸立香的，绝对禁止事项，一旦被认知到，就意味着藤丸立香这个个体会直接崩溃。
　　而达芬奇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也只能够给出尽量少用言灵神谕的意见。
　　可惜，不断出现的敌人还是导致了藤丸立香彻底滥用言灵神谕，导致了岩窟王无法处理那些废料，最终力竭失去意识，在本能的影响下，在爆炸的召唤矩阵中流入了昂热的体内。
　　而另一方面，失去了岩窟王的藤丸立香，也因为和诺顿以及康斯坦丁的战斗再一次让体内的废料彻底涌出，这也是她在战斗中性格变化，变得无比亢奋的原因。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少女会逐渐被这种欲望吞噬，然后毁灭。
　　但……
　　意外发生了。
　　在诺顿的手中，被天丛云剑刺穿身体的藤丸立香在那之后同调了白王的记忆，而她也在那一瞬间得知了太多自己曾经不理解的现实。
　　回到最初的问题——
　　【如果真的失忆了，记忆又都去了哪里？】
　　藤丸立香的记忆被收容，本质上来说，是因为失去了肉体后，单单依靠灵魂无法将其精神承载，同时也是因为那些有关于异闻带的记忆，正是废气孔的来源，某些存在为了避免藤丸立香彻底被废气孔毁灭，所以才将其记忆分割出来，也就是帮助她承担“罪”。
　　那么有意思的问题来了。
　　类比自然界中，质量大的物体会吸引外界一般，藤丸立香那庞大到扭曲变形，承载着无数世界居民死亡残念，以及自身意志的精神元素，自然会被这个世界中的“大质量”物体所吸引。
　　那么，谁是这个世界上，精神元素最强的个体。
　　那还用问吗？
　　【白王】
　　那个掌握着精神元素概念本身的生命。
　　数万年前，对于白王来说就是“现在”，她在藤丸立香的精神中得到了对方的记忆。
　　在反复品鉴后，并似乎因此对藤丸立香的存在产生了……
　　未知的情感？

第468节
　　在那之后，她将其精神元素保留。
　　她的未来视跨越千年万年，足以看到现在的风景。
　　那么，如何将藤丸立香的精神元素传承给，数万年后才会诞生的她呢？
　　龙血。
　　精神物质。
　　承载精神。
　　第三次提到的概念，再一次派上用场。
　　没错，白王将藤丸立香的精神元素糅杂到了白王自己的龙血中！
　　难道就没有任何人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为什么白王偏偏选中了日本，作为自己的国度。
　　她作为最高级的幻想物质，通过将残肢送往日本，开启了日本混血种的传承。
　　答案现在似乎很是明显了。
　　那是为了确保，自己的血液能够传承到未来数万年后，名为藤丸立香的婴儿体内，将本就属于藤丸立香的精神送还！
　　不是日本得到了白王。
　　而是白王选择了这里！
　　与此同时，将那些残酷的记忆封上枷锁，等待时机成熟。
　　只有在藤丸立香使用言灵神谕，将自身的意识与数万年前，这位根源的皇者链接时，她才会有办法在维持藤丸立香理性的同时，将真相告诉对方，并赠予自己的精神元素的掌控权。
　　那是为了对抗废料孔的措施。
　　人类绝对无法在那样的恶意下保持正常，所以必须要超越人类的部分来进行支撑。
　　要超越人性。
　　由人，进化为神。
　　【神性】的蜕变！
　　一切答案，在此刻收束。
　　藤丸立香在死亡后获得的报酬——
　　自身原本丢弃的，部分异闻带的记忆收回。
　　得到那位白王赠礼，“白王权能”的篡夺。
　　综合来说——
　　那是超越这个星球上任何一种生命的，庞大到已经破格的精神元素总量！
　　货真价实……
　　【新生白王】
　　所以，她才会不自主地任由身体漂浮。
　　因为这是神性生物诞生以来就从未收到过重力的束缚，就连重力的概念都由星球诞生时那两位根源的生命规定。
　　所以，此时此刻的她，才会连诺顿和康斯坦丁都不放在心上，只是痴痴得看着血红的天空。
　　没有复仇的欲望。
　　没有战败的屈辱。
　　没有胜利的荣耀。
　　……
　　只是，思考着……
　　即便没有听到达芬奇的解释，以她现在的观测高度，也能够看明白诺顿的目的了。
　　超越世界的世界。
　　挣脱平行时间线的“流浪计划”。
　　摆脱宇宙观测者的裁定，让世界成为脱离束线的唯一。
　　……
　　到此为止，都是相当不错的想法，不如说是炼金历史的大跃进。
　　唯一的问题在于，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一旦进入根源，就算诺顿能够靠着在星球表面覆盖一层【空间开辟】的神秘，用根源的真理对抗根源，但依旧不够。
　　只要抵达根源，哪怕距离那个概念还有几光年开外的距离也能够算作近距离。
　　毫无疑问，整个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都会强迫被持续性灌入“真理”。
　　理解了了一切，同时也就意味着什么都做不到。
　　大概……
　　峰值为0.3秒吧？
　　全人类的脑子都会被烧坏，然后爆炸。
　　这下可是橙汁计划了～
　　哈哈，哈哈哈！！！！——
　　如果是以前的话，藤丸立香一定会拼死阻止吧。
　　但……
　　“不也挺好吗。”
　　眼睛里放着狂乱的光，狂阶藤丸立香窃笑着，在世界的中心肆意张开双臂，对着那赤红色的天幕抬手。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还剩下最后一步吧。”
　　人类，星球的防御机关，集体意识的诞生，对【根源】的绝对排斥。
　　诺顿当然知道那些存在，但是又是否做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跨越抑制力的手段呢？
　　不，被我消耗到这种程度，诺顿大概率已经再起不能了。
　　他只是打算拼命。
　　反观我。
　　在抑制力的推动下，几乎满血复活。
　　【毫无胜算的战斗】
　　但……
　　有一种论外。
　　那就是——
　　“命运啊～～”
　　少女倒吊于半空，她缓缓抬起手。
　　现在的话，她能够理解诺顿的想法。
　　诺顿必然会失败——因为他就算跨越千难险阻杀死了藤丸立香，立香也会通过各种手段复活，如果她自己想不到办法，那么抑制力就会帮她想。
　　更糟糕的情况下，如果自己真的计差一筹，没有复活，路鸣泽就会出手。
　　【四次免费券】
　　同样作为世界的顶点。
　　七大王冠。
　　已经出现的四种，以及……从未出现的三类。
　　【时间逆流】
　　就像她说的。
　　她算好了，自己不会输。
　　早在福州的那次聚餐中，男孩就说过，无论怎么样都会保下立香。
　　没有把握的赌，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而无论任何情况能够确保将自己中意的人拯救的能力，只有一个。
　　【时间】
　　——最糟糕的情况下，小恶魔如果真的确认了藤丸立香的死亡，则会直接将自己的权能消耗，重启这个世界线！
　　而下一次，诺顿失去了先手权，“老唐”的伪装被剥开——
　　必然会输。
　　【必死】
　　而自己，则是必赢。
　　从一开始，战斗开始之前，藤丸立香就赢了。
　　无论她，又或者诺顿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舞台上的小丑。
　　抑制力早就算好了一切。
　　但……
　　那样是不够的。
　　确保自己的胜利，确保人类的存活是不够的。
　　【太少了】
　　少女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抑制力的计算中存在一个【论外】
　　白王的赠礼，爱怜。

第469节
　　当跨越万年的生命对视。
　　由人短暂蜕体验“神”的瞬间。
　　只有那一刻的少女，既不属于人，也不属于星球的意志集合。
　　只是……
　　【bug】
　　由那位白色的皇帝创造出的，仅此瞬间的违和感，能够超越抑制力的计算。
　　那就是——
　　【言灵·神谕】
　　虚假的历史，那庞大的燃料在白王至高权能的作用下被强行焚烧，一切元素冲入那链接天穹的赤红光柱中，无数量子开始加速模糊！——
　　那一瞬间，地壳开始颤动，仿佛星球的哀嚎。
　　诺顿慌乱地按住地面，察觉到了星球的思念。
　　它……很慌乱？
　　在试图自我防卫？
　　扭曲，坍缩。
　　在“膜”即将破碎的瞬间。
　　少女黄金的瞳孔忽然转化了色彩……
　　那是瑰丽如深渊的暗蓝，虹膜中缠绕着一圈深红，仔细看去，密布的丝线缠绕链接，繁密而令人沉沦。
　　她挥刀，刀刃顺着“轨迹”诡异地挥动出弧线，而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声音停下了。
　　在那一刻，诺顿才明白了少女在做什么。
　　她在……推动世界？？？
　　仿佛心有灵犀般，诺顿和少女对视。
　　……你，在笑什么啊……
　　刹那，真的只是无法计算的瞬间，诺顿惊恐万分连忙配合，为世界外层加固神秘——
　　伴随着无声的寂静……
　　世界，抵达了根源。
　　第367章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那是万事万物的原点。
　　那是记录着“所有”的漩涡。
　　很少人知道它有没有形体，没有人知道要如何认知这个存在，或许它可以是象征着全知的树，或许它可以是一扇永远封闭的门，又或者真的如人们命名的那样，永不停息的漩涡。
　　……
　　知道这些答案，或者说“不知道答案”，但是体验过的生命，在世界上也不超过一只手。
　　诺顿，就是其中之一。
　　利用最顶尖的炼金技术，在那超越人理，连通星球本源的智慧面前，只是靠着时间的积累，龙王就终究会抵达真理之门的前方。
　　而这……
　　是第几次了呢？
　　……
　　这个世界不存在色彩，也可以说是所有色彩都被包含，宇宙不再呈现出理想的深黑，而是将一切反射而出的纯白。
　　无限扩张，没有彼端。
　　没有它人，亦然没有自己。
　　整个世界，顿时失去了“边界”“色彩”“空间”的概念。
　　只有面前的门扉。
　　那是传说中凡人成圣人的必经之门，凡贪婪，自私，包含人类种种劣性的人将永远不能企及。见真理之门，必须将人的世界唯我，世界为我观去除。
　　神圣的门扉。
　　【真理之门】
　　赐予生命之树，其最下端的圆轮内标“Adonai”，即为希伯来语‘天主’。
　　其下十片羽翼，代表造物主用以彰显自己的十个溢出阶段或十种大能，每一个存在，代表上帝的一个方面，依序为：
　　至高冠冕（Kether）
　　慧（Chhokmah）
　　智（Binah）
　　爱（Chesed）
　　大能（Geburah）
　　美（Tiphareth）
　　永恒（Netsah）
　　荣光（Hod）
　　基盘（Yesod）
　　及王国（Malkuth）
　　生命之木意味着广大的宇宙、身为小宇宙的人体，以及达到神之境界的精神遍历。人类是处于个别的“王国”，经过22个径到十个圆，进行冥想的旅途，直到“王冠”为止。
　　冥想……意识仿佛漂浮在云朵之中，不受控制地，大脑开始被强行灌输无数思考。
　　那些思考没有办法被语言概括，与因为实在是太庞大，大到即便是捕捉其中的琐屑都做不到。
　　和以往不同，曾经抵达根源的诺顿，都只是在外围逛了一秒，然后立刻就被遣送回来。
　　而此时此刻的诺顿，却无法离开，甚至被迫停留在根源内的世界。
　　那充满着真理的世界中，诺顿获得了一切，也……
　　停止了思考。
　　直到——
　　“嘿～这就是真理之门？”
　　被那个声音打断。
　　诺顿强行从思考中中断，与此同时，仿佛溺水之人下意识的呼吸，诺顿感觉到了鼻腔连通大脑处的剧痛，旋即，热流涌出，大量血液从鼻孔中喷出，撕心裂肺的剧痛随之震荡向全身。
　　意识恢复，那曾经数次抵达根源而产生的抗性还是让诺顿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但同时——
　　“咳啊啊啊！——”
　　鼻腔，嘴巴，眼角乃至耳蜗。
　　血液喷洒在纯白的世界，但是顷刻间就被洗刷，诺顿拖着模糊的视野以及残破不堪的身体连忙向自己身旁看去，发现那里站着的，是自己最不想要见到的存在……
　　“藤丸……藤丸立香！！……你到底做了什么！！”
　　“嗯？”
　　女孩回头，看向诺顿，那张狂气的脸此刻异常平静，仿佛发自内心地不解说。
　　“做了什么……你不是想要带着世界抵达根源吗？我这不是在帮忙吗？生气什么啊？”
　　“帮忙……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狂化将你的理智都吞噬了吗！！！”诺顿从未那般失态，他撑着身体站起来，那张本来沧桑的脸此刻被狰狞覆盖，扭曲着吼道。
　　“在我的计划里，将根源和世界隔离需要的是庞大到恐怖的神秘外层！为此我将【虚假的历史】焚烧，甚至打算将我掌握的【青铜与火】的权能，将‘炼器文明’本身作为祭品，消耗品，以此来隔阂世界与根源之间接触的介质！”
　　“空间开辟，概念武装，因果分离——用真理的漩涡中得到的武器对抗根源本身，唯独这个方法可能让世界保持稳定！！”
　　“但你现在直接将世界拖入根源，让我没有了完全开启那些准备的时间！”
　　“你个疯子，你把世界毁掉了！！！”
　　“……”
　　不断重复着破防的话语，完全没有了之前胜券在握的模样。
　　也是，就像康斯坦丁在藤丸立香死后露出那副“万事大吉”的软弱表情一样，诺顿又何尝没有松一口气呢？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高贵的龙王大人。
　　几千次死亡。
　　几万次死亡。
　　绝对无法逃避的命运。
　　绝对无法规避的死亡。
　　诺顿的生命从起始便是绝望，他装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他摆出自己全知全能的架势，但实际上他又做到了什么？
　　万年，足足万年以来锻造的神兵。
　　百年，从百年前就开始的，利用未来视针对藤丸立香的情报观测。
　　甚至还完全不顾及龙王的尊严，采用人质战术。
　　这哪是龙王……分明只是个溺水前不顾及分毫矜持而舞动四肢企图求生的濒死者。
　　就是这样卑劣扭曲到极点的战斗，才让他终于跨越了那个梦魇抵达胜利前最后的时刻。
　　但现在……
　　“哎～～～”

第470节
　　面对怒吼的男人，少女缩着肩膀，一副怕怕的表情。
　　“呢哇～诺顿桑好暴躁啊，是更年期吗？不要对小女孩这么吼人啊，而且～～”少女歪着头，露出揶揄的笑，“就算那是真的又怎么样，世界毁灭了诺顿先生这不是活下来了吗？那么生气……你不会意外地还挺喜欢人类的吧？”
　　在诺顿又一次打算怒吼反驳的时候，少女摊开了手，打断对方。
　　“骂人的话，不先看看周围的环境吗？”
　　环境？
　　诺顿喘着粗气，后知后觉地看向周围。
　　空白的世界内，除了门扉外别无其他。
　　无边无际的世界中，没有回音，却也没有任何人影。
　　只有……自己和藤丸立香？
　　“只有我和你……只有我和你抵达了真理……你只把我和你送入了根源？！不……不对，时间炼金矩阵的确已经运转了，烧却奥丁创造的历史产生的推进力足够将星球推入根源……空间开辟将星球与孔洞的概念反转，进出也没有任何问题……所以……”
　　不是只有诺顿和藤丸立香抵达了根源。
　　而是整个星球抵达了根源，但——只有藤丸立香和诺顿见到了真理。
　　区别在于……
　　“思考……”
　　此时此刻，正在进行“思考”这个活动的，只有藤丸立香和诺顿两人。
　　瞬间，他联想到了方才的违和感。
　　从康斯坦丁身体内剥离出的【天丛云】。
　　白王的精神元素。
　　从地面，向星球的内核蔓延，最终扩张到整个星球的精神元素。
　　那是言灵神谕最初的用法……
　　“……用【言灵神谕】凝聚令咒，作用对象为——【全人类】……”
　　诺顿喃喃着，在想到这一点的瞬间，他的视野改变。
　　世界不再是只有纯白与门扉，而是多出来了另一幅光景。
　　黑白的世界。
　　鸟儿停止扇动羽翼，水流不再带动涟漪。
　　世界只有黑白两色，而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那一瞬间。
　　诺顿注意到了，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他们还在日本岛上，而自己身旁就是完全被静止的康斯坦丁。
　　伴随着眨眼，世界不断在纯白与黑白之间切换……
　　他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将全世界所有人的思考强行停下……避免真理的灌入和思考，从而规避死亡？”
　　“回答正确！顺带一提——”少女先是打了个响指，旋即耸耸肩。
　　“就算是把白王留给我的财产用光光，想要把全人类的思维全部停止，也只能够做到极短的时间——”
　　少女竖起两根手指——
　　“零点二秒，只能够停住这个时间。”
　　“所以，在此基础上，我用【言灵·时间零】加速了这个空间内的对话，取值为四度暴血之后，昂热校长的极限，也是我的极限——”
　　【150倍时间流速】
　　“我和你对话的时间为30秒，在这个时间过去后，所有人类都会恢复思考，而大概再花0.3秒就会脑死亡。”
　　“不对，更准确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时间零，以及岩窟王的宝具将星球上所有的物质运动都暂缓了，估计人还没死，星球就会先一步毁灭吧。”
　　“但——”
　　“我不会让这个现实发生。”
　　狂化归狂化，但是少女绝对不会让自己失去本心。
　　把全人类拉来为了自己的愉悦陪葬，就算是现在已经脑子嗨到疯掉的少女也没有那种癖好。
　　她之所以要让诺顿的计划成功，有两点原因。
　　首先——
　　“让世界脱离观测者效应，成为宇宙观测之外的世界线，这点本身我很赞成。”
　　“在你的未来视中，之所以无法和我达成共识是因为，如果只是抵达根源就无法保证地球的安全。”
　　【必须对立】
　　因为，取消对立的前提是，产生能够保护全地球所有生命的办法。
　　而这个办法，诺顿本人是拿不出保证的。
　　他只是追求着自由，想要给予康斯坦丁绝对的自由。
　　“你会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将自己掌握的真理传承给康斯坦丁，和这个星球上其他人不同，作为曾经接触过根源数次，并且掌握了真理的你，就算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只要放空大部分思考，就可以勉强在根源的这个空间活动一段时间。”
　　而且——
　　【在我的计划里，将根源和世界隔离需要的是庞大到恐怖的神秘外层！】
　　诺顿的原话，如果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至少康斯坦丁一人是绝对可以活下去。
　　这样的计划，藤丸立香当然不会同意。
　　她同意进入根源，必然是像现在这样，有足够将全人类思考停止的能力，让全世界进入安全状态。
　　而产生这个条件的前提是——【巨大的精神元素】——【白王的传承】——【藤丸立香的死】
　　也就是说……
　　藤丸立香和诺顿对等的交谈，两人合作的前提，必须是两人相互厮杀，并且以藤丸立香的死亡为告终。
　　前后逻辑的圆环根本无法形成，简直是恶趣味到极点的现实。
　　也就是说，如果藤丸立香想不到复生的手段，那么诺顿就会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试图抵达根源，那么大概率，大概率会在这个过程中就被抑制力阻止。
　　诺顿因为数次突破对方限制抵达根源，大概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但是，还是不够。
　　因为藤丸立香的存在，所以诺顿无论如何都会浪费掉大量的体力，而且昂热，岩窟王，乃至路明非，全部都是诺顿无法准确观测到的存在，在他们身上消耗的体力，很可能导致突破抑制力的失败。
　　也就是说，这本来就是一个死结。
　　【诺顿想要抵达根源】——【藤丸立香不同意】——【诺顿试图杀死藤丸立香】——【成功杀死，但消耗大量体力，抵达根源失败】／【失败，被藤丸立香杀死，抵达根源失败】
　　没错，无论怎么走都是错误的。
　　这是绝对的死结。
　　这是抑制力之所以一直看着战斗，却没有插手的原因。
　　但，它们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由藤丸立香本人的意志而诞生的路线——
　　【诺顿杀死藤丸立香】——【成功杀死，但消耗体力，抵达根源失败】——【藤丸立香复活，并且不再站在诺顿对面，而是选择帮助他】
　　抑制力从未想过这种道路。
　　或者说，想过，然后得出了否定的答案。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诺顿和藤丸立香的对立本该是“绝对”，是他们设置好的“魔王”与“勇者”的关系！
　　但是，就像诺顿有着最高接未来视，却也是第一次抵达这个未来一样。
　　抑制力也没有办法模拟到，这个星球上所有生物的所有行为所造成的所有结果。
　　或许它们可以将所有“人”的思考包括。
　　但……
　　名为阿赖耶，灵长类的抑制力，在最后的瞬间错漏了一点。
　　那就是少女在死后由白王的馈赠，从人短暂转为“神”的瞬间。
　　【那是传说中凡人成圣人的必经之门，凡贪婪，自私，包含人类种种劣性的人将永远不能企及。见真理之门，必须将人的世界唯我，世界为我观去除。】
　　见到真理之门的前提，本就是藤丸立香自身的顿悟。
　　她早就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人性中掺杂神性，那顿悟一般的升华，让少女一瞬间的思考脱离了灵长类集体意识的统筹范围，让模拟演算出现了偏差。
　　他们无法考虑到，藤丸立香“完全理解抑制力的打算，并打算逆着走”这个操作。
　　就像是时钟信号高电平期间忽然跳变了个参考信号，系统就连反应时间都不存在，就直接被对方将军了。
　　藤丸立香，创造了bug。
　　或者说……
　　在那万年前的白王，为此时此刻创造了一个跳板。
　　原因不明。
　　总而言之，诺顿成功地抵达了根源。
　　所以——
　　“平行世界线，收束点产生变动，就像是无数束带在打结的位置时，其中一条忽然离开了收束点，那么在那一刻起，他就不再能够回到原本的道路上。”
　　“即便脱离了根源回到现实之后，我们也是彻头彻尾的【异常】。”
　　“无法被裁定，甚至难说有没有观测者愿意观测的……流浪者。”
　　“在这前方，只留下无法被预测的舞台。”
　　“你的目的达到了——恭喜～”
　　少女忽然开始鼓起掌来，笑得乐呵。
　　但是在他面前，诺顿却不知所措。

第471节
　　因为……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嗯？”
　　女孩眨眨眼，停下了鼓掌的手。
　　为什么？
　　是啊。
　　为什么？
　　女孩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的“仇人”，难道是因为她是个滥好人吗？
　　不对，说到底，这个女人要是兴致起来了，连魔神王都会想着杀杀看，虽然多恨也算不上，但怎么可能去照顾诺顿的情绪。
　　无序，无理。
　　【神性】
　　如果无法得出“人”的答案。
　　那么那一刻做出回答的，必然是“神”的思考。
　　那当然是因为——
　　“感谢，这是对你的感谢。”少女忽然收敛了自己那渗人的笑容。
　　身边空无一人，只是移动就会留下残影，曾经她看过的电影中，所谓的“四维空间”似乎也是类似的结构。
　　少女在真理的空间漫步，仿佛在她能够看见的视野中，一切并非纯白。
　　那是不断后退的黑，倒映出自己曾经的风景。
　　那救世的旅途，那灭世的前奏。
　　无数的光点隐没在黑暗之中，但似乎又固执地想要少女看到。
　　少女缓缓说：“不是你杀死我的事情，也不是你让我获得了白王记忆的事情，而是在感谢你，将‘答案’告诉我。”
　　“……答案？”
　　“对，答案……”
　　少女深呼吸，大声呼唤。
　　……
　　【废弃孔】
　　提到过无数次的概念，仅仅是存在就会毁灭任何人的绝对灾厄。
　　因为本身就是由人类的根源诞生的恨，恶，死亡，因此绝对无法被人清除，无法原谅，也无法释怀。
　　而尤其是对于藤丸立香来说，那更是超越一切的【死】。
　　白王令藤丸立香目视废弃孔成为了可能，也就是说，从“零点一秒就被毁灭存在”变成了“似乎可以在这个存在面前进行思考”。
　　但是，想要跨越那个灾厄，却需要少女自身的蜕变。
　　成就【神明】。
　　【从废弃孔生还】
　　【超越抑制力的观测范围】
　　【抵达真理之门】
　　一切都需要藤丸立香个人的成就。
　　由人之身抵达神的领域，这是一个不可能做到的过程。
　　但是历史上并非没有案例。
　　做出巨大贡献，一个时代最杰出的英雄，会被赋予神的席位。
　　由自身苦修，在阅历世界之后得出自身对于世界的思考，并顿悟，得以成就神性。
　　而后者最为著名的例子，便是那位觉者。
　　相传，释迦牟尼是古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太子，属刹帝利种姓。母亲摩耶夫人是邻国拘利族天臂国王之女。
　　摩耶夫人在回父国途中，于蓝毗尼分娩后7天去世，太子因此由姨母摩诃波阇波提抚养成人。
　　释迦牟尼幼时受传统的婆罗门教育，29岁时有感于人世生、老、病、死各种苦恼，加上释迦族姓面临灭族的战争威胁，对当时的婆罗门教不满，舍弃王族生活，出家修道。
　　开始在摩揭陀国王舍城附近跟随“数论”先驱阿罗逻迦罗摩和乌陀迦罗摩子学习禅定。后到尼连禅河附近树木中单独修苦行6年。认为苦行不是达到解脱的道路，转而到伽耶毕波罗树下。
　　静坐思维四谛、十二因缘之理，最后达到觉悟。
　　没错——
　　成为“神”的条件——
　　觉悟，顿悟。
　　人变为神，脱离集体意志，和命运对垒，就是有着如此之高的门槛。
　　而是否每个人都具备顿悟的资质？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
　　藤丸立香有。
　　观测世界的维度——没有人比她更加方便。
　　观测世界的数目——没有人比她见过更多。
　　生，老，病，死。
　　救世，灭世。
　　人类的野性。
　　人类史的进步与残酷。
　　她见证了一切。
　　明明是一个什么都不配的普通人，却被迫进行了这个“实验”。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到底能否在这场历史的洪流中，在无数英灵的指导下领悟，得出“答案”。
　　什么的答案？
　　异闻带与泛人类史。
　　人类不断进步的文明，与丢弃的珍贵之物。
　　裁剪的本质。
　　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了少女的灵魂之中。
　　而最为直接的体现……
　　便是那【废弃孔】的存在。
　　每个人都有着原罪，重复着罪孽，而少女的“罪”则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存在。
　　她犯下了罪，也因此需要对自身进行开解。
　　必须，也只能由这个年幼的少女，来给出人类史的……
　　【答案】
　　而令人欣慰的是……她从未逃避过这个过于沉重的职责。
　　不如说，那是从少女重新得到异闻带记忆时，就开始的思考。
　　那是，曾经的自己，留给自己的问题。
　　同时，也是藤丸立香能否成功掌握【神性】的考验。
　　那位白色的皇帝，在期待着……
　　期待自己给出回答。
　　以此作为交换的条件，来获得【生】的权利。
　　啊……那么，就思考吧——
　　曾经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是在毁灭世界？
　　是在拯救世界？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是想要拯救世界？是想要活下去？
　　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世界的筛选，裁剪，真的只是以“人类的未来”作为标准吗？
　　为什么，只是因为更加发达的，更加遥远的未来，就要将那些世界毁灭吗？
　　说到底……更有未来的世界，是由谁决定的？
　　白王掌握着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精神，而她保管的“少女异闻带”的部分记忆，也在少女死亡的瞬间得以回归大脑。
　　她最新的记忆，止步于【大西洋异闻带】
　　【神代巨神海洋亚特兰蒂斯】
　　俄罗斯。
　　北欧。
　　中国。
　　印度。
　　自己似乎又走过了漫长的旅程。
　　旅途的最初，那位雷帝质问着自己软弱的心。

第472节
　　【值得你将这个世界上受苦的民众一个不剩地杀死吗？】
　　那是让自己沉沦于愧疚的开始。
　　扣动灭世扳机的人是我。
　　做出选择的人，是我。
　　如果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的话，或许那是简单无比的事情。
　　但是无比感性并且同理心强大，却又带着变扭的责任心的少女，自然比谁都要痛苦。
　　觉悟？
　　值得吗？
　　那种事情还用问吗！？谁会想要做那种事情啊？！
　　被人推着后背，因为要拯救世界，因为要证明自己走过的路，所以就要把其他人一个不留地杀光吗？
　　明明不需要去可以思考，但她不愿意挪开视线，反倒是竭尽全力地思考着，试图得到自己的答案。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
　　即便只是一开始的旅途，自己也在无数英灵的帮助下学习着，思考着，试图得到“答案”。
　　【盖提亚到底错在了哪里？】
　　【为什么要抗争？】
　　那个魔神王最后的质问，正是需要思考至今的难题。
　　想要永生，想要摆脱无意义的死亡，想要让人类这种愚昧的生命放弃战争，不再重演错误的历史，盖提亚的思考到底哪里有问题？
　　没有。
　　哪里都没有。
　　自己从来没有资格否定盖提亚，自己否定的是“盖提亚对人类史的否定”。
　　即便是丑陋，即便也不都是美好的事情，即便最后会走到终点迎来死亡，生命也并非没有意义，所以不能够被否定，也不能够被掠夺，这是自己曾给出的答案。
　　那时候的自己，大概是满足了的。
　　因为，那只是最初的提问。
　　浅显的回答。
　　但，在那之后呢？
　　异闻带的到来，当自己毁灭掉其他世界的时候，自己又该思考什么，回答什么？
　　【他们错在了哪里？】
　　难道自己要简单地回答“因为他们碍事了”，而给予死亡吗？
　　只是让自己残酷起来，冷静起来，就会显得优越吗？
　　不对吧？
　　世界的裁定，来源于对人类发展的肯定与否定，异闻带本质上来说，就是没有将发展引上正途的世界。
　　但是，仅仅是“没有发展”就该被毁灭吗？
　　科技发达了，就是优秀的世界吗？
　　人类的价值，只是用“能否迎来更有价值的未来”来裁定吗？
　　说到底，发展的定义是谁给出来的？价值的定义是谁定义的？
　　那太过于傲慢了。
　　由宇宙来决定谁去谁留，那种做法，本质上和卫宫桑曾经和自己提到的【牺牲少数，换取多数】有任何区别吗？
　　这种行为本质上，难道不就是在列车难题时，选择了拯救更优秀的个体？
　　自己想要做的，是那样的事情吗？
　　那么，最终问题——
　　【自己到底是在筛选着更加优秀耀眼的世界存活，还是单纯在苟活？】
　　【如果哪天，自己的世界被宇宙的观测者判定为不具备进步性，自己是应该退位，还是斗争？】
　　最简单的情况下，只要回答【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所以杀杀杀就好了】
　　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会选择轻松的答案吧。
　　但是，藤丸立香做不到。
　　正因为她看到了无数人的光辉，见证了英灵的伟大，明白了人类历史的进步，是光影共存，残酷却伟大的旅途。
　　所以她做不到。
　　而转折的瞬间，大概是中国异闻带，和那位始皇帝的对话。
　　【永世秦帝国】
　　在那个世界，英灵不会诞生。
　　英灵的本质是代代相传的集体精神烙印，那些深刻的故事刻印在人们心中，引导人们前进。
　　但是，在秦帝国，人们的一生都不会产生波澜，本该成为英雄的人们，则成为收藏品，而秦始皇本人则将自己变为机器，理性地管理着国家。
　　那是一个没有希望，没有明天的国家。
　　他没有人类应有的强韧性，脆弱无比。
　　但，它应当被毁灭吗？
　　那位皇帝在自己面前明确地表示了对于世界筛选机制的嗤之以鼻，说到底——“进步压倒一切”这样的机制，到底哪来的资格来裁决“正确”？
　　自己，凭什么是对的？
　　永远的安宁难道就是错误吗？
　　人类……必须进步吗？
　　在泛人类史的彼端，科技进步的重点，是更高一层的世界，还是是人类对自身的毁灭？
　　哪里有保证，这个世界的终点会比秦帝国更加美好呢？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这些问题的答案，即便是达芬奇，福尔摩斯也无法给少女回答。
　　留下的，只有疑惑，愧疚，痛苦，以及那深埋与灵魂深处的孔洞。
　　少女不知情的情况下，累积着罪孽与痛苦，即便那象征着复仇的黑炎，岩窟王不断进行着焚烧，但也最终还是无法抵挡。
　　于是，失去了英灵的庇护，在死亡的那一刻……她直面了这个问题。
　　白王的神性保护着少女的灵魂不被废弃孔烧坏的同时，那一次次的质问也确实冲击着藤丸立香。
　　宇宙的筛选，是因为存在着总量。
　　无数的平行世界中，只有部分世界，能够获得宇宙的关注，而其他的世界，因为占据了资源，浪费了资源，所以必须毁灭。
　　在此基础上，自己得出了回答。
　　【我不想毁灭世界】
　　【我也不想被毁灭】
　　多么贪心。
　　但这不就是这样的过程吗？
　　在俄罗斯的旷野中践踏属于人的野性。
　　在北欧的极光下毁灭人的童稚。
　　在永远安宁的帝国中摧毁人类对乌托邦的幻想。
　　在创世灭亡的轮回中废除人类对死后世界的道德幻想。
　　在那绝望的死海之上丢弃人类对神明的敬畏与想象。
　　所有的异闻带，本质上都是在将人类发展过程中丢弃的某种“人性”极端化的产物。
　　历史的进步，必然伴随着人性的丢失。
　　正视着人性的不完整。
　　自己必须去看。
　　然后，在知道了这一切的基础上，知道了历史的残酷的基础上，又该做些什么呢？
　　【答案是……保持着人性。】
　　即便知道了残酷，也要带着尊重，保持着人性的同时，做出选择。
　　得出属于我，属于迦勒底御主，被无数英灵帮助后的我，藤丸立香的答案。
　　【泛人类史与异闻带，残酷的筛选机制】
　　【进步的本质】
　　【自己，到底是要继续毁灭世界，走下去，还是——】
　　“解开了。”
　　再一次，少女笑着说。
　　不过，那绝不是模仿诺顿的行为，也无法模仿。
　　藤丸立香打算去做的，而是更为疯狂……更为令人瞠目结舌，却又不得不信服的结论。
　　她向着天空伸手，放松的手臂微微弯曲，仿佛“躺倒”在天空的怀抱中，单指指向世界的穹顶。
　　“一个。”
　　女孩的声音缥缈而悠扬。
　　她闭着眼，世界却为其欢呼。
　　根源中仿佛定格着假象的质量，真理之门的光束带着温度，而此时的她即为一切的重心，宇宙螺旋的根源。
　　“如果宇宙观测者的资源是有限的，而世界是无限的，也就是所谓的生产力与消费水平的基本矛盾——那么就颠倒其中的一个要素就好了。”

第473节
　　少女给出自己的回答。
　　“要么让资源变为无限。”
　　“要么——”
　　少女朝圣般，面朝那“真理”的大门高呼。
　　那一刻的呼唤，犹如雷霆万钧！又像是绚烂的极光在夜空盛放，宇宙的星火点燃，锻造文明诞生瞬间，铁锤落钢的第一声轰鸣！
　　——【让世界，统一为有限。】
　　……
　　收束点理论。
　　诺顿的所做所为，给了藤丸立香灵感。
　　世界的观测者，收束点，裁定，空想树——
　　一切的要素，在此刻汇聚成为少女自己的【本心】
　　“所有平行世界，在相互错落的同时，会不断在某一个时刻迎来共同的剧情。”
　　【亚瑟王之死】
　　类似这样的收束。
　　如果说，一定会演变成这样的话，那么不是刚好吗？
　　本来不同的世界，会在仅此存在的【点】上汇聚，在那之后分散——
　　但如果……
　　“我不让其分散呢？”
　　在【收束点】这个【点】中，在所有世界交叉的瞬间，利用第二法，达芬奇网络，又或者是宫本武藏的流浪者效应。
　　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实现所有平行世界的交互链接。
　　然后——
　　将【发展的正确】强行告诉所有的平行世界！
　　——如果要将这个世界的筛选比作高考的考场，那么平行世界就是考生。
　　而考试的目的，就是要通过宇宙观测者自己那操蛋的“标准”，将考生划分为三六九等，并筛选下来部分。
　　那么藤丸立香给出的答案就是。
　　【我要在考试的最后一分钟，拼命做好小抄，并传递给所有人！】
　　所有人，都交出一样的答卷！
　　世界会开始融合！一个收束点或许做不到，但只要不断在不同的收束点重复这个过程，本来平行的世界就会不断坍缩可能性，并向着绝对的“一”靠拢！
　　起点不同，但却未必不能够交融。
　　无限靠近的世界，最终在某一个瞬间重合。
　　最终，化作“一”的世界线。
　　而这个世界线，则会强迫宇宙观测者进行观测。
　　裁定的权利，自然也会随之消失。
　　宇宙的资源总和，也不会浪费在多种可能性上。
　　绝对自由的世界！
　　而因为失去了观测对比的对象，也就失去了比较的可能，因为世界本身成为了标准，也就失去了标准，所以在“一”的世界完成的瞬间，就连收束点的概念都会消失。
　　因为世界是自由的唯一，不再存在“必须发生的”事情。
　　因为世界是唯一的对象，所以不再存在“更好的世界”。
　　绝对的“一”。
　　思路很简单吧？
　　那种事情，就算是时钟塔的扫地工也知道啊！
　　问题只在于两点。
　　1.这是否扼杀了世界发展的自由？
　　否，因为自己只是告知，而不作出任何绝对性的干扰，即便如此，“打小抄并作弊”的行为也足以让绝大多数世界跟随自己，导致观测坍缩，也就意味着资源的富裕，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异闻带裁定现象。
　　2.如何找到“正确”的世界线？
　　是的，以上前提的一切，都存在一个更早的前提。
　　那就是——
　　藤丸立香在完成“一”的世界之前，需要先找到一个能够让宇宙观测者的标准，都信服的，【正确的世界】的答案。
　　一个，可以在不丢弃人性的基础上，抵达无限进化的未来，避免钢之大地，避免月之珊瑚的路。
　　藤丸立香需要给出这个答案。
　　并且，这个答案，一定要是“最佳”。
　　一定要，让所有的平行世界，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被这种“浪漫”所俘获，无法逃离的魅力！
　　超越全部人……
　　超越盖提亚。
　　超越队长……
　　最cool的世界线！！
　　一个问题的解决，诞生了新的问题。
　　但……
　　方向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或者说——
　　哪怕是第二个问题，藤丸立香也有了自己答案的雏形。
　　【不是去毁灭】
　　【而是去改变】
　　不是要在考生已经落榜之后将其抹除。
　　而是要打从一开始，就给出所有人都必须信服的！让所有的世界的原住民都钦佩的！敬仰的，忍不住跟随的答案！
　　属于少女自身的答案！
　　让世界变成我想要的形状。
　　以此来将所有世界从“裁定”中保存。
　　为什么？
　　因为我会给出让宇宙观测者都哑口无言的正确。
　　因为我会一个人得出避开钢之大地的答案！
　　这就是我迦勒底的御主持有的——
　　【傲慢】
　　那一刻，少女闭目沐浴着真理，睫毛犹如雨蝶轻颤，而盛世的光亦然打落。
　　即便在宇宙的根源。
　　她也如此自在……
　　思考。
　　决意。
　　以及……
　　对于自身的开悟。
　　明明没有打算开口，但宇宙仿佛都在回应着那一刻的变迁。
　　再度眨眼，那纯白的圣堂彻底消失。
　　仿佛真理也在为少女的说辞而让出了道路。
　　此时，无论诺顿还是藤丸立香的眼中，世界不再由真理塑造出纯白。
　　而是黑白的两色。
　　而黑白的世界仿佛唯独为少女提供了色彩。
　　纯洁？
　　高贵？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俯瞰着世界，观测着世界，命中注定的话语。
　　那并非是由少女说出的话。
　　而是“宇宙”给予的赠言。
　　它承认了少女拯救一切的觉悟。
　　即为——
　　【拯救之理】
　　位格的膨胀带来的绝非实力那种具象概念的提升，而是更加玄妙的改变。
　　在那一刻，藤丸立香这个个体摆脱了人的命运。
　　而是……被宇宙承认的“异类”。
　　“哈哈！这下可真是不得不说了～”
　　“那么为了格式美，就这么开口吧。”

第474节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不，印度有这么一句谚语——”
　　宇宙的光束传统无数行星，仿佛雀跃着人的新生。
　　世界无比地缓慢，不，不如说那个瞬间，除了藤丸立香，没有任何生物正在进行着“运动”的过程。
　　黑白的世界被鎏金覆盖，唯有少女以无比缓慢的动作伸展身体。
　　那白金色的光晕中流动着金色的粉尘，在半空中肆意张开双臂的少女带着惬意的笑，放松的臂弯在那一刻仿佛一手指向天穹，一手指向地面。
　　“天上天下——”
　　澄净如空的双瞳中，倒映着根源的洪流。
　　即为——
　　【惟我独尊】
　　那并非是另起妄念的假我。
　　而是指的众生都具有的那“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佛性。
　　是【全】
　　也是——
　　【空】
　　那绝非相信自我的狂妄。
　　而是对人类毫无保留的信任。
　　看见过人类的肮脏。
　　理解了人类的美好。
　　光与暗的交织，即便如此——
　　【也要信任，也要指引】
　　真言扩张散去，即便是在绝对静止的世界里，所有地球人，乃至整个宇宙的智慧种都被迫听到了那简单的短句。
　　统一语言。
　　宇宙的根源之声。
　　由人转向神，在那个瞬间，得出的答案就是如此。
　　在那一刻。
　　藤丸立香从零开始，将顿悟的答案推进到了百分之七十五。
　　虽然连那位觉者的脚下的皮屑都算不上。
　　但却是同样概念，或者说“进行时”的存在……
　　如果一定要命名的话……
　　【Demi Saver半觉者】
　　【于此刻——诞生】
　　此刻起。
　　少女得出了回答。
　　此刻起。
　　藤丸立香跨越了曾经的一切。
　　这是，全新的一步。
　　这是救世的少女在欣喜之后陷入苦痛，却又最终跨越，抵达的，全新的答案。
　　【深爱一切】
　　【拯救一切】
　　拙劣的答案。
　　明明如此……
　　如果是她的话……
　　或许真的会以自身作为绝对的标志，吸引无数世界化作整体。
　　到那时候，说不定少女会成为宗教意义上的什么奇怪存在吧……
　　【优质混血种偶像即将统治世界】——
　　那个时候的犬山家主，大概绝对想不到，自己的戏言会在某一日成为物语的起始点。
　　名为……爱与希望的物语。
　　……
　　哈？
　　听着藤丸立香的疯言疯语，诺顿几乎痴愣在了原地。
　　他不觉得自己给了少女什么帮助，提示。
　　不如说，给了才怪吧？
　　真该死啊，我把这个女孩的大腿，肩颈，甚至心脏用刀贯穿，而她和个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揍了我一顿，然后还和我扯什么“唯我独尊”的……
　　少开玩笑啊……
　　但明明心里觉得荒诞，但诺顿却连反驳的话语都找不出来。
　　因为对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而且，那给出的答案……
　　自己……似乎也无法反驳。
　　难道她……真的是个天才？
　　那么此时此刻，他只剩震撼……以及……
　　“哈……你这是要顿悟成为佛祖了吗？”
　　诺顿的话语回荡在真理的世界，以炼器文明之祖的诺顿之位格，他当然理解少女都在说什么。
　　说得很好。
　　但又代表着什么？
　　很厉害，但是最终，那【正确的世界】的雏形又在哪里？
　　空终究是空，找到了自身“道”的人也并未成就所谓的佛。
　　藤丸立香，终究还是“人”，因为……她自己选择了，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成就神佛的道路。
　　那就——
　　没有威胁。
　　还有机会……
　　能赢。
　　诺顿立刻将所有思绪排空，只专注于此时此刻的现实。
　　无论过程是什么样，至少目的已经实现了。
　　【康斯坦丁有可能活下去】
　　只要这样……
　　诺顿刻意高声吸引着少女的注意力。
　　“说了那么多——你能够学学佛祖大人的慈悲为怀，放过我一条命？”
　　“哈哈哈！～”
　　和诺顿的话语一同响起的，是少女欢快的笑声。
　　她当然知道诺顿此时对自己的讽刺，同时也愿意给与回应。
　　她笑着说——
　　“才不要。”
　　啪嗒。
　　少女轻轻落地，重新睁开眼睛。
　　剩余时间：十秒。
　　脑子似乎还很“嗨”的少女脸上依旧带着邪性的笑，不顾脸上血污地看向诺顿。
　　“你看，你可是杀了我一次哎？佛祖要是手上被人撒尿了也会惩罚人的哦～而且我又不是佛祖，少给我说些不尊敬的话啊～”
　　“你知道吗，被杀可是很痛的啊～”
　　剩余时间：九秒。
　　“放心吧，不会花你很久时间的，毕竟你已经累得不行了对吧？我也一样，覆盖全球的言灵神谕一口气把我的存储量榨干了，所以大概很快就能够分出胜负了。”
　　剩余时间：八秒。
　　“你杀了我——一次？那我——”
　　少女咧嘴而笑。
　　双眸再次变成了那诡异的蓝色，空洞如伽蓝。
　　“你和康斯坦丁，我要加起来杀十七次。”
　　【十七分割】
　　“啊，可不要说你不乐意打或者放弃抵抗哦，毕竟你看，因为我的阻扰，你没有办法给星球外覆盖一层神秘层，导致现在除了我和你以外，如果【言灵神谕】的效果消失了，除了你和我，这个星球上大概也就只有奥丁，夏……耶梦加得能够活下来吧。”
　　诺顿听着对方煞有介事的分析，却只觉得心里发凉。
　　他刚才，虽然觉得藤丸立香的梦想是在痴人说梦，但同时也被这个少女那高洁，或者说傲慢到恐怖的说辞给震慑。
　　那是圣人。

第475节
　　那是最高规格的救世主。
　　那是高洁又纯洁，至纯的，人类善的代名词。
　　但此刻——
　　“来，不是要证明我能够打赢你，靠的都是命运吗？”
　　“现在来试试吧。”
　　少女的挑衅化作现实，诺顿吞咽心中的违和感，打算做出抵抗。
　　“啊，那就来试——”
　　当话音落下的刹那，诺顿瞪大了眼睛。
　　脖子一阵冰凉，艳红随之绽放在视野的中央，视野与面前的景色忽然倾斜。
　　在诺顿的背后，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落地。
　　两人背对背，轻缓地错身。
　　少女摆手昂胸，面色自然放松，轻轻闭上眼睛头向上仰。
　　血线如若勾连的圆环在半空甩开，涟漪绽放出优美却血腥的弧度。
　　她宛如吸入新鲜空气般……
　　那般自在。
　　【第一刀】
　　【第一条】
　　热知识。
　　诺顿是炼金术师，炼金术师约等于魔术师。
　　魔术师最擅长的，是阵地战，只要是在魔术工坊里，他们就是无敌的。
　　数万年的炼金道具。
　　数百年的未来观测。
　　数十年提前布置的炼金矩阵。
　　赤鬼川，日本海的主场作战，白王的天时地利人和。
　　所以他才能够硬生生磨死藤丸立香，以及整个人类混血种所有的高端战力。
　　但相应来说……
　　魔术师非常不擅长遭遇战。
　　非常，非常，非常——
　　不擅长。
　　“啊！”
　　少女张大嘴巴，忽然想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歪了歪脑袋。
　　“揍诺顿一顿。”
　　“揍一（诺）顿。”
　　……这不是杰作吗？
　　看着滚到自己脚边，圆滚滚的东西，少女心想。
　　（我……可能是个天才？）
　　【诺顿剩命数】
　　【16】
　　第368章 两仪式：不交版权费？
　　在这场战斗中，诺顿其实还有一个感到很奇怪的点。
　　虽然说他已经理解了藤丸立香在干什么，知道她通过“顿悟”的方式打破了自身灵魂的限制，知道她一口气和白王扯上了关系，知道她以人类之躯完成了结茧。
　　但是，还是有一个地方不对。
　　【作战不需要完全预测到敌人的每一步动作，只需要在必要的节点做出布置，与之相对的敌将就会陷入石兵八阵的迷境之中。】
　　这是少女无数次重复的，自家军师的口头禅，也是她学来的小技巧。
　　诺顿活了几千年，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事情？
　　所以他就算不知道藤丸立香会怎么复活，却也刻意将其塞入了自己的宝具库中，避免其复活后来碍事。
　　结果，她出来了。
　　怎么做到的？
　　人类要怎么才能够从完全不同的空间中抵达现世？
　　而此时此刻，他得到了答案。
　　……
　　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中，她学过这么一个知识点。
　　——万物出自根源，有诞生则必有终结，这种终结我们称之为“死”，而事物的终结则是从其诞生起就已注定。
　　当事物从根源流出之时，它的“死”就已经由根源所决定。如果一双眼睛能够连到根源从而看到事物的“死”，那么……
　　那双眼睛，就被称之为【直死魔眼】
　　这是一种能够让人看见死亡的眼睛，需要注意的是，直死魔眼看到的是事物本来就存在的死，是“万物终结之时”，不是你定义一个什么死的概念直死魔眼就能为你实现。
　　也就是说，只有根源定义了一个存在的终结，你才能用直死魔眼将其终结。还有，事物的死早已被决定指的是事物的终结形态而不是事物的具体死因。
　　直死魔眼所看到的万物上面有着死线和死点，使用者眼中的世界会彻底改变，变得脆弱而四分五裂，仿佛精致却已经被摔碎的瓷器。
　　这是事物的“死”在直死魔眼中的映像，而不是电磁波作用于视觉细胞的产物。
　　当直死持有者以利刃划过事物的死线，事物便会顺着死线分开，这是以“死”的结果来反推“分开”的原因，因此无法阻挡也不可恢复。
　　原理和表现就是这样，而要说具体能力的话就是——
　　【看见死线】
　　【按照看到的死线去砍人】
　　【人死了】
　　高等因果律魔眼。
　　在常规战斗中，直死之魔眼已经可以说是作弊级的能力，让人觉得“这还怎么玩啊”的程度了。
　　而直死魔眼的成立需要两个条件：
　　第一，大脑连接根源并且对于死的理解。
　　第二，本来就有“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灵性视力。能够看到死并能够理解那是事物的死。
　　而一般来说，链接根源的方式为，体验“死”。
　　未觉醒时，表现为一种“似乎能够窥视到人的内侧”的净眼。
　　哈，简直就像是巧合，但又完全不是。
　　【未觉醒时，表现为一种“似乎能够窥视到人的内侧”的净眼。】：言灵神谕，让藤丸立香本身就能够观测到人的内侧，龙王的视野帮助她以高纬度观测世界。
　　【链接根源的方式为，体验“死”。】：被七宗罪的炼金领域正中，世界上不存在比真正的死，还要更加真实的体验了。
　　【大脑连接根源】：何止是大脑，现在人都在根源外侧了，真理之门只要伸手就能够碰到。
　　【并且对于死的理解】：那灵魂中的废弃孔，那承载着数个世界的“死”，在少女死亡的同时，她不仅客观地观测到了自己，也观测到了他人的死——论理解，大概没有人比她更懂。
　　于此刻，一切条件凑齐。
　　那就是少女说的，在这一次死亡中，她获得的财宝之一。
　　【直死之魔眼】
　　万物都是从根源衍生出来，也就是所谓的阿克夏纪录。从这个根源之涡流出来，分化成现今这种形态的人类，虽然已经远离根源，但因为始终是衍生自根源，所以仍有一条细线连系着。只要连上根源就等于认识到事物的终结。人的脑本来就有接收和发信的功能，只是一般人对来自根源的回线都是关闭。
　　所以，只要回线打开，就可以认识理解到事物的“死”。
　　当然，这个能力也与个人现实有关，比如说，藤丸立香认识的某位喜欢穿和服的男子气大姐姐就说过“要是活着的话，就是神也杀掉”。
　　但同样的，也只有其认为“活着”的东西才能够杀死。
　　例如电话就算放着，若认为那个“因为没有坏，所以是活的”就能杀。相反若觉得坏掉了是“已经死了”就看不见死之线。
　　这就是【个人现实】。
　　没错，巧合。
　　简直是和藤丸立香的【言灵神谕】几乎令人感觉巧合到恐怖的——
　　相性最佳！
　　……
　　诺顿在听到了藤丸立香的话语后思考慢了一步，再度睁眼时，视野就开始飞转。
　　他看见了光滑的脖颈，以及录出脊椎的一片血红。
　　那是自己的脖子。
　　【一次死亡】
　　剩余时间：六秒。
　　然而下一个瞬间，诺顿的复活系宝具开始作用。
　　脑袋又回到了脖子上。
　　那并不奇怪，在两仪式和藤丸立香没事聊天的时候也说过，直死之魔眼也不是说真就杀一次对面就肯定死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逃过必死命运的生物是存在的。

第476节
　　死侍，哦不对，那些吸血鬼真祖就是其中之一。
　　有的是砍不到本体，有的是即便砍中了本体也死不掉，因为他们这些生物对“死”的概念太过于模糊，看到的死线可能只是“肉体”或者“此刻”的死。
　　【即死性】和【不死性】的碰撞。
　　诺顿作为龙族，不死不灭是他最根本的属性，而结茧只不过是形式的一种，就像藤丸立香能够将灵魂固定在死亡的肉体上，龙族也能够做到这点。
　　不这么做，单纯是因为原来的肉体被毁灭了，一般龙王刻意去修复的话性价比太低。
　　但是此时此刻，诺顿没有结茧。
　　没有结茧，就意味着只能够让灵魂回到这个肉体之中，然后用类似于藤丸立香那样的复生类宝具恢复肉体。
　　虽然龙王几乎不死不灭，但那未必没有终点。
　　几乎嘛。
　　就是说……其实还是可以死。
　　一次不行就两次。
　　看不见灵魂就多杀几次。
　　直到——
　　【你感受到恐惧为止】
　　诺顿清晰地感受到了少女的那种压迫感，而这一次，完全不在乎诺顿复生的少女再度斩下刀刃。
　　青铜与火之王反应了过来，拔出刀刃，打算抵抗——
　　他下意识拿出的刀刃是自己最信任的刀具，象征着绝对必杀的七宗罪。
　　七大涟漪全数展开，他从金光中拿出刀刃，刀影带着狂风坠落而下宛如天幕崩塌，那是象征着必中必杀的权能，炼金术师的杰作巅峰。
　　火光不断乍现，在一秒之内交锋数千次。
　　剑刃化作风暴，一瞬间双手就将性能提高到极点。
　　【怠惰】：能力一：能够将完全不会武艺的人提升到神域级武艺。
　　诺顿本来对武艺略知一二，这不是谦虚的说法，是真的只是略知一二，毕竟他是个科学家，根本没有兴趣去学习近身战斗的要点。
　　应付普通的人类顶尖混血种，也就是路明非那种的算是够用了，但是如果遇到的是藤丸立香……
　　钢铁洪流绽放出无数赤红的星点，手臂上筋肉绽裂，献血随之喷涌，打湿了黄金瞳，眸子中的鎏金都被染上血污。
　　诺顿咬牙，面目狰狞地奋战。
　　刺剑，反挂，撩刀，背剑花——
　　一瞬间，无数种基础招数涌入脑中，诺顿也不管有没有用，尽数倾泻而出。
　　刀光化作密网，天地崩落。
　　快，再快，配合着怠惰绝对快人一步的【法则】，诺顿的攻速已经来到了肉眼不可见的地步，每一次攻击都会带动大气的涟漪发出哀鸣。
　　但是，明明速度比自己慢上那么多，少女却永远能够在剑刃刺开自己体肤的前一刻做好防御。
　　慢，但是全部都抵达了必要的位点。
　　反握匕首的少女就靠着那似乎是蛇岐八家自制的匕首，硬生生将所有的攻击打偏，两人的刀刃交错，血液飞溅。
　　脚腕，手腕，脖中，脸侧，腰腹，大腿内侧。
　　每一次都以诺顿的体表被划开血痕而结束。
　　而下一刻，从左肩一直到右边腹部都被斩开。
　　【二次死亡】
　　诺顿虽然一直都是全能的王者，他有着无敌的尼伯龙根，无敌的炼金术，无敌的炼金武装，还有着勘破一切的未来视，但是——
　　他不是没有弱点。
　　武艺不行。
　　身体孱弱。
　　火元素总量远不如自己的弟弟。
　　他毕竟是掌握“权”的那方。
　　正面战场上，的的确确是不如康斯坦丁。
　　而即便是康斯坦丁，也只在正面战场中留下被碾压的功绩，最后靠着偷袭才能够在战斗中伤到藤丸立香。
　　那不是权能的高低。
　　而是单纯武艺上的天壤之别。
　　已经将单纯的技术化作【权】，产生质变的，神之上的领域……
　　龙王中，大概也只有耶梦加得在武艺上能够和藤丸立香比肩。
　　于是，诺顿，青铜与火之王被暴力所压制。
　　他是科学家，更朴素地说，是魔术师，所有的传统魔术师擅长的和不擅长的都是固定的。
　　擅长【阵地战】
　　讨厌【遭遇战】
　　诺顿的阵地战打得多么漂亮，没有人比藤丸立香清楚。
　　而诺顿的遭遇战有多么孱弱，此时此刻也算是见识到了。
　　伴随着毫不留情的“报复”，诺顿只能一遍遍刷新着死亡的现实，甚至看着藤丸立香走到在一旁思维被定格的康斯坦丁身旁，挥下刀刃。
　　被杀死。
　　诺顿可以唤醒康斯坦丁的意识，但是一旦这么做，反倒会导致康斯坦丁立刻死亡。
　　无论是藤丸立香还是诺顿，都是因为已经有了根源的馈赠，得到了抗性，才能够在这片空间移动，思考。
　　所以——
　　诺顿，死亡。
　　康斯坦丁，死亡。
　　……
　　诺顿，死亡。
　　康斯坦丁，死亡。
　　……
　　虽然还想要继续重复下去，但似乎已经变成了没有意义的说辞。
　　因为数不清了。
　　自己被分割开来，被彻底毁灭的次数。
　　在那一瞬间，他重复着被杀死，然后被复活的过程。
　　那是非常诡异的画面。
　　那是一种无法被语言描述的体验。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作呕的感受。
　　恐惧，屈辱，愤怒。
　　但是，无法抵抗。
　　就像藤丸立香说的那样，此时的诺顿已经彻底没了体力，手牌更是全部耗尽，而藤丸立香失去了精神力后，还剩下虐杀诺顿三千遍的体术武艺，以及那作弊一样的直死之魔眼。
　　——无消耗。
　　直死之魔眼用起来，几乎没有消耗！
　　如果说，曾经的诺顿是全能的神王，那此时的藤丸立香又如何呢？
　　白王的现实修改。
　　巨额的精神元素。
　　直死之魔眼。
　　神域级武艺。
　　无数英灵塑造出的，全能的技能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曾经的说笑已经成为现实——
　　【最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并非歇斯底里的怒吼，而是战争最后一刻将领浴血的战吼。
　　诺顿将元素一口气勾勒而出，迎向那以匕首为唯一武器，移动速度快到让自己脑目眩晕的怪物。
　　【空间开辟】
　　纯白的真理世界中，那人类绝对无法抵达的能力终于开始全功率运转。
　　事实上，诺顿在战斗中所用的，甚至不是全部。
　　黑王。
　　白王。
　　四大龙王，其中所有权柄都被一分为二，共计八位至尊。
　　整个世界的神秘，几乎都由这十位继承。
　　但实际上，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误区。
　　“分割权利”，实际上是有迹可循的。
　　就像大地与山之王，实际上并非是“大地与山”被分割到了夏弥与芬里厄身上。
　　或者说，并不完全是。
　　就表现来看，更接近于“大地”之名给予夏弥。

第477节
　　而“山”之名给予芬里厄。
　　大地，也就是支撑起现世的基础。
　　亦或者说，人的根基，象征着永世的轮回——冥府。
　　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够说明，为什么夏弥基本上不使用大地与山一脉的言灵。
　　因为她本来就更加擅长其他领域的战斗，也就是那象征着【绝对毁灭】，找寻力【点】的权能，以及【冥府】的所有权。
　　反观芬里厄，每一次展开言灵，都是与地相关。
　　综上所述，青铜与火之王中，康斯坦丁掌握着“力”，更准确说，掌握的是“火”。
　　他有着能够一口气驱使世间所有宝具的伟力，同时有着认真起来能够和藤丸立香这种怪物展开近身武艺比拼的才赋，以及对于“火”，也就是言灵的掌握要远高于诺顿。
　　所有的龙王都掌握属于自己的灭世言灵，而康斯坦丁的灭世言灵更是有着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灾厄之名。
　　相应的，诺顿更加擅长“青铜”的部分。
　　也就是【炼金】
　　数个炼金王冠。
　　那就是诺顿给自己的正名。
　　在战斗中，为了能够确保将整个星球塞入根源，诺顿一直都在尽全力压缩星球空间的概念，而没有办法将这个炼金能力完全展现出来，仅仅使用了空间置换。
　　但是此时此刻——
　　真空不断产生，世界忽然多出了无数个纯粹黑体的正方体。
　　依靠将空间彻底毁灭造成的空洞能够无条件将任何防御击溃。
　　在炼金术展开的瞬间，那个空间中不会存在任何杂质。
　　绝对的伤害能力。
　　藤丸立香的移动速度太快，完全无法捕捉。
　　所以——
　　一口气，将这个能力扩展到“除了我以外”的全部。
　　【言灵·无尘之地】的超级plus版。
　　【炼金术·尘湮】
　　而对于这种几乎超脱常规的能力，少女——
　　“哈！！～”
　　一刀斩碎了。
　　即便是空间，也有死线。
　　是炼金术，那就更有了。
　　漆黑的方块体被切割开来，少女轻松突破了诺顿压箱底的能力，咧开嘴猛然突进而来。
　　所以——
　　“意料之中啊！！”
　　再说一次，诺顿不擅长【遭遇战】
　　在战斗开始后被藤丸立香立刻杀死数次就是证据。
　　但是反过来说，死了好几十次，有了思考时间，他就能够恢复到那个曾经将少女阴死一次的龙王。
　　“呢哦～”
　　少女忽然感受到自己向前的动力在瞬间清零了。
　　代替而来的，是将自己向后扯动的绝对蛮力。
　　将空间完全湮灭。
　　空出的位置上，就必然要用物质去填充。
　　由此诞生的——
　　是宇宙的推力，引力。
　　身体悬空，少女身体在一瞬间陷入僵直，刹那间发生的停顿，连用直死之魔眼切割死线都做不到。
　　机会。
　　诺顿立刻将身体倾斜，指尖的炼金阵图不断旋转。
　　证明？
　　那就来证明啊。
　　我本就，比你强！
　　【七宗罪——
　　【傲慢】
　　那把古剑再度从涟漪中浮现，诺顿打算用这把最适合少女的剑刃将其击败，来证明自己。
　　想要和命运对抗。
　　想要承认自己。
　　正是这样的念头——
　　【炼金术·空间置换】
　　话音落下，血花四溅。
　　胜负已分。
　　但这一次……诺顿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喷涌出的血花，双瞳瞪大。
　　而在他的面前，女孩却丝毫没有狼狈地轻巧落地。
　　空间置换……不是诺顿使用的。
　　“炼金术的本质就是言灵，能够复刻言灵就能够复刻炼金术。”
　　“虽然做不到【真理】，但是只是空间置换的话就会很简单。”
　　“能力的强弱不是威力，而是时机啊。”
　　血花不断溅落地面泛起涟漪，在诺顿被贯穿的胸口下开出血泊，而那仿佛明镜般倒映出少女摊手耸肩的模样。
　　“和你弟弟不一样，你很没有战斗天赋啊～诺顿桑～”
　　但是，诺顿恍若未闻。
　　气管被血液堵塞，他只是勉强张开口，以模糊不清的方式狰狞地反驳。
　　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个违和感。
　　“炼金武器是不可能伤到我的……你还有言灵神谕的精神力——”
　　“才不对。”
　　藤丸立香立刻不满地摇头了。
　　“我刚才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和你不一样，我不会撒谎。”
　　“所以——”少女禾中一指。“现在把你胸口贯穿的，是我的爱刀【蜜柑切割者】，蛇岐八家特质水果……战术匕首。”
　　“……”
　　诺顿看着胸口的刀，嘴唇颤抖到了无法计数的程度。
　　我……被一把刀贯穿了。
　　作为炼器文明之主的我……
　　偏偏被连炼金道具都不是的刀，贯穿了……
　　瞳孔闪烁，那种屈辱与愤怒升腾而起，却又在过了瞬息后被冷水熄灭。
　　自己赢不了。
　　恐惧横生，那后知后觉的明确再度蔓延到胸口附近。
　　那本该被自己嗤之以鼻的，所谓的【命运】
　　似乎，变成了真实。
　　但这一次……
　　不是任何观测者导致的。
　　一定要说的话……
　　是这个少女自己缔造的结果。
　　也就是——
　　“我就是天命（I am inevitable）。”
　　诺顿恍惚得抬起头，却只看到了少女捂脸脸红的样子。
　　“呀啊～这个也很早之前就想要说一遍了～～”
　　她在……说什么？
　　“嗯？诺顿桑不知道这个梗吗？几年后会很火的吧？难道这个没有改编成电影吗？！明明漫画里很出名的！”少女一脸惊讶。
　　诺顿这才明白少女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他就连“为什么要拿未来视去看电影”这样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胸口被堵塞，意识模糊。
　　【诺顿，死亡】
　　而在了数秒之后，伴随着果不其然的声响，他再一次“复苏”。
　　而这一次，诺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不是求饶，而是精神力被消耗殆尽。
　　不知道第几次死亡了。

第478节
　　短时间内多次使用未来视也是一样的效果，人类也好，龙也好，都不能够在短时间内被灌输过量的“死”。
　　——除了藤丸立香。
　　毕竟，又不是谁都是体内藏着几百亿的“死”，自己死一次就能够理解“死”的怪咖儿童。
　　明明是刚刚恢复完全状态的肉体却连攻击都还没开始就已经产生了崩裂的前兆，内脏出血，皮肤皲裂，四肢跪倒在地上的诺顿喷涌出的血液将整个地面染成了狂放的图画。
　　而看到诺顿那副姿态，少女也终于平静下来。
　　她从对方的胸口抽出刀。
　　“呐，这样会很不甘心吧？”
　　“要不，来最后试一次？”
　　“前言撤回，你应该也发现了吧，明明早就该消耗完的体力却莫名恢复了，看样子根源中人类体内物质的流动不能够按照常理来推测。”
　　死寂的空间中，少女俯瞰着王，眼睛肿闪过的流光威严而圣然。
　　“你刚才明明也察觉到这点却没有试图反抗，怎么了，是因为愧疚心还是感谢？”
　　“嘛，怎么样都好——”
　　“来分个胜负吧，在这个没有拘束的世界的话，借口也没有了不是吗？”
　　“用【七宗罪】。”
　　诺顿轻轻抬起头……
　　他有些不可置信。
　　在无尽的死亡中，他明白了。
　　这个“善良”的少女，到底藏着多么明显的恶。
　　什么人类善啊……
　　那一刻，诺顿又一次确信了少女的本质。
　　这是一种交流。
　　她在以这种方式告诉自己……
　　世界的外侧，自己在抑制力眼皮底子下打不赢她，或许是因为“收束点”。
　　但即便是根源之中，摆脱了“收束点”，绝对自由的情况下——
　　自己，也赢不了。
　　【傲慢】
　　剩余时间：三秒
　　和对待耶梦加得的温柔大相径庭，少女以接近pua的方式暴虐着青铜与火之王的尊严，让对方连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
　　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
　　诺顿颤抖地站起身来。
　　血液顺着身体的曲线留到地面，肉体不断哀嚎，灵魂与精神的过度消耗，说不定再继续复活下去的话，诺顿会直接连肉体都无法承担，彻底迎来死亡。
　　但是此时此刻，避无可避。
　　龙王抬起手，将双瞳烧成鎏金。
　　【青铜炼狱·七宗罪】
　　【罪与罚Scelus et poena】
　　龙类的黄金之瞳。
　　人类的直死魔眼。
　　红色的矩阵与赤红中藏着黄金般高昂，高贵的精神。
　　【必中必杀】的领域与【直死】的权限碰撞。
　　世界被挤压蹂躏。
　　化作纯粹的“点”。
　　一切，归于死寂。
　　……
　　滴答。
　　“……你不杀了我吗……”
　　很久之后，纯白的世界只留下血红，而那些脏污的血液却顺着没有缝隙的地面逐渐流逝，诺顿瘫倒在地上，以身体为中心，如同鲜红的羽翼般绽放出血的痕迹。
　　而在他身旁，少女终于停止了挥刀。
　　她似乎也很疲倦，坐在地上，手揽过自己的双腿，蜷曲在一块，手上一摇一摇地甩着刀。
　　“啊～～”
　　“虽然这么说很自恋，但是我意外地不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愤怒。”少女呢喃着说。“刚才砍了你，是因为你伤害了我的同伴，甚至对全人类的性命犯了杀人未遂之罪。”
　　但是……
　　在这世界的最后，女孩如是说。
　　“曾经有个人，把我最重要的人杀死了，而且和你一样威胁了全世界。不对，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杀人既遂？”
　　“我当时愤怒地不行，用武器直接把那家伙的身体砸碎了，好像，应该，那是我第一次亲手想要杀掉一个人。”
　　“但是，事后想起来，当时的我比起‘憎恨’，只是觉得‘愤怒’和‘悲伤’。”
　　医生的一切决定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自己只是愤怒于那个魔神王愚笨固执的思考。
　　只是悲伤于医生即便在最后，也没能够获得那他渴望的，凡人的物语。
　　但是，即便再一次遇到盖提亚，自己应该也不会带着杀意去面对他了。
　　越是理解了他人的思考，就越来越没有办法不去尊重他人。
　　越是理解了生命的旅途，就越来越没有办法剥夺生命。
　　自己只是……
　　想要将一切都拯救。
　　想要将一切变成令自己感动的姿态。
　　“或许，正是因为我活成这幅‘窝囊’的样子，所以大家才会那么不放心吧……”
　　说着不知所以的话语，少女最后转过头来，对诺顿说。
　　“而且多亏了你，这个世界的神秘才会彻底暴露。”
　　“新的游戏要开始了～而旧服务器上的一切都结束了。”
　　“至于你——”立香飒然地哼笑了几声。
　　“比想象中的多杀了你几次，按照《亚伯拉罕血统契》，也就是混血种指定的法律，像你这种杀人未遂的恶劣龙王，我想想……执行死刑一百七十次，入狱千年不得假释，顺便无偿帮我拯救世界，如何？”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看得到哦，和你一样。”
　　“奥丁，还有那个黑色的皇帝。”
　　“人类还真是多灾多难啊，但是，拜他们所赐，我的‘最cool人类世界’的构建也有了想法，来做我的奴……帮手吧～”少女莞尔。
　　“……呵。”
　　躺在地上，看着纯白的世界。
　　许久后……诺顿才吐出一口浊气。
　　“……服刑……太久了吧……”
　　……
　　哗啦……
　　哗啦……
　　小船划过海面，摇晃的同时是水流冲刷，与木板的挤压声。
　　一望无际的冰海，小小的木船上，路明非逐渐睁开了眼睛。
　　在下一瞬间，他忍不住闭眼。
　　刺眼的白光射入瞳孔，如同手术灯的光晕带来脑袋的剧痛。
　　而后，过了好久，那种模糊的眩晕才宣告结束，他逐渐看清了周围的风景……
　　头顶是横贯天空的银河，鲸鱼巨大的黑影在冰下游动。远方冰海的海平面上，巨大的白月正缓缓升起，半个月轮升到了冰面之上，半个月轮还在海平面之下。
　　月面上的环形山都看得清清楚楚。冰面倒映出半轮白月的影子，和天空中的半轮白月拼成了一个完美的整圆。男孩坐在月影中垂钓，长长的海杆悬在一个冰洞的上方，冰洞中一汪幽蓝色的海水。
　　他和自己坐在一条船上，但是背对着自己。
　　“……”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疲倦，他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又缓缓靠近那个背影。
　　“怎么样？”路明非在男孩背后停下了脚步，“钓得到鱼吗？”
　　不用想也知道垂钓的男孩是路鸣泽，这样的景象不可能是自然景象，只会出现在抽象派画家的画作中。能够把这种画面具象化的人只有路鸣泽，他是魔鬼，他无所不能。
　　哦不对。
　　他不是万能的。
　　他……
　　“你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鱼而不是问你大姐头的安危，我很失望也很开心，你说这我该怎么办呢？哥哥。”路鸣泽口齿不清地回了一嘴，并没有转头。
　　“啊……”
　　路明非挠挠头。

第479节
　　“怎么说呢……在看到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钓鱼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大姐头她没事的。”
　　“而且——我睡着前你不是说了吗？”
　　【如果我输了，那就把剩下的3／4交换】
　　【你是无所不能的恶魔，所以可以的吧？】
　　【复活大姐头，对你来说，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理所当然的。
　　路明非就算再怎么愤怒，在那一刻也不可能没有闪过这个思考。
　　【路鸣泽，能不能够让藤丸立香复活？】
　　答案是——
　　“我当然做得到，当时也是这么回答的不是吗？”
　　“哗”的一声水响，居然就在这个时候路鸣泽等待的鱼儿上钩了，他开始抬高鱼竿。
　　“复活的话，其实不难。”
　　“你想的话，我甚至愿意为你将世界重启。”
　　“但是问题在于，现在的我做不到那样的事情，如果一定要行使这个权利，那就要消耗掉哥哥你的所有生命了。”
　　“那就消耗啊！不是就这么说好了嘛，怎么，你个恶魔还不愿意做生意啦！”路明非嚷嚷说。
　　路鸣泽没有说话，只是仰头望着天空轻声说。
　　“是啊，我不乐意那么快离开你，哥哥，但是……你说得对，如果真的那一刻到来了，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恶魔的交换，每一次的1／4并非是一样的东西。
　　硬要说的话，应该这么讲——
　　百分之二十五。
　　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七十五……
　　没错，注意到问题了吗？这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而是……人物经验条的延迟生长。
　　每一次的交换所能够得到的权能都是不同的，按照理论上来说，路明非每一次交换都会变得比上一次交换更强，掌握更多权能。
　　而时间回溯的权能……
　　那是他最后的交易份额。
　　也就是——
　　3／4的生命。
　　一口气交易完毕。
　　换取那至高的王座。
　　到那个时候，就像亚成体龙王会蜕变为成体期一样。
　　路明非会变成这个世界上谁都无法阻止地怪物。
　　到那个时候，我……
　　“呵呵，不过可惜的是没有那个交易机会，你的大姐头像个怪物一样的，死都死不掉。”嘴上抱怨着，但路明非看着路鸣泽，这小男娃子面部表情都是……
　　扭曲的笑容。
　　“你……还蛮喜欢大姐头的嘛……”
　　“恶魔是博爱的。”
　　终于路明非做到了路鸣泽身边，两人靠在船边，肩膀挨着肩膀。
　　“哥哥，你不怪我吗？”
　　“怪什么？”
　　“怪我明明说自己什么都能够做到，但是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路鸣泽语速很快地说完了这句话，似乎觉得很丢人。
　　“啊……关于这点……”
　　路明非抿抿嘴。
　　“我一直不觉得你很靠谱啊。”
　　“哥哥你！！！——”
　　小恶魔刚想要反驳，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以小恶魔的高纬度观测的能力，他当然知道，如果藤丸立香没有把赫尔佐格博士干死，那好像……自己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更糟糕的退场方式。
　　靠，原来我真的不如藤丸立香靠谱啊？
　　小恶魔苦笑后，仰头叹息。
　　“这不是……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吗……”
　　……
　　当路明非再度睁眼的时候，这次看到的的的确确是熟悉的天花板了。
　　医院，白炽灯嘛。
　　懂得懂得，习惯了。
　　而他扭动自己疲惫的脖颈，看向了坐在自己病床旁翘着二郎腿，双手捧着少年jump嘴上哦哦哦的少女，忍不住露出傻笑。
　　少年声音沙哑。
　　“大姐头……”
　　“哦！”少女放下漫画，惊喜说。
　　“明非你醒啦，手术很成功哦！”
　　“嗯……”路明非没有接这个梗，而是疲惫但执着地问道。“大姐头也没事？”
　　“废话，我是谁～”
　　女孩的笑容还是那么自信，阳光在她的背后犹如天使的光晕，而路明非看着那个笑，却只觉得胃部涌现出苦涩。
　　那绝美的容颜，似乎和当时那被血污沾染，无神的双瞳重合。
　　骗子……
　　路明非保持着傻笑，将头掰回去，默默望着天花板。
　　“大姐头……”
　　“嗯？”
　　“活着的……真好啊……”
　　“对吧～～～～～”
　　第369章 这是，我的形状！
　　亚伯拉罕，传说中古希伯来民族和阿拉伯民族的共同祖先，其名字被认为是神的赐名——“亚伯拉罕”意为“多国之父”。
　　密党绝对党规就被命名为《亚伯拉罕血统契》，这个契约最初是为了确保混血种内不会出现任何叛徒，而如果一旦被龙之心吞噬化作暴虐的死侍，那么就将其当做敌人处理。
　　说白了，是处分自己人的法规。
　　在密党的法律中，是并不存在【对龙王】用的法律的。
　　因为往往还没来得及用上，龙王就已经和人类开战了，而更糟糕的情况下，人类都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谁还来得及去审判龙王。
　　遇到就杀，别无其他。
　　这就是历史以来人类对于龙王的态度。
　　但是，这件事情在现代迎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折。
　　2008年，12月。
　　这个年份必将被人类的历史铭记，因为——他们竟然要对一位龙王进行审判。
　　那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的活捉。
　　而人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龙王抓起来做活体实验，也没有将其杀掉。
　　是因为人类和龙王的关系缓和了？
　　不。
　　是因为——
　　“虚假的历史，持续千年的谎言，人类与龙类互相厮杀，源头竟然只是一个龙王想要成为皇帝。”
　　“只是因为渴望着王座，就煽动着同族与人类对立，将无数生命卷入千年的漩涡之中。”
　　“高高在上的神明……将自己赋予神之名的破坏者……——”
　　“奥丁。”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会议厅。
　　窗外，雄鸡雕塑还倒插在“奠基之井”里，屁股冲上，像是一只放在盘子里等待被享用的烤鸡。前几天装备部炸出来的废墟还没有来得及清扫干净，听证会就如期召开了。
　　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面无表情。
　　他没有打算向着陪审团的成员们点头致意，因为在龙族的生命轨迹中从来不存在这样的习俗。
　　他们只会跪着，或者踩着别人的脑袋。
　　而陪审团由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组成，一色黑衣，正陆续在会议厅正前方就坐。他们老得就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神色凝重，举止各异，有些人抽着烟斗，有些人大口嚼着切成段的西芹，而有人双目炯炯地吹着泡泡糖——别问为什么，可能这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教授的个人修养吧。
　　当人老到一定程度，脑子好到了一定程度，在思考什么已经不是别人能够理解的了，就像此时此刻被审判的龙王，满脑子向着把地球塞进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满脑子都是“自由自由”之类的。
　　啧，美利坚龙王。
　　没错，这是针对诺顿的审判。

第480节
　　当然，说是审判，其实就是一群人类混血种精英围着龙王长长见识，并且伴随着法官的提问，不断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情报。
　　前情提要——
　　【因为诺顿将全世界的虚假的历史作为燃料来将地球推入根源，这个行为彻底导致了奥丁的掩护被粉碎。】
　　虽然说诺顿完成星体炼金阵也是从十五世纪开始，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做到的，最终还取巧了，但几百年的时间把别人几千年的甚至几万年的准备毁掉，也不知道奥丁此刻是作何感想。
　　奥丁怎么想不知道，但是诺顿肯定是不在乎，而人类这边则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虚假的历史？
　　嗯，大概理解了“有这么个事”。
　　但是，真实的历史并不会随着虚假被焚烧而回归，毕竟打从一开始就以错误的方式继承历史，所以真相也早就随着时间流逝消融。
　　英灵依旧不会诞生。
　　人们还是不知道神代，黄金人类的时代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王为什么要毁灭人类？
　　四大龙王为什么会和人类对立？
　　不知道，全都不知道。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审问会。
　　虽然说，审问龙王听着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让一群没有任何战斗力的教授围观诺顿更是毫无道理。
　　但是——
　　“哼～哼哼～～”
　　哼着小曲，藤丸立香脚靠在辩护人一边的桌子脚上，身体随着椅子前后晃悠，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漫画中总会出现的正方无敌角色”的模样。
　　或许这不是比喻，而是现实。
　　亲自将龙王活捉的本人就在场，而犯人则是被十五世纪最优秀的炼金术师炼制的炼金道具禁锢双手的同时在不反抗的情况下被藤丸立香下了三道令咒。
　　以藤丸立香目前的水平，三道令咒下去，你就是哈桑萨巴赫你也得……
　　好像不一定管用。
　　但总之，诺顿本来就不打算反抗。
　　作为龙质，康斯坦丁早就被关入了卡塞尔学院专门修建的监狱之中，说是监狱，实际上就是达芬奇本人制造出的炼金工坊。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青铜与火之王中，诺顿更擅长炼金术，而康斯坦丁则更擅长火元素的掌握以及武器的使用。
　　贤者之石加令咒的双控，炼金术不甚突出的康斯坦丁连造次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背景介绍已经结束，问题在于，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
　　【裁判长问，诺顿回答】
　　而第一个人问题是——
　　覆盖虚假历史的龙王是谁？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在场的藤丸立香和昂热也能够回答，但是这场审判本就是针对混血种顶尖势力的一场公开作秀，目的自然也是为了能够让所有人都相信此次审判中得出的情报，立香和昂热自然也是作为辅证来加强诺顿话语的可信度的。
　　而现在，真相已经得出。
　　奥丁是一切的元凶，刻意在黑王的死后煽动了人类与龙族的对立，并至今隐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时机成熟。
　　很俗套的答案，异种族战争的出发点竟然不是种族根源的对立，而是个人的行为。
　　——当然，这件事情本身除了让密党更加重视起奥丁这个存在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就算是奥丁掀起的战争，但战争就是战争，理由已经不重要了，不可能因为知道事出有因就停下延续几千年的仇恨。
　　至少，在场的密党精英没有一个人想着“既然敌人是共同的，那么干脆人和龙联手吧～”这种天真的想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并非绝对的真理，但至少也是百分之九十的正确了。
　　无论是诺顿还是人类，彼此眼中都没有对方。
　　诺顿眼里只有藤丸立香，只有她能够作为有资格和自己交易的对象，就像紧张的学生在上演讲台台演讲的时候会把周围的观众都当成腌萝卜，诺顿把在场的人类全部看成了在地上左右转弯晕头转向的蚂蚁。
　　而混血种大佬们眼里也只有藤丸立香，作为当代毫无疑问的最强混血种，甚至很可能是历史以来最强的混血种，他们除了尊敬以外就是狂热。
　　虽然在场的都是一百岁起步的老不死，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们开始晚年追星。
　　【每个人从出生起就在追求着力量】
　　力量，腕力，绝对的暴力，那是基因内写明了的渴求，天然的憧憬。
　　原本藤丸立香在那摇摇晃晃的没教养行为都被他们解释为了“不拘一格”“天性自由”。
　　恰好此时，藤丸立香晃悠倦了，干脆拍了拍旁听席在吃泡泡糖的白发老头，“啊，爷爷，那个泡泡糖还有剩余的吗？”
　　“阿！爷！？！……有有有！！！”
　　诶呀，明明负责着龙王的安保工作却还如此放松，可谓是临危而不乱，临惊而不慌，遇事而泰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啊！
　　混血种对于藤丸立香有着天然的亲近，越是优秀就越会如此，可惜校董会那几位代表太惜命了所以不愿意来，不然大概也只能够看着如今的场景干瞪眼了。
　　不过，人虽然没来，但弗罗斯特几人的投影还是抵达了现场。
　　正常法庭法官的位置上，此时坐着的几道投影即为校董会的几人。
　　在问出第一个问题并得到结果后，他们彼此交谈了一会后才重新问道。
　　【那么，奥丁此时的身份或者位置，你能够确认吗？】
　　问问题的是弗罗斯特，在校董会中加图索家族一直隐隐压过别人一头，话语权也是最大也最喜欢找昂热麻烦的也是他们。
　　在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各抒己见，在意见统一的时候，强势的加图索家族就会当仁不让地作为发言人。
　　而诺顿听完后只是轻轻摇头。
　　“不能。”
　　“我只是一介研究者，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真亏你敢这么说啊……你知道自己这一次复苏到底为全世界造成了多少经济损失吗！！】
　　诺顿的话语似乎是戳中了校董会的痛处，方才还只是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的他们立刻翻脸红温了起来。
　　五大炼金阵眼，以及附属的小圆阵。
　　光是星体炼金矩阵的余波就摧毁了大量建筑，虽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当时作为“老唐”的诺顿在全世界布置阵图时避开了人流密集的区域，但“人员疏散”“情报封锁”“建筑维修”等等费用，就已经到了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校董会承担得起，但是之后的连锁反应呢？
　　虚假的历史揭开最多让现实世界的历史学家吐血，但是炼金矩阵却是实实在在出现在了民众面前，情报封锁只能起个半吊子的作用，国家政府立刻介入，这对于校董会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压力。
　　虽然说资本主义国家只要垄断经济抵达一定程度就能够做到左右政权，但不代表每一个校董都能够完全不顾国家的势力。
　　真要闹起来，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情况。
　　整个世界已经大乱了，网上有关于“灵气复苏”“巨大的翼型生物”之类的东西瞒都瞒不住，除非全世界的国家都开放权限让诺玛去洗地，不然暴露龙族的存在是迟早的事情。
　　完啦！都完啦！
　　而这一切，都要怪诺顿。
　　龙王顶着一张无所谓，实际上也发自内心感到无所谓的脸开口。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你——】
　　“哈……”
　　还没等校董会怒骂出声，诺顿却先叹了口气。
　　似乎是发自内心感觉麻烦，也觉得这场对话没有意义，诺顿终于把自己一直半闭着的眼皮抬起，和校董会的几位对视。
　　那一瞬间，包括弗罗斯特在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窒息的预警。
　　黄金瞳都未曾点亮，不对，龙王的黄金瞳一直都是维持的，与其说是没有点亮，不如说是诺顿为了对话能够正常进行，刻意将黄金瞳熄灭了。
　　而即便如此，校董会也连继续说话下去的权利都没有了。
　　于是在鸦雀无声的法庭内，只回荡着诺顿平淡的疑问。
　　“你们愤怒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损失财产？或许吧，但是不是有着在那之前的问题吗？”
　　“——你们说到底，为什么要隐瞒龙族的存在？”
　　“为了世界安定？现在也许是这样，但是早在很久之前开始，你们人类，你们混血种从远古开始，就没有打算将龙族的概念告知大众。”
　　“是因为你们不想要大众担忧？不对吧……”
　　诺顿轻笑着，不带嘲讽，只是平静地说出答案。
　　“你们只是本能地察觉到了，只有不告诉任何人，自己才能够霸占所有有关于龙族的财产。”
　　【这个世界是由黑白双王统治，八大至尊分割神秘度的世界】
　　但是，并非全部。
　　人类在这个世界中，也有着被神秘眷顾的可能，尤其是炼金术，也就是魔术的存在，本质上来说任何人都有可能掌握，只是有的人能够凭空炼金，而有的人需要借用道具。
　　那么，为什么不告诉全世界呢？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因为既得利益者不愿意将这份财产给予别人啊。
　　和曾经立香的世界一样，世界的神秘性是有限的，如果将“炼金（魔术）”告诉全世界，那么神秘的力量就会无限缩小，最终变得普通，融入“科学”这个体系之中，化作纯粹的一次性燃料。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成为权贵者们的权杖。
　　但是，不会很怪吗？
　　“明明只要早点将炼金术普及全世界，那么在【炼金】的概念被无限刮分的世界，我作为炼金术之王的能力也会被相应得到削弱。”
　　“混血种被削弱，我也会迎来衰弱，但相应的，人类相较于龙族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如果早点告诉全世界龙族的隐秘，你们早就能够获得更好的局面了，不是吗？”
　　这番话语几乎是撕开了校董会的颜面。
　　类似于他们这样的存在，在人类历史上延续了无数，无数的年月。
　　将神秘当做珍宝，如同那传奇故事中蛊惑众人的“魔戒”，一次次将人类拖入深渊之中。
　　【压榨同胞，故意让世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比起屠龙，更在意利益，将劣根性发挥到极致的人们】

第481节
　　以及——
　　“即便在被同胞如此压榨的时代，依旧一次次站出来，将龙族推入轮回的漩涡，保护人类历史得以延续的英雄们。”
　　“好像怎么看，比起你们来说——藤丸立香都更具备发言权吧？”
　　忽然，诺顿笑出了声。
　　那才不是因为他真的想要佩服或者夸赞藤丸立香，而是觉得好笑，嘲笑着这群人类自以为是的精英。
　　因为……
　　“在神秘完全毁灭，人类全体都知道龙类存在的现在，你们觉得，你们的末路是被人类继续拥护？”
　　“还是——”
　　男人裂开嘴，嘴角只留下极小的弧度，却那般冰冷玩味。
　　“被愤怒的民众架在十字架上烧死，看着他们狂热地拥护这个时代真正的英雄？”
　　【……】
　　校董会并没有说话。
　　不是因为龙王生命层次的压制，也不是因为他们不够伶牙俐齿。
　　只是单纯因为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领导力的规格已经相差太远了，藤丸立香这个存在，她的贡献已经完全超越了正常人类领袖该有的程度，就像是罗马古城中，几位校董是长老院，而藤丸立香只是个将军。
　　一般而言，相较于他们，将军是不会有太大发言权的。
　　但忽然哟一天，国家脑袋上有一场陨石落了下来，长老院们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准备跑路，而这个将军一个人站在民众面前，欧拉欧拉地把陨石全部推了回去。
　　她的威望，会在一瞬间到达她不该有的高度。
　　一般这种人都会被中央集权的组织处理，但……
　　问题来了，这是个奇幻世界，谁他妈来处理一个能手推陨石的大将军？
　　没错。
　　校董会可有太多理由生气了。
　　经济损失。
　　未来堪忧。
　　现在甚至连统治地位都要消失了。
　　而此时此刻，这个现实被龙王揭露出来。
　　这是校董会的“漏算”。
　　他们只从昂热那里得到了“诺顿无论怎么使用能力，藤丸立香都会阻止他”的保证，却没有想过，诺顿竟然没想过要靠着自己的炼金术脱困。
　　他只是三言两语，就将矛盾转移掉了混血种内部。
　　而下一步很简单。
　　就像这样——
　　“呐，你们也这么觉得吧？——”
　　诺顿忽然转头，看向陪审团。
　　他在这场审判开始之前，之所以没有对这些存在表露出鄙夷，正是为了这个瞬间。
　　“你们也觉得，比起那几个高高在上的存在，由藤丸立香来掌握人类混血种的权柄会更合适吧？毕竟她可是将我打败了的人类啊！”
　　好的，将军。
　　当然，这是拙劣无比的一棋。
　　因为老实说，在座的都是什么人？一群百岁起步的老不死，根本不会轻易被情绪驱动，早就认清楚校董会嘴脸的他们知道，诺顿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将人类势力从内部瓦解分裂。
　　架空人类的校董会，制造混血种英雄与校董会的对立。
　　虽然说好像大快人心了，但是混血种的资金链仍然需要校董会，而抹去了他们又该由谁来负责维持？这样子做只会导致一种结果——那就是人类势力的不断内耗。
　　这群混血种荣誉教授，以及各大势力的领导者当然知道。
　　知道。
　　完全理解。
　　所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举起手。
　　“说得好！！！俺支持藤丸立香！！！！”
　　“校董会死一死！西八！我说我的室温超导研究有前途这些狗日的又不信！早该爆爆米了！！”
　　“不不不你那真不行，不如看看我的第七永动机关！那才是人类的希望！”
　　“立香君正是世界的未来！诸君！此刻正是掀起救世之大旗的瞬间！！！”
　　——所以他们完全不care这种逼事。
　　再说一次，聪明到妖孽，然后还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不死，这是一种常规人无法共情和理解的生物。
　　他们才他妈不管什么人类势力怎么样怎么样。
　　关我屁事？
　　他们校董会敢不给我们研究经费吗？现在的局势如此明朗，就像诺顿挑拨离间人类势力，校董会自己的内部也可以挑拨，只要我们这群人报团开价，校董会就必须要主动深处橄榄枝来拉拢我们。
　　因为失去了混血种“独特性”“神秘性”的他们，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有钱家族了。
　　很厉害。
　　但不够。
　　【召开对龙王的审判，这样的场合，校董会必须出现】
　　【在那之后的事情，全部都按照想象的发展就好了。】
　　呵呵……
　　人类果然过了多少年都是无法变聪明的生物。
　　这是对于校董会的阳谋，不管校董会想不想得到龙王会刻意用话术挑拨离间，他们也必须出现。而对于曾经修建白帝城时期，也做过短暂时期官职的诺顿看着此时此刻混乱的法庭，只觉得熟悉而轻松。
　　局势开始彻底混乱，而有能力制止这个浪潮的人只有一个……
　　校董会知道扑克脸的重要性，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由得将视线投向藤丸立香。
　　艺术灵感来源于现实，所有影视作品在这种关头靠的都必须是作为人类英雄的角色主动放弃权利，然后才能够让自己这种统治者得到喘息的余地。
　　而事实上，他们觉得剧情确实会如此俗套地发展。
　　推翻校董会除了让一直被拉去做牛做马的混血种基层感到爽快以外，好处并不会立刻体现，反倒会导致世界混乱，混血种彻底失去补给。
　　对于藤丸立香这种同情心泛滥的小女孩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不，说到底，在这里的荣誉教授们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
　　多几层思考而已，谁都做得到。
　　正是因为猜到了藤丸立香会妥协，所以他们也才敢随便造次。
　　虽然很不爽，但一切都勉强在计划之中。
　　校董会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却忍不住心想。
　　令人庆幸的……
　　就像以前说的那样——
　　她太天真了，太好控制了。
　　而不负所有人期望，藤丸立香果然停下了吹泡泡糖的尝试。看到所有人忽然看向自己，她忙不迭地把粘在脸上的泡泡糖取下来塞进裤兜里，轻咳两声。
　　她举起手示意自己要发言，在两边的注视中起身。
　　她带着自信放光芒的笑，闭眼深呼吸，然后——
　　“对吧！？”
　　“我也觉得我才更适合当首领吧？”
　　少女一只手叉腰，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另一只手比出V字。
　　“感谢大家支持！”
　　“那我不客气啦！”
　　校董会：……啊？
　　那天开始……
　　人类的历史，混血种的历史……
　　已经回不去了（悲）
　　第370章 藤丸立香，你这顽童！！
　　听证会，审判场，说法怎么样都好，总之在诺顿挑拨人类势力而藤丸立香完全不顾及校董会颜面当场宣布独立后，这场席卷全世界的混血种怒涛已经无法停止了。
　　校董会开始头脑风暴思考如何在这样的局势下翻盘，而当时在场的混血种大佬们纷纷表示时代是真的要变天了。
　　但是这并非结束。
　　因为会议的性质发生了改变，人类势力的变天，这些——都和被审判的龙王诺顿一点关系没有。
　　所以他在那之后又说出了令在场之人脸色煞白的宣言。
　　【黑王就快要醒来了】
　　【虚假的历史中，人类将黑王钉死在王座上。但真实的历史里，黑王仅仅在人类的神代初期有过显现，毁灭了星球土著神明的文化的同时，仅仅是那场终焉的余波也将几乎要将人类还未建造起来的文明掐死在萌芽之中。】
　　【它毁灭过无数文明。】

第482节
　　【而人类，并不比其中任何一个文明要发达。】
　　这样的发言对于老妖怪们第一反应是“不信”，因为从出生起接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们，黑王是被人类杀死的，那场盛大的，悲壮的图画刻印在了每个人类的脑中。
　　黑王是世界的终点。
　　但并非不可战胜。
　　正是因为这种心态，校董会甚至会派遣重要的混血种精英去参加危险性极大的龙卵探索活动，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他们眼中，龙王不是一个会导致他们灭亡的敌人，而是一个埋藏着金山银山的宝箱怪。
　　他们早就已经开始思考“灭了龙族”之后的财产分配了。
　　然后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们——
　　【啊？想什么呢？你们都快死光光喽～】
　　这种说法，校董会怎么可能会接受。
　　虽然说，从来没有思考过人类怎么战胜龙族的是他们的不对。
　　虽然说，从来没有思考过为什么黑王之死的画卷上没有其他四位龙王的身影是他们的不对。
　　但行行好吧，谁会没事怀疑自己呢？
　　一般人跑到校董会面前这么说，校董会把他抓起来送去卡塞尔校医室找富山教授看看脑子，但可惜，说话的人叫诺顿。
　　他是青铜与火之王。
　　一个只要不小心，就可能毁灭人类世界的怪物。
　　再看看奥丁，一个以一己之力掀起人类与龙万年战争历史，并且篡改人类记忆至今的怪东西。
　　无论哪个，似乎都完全可以覆灭人类文明，只是他们都因为某种理由而没有以此作为目标罢了。
　　完蛋了。
　　龙这么强？
　　那好像很有说服力啊？
　　校董会的头脑风暴还在继续，但已经开始转换话题，商人的脑子里可以只有利益，而他们比谁都要清楚，生命的价值远比货币还要高。
　　没有人想死。
　　而这个时候，一切的始作俑者开始火上浇油。
　　“先说好，你们要是想着人类的密党精英能够杀死黑王，那我劝你们还是洗洗睡会比较好。”诺顿哼笑着，嘲讽道。
　　“人类是不可能战胜尼德霍格的。”
　　因为……
　　“那是由星球诞生的生命。”
　　“在这个星球上，它不可能输——”
　　【够了！】
　　校董会知道不能够再让诺顿继续发言下去，就算在场的都是密党精英，但是这群脑子有问题的大佬们根本不会藏住秘密，而今天的对话必然会暴露出去。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整个混血种世界都会知道人类文明已经抵达了倒计时。
　　不对，不只是混血种世界。
　　……就像之前说的，密党再怎么庞大，也终究没有和人类划分出太大的层次，他们不是漫威漫画里的变种人和人类的差距，最多算是个美国队长和人类的差距。
　　有点，但不大。
　　这场对话……是从一开始就完成交涉的定局。
　　后面的旁听席上，并不只有混血种的势力。
　　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在世界上那些首脑的监听之下。
　　不是混血种世界，而是全世界。
　　整个人类文明在今天，被宣判进入了死亡的前奏曲之中。
　　【藤丸立香！】
　　校董会理解这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所以他们只能够先放下成见，做出当前最为正确的判断。
　　那就是——
　　甩锅！！
　　人类要灭亡啦？
　　当人们知道这个现实的瞬间，就会爆发出无限的恐慌。
　　就像是一早上起床忽然看见新闻正在循环播报一个陨石正在向地球砸来，而人类的科技技术想要躲过这个灾害至少需要再发展三百年。
　　那么，民众在那个瞬间会陷入怎么样的情绪？
　　很多灾难电影都演过了吧？财富会在瞬间变得毫无意义，人性也会随之崩坏，烧杀抢掠，一切道德法律约束立刻化作虚无，只留下最后放荡带来的快感。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最令人灵魂畅快的快感才不是什么烧杀抢掠，或者说……不仅仅是。
　　问题在于，杀谁？
　　抢谁？
　　烧谁？
　　那还用说？
　　谁导致的这个灾难——没有人。
　　那谁导致的人类无法躲避这个灾难——这就有锅产生了。
　　弱者，亦或者相当部分的群众会一口气将所有怨气宣泄在其他人身上，可以是辱骂科学家为什么占据那么多经费却无法做出拯救地球的贡献，可以辱骂政治家为什么要互相缠斗而导致文明错过了发展的黄金期。
　　甚至都不用是这些权贵又或者才者，随便找个无辜民众抓起来说他是“此世之恶”，也会有人一股脑地冲上去把他架在十字架上火烤伺候。
　　总得有人承受恶意。
　　很熟悉的设定不是吗？
　　此世之恶，同时也是……
　　【废弃孔理论】
　　而原本来说，最接近背锅的，就是占据了最多资源，最多人才，最多时间的密党校董会们。
　　不对，与其说背锅，不如说是暴露。
　　客观而言，他们的确拖慢了人类世界的科技发展，因为需要彼此钳制，也因为没有必要继续发展承担风险。
　　品尝着最棒的环境，却只在乎更多敛财，完全没有在乎人类的文明发展，甚至也没有揭开龙族的辛秘，让人类过晚地接触灭世的真相。
　　一旦事情爆发，他们将脱不了干系。
　　必须甩锅……
　　必须甩锅！
　　这些思考，只用了校董会0.05秒。
　　舒服的是，这刚好是他们的领域。
　　和龙类搏杀？玩心机？
　　不会（无关心）
　　和人类泼脏水？踩同胞一脚？
　　我超！我来！！（大喊）
　　校董会的思考唯独在这方面有了巨大的跃进。
　　这一次的会议召开或许就是一个错误，所以必须要立刻甩干净责任！
　　能够帮助他们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刚刚好在数分钟前宣布自己想要竞选人类混血种领袖的藤丸立香。
　　只要将诺顿，黑王的责任一口气甩给她，那么她就不得不代替校董会走到明面下。
　　这会一口气导致藤丸立香获得更高的人望——也会导致她一口气被推到了深渊边缘。
　　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
　　“啊～知道了知道了～”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藤丸立香竟然完全没有半点抵抗，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主动站了出来。
　　完全没有慌乱的迹象。
　　“总之，诺顿桑你先闭个嘴。”
　　“用不着你说。”
　　在公众的注视下，诺顿竟然真的闭上了嘴。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诺顿是铁了心要把人类从内部崩溃瓦解，而且把所有责任和锅全部甩到藤丸立香脑袋上了。
　　介于对方是被藤丸立香亲手活捉的，这倒也是正常。
　　卑鄙的龙王！！！
　　美利坚，太美利坚了！！！
　　大佬们一众怒视，唯独两个当事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就这样，藤丸立香被迫背上了责任，成了混血种的背锅侠，而这场所谓的“审判”也是不了了之了。
　　……
　　“故意的？我没拜托你这么做吧？”
　　摇晃的船体，暴虐的冰海涌动冲刷船的尖端，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存在着呼吸与浪花的波涛，抬头看去就会因为过于开阔的视野，产生一种天穹都在向下压来的紧迫感。
　　藤丸立香习惯了坐船，不仅仅是因为上辈子经验丰富，别说船了，虚数潜航我都给你拿捏。
　　也是因为这几年总是和昂热出任务，而像之前说的那样，龙类大多数喜欢在海底里结茧，这也导致了她早就喜欢了坐船。
　　而此时，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北极，藤丸立香这次的任务是押送龙王送入北极的特制监狱内进行看管。
　　或许会有人疑惑，什么监狱能够把龙王给关住，答案是历史上早有答案。

第483节
　　北极，那个曾经让白色的皇帝陨落的地方，那位不死不灭的生命在北极被黑色的帝皇绑死在链接天地的青铜柱上。
　　传说中，黑王昨晚这件事情之后可没有再去管白王，那么为什么白王不尝试逃走？
　　就算是受伤过重，但即便是临死前最后一秒的龙王也是无法放松警惕的存在，黑王之所以如此放心，是因为这个北极本身就是巨大的炼金领域！
　　这个星球自己制造出的独特环境，同时也有尼德霍格亲手改造而来的炼金矩阵。
　　炼金术也好，言灵也好，本质上来说都是对世界资源，对元素的应用。
　　诺顿发明了炼金术的概念，其实就和数学家编译出了教材是一个道理，他总结出了部分世界的规律，并且自己加以拓展，所以被称为炼金术最强的龙王。
　　但是绝大多数时候，他被称呼的其实不是炼金术之祖，而是炼器文明之祖。
　　因为如果说炼金术是元素的应用，那么尼德霍格就是天生的炼金之神。
　　他不需要学习，不需要总结。
　　一切都是天然的权利。
　　所以他所使用的“炼金术”，即便是诺顿也无法轻易逃脱，更何况身上带着令咒，手上铐着达芬奇自制的炼金道具。
　　在北极，任何龙王在此处都会受到压制。
　　而有趣的是——
　　这个情报是诺顿本人给出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又是主动把自己封印起来，又是刻意将我推上人类领袖的位置上～怎么了，这是在下套吗？”
　　“虽然说校董会因为在龙族方面缺乏研究而显得过家家政治，但是他们大概也猜得到你的意图吧？”
　　“要么毁人，要么造神～”
　　靠在夹板边缘的扶手旁，少女双肘靠着栏杆，脑袋则是高高抬起，眼睛瞅着天空发呆。
　　“呀咧呀咧，真是重担，藤丸小姐实在是太忙了～”
　　明明面前是名为诺顿的危险分子，但她却显得很没有防备心。
　　而诺顿也不遮掩自己的意图，平静地叙述着。
　　“没有什么为什么，帮助你就意味着混血种中的保守派能够占据上风，这样子的话像昂热那样的疯子也不会总是来找我麻烦——我本来的意愿就是和康斯坦丁找到能够远离喧嚣的地方，过上平静的生活，而北极也还算得上是个适合隐居的地方。”
　　立香摆弄着衣领上的墨镜随口说。
　　“即便是囚禁千年？”
　　“呵呵……先不说千年对于龙族来说算不算漫长，你会真的觉得我会等到千年之后再出来吗？等你这个怪物死了以后，我就没有义务留在那里来了。”
　　“哦哦～真敢说啊，当着警督的面说自己要越狱？”
　　立香开心地笑了起来，墨镜放回裤兜，然后立刻把身体从栏杆那挪开，活动起来手腕关节，似乎跃跃欲试。
　　诺顿眯眼，虽然肩膀下意识紧绷了一瞬，但脸上还是表情不变。
　　“……省省吧，你明知道这种事情没有意义，你们需要我的情报，无论是黑王的，还是奥丁的。”
　　“揍了你再问也不晚啊？”
　　“……”诺顿抿抿嘴，表情愣是没有变化，但却以一幅自然的动作转过身去背对藤丸立香开口道。
　　“奥丁的真实地点我真的不知道。”
　　哎？谁问你了？？
　　“——但是，虽然我不知道奥丁到底在哪，但是我却知道，以他那个骚包的个性，大概会忍不住化身为人类在你们人类社会中活动吧。”
　　“和其他所有龙王不同，奥丁作为龙王的虚荣心是最强大的，也是最想要取代黑王成就帝位的龙王，他在人类社会中必然会极为显贵的地位出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最近的现场嘲笑人类的存在。”
　　“或许是富人，政治要人，甚至可能是一国之首。”
　　“他将我所有的炼金道具都偷走了，在此基础上准备了上万年，龙王本就是最强的生物，因此决定我们强弱的，不过是准备的时间的多久。”
　　诺顿转过头来，双眸发散着淡淡金色，平淡地仿佛看穿了一切。
　　“奥丁从未陨落，这也就意味着——他从未退下过【最强】的席位。”
　　你真的觉得自己能赢吗？
　　诺顿的说法中流露出这样隐晦的质问。
　　而少女对此的回答简单异常。
　　她说——
　　“所以说谁问你啦！不要以为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就可以把刚才的话题覆盖过去，说好了我揍一拳呢！”立香叉腰，怒声道。
　　诺顿：？
　　我明明是在和你说很严肃的，世界规格的话题，你和我插科打诨？
　　小孩子嘛你是？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诺顿还是大声怒喝。
　　“我没有说过！”
　　这下诺顿可算是蚌埠住了，他面色难看了起来，虽然双手都被手铐拷住了，但还是向后退两步做出防御的姿态。
　　诺顿有着自己作为研究人员身体孱弱的自负，但是格斗姿势还是要摆出来一下的。
　　两人僵持了短暂的时间，又同时放下戒备。
　　“嗯～～～”
　　立香见状沉吟片刻后呼一口气，缓和说。
　　“嘛，反正敲到船头自然直嘛。虽然说并不知道所谓的全盛期龙王到底有多强，但是——”
　　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一脸夸耀自满的表情。
　　“总之会有办法的～”
　　事实上，那笑意之中藏着对现状的确信。
　　奥丁的确是相当难缠的对手，但是相应的，藤丸立香早就对他的身份开始了调查，也有了怀疑的对象。
　　而在此基础之上，只要把诺顿先生作为炼金术师的价值压榨到极限，那到时候就可以用召唤炼金矩阵将我认识的大哥大们全部拉来，奥丁再强又有何妨？
　　一个人打不过，我还不能叫兄弟了？
　　再说了……
　　谁说我一个人打不赢了呢？
　　在和诺顿的战斗过后，少女到底强到何种境界，没有实际的战斗来负责检验，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
　　不觉得会输。
　　明明最近才被教训过一次，但……完全想象不到此刻的自己败北的风景。
　　输了叫人，赢了吹拉弹唱骑脸输出。
　　立香觉得是时候把自己的王牌们掀开了。
　　当然，必要的预备措施也要开始准备了。
　　这一次，不能够再让大家伙担心了……
　　不……总觉得会是flag所以还是不说了。
　　那么——
　　“反正不用担心，藤丸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捏～”立香握拳捶胸，一副自得的模样。
　　诺顿看着她那副样子，也不多说什么了。
　　船只的速度开始减缓，那远处的冰之大陆也是那般清晰。
　　看着自己接下来的快乐新家，诺顿呼出一口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化作可视化的白雾弥漫四散。
　　他看着远方，兴致起来了也不由得打趣道。
　　“所以……不用揍一拳了吧？”
　　“啊？？？”
　　少女发出疑惑的声音。
　　立香转头，一脸奇怪和嫌弃。
　　“诺顿桑你干嘛啊？”藤丸立香露出奥尔良村妇的脸，“明明现在是在说很严肃的救世话题好吗，能不能不要插科打诨？小孩子嘛你是？”
　　“藤丸！！！你这家伙！！！！——”
　　卷八：罪恶の王冠：失落的圣……圣代？！
　　第371章 白色巨塔
　　在那场盛大的战争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让世界颠倒的龙王被关押，而他的龙侍同样被送入北极深渊之中。
　　人们开始忙碌，人们开始思考。
　　因为他们见证了人类英雄的诞生，与死亡。
　　而此时此刻，那漩涡中的“唯一”，那号称要让世界化作绝对的“一”的狂妄少女正在——
　　……
　　刷拉——
　　亢亢亢亢……
　　白色明亮的长廊，密集的人群，象征着智慧的银白色眼镜框齐刷刷地覆盖在每一个人的鼻梁之上，将灯光反射出一片刺眼的亮光。

第484节
　　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白色长披风，任由窗外的风将其掀起一个完美的弧线，如浪翻涌。
　　所有人都将双手插在裤兜之中，双肘摆出敲到好处的角度，是威严与智慧的双重标准，而在最前面的主治医生，手臂摆起地笔直，动作潇洒地吓人。
　　她有着一头靓丽的橘色秀发，她眼光犀利，抬起手来，手指轻碰自己的眼镜中央。
　　伸手，向右，绷直。
　　“樱。”
　　“在这。”
　　名为樱的医生助理将手上的喇叭交给白衣医师，而女孩也在接过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到自己嘴边，张口——
　　【放《白色巨塔》的bgm：B Rossette】
　　“是。”
　　樱助理点头，然后拨通了自己手机里名为辉夜姬的ID，旋即，音乐软件开始播放。
　　小提琴随之狂乱，大提琴悠扬摆渡，厚重却蜿蜒的声音开始循环，而与此同时，在大部队最前方的少女愈加昂首挺胸，面部潮红得意，大步向前。
　　【藤丸医生的～～～】
　　【大部队巡房】
　　光从少女的脑后打落，大片乌央乌央的人群走过，压迫感以及紧迫感扑面而来。
　　“所以，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刷的一声，大部队将门打开。
　　第一间病房内，说话的是被安置在病床上的楚天骄。
　　男人正在侧身拿着床边的水果，摆出一副变扭的姿势看向忽然闯进自己房间的主治医生。
　　医生闭眼轻哼，坐到了病人床边的镂空设计椅子上，并且顺手把病人原本打算拿去吃的苹果放到手上，蹭蹭地擦了两下后一口啃了下去。
　　“事情……是这样……的。”女孩模糊不清地说。
　　“浪速大学附属医学院的外科副教授财前五郎（唐泽寿明饰）是位前途无量的年轻医师，他凭借成功切除鹤川大阪府知事的癌症肿瘤而在业内赫赫有名。东贞藏教授（石坂浩二饰）因不能接受一个毛头小伙子顶替了外科第一教授的名号，而对这个年轻气盛的财前五郎看不顺眼，于是……”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模仿《白色巨塔》不是在问你《白色巨塔》的剧情啊？！！话说你干嘛把演员的名字都说出来啊！？！”楚天骄惊吓般说。
　　“唔——姆（吞咽）！”
　　藤丸立香仰头，把苹果吞下去后认真说。
　　“《白色巨塔》改编自山崎丰子的同名小说，是日本富士电视台开台45周年高收视纪念剧，共21集，于2003年10月9日首播，请大家务必去看。”
　　“谁都知道啊？！是国民节目对吧！就算是我也稍微看过一点啊！不要小瞧和妻子离婚和儿子冷战每天一个人宅在家里的大龄男人啊！”
　　“阿拉……真厉害。”
　　“为什么中间要停顿一下啊？！这样反倒会让我感觉被顾忌了啊！”
　　大龄男性楚天骄终究是曾经叱咤大学城的一把好手，区区吐槽不在话下，虽然说对面前的少女多多少少有些阴影，但是在时间的流逝下也不剩下多少了。
　　而且，这一次也算是一起出任务的队友了，哪还有害怕一说。
　　不如说安心感超强，强到让自己这个大男人已经完全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楚天骄尴尬着脸说。
　　“别的姑且不论，不洗干净水果就拿去吃可是不好的习惯哦，虽然我也不是什么靠谱的成年男性，但是作为长辈我必须说说，你这样子啊……”
　　“没关系的。”少女摆摆手。
　　“反正楚前辈的房间，肯定师兄已经来过你这边帮你洗好了水果吧，不然前辈你个中年男性那么懒哪有心思去洗水果。
　　你就是那种明明知道直接买水果会便宜很多，但是却因为懒得剥皮以及清洗所以干脆买水果捞只买水果，但是又觉得太亏了于是干脆等到晚上打折了再去买，自己欺骗自己的男子大学生心态啦。”
　　“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了……给叔叔留一点点作为成年男性的尊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楚天骄面色铁青地给出了求饶以及投降的白旗帜。
　　而少女那般温柔，自然也是不再穷追不舍。
　　她左右晃晃脑袋，然后问道。
　　“说起来，师兄呢？”
　　“啊……子航的话早就回去卡塞尔了。”
　　“这么早？”
　　立香猛然回头。
　　那么，恰好在此时插播时间地点吧。
　　此时是东京时间，十二月二十日。
　　地点是日本，蛇岐八家专属医院。
　　顺带一提，以前东京塔之后，少女也是躺在这里疗养身体的。
　　而此时已经是距离那场《深渊行动》后，又过去了几个星期。
　　之所以这么久了还有人留在这里，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此次的战役就是有这么惨烈。
　　战斗余波导致的经济损失抵达百亿……这只是愿意放出来的部分，而几乎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员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情，导致了周围医院的爆满。
　　死亡人数更是惊人的！！——
　　零。
　　额……
　　……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和直接战场导致的伤亡为零，不排除有人被炼金矩阵那灭世一样的场景直接吓死的可能性，只是无法统计也暂时没发现。
　　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当然不用说，是每一个战斗人员的功劳。
　　战斗中，藤丸立香一个人拦下了所有宝具雨流，但是挡住了天灾级海啸的却是源稚生以及绘梨衣，随之而来的大范围高热，以及电子屏蔽带来的居民恐慌，都需要所有蛇岐八家的作战人员，乃至政府机构帮忙才勉强平息，没有出现额外伤亡。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行动几乎集结了所有混血种的尖端战力并出动了蛇岐八家以及猛鬼众整合后的全新势力的几乎全部人员，最后的结果都可能产生偏差。
　　一切都是那般惊险。
　　都到了这种程度了，楚天骄等正面战场的更是要生要死。
　　谁还不是断了几根肋骨内脏这又出问题那又破了点孔。
　　不过还是那句话。
　　混血种是低配龙，而龙最显著的特征不是其他，就是【不死】
　　不死不灭，强大的恢复力都算是附赠的特性。
　　所以高血统的混血种基本上也都很快就康复了，楚天骄之所以还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刚了解一件工作打算休息一下，而蛇岐八家的专属医院是实际上最棒的疗养院。
　　一等一的护士看护，电视都是最高画质。
　　每天都会换一遍床铺床单，楼下是免费的营养自助餐。
　　还能够和自己亲儿子住在一个病房，四舍五入就是同居，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儿子回自己名下了。
　　但是除了楚天骄以外的——
　　“哈？大家都已经回去吗！？？”
　　等待立香的，是这样的消息。
　　少女露出法式惊讶的表情，整个人的肢体表情突出一个“难以置信”。
　　战争刚结束的时候，少女曾经来过医院一趟，那时候伤员里面也只有路明非醒了过来，在确认了大家都没有性命危险的前提下，少女干脆就回归了自己的工作。
　　在这过去的几个星期里，立香一直在负责亲自将诺顿以及康斯坦丁押送到北极最严密的监狱，那里用了弗拉梅尔几乎毕生时间来收集的压制言灵，炼金术运转的材料，并且在外围刻画了防反阵图。
　　达芬奇倾力改造，藤丸立香友情贡献令咒，地点是北极冰下的深海千米。
　　灵感来源是弗农贝恩监狱，不过是那个的加强版，只知道光是建筑成本就是天文数字。
　　就像诺顿的例子，炼金术师就是魔术师，而魔术师最强的是【阵地战】
　　准备好的魔术师比谁都要强。
　　而被押送进去的诺顿则是闯入别人魔术工房的囚徒。
　　当然为了避免意外，整个密党除了立香以外，也只有达芬奇，昂热两人有资格去往监狱。
　　于是，藤丸立香就在那边消耗了相当多的时间。
　　等她回来的时候，本来是心血来潮，想要和大家好好聊个天，并且好好道歉的。
　　——毕竟怎么说也是死了一次，肯定让大家担心了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可是表面看不出来，实则内心忐忑。
　　幸好和路明非交流的时候，路姓少年没有什么大反应，如果哭着流着鼻涕扑上来要抱抱，立香还得考虑会不会搞脏人医院的外套呢。
　　很好，大家都很冷静，很成熟嘛！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
　　“根本就不是成熟！！！”
　　少女忽然双手平举，然后重重一沉，面色惊恐万分。
　　“死了啊，我可是死了一次啊！而且死了之后可是一下子消失了好久！大家难道都不担心我！哪有那种事情啊！！！”
　　“风间琉璃呢？！”
　　“走了。”
　　“昂热校长呢？！”
　　“回卡塞尔了。”
　　“越师傅呢！越师傅总该在吧！？！”
　　“不……越师傅？那个卖拉面的老头的话，和昂热一起回去了。”
　　“哎？！！！越师傅吗？！那……零呢！恺撒呢！芬格尔呢！”
　　“全都走了啦……”楚天骄不好意思地说

第485节
　　少女倒吸一口凉气。
　　“完全……不担心我？”
　　少女面色淡了下来，撇过脸，嘴巴的笑容变得僵硬。
　　哈哈……
　　咕哒子是不被需要的孩子。
　　“不不不不不！”楚天骄见情况不对以及身体幻痛立马上前劝阻说。
　　“……你在和诺顿战斗的时候虽然用言灵停止了所有人的大脑，但是唯独那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是不受控制，强行由宇宙承认的真言，所以大家那个时候就知道你没事了，而且精神满满啊……”
　　“哎！？”立香捂嘴瞪眼。
　　“大家都听到了吗！？我还以为不至于全部地球人都听到了的说……”
　　“中二”发言被全人类捕获，这种现实足够让任何中二少年当地网购敌敌畏然后紫砂，但是立香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
　　就忘了。
　　“啊～这样啊～～～所以说大家都去哪了啊！……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够直接偷跑吧！我会伤心的啊！呢哇！——”
　　在楚天骄无语的表情中，少女冲到了楚天骄旁边没人的病床，掀开了被子后把脸埋在被子里以泪洗面，装模作样地哭了好一会才被矢吹樱默默拉走。
　　“好了，立香，我们走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打扰了。”
　　还没等藤丸立香撒泼耍赖，人就被牵着后脖子带走了，像是闯了祸又赖在原地不动的橘猫被主人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楚天骄感慨着。
　　果然还是老家人管用啊，卡塞尔那边压根没人能够管理藤丸立香的。
　　这个叫做矢吹樱的小姑娘是有点东西的。
　　不过……
　　【为什么都走了啊】
　　“真是不用问都知道的问题……藤丸自己其实也知道的吧……”
　　在这一次战斗后，所有人心态上的转变。
　　不。
　　世界的转变。
　　“这下子……世界会变成怎么样可没办法预料到喽……”楚天骄叹了口气，把停止的背脊重新放松，坐回了病床上。
　　嘛……
　　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
　　……
　　“大家，都想着要变强，才能够帮到你。”
　　“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吧？”
　　走廊上，用来扮演气氛的医生大部队早就散去，只留下矢吹樱和藤丸立香两人。
　　熟悉的老搭档并肩走在走廊上，橘发的少女嘴上一直嘀咕着什么“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好可怜好可怜”地把自己甩在矢吹樱身上，双手死死缠绕住樱小姐娇柔的身体，甚至把一只腿都搭上去对方的腰肢那环绕着，外人看来，比起温馨的美女贴贴图，更像是怨灵或者非洲巨蟒的死亡缠绕。
　　“哎～就算你这么说……”
　　立香发出情绪不明的声音，脑袋埋在樱小姐头发丝里一扭一扭不愿接受。
　　矢吹樱面色不变地用手抱起对方缠在自己腰上的腿避免摔倒，一边抬一边轻声说。
　　“立香你太强了。”
　　“明明大家最开始都以为自己能够跟上你的脚步，但是实际上很快就会被甩开。”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像我这样的庸才，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呆在你身旁的资格，也自认为已经接受了这些。”
　　“但是……我还是希望会有人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帮到你。”
　　“而不是……”
　　立香当然知道矢吹樱想要说什么。
　　这一次的事件，虽然说所有人都出了一份力，但是归根结底，基本上算是藤丸立香一个人解决的所有困难。
　　无论是宝具流，星体炼金导致的全球危机，又或者是青铜与火之王这个危害本身。
　　和奥丁那时候不同，和东京塔那时候也不同。
　　少女承受的重担，似乎没有在减轻，反倒……愈加沉重了。
　　虽然她自己肯定不会有所在意就是了，毕竟就算当年有英灵殿在这个女孩背后当靠山，她不照样一天过得比一天苦，到最后的最后，明明是个召唤师的自己还是得上去打肉搏战。
　　根本没变过。
　　到哪里都一样。
　　除了少女自己，谁都知道——
　　他们在依赖这个少女。
　　不知廉耻的，不讲道理的，将星球的，人类史的重责压在一个少女肩头。
　　并且……毫无办法。
　　“……我又……无所谓……”立香说出自己的回答，但那声音微小到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打算说出口，又或者……根本就是算不上回答的自言自语。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自我催眠。
　　但矢吹樱还是宠溺地轻声笑着说。
　　“不管你有没有所谓，你身边的人也还是会心疼的，就算装出洒脱的样子，说不定大家意外地早就看不下去了。”
　　“扭曲的关心要是一直没有办法发泄出来，或许会异质化为更加扭曲而沉重的感情，立香的魅力的话……大概会变得不得了的情况吧。”
　　“哈哈，那是什么鬼啦～”
　　少女挪挪自己身体重心，方便更加舒服地趴在矢吹樱背上，树袋熊一样挂着，随口说了一句。
　　“哪有这么容易就搞成那样啦，别的不说，难道樱小姐也对我有非分之想？”
　　“嗯，有。”
　　“哈哈哈，我就知道大家伙都是开玩……笑……”
　　……
　　立香闭着眼睛，笑容卡在半道不动了。
　　矢吹樱保持着平淡如水的脸，背着立香顺着走廊的指引走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开口。
　　“对了，大家主还有事情需要和立香你商量，既然已经确认了医院的情况，我们就先去那边吧。”
　　“啊……不……哎？等等，不对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啊，我刚才听到了的！樱小姐！沉重的感情指的是什么！不会是很痛很奇怪的那种吧！”
　　“源家主其实也很担心你，立香一会在家主面前一定要安分些。”
　　“哦……嗯？不不不所以说不对啊！沉重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啊！你快说啊！我很害怕啊！樱小姐！樱小姐！！！？？？”
　　第372章 影之实力者
　　【风间琉璃的场合】
　　风间琉璃醒过来的时候，并不是在医院。
　　事实上，以破格皇级混血种的恢复力，多么好的医疗设施都不如他自己多待在原地cd一会。
　　当时的他基本已经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但是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够看着……
　　看着藤丸立香死在那里。
　　看着所有作战人员败北于诺顿和康斯坦丁手上。
　　成体期的龙类，就是有着这般过分的能力，差距绝望到令人恐惧，唯一有希望对抗成体期的藤丸立香也在不断的战斗中最终计差一筹。
　　当时在自己身边的，是上杉越。
　　他不是没想过要冲上去，但是上杉越到底有什么？
　　纯粹依靠天赋以及以前模糊记忆使出来的武艺？——很强，但是仅仅针对一般人罢了，那种武艺不比昂热，不比风间琉璃，更是远远不如藤丸立香。
　　而言灵展开？——很强，但是在龙王面前，那是会被瞬间取消掉的无用品。
　　在元素掌握没有抵达藤丸立香的等级的情况下，根本不存在能够对抗龙王的手段。
　　即便如此，上杉越本也是想要冲上去拼命的。
　　但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在战场上的藤丸立香都反应不过来，上杉越又有什么办法？
　　巨大的悲痛吞噬了上杉越，这个童年悲剧，中年悲剧，老年除了遇到藤丸立香后获得幸福外，基本也是悲剧的老头在那一刻才再一次确信。
　　【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母亲死在异国的时候就开始了，自己看不清，也不想要努力改变什么，等真正的悲剧降临的时候，才会比谁都要无助。
　　在上杉越被痛苦吞噬的前一刻——
　　风间琉璃对他用了言灵。
　　如果上杉越冲上去，估计也就是支撑一会然后被杀死的结局。
　　——他可以死，但是不能这样死。
　　风间琉璃看着藤丸立香，那一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内心能够有那么大的愤怒。
　　明明只是个损人的家伙。
　　风间琉璃将上杉越和自己尽量藏起来，他不是不知道诺顿的目的，但那时候的他认为已经无法阻止了。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让他赢这次。

第486节
　　下一次，只要带着绘梨衣。
　　让那个女孩来掌握战场，自己，上杉越来负责牵制……
　　那才有可能战胜诺顿。
　　而等他因为强行再次使用言灵而昏迷，意识再度恢复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蛇岐八家的疗养院。
　　樱井小暮将一切告诉了他，在说到藤丸立香死而复生的时候，她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松一口气的柔软表情。
　　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对一个女人表露出关切，风间琉璃在震惊后，才后知后觉般想起了呼吸，剧烈的喘息后，忍不住……松了口气。
　　什么啊……
　　死不掉的家伙……
　　……
　　【零的场合】
　　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英雄。
　　那种英雄的分类，名为“影之实力者”。
　　他们在平时伪装成普通人，只有在必要的时刻介入局势，并展现出远远超乎常态的能力。
　　也就是【扮猪吃虎】
　　而【社畜の救世小队】，就是这么一群人。
　　苏恩曦，每日周转于不同国家不同五星级酒店，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看上去很能喝酒的靓女。
　　背地里，却是掌握了世界经济命脉——这么说好像过分了，但至少是能够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星球上的市场震动的超怪物资本家。
　　酒德麻衣，每日周转于不同国家不同四星级酒店，之所以是四星级是因为苏恩曦负责订酒店，而本人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看上去很会撩汉子的超s级模特。
　　背地里，却是实战技巧堪比当世前十，血统在老板的加持下同样能够抵达世界前十，战力爆棚，以一己之力拦下数千死侍，并且最近疑似要被人看发出拉拉属性的坏女人。
　　除此之外，还是当世忍者之巅，就情报侦查能力，冠绝全球。
　　零，又或者说雷娜塔·叶夫根尼娅·契切林娜，每日周转……每日不周转，一般呆在俄罗斯待机，有事就去中国报道，工作内容为老太婆装嫩成女子大学生，在一群年轻人里面顶着一张萝莉面孔激发男生的求偶本能，在外人看来，就是容貌s级，身材【】级，而卡塞尔纸面成绩全部都是恺撒级的天才新生。
　　背地里，却是超实战派的一员。
　　零的战斗能力甚至超越了酒德麻衣，而且血统更加稳定，即便老板不给她临时加buff，也是超s级混血种，并且拥有世界上最作弊的言灵，战斗力堪比幼体期龙王，甚至能够在亚成体面前短暂僵持。
　　毫无疑问，三人就是影之实力者。
　　但，影之实力者是一种非常有风险的职业。
　　因为只能够到紧急的情况才出现，所以必须一出场就去接触特别大的世界危机，要是真的飒爽搞定了那肯定万事大吉，但——
　　万一没成呢？
　　万一没做到呢？
　　那不就成小丑了？
　　“你说是吧！老板！”
　　“喂喂喂～不要因为老板好说话就敢当面内涵我～”
　　在新的五星级酒店，新的总统套房，苏恩曦正在因为据理力争而露出通红的小脸，而在她的面前，老板一脸“被下属内涵了，但是作为优秀的老板我逼格不能够垮掉”的表情。
　　该死的，明明苏恩曦以前那么尊敬和敬畏我，此时竟然敢内涵我？！
　　是因为藤丸立香，是她让你变成这样吗！？！
　　而在一旁静静坐着的零也罕见地变了脸色。
　　那个永远都是扑克脸的少女，在那一刻忍不住咬住自己的嘴唇，小脸变得沉如墨水。
　　是自己的错——她这么做出判断。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去现场的话，藤丸立香就不会被抓到把柄。
　　——当然，零这样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七宗罪】是必中必杀的炼金领域，能够抵抗七宗罪的，只有【言灵神谕】，而无论是康斯坦丁的人质战术，又或者诺顿的尼伯龙根，都能够强行消耗一次藤丸立香的精神储备，导致最后无法用言灵对抗宝具。
　　必死。
　　这本来就是必死局。
　　藤丸立香的复活完全是在常规之外的，由少女自身的可能性创造出的奇迹。
　　不如说，要是没有达芬奇算到了这一可能，并且让零将炼金道具送给藤丸立香，她反倒要消费更多精神在复活的时候回复肉体。
　　那就未必能够抵达现在的结局了。
　　零没做错。
　　但……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要永远做，对彼此有用的人。】
　　零想起在福州时，自己与那个少女说的话。
　　现在……只觉得无比刺耳。
　　同样的，路鸣泽说不出话来。
　　虽然在自己哥哥那里获得了谅解书，但是说白了，就连路鸣泽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有着万般解释，但是路鸣泽没能够保护自己看好的人这件事情是现实。
　　无论是【七宗罪】，又或者【破除万物戒律之符Rule Breaker】，全部都是无法防御，无法预警的东西。
　　知道了也做不出任何预备方案，因为诺顿本身就代表着炼金文明！
　　比“准备”？
　　根本比不了！
　　诺顿的失忆是为了骗过奥丁，但自然也骗过了其他人，导致没有人能够提前解决他。
　　只是稍微发育起来的成体期龙王，最终酿成大祸。
　　那下一次呢？
　　如果不是她……
　　小恶魔下意识抿嘴，脑中闪过一道模糊的虚影。
　　延绵到世界尽头的冰海，而那个被鲜血沾染的王昂首，被绑死在青铜柱上，血液在柱子的底部汇聚形成河流。
　　纯白的皇帝。
　　她……
　　真是被摆了一道，那边掌握的记忆更多，所以导致了我判断失误。
　　但——
　　“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在所有人定格的表情中，恶魔如此发誓。
　　“我们会比藤丸立香更快，将奥丁和尼德霍格杀死。”
　　第373章 教练，我想学打龙王
　　如果说勇者小队有着经典的构成，那么会是什么呢？
　　【勇者】：作为经典的武器首选，勇者会用大剑撕裂魔物的肉体，迎接命定的勇者之剑，然后击败魔王。
　　【弓箭手】：一般总得是个妖精族，负责队伍里面的颜值担当的同时，需要有着远程火力支持的作用，同时因为近战能力弱，能够给勇者提供英雄救美的机会。
　　【矮人】：典型的近战担当，除了活跃于正面战场之外，还能够和妖精族产生冲突，两人可以给故事提供更多的波澜和理念冲突，最后很可能关系变好。
　　【魔法师】：逆境翻盘的关键人物，靠着强大的火力毁灭大军，是有力的输出手，同时也很可能兼职作为队伍的回复担当。
　　到这里，其实就差不多了。
　　其实还有很多的变种，例如说将魔法师和僧侣拆开计算，比如说可能还需要多出一个盗贼的职业负责见不得光的情报探查……
　　但是，其实无论哪一种勇者小队，都需要一个担当。
　　【行李担当】
　　放在西天取经里就是沙和尚，放在勇者小队里就是非勇者的人类种，日后迟早要被小队排挤回到城镇里过慢生活娶老婆的。
　　他们往往没有太大的用处，留在小队里反倒会给小队带来安全隐患，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负责告诉战力担当，队伍里的某个角色被敌人抓走了，平日里就搬个行李做个饭。
　　不是说没用。
　　而是说很怪。
　　对。
　　说的就是我。
　　恺撒加图索——一个沙和尚。
　　“啊！！！——”
　　当恺撒从加图索家族的床上惊恐地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外射入，透过薄纱，也将温度印刻在恺撒的手臂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却又忍不住先一步将手放在了脑袋上。
　　抓了抓头发，再拿下来。
　　那里，有着数根交错的金丝。
　　……
　　记忆回溯到那个战场。
　　自己先是和诺顿的傀儡战斗，到这里为止，恺撒本以为自己应该还算是展现出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并且达到了优秀辅助的位置。
　　然后，去往日本，打算在正面战场帮助藤丸立香。
　　然后……

第487节
　　然后……
　　被吹飞了。
　　只是一个照面，自己就被打废了。
　　并且，从几十米的高空落下，直接摔断了腿。
　　哈？
　　在那样的战场上，摔断了腿？
　　他亲眼看着远处不断闪过的火光，那些怪物都是飞到几千米高空，还顺手把人砸进深度抵达几十千米的底层，一个aoe能够改变地形，一个大招能够干脆把赤鬼川整片地域从日本抹除，变为浮岛。
　　自己一直在和那样的怪物并肩吗？
　　排球赛，掰手腕，她到底让了自己多少啊？
　　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啊？
　　巨大的压力甚至都没有办法转变为羞耻感，因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恺撒。”
　　我一直都在试图和那样的人竞争？我凭什么？
　　“恺撒！”
　　糟透了，骄傲……我都在骄傲什么，骄傲自己活在加图索家族的庇护之中吗？
　　我……
　　“恺撒！！！”
　　被一声震怒惊醒，恺撒茫然地转头，发现自己的床边，原来一直都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头发已经显得有些稀疏，和自己一样的金发蓝瞳，明明勉强还算是壮年的男人，在身体各处都留下了锻炼的痕迹，但是唯独在脸上，布满着纵横的皱纹。
　　弗罗斯特·加图索。
　　自己的叔叔……
　　“你……在床边呆着那么久吗……”恺撒对着自己的叔叔呢喃着。
　　“家族的事务呢？”
　　“家族的事务没有比【未来继承人的生命安全】更重要的事情！”不问还好，一问了就只能够等着弗罗斯特破口大骂，男人面目狰狞，好似看到仇人在面前就要冲上去抽筋剥皮。“如果不是那个叫做达芬奇新来的混账东西强行突破了诺玛防线把你送去日本，我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情！”
　　而恺撒愣了愣。
　　为什么？
　　对啊……
　　达芬奇明明知道我那么弱……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到日本？
　　违和感忽然诞生。
　　恺撒那就算再怎么贬低也算得上聪慧的脑子忍不住开始思考，但，到了一半又因为劣等感而卡卡壳，不得已转为了对于那个战役中自己表现的苦闷挣扎。
　　“……叔叔。”
　　“嗯？怎么了恺撒，是要去起诉卡塞尔学院吗！”弗罗斯特骂的通红的脸终于缓和，他连忙握住恺撒的手，以严厉但却又藏着慈爱的表情缓缓说。
　　“不要怕，就算是昂热揽着，我也可以保证你将卡塞尔学院告到破产，只要以撤资为威胁，对方没有任何手段！所以——”
　　“我想要变强。”
　　哈？
　　弗罗斯特愣住了。
　　他想了半天，自己一个中老年人在恺撒的床边睡到犯了脊椎病，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
　　无厘头的话语。
　　恺撒抬头，严肃说——
　　“叔叔……我想要变强。”
　　……
　　妈的……你怎么不和我说你想学打龙王？
　　……
　　滴答。
　　滴答。
　　那应该是一个监狱。
　　昂热走在灰黑色的地砖上，黑皮鞋和板砖轻碰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中，又被周围看不见底线的黑暗吞噬。
　　1994年9月10日，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上，昂热曾经看过一部叫做《肖申克的救赎》的电影。
　　故事讲述1947年，银行家安迪·杜佛兰被指控枪杀了妻子及其情人，安迪被判无期徒刑，这意味着他将在肖申克监狱中渡过余生。
　　这是一个绝望的开局，而安迪作为故事的主人公，在那个监狱里受尽了折磨，那是足以让观众看得心底发凉的惨状。
　　而那所监狱，也成为了一代人内心“幽闭”的代名词。
　　在那场观影会之后，昂热曾经去找《肖申克的救赎》的制作班底聊天，在那里，他得知了对方创造这个电影的契机，以及灵感的来源之一。
　　剧情中，安迪带着文化程度不高的狱友们给书籍分类，轮到一本书时闹了一个笑话，因为作者名“大仲马”的英文名和美语中的一个粗话词发音很像。
　　而那本书叫做……
　　《基督山伯爵》
　　“My darling，”said Valentine，“the count just told us that all human wisdom was contained in these two words：Wait and hope。”
　　这应该是文学史上最著名的结尾句之一。
　　“人类的一切智慧是包含在这四个字里面的：等待和希望。”
　　句子有多个英译版，但最后三个单词一直没有变过：Wait and hope……
　　而《肖申克的救赎》中那句感动过亿万观众的：Hope is good thing也是同理。
　　毫无疑问，这部电影的确骨子里就是《基督山伯爵》的基因。
　　就连取景地，也是被称为“美国最严格的监狱”，那个在基督山伯爵中曾经出现的伊夫堡监狱。
　　这所监狱就是有这么出名。
　　承载着绝望。
　　承载着希望。
　　走在这个幽闭的世界中，昂热开口问道。
　　“在那个时候，你知道藤丸立香能赢吗？”
　　伴随着话音落下，在昂热身旁的油灯忽然被点燃，漆黑的火焰本身代表着绝望，却将黑暗驱散，与此同时，巨大的黑影和昂热的影子交错。
　　昂热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世界上最伟大的复仇者，你的故事让整个世界都家喻户晓。”
　　“你跨越了象征着绝望的监狱。”
　　“你本身化作了希望的代名词。”
　　“但，就算是这样的你，也没能够保护那个女孩。”
　　虎！！
　　火焰开始剧烈摇晃，甚至就煤油灯的玻璃外壳都开始破裂出细密的纹路。
　　整个监狱忽然变得阴沉无比，仿佛勾连着血肉的铁钩已经悬挂在了昂热的脖颈。
　　“生气了吗？”
　　……
　　这个世界没有给予回应，昂热的问话也石沉大海。
　　但是他不在意。
　　“我很生气啊。”
　　“不是说你的问题，而是说我自己。”
　　“明明我是长辈，明明我才是被叫做什么世界最强混血中的那个，却没能够保护自己的学生。”
　　昂热顿了一下，在内心为自己的独白补充。
　　无数次。
　　“我不知道在她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本来也不打算过问。”
　　“但是，既然你会以那种状态退出藤丸立香的身体，就说明……那孩子曾经也被和我一样无能，卑劣的大人强行拜托，承受着这个年龄绝对不该承受的苦难吧？”
　　“告诉我吧，岩窟王。”
　　“我已经……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而伴随着昂热的话语终结，那道黑影终于在半空浮现。
　　漆黑的雷，暗淡却炽热的火。
　　带着墨绿色大衣的男人被白色的长发遮盖住半边眼眸，那仿佛倒映着十字架的黄金瞳看向昂热。
　　“在这里的我只有怨念的火焰……”
　　“祈祷！”
　　“渴望！”
　　“不断挣扎的样子才适合罪人！”
　　那盛大的黑炎灼烧大气，如同地狱般的恶景将空间也一并扭曲。
　　原初的复仇者高举双臂，那金色的瞳孔中，只有无尽的仇恨。
　　“和我一起前往地狱的尽——恩仇的彼方！”
　　面对此情此景，昂热面色平静地和其对视，任由黑色的火焰将自己的衣摆烧灼，狂风吹拂自己和面前之人几乎同款发色的长发。

第488节
　　昂热——
　　“抱歉。”
　　老人皱着眉举起手。
　　“有点听的不是很明白。”
　　“能请您说的稍微通俗易懂些吗？”
　　岩窟王：“……”
　　合作的基础……
　　是交流。
　　第374章 你有难了
　　日本，是夜。
　　虽然说在战斗过后去医院采风是战斗番的必备，但是一次次重复上演的剧情也未免太过于无趣。再说了，现在是卡塞尔的寒假期间，大家基本也就能回去哪回去哪养伤了。
　　但……
　　但是要是完全没有也太奇怪了吧？
　　为什么大家都私自跑走留我一个人啊？
　　“太过分了！”
　　至少，藤丸立香是这么想的。
　　“老大你也这么想吧？”
　　“吵死了，你以为现在几点……你不是伤员我还是呢，给我滚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
　　蛇岐八家，高层，大家主的办公室。
　　少女正坐在可以旋转的办公椅上很不雅地扭着身体，一挪一挪地发力，依靠滚轮摩擦向着房间各处飘去。
　　听到源稚生的怒斥后，少女委屈地说。
　　“哎～～嘴上说着那种话，源老大你不还是连医院都没怎么去，就跑来这边处理问题了吗？”
　　啪。
　　源稚生强硬地放下签字笔，拍到座子上，怒目看一眼藤丸立香。
　　“我是大家主，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执行局局长啊！！”少女猛地伸脖子，惊呼道。
　　“……嗯？”
　　源稚生闻言定了一瞬，又皱皱眉，才重新把视线放回文案。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等等，任务开始前我们不是还确认过嘛！”少女长腿扒拉两下地板飘向源稚生的办公桌，椅子在惯性的帮助下与纯木做的桌子发生非弹性碰撞，动能骤减。
　　台面上墨水摇晃，而少女嘟囔着说：“老大你装蒜也要有个限度啊～”
　　源稚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自己因为桌子的摇晃而写歪了的签名，默默地等了半秒，才把那张纸扔到一旁，低着头说到。
　　“嗯，我没忘，说起来局长，你有心仪的下一任局长吗？”
　　“已经开始思考辞职我了吗！？！我才当了一年啊？！”
　　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但这并不是代表着有人想要进来，而是门口的矢吹樱注意到房间里面的话题偏了，所以打算出声提醒。
　　“……”
　　“……”
　　两个幼稚的男人女人对视了一会，相默无言。
　　最终，还是源稚生先一步选择认输。
　　他叹了口气，把自己手上的文书放下，看着藤丸立香。
　　“你……真的没事吧？”
　　“嗯？”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立香有些不知道具体再说什么，而源稚生见状连忙继续。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据说你甚至死了一次对吧。”
　　男人表情很是平静，但声音的节奏有些快，而且带着莫名的味道，仿佛……连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惶恐似乎偷偷隐藏在那阴影之下。
　　“你……就连你都会死的话，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真的有想过吗？”
　　“这一次的诺顿事件影响是前所未有的，发达的科技环境带来的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好处，我们在能够团结力量的同时，也意味着一次失败就会让全世界陷入恐慌。”
　　源稚生将自己正在处理的文件向前推去。
　　藤丸立香扫了两眼，就知道了此时事情到底有多么棘手。
　　【圆环】
　　【矩阵】
　　【世界末日】
　　【海岛沉没】
　　【虚假的历史】
　　类似这样的关键词不断出现在新闻报纸和杂志上，即便是国家机关也无法压制，甚至没有去压制。
　　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诺顿的准备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这也就意味着在那一刻，全世界的人被迫感受到了世界的神秘，国家机关压制不了，混血种更做不到。
　　不对，方法是有的……
　　“说到底……这都怪你不愿意接受加图索家族的提案。”源稚生捂着脑袋，“依靠言灵神谕重新连接全世界所有人类的大脑，将这次事件的记忆消除。”
　　是的，藤丸立香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
　　当然，准确来说这不是人类能够抵达的精神元素，这些能量的集合，本质上是她体内废气孔流出的精神元素，同时也是白王留给自己的部分代替品。
　　人类是伟大的，但不是无敌。
　　自己只是一个踩在无数尸骨上，犯下大罪，成就悲愿，而即便如此也还是想要继续走下去的，普通的人类。
　　但无关少女的个人意志，加图索家族在事后立刻发表了谴责声明，然后开始试图向卡塞尔学院施压，强迫藤丸立香执行上述操作。
　　表面上所有的操作都是弗罗斯特做的，但是卡塞尔的线人却得到了真正的消息。
　　一切都是庞贝的提案，这是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由加图索家族的家主——
　　庞贝·加图索提出的意见。
　　对于这件事情有所耳闻的藤丸立香先是沉默了一会，旋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没有和源稚生讨论这件事情的细节，而是就着对方的说辞说。
　　“人类虚假的历史已经作为燃料被焚烧殆尽，与此同时，神秘暴露在了全人类面前，龙王的力量也会在极快的速度内流逝。”
　　“人们开始知道世界上存在着龙。”
　　“人们开始知道自己平和的生活中存在着一直默默守护的英雄。”
　　“以及——即将到来的灾厄，黑王的再临。”
　　“把这些真相都告诉民众，势必会导致大范围的恐慌，宗教再起，等等事件，而除去这些边角料，最直接的大概就是国家机关的连携意向。”
　　毕竟——
　　“世界已经到了人类不团结起来就守不住的地步！”
　　少女乐不可支般高举双臂，振臂高呼。
　　看着那一幕，源稚生有些发愣。
　　“你……不会是故意……”
　　“嘿！嘿！嘿！不要血口喷人！”少女察觉到什么一般提前说道，“所有坏事都是诺顿和康斯坦丁做的，和我藤丸立香没有关系！”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很认真。
　　……虽然听着很人渣，但意外说的没错……
　　源稚生叹了口气。
　　“你……我虽然不懂你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但是我想……樱应该也和你说过的才对。”源稚生严肃地和少女对视，一字一句地说，“不要——”
　　不要一个人撑着。
　　……自己明明想要这么说的。
　　但此时此刻，源稚生却忽然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
　　他说不出口。
　　明明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怎么回事呢……
　　只是一次战役，一切就变了。
　　这是人类自神代以来，第一次和成体期的龙类战斗。
　　也是第一次胜利。
　　但……
　　代价……似乎太大太大了……
　　人类最强混血种的死亡。
　　以这种事实为代价换取的胜利。

第489节
　　如果，如果藤丸立香真的在这次战斗中彻底回不来了，那么人类真的还有机会等待那位黑色皇帝的到来吗？
　　源稚生发现自己……甚至没有脸开口说让少女来依赖自己。
　　而或许是注意到了这点，少女抢先一步开口道。
　　“嘛嘛嘛～我知道的，不过放宽心啦，这次也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稍微有那么点小意外，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本小姐想得更远！”
　　“下次，也只会是这样。”
　　少女竖起v字手势，笑着说。
　　“相信我啦～我是最强的。”
　　源稚生闻言，非但没有开心，反倒是捂住脸。
　　捂脸的理由有二。
　　一是……
　　“你……不要立这种flag啊……”
　　二是……
　　我怎么会用flag这种词汇，还知道这种梗啊……
　　真是没救了。
　　等等。
　　说到这个……
　　“藤丸，你有难了。”
　　“啊？”
　　本来装完逼双手插兜打算从踹门而出的立香闻言扭头，一脸不解。
　　于是，端坐于办公椅上的大家主如是说。
　　“你，还没去找绘梨衣对吧。”
　　“啊。”
　　第375章 绘梨衣：软软的，香香的
　　少女的出生，是被人计算好的必然。
　　上杉绘梨衣，自己被那个叫做橘政宗的男人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从出生起，最常看见的，是白色。
　　纯色的白，没有任何杂质的白。
　　哥哥说过，那个东西叫做无菌室，是因为自己身体状况不行，所以必须在纯净的环境里面静养。
　　但……
　　好像有哪里不对……
　　当时的自己相信了哥哥的说辞，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的话，却觉得充满着违和感。
　　因为……
　　就算是没有细菌的无菌室，又怎么会有着那么纯洁的白色？
　　那么……
　　高贵的白。
　　【龙血是最高级的幻想物质】
　　【龙血可以承载精神，也就是记忆】
　　【白王……】
　　【是主动选择了日本】
　　……
　　“在那场战斗之后，绘梨衣就一直陷入沉睡，最开始我们认为是因为白王残骸复生后，被绘梨衣击伤时流出来的血泼洒在肉体表面导致的血液污染。”
　　“但是，考虑到绘梨衣本人出生就被古龙污染过血，而那个古龙的纯度经过判断甚至不弱于初代种，经过你的帮助跨越慢性期的绘梨衣，应该有了混血种中最高规格的抗性才对。”
　　“再说了，绘梨衣本来就是白王血脉，污染也不是这么个污染法。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的身体指标都很正常，完全没有以前发病时候的迹象，而精神元素——”
　　源稚生回头，看向在自己背后默默听着的橘发少女。
　　藤丸立香欣然点头，竖起大拇指。
　　“好的不得了！完全就是乖宝宝！不愧是我的好妹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比以前要强大不少～”
　　源稚生先是挑眉，面色平静，礼貌性地发出两声轻笑，语气醇和道。
　　“首先，绘梨衣不是你妹妹，住嘴你个外人东西。”
　　“哎？”
　　立香呆滞，心灵受到了重创。
　　“其次，强大不少是多少？”源稚生再问。
　　“啊……”
　　虽然很在意自己占绘梨衣和源稚生便宜失败这件事情，但是立香还是姑且乖巧地说出了答案。
　　她竖起五根手指。
　　源稚生惊了。
　　“五倍？！你管这个叫强不少？！”
　　立香点头。
　　“五十倍。”
　　“你这人脑子有病啊！！”
　　源稚生大声到如果放在医院里肯定算扰民的程度，而熟知对方习性的立香当然是早早捂起耳朵装聋作哑，嘴巴一闭一合不断比着“阿巴阿巴”的口型。
　　“该死的！！……情报量太大都不知道该算好事还是坏事了……”
　　啊地一声，疲惫不堪的源稚生倒在了蛇岐八家走廊的墙壁处，我见犹怜的样子可谓是柳树折腰，娇柔娇气。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然如此坎坷。
　　出生是个人造人，童年是个没父没母的苦孩子，少年丢了弟弟，成人当了社畜，再长大一点杀了“父亲”。
　　原本人生都开始龙抬头了，妹妹治病完毕，弟弟浪子归家，亲父认领，除了多了个混沌一样的黑道后辈天天帮助自己掉头发，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怎么会这样呢？
　　自己还没享受几年好日子，结果又是龙王复苏的，又是弟弟重伤入院的，又是传来自家后辈战场死讯的，又是家父一大把年纪了还选择出走海外。
　　现在连自己妹妹都再度入院，回归旧版本地图。
　　这该怎么办啊怎么办。
　　看着一副“我命苦啊”的源稚生，立香心有关怀之意，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她是有自己的猜测的。
　　在和康斯坦丁战斗的过程中，少女曾经看到了白王的记忆，而那位白色的皇者早就看到了“自己”，两个跨越万年时间的生物就那样在精神世界中对视。
　　要说留下了多少印象，似乎也不是。
　　那又不是交谈，至少两个明明没说话却“互相认识”的“熟人”在隔空对视而已。
　　藤丸立香对白王的印象，只浮于表面。
　　那是一头非常美丽的龙。
　　与目前为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龙却都在用人类这种不够方便的身躯活动的怪咖，但是白王在藤丸立香的记忆中确确实实是龙，也没有变过。
　　永久不灭的玉体自然是没有一丝污秽的纯粹，纯白的龙鳞在极光下闪烁，比极地海洋冰川还要纯净无垢。而最美丽的还是要数那双深邃、富含知性的双眼。
　　明明是龙，但那一切皆了然的眼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按照达芬奇的科普，所谓的白王黑王是凌驾于四位至尊之上的至尊，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代名词那大概就是……
　　【全知全能】
　　那样的存在到底在思考什么，常规的生命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共情。
　　她曾经试图和藤丸立香开口说话，但和内容比起来，少女更加注意的地方是——
　　她声音很好听。
　　这不是主观的感受，而是更加客观的说法。
　　龙族的语言无论在任何影视作品中都有着高贵的设定。
　　那是开天辟地力量的残余，行星最原始的语言。它有着“万能语言”、“创造语言”等无数别称，在传说中频频登场。
　　【言灵】
　　对于白王来说，每一句话都象征着言灵，自然的语言。
　　说到言灵，就不得不补充一个小小的知识点。
　　——曾经，藤丸立香在战斗之余曾经回去和迦勒底的员工，或者所长吹水，那里有不少从时钟塔出来的高材生，也有的人有着很是灵通的小道消息。
　　他们和自己谈论八卦的时候，因为知道藤丸立香是一个什么兴趣爱好的人，比起高大上的魔术理论，他们也都知道具体的“人”更吸引她。
　　而时钟塔里什么样的人最为传奇？
　　嗯……传奇这个词或许用得不好，但总而言之，结论是很明确的——
　　【封印指定】
　　封印指定是以“保护”之名，拘禁，捕捉拥有稀世才能或触犯禁忌的魔术师，将之监禁一生。这是时钟塔的老传统了。
　　只因其血脉、体质而可能化的无法通过学习修得的魔术的保有者，协会将其当作“贵重品”而优待并“保护”。魔术协会逮捕受到封印指定的魔术师，使他维持其魔术特性不变而作为贵重的样品流传后世。
　　从某种角度上说，和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也没什么区别。对协会而言是基于善意的封印指定，但对被选上的魔术师来说则等同于死刑。

第490节
　　他们大多拒绝敕令，逃亡他乡，并非因为害怕死亡，而是因为受到封印指定的，都是达到极限的魔术师。他们优先考虑的是对魔道的探求，至于自己的性命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对每日醉心研究的他们来说，封印指定是绝不能接受的。
　　其中有些信息是会遗留在外的，很多时候，迦勒底的员工就会和藤丸立香讲述那些人的故事。
　　有趣的是，如果迦勒底的员工也不知道的老底，一般这个时候梅林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续上故事的后续。
　　这老小子到底偷偷背着我这个御主追了多少番？
　　总而言之，这里要说的是一位叫做玄雾皋月的男人。
　　25岁左右的男性，礼园女学院的教师。他的祖先和双亲并不是魔术师，而玄雾皋月这个男人作为魔术师的能力在三流以下。
　　但是，就是这么平凡的案例，却因为其本人童年时期被妖精拐走，而导致自他口中说出的统一言语，却是与世界对话，能决定意义的万物共通的语言。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错误，不分生物也不分非生物，让世界本身听到的言语。
　　而这件事情本身，就达到了链接根源的领域。
　　这也怪不得这个男人会被封印指定，别说泡福尔马林了，要是那些魔术师脑子忽然错乱，或许要排排队看看能不能尝试通过“外置器官机械性合并”，达到两人合一的境界来让自己也抵达根源。
　　想想就挺恶心。
　　但总而言之，统一言语是少女从很早以前就有听到过的概念。
　　而龙王的言灵，有的时候就很接近这样的概念。
　　而即便是立香，她自己也曾经做到过一样的事情。
　　【天上天下】
　　【唯独我尊】
　　那由世界帮助她无意识说出的言语，正是她与白王精神链接，并且由自己思考得到通透世界与个人领悟后，升华而得到的赠言。
　　这么独特且珍贵的语言——
　　白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这样的存在。
　　而除此之外，曾经立香提到过的例子——曾经魔术家族伊泽路玛家族希望通过创造出“最美”的人，这种无关人的个人感受的绝对存在来抵达根源。
　　而白王也的确有着那样的特性。
　　她的声音无法用悦耳形容，而是听到就令人沉沦。
　　她的容貌完美到无法被几何学描述，因为存在着即为绝对。
　　仿佛存在本身就链接着世界的起始点，神秘而高贵的生命。
　　虽然立香那是完全不知道白王和黑王都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至少他们牛逼大发了这点是彻底理解了。
　　而且如果说四位至尊能够真正意义上的迎来死亡，那么白王和黑王似乎就连死的概念都是那么模糊。
　　因为白王将藤丸立香的记忆传承，这件事情本身就意味着，白王有着将精神保存万年的技术。
　　那她自己的呢？
　　没有人能够杀死精神元素的掌握着，白王的精神，即便是那位皇帝也不行。
　　那白王的精神元素，都流向了哪里？
　　混血种……
　　白王的记忆，在藤丸立香，在所有白王混血种的体内。
　　而立香主动探求的话，就能够挖掘出那千分之一的碎片，窥视那位王的背影。
　　那如果……
　　她主动活性化了呢？
　　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人可以和她对抗，自身的精神会被瞬间压碎，只留下那位王的意识。
　　只要白王她想……
　　【她随时都能够“复活”】
　　而绘梨衣……
　　【不，比那还危险。上杉家主本人就是巨大的隐患，她的言灵具有极大的破坏力，足以一口气毁灭一个街区，甚至更加宽广的区域。】
　　【绘梨衣心智不够成熟，无法凭借自己的意识完全控制言灵，开口说出的语言最多也只是龙语言灵】
　　曾经，在那场游乐园之行，自己看到的资料，以及源稚生的话语，此刻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呢哇……
　　虽然觉得那位皇帝应该没有这种兴趣，但是——
　　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忧的立香推开了门。
　　而伴随着这个动作响起的，是源稚生惊讶的声音。
　　“绘梨衣！！”
　　风吹动窗户，推动门扉，帘子向着半空舞动，微凉的气息从发丝间划过。
　　那白色的床铺被掀开一半，上面……
　　没有人。
　　“等！难道是又离家出走了，偏偏在这种时间点……！——”
　　那一瞬间，源稚生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那一瞬间，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有“绘梨衣怎么又跑家了”的哥哥惆怅。
　　有“绘梨衣跑家终于不带藤丸立香这个家伙了”的欣慰安然。
　　有“但是绘梨衣还是有伤在身啊”的紧张愤慨。
　　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说教，不能够再纵容了！
　　就在源稚生本来打算招呼藤丸立香立刻去找人的时候，他被打断了。
　　是说话语被打断了。
　　“等等～别急嘛源老大。”
　　立香挥手在男人脸前晃了晃。
　　她和源稚生不一样，其实一早就发现了端倪。
　　就算床上没人，但是气息还是很明显。
　　支呀——
　　“绘梨衣的话在门后啊。”
　　一把门拉开就发现了躲在门后面的红发女巫，女孩此时还穿着病房的衣服，她乖乖地站在门后面，等到源稚生一系列变脸动作结束后才慢悠悠地暴露自己。
　　“……呼……没有走就好……”嘴巴颤抖几下，源稚生终究还是松了口气，虽然好像暴露了自己一大把年纪，在妹妹这件事情上还是容易应激的事实，但人都找回来了，那也就没事了。
　　他看向绘梨衣，语气温柔说。
　　“真是的，绘梨衣，你躲在门后面干什么，这样很危险。”
　　“……”
　　意外的，绘梨衣没有理会他。
　　已经学会开口说话了的绘梨衣此时没有礼貌性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反倒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藤丸立香……的背部？
　　源稚生觉得奇怪，他忽然没由来的感受到一种威胁。
　　那是一种莫名的心悸。
　　就像是恐怖片看到了长廊以及镜子，大脑在生命诞生后不断经过岁月的蹉跎诞生出的复杂反射正在告诉他，前方将要发生一些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男人呼应自己内心的本能，连忙上前，刚打算出声问些什么——却忽然定在了原地。
　　因为绘梨衣对他伸手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
　　莎莎……
　　搓了搓。
　　轻轻的，很温柔，就和八旬老奶奶对待自己的孙子一样温柔。
　　哎？
　　脑子一瞬间就黑屏了，但是还没等源稚生重启脑子，他的瞳孔就下意识跟着绘梨衣的另一只手开始了移动。
　　此时，正在背对两人，打量病床结构的立香忽然感觉到了这股寒意，不解地回头。
　　然后就看到了绘梨衣对自己伸出的手。
　　她——
　　啪！
　　放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藤丸立香：“哎？”
　　源稚生：“哎？”
　　绘梨衣：“……”
　　女孩面无表情地张张嘴，似乎在活动着僵硬的颞下颌关节，然后说。
　　“哎？”
　　第376章 抛开事实不谈
　　“咦啊！！！有变态！！！！”
　　“冷静，你先冷静藤丸！！”
　　“哇啊啊啊有变态啊！黑道大家主联合自己亲族压迫老百姓啦！好恐怖！！！！”
　　“你不要乱说！还有小声点！”
　　病房内可谓是鸡飞狗跳，虽然真的被吓到，但实际上并不怎么在意的藤丸立香一脸兴奋地闹挺着。

第491节
　　完全被吓到，完全是在意，并且彻彻底底慌了神的源稚生则是拼命劝阻狡辩。
　　彻底被吓懵，在意到大脑一片空白，并且原地罚站并且脑核宕机的绘梨衣则是痴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放在藤丸立香的后置引擎上一动不动。
　　现场鬼哭狼嚎，哀声遍野，直到被源稚生强行打断流向。
　　男人一夫当关，直接将两个首尾相连的女孩扒拉开，并且竭尽全力稳定住局面。
　　虽然但是，那额头不断跳动的青筋已经和喝了两瓶九十度白酒后的醉酒人士没有区别得狰狞了，简直可以说是再蹦跶两下就要溢出。
　　呼哧呼哧！……
　　不断喘息，额头上冷汗直冒，源稚生慌乱到几乎想要当场rap，藤丸立香一脸混沌看戏，而绘梨衣自己则是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为什么？
　　……
　　等冷静下来，已经是起码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源稚生扶着自己的腰坐下，铁青的脸上是三份茫然，三分惶恐，三分苦痛，以及一分难以言喻的理解。
　　好吧，好吧，自己又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冷静，源稚生，你要冷静啊。
　　这不是早就有所预料的吗？
　　源稚生面部肌肉不断颤抖，而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少女笑着接过医院——其实也就是蛇岐八家vip贵宾室免费的白开水，送到源稚生身边。
　　“老大，喝水。”
　　“嗯。”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接过水，但脑子里的风暴却未能够停息。
　　（绘梨衣一直都对藤丸立香有这方面的倾向，自己不是比谁都要清楚嘛。）
　　（我早就释怀了——……）
　　喀拉！
　　“老大，纸杯被你捏坏了。”
　　“嗯。”
　　男人的声音可谓是相当僵硬机械，完全就是充满违和感的c语言程序，反应慢的要死。
　　立香就这样看着他僵硬而死板地转头看向自己。
　　“我不同意。”
　　“啊？是在说什么啊？”
　　女孩完全是看不懂自己这个老大哥到底在说什么了。
　　但是念及对方的恩情，藤丸立香还是开口谏言道。
　　“其实——”
　　在那之后，她将自己心中的推理说了出来。
　　【白王的精神是能够继承的，而且作为精神元素的掌握者，白王的记忆保存比其他龙王要好得多得多。】
　　【也就是说，本质上来讲，继承了白王血脉的皇级混血种，本来就是复活用的nice祭品。】
　　【不对，以白王的位格来说，只要白王想，所有白王血脉的混血种，整个日本上的混血种，随时都可以被她取代思维，变成其复活的道具】
　　如果赫尔佐格博士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这么问吧——
　　那为什么她不复活？！！
　　对于这个问题，立香只能够回答——
　　我不造啊。
　　都说了白王在生命层次上都和人类不同，也和常规的龙类不同了，藤丸立香怎么可能会知道对方到底都在想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到了那个层次，对于赫尔佐格心心念念的“成王”估计是没有什么想法了。
　　全知全能。
　　不死不朽。
　　如果说生命都是为了追求“愉悦”而存在，那么到了白王这种程度的生命对于愉悦的追求又会是什么呢？
　　不造啊。
　　所以干脆放弃了思考，立香只知道白王似乎对自己的态度还不错。
　　比如说刚才——
　　“所以说……刚才抓你屁股的不是绘梨衣，而是白王？”
　　“对对对～”
　　“那绘梨衣，你现在还有感觉吗？”
　　源稚生立刻转头，关心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犯罪嫌疑人摇摇头。
　　“没有，她睡了。”
　　睡了……能够这么清晰地感受到白王的知性？
　　立香立刻注意到了绘梨衣话语中的深意。
　　考虑到绘梨衣从小的表现，已经与康斯坦丁在海面上战斗时白王那诡异的行动方式，或许对方这是……看上绘梨衣了？
　　但是，还是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
　　“就算刚才那个是白王……”源稚生低垂着头，瞳孔不断颤抖，几乎是以被烙铁拷打的俘虏那样痛苦扭曲的表情开口，“又为什么要摸藤丸的……那玩意？”
　　“嘿！嘿！嘿！说法好生粗鲁！可以说是臀、腚、尻，又或者圆润的半月之类的吧？源老大真的很下头！”立香嘴上抱怨，脸上却丝毫不在意，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羞耻心，不仅如此，反倒饶有兴致地插嘴道。
　　“说起来，关于这点我也有一个猜想！”
　　将源稚生说服之后，此时的立香以及源稚生正排排坐在病床上，而绘梨衣则是正坐在地面的毛毯上，乖巧地接受审问。
　　审判官立香在陈辞之后，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给出自己的推测。
　　“你看，虽然说龙族是高贵的生物啦，但是抛开事实不谈，在人类眼里除了自己以外的不都是动物吗？而在动物内部有相当部分都不会以语言进行交流，而是采取信息素。”
　　男人皱眉。
　　“信息素？”法官二号源稚生奇怪地重复这个词汇。
　　“对！源老大不养狗可能不知道，但实际上，汪酱闻屁屁其实是一种很正常的社交行为。这是因为狗狗的屁屁可以释放很多信息素，能够确定其的性别、年龄、生活习惯、身体状态等信息！”立香博士认真地解释。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屁股就是社交的起点，是关照的象征，是‘你好’，是‘hello world’，也就是万事万物的初始点，宇宙的奇点啊！”
　　“前面的姑且不论，为什么会是宇宙的奇点？”
　　“总之——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绘梨衣同志刚才的行为一无主观印象，二无伦理矛盾，三无违反法律，四无物种局限，我认为是可以宽大处理的。”
　　“嗯……”
　　源稚生沉吟片刻，刚打算勉强认同——
　　等下，不对。
　　刚才明明是藤丸立香在大呼小叫，为什么转头变成了我要为绘梨衣做“无罪辩护”？
　　脑袋迟了半拍，而等源稚生想到这点刚打算说什么的时候——
　　“不行。”
　　有人拒绝了监察方的辩护。
　　她是——
　　“女孩子的屁股……不可以摸”
　　【犯罪嫌疑人·绘梨衣】绷紧小脸，满目严肃，如是说。
　　“……太没有，常识了。”
　　“哎？”
　　“哎？”
　　无论是嘻嘻哈哈的藤丸立香还是一脸便秘色的源稚生都忍不住再发出那种呆滞的感叹声。
　　没有办法，只因为这台词实在是有些许绘梨衣震撼了。
　　毕竟——
　　“长，长大了……绘梨衣长大了！”立香慌乱地手指前方，头侧转半周看向源稚生，瞠目欲裂，“你看到了吗源老大！”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从病床上一蹦而起，源稚生罕见地震声道。
　　“那个明明只会在别人面前换衣服，浴巾都不知道好好缠好的绘梨衣竟然只知道女孩子不能够被摸屁股了！”
　　“好啊！好啊！”源稚生脖颈青筋绽露。
　　“而且，那个绘梨衣，那个绘梨衣竟然会说常识！噗……常识啊！绘梨衣已经成长到会抛梗了！”
　　“厉害！厉害啊！！”
　　病床上的藤丸立香手舞足蹈，源稚生重重点头喜上眉梢，仿佛古代祭祀的乱舞，为自家幼龄女婴的成长而感到欣喜若狂。
　　但是当事人对此并不接受。
　　绘梨衣微微皱眉，不舒服地说。
　　“我，没开玩笑。”
　　“啊……没有啊？”
　　“啊……这样啊……”
　　藤丸立香和源稚生立刻僵住了表情，定了一下下，又讪笑着收回摇晃的手，背到身后。
　　源稚生咳嗽两声，他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不矜持了，作为大家主何能够如此失态，于是便开动自己聪慧的那小脑袋，想了个别的话题。
　　比如说——

第492节
　　“所以，按照你的理论，白王只要有兴趣，也可以从我的体内复活？”
　　“嗯，可以，啊不过——”少女忽然一脸做作地捂脸扭捏说。
　　“不能学绘梨衣乱摸别人的屁股哦～”
　　“谁要摸啊！！！恶不恶心啊你！！”
　　被藤丸立香刺激到的源稚生脸上立刻发青，仿佛中午餐吃的是油浸半熟生蚝般发自内心地作呕，旋即立马反驳，把战火烧到了对方身上。
　　“说到底，你不要一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装傻，肯定又是你这个家伙招惹了白王对吧！不然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对你动手，战斗报告中写的也是，白王怎么可能会没事来帮助你！你肯定做了什么对吧！”
　　“啊！少开玩笑了！”
　　少女急了，立刻起身怒喝。
　　“不要把人说得好像水性杨花，到处勾搭人一样！”
　　“根本就是在你吧！这个词就是为你准备的啊！”
　　“啊！！！源老大又说了不可以说的话！下头！太下头！”
　　“所以说这个词到底什么意思啊？！”
　　两人吵吵闹闹，但是唯独绘梨衣在一旁显得很不舒服。
　　她没有插嘴两人的对话，而是默默地思考起来。
　　信息素……
　　绘梨衣抬手闻了闻。
　　没有特别的味道……
　　只是立香的味道。
　　想到这绘梨衣轻皱眉梢，将手放在了自己胸口。
　　（……狡猾。）
　　（不允许下一次了。）
　　第377章 热身
　　【言灵·审判】
　　贴脸放大，开局搓招，直接进入闪烁迪迦形态。
　　以上这些，那都是在特摄片中绝对不被允许的操作，那是即便人类的光之化身·迪迦先生会当场愤怒的操作。
　　没有任何尊重，没有武德，你这样怎么给以后的小怪兽做表率？
　　我收视率呢？！
　　嗯？！（质疑）
　　但是，当然，大家都知道奥特曼终究是奥特曼，斩杀线是有必要塑造一下的，怪物的能力是要全方面展示的。
　　而实际的战斗中——
　　才不会那么温柔。
　　“AAAaaaaa！——”
　　少女高亢的吟唱化作死神的言语，轻盈的影子从冰十字枪的尾部一跃而起，女孩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大袖在海水中展开。她束发的带子断裂开来在半空舞动，长发漫漫如深红色的花藻。
　　旋即，冰河世纪降临了。
　　海面瞬间被低温侵蚀，空气以墙面向外推动的方式完全覆盖整个世界，白雾扩散如射出的利剑，一瞬间制造出的低温，是能够将世界冰冻的绝望。
　　“冷”知识（双重含义）
　　有很多常态下的气体，在较低的温度下也会变成液体，比如氮气会在-196℃时变成液态，-210℃时变成固态；氧气会在-183℃时变成液态，-219℃时变成固态，氦气最耐寒、只有到-268.8℃时才会变成液态，-272.2℃时会变成固态。
　　如果有人的言灵能够将世界的温度下降到这种程度，那人类就会瞬间失去呼吸，移动的权利。
　　不，说到底，人类到了-60℃以下，皮肤一旦裸露在外，就会被立即冻结，其中的细胞也会坏死。即便穿着厚厚的衣服，时间一久，稍稍裸露在外的眼睛和鼻子也会被冻伤。
　　而刚才展开言灵的绘梨衣，就是做到了这样的世界。
　　此时，时间为2008年，12月23日。
　　地点是日本旁边的太平洋中央。
　　而发生的事情是——
　　干架。
　　一边是日本最强混血种绘梨衣，另一边是——
　　“呢哇好恐怖～”
　　寂静的世界被某个少女做作的声音打破，绘梨衣绷紧了神经，看向面前的风景。
　　世界都被冰冻，绝对死亡的世界。
　　如果是一般的混血种，大概只是这样就直接可以宣告gg了。
　　嗯。
　　一般的混血种。
　　“想法不错，不过——”
　　绘梨衣猛然转身，手中的武士刀如若玄月落地，划出完美的半圆。
　　“第一，如果要用这种大招就说明施法者自己都活不下来，也就是说，绘梨衣至少要在自己身边制造出安全的领域。”
　　砰！！！
　　金属碰撞的沉闷声响。
　　摇曳的橘色在绘梨衣面前荡漾。
　　那令自己心脏加速的绝美面庞带着调笑猛然出现，身体呈现格挡的架势，肩臂下沉，伸出的两根手指却刚好卡住了绘梨衣刀的边缘。
　　然后，微微一掰。
　　刀刃崩断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二——近战小常识，面对刀刃未必一定要闪躲，避其锋芒除了躲闪也可以是在对方的刀加速到极限之前就将其截断。”
　　面对嘻嘻哈哈的敌人，绘梨衣没有说话，而是相当之“不绘梨衣”地一脚踹出，娇柔的身体随之后退，而寒冰如同死亡席卷而来，更是随手将那断刀扔出。
　　大气发出悲裂的声响，空间不断破碎，而那断刀瞬间化作死亡的螺旋，变成了无论世界上任何一种金属都无法抵挡片刻的破坏概念本身。
　　面对逼近的风暴，藤丸立香笑了笑。
　　旋即，宣判真言。
　　【覆盖炽天之七圆环（Rho Aias）】
　　仿佛盛放的紫菊，光芒化作坚硬的城盾，而撕裂的飓风在上面席卷，坚硬的盾与象征着“绝对”的矛瞬间触碰爆发。
　　阻挡时间——
　　0.2秒。
　　在立香惊讶的表情中，【言灵审判】几乎是完全没有被阻挡的架势向着自己攻来。
　　那绝非是宝具太过于孱弱，除了藤丸立香本人再现出来的和正品的差距之外，最大的问题在于【言灵审判】这个言灵本身的特殊性。
　　那是白王对这个世界的宣判，她不是粉碎，撕裂，摧毁什么。
　　而是想要什么【死】，那么那个东西就必须【死】。
　　只是单纯的指令。
　　而神秘度远远超出绝大多数宝具，甚至神代的防御性宝具都和纸糊没有区别。
　　能够对抗那种超规格级别言灵的只有【七宗罪】【EA】【星之圣剑】这样同样超规格的宝具。
　　又或者——
　　【言灵神谕】
　　用白王对抗白王。
　　“不可侵”领域再次笼罩自己身体四周，少女蜕变之后掌握的，进一步对现实的修改可谓是超越了任何因果律武器的绝对防御。
　　赤红的乱流是如怒涛般狂噬一切的饕餮甲胄，无往不胜的言灵审判在上面留下划痕后迅速带着巨大的声势向着两边划开。
　　“哎？”
　　绘梨衣对自己的攻击竟然会落空这件事情似乎感到相当惊讶，或许按照她的设想，至少应该也能够做到阻挡一下才对。
　　但是，对于藤丸立香而言——
　　任何攻击，防御，都是为了那简单的大获全胜而铺垫的祭品——大概？
　　总之，在绘梨衣慌乱后退的过程中，少女已经逼近对方鼻翼前几寸的位置。
　　慌忙地打算再度挥刀，却在手臂划过的瞬间发现自己早已经措施目标。
　　残影？
　　绘梨衣立刻瞪大眼睛，刚打算回头——
　　“磅！这里是警察，不准动～”
　　绘梨衣发现自己的屁股已经被硬硬的东西顶到，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
　　漆黑的匕首手柄顶住少女的翘臀，而不知道何时已经越过那片冰冷而充满死亡的世界，然后一顿操作后藤丸立香瞬移到了绘梨衣背后，并且完成了斩杀动作。
　　是的，战斗双方是绘梨衣以及藤丸立香。
　　距离藤丸立香回到日本，又过去几天。
　　这几天，立香基本都呆在绘梨衣身边，确认对方的状态，并且做好了如果绘梨衣要暴走变成白王，自己就要第一时间把绘梨衣打爆并且唤回神志的准备。
　　和东京行的时候一样，立香似乎又成了奇奇怪怪的保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整个蛇岐八家能够压制绘梨衣的也就这么一个人。
　　又是“只有藤丸立香能干”的活。

第493节
　　当源稚生问到【如果白王打算在你自己的身体里复活的话你能够压制住她吗？】
　　少女一如既往地回答了——
　　【当然啦～我是最强的！】
　　嗯，或许也只能够当真的听了。
　　而之所以现在两人在战斗，也是因为自从“绘梨衣偷袭藤丸立香尻尾”事件之后，白王似乎再也没有出来过，仿佛那次只是打个招呼一样。
　　而在那之后，苏醒的绘梨衣又被源稚生领了过去。
　　除了说白王的事情之外，大概也把康斯坦丁和诺顿战斗时，自己的那些事情告诉绘梨衣了吧……毕竟是瞒不住的事情，该说就要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绘梨衣在那天后就变了。
　　她甚至游戏都不打了。
　　视频看的是武学讲解，晚上玩的不是ps4而是去岩流研究所问事情，甚至还在今天把立香拉了出来说要对练。
　　对练？
　　立香心里是感觉别扭的，毕竟她当年倒是经常和源稚生对练，但绘梨衣？
　　诶呀，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咧。
　　开打，开打。
　　而理所当然的，虽然两人的言灵本质上来说都是最高级的白王系言灵，但是无论是机动性还是战斗经验，战斗技巧都要更胜一筹的都是藤丸立香。
　　在经历诺顿和康斯坦丁战斗之后，少女不仅把精神元素的量再度扩充，还通过白王的记忆弥补了使用效率。
　　现在的立香，相当于世界魔力量最大的同时使用效率最高，几乎零损耗，完全就是一个无限蓝条的怪物。
　　绘梨衣的输出能够做到无蓄力一刀斩杀次代种，但是在和藤丸立香又或者龙王的战斗中却并不显得突出。
　　但是她的缺陷同样巨大。
　　别说藤丸立香了，如果是不舍限制的一对一，风间琉璃和绘梨衣战斗起来，前者胜利的可能性都要大得多。
　　绘梨衣还有太多要学习的地方。
　　这不是什么值得沮丧的地方。
　　反倒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现实。
　　即便是不学习，甚至摆烂，自我封印的绘梨衣也能够单杀纯血龙类。
　　而如今解放了血脉纯度的绘梨衣则只会更上一层楼。
　　那么……
　　【解开了血脉限制，甚至还被白王青睐，将精神元素提升的同时，开始尝试学习战斗技巧的绘梨衣】又该如何评价？
　　不知道。
　　但绘梨衣的的确确是整个人类混血种世界目前除藤丸立香外唯一有机会和龙王战斗的个体，她的未来相当值得期待。
　　不过……那也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说起来，今天是23日的话，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吧？”
　　看着绘梨衣似乎有些失落的表情，立香立刻注意到的同时提出了新的话题。
　　“……平安……夜？”
　　绘梨衣重复这个单词，而立香见对方上当也是继续说。
　　“对～平安夜，虽然说一般都是小情侣小夫妻的梦幻节日，但是也有和朋友去家里开派对的玩法，搞搞圣诞树，吃吃圣诞大餐，把气氛搞起来！”
　　对于日本来说，这其实还是个蛮重要的活动咧。
　　而且，对藤丸立香也是个蛮重要的节日。
　　不是因为她是日本人。
　　是因为以前在迦勒底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
　　哎～
　　这次的平安夜……
　　会是什么样的呢……
　　藤丸立香陷入回忆，而旁边的绘梨衣则是愣愣的思考起来——
　　平安夜……
　　哦。
　　对。
　　平安夜。
　　虽然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绘梨衣忽然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站了起来，见状立香也是放心地松了口气，抱住绘梨衣的纤细腰肢，两人腾空于海洋之上。
　　两人出来不需要船只，因为绘梨衣会冰冻海洋当做陆地行走，而藤丸立香有了言灵神谕后自己就会飞，所以出行基本靠藤丸立香的飞行。
　　“抓稳了哦。”
　　“嗯。”
　　单手揽着绘梨衣，藤丸立香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甩了甩。
　　而那白皙的手掌中央……
　　有几道浅浅的划痕。
　　即便将神谕提高到这个层次也会被干扰……
　　那绝对不是藤丸立香还不够强。
　　而是……
　　（白王，审判，神谕……）
　　（统一言语，以及……绘梨衣作为巫女的诞生……）
　　（白王和绘梨衣，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还有——
　　【我好像……从出生之前就单推你了……】
　　那个和绘梨衣那般相像的女孩……
　　又是什么？
　　【知晓一切的烧瓶小人】
　　【似乎链接根源，全知全能的白王】
　　【象征着绝对战力的绘梨衣】
　　【象征着知晓真理的陈墨瞳】
　　【龙王】
　　【权与力】
　　第378章 手的温暖
　　【前辈……】
　　耳朵模模糊糊的，流水的声音化作光坏陆离的伴奏，仿佛支离破碎却又藕断丝连的梦境。
　　但是……熟悉的声音却在不断响起。
　　【前辈……】
　　好吵啊……
　　这是忘不掉的声音，熟悉到让人完全可以条件反射地做出回答，但是身体却像是鬼压床了一样沉重，明明想要睁开的是眼皮，但却只有微微上挺的胸腔，以及加快了节奏的呼吸能够证明自己的思维还在运作。
　　直到——
　　那温润柔软的什么触碰到自己的肩膀。
　　“前辈，差不多该醒了。”
　　“嗨！玛修！既然你主动跑到我的床上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砰地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升龙拳将棉被打飞，而眼毛红光的某种生物被不敬的后辈唤醒，带来绝望与压迫。
　　她高声说——
　　“一秒TY，两秒结合，三秒让你上天！！！”
　　“等！前辈？！”
　　突兀的刹那，白色的雪绒色被套被少女直接掀翻形成飘在室内上空的云，伴随着粗狂下流的语气以及少女迫不及待的狂喜欢呼，一道橘色的身影立马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叫醒自己的罪大恶极之人压制。
　　她没有将对方撕扯啃咬，而是如同想要留下遗传基因的野生动物一样把侵入领地的罪犯拖入了自己的被窝，企图行不轨之事。
　　嘶溜一下，那个戴着眼镜说话软软的女孩就被被窝“吞噬”了。
　　被窝中，只有怪声。
　　“咦！！！芜！！——”
　　“请等一下前辈，这样！……这样不行！会被人看到的！”
　　被强行拉上床的少女似乎有些不堪受辱了，她本就柔软的声音此刻更是娇柔不堪，伴随着布料摩擦的声音，连音调都随之升高，对于皮肤外露的羞耻之心溢于言表，连忙试图劝诫。
　　可惜——
　　“嚯嚯嚯～！也就是不被看到就可以了，小姑娘你真是prprprprprp～～～～”
　　啪。
　　壁咚（壁ドン），网络流行词，该词最早来源于日本，是时常出现在少女漫画或动画以及日剧当中的动作。
　　把想要告白的女性逼到墙边，单手或者靠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让其完全无处可逃的动作，这样一来，因为距离的缩短，身体的贴近，女生必然会羞涩不已，便会大大增加表白成功的几率，其即成为时下热门的“告白高招”。
　　啊咧……

第494节
　　这不就是单纯的威胁人吗？
　　总而言之，作为这个词汇的发源地原住民——藤丸立香是完全能够理解这个词汇的含义的，即便是这个词汇的高阶运用——床咚也使用地得心应手。
　　支呀——
　　白皙的大腿交缠在一起，少女一只手承载身下佳人的脸侧，床板都为之发出害羞的绵长音律。
　　门外是风雪的洪流，室内是白皙温润的光，橘色诱人的发丝垂下，昨夜晚上入睡前细心呵护的头发上依旧有着迦勒底昂贵洗发露萦绕不散的余香。
　　无论是嗅觉还是视觉都被那副绝境所笼罩覆盖，前来叫人起床的柔软系后辈似乎已经是完全招架不住了。
　　她羞红着脸推开面前之人的脸，手上传来前辈脸颊柔软的触感。
　　“不是这个意思！不……就算是这个意思，前辈也应该更加矜持！你知道自己的房间到底被多少人监听和监视着吗！”
　　“什么话！达芬奇亲上次可是说好了帮我加固了防窥听结界的！才没有那种安全隐患！”
　　“就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才会导致自己的写真集在迦勒底以高价流通起来啊！请前辈对自己的品牌效应有点自觉！！”
　　“哈哈哈哈！小妮子，勾引人还要挑拨离间，你真是蛇蝎心肠，那只能让我来把你超度了啊！mua一个！快mua一个！！（恼）”
　　“您请冷静！”
　　一大早就是吵吵闹闹的日常。
　　但无论是身下之人那羞红着脸却妙语连珠的吐槽，又或者此时此刻自己呼吸的微冷空气，以及这装饰感趋近于无的房间，都是那么地熟悉……
　　僵持了一会，气氛才终于平静。
　　藤丸立香勉强收敛了动作，装作听话地转身坐到一旁去不再床咚身下的少女。
　　她带着笑一屁股做到了床尾，盘坐起来。
　　她双手撑在床上，身体靠后仰去，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的同时仿佛耳朵进水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侧。
　　“……啊咧，为什么明明是我的房间，却会有一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说来也是奇怪，今天起床的时候状态就不够好，而现在更是连自己的房间都感觉有亲切感了。
　　糟糕，难道是要觉醒恋物癖了吗？
　　我以后不会喜欢上圆桌之类的吧？
　　立香脑子脱线地担忧着自己的未来，而趁着这个时间，本来被床咚的少女也是连忙抓紧时间爬了起来，她紧张地用手指尖拨动着自己今天特意早起打理好的刘海，以及因为冲击而歪了的眼镜。
　　少女抿着嘴小脸微红地不敢去看自己的床边人，只是听到了藤丸立香的感慨后没好气地回复道。
　　“是前辈最近太忙了都没怎么好好睡觉的问题吧？我听说了，前天是在艾蕾小姐的房间睡膝枕，大前天是三藏小姐的房间，再前面是假装战斗累了和斯卡哈小姐睡在一起的对吧？”
　　戴着眼镜的少女似乎对此有些不忿，语气中多有抱怨。
　　那藤丸立香也有话说啊。
　　“前两个姑且不论，斯卡哈老师那个不能叫做装睡吧？虽然好像努努力还能够再被踹一脚，但是身体早就菠萝菠萝了啊！人类能够和狮子博弈吗？肯定是要学会生存啊！”
　　她激动地站起来。
　　“我一个普通女子高中生，从影之国女王的手上活了下来！其他凯尔特人做得到吗！”
　　她摊开手，手心向上，身体背对房间的灯光，背影伟岸无比。
　　“这是，武术的胜利啊！”
　　“……”
　　面对自己高声吟唱歪理邪说的御主深感心累，眼镜学妹叹了口气。
　　早上进房间之前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体力已经差不多清空了，不愧是自己的前辈，光是待在一起就不会有气氛停滞的时刻——因为每时每刻都需要吐槽她。
　　虽然……自己也不讨厌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就是了……
　　红着脸，没有去看藤丸立香，女孩心里想着怪怪的事情。
　　但——
　　但正事还是要办的。
　　“虽然在你的兴头上打断不太好，但是前辈，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我说的事情吗？”
　　“事情？”
　　歪着头，少女以相当大大咧咧的语气发出疑惑。
　　而眼睛学妹也是不在拖延，说出了答案。
　　“是平安夜。”
　　“啊。”
　　明明是简单的语气词，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流露出了说话之人内心的恐慌。
　　而见状，眼睛学妹推了推眼镜。
　　“……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但前辈不会忘记了今天的事情吧……”
　　“不……嘶——”立香摸着自己脑袋，不断吸着凉气。“嘶——哈～嘶——哈～～”
　　“这么说很残酷，但是面对天灾却慢吞吞地没有紧张心理和敬畏之心，前辈很没有日本人的样子呢。”
　　“不不不不！首先我是地球人！其次，把英灵们说成天灾也太过分了吧！”
　　是的。
　　此时此刻，两人讨论的正是英灵。
　　嗯……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对了，先从这个建筑开始吧。
　　【迦勒底】
　　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简称人理保障机构迦勒底或迦勒底。
　　作为不被任何一个国家干涉，且能保守住秘密的地点而建成的魔术工房。据说，并非自地球仰望宇宙群星的天文台，而是为了自虚空俯瞰地球之一切而建成的天文台。
　　是为了能够使人类历史能悠久而又强韧地延续下去，不分魔术、科学，集聚了各领域的研究者的研究所兼观测所。
　　没错，这是为了防止人类灭绝（Bad End），各国共同建立的特务机构。
　　而在这里面的魔术师，则是承担起人类救世使命的特务。
　　而立于他们所有人顶点，承担起救世主责任的，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高中生——
　　藤丸立香。
　　在这里，少女经历了无数冒险，去往过去历史重要的转折点修正人理，还和无数英灵建立了羁绊。
　　所谓的英灵就是人类历史上的英雄，不繁琐地介绍——就是要么强的要死，要么帅的要死，要么又强又帅，总之一定有自己过人之处的超人们。
　　少女拯救世界的途中，依靠他们的力量突破困境的同时也和那些存在建立羁绊。
　　羁绊……
　　其实也就是好感度。
　　听起来很像是什么“因为完全没有游戏性所以只能够卖角色了”的无良手游的内容简介吧？
　　但如果真的是那种游戏的话，藤丸立香大概也会是玩家中最奇葩的那个。
　　毕竟——
　　“前辈你和英灵们的羁绊都……太高了，要是不重视起来的话，天灾来形容现在迦勒底的处境都是轻松的！请您稍微紧张起来！”
　　“啊嗨！”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藤丸立香终于摆正了态度，体态拘束了起来。
　　过高的好感度——这正是问题的源泉。
　　因为游戏玩得太好了，魅力数值点的有点高，不小心就把所有英灵的好感度搞到了满值，部分英雄似乎还溢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出来。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英雄们可是各个时代的豪杰，其中不乏“我看上的东西就必须要属于我”的强取豪夺之霸王。
　　英雄，王者，幻灵，甚至是神话生物……
　　一到了节日，就会开始找借口必须和御主亲近。
　　本来是没什么的，藤丸立香是个社交超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能够不待机工作。
　　但……有的时候超人也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啊。
　　几个英灵还好说，十几个英灵我游刃有余，几十个英灵……勉勉强强？
　　但是两百多个英灵？！
　　我到底要怎么时间管理啊？！
　　怎么看都会变成——
　　【御主，这是我的心意，其实我从以前开始——】
　　【啊抱歉，现在时间是14：23：35，而我要在14：23：37去和迦尔纳练习印度瑜伽，所以阿周那你能够等到明天吗？】
　　【啊？】
　　不不不，怎么想都会死人的吧？
　　各方大战，围绕着一个人的争夺战，很可能掀起战火。
　　到时候，一旦没有处理好，整个迦勒底都会被英灵们宝具爆发出的魔力洪流灰飞烟灭。
　　什么？
　　迦勒底难道就没有正义感很高的风纪委员之类的存在来保证安全吗？
　　有啊，风纪委员什么的，当然有啊！
　　只是风纪委员比其他人对于藤丸立香来说更加危险而已！各种意义上的！
　　“这个时候，只能够相信自己了，前辈。”
　　眼睛学妹牵住藤丸的手，一脸严肃。
　　“请放心，我会保护前辈的。”
　　“呜呜呜呜！”
　　看着一脸感动的御主，眼睛学妹内心充斥着莫名的兴奋以及狂喜，满足感。

第495节
　　她帮御主穿好了鞋子，牵着对方的手打算打开门，趁着时间还早穿过走廊走向安全区域。
　　而看着对方“靠谱”的背影，以及那即将开启的门扉，藤丸立香不知为何突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倒也不是很特别的话语……
　　只是……
　　“谢谢你。”
　　在眼睛学妹惊讶的目光中，少女尝试握紧了她的手。
　　“玛修……”
　　闭上眼，立香轻哼着结束了自己的……梦。
　　救世主……可不能够沉迷于美好。
　　他们只有光鲜亮丽的名字，以及……
　　沉重到让人想要哭丧的责任。
　　……
　　“嗯……”
　　“醒了吗？”
　　藤丸立香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白皙的天花板，当然不是医院，应该说是……
　　“疗养院……没想到我有朝一日竟然和风间琉璃先生成了宿友，糟糕了，我难道在源老大眼中已经是精神病了！！”
　　少女垂死梦中惊坐起。
　　“喂。”
　　坐在少女身旁的是风间琉璃，他在老人休闲椅上摇摇晃晃，手上拿着一本书，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带上了细框的眼睛，那比女子还要娇柔的脸此刻变得扭曲烦躁。
　　“用着别人的房间，用着别人的言灵，你倒是知耻一点啊。”
　　风间琉璃对于少女这种明里暗里贬低自己的行为表示不齿，于是把手上的书放下，很是不爽地咬牙说。
　　“要不是因为哥哥说让我帮你做心理调查，你觉得我会为了你用言灵浪费时间吗？”
　　“哎～～～～”
　　对，心理调查。
　　这是在那场战斗之后，源稚生突发奇想的土方子。
　　因为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透藤丸立香，于是干脆让自己的弟弟用言灵将其深处最柔软的记忆进行回溯，让藤丸立香自己治疗自己。
　　先不说有没有用……
　　“我刚才梦里都说了什么？”立香好奇问。
　　风间琉璃也不看她，自顾自拿起书来漫不经心地说。
　　“说了束手就擒。我要脱了。呼呼呼玛修的欧派真是柔软，真的多脂肪实在是太罪孽了，快穿上瑜伽服和我去健身房吧。”
　　“哎～～～少来少来～～～我哪里会说那么猥琐的话～～～”少女哈哈大笑，为男人罕见的幽默感点赞。
　　“嗯。”
　　哗啦。
　　风间琉璃翻了一页书，没什么感情地应声同意。
　　“……”
　　啊咧，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哎……
　　少女抿抿嘴。
　　好恶心啊……我。
　　被自己恶心到了藤丸绿着脸看向风间琉璃，企图改变话题，于是问。
　　“这是什么书？”
　　“古代英灵传说故事集。”
　　“啊？风间同学对于英灵很感兴趣吗？”
　　可以直接来问我啊——虽然从我这里得到的知识点在考试时肯定用不上就是了，立香心想。
　　“不，但是……”
　　风间琉璃的记忆闪回到那场赤鬼川下的战斗。
　　……如果不是因为龙王那作弊的言灵，自己就不可能会那么狼狈的输掉。
　　直接从人体内进行焚烧，这种能力打从一开始人类就没有任何抵挡的办法吧？
　　除非……
　　不是现代，而是神代的英灵。
　　自身掌握着世界的元素，能够用神秘性对抗龙王的怪物。
　　只要自己也能够掌握那样的能力……
　　就不会再输。
　　男人露出了意外有些凝重的表情，即便没有解释，但立香也大概理解了风间琉璃内心的想法。
　　嗯……好复杂的感情。
　　有点感动～但又感觉不想要身边的人那么拼……
　　少女叹一口气，带着笑容拍风间琉璃的肩膀。
　　“——诶呀，没必要那么逼自己，我挺得住。”
　　嗯？
　　风间琉璃侧头，疑惑。
　　“哈？谁【日本粗口】管你了，你谁？”
　　“好过分！！”
　　完全是自作多情的立香红着脸抬起手臂捂着双眼，耍宝一样推门跑走了，而风间琉璃在原地淡然静默着，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
　　“阿拉，藤丸桑已经走了吗？”
　　门被推开，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白色休闲服和短热裤的美女走进了房间，她对风间琉璃询问道，而男人则是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回答说。
　　“嗯，自己哭着跑走了。”
　　“……那个人只是喜欢活跃气氛而已吧。”在蛇岐八家疗养院接受漫长pua后思维已经变质了的樱井小暮苦笑着说。“要是真的惹急了，哭的一定是别人。”
　　“……”
　　风间琉璃不否认，继续看书。
　　见状，樱井小暮也不多嘴，只是把自己买来的茶水放在桌上，有些可惜地说。
　　“不过……有些可惜啊，我还没来得及把圣诞礼物交给她呢……而且那样明目张胆地在外面跑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
　　风间琉璃眼睛没离开书本，随口问。
　　“……你明明知道吧？不……难道是故意的？”
　　女人对面前之人装模作样的表现表示无语，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无论是大家主还是自己这个心上人，乃至外面奔跑的少女，怎么都幼稚成这样。
　　但是，她也配合地抬起一只手指着外面，没好气地说。
　　“今天，可是平安夜。”
　　“嗯。”
　　“那个，是藤丸立香。”
　　“……”
　　砰。
　　风间琉璃合上了书。
　　他闭着眼，嘴角挪动，最终——
　　“噗。”
　　乐。
　　第379章 平安夜之殇
　　平安夜又称圣诞夜，即圣诞前夕（12月24日）。
　　在大部分基督教会中是圣诞节日的一部分。传统上不少基督徒会在平安夜参与子夜弥撒或聚会，通常在教堂内举行，以表示圣诞日的开始。一些教会则会在晚上较早时间举行烛光崇拜，通常会有耶稣降生故事的话剧表演，亦会享用大餐。
　　以上内容出自维基百科。
　　而现实来说，这个众人皆知的节日——
　　但对于立本。
　　这就是个那些【日本粗口】的情侣互相lovelove，在大街上抱在一起缠缠绵绵，是现充们开着淫乱派对跳大神的扭曲混沌之节日。
　　现充们期待无比。
　　死宅们假装漠不关心，实则被窝里偷偷流泪，哪怕只是不小心思考到相关的事情，都会立刻掀开被窝，露出生离死别般害怕惊恐的面容，冷汗直流。
　　但是还有一种人。
　　超越了现充。
　　超越了普通。

第496节
　　又超了……超越了死宅。
　　抵达一切生物顶点的生命体。
　　他们感受到的既非喜悦。
　　也非苦痛。
　　而是……
　　【十二月二十四日】
　　【正午】
　　呼哧……呼哧……
　　东京都，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少女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后背，但即便如此，浸湿了的后背完全无法提供摩擦力，女孩就那样软弱地顺着墙壁滑落，橘色的发丝粘在脸上显得有种病态的美，却又那么狼狈。
　　“救命……”
　　那个本来不惧怕一切，人类的救世主，此刻狼狈不堪。
　　她佝偻起背，拼命地握着手上的手机，双手化作残影打字。
　　因为……
　　“救救我！樱小姐接电话！接电话啊啊啊！！”
　　恐惧。
　　而这个恐惧的来源……
　　要从三个小时前开始说起——
　　……
　　时间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上午九时。
　　藤丸立香从蛇岐八家的疗养院出来后，抱着“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执行局局长”的心态打算前往蛇岐八家源氏重工那边汇报。
　　一边走着，她还一边感慨于城市的生命力。
　　因为康斯坦丁和诺顿两个混账东西的作妖，东京就算没有被毁灭也因为过强的高温以及战斗余波而造成了全面瘫痪，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的设施运作，而到了现在更是恢复如初。
　　立香走的时候做的是双层巴士，能够跨过日本整体低下的建筑高度看到远处的风景。
　　那个被自己轰飞一半的东京塔还伫立在地上，并且似乎没有彻底拆除的意思，反倒是在墨田区据说要建立起新的东京塔。
　　名字就叫做晴空塔。
　　嗯，一定会很好看吧。
　　到时候自己再去上面耍耍好了。
　　想着这些事情，立香忽略巴士上那一对对情侣看自己奇怪的眼神，玩弄着手机。
　　上面是短讯。
　　【路明非：大姐头，今年日本那边好像是平安夜……啊……虽然不是很懂那边的传统，但是节日快乐！明天游戏会上线吗？】
　　【楚子航：节日快乐。】
　　【恺撒·加图索：藤丸，节日快乐，这个平安夜你不打算回到卡塞尔学院来过吗？虽然是寒假，但是本学期意外有很多学生选择了留校进修，我和楚子航也都在这边配合达芬奇进行着实验。如果你可以的话，你也……（以下省略几百字）】
　　啊咧？
　　是因为今天是节日吗？
　　总感觉大家会不会有些粘人了？
　　立香挑眉，虽然好像察觉到了异样点，但当时的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心细地一个个回复着。
　　她知道楚子航，路明非以及恺撒这个假期都选择了留校，那三个人似乎是抱团打算做些什么，还把达芬奇拐走后拉上了弗拉梅尔副校长，昂热校长，甚至和装备部混在一起。
　　虽然说少年漫画里面经常会有“跟不上版本的角色突然就变厉害了”之类的说法，比如说悟天克斯啊～比如说悟饭和他的界王神剑啊～比如说比克大魔王啊……
　　嘶，怎么好像全都是一部里的剧情？
　　总而言之，正常世界里，人类是没有办法这么快就变强的。
　　立香虽然很感激他们，包括风间琉璃想要帮助自己的心态，但是——
　　跟不上的话也没有办法……
　　她自己是知道，作为“庸才”追赶那些英灵到底有多么辛苦有多么绝望的。
　　做不到的事情，无论怎么勉强，都还是做不到。
　　……做不到的吧？
　　温柔的少女并不打算拆穿那边的事情，而是回复完后转而打开了自己的群聊界面。
　　【救世の社畜小队】
　　频道内的未读聊天记录并不多，立香一个个点掉后发出感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场战斗之后，不仅路明非等人变得少言寡语了，连自己这些狐朋狗友竟然都变得沉默异常。
　　怎么了？难不成是愧疚心发作了？没理由啊？
　　虽然事后细心的立香有刻意去找过零聊聊当时的事情，但是那个冷漠的少女只是默默地听完了自己的说辞，然后点头挂断了通讯。
　　不用说也知道，大概率是没听进去。
　　愧疚，内疚，无力感，羞耻。
　　天知道零都在想什么。
　　不过立香见多识广的性格告诉她，那种性格的女孩除非自己采取强攻策略，也就是直接把零按到床上狠狠撅，不然她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哎呀哎呀，但是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去撅零。
　　大不敬啊。
　　有些难办，但是看到群聊里面每个人还是老老实实在今天发来的节日祝福，她也笑着复制粘贴了一份。
　　叮咚。
　　【到账，1＊＊＊＊＊＊＊＊＊＊】
　　然后就收到了来自薯片妞的资金援助。
　　……nmd，为什么？
　　自己只是发了个节日祝福，为什么要突然开始转账？
　　难道是其实一直都想要用钱来给我道歉，但是找不到机会，所以干脆用“哎呀平安夜呢，这必须给你小子包一个大红包”这样的心态给自己发了转账吗？
　　不不不不不不……
　　所以说你们到底为什么一副那么愧疚的样子啊？！
　　立香扫了一眼，发现酒德麻衣那边的短信更是离谱。
　　【麻衣：这是我的前男友名单，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我打包过去给你】
　　不要把男孩子当做货物一样说啊？！
　　而且你这明显就是想不出能够给什么礼物了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吧？
　　“呜啊啊啊啊！”
　　公交车上兀自抓着头发的少女异常惹眼，虽然说在她抓脑袋之前，那些小情侣就已经开始偷偷注视她了。
　　无论男方，还是女方，都忍不住偷偷看上一眼，男的看的时候发现女的注意到自己就立刻装作无事发生，反过来女的在看的时候要是被男方注意到也会假装窗外的风景异常惹眼般开始发嗲感慨。
　　而此时，藤丸立香的手机又嘟嘟一声，是零发来的消息。
　　内容是……
　　【卡塞尔后花园的花开了。】
　　【花.jpg】
　　这是在干什么？
　　一般人的话立香肯定认为这是在单纯的分享生活中的美丽，但是……零？
　　那个零？！
　　很奇怪。
　　氛围很奇怪。
　　立香实在是不解，她抓着自己的脑袋，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在车厢内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异物。
　　此时，恰好手机的浏览器弹出页面。
　　内容是……
　　【节日的群体效应！mood大提升！～魅力值up up，快去向你的心上人表白吧！】
　　呢哇～～～～
　　立香露出一副看不起的表情，是标准的法式嫌弃。
　　日本人取标题还是真是一如既往的浮夸。
　　什么节日效应，人的魅力还会因为那种东西浮动吗？
　　可笑可笑。
　　而此时的少女还不知道……
　　那是噩梦的开端。
　　第380章 藤丸立香的D
　　节日效应，这个单词专门用来指代指全球节日对全球金融市场波动产生的影响。比如，在圣诞等大假前金融市场能大幅上升下降，到12月接近真放假时，大部分人平仓，而平息下来。
　　当然，如果要用更简单的方式来对这个词汇进行解释的话：在节日期间，许多商家抓住机会通过各类促销减价的方式吸引消费者——或许就足够了。
　　商家们会想出各种堪称诡异的促销商品，促销广告，甚至在日本，再卑鄙一点的店家还会让漂亮的，身材又超级棒的大姐姐穿着红色的圣诞老人衣服来试图吸引路人注意。
　　可恶！太过分了！

第497节
　　“感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自动门打开，藤丸立香手上抱着印有【圣诞节特供】的巧克力礼盒，脸色忿忿地走出了礼品店。
　　搞得那么帅气的样子，谁会不想买啊？少开玩笑啊！
　　明明在半个月前觉醒了接近神佛的本性，但藤丸立香大概是所有漫天神佛以及神佛进行时候选人中人性掺杂最严重的家伙。
　　完全就是个任由自己的愉悦驱使的家伙，购买欲相当强烈。
　　如果是给自己买的还好，最多橱窗购物一下，但是手上这一盒东西立香是打算作为节日礼物送人的，所以也就顾不上省钱了。
　　光是蛇岐八家内就有一大票消费需求，虽然也算不上全都认识那么夸张但是少女总的来说人望还是相当广阔。
　　而且作为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关心下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心态，立香买了个包，把自己的礼盒放在里面，然后望着源氏重工走去了，路上一边走着一边将以前同班同学的短信回复。
　　嗯……大家怎么感觉也莫名热情啊？
　　而此时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
　　一般的工作场所都是八点半开始上班打卡，九点算正式上班，蛇岐八家也差不多。
　　但是这个点，基本上源氏重工下面的车辆都已经排排停好了，而无论是门卫，前台都已经将自己梳理成最佳的状态，面带礼貌性微笑地环视所有进出的客户。
　　当然，虽然在笑，但是礼貌性的微笑下面几乎都是冷漠的审视。
　　没办法，毕竟以前夜叉和乌鸦两人带着立香学习工作的时候就说过，因为他们家是整个日本最强的黑道，所以不用担心要看别人的脸色，只有别人看他们脸色的份。
　　而这下居高临下，狗眼看人低，放到都市小说里准能够作为古早素材来吐槽一番的门卫们看到藤丸立香的瞬间——
　　“！！？！”
　　“局长！！”
　　“藤丸局长早上好！！”
　　“全部人，鞠躬！！——”
　　在少女的身影从大门口出现的瞬间，所有人的面色连忙绷紧。
　　那种夸张的敬意以及诚惶诚恐的感觉都要溢出来了，所有人的腰都弯曲成了九十度，象征着日本人的最高礼仪。
　　“哈哈～大家早上好～～～”
　　立香当然毫不在乎所谓的礼节，她高高举起手来摇摇晃晃，整个人四肢各走各的显得相当洒脱，完全是把源氏重工当成了自己家后花园在看待。
　　和每个门卫打过招呼，顺手从包里掏出了几块巧克力。
　　“诺，大家尝尝这个，这是商店街的【那·家·店】卖的哦～”
　　少女摸摸鼻子一脸自傲，虽然说上辈子错过了人生的黄金时期，但是这辈子的立香可是好好地当上了高中生。
　　不……好像也没那么好好地当，但总之实际年龄好像有点欧巴桑的藤丸桑也是有在认真学习女子高中生的传统的。
　　中国女子高中生的流行趋势很简单啊。
　　【下课搞杯奶茶不？】
　　【搞。】
　　【一会一起去上厕所不？】
　　【上。】
　　和男孩子区别不大，那边只要上厕所改成打游戏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也就是女孩子会更喜欢相信评分网站，大型交流论坛的好评分享，以及明显滤镜厚到可以让食物变色的美图，沉迷于打卡这种社会性行为了。
　　所以立香也很是熟稔地用【那·家·店】来代指TabeLog，日本这边大众消费的口碑网站上东京都排行第一的礼品店。
　　这一点，门卫是不知道的。
　　但是不妨碍。
　　“啊，那家店啊！”
　　“噢噢噢噢，那家店！”
　　“藤丸局长还专门去了那家店吗？我哭死！”
　　人们连忙顺着潮流连忙夸赞激动，只有立香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等待着“那家店是哪家店啊？”的吐槽声。
　　啊咧？大家会不会太恭敬了？
　　总感觉，从今天起就产生了一种只有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违和感，立香觉得很是怪异。
　　因为圣诞夜？
　　不不不，只是因为这种事情？
　　越想越不对劲，但是把巧克力交给几位门卫后，立香还是疑神疑鬼地走入了大楼。
　　芜——
　　自动门合上，几位门卫本来恭敬自然的脸全部忽然转向了大楼内部。
　　“E级……”
　　“喂喂喂，拿到E级了啊！”
　　“嘘！小点声！要是被别人盯上了该怎么办！”
　　“是！”
　　回荡着奇怪的交谈声，人们狂热到诡异地……看着少女的背影。
　　……
　　“早上好，宫本小姐～”
　　“早上好，藤丸局长。”
　　“阿拉又来又来～明明宫本小姐是看着我长大的，直接叫我藤丸就可以了啦～”
　　“……藤丸小姐，请不要说得好像我好像和您有什么私生女之类的亲密关系……会让其他人误会的，您明明就是去年才刚刚入职吧？”
　　进入源氏重工，就为这个建筑内豪华的装潢而震慑。
　　内部是两层的镂空结构，进入大门后抬头就能够看见建筑内三层走走停停的人们。
　　而好久没有回来这边好好看过的藤丸立香自然是迅速和自己熟悉的前台交流起来。
　　好消息，这里的前台还是当年立香认识的宫本小姐。
　　“果然是因为欧派够大吗？”立香一边在前台象征性地扫视着这座沉重而雄壮的建筑内侧到底哪里翻新了，一边帮助自己熟悉的前台朋友分析她的职业优势。
　　“……”前台小姐把自己电脑里的excel表格输入函数打错了一个字，还不小心按到了ctrl a差点全部删掉，表情僵硬地看向藤丸。
　　那张本来就因为高档化妆品而显得柔美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活灵活现的红晕。
　　女性轻启自己妖艳的红唇。
　　“那……藤丸小姐要试着……”
　　“哦对了，这是宫本小姐你的巧克力。”少女递过去东西。
　　这次递过去的巧克力比起门卫来说包装似乎又要精致了一点，象征着送礼物之人的心意。
　　“哎……这个是……D级？”
　　“啊？什么D？”
　　立香疑惑。
　　是罩杯的事情吗？
　　诶！宫本小姐的话感觉会更大一点吧？
　　难道是说我吗？
　　不不，我也还可以的啊！少小看人啊！
　　说话被打断，但宫本小姐只是呆呆地看着少女的双眸。
　　而立香反倒是有些不明所以宫本小姐口中的“D”，只是就着自己的思路解释道。
　　“东京时刻2006年，6月1日，早晨八点三十四分，宫本小姐你不是给过我一个红糖馒头吗？这个是回礼。”
　　“啊……那个啊……所以才……”
　　宫本小姐痴痴地复述着，同时手却快速地离开了键盘。
　　她连忙站起来，白皙的手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地打算接过巧克力，但是还没碰到却又忽然停住，在藤丸立香奇怪的眼神中，宫本小姐脸色变换千载，最终立刻在自己大腿的两侧黑丝上狠狠地搓了搓把明明干净的手再次清洗，才低着头接过了藤丸立香的礼物。
　　“谢谢……我会珍惜起来的。”
　　“哎？不是吃掉吗？”
　　还没等藤丸立香问清楚情况，她却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哟，这不是藤丸吗？”
　　“哦，藤丸，好久不见啊。”
　　“哎？乌鸦和夜叉前辈？”
　　回过头去，发现来者意外的熟悉。
　　好久不见的老熟人——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也就是几个星期没见。
　　真正让对话双方感觉有那种许久未见的错落感的，是双方好久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的现实。
　　想当年，他们一起去黑帮领地突突突，生死与共，事后还能够一起潇洒地吃个拉面。
　　之后就算因为彼此的身份地位而交错开来，但无论是东京塔，又或者是迪士尼游乐园，都有着两人的身影。
　　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他们也会默契地选择同一家拉面店，加一个溏心蛋，狠狠吃吃吃吃吃。
　　而在那之后，少女去了中国。
　　这才是真的导致双方没了相处时间的真正理由，毕竟大男人又不像樱小姐那样随时都有打电话的理由，自然是少了沟通，最多会在夜店看到靓妹的时候发给藤丸，收获一个点赞。
　　如今，前后辈相见，纷纷——
　　“呢哇！！！感觉超久没有好好聊聊了～一会去一起吃拉面吗？”少女谏言道。
　　——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觉。

第498节
　　少女自然到吓人地随手招呼着，甚至还发出了邀请函，丝毫正常人“好见没见到老朋友了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尴尬之类的情绪。
　　没办法，毕竟是她。
　　而与此同时，乌鸦和夜叉也点头同意说。
　　“哦哦哦，吃吃吃。”
　　“局长你请客。”
　　“哎～～”
　　如果说藤丸是高情商，那么乌鸦夜叉单纯就是情商低到了极点，大大咧咧到了极点，谁人不知狂化加狂化就是冷静，情商低到两人这个地步了就连尴尬这种情绪都不会产生，完全是给了个阳光就灿烂的典型。
　　三个人立马勾肩搭背起来，嘻嘻哈哈起来。
　　不过说起来……
　　“啊，说起来还有巧克力来着。”立香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随手拿了点包装好的，甚至外观上比宫本小姐那个还要用心了些许。
　　“啊，什么玩意？”夜叉一脸不解。
　　这个男人平时不喜欢吃甜品。
　　乌鸦倒是有所听闻，金丝眼镜男插着裤兜随口解释说：“笨蛋，今天是平安夜。”
　　“哎～～～”夜叉发出了“还有这种节日啊”的叫唤声，然后过了一会才想起这个节日到底是个什么宗旨，大笑起来道。“哎？什么？送我礼物？藤丸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藤丸立香抬头，柳眉微蹙，有些关心地说：“哎……夜叉桑，就是因为这样子夜店里面的小姐姐们才会不喜欢你哦。”
　　“哎？！骗人的吧，我以为大家最喜欢我了！”
　　“不如学学乌鸦前辈怎么样？就算本性也一样烂，但是话少一点很有迷惑性哦。”
　　“藤丸～～说话最好不要得罪人哦，会被下降头的～～”乌鸦说。
　　三个人熟络地插科打诨着，但在那看似流畅的对话中，却始终夹杂着一丝违和感。
　　就像是吃完了绿箭口香糖再去吃拉面，明明浓郁的味道改过了舌唇的冰凉，但始终有那么一丝死死错落的感觉在舌尖徘徊。
　　笑着，乐着，乌鸦和夜叉伸出了手，接过了礼物。
　　而藤丸立香也打了声招呼离开了两人。
　　然后——
　　“那个……或许是我的错觉……”
　　“我们这是被盯着吗？”
　　等藤丸立香走后，来前台报道的乌鸦和夜叉才有些不自在地扭头看向他们背后一直死盯着两人的宫本小姐。
　　身材很好的大姐姐宫本小姐依旧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矜持摇头。
　　“不，没有什么。两人的都是C级呢，嗯……是勉强可以理解的等级。”
　　“哎？C？”完全不理解这是在说什么的夜叉大吃一惊。“我有那么大吗？！”
　　“冷静点夜叉。”乌鸦摇头，对自己伙伴脱线的思维感到无助，他叹了口气说到“男人的胸围其实本来就比女性要大，按照她们的标准，其实你应该还要更大才对，所以宫本小姐说的应该是欧洲尺码吧？不，但是为什么突然要说内衣的size，你女装的视频终于在员工群内部流通起来了吗？”
　　“没有啊！我隐私保护地很好啊！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视频啊！”
　　“那奇怪了。”
　　智将和武将，源稚生的左右手开始了左右互搏之术，看着两人的对话，宫本小姐笑容依旧，只是默默看着。
　　但就是这种视线，反倒让两个大老粗受不了了。
　　数秒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抿着嘴，浮夸的面部表情也逐渐转向苦瓜色。
　　好了，蚌埠下去了。
　　就算再怎么佯装无事发生，周围的视线也未免太过于诡异。
　　这到底是……
　　“那个……所以说所谓的C级是……”
　　“是藤丸局长给予礼物的等级制度。”
　　在两人茫然的表情中，宫本小姐给出了答案。
　　啊？
　　啊？
　　什么玩意？
　　两人本来就茫然，听完了解释更加茫然了，完全就是呆头鹅一样不明所以地开始了思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本能……
　　他们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等级从F到A，F级是【萍水相逢】级别，能够认出来的对象，比如说路边卖鱼店的老板，就会得到藤丸小姐的施舍。”
　　“等级E是【认识的人】，至少有过一定程度的交流，抵达‘早上好’之上的‘今天天气真好呢’的领域，而且在某种程度上间接帮助过藤丸立香大人的人才能够得到。”
　　“……不，先不说你突然开始说些什么，你的称呼是不是突然从藤丸局长变成了藤丸小姐，最后还变成了藤丸大人了？！”夜叉忙吐槽道，但这份声音似乎并未传递到前台小姐姐的耳朵之中。
　　前台小姐脸上带着异样的红晕，抚摸着自己的礼物说。
　　“等级D是【好人】，被立香大人认定为帮助过自己的对象，在好感度的天平上超过了五十大关，是荣耀的赠礼。”
　　手指尖划过礼物盒的塑料包装，宫本小姐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了。
　　“呼呼呼，立香大人……主人大人！”
　　“已经变成主人了啊？！已经完全变成不一样性质的称呼了吧？！宫本小姐你要不要去看医生啊！不如说快点去吧！”夜叉双手不知道放在哪的到处晃悠着，善良地提出建议，并打算毛遂自荐做人工呼吸。
　　而此时乌鸦作为智将，显然是察觉到了异常，连忙打断道。
　　“慢着！”
　　“乌鸦！”夜叉一喜，连忙问“难道你看出了宫本小姐哪里出了问题吗？”
　　乌鸦淡漠摇头。
　　“那种东西不用看，是脑子出了问题，我想说的是快点继续说等级C是什么，总觉得就像是看到了jump+的扉页一样不看下去不行，有点好奇。”
　　“？”
　　夜叉无力反驳，而宫本小姐也全然不在乎地继续摸着自己的礼品盒说着。
　　“等级C是【伙伴】，是和主……立香大人有过共同出任务的经历，并且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才会有的待遇，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哦哦哦～”
　　乌鸦歪嘴一笑。
　　“什么嘛，我还挺强的。”
　　“这也不是人物等级吧？”
　　轮到夜叉吐槽，他不解地敲敲桌子。
　　“而且这才C而已啊，B和A都是什么啊？”
　　“……”
　　“哎？不说话？”
　　“……”
　　“不……宫本小姐你不要开玩笑啊～说点什么嘛～～～！”
　　“……”
　　“……额……那个……”
　　乌鸦和夜叉脸上同步留下了冷汗，嘴角抽搐着。
　　因为他们忽然发现，镂空的大厅结构内，无论是一层还是二层路过的工作人员……
　　都在看着他们。
　　脸上带着如同画皮般僵硬的笑。
　　“sa～”
　　宫本小姐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双手放在小腹的位置，如同最标准的迎宾小姐。
　　又像是……被塑性抹色了的日本玩偶。
　　“或许，是能够在平安夜和立香大人一起吃拉面的人吧？”
　　乌鸦：“……”
　　夜叉：“……”
　　……
　　……
　　“こんな事いいな这件事真好啊～～～出来たらいいな能够做到的话就好啦～～～あんな梦那样的梦想こんな梦这样的梦想いっぱい有るけど我还有好多哪——嗯？夜叉和乌鸦桑的mixi？”
　　正在电梯间里哼唱的少女忽然收到消息，拿起手机看了看。
　　【乌鸦：抱歉，晚上拉面不约了】
　　【夜叉：溜了溜了。】
　　藤丸立香：？
　　第381章 大危机！降临！
　　果然还是哪里有问题。
　　虽然这么说好像显得非常自傲，但是藤丸立香自认为自己观察力还算是可以的。从以前开始，从入职蛇岐八家开始“观察力”就一直是她的招牌。
　　即便觉醒了言灵神谕，也是以【观测】为自己的基理诞生的能力。
　　但是，她现在看不懂了。
　　“果然……有哪里不对……”

第499节
　　电梯中，少女看着乌鸦以及夜叉给自己发来的劝退短信开始头脑风暴起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诡异了，虽然看似风平浪静，但是在那平和的日常之下却总能够察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路上行人总是莫名其妙地看向自己。
　　平日里能够好好说话的门卫突然眼睛里多出了一丝狂热。
　　那个温柔的宫本小姐也染上了一些奇怪的色彩。
　　平日里节日根本不会报信的社畜小队竟然也破天荒地给主动给自己发了节日祝福，不仅如此，甚至还会私聊自己发送好处。
　　为什么？
　　好怪。
　　太怪了。
　　自己见到的人，除了乌鸦和夜叉以外，似乎都产生了一定程度上对自己产生了更加激烈的情绪数值。
　　立香不理解。
　　可以看见的要素似乎很是明显——平安夜嘛。
　　作为现充们纷纷盼望着，渴求着的庸俗节日，藤丸立香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是很多少年少女恋爱漫画的重要转折点。
　　但是。
　　但是！
　　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以前就说过了，藤丸立香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虽然不小心好像成为了大家的偶像，但是除此之外，她从来没有做出过不负责任的肉食性动物行为。
　　从来……没有做很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明明都已经快要成年了啊？！
　　是的，成年。
　　今年，2008年接近尾声，而少女也终于要迎来自己的成人礼。
　　也就是说，相当于活过十八年的人生了——在这期间，虽然平安夜被人告白的数量为激增为平时的数十倍，但是完全不至于造成现在这种情况。
　　不对，有哪里不对。
　　虽然说藤丸立香如果作为英灵，其个人面板上一定存在着【魅力：EX】的属性，但是因为同样EX等级的自我封印，平日里最多表现出C左右的状态。
　　和此时的情况矛盾了……
　　除非……
　　要么是我的自我封印的等级下降了。
　　要么是我诞生了新的“技能”。
　　要么是……
　　两者皆有。
　　少女的聪明才智足够她能够立刻联想到的，答案的终点——
　　【天上天下】
　　【唯我独尊】
　　统一言语。
　　世界的声音。
　　少女的顿悟，让少女的“人性”开始偏离。
　　虽然因为本人选择的道路终究是充斥着人性，并且少女个人的特殊性，让她完全不像是某个满脑袋冒绿光的长耳朵帅哥一样无悲无喜，但是终究是会和正常人类产生区别。
　　那么便来清点一点吧。
　　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少女到底都收获了什么？
　　【海量的精神元素】
　　【来自白王的个人算法，能够让精神力使用效率抵达无限接近于百分百的境界】
　　【直死之魔眼】
　　这些是最为直接的实力提升。
　　但要说最大的蜕变，果然还是那顿悟刹那间得到的感受。
　　由人，蜕变为神，这种经历令人很难不去想象“那三位”的存在。
　　世界上思想热潮中最盛的三大势力，少女虽然连和那三位比较的资格现在都显得捉襟见肘，但是的的确确有在向着那个方向发展。
　　而别的姑且不论，那三位最直接的统一点，便是【领导力】
　　【领袖气质：A+】
　　领导力是稀少的才能，如果统治一个王国，只是等级B就很足够了。
　　可以看出，领袖气质A+会是什么怪物了吧？
　　因为念出这个能力的概念实在是太麻烦，所以干脆拿藤丸立香的那个老熟人来举例子是最好不过的了。
　　吉尔伽美什。
　　那位王也是领袖气质A+的存在，拥有出色的指挥率领大军团的才能，也被称赞为最优秀的王。达到这种境界，已经超越了人望或技术，称得上是魔力或诅咒一类。得到他率领的军队，光是那样能力就会大大提高，士气会变得非常高昂。
　　光是存在，就是一个战力up的buff。
　　而藤丸立香立香本身在有着【魅力：EX】的前提下，本身也具备着【领袖气质】这个能力的潜质。
　　而在顿悟的刹那，那个潜质化作了现实。
　　因为少女不再考虑仅仅作为“战士”又或者“御主”，而是打算自己肩负起自己作为【道】的提出者的责任，由自己来得出世界线的答案。
　　这种由被动变为主动的现象，完美地让少女产生了蜕变。
　　【领袖气质：？】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少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自己也不知道。
　　正是因为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是突然增加的“技能”面板，所以少女为自己进行的自我封印也自然会产生漏洞。
　　前几个星期，她是因为要亲自负责押送诺顿，没怎么见到人，所以根本察觉不到。
　　而她刚一会来的时候遇到的又是源老大楚天骄这种，前者是钢铁直男，后者是已婚兼离婚男性，完全对立香没有任何奇怪的执念，所以大家都相安无事。
　　但！
　　只是一会。
　　世界就来到了【平安夜】！
　　——【节日的群体效应！mood大提升！～魅力值up up，快去向你的心上人表白吧！】
　　【无法压制住的魔性魅力】
　　【平安夜的节日buff】
　　【许久不见的寂寞难耐】
　　【以及……肉体的成年礼将近！】
　　在佛教之中，成人的时分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意味着作为人逐渐走向完整，形成一个完整的圆。
　　而这也会导致【人子】的特性的爆发。
　　四者相加，让藤丸立香这个存在在人类心目中的吸引数值来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峰。
　　那已经不是能够用语言去揣测的……某种不可名状的，类似于宗教洗脑的效应了！
　　而以上这些推测——
　　“大概也就是这样吧……”少女捏着下巴，算出了正确答案的七七八八。
　　该说不愧是藤丸立香，即便是这么离谱的设定也能够寻思猜到。
　　不过……猜到是猜到了……
　　但——
　　“嘛～倒也不会怎么样吧～”
　　那并非是不谨慎。
　　而是切实的由少女自身过硬……硬邦邦，不如说简直硬到堪称星球地核的实力所造成的自信。
　　她曾经相当谦虚，甚至到了自卑，软弱的程度，但是那一切想法都随着佛性顿悟的瞬间而被洗刷。
　　要让世界蜕变的人不自信，不傲慢，那还怎么办啦？
　　反正不管是怎么样的危机，我都会碾压过去。
　　“因为，我是最强的～”
　　……
　　少女忽然捂住自己的脸，嘴角松弛。
　　（糟糕，台词太酷了！我好帅！neta角色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好吧，或许即便顿悟了，少女也还是那个少女。
　　而就在此时，电梯停住了。
　　并不是到地方了，而是中途有人也点了向上的按键。
　　咔嚓一声门向两边打开，走廊暖色调的灯光照射进来。
　　随之投射而来的，还有人的影子。
　　“嗯？藤丸？”
　　出现之人的身份让藤丸有些意外。
　　“啊！樱井小姐！”

第500节
　　没错，出现在那的人有着相当标准的都市丽人气质，黑丝高跟鞋，白衬衫搭配淡红唇，女士香水与深色黑卷发搭配轻度烫染。
　　可以说是电视剧里刻板中的“女强人”形象，同时也漂亮无比。
　　樱井气海，蛇岐八家樱井家家主。
　　该说是好久不见的角色吗……虽然说很久没有说上话来，但是身份上藤丸立香还是稍低对方一点，所以颇为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哟！”立香敬个礼。
　　“早上好！”
　　不，完全不恭敬。
　　“……你还真是没有变，从第一次见你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大大咧咧的样子，如果是第一次见面，我会训斥你，但是……”
　　樱井小姐款步走入电梯间，目不斜视地感慨道。
　　“你已经是数次拯救家族的英雄了，这个家族内没有人把你当成执行局局长看，就算你在其余家主面前痛骂源大家主，我估计也没有人敢说你无礼吧。”
　　“哎？真的？”
　　“……我就这么说说，你不要真的去试。”
　　迅速熟络起来，樱井小姐站到了电梯的角落，而藤丸则是乐呵呵地搭话。
　　八大家主一般都很忙碌，平时见不到面才是正常，更何况藤丸立香这几次家族会议都没有参加。
　　上次见面，还是在自己进入蛇岐八家后的第一次的庆功宴，自己还随口说了要终结什么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恩怨来着……
　　哈哈！都是年轻人喜欢吹牛逼罢了！
　　聊起了以前的事情，虽然明明没什么交集，但是藤丸立香扯闲话的功夫一直都是一等一的好，在她的帮助下樱井家主也是不咸不淡地回应着，气氛属于是平和带稳。
　　与此同时，立香也开始掂量着对方的情报。
　　樱井家主，根据家族内的八卦，据说家主年轻的时候和风魔家主——就是那个忍者老头有一腿，但是之后被风魔家族家主抛弃，发愤图强，才做到了如今的位置。
　　虽然以立香对两人的人格侧写来看，大概率这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另有隐情，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两人之间也完全没有了尴尬的气氛，硬要说的话，风魔家族单方面有些规避樱井家主，而樱井家主则是毫不忌讳地谈论以前的事情，并且对风魔家主做出锐评。
　　作为家主中少数的女性，为了能够和其余几位家主抗衡，向来是要做出一副死板严厉的指导者模样的，对于源稚生那种表面上成熟实则摆烂的大家主也颇有微词。
　　新时代杰出女性，好！
　　于是想来擅长顺着别人话题讲话的藤丸立香便和樱井小姐聊起了风魔家主的趣闻，一会又去跟着吐槽源稚生。
　　能够让两个女人，不对，哪怕是套用在男人身上也一样，能够让两个人类迅速成为伙伴最快的方法就是——
　　找一个共同的敌人！
　　然后狠狠嘲笑他！
　　“说起来樱井小姐你知道吗～源老大他最近被家族老人那边开始催婚了哎，说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打算诞下子嗣什么的～然后被犬山家主带去【哔——】会所的时候也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这样吗。”
　　“还有，樱井小姐你知道风魔家族最近准备收编忍者部队了吗？据说是因为辉夜姬的诞生，这些部队也要迎来改革了，以后可能得去改为负责机房管理，所以都被扔去东大计算机学院进修了。”
　　“哦，这样啊。”
　　“还有——”
　　“等等。”
　　樱井小姐忽然打断了藤丸立香的喋喋不休。
　　女孩还以为是对方心情不好不打算聊这些，刚打算转移话题却看见樱井小姐忽然转头和自己对视，双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脸。
　　她说——
　　“明明这里只有我和你。”
　　“为什么要聊那些男人的话题。”
　　……
　　啊？
　　【叮咚】
　　门打开了，这一次是真的到楼层了，但是无论是立香还是樱井家主都没有第一时间出门。
　　藤丸立香的脸色从铁青变为发紫，从紧绷变为恐惧。
　　樱井七海的脸从平淡到后知后觉，从吃惊到羞恼和无法理解。
　　“等！我说了什么……藤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也不知道突然怎么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藤丸没有说话。
　　她只是保持着呆滞的脸，屁股一挪一挪地挪到了电梯口，保持着正面对视樱井七海，仿佛是在野外遇到了大型食肉动物一般谨慎绷紧。
　　然后——
　　转头。
　　下蹲蓄力。
　　狂奔逃窜。
　　同时手指如光，迅速敲打手机键盘，打通电话。
　　“救救我！樱小姐接电话！接电话啊啊啊！！我进到cg无法跳过的奇怪的倒推系肉食系galgame里面啦！！！！”
　　第382章 流离失所的灵魂
　　嘤嘤嘤～
　　纤细的枝丫向下弯曲轻微的弧度，蹦跳的鸟儿用尖锐的喙在木头裂缝中进进出出，木屑飞溅的同时洒落在嫩绿的叶伞表面滑落。
　　在下一阵风吹来后荡漾在气流中，纷乱纷飞，没有波澜壮阔，只是平缓而平凡地落地，在和煦的日光照射下才能够被人们发现。
　　所谓高不盈七尺，寿不过百年，时间如流沙移形，人的黄金期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彻底流走，漂亮的花姑娘也会变成居酒屋里拥有健硕肱二头肌的老板娘，大学三年期的时候学长肌肉的油光锃亮到了四十岁也会转移到头顶，清凉透气。
　　那么说了这么多，想要表达的观点很简单，那就是——
　　矢吹樱，女性，二十二岁，已经奔三了。
　　“作为一个奔三的大龄女性，在工作时间因为过高的工作强度而忽略了手机的铃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不是！！！完全不是！！樱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油嘴滑舌的样子！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好一个小人做派，你堕落了，你陨落了，你堕天了！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是源老大那腐朽的工作环境吗？是资本家那从本源上充满着剥削与压榨的工作制度吗？是手边逐渐富裕起来的资金和看似单薄但逐渐沉重的银行卡吗！】
　　矢吹樱早在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把手机放在了距离自己有半米远的地方，作为世界上最了解藤丸立香的人之一，她完全能够猜到对方急了之后的表现。
　　就算再怎么成熟，立香也还是立香，同居的时候就没少被这个女孩撒娇。
　　不过这一次，理由倒是别致。
　　矢吹樱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不带情绪地轻声问。
　　“所以说……立香是觉得今年的平安夜很不安全，所有路上的人都在暗恋你，而且眼毛红光，还馋你的身子？”
　　【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理所当然，矢吹樱是不会这样子粗俗地大笑的。
　　矢吹樱拿着手机缓缓转头，却见自己面前有个男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前仆后继，笑得七零八落——这些用法都是错的，但男人的笑的确就是有着如此夸张。
　　而此刻爆笑的对象，也是这个世界上原本和“爆笑”这个词汇最为无缘的男人之一。
　　笑的人是源稚生。
　　【所有路上的人都在暗恋你，而且眼毛红光，还馋你的身子？】
　　【对！】
　　哈！（大声）
　　此时此刻的他正在用拳头垂着自己的办公桌，脑袋涨得比幼稚园作画蜡笔还要红，完全就是脑溢血的前兆，额头顶着桌面，身体颤抖的频率甚至比妙界按摩枕还要高。
　　这很正常，樱小姐的工作叫做秘书，而秘书很多时候都和老板在一个大办公室内工作。
　　蛇岐八家更是如此，因为新的大家主本人不擅文书，所以很多时候与其说是秘术帮助，不如说是秘书办公，老板发呆。
　　而也正因为有空发呆，源稚生才听到了樱小姐和藤丸立香的对话。
　　然后完全没绷住自己的人设，爆笑了出来。
　　不，这不怪冷面帅男源稚生笑点低，说到底，这根本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话语中保持冷静。
　　“暗恋……所有人都暗恋……噗哈……”源稚生脸色通红埋着头身体不断颤抖，不知道地还以为有人偷偷摸他欢乐豆了，但是他死死握住拳头企图用痛觉麻痹自己的神经，拼命想要装出一副稳重大家主的模样。
　　但是，过了好久平息感情，他才带着脸上未去的红晕抬起头来，示意樱小姐把手机拉近自己一点。
　　“怎么……怎么说呢，藤丸你——咳咳咳！”
　　大概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过这样的经验。
　　或许是黄段子，或许是突然的日式吐槽，或许是没头没脑的电波流笑话。
　　人们总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笑话，而这个笑话不仅第一时间能够让自己爆笑出声，就算事后想要压制，却发现越是想要这么做，就越是会想到笑话本身，然后笑得更加厉害。
　　源稚生，这个无趣的男人过去了小小半辈子，可算是遇到了这个时刻。
　　他在狂笑。
　　“噗……库……藤丸，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又一次憋住了笑，源稚生努力尝试着构建起语言系统。“嘛，怎么说呢……看到你也有这种时期我就放心了。”
　　【源老大你在说什么呢？！我现在可是很正经地在和讨论我的贞操危机啊！】
　　“噗哈！！！（没崩住），啊……我……噗呵呵……我知道，但是……哈哈……你，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又忍不住把头埋了起来，就像是男人自己调侃自己的象龟一样，将自己的龟……哦不对，是就像是乌龟把头塞进沙滩里避难一样，男人将脑袋塞进手臂里，似乎是想要通过窒息来挽救自己的被刺激到敏感得不行的笑穴。
　　电话对面，女孩的呼吸声愈加粗重。
　　【你再笑我就去找绘梨衣告白】
　　“保护下属是大家主的责任。”
　　温柔可靠的男人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灵魂的栖息之所，他为部下的安危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担忧，连忙招呼道。“藤丸！你在哪，没事吧！暂时没有安全问题吧！要不要我来接你！”

第501节
　　“不用了！！”
　　而此时，伴随着剧烈的推门声，蛇岐八家大家主办公室的门被撞开，而一道黑影以战术翻滚的矫健姿态侵入领地之中。
　　藤丸立香滚过一圈地毯，然后以相当流畅的姿势半跪在地上，膝盖发力，旋转一圈躲到了源稚生的办公桌下，背后贴着办公桌配套的抽屉柜，双手同样紧贴背后。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堪比阿尔法突击小队。
　　至少源稚生是看呆了。
　　“你在……”
　　“嘘！关门，屏息，挺胸收腹头抬高！”
　　“先不说前面两个有没有必要那么严肃，最后一个更是没有任何道理吧？”
　　虽然藤丸立香对于源老大只说不做的性格感到头疼，但幸亏在场还有矢吹樱樱小姐，和只会抱怨的源氏家主不同，樱小姐在藤丸进门之后就立刻关上门配合起来，表情自然。
　　见状，藤丸立香才叹了口气，从办公桌下探头。
　　“哎，如果突然爆发丧尸危机，源老大你要记得开场立了flag之后离我远点哦，樱小姐留给我吧，我会负责承担起人类繁衍的大任的。”
　　“……”
　　源稚生没有继续犟嘴，只是咳嗽两声开始认真盘问。
　　“所以，今天到底又是发了什么神经？”
　　“真失礼啊！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
　　少女嘀嘀咕咕一句后爬起身来凑到樱小姐旁边搂住对方，对于源稚生话里话外的不信任表示气鼓鼓。而樱小姐也不反抗，反倒是俯低腰肢，在藤丸的膝盖等触碰地面沾染灰尘的地方帮忙拍了拍。
　　然后，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女孩和源稚生以及樱小姐解释了一切。
　　【觉醒成为半觉者带来的魅力值泄露事件】
　　【平安夜大灾难】
　　【人类史上的绝望恶性事件】
　　随着讲述的进行，源稚生的表情越发奇怪。
　　从“笑死”到“啊，不会来真的吧？”到“好像……有点可能”到最后的“想了想结果，似乎还挺可怕的。”
　　面色几度变换，五彩斑斓，恐怖异常。
　　但是最后他还是勉强冷静了下来，吐出一口浊气，沉稳如君王说。
　　源稚生：“如果说这是真的……首先得确认感染源……不对，是传播方式。”
　　“感染源？！是我把当病毒了吗？！”
　　源稚生双手手指交叉，沉思道：“如果是通过空气传播就糟糕了……毕竟我们人类对于神秘学的理解还不够到家。”
　　“不过，解决方案也是有的。”
　　完全忽略藤丸立香的个人意志，源稚生眼睛放光地作出判决。
　　“这个平安夜，你就留在办公室里面就好了，我会尽量不让人进来汇报。”
　　“饭之类的我会找人给你送过来，你就帮着我和樱工作吧——”
　　源稚生点点头。
　　“说起来，我之前听说你作为代理大家主的时候，工作效率也很高吧，哦，我不是说馋你的劳动力，只是顺势而为，迫不得已，而且我的意思是付出劳动报酬雇佣你进行劳动，很合理吧？”男人醇和道。
　　“去学学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啊！所谓的劳动报酬本身就已经充满压榨意味了啊！你完全是想要压榨我的剩余价值来进行资本累积啊！”
　　大家主皱眉。
　　“这里是立本，自有我们的国情所在，要学会将理论和实际相结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不过是去了一趟中国，学了点政治课就开始闹挺了吗？少自傲了！”
　　眼睛里放着权位者的冷光，源稚生不由分说地要求藤丸工作。
　　如果只是这样，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
　　“但是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立香低声说。
　　“？为什么？”
　　源稚生不解地抬头看面前垂着脑袋的少女，那本来每天都在自信放光芒的小脸上此刻充满着变扭，而脑袋上那根永远挺立的呆毛此刻更是利剑出鞘，仿佛被刺激到了而充血变硬的什么。
　　藤丸立香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解释，直到源稚生眼神都变成威胁了，才磕磕绊绊地抬起手。
　　她抬起手，手掌放在身边矢吹樱的肩膀处，然后……
　　微微一推，两人拉开了点距离。
　　“……我不是故意的，樱小姐。”
　　“但是，刚才搂着你的手臂的时候不仅仅是因为气死源老大，也是为了趁此机会确认樱小姐触碰到我之后的脉搏……”
　　稍微后退两步，少女用悲伤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曾经的枕边人。
　　“……很遗憾……”
　　少女在源稚生惊愕的目光中咬牙痛呼，双目悲伤，可谓是霜华满天。
　　“你……已经感染了，樱。”
　　哎？
　　源稚生坐在办公以上。
　　源稚生呼吸。
　　源稚生思考。
　　源稚生抿嘴。
　　源稚生闭嘴。
　　哎？
　　哎？
　　是这样吗？
　　樱？那个樱也？
　　他痴痴地看着自己信任的助手安静站在原地，并未有任何奇怪的举动，表情宁静。
　　当两人对视的时候，矢吹樱保持着平静的脸。
　　但同时也还是缓缓地……
　　点头了。
　　嘶——
　　深吸一口凉气，大脑也随之冷却，源稚生刚才只是小怕怕的脸忽然变得冷静，完全洗去任何情绪，变为冷静刚决。
　　他立刻拨打了手边的电话。
　　“辉夜姬。”
　　“通知整个蛇岐八家。”
　　“最高警戒，核酸检测。然后——”
　　源稚生转头看藤丸。
　　“藤丸，你现在开始，被日本驱逐出境了。”
　　“啊？”
　　第383章 三入家门而被羞
　　驱逐。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应该都在大街上看到过这样的风景吧？
　　一个孩子，大概率是男孩子，穿着开裆裤，躺在并不干净的水泥路面或者石板路上，不断甩动着自己的四肢，而在他的前方几米处，站着他的母亲。
　　出现这种画面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孩子有想要玩的玩具没有买到，又或者是因为干脆是因为在外面没有玩够却被父母叫回家吃饭所导致。
　　而这个时候，其母亲就会在一旁弯着腰佯装不在意地说——
　　【那你呆在这就呆在这！我回家了～】
　　这个时候，哪怕是再怎么顽劣的孩童也知道出事了，就会拼命冲上去扒拉住母亲的小腿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喊。
　　没错，就像是——
　　“呜啊啊啊啊！！（不雅的哭声）不要啊啊啊！！源老大你怎么忍心赶走我！！！”
　　“放手！！衣服要断了！”
　　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扯住源稚生习惯的黑色风衣边边角，双腿顶住门框边缘，藤丸立香和源稚生呈现角力之势，双方互不相让。
　　原因是几分钟前，源稚生这个冷漠的男人竟然在确认了藤丸立香的的确确已经开始向着“异型”变化，其存在就像是T病毒一样会给东京带来危害后，立刻做出了要么囚禁要么驱逐的判断。
　　而他很快得出结论——
　　囚禁太非人道了，藤丸立香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还是扔出去日本吧。
　　所谓的正义伙伴，就是牺牲少数成全多数的代言人，而这个平行世界内同样是立本人，同样继承了正义之信念，同样杀了自己“父亲”的好男儿源稚生就算被藤丸立香改变了一部分思考方式，也不改其灵魂之扭曲。
　　他这么想着。
　　【绝对不能够让现在的藤丸立香靠近绘梨衣】
　　面部绷紧，相当严肃的大家主在心里无数次重复着这个决断。
　　先说好，这并非是迂腐或者妹控。
　　源稚生又不是变态。
　　他只是觉得绘梨衣作为一个“人”本来就不具备完备的，独立思考的能力，就算在遇到藤丸立香之后开始成长，现在也还在成长的进行时。
　　绘梨衣此时还没有定义“爱”或者“喜欢”的能力。

第502节
　　所以作为她的兄长，自己必须要至少为其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其慢慢成长。
　　但是平安夜，即将成人礼的藤丸立香，已经变成了行走的猫薄荷，如果真的让绘梨衣遇到，那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本来就喜欢藤丸立香的绘梨衣……很可能会把那一瞬间产生的生理性悸动认为是真正的“爱”，完全失控。
　　不行……
　　不行！
　　绘梨衣耍对象那种事情，至少也要在我结婚之后吧！！在我结婚后三年吧！！
　　想到这里，男人下定了决心，灵魂缠绕着火热的意志，双目迸发出泉涌般的坚毅，大声怒吼：“我要守护绘梨衣‘真正的爱’！！”
　　“从老大你最里面听到‘真正的爱’这么羞耻的台词真的好奇怪啊！！”
　　立香吃了一惊，一个松手，而被惯性带动的源稚生便也忍不住向前栽去，幸亏他身手矫健，不然皇级混血种硬生生撞到地上，走廊地板都又要撞掉一个窟窿。
　　源稚生膝盖跪地，心里默默想着“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摔倒了”这样奇怪的事情，又立刻爬了起来。
　　“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衣物，一本正经。
　　“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你就去外面玩玩吧，我看中国就不错，你不是在那边有几个关系好的女性朋友吗？好好逛逛，你也年纪不大了，最好是早点结婚，蜜月，同居，生孩子，然后成熟起来吧。”
　　“中国又没有过平安夜的习惯！而且老大你完全就是要把我往外推的样子！”
　　立香横眉怒目，也站了起来，吹着不存在的胡子瞪眼说。
　　“再说了，凭什么就要催我啊！明明源老大你自己也没有女朋友！”
　　呱！！！
　　源稚生没发出声音，但是他的灵魂在喊叫，是痛？
　　不，是怒。
　　那是对眼前之人毫无礼节的愤怒。
　　“你！以为大家主有很多时间吗？”
　　别开玩笑了，每天都在思考怎么把手下这些破烂黑帮洗白白，让这群蠢货改过自新，把蛇岐八家转型为社会友好组织，除此之外还要和已经知道神秘侧存在的政府交涉，和绘梨衣打电动，清点网络购物车里的防脱发润发乳和胃药链接……
　　难道真以为我作为男人没有一点那方面的兴趣吗？
　　没有的话我就不会梦想去天体沙滩卖防晒乳了，应该去冲绳做卖炒面的！离家近好办事，我何苦要前往欧洲，去寻寻觅觅那白花花的丛林！？！
　　气势滔天，怒目如横纲力士。
　　“你给我乖乖闭上嘴！出去玩！！！”
　　“……哦。”
　　看到男人似乎真的急了，立香悻悻然地服软了。
　　……
　　“——所以说……我来夏弥你这里避难了。”
　　“为什么？刚才你说的话里面有任何一个地方有讲到我的部分吗？”
　　地点与时间开始轮转。
　　中国，时间是北京时间中午十二点。
　　没有办法，虽然原本在日本那都已经下午了，但是因为立香没听源稚生的选择坐飞机，而是自己在半空中开启超音速飞行，从日本到中国比奥运冠军跑百米跑的时间还快得多。
　　所以时差导致她来到这之后依旧是十二点大太阳。
　　地点，福州，聚春园。
　　私人包厢里，藤丸立香脑袋挨着餐桌，嫩滑的脸蛋在透明玻璃圆盘上被挤压而形成了看上去异常柔软的弧线。
　　而在她的旁边，夏弥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菜，品鉴着人类的厨艺。
　　“而且说到底，如果你此刻的身体真的有问题，那来找我是几个意思，你要害龙？刺杀我？”夏弥想起了自己上一辈子的死法，心中暗暗觉得晦气。
　　“你可真是完全不懂人心啊。”夏弥哼声。
　　立香痴呆地解释着：“龙王的神秘性也完全足够抵抗我的异常，我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情况，普通人的情况明显会比混血种的要严重，血统越高，对我的抗性也就越高。”
　　女孩眼神空洞，动作全靠本能，伸手拿自己食指和拇指捏住夏弥长长的栗色发梢，入手只留下柔顺如丝的手感，指尖滑落宛如液珠轻蹭，靠着这份柔软和温润来维持心理平衡。
　　“而且——”
　　她手向下移动，拍了拍夏弥的肩膀，轻声说。
　　“我想着伟大的耶梦加得小姐肯定不会在意人类的魅力，毕竟你知道吧，那可是那位耶梦加得大人啊！”说完藤丸立香张开嘴来发出“啊～”的声音。
　　“……你这不是很懂嘛。”
　　夏弥脸上微红，转头瞥了这个狂妄自大的人类一眼，轻声咳嗽两下，避开对视，筷子轻巧地夹住面前黄金佛跳墙的一小块鲍鱼送入藤丸立香张开的嘴里。
　　噶呜一口吃掉，熟悉的馆子味道还是那么好，而且是别人请客，味道更是再上一层楼。
　　妙哉妙哉。
　　“对了，夏弥，你的平安夜礼物，还有芬里厄的。”
　　“嗯？”
　　接过藤丸立香装潢华丽的巧克力，并不知道这如果按照蛇岐八家们总结的标准来说，乃是A级仙品，是只有藤丸立香当成朋友并且怀抱好意的人才能够拥有。
　　这甚至不是每个英灵都能够用的待遇！
　　至少黑胡子好像就没有。
　　夏弥不知道这些背景故事，但是她倒是挺开心，至少证明藤丸立香没有空手而来那么无礼。
　　龙都是喜欢看人类给自己上贡品的，主要是喜欢宝物。
　　如今的耶梦加得已经抵达成体期，成体期和亚成体的区别除了实力，权能以外，龙类的本能也越来越回归本源。
　　虽然她现在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实际上看到藤丸立香后还是有些悸动的。
　　不只是因为那诡异的魅力，也是因为她自己作为龙类对“欲望”天然的强烈。
　　霸占，侵占，玷污，凌辱……还有比这更快乐的欢愉吗？
　　很难的啦。
　　得装得像一点，夏弥在心里这么想到，同时顺口说。
　　“说起来，我还有一个提案。”夏弥拨开巧克力的外包装，轻轻拿出里面的圆滚滚看上去异常深沉的酒心巧克力。
　　藤丸：“嗯？”
　　“你现在算是能力暴走的阶段，其实就和使用了暴血后无法控制住黄金瞳的混血种事类似的情况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本质上来说其实是生命的三要素，也就是【精神】【灵魂】【肉体】三者之间的不匹配。”
　　“而你的情况，精神应该不成问题。我猜测大概率是顿悟后生命层次开始产生了变动，也就是灵魂与肉体的不匹配。”
　　“这种情况我有个好办法。”
　　夏弥吃一口巧克力砸吧砸吧嘴说。
　　“打几架就好了。”
　　“在和诺顿的战斗之后，你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能够全力出手的对象吧，所以才做不到将肉体的不适应感宣泄出去。”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那个——”
　　夏弥一本正经解释。
　　“提升段位太快了，斗气虚浮。”
　　“哦哦哦噢噢噢噢！！！”立香张大嘴，可以说是被震慑了。
　　而夏弥见状乘胜追击道。
　　“你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反正——”
　　她淡淡回眸。
　　“现在的话，我不会输。”
　　“……”
　　立香有些发愣地和夏弥对视。
　　不，这倒不是觉得夏弥完全在吹水。
　　虽然说藤丸立香曾经亲口吐槽夏弥孱弱到吓人，但是事后她也的确和自己解释过，龙族具有不同生命状态的现实。
　　最初的夏弥是幼体期，战斗力和奥丁的傀儡在伯仲之间，不对，硬要说的话，奥丁的傀儡能够驱使的权能甚至还在夏弥之上，打起来明显更加困难。
　　而随后夏弥则是升华为亚成体期，那时候的她已经有了凌驾于次代种的战力，如果不是因为藤丸立香言灵神谕作弊一样的能力或许会是更好的战斗。
　　而如今……夏弥成为了成体期。
　　前情提要，诺顿自称自己是研究人员。
　　在准备好的情况下或许诺顿是四（八）大龙王中的前列，甚至是首位都不为过，事实就是他在大部分炼金王冠都被放置用于处理自己的“世界塞入根源”计划，却依旧有着整个炼器文明的权限。
　　准备好的情况下和康斯坦丁两个人差一点就让藤丸立香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而这样的诺顿却也亲口承认，那些强大也只是来源于自己的炼金术以及炼金武器，只论近身战斗，或者说武艺的话，所有龙王里只有耶梦加得能够和藤丸立香媲美。
　　那是以“技”抵达“权”。
　　超越神域的，全新的领域。
　　【看见万事万物的点】
　　和直死之魔眼那般想像的能力……
　　耶梦加得的全盛期，那环绕中庭的巨蛇，掌握世界冥府权能的龙王到底有多强，藤丸立香是不知道的，所以她不会轻视夏弥。
　　她惊讶，是因为夏弥就那么轻松地表示了愿意帮忙。
　　……
　　嘻嘻。
　　“你笑什么……”夏弥注意到了藤丸立香的笑容，忍不住皱眉说，似乎是觉得对方这个表现是在嘲笑自己，露出了些许愤然的表情。
　　立香连忙摆手。
　　“不不～就是感觉……我好像经常麻烦夏弥，夏弥意外地很宠我嘛～～”

第503节
　　……
　　夏弥本来冷峻高傲的脸刹那间变得不可接受。
　　“哈？！～～～”
　　“明明是龙王却那么宠我，说起来，作为阿提拉时期的夏弥也是被人类背叛的吧？在你被毒杀的传承中，那种毒药是无法一次性导致龙王的死亡，只可能是持续多次灌入，明明距离胜利那么近，明明你的话肯定能够看穿人类的行径，却依旧选择了等待死亡。”
　　“夏弥你……真的还蛮喜欢人类啊？”
　　“……”
　　那一瞬间，夏弥的脸色万千变换。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的小的圆的扁的……
　　最后化作绵长的吸气声，呼气声。
　　然后——
　　砰！！！！
　　包厢房门被关上了。
　　哒哒哒哒哒。
　　来来往往的服务员路过会看到女孩双手捏着账单，站在门前，好奇地看一眼又收拾视线，只当做是小情侣吵架。
　　只留下被关在门外的藤丸立香抿着嘴。
　　有些委屈。
　　你干嘛～～～
　　“夏弥，你开门啊！”
　　“开门，我错啦！！”
　　“老婆你说句话啊啊！（扭捏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像新婚之夜被老公挑拨后恼羞成怒的妻子一样把我踹下床还反锁房门？
　　你至少别把账单给我啊（半恼）
　　第384章 达芬A梦
　　世界上存在着这么一句话。
　　——家花不如野花香。
　　这并不是特别难理解的道理，所谓的家花说白了就是容易得到的伴随物，举例的话，大概就像是大陆偶像剧中的有钱富二代女／男主角的“钱”。
　　而“野花”就是主角在外找到的靓仔。
　　前者是自己早就有过享受过的东西，而后者才是自己亲自去寻找得到的，新奇的玩意。
　　通过自己的手获得的成就，自然远超天生的财富。
　　而对于藤丸立香来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自己老家的朋友根本靠不住，只能够去当罕见，背叛一下老家，润去国外找大洋马狠狠修复心灵创伤了！！（bushi）
　　“所以，你就来卡塞尔了？”
　　卡塞尔学院，凌晨。
　　装备部新建的模拟楼，装备部主管人——达芬奇办公室内，十五世纪意大利杰出女性达芬奇小姐表示这可真够恐怖的。
　　“你知道……现在是夜晚十一点吗？”被人半夜闯入房中的达芬奇有意委婉地劝解这位少女法律的重要性。
　　here is美国。
　　我能开枪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达芬奇亲这个时候肯定没睡觉！”闯入闺房的少女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反倒是一甩手，脸色傲然高呼。
　　“而且，我可不是什么都没想地逃过来的！”
　　“准确来说——我逃离了平安夜！”
　　从日本跑到中国，又从中国跑到美国，藤丸立香成功靠着自己的努力实现了时间穿越。
　　从平安夜穿越到了平安夜前一天！！！
　　没错——
　　因为时差问题，在美国，距离平安夜，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天才，简直就是天才！！
　　藤丸立香的魅力外泄是一种神秘学现象，而这个世界上能够处理这件事情的处理夏弥，也就剩下诺顿，弗拉梅尔，以及达芬奇可以拜托了。
　　夏弥可以用神秘性来对抗自己的魅……
　　“……总觉得说是魅力太羞耻了，改为‘霸王色霸气’吧。”立香沉思说。
　　达芬奇吐槽：“欸？这句话自己来说？”
　　“总之，夏弥是世界上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可以靠着自身的特殊性对抗我的存在，而相应的，即便是达芬奇亲，我认为正常来说也是会被我的霸王色霸气震慑的！”
　　“哎……已经开始使用那个名字了吗……”今天意外打算养生，十一点已经准备睡觉了的达芬奇喝了口咖啡平平地吐槽说。“不过，被小瞧的感觉很不舒服呢～我可是达芬奇哦，你真的觉得我会被所谓的魅……霸王色霸气震慑到吗？”
　　“绝对会。”
　　藤丸立香飒然摇头，一屁股做到了达芬奇办公室的软垫沙发上，双手撑住自己半张脸，阴沉却决绝说。
　　“因为达芬奇亲最喜欢我了！”
　　“哎……”达芬奇以不知道如何评价的表情发出较为微妙的声音。
　　“难道不是吗？！！”
　　“不……啊……倒也没错啦……”
　　意大利天才摸摸自己脑袋，表示这可难办了，自家孩子怎么突然这么厚脸皮了。
　　不，倒也不是突然，只是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了啊。
　　说到底，藤丸立香说的也没错，只有达芬奇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宠这个小女孩，虽然不知道那魔性的魅力对于长辈角色来说会变成什么样的效果，但如果最糟糕的情况下，变成“无条件溺爱藤丸立香”的脑袋空空角色就糟糕了。
　　所以——
　　“所以你才会选择立刻飞到美国来，趁着平安夜还没开始……来让我给你做一个可以压制自己的魅力的炼金道具？”
　　“是。”立香双手放在大腿上，正气十足地说。
　　“嗯……”达芬奇顿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内心的疑惑
　　“不……那你干脆去找诺顿不就好了吗，那样的话也不用在乎时间问题，反正作为龙王的他可以免疫你的魔性，而且他绝对不会喜欢你哦，绝对。”
　　“我当然知道啦，毕竟诺顿桑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脑子里除了弟弟什么没有的宅男。”藤丸立香表示同意。
　　但是，但是！——
　　“老师！刚把人送进去大牢，转眼就跑过去求救，就算是大熊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啊！”立香举起手来，模仿着上课发言的好学生，中气十足说。
　　不……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无所谓的地方保持矜持啊。
　　达芬奇又喝一口咖啡，面无异色地心想到。
　　不过吧，被依靠的感觉倒是也不讨厌。
　　所以——
　　“好吧。”
　　“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十四分。”
　　“至于藤丸你想要的东西……呜，虽然很麻烦，不过谁叫我是万能之人呢，做还是做得出来的，毕竟历史上也有类似的东西。”
　　“等下，你现在先用这个——”
　　达芬奇弯腰在自己的办公桌底下翻找起来。立香静静看着达芬奇因为姿势问题而翘起的屁股，一直在想着到底是拍还是不拍。
　　拍了很有趣，但感觉会有很糟糕的后果。
　　而完全察觉不到身后少女的恶意的达芬奇则是自言自语到：“啊咧……我放哪里去了来着？我记得我有让弗拉梅尔帮我把意大利那些遗产邮递过来啊……啊找到了！——”
　　忽然，就像是在自己的异次元口袋里找到了神奇道具的机器猫一样，达芬奇拿着一个手环交给了藤丸立香。
　　“虽然隔绝魅力的炼金道具没有，但是这个是能够阻碍认知障碍的道具。”达芬奇把手环放到藤丸立香的皓腕上随口说，“我以前男装到处跑的时候就会用这个，很好用哦。”
　　“哦……哦哦哦。”
　　虽然好像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事情，但立香还是哦哦地承认了下来。
　　“嗯，至于你想要的炼金道具稍微等一下吧，在十二点之前过来拿，在那之前，你就自己去卡塞尔到处逛一下吧。”
　　“我就知道达芬A梦靠得住！”立香大赞说。
　　果然，求人不如求达芬奇！
　　“达芬奇亲就是坠棒的！”
　　“嗨嗨嗨……对了，你要是想要乱逛逛的话，就选择去英灵殿那边吧，我听说今天那边有很大的活动，应该还有人在训练吧。”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达芬奇饶有兴趣地露出了恶趣味的表情。“哦对了，还有，你把手机放我这吧。”
　　“嗯？为什么？”
　　“帮你升级一点东西，以便以后你去了奇怪的地方通讯不能。”
　　“哦。”
　　如果立香多点对达芬奇的戒心就会发现，这和以前达芬奇把自己往迦勒底“正在讨论到底是怎么才能够绑架御主”的痴女团体的集会地点推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不疑有他的藤丸立香只是问道：“训练，这个时间？”
　　啊？
　　都不用看手表也知道现在是是十一点多接近十二点。
　　卡塞尔的大家现在这么卷了吗？
　　嘛……虽然也算是有所耳闻。
　　“理所当然的事情吧？你要知道，自己现在可是世界级的明星——货真价实的那种，像你一样击败龙王，已经成为了不知道多少混血种的目标了，更何况你在这场战斗之前就已经彻底压倒了卡塞尔的所有人，所以也不会有任何存在敢质疑你的战绩。”

第504节
　　“藤丸……你已经是你自己曾经憧憬的存在了——啊，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呢。”达芬奇忽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就能够解决一切危机了？”
　　“不……”
　　“就算这么想也没关系哦，你不是狂妄自大的孩子，这点我是知道的，你大概也只是努力着努力着就客观认知到了自己和他人的差距了吧？但——”
　　达芬奇竖起一根手指，抱着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表情说道。
　　“你曾经也做到过吧？”
　　“在短短的，甚至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普通人蜕变为英雄，甚至是超越英雄的勇者。”
　　“所以——”
　　“我知道。”
　　达芬奇接下来要说的话，藤丸立香比谁都要清楚。
　　不是因为是英灵，所以能够成就伟大。
　　而是因为伟大，所以成为了英灵。
　　而英灵的意义，绝非是标榜着自身的特殊，而被记录在人理的光辉之上的那些存在，也不仅仅是因为“强”而成为了象征。
　　卡尔·荣格，瑞士心理学家。
　　1907年开始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合作，发展及推广精神分析学说长达6年之久，之后与弗洛伊德理念不和，分道扬镳，创立了荣格人格分析心理学理论，提出“情结”的概念，把人格分为内倾和外倾两种，主张把人格分为意识、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三层。
　　按照目前世界所展露的形态来看，这位大佬对于人类的研究或许在很多方面都是正确的。
　　无论是集体无意识所导致的阿赖耶识，又或者英灵的存在。
　　而所谓的英灵，在这个学说中则可以被解释为“人类的集体精神烙印”，又或者说“前人所经历过的现实，心灵体验”。
　　他们的本身，并不是为了打圣杯战争而存在。
　　而是为了作为烙印，推动人类的发展，作为“已经被验证过的传说”，帮助时代克服现实。
　　也就是……【传承】
　　没有人能够一直强大，所谓的英雄也不过是“人类”这个概念，这个洪流中的闪光点。
　　立香是一个普通人，而就算她要成为英灵一样伟大的存在了，也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有人超越她。
　　不对，不如说必须要有人来做到才行，不然人类可没有办法继续向前迈进。
　　所以，就像那些英灵们给予了自己传承，自己也……必须守望着在自己之后的人们前进。
　　【这次……轮到你了】
　　……呀咧呀咧，没想到我也有一天会变成自己憧憬的模样。
　　“哼哼！”想到这，立香飒爽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么就由大家的藤丸姐来好好指导一下青涩的诸君！”
　　“初次见面的台词该怎么说呢～”
　　“果然就从‘这位同学，你有听说过东京行的故事吗？’开始好了～～～”
　　哼着歌，说着不着调的话，藤丸立香跑出了办公室，只留下达芬奇一个人撑着脸用欣慰的眼神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
　　嘛，虽然这么说，但我其实也有句话没说完就是了。
　　英雄的登基之时或许是他击溃怪物，拯救人们的瞬间。
　　但……完成之时却未必。
　　藤丸……那孩子直到现在也还在“未完成”的状态。
　　也因此……
　　还有着无限的可能。
　　嗯……
　　那么，该轮到自己这边了。
　　达芬奇保持着恬静的笑容重新把视线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然后……
　　蒙娜丽莎保持着微笑。
　　定格的微笑，看着前方的虚空。
　　“糟糕……似乎还是中招了……原来如此……如果对藤丸立香没有抱有怜爱或者肉体上的期待，而是长辈的心态的话，产生的果然不是生理渴求而是毫无上限的宠溺心态吗……”
　　一个不小心……就在那孩子面前装逼了。
　　诶呀呀，这个时候的话好像有些说不出口了啊。
　　“压制魅力的炼金道具，做是做得出来，但是四十分钟……”
　　达芬奇哈哈一笑。
　　“最好是做得出来啦～～”
　　“完蛋了！～”
　　第385章 巴泽特
　　英灵殿，瓦尔哈拉。
　　是北欧神话中的天堂之地，亦译作英灵殿，是位于神国阿斯加德境内的一座宏伟殿堂，由阿萨神族之王奥丁统治，传说中的英雄和国王也会来到瓦尔哈拉。
　　在北欧中，死亡灵魂的流向是有有迹可循的。
　　掌管战争的奥丁神会命令女武神瓦尔基里前往凡间战场，挑选一半阵亡的勇者带来此处，另一半前往女神芙蕾雅的塞斯伦姆涅尔，至于不在战斗中牺牲的人则会到海拉统治的冥界。
　　瓦尔哈拉被神话描述为闪闪发光的金色宫殿，从远处看它似乎在空中平静浮起，宫殿的椽子挂有矛杆，屋顶覆盖着盾牌，长凳上散落锁子甲。
　　有540扇门可让800人一次性通过，诸神黄昏时英灵战士将从中涌出。
　　通往瓦尔哈拉的入口称作瓦尔格兰，门外前矗立一棵闪耀的格拉希尔之树。
　　对于亚洲人民来说或许很难理解，无论中国还是日本，神话对于人们生活的影响一般都仅仅局限于“祭祀”等，而不会涉及对于战争狂热的信仰。
　　但是北欧神话本身与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的生活相联系，哪怕到了维京海盗盛行的年代，这种说法也一直深深刻印在人们的脑中。
　　人们渴望成为“战士”，渴望出海，渴望杀戮，也渴望着被杀。
　　死亡并不可怕，因为最终都会归于荣耀，成就英灵殿的座位，成为那对抗末日的战士之一。
　　这样的环境下，诞生出的是以现在的视角看来无比野蛮和血腥的战争历史，烧杀抢掠，奴隶盛行，却不会有人觉得这有任何问题。
　　而卡塞尔学院对于这段文化的理解是，这的的确确就是龙族与混血种抗争的历史记载。
　　龙族本来就不怕死，所以即便浴血杀敌也只会获得对于暴力的满足感。而混血种其实也是同理，被龙血的暴戾因子填充大脑后，很难不表现出疯子一样的战斗方式，以及战斗思维。
　　而所谓的死后的世界，英灵殿，在龙族历史学家的眼里，认为很可能是龙王所掌握的，某种收集战士灵魂的权能。
　　所以龙族历史学家一致认为，所谓神话中不畏惧死亡的战士就是古代混血种，在那个时代，人们的龙血比例整体要远远大于现代。
　　楚天骄吐槽卡塞尔学院都是疯子，但是事实上古代混血种才是真正的疯。
　　暴血类似的技巧说开就开，而且几乎完全不控制自己的血统失控的可能性，满脑子被杀杀杀吞噬，养蛊一般的环境中，的的确确会诞生出数个优秀的混血种个体。
　　虽然有好有坏，但是卡塞尔学院还是懂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个道理的，所以便将英灵殿改为【祭奠卡塞尔死去学员】的圣殿，而与此同时，就在这殿堂旁建立了巨大的演武场。
　　训练楼，又称演武场，和中国武侠剧里面的太极大圆盘不同，走的是现代极简风。
　　巨大到足够装下好几个足球场的方块盒子，内部被5＊5＊5m的白色砖块铺盖，砖块之间的缝隙中流露出淡紫的荧光。
　　这和迦勒底的模拟演练场很像，有种“二十一世纪人努力想象未来风建筑”做出来的感觉。
　　而无论是迦勒底还是卡塞尔，毕竟都是高科技，并且高资金组织，除了一部分用于昂热校长到处乱逛游手好闲以外，投资在了学校建设这部分的资金是相当充裕的。
　　训练楼分为四层，第一层一般是用来给学生上课，以及部分学生课后加练，第二层则是学校内地精英们进行练习。
　　第三层是只有执行局精锐们才有资格进入的模拟演练室，之所以要这样划分，不是因为别的，是为了保护在下面层数的学员们。
　　因为到了第三层，允许学院使用言灵战斗。
　　卡塞尔学院毕竟是屠龙学校，就算再怎么软蛋，也不可能完全不做实战模拟，打龙王纯靠小手枪突突突突。
　　仔细想想吧，卡塞尔学院的校规不允许学生们在外面使用言灵，然后学校内又被副校长戒律了……
　　那到底是要人在哪放啊？！！
　　深山老林里？那也太局限了吧？！
　　所以，为了避免学生们产生这种吐槽，卡塞尔学院内建造了这么一栋楼用来给学生们宣泄压力，放在英灵殿和医务室旁边。
　　医务室离得近是因为可以方便包扎。
　　英灵殿离得近是因为切磋中受伤难免，万一寄了可以考虑直接入户英灵殿。
　　藤丸立香觉得很合理。
　　“嘿咻～”
　　当少女推开门的时候，她所看见的并非是她想象那般热闹的风景。
　　乌泱泱的人群，人头攒动，金的红的黑的，什么颜色的发色都聚集在这空间之中，学生之间彼此隔开大约十数米的距离，而整个训练楼内部，人员总数大概有……二百多个？
　　哦哦哦，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不，不管怎么想这也太多了……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立香进门的时候就被人注意到了，几个看起来高挑靓丽的小姐姐投来惊愕的视线，而还有几个金发贵公子本来矜持的脸顿时僵硬发愣。
　　虽然因为达芬奇的炼金道具，此时此刻没有人认出那是“藤丸立香”，而那魔性的魅力也还没有得到平安夜的加持，但——依旧是生化武器级。
　　为了避免此时自己还控制不好的身体特性惹起骚动，藤丸立香将自己外套的兜帽套上脑袋，确认达芬奇给的炼金道具还有用之后，立刻动用起自己当初在迪士尼就用过的潜行技巧，脑子试图同步百貌先生的操作，几下就混入了人群开始观察起来。
　　人很多，但似乎有规律可循。
　　虽然达芬奇没有提到这一点，但藤丸立香注意到这两百多个人似乎并非都是学院内的人，还有相当部分自己没有印象，而且明显年纪也要超出卡塞尔限制的存在。
　　外来者……？但是卡塞尔的内部学生对此似乎也并非没有感觉到意外。
　　众人比较规矩地待在原地，频繁看向手表，手机以及链接楼层之间的电梯动向。
　　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第505节
　　立香扫视一圈，发现果然无论是昂热校长还是副校长弗拉梅尔都不在现场。
　　嗯……这种时候，自己还是去找找熟人吧。
　　眼睛迅速扫过现场，果然发现了不少熟人。
　　明非，师兄呆在建筑的角落聊天，而芬格尔以及零也在那边，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恺撒似乎在和现狮心会的会长聊天。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酒德亚纪，叶胜也在这一列。
　　虽然去找他们询问情况也可以，但因为是熟人，总感觉有暴露风险……
　　于是藤丸立香干脆随便走了走，抓了几个卡塞尔学校里自己不认识的人询问情况。
　　然后得到了情报——
　　【2008年12月23日正午，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发布了校内消息，让学校内部所有收到短信的学生在晚上十点抵达训练楼等待报告。】
　　【除此之外，本消息发送至执行局内网。】
　　【收到消息的学生以及执行局专员皆已经抵达，而该训练楼内除此之外的人员，为另外召集到的校外专业屠龙者，学院毕业生，以及屠龙世家的传承人等。】
　　【今日在此处召集，是为了选拔出能够参加[飞升计划]的混血种。】
　　“飞升计划？”
　　藤丸立香有些疑惑地重复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当然知道这个以自己为主导的计划，但是难道那玩意的前提不是学校准备好了英灵圣遗物吗？
　　难道说……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学校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圣遗物？
　　这就有些惊人了。
　　如果真的能够实现这个计划，那学生中就会迅速批量生产出皇级混血种等级的战力，和龙王进行战斗也不再是虚妄。
　　当然，这部分是她早就知道的，藤丸立香惊讶的是——
　　“二百二十七人……这些人都是有资格参加英灵化的人选？那种事情……就算是世界范围……学校到底是在哪里找来这么多精英啊？”
　　想到这，她不再骚扰自己学校的学生，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人身上——
　　测试啊……这个地方大部分的人都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吧……
　　忽然，藤丸立香那种交朋友的本能开始作祟——
　　她左晃晃又晃晃，干脆找了个顺眼的，随便拍了拍那位小姐姐的肩膀。
　　“小姐姐，你好，认识一下，你也是来进行测试的吗～”
　　“！……”
　　被藤丸立香骚扰的人转过身来，是一位漂亮的妹子。
　　“哇哦，这位不知道是自己学妹还是学姐的学生身材干练，窈窕修长，脸上倒是妆容淡雅，表情有些偏淡，但是眼睛里神采温润，给人一种‘表面看上去很冷酷干练，但实际上温柔包容’的酷大姐头的感觉。”
　　“等！……这位同学，你为什么要把人的第一印象用嘴说出来？？”
　　被藤丸立香搭话的女孩是一位有着酒红色齐肩短发的西装美人，瞳孔与发色一致，而左眼下有颗泪痣。她没有穿着卡塞尔的校服，所以可以一眼看出来是卡塞尔外部势力邀请过来的所谓屠龙精英。
　　而此时此刻，美女心中产生了一股疑惑。
　　（被别人从背后近身了？我？）
　　（修行还远远不足啊……要是被师傅看到了，大概又要受到教训了……）
　　飒爽美人有些苦恼和凝重地看向藤丸。
　　“别的姑且不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我背后没被发现，言灵是【冥照】之类的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虽然整个训练楼都可以展开言灵，但规则上只有三层才是允许开放言灵的。”
　　“真的假的～抱歉抱歉～”
　　【潜行：A】的藤丸立香默然不语，干脆道歉并转移话题道。
　　“那么，来认识一下吧，我叫藤丸立香，小姐姐你呢？”
　　“我叫巴泽特……”
　　小姐姐点点头。
　　“巴泽特·弗拉加·马克雷密斯。”
　　第386章 什么？！原来我一直在加玛帝国？！
　　巴泽特·弗拉加·马克雷密斯。
　　出身于爱尔兰的古老屠龙家族，作为屠龙家族的后人，少女却并没有收到巨大的期待。
　　在说到原因之前，这里不得不对“屠龙世家”的概念进行扩展。
　　从表面上的意思去理解就能够知道，这是专门指代那些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尝试与龙族进行厮杀的家族传承，例如说贝奥武夫家族。
　　而很多人会产生误区，以为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例或者几例屠龙世家……
　　但实际上可以说是大错特错。
　　最根本，最简单的问题——如果说只有贝奥武夫一家，那么卡塞尔怎么可能管的过来全世界的死侍案件？
　　那个啥，卡塞尔一年的毕业生也就那么些个人，战斗人员更是少中少，指望着一个学校支撑起一个星球的神秘侧治安，会不会有些太过于强求了？
　　进一步说，就像诺玛甚至无法骇入中国网络，卡塞尔在类似中国这样的主权国家连行动本身都被受到限制，那他们又是如何一直保持安全到现在？
　　这么一来，问题也就清晰了——想也知道，所谓的屠龙世家就和藤丸立香世界的魔术贵族差不多是一个概念，是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且数量并不稀少。
　　只不过一个传承的是魔术刻印，而屠龙世家则会传承屠龙血脉。
　　前者的目的是追求根源，而后者的目的则是屠龙。
　　但是与藤丸立香世界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贵族”们混得并不算太好，或者说……并没有保持住那种初心。
　　——只要从古代传承下来，并且保持着屠龙伟业的家族都有资格称自己为屠龙世家，因为从早以前就有作为神秘侧一员活动的记录，这样的家族往往也会有着相当优秀的血脉传承。
　　继承人血统优秀，哪怕不去屠龙，作为普通人也远比正常人类要有优势。
　　这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导致了这种世家文化的衰退。
　　因为世家是依靠屠龙的功绩而进行传承，这种形式明显是奥丁的眼中钉，贝奥武夫因为特殊性得以传承，但是绝大多数其他家族则被断绝了相当程度上神秘的联系。
　　在此基础上世界又经历了两次人类星球规模的内部巨型斗争，让本该家室渊源的家族们纷纷直呼悲剧。
　　我们在抗外敌，你们在干嘛？
　　除了优良的血脉以外，古老的屠龙家族其实在现代已经是低调许多了，基本上不会选择与外界沟通，只会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确保着附近不会有龙族复苏事件的发生。
　　而还有一部分就像是校董会那样，比起发展屠龙势力，更加青睐于依靠家族的底蕴去发展商业，狠狠赚米当资本家，最终华丽从屠龙世家转型为财阀家族。
　　这个现象是全球性的，尤其在韩国等地方比较严重，那边的屠龙世家基本上都已经消失了个完全。
　　说来有趣，这里便会诞生出第二个误区。
　　那就是【卡塞尔学院很受欢迎】。
　　并不。
　　从刚才的情况就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真正有所传承的屠龙世家也根本不会打算让自己的孩子前往卡塞尔。
　　……
　　拜托，仔细想想，去卡塞尔有半分钱好处吗？
　　虽然说是混血种的摇篮，但实际上里面大部分学员都是欧美世家，教学的内容是几乎半点用没用的龙族历史以及基因学，还有更加不知所谓的机械工程。
　　出来的人，最后还是一股脑地变成了全世界到处飞的实战人员，跑业务比当销售还要辛苦，而且还限制不允许在外人面前使用言灵——因为会导致龙族的隐秘泄露。
　　靠背！我在自己家的地盘随便用言灵，我能受得了这个气？！
　　魔术世家去时钟塔是因为时钟塔能学到东西，您卡塞尔……
　　有资本？
　　俗话说得好，平民要上大学是因为你只能上大学，不然就等死。
　　有钱人上个球！上也不在这上！
　　人生短短几十年，要么拿去学习真正意义上有用的龙族密文——那种东西流传千年的屠龙世家不比卡塞尔这个新兴组织要好？专升本罢了。
　　要么直接放纵自我选择嗨皮一辈子——那谁还有时间去上大学，肯定是当地地头蛇每天逍遥自在。
　　总而言之，屠龙世家除了“交际”以外，根本没有来卡塞尔的必要。
　　而大部分的屠龙世家也不需要交际，因为在当地的势力已经足够庞大，来了卡塞尔除了当恺撒这种顶尖公子哥的手下跑腿没有任何意义。
　　恺撒有吸引力，但又不是年年都有恺撒。
　　然后进入了卡塞尔执行局，还有义务被卡塞尔使唤地到处跑。
　　不是，我没事不呆在自己家附近确保自己家族势力的安全，我给你满世界到处跑？！
　　我有病病？！
　　结论：屠龙世家呆着可以说是钱多事少离家近。
　　神秘侧的公务员。
　　卡塞尔是混血种（划掉）的摇篮？
　　平民，伪富二代混血种的摇篮罢了（悲）
　　真正的精英根本不care跑来凑一块。
　　卡塞尔是贵族。
　　屠龙世家是皇族。
　　结论来说——
　　屠龙世家大部分都已经沦落为普通的富豪家族，他们不再是英雄史诗的主角，更像是偶像电视剧里面的大反派。
　　就是那种主角突破万般险阻，从平民一直冲到某个修仙门派后夺得第一，结果发现门派还有的隐世门派，远古宗族。
　　而巴泽特，就是那样世家中的一员。
　　她出生于爱尔兰的古老屠龙家族。家族历史足以追溯到神代，不过由于常年隐居，所以并不出名。小时候居住在港市，幼年时对自家书房里屠龙前辈们的故事相当着迷。

第506节
　　其中，她对于库·丘林的传说很热衷，就连做梦也想着他的事迹。
　　尽管在这个世界中，因为奥丁抹去了大部分痕迹，所以库丘林的功绩并不如同藤丸立香的世界那般惊人和让人赞叹，但只是模糊了“库丘林”这个概念，却无法完全抹去那些“功绩”。
　　所以哪怕巴泽特并不是特别理解自己所看到的英雄传说分别对应着谁，但她还是产生了对于屠龙事业的憧憬，以及部份责任心。
　　当然，巴泽特这样的存在是少数中的少数。
　　有了责任心的她迅速离开家族不顾双亲的反对前往卡塞尔进修，然后在成为优秀毕业生迅速加入执行局。
　　就像刚才说的，这是很没有效率的事情，对于家族来说几乎毫无好处。
　　但是对于当事人而言，的确多了可以“主动找龙图图”的渠道。
　　执行局是一个充斥着疯子的执行机关，里面的混血种根本不在乎自己那条命，只想着能够将龙类杀死，让人类的未来迎来安定的朝阳。
　　即便数十年之后的荒野，站在大地之上的并非他们也无所谓。
　　巴泽特很喜欢那个地方，她也逐渐闯出了名堂，是这数十年来少有的依靠A级血统抵达密党最高权限的超精英。
　　在那里，她认识了自己的恩师，同时也是自己的理念的践行人，在磨练自身数年后被分配到世界各地去处理极危死侍事件。
　　渐渐地，她被誉为执行局历史前十——她甚至和楚天骄位列同等，得到了一样的评价。
　　但这里就引出了不知道第几个疑惑。
　　如果说楚天骄被誉为执行局历史前十……
　　【那么，这前十名都去了哪？】
　　执行局本就是新兴组织，而楚天骄更是几十年来唯一的s级血统，这样的存在也不过是前十之一，那其他的前十名为何完全不见踪影。
　　因为事务繁忙？
　　的确如此，但是世界都快要毁灭了还不出现，那就是纯粹地过分了。
　　而巴泽特就是其中一员。
　　至于其他人……
　　最近，在奥丁的虚假历史被焚烧殆尽之后，巴泽特才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英雄传说，也就是库丘林的故事。
　　因为当时就相当沉迷，她迅速将那些功绩与人物对应上，并甚至在此基础上得出结论——
　　【自己……似乎是英雄库丘林所属骑士团——赤枝骑士团的后人】
　　也难怪。
　　屠龙家族就是屠龙神话的延续，巴泽特的身份也并不稀奇。
　　不过……稍微有些高兴。
　　而也就是以【诺顿将虚假的历史焚烧】这个事件作为分界点，全世界的屠龙世家都开始重燃起了自身的使命感。
　　而这个使命感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现今势力最大的屠龙世家——贝奥武夫家族邀请他们的传承人来到卡塞尔学院集合共同商讨屠龙大业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拒绝。
　　中国，北美，非洲，欧洲……
　　人类潜藏的家族纷纷涌出，为这末日前的决战献上一份力。
　　二百二十七人。
　　其中卡塞尔学院在读生拼死也凑不出三十人。
　　剩余的，几乎全都是毕业生，屠龙世家的继承人，以及猎人网站与密党有着长期合作的独立屠龙者。
　　而在讲述完上述背景后，藤丸立香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只有一种看到了欧亨利书页结尾般的触动。
　　啊？
　　哦……
　　啊……嘶……好像没问题？
　　的确，少女早就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思考，为什么人类势力会衰弱到这般地步了，在得出“奥丁”的答案后，她却忘记了诺顿这一次烧却历史可能带来的影响。
　　魔术协会≈卡塞尔。
　　魔术世家≈屠龙世家。
　　她差点都忘了，这可是平行世界。
　　在此处聚集的，说不定正是自己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没怎么见到过的，魔术协会的精英——不，仔细一看，里面有几个似乎有些眼熟的人啊，好像是在迦勒底的魔术协会档案里看见过的面孔。
　　甚至于面前的巴泽特——
　　“小姐，我是不是也在哪里见到过你？”
　　“……虽然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这样的行为似乎被称作‘搭讪’……那个，我应该并没有被你搭讪的资本才对，所以很抱歉，我只能回答我并不认识你。”
　　巴泽特一板一眼地回答。
　　“……也是啊～～～”
　　立香打着哈哈。
　　虽然但是，她总感觉自己应该是认识巴泽特，至少认识这张脸的。
　　（是自己还没有收回的记忆中见到过吗？）
　　藤丸立香的记忆流向哪里早已经得出结论——因为少女的存在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所以早在神代，或者说创世纪之初就流入了世界中那些【精神元素】质量巨大的地方。
　　具体而言，也就是小恶魔以及白王。
　　白王将绝大多数的记忆交还给了自己，但是还有部分的残留由小恶魔保管。
　　如果说之前是怕自己看见废弃孔然后自毁的话，现在应该是没有那种担忧了才对。
　　那么小恶魔不将记忆还给自己的理由，要么就是那些记忆里还有着可能会导致自己自毁的成分，要么就是……
　　他忘了。
　　肯定不至于吧！
　　立香倒是不在乎这件事，但现在看来，在自己消失的记忆里，自己应该有见到过巴泽特。
　　平行世界……
　　又一次被提醒这种现实。
　　等等。
　　那岂不是说……
　　这边的世界，也可能会存在自己认识的其他人？
　　平行世界是一种很复杂的理论，但是大部分人想当然的“每个世界都会有一个自己”这样的思考其实未必正确。
　　毕竟，大部分人都很普通。
　　可能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差错，平行世界中的“你”就不会诞生。
　　或者说——因为“你”并不会影响世界，所以“不诞生你”的世界就不会被裁定。
　　虽然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而所有平行世界中都会存在的，是“极端优秀，影响世界的人才”，也就是——
　　【英灵】
　　早在奥丁那次事件后，立香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但是藤丸立香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时代，有谁有资格成为【英灵】，所以她也没有刻意去寻找自己平行世界的迦勒底员工，又或者是其他自己认识的魔术师。
　　首先，他们不认识自己。
　　其次，自己也不可能真的主动把那些曾经陪自己一起拯救世界的人们再找来受罪。
　　自己就算了，迦勒底的员工们“普通人”还是很多的。
　　普通优秀的魔术师，在这个世界来说，大概就是普通优秀的屠龙者。
　　所以自己不会主动去给他们增加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负担。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
　　卡塞尔主动召集全世界的屠龙者精英，也就意味着来到这里的都是有资格留下的屠龙者，也就是平行世界中——优秀到影响世界的魔术师！
　　如果是那样的话……
　　没错，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吧？
　　A组！以及各种魔术协会里面的妖孽！
　　后者自己不认识，但是前者——那些人应该毫无疑问地在这里才对！
　　想到这，少女忽然变了脸色，抬头扫视全场。
　　卡多克……奥菲利亚……佩佩前辈……
　　队长……
　　他们应该在这里才对——
　　在……才对……
　　然而，在藤丸立香扫视一圈后得出的结论是……
　　【无】
　　A组，空无一人。
　　第387章 打个∠，不是，打个样先！
　　不可能。
　　藤丸立香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其他魔术师在这个世界都可能消失，但是像队长，像a组那样造成一个世界灭顶危机的存在也是平行世界中可能修正的吗？
　　倒也……不是完全无法认可。
　　世界上存在着这样一种说法——“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这个世界必不可少的”“没有了谁，地球照样会转”。
　　这个说法是正确的，但——前提是，这个世界不存在宇宙观测者这个设定。

第507节
　　因为存在了宇宙观测者，那就意味着宇宙的存在会被筛选，分出优劣。
　　世界可以缺少一个人然后继续发展，但是少了一个优秀的人才，就意味着历史不可避免地发生变动。
　　大方向不会变，或者说“位移”可能不会变。
　　但“速率”“路程”都会发生改变。
　　尤其是类似于达芬奇那样的硬件独特的人类，少一个就可能要等几百年甚至千年才会出现下一个类似的个体。
　　历史不会停滞，但会转弯，甚至会开始慢跑，而慢速前进的人类史就会产生连锁反应，一直延续到久远到无法测量的未来。
　　就像是一个赛马培育手游，你中途可以输，反正最后都会产生育成结果——但是，你输一次就意味着最后成就的减少，就意味着抵达分数线的速度变慢。
　　而宇宙，星球的总量就那么多，少一个天才就意味着人类进步的速率下滑，到最后，星球的总量用完时，得出的“结局”就会不同。
　　bad end
　　normal end
　　true end
　　……
　　反正就是没有good end。
　　而根据达芬奇给藤丸立香科普的说法……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平行世界，最终都只会收束于两种结局——
　　【钢之大地】与【月之珊瑚】
　　所谓“钢之大地”，即是在世纪末产生分歧后，因为星球意识“盖亚”的死亡而宣告步入完结的世界。
　　因为人类无休止的消耗与榨取资源，导致地球失去生机，步入死亡，这也就代表了星球意识的死灭，而在这个减灭的终末，人类却并未真正意义上的迎来死亡。
　　达芬奇认为，未来的人类大概会诞生出超越常规“人类种”概念的存在形式，并以此为基础在毁灭后的地球上生存。
　　在那个时代里，哪怕是最弱小的新人类，也可能匹敌此时现代最强者。而如果是其中优异的个体，或许可以以一己之力扫清现代文明的一切。
　　很强，但是却已经走向了终末。
　　这个时代的人们不会进步，不是不想，而是彻底失去了任何进步的资源，星球的死亡意味着材料缺失，人类只会陷入无止尽的内斗，又或者干脆对星外来客进行战争……
　　毫无意义的战争。
　　【月之珊瑚】
　　人类相当部份人口移居月球，并且彻底失去开拓进取的热情，探寻未知的热情，以及繁衍后代的热情，与钢之大地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极端，人类并非过度追求发展，而是彻底丧失发展热情，完全停滞的世界。
　　当时正在上魔术常识课的藤丸立香对于这样的结局感到非常不理解，不，别说她了，只要是非魔术师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都会觉得无法理喻吧？
　　为什么人类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少瞧不起人类啊！
　　但是，只要仔细思考，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确只留给人们悲观的念想。
　　【钢之大地】的失败是过度榨取地球大源，然而人类技术进化却不足以提供远程星际航行，或者说即便能够飞出去，却不足以支撑文明之火传播，最终只能够陪着地球死亡，留下部分人类异质化，成为失去了进步概念的新人类陷入厮杀。
　　【月之珊瑚】的失败更为离谱，人们只是忽然失去了进步的欲望，这导致星球的寿命得以保存，但却也同样失去了自己进步的可能。
　　星球是有限的物质，但人类是“无限”的。
　　至少我们能够想象到星球的终末，却无法想象人类的终点。
　　宇宙的观测者渴望着“无限的进化”，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世界却给出了“错误”的答卷，因此得到了裁定。
　　藤丸立香曾经说过，自己要给出“正确”的世界的发展道路，也就意味着她要超越人类魔术师数千年的积累，因为他们花了这么久都未曾得出答案。
　　如何规避【两种终末】？
　　只是问思路的话相当简单。
　　无非是“节制星球索取”“保持进步的热情”。
　　前者规避钢之大地，后者规避月之珊瑚。
　　怎么样，听起来很简单吧？
　　但是实际上根本无法做到。
　　人类在彻底进入月之珊瑚之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的生物，只要世界还在发展，那么就永远不可能抹除“战争”的元素。
　　国与国，人与人……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剥削，斗争……
　　战争永不停息，因为这个给人类带来伤痛的罪孽却可笑的是“推动人类进步”的答案，而把这个答案推进到极限，人类虽然得到了无限的进步，却又因为战争的本质是内耗，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瓶颈，抵达超越星际的航行，最终因为过度消耗资源，彻底沦为末日废土。
　　而如果没有了战争，也并不会消去世界内部的内耗，人类还会进步，但速度却慢到绝对无法规避“月之珊瑚”。
　　看出来了吧？
　　【规避月之珊瑚的答案是进入钢之大地】
　　【规避钢之大地的答案是进入月之珊瑚】
　　闭环完成。
　　——横批：人类完蛋了。
　　这就是为什么像藤丸立香一样打算肩负起“救世之理”的顿悟者从未出现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够抵达她的层次。
　　而是因为她们想到了，然后发现这是一条死路。
　　世界是无法被拯救的。
　　即便是泛人类史，也只是“暂时还没有进入钢之大地”的世界线，所以才被派遣去将“必将进入【两种终末】”的世界，也就是异闻带裁定毁灭。
　　人类早他妈完蛋了。
　　这就是藤丸立香所处的世界的本质。
　　而知道这一切的，只有部分未来视的持有者，或者干脆就是人类历史上的超天才，以及和以上两者存在有过接触的人类。
　　藤丸立香就是第三种。
　　她见到过很多未来视持有者，各种类型的未来视，以及天才，所以她得到了统一的答案。
　　——泛人类史也只是“相较而言”的正确。
　　人类从来都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
　　自己可以拯救泛人类史……短暂的。
　　但是在自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过后，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新的危机，必将灭亡的星球史。
　　宇宙观测者或许也不想要这个答案，所以不断裁剪世界，试图让最有希望的世界活下来，绽放出完全不同的光彩。
　　那么说了这么多这么多，藤丸立香想要表达的是——
　　【如果宇宙观测者想要一个能够无限进化，摆脱钢之大地的世界，那么就至少必然会将那些杰出的魔术师（炼金术师／混血种）保存下来】
　　而A组，是毫无疑问的优秀。
　　藤丸立香本以为她们会是每个世界的“必然”。
　　但现在……
　　哎，人都没了。
　　明明连我都出生了。
　　难道……我才是世界真正不可或缺的绝世天才！——什么的！
　　开玩笑啦～～～～～
　　少女挑着眉目视周围，心里开始思索着什么，却又欠缺了得出答案的条件。
　　而在她旁边，巴泽特从始至终看完了藤丸立香的变脸表演，表示不解。
　　她只是感慨这孩子面部肌肉挺厉害啊，脑子好像也转的很快，一秒钟变了几十个表情。
　　好在，藤丸立香并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呼出一口气便佯装无事发生地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巴泽特身上。
　　“抱歉抱歉，刚才走神了，之前我们说到哪里了来着？”
　　“你在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巴泽特轻轻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平淡地回答道。
　　“哦哦哦，是这样，那好吧，似乎我的搭讪计划失败了～那干脆就当做无事发生来重新认识一下吧？”
　　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尴尬，但是藤丸立香身上没有“羞耻”这个情绪——可能是脑子管理者部分的中枢坏掉了。
　　她伸出手来握住巴泽特的手，一脸笑容灿烂。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却对你有种熟悉与亲近之感，我想这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缘分！想必上一世的我们也是挚友亲朋啊！”
　　“不……我不好说……”
　　巴泽特本想要呵斥对方这种不讲科学的行为，但实际上，因为混血种和龙类近似，而龙类的记忆可以靠着龙血传承，也就是说，在混血种的生物体系中，后辈混血种本就有可能继承到部分前辈的记忆。
　　别的不说，巴泽特自己就会在梦中梦到赤枝骑士团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看了画本后产生了幻想还是灵视，但这件事情也引导着她走上了武斗派的路子，成为执行局最优秀的员工之一。
　　所以，混血种也是讲究血统的，谁知道自己和藤丸立香的祖先是不是真的在远古时期有过什么交情。
　　这女孩生的这么漂亮，指不定就是……就是什么女王梅芙之类的存在的后代呢？
　　虽然是个日本人。
　　万一有杂交呢？
　　严谨的思维让巴泽特做不出反驳的话语，她露出“那不也挺好的吗”的表情，保持着礼貌，没有把手从藤丸立香的死亡之握中逃离。
　　而这也就导致她被迫接受着话题机关枪，现代社交第一人藤丸立香的言语骚扰。
　　吃了吗？
　　化妆品用的什么牌子？
　　你的手形好好看。
　　喜欢吃青椒吗？
　　哟，小姐姐肌肉很结实啊，细肢结硕果哎。

第508节
　　是卡塞尔的毕业生吗，几几届的？
　　哇哦，是学姐，以后毕业了能跟着混吗？
　　认识施耐德教授吗？呀，是同门捏！
　　有脸书吗，加一个？
　　嘿嘿嘿，小姐姐你腹肌曲线也很漂亮哦～能不能……
　　“不能！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正常的话题里面穿插些奇怪的性骚扰啊！”
　　本来被哄得连连点头的巴泽特在城门失守的最后一刻守住了底线，干练酷女人的防线略略后撤步，脸上多出了一丝和发色共舞的玫红。
　　这是很奇怪的。
　　活了二十多年，巴泽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类”身上感受到过这种生理冲动。
　　（是“魅惑”类的诅咒吗？在人类混血种里倒也的确有着这样的案例，不愧是卡塞尔的集会，找来的人还真是奇特啊……）
　　藤丸立香闻言点头。
　　“是本能。”
　　“什么本能？！”
　　巴泽特已经有些意识到眼前少女的不好对付了，于是她在对方又缠上来之前拉开了一些距离，生怕再度被那种奇怪的魅力俘获的女人再稍微纠结后想出了劝退藤丸立香的办法。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哎？为什么？”藤丸立香问。
　　巴泽特清咳两声，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人往这边注意后平复呼吸，稳重地开口道：“你也知道这里聚集的人都是世界各地的屠龙者，而我们的目的是争取到‘飞升计划’的名额对吧？”
　　“啊……嗯。”
　　“那个名额限量多少并未被告知，但是这里是卡塞尔唯一能够使用言灵的训练楼，而聚集在这里的都是实战派屠龙者——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猜测了吧？”
　　虽然算不上一语惊醒梦中人，但是藤丸立香还是理解了巴泽特的意思。
　　这是一场筛选。
　　二百二十七个混血种精英在平安夜钟声敲响之前，就需要分出优劣，决定出具有资格，至少是第一批有资格接受人类真相与升华的权利。
　　正因为如此——此时聚集的二百二十七人才会彼此分隔开十几米的距离，互不干扰。
　　因为在这里的……
　　全部都是竞争者。
　　“方式呢？”藤丸立香看看周围，饶有兴趣地问。
　　“大概是实战吧，这一次的筛选是老……贝奥武夫家族负责，那个人只看中实战能力，所以最可能的是在某个时刻忽然宣布让这里的所有人开始战斗。”
　　简直就是养蛊……巴泽特扶额，为自己心中那乱来的猜测感到头疼。
　　“简直就是猎人考试！”藤丸立香为心中的想象感到兴奋，靓丽的面孔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巴泽特：“？”
　　什么玩意？
　　猎人考试，是指猎人网站的考试吗？
　　那玩意竟然这么严苛吗？
　　要么在隐秘世家锻炼自己，要么在执行局执行s级任务而不谙世事的巴泽特大吃一惊。
　　怪不得……老师叫了这么多猎人网站的达人过来，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在民间吗？
　　巴泽特扫视周围，眼睛中翻涌起些许热意，嘴角也止不住上扬。
　　体内的龙血带来好战的情绪，而那赤枝骑士团后人的传承让她天然就有着战斗的天赋，再加上多年的屠龙经历，多者浇灌之下，巴泽特也忍不住期待起来接下来的战斗。
　　不知道……
　　会不会有能够让自己用出“那个”的人呢……
　　而就在巴泽特的脸逐渐变得少年热血漫主人公的时候，她身边的藤丸立香也开始了拉伸。
　　筛选。
　　飞升计划。
　　真是的，昂热校长不声不响地就搞起了这些事情，是不想要我担心，还是想要给个惊喜呢？
　　但是这计划明明是我来负责最后环节的说～～～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
　　既然碰上了，我自己能力为核心的计划，掺一脚，也不过分吧？
　　【打几架就好了。】
　　【在和诺顿的战斗之后，你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能够全力出手的对象吧，所以才做不到将肉体的不适应感宣泄出去。】
　　夏弥的话，在脑中回荡。
　　什么嘛。
　　这不是有现成的嘛～
　　想到这，藤丸立香一边做着侧体拉伸，一边向巴泽特搭话说。
　　“反正都要打，要不咱两先打个样？”
　　第388章 人老珠黄了就不能拯救地球吗？
　　十二月二十三日，夜晚十一点时，训练楼内依旧充斥着吵闹的声音。
　　藤丸立香打算和巴泽特这个“老朋友”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徒手格斗比赛，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传统守旧。
　　想当年，在福州的时候，藤丸立香第一次见酒德麻衣，也是需要在机场沙发上和对方进行贴身肉搏，紧密联系，大汗淋漓才勉强放过对方。
　　就和欧洲的贴面礼一样，人是需要肌肤之亲的，藤丸立香深谙此道。
　　而就在藤丸立香准备秀一手的时候，殊不知，这栋建筑的四楼也在悄然发生着一场谈话。
　　滴答。
　　滴答。
　　木质的钟表上刻下了历史的划痕，钟摆荡漾，在单摆原理下勾勒出一圈圈深沉的彩色，黑胶唱片徐徐播放，音律的海浪中，夹杂着人的交谈声。
　　“怎么样，这楼不错吧？很人性化的设计吧？”
　　“不，只看出来了你们脑袋有问题。”
　　没有人想到，在这层训练楼建筑的四楼，这里意外的竟然是一个类似于酒吧的环境。
　　酒水，应急医药箱，甚至还有舞池以及ktv专用隔音棉。
　　显然这里与训练楼本身没有关系，是非常经典的公款私用做出来的罪恶小窝，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一如既往的偷捞油水。
　　而卑劣的资本家，这所学院的校长正在和几个老头围坐在一起，在一个环形吧台前摇晃着手上的酒杯。
　　昂热低垂着头，他的背影依旧魁梧地不像是个老人应该有的身材，但是那背脊却一反常态地向下弯曲，呈现出虚弱的弧度，仿佛那里有的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屠龙者，而是一个老年失意的老头。
　　当然，除非此时有人能够在背后看他，不然没有人会发现这件事情。
　　至少在昂热身边坐着的另外一个老头没有察觉。
　　“我有说过吗，我一直不喜欢你们卡塞尔。”老头把额头靠在桌子上，整个脸埋了下去，声音低沉。
　　他开口说的是日语，而昂热也不在乎地用日语回应道。
　　“我知道，以前我去日本殴打你的时候介绍过我自己的名头，我猜测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讨厌卡塞尔的。”
　　“你放屁！别擅自把人塑造成一副小心眼的样子，我讨厌你们是因为我觉得你们过得太潇洒了，看着那些学生们就像是看到了以前的我。”
　　“比你好点吧？”
　　“好，但是好的有限，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残酷，他们不知道龙到底有多强。”
　　“他们知道的……至少想知道。”昂热叹息。
　　“只是我没有给他们提供一个应有的环境。”
　　“你说得对，都是你的错，昂热你就是个jb。”
　　“？”
　　昂热拿着酒杯转过头，压抑了几秒钟自己下意识把酒泼到旁边之人脸上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住了，愤愤一口将所有酒喝入口中。
　　日本老头额头还蹭着台面，但是脸已经转了过来，看向昂热。
　　这个老头比想象中的还要帅，明明刚才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仿佛喉咙里充斥着撒哈拉的沙子，但现在一看这棱角分明的脸才发现这哪是撒哈拉的沙子？
　　这是撒哈拉的王子！
　　明明年纪近百，却依旧能够看出那俊秀的底子支撑柱男人，即便年老也依旧古风英气。
　　只可惜，王子双目无神，像是刚刚知道了自己即将迎娶的公主重达三百斤，双手摊开就能够去内蒙古参加搏克比赛。
　　王子颤抖着开口，他豆大的泪珠早就滴淌到了水晶桌面上，泛滥成灾，水漫金山。
　　“我没有保护好立香……我……”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参加对青铜与火之王的讨伐战，没有及时支援是正常的事情，而且就算你在那也没有用，因为奥丁隔绝了现代与神代之间的神秘传承，能够对抗龙王权能的手段都不在我们手上。”
　　昂热把酒杯放在台面上，轻却嘶哑地说。
　　“我们不弱，但我们没有资格站在战场上。”
　　“这就是问题！”
　　昂热的话语似乎刺激到了日本老头，他忙得把脑袋从台面上拔出来，那双比木村拓哉还凌厉英气的眸子里爆发出足以令世间大部分混血种臣服的赤金之色。
　　“你难道想说，就算下一次龙王再度来袭，我们也只能够看着立香去拼命？”
　　“……”
　　昂热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不是血统的压制，虽然眼前这个老头有着世界上混血种最高贵的血统，甚至可能没有之一，但昂热自认为龙类的血液不能够让自己有臣服的价值。

第509节
　　他避开这个质问，是因为他觉得这句话太过于刺耳。
　　“……也不是没有办法。”昂热还是做出了回答。
　　如果传承断绝了，那就自己把曾经的混血种带来现世，用曾经的神秘对抗现在，直接将这段屈辱的历史进行“跳跃”——
　　英灵召唤。
　　【飞升计划】
　　人类……还没有输。
　　他脑中想起了那不断燃烧的黑炎。
　　当时，在那个龙王面前，自己本来已经做好了即便彻底丧失理智也要将诺顿杀死的觉悟，但是彻底沉沦于复仇心的昂热反倒意外觉醒了英灵岩窟王的传承。
　　两个相性最佳的人凑到了一起，岩窟王立刻反哺昂热，让男人获得了神秘度最高的“恩仇之火”的特性。
　　如果不是因为岩窟王当时也不过是刚刚苏醒，而昂热也是第一次进行英灵同调，或许能够做得更好。
　　当然，即便做到了最好，杀死康斯坦丁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龙王是世界上至高的生命，七宗罪更是克制世界上一切武器的原罪之刃，就算昂热和岩窟王在当时做到了极限，也只是有资格重回棋盘。
　　但，至少不是遥不可及。
　　能够动弹，能够思考。
　　——那就有机会杀死龙王。
　　下一次……一定……
　　“哼……你和你脑子里那个吵吵闹闹的家伙相处得很好？”似乎是看出了昂热在想什么，日本老头挑眉，有些好奇地问。
　　“你是说岩窟王？”昂热花了点时间反应面前之人说的是谁，“嗯……关系还算可以吧。”
　　除了对方总是不喜欢好好说话之外，昂热觉得对方和自己还是相当配合的。
　　基本上无论自己想要对方做什么，只要加上一句“这都是为了藤丸立香”，对方就会重哼一声后配合自己，无论是借出能力，又或者别的什么。
　　而针对对方的能力以及自己的言灵，昂热已经在试图思考如何让自己战斗能力上产生蜕变了。
　　虽然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头，但不代表一百多岁就不能够提升自我了吧？
　　反倒是——
　　“反倒是你，过气的黑道至尊，日本的影皇，曾经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上杉越先生，怎么会突然想到和我一起来美国呢？”
　　“都说了不要用那种介绍方式来介绍我！”
　　日本老头，不对，上杉越红着脖子反驳了一句。
　　但是随后他的气息就萎靡了下来，他叹着气，也不知道是想要说什么。
　　没错，上杉越来到了卡塞尔。
　　早在那场战斗结束后，没有受伤的上杉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确认自己孩子，也就是源稚生源稚女以及绘梨衣的伤势，在确认三人都无大碍后，他没有选择在日本等待藤丸立香，而是咬牙跟着苏醒的昂热回到了美国。
　　他当然不是因为突然想要旅游了，就算想要旅游，这个男人也应该会到法国过日子，而不是跟着昂热这个损友来到卡塞尔，这个欧洲密党的根据地。
　　目的也很简单。
　　就像刚才所说的那样。
　　因为看到了藤丸立香一个人面对绝望的样子。
　　因为认知到了自己之前到底有多么荒废时间。
　　自己明明是人类中最高贵的血统，自己本来应该承担起世界最强混血种的职责，但是自己只是逃避，只是享受，讲责任推卸给别人。
　　先是昂热，现在又是立香。
　　眼前的酒杯摇晃，水面上泛起涟漪，就像男人又回到了那磅礴的大雨之中，那个橘色的少女第一次来到自己的推车点了一份拉面。
　　她那么温柔，那么聪明，那么可爱，却要为了人类而死。
　　明明人类什么都给不了她……
　　上杉越讨厌战斗，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怕死，也害怕改变。
　　他和那群混血种不一样，他从小过得就是好日子，不对，不是好日子而是皇帝日子。
　　和女人厮混一整天，一天又一天，所有人都把脑袋埋在面前的榻榻米里，不敢和自己对视，只是恳求自己把高贵的血脉传承下去。
　　他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战斗，因为没有必要。
　　他的言灵除了在觉醒那次使用过，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加起来也没用过两次。
　　他将所有才赋荒废。
　　他将所有期待背叛。
　　甚至……践踏母亲的期许，让她死不瞑目。
　　因为恐惧着，所以必须逃避。
　　事到如今才努力，不就相当于……
　　否定了自己前半生那猪狗不如的日子？
　　即便知道自己是畜生，但要亲口承认却也那般沉重啊。
　　但是……
　　但是啊……
　　如果因为害怕伤害自己，而伤害到了稚生，稚女，绘梨衣，乃至立香的话……
　　那我……
　　上杉越低着头，而昂热隐晦地看了他的侧脸一眼。
　　他心想，眼前这个毕竟是个可怜人。
　　而自己，是他的朋友。
　　所以老头温柔劝慰说。
　　“我知道你曾经因为年轻时候犯了错，一些难以弥补的错，所以你压制着自己的天性，打算做个普通人，打算做点什么好事，想要靠着这样的方式麻痹自己，说这是赎罪。”
　　上杉越摇头。
　　“什么赎罪啊……”上杉越怅然若失说，“我偶尔也会去电玩城释放青春活力，看见漂亮的东大小妹也会挪不开眼睛，家里面还有一抽屉的录像，都是靓女车模之类的。”
　　“……但是你安分守己地工作了不是吗，对于曾经的影皇而言，这已经是折断尊严的行为了。”昂热顿了顿，试图再度安稳。
　　“呵呵，我要是真的那么硬气，我就应该冲去源氏重工给犬山那个老小子一拳，让他别多管闲事来帮我支付地租。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那块地方有多值钱？我知道，明知道真正打算赎罪应该从零开始，但是却还是默默收下了犬山的好意。”
　　昂热皱眉问：“为什么？”
　　上杉越：“这还问？因为我买不起那块地，赚钱好难的！”
　　“……”
　　昂热张张嘴，又合上，抿抿嘴。
　　“……那种事情无所谓了，到时候了我们需要你来拯救这个该死的世界！”昂热试图重振旗鼓，大声怒斥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么逊？你踏马以为我认识你多少年了，这么久了，这个世界都是我一个人撑着，没有去日本找过你帮忙，那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这道坎迈不过去！”
　　“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你，世界需要你！而你也已经跟来卡塞尔了！你他妈扭扭捏捏什么！你是怎么样丢脸的皇，那也是真正的皇，我们需要你！”
　　上杉越被吼得微微发愣，他痴痴说。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出场的机会了……我都习惯当个普通人了，我甚至还会偷偷藏点私房钱在鞋子里。”
　　“那有什么关系！”见到自己的战吼颇有成效，昂热喜悦道。
　　上杉越也喜。
　　“我还喜欢买有封面女郎的杂志！……三年前我不小心把原本要捐给孤儿院的钱拿去买了杂志会员……”
　　昂热放光的眼睛暗淡了，他保持着鼓励的表情，吸气呼气仿佛压抑着什么，停了停，又重重地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你之后不是两倍还回去了吗！那有什么关系！”
　　上杉越似乎得到了鼓舞，他脸上多出几分生气，声音也跟着大起来。
　　“我……我还偶尔在上床前假装自己洗过脚了！但是实际上因为太懒了根本忘记这回事！”
　　“……”
　　昂热想要拍下去的手停停，左右动了动自己的颞下颌关节。
　　他把手放回自己面前的台面，眼睛也笔直向前，说到。
　　“哈哈，要不你还是算了吧。”昂热笑。
　　上杉越：“？”
　　第389章 我想起有趣的事
　　老人大吃一惊，双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应该继续劝诱我回归救世大队的吗！怎么能够半道折返！”
　　上杉越站起来指指点点，表情悲怆。
　　“你这样还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血种学校校长吗？！！邓布利多看了你都要摇头！！！”
　　那昂热也有话要说啊，直接站起来，只差几厘米就要顶到上杉越额头，怒声道。
　　“分明是你自己太丢人！我不想要一个连脚都不会洗的大老爷们加入我的战队！”
　　“你！！——你莫要私自添油加醋！是偶尔，偶尔！”
　　两个老头整的面红耳赤，这声声讨伐只让周围的人们皱起眉头，心生不喜。
　　咚咚。
　　酒吧台面被人的手指关节敲响，昂热身旁坐着的是弗拉梅尔，他此时正在用这种温和的方式提醒昂热不要沉沦于幼稚园吵架之中。
　　如果只有自己也就罢了，问题在于这个地方坐了四个老头。
　　而此时此刻，坐在弗拉梅尔旁边的苍白老人，似乎已经听不下去了。
　　咔嚓。
　　厚底玻璃杯发出被捏碎的悲惨声音，那个老头声音低沉地说。

第510节
　　“昂热，你叫我上来就是为了看这些过家家的吵架吗？如果只是为了这种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见鬼，我都忘了这个人还在了。
　　昂热眼睛一抽，连忙把注意力从上杉越那抽离。
　　“这兄弟谁啊？看着真够凶。”而上杉越则是露出一副才发现还有一个人的表情，在昂热的身旁小声逼逼。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
　　“贝奥武夫，密党最高贵的战斗家族，同时也是校董会的一员。”昂热小声和上杉越解释了一嘴。
　　嗜血武者，贝奥武夫。
　　早在很久之前就提到过的角色。
　　那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场——
　　【构建起独立于校董会之外的武装势力】
　　昂热和藤丸立香早在福州就谈论过的计划，而这个计划最难办的地方在于什么呢？
　　在于昂热和藤丸立香忙到要死，根本脱不出时间来找人。
　　在奥丁事变之后，两个人基本就是成天在外寻找三代种次代种进行捕获，不知道的以为是全球形宝可梦比赛开始了。
　　而且，昂热和藤丸立香都是被校董会重点关注对象，身边安插的旗子不说一千也有一万，所以这种敏感的事情自然只能够交给自己信任的他者。
　　而贝奥武夫，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作为校董会成员，贝奥武夫在地位上和其他校董会持平，所以其他人根本不敢找他麻烦，也不敢监视——同时也监视不了，贝奥武夫家族一般群体行动，内部人员都是自家人，而贝奥武夫家族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杀龙，杀龙！！”所以完全不care校董会的金钱攻势。
　　杀一条龙的快感远远高于拿着钱去洗脚城的美丽，所以贝奥武夫的的确确是最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所以——
　　贝奥武夫冷冷地看了昂热一眼，结果了昂热递过来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样子犹如在痛饮鲜血。手背上细密的龙鳞反射烛光，总是让副校长忍不住注视。
　　“你让我帮你召集全世界优秀的屠龙者，无论是私营的，猎人网站的，又或者是执行局漂泊在外的，甚至连我贝奥武夫家族内部的精英也想要，如此狮子大开口，我还以为你终于要掀起革命的烈火了。”
　　“然而，你现在却在拉拢一个看上去就卵蛋到不行的日本老头，还告诉我这是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
　　“你老到眼睛花了嘛，昂热。”
　　其实，贝奥武夫和昂热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一直对卡塞尔学院的建立保持反对态度，而昂热则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昂热亲手把这座学院打造成了混血种社会中的庞然大物。
　　就像曾经说的，在卡塞尔学院建立之前，贝奥武夫在秘党内部，曾经担任“行动队”的负责人，行动队就是现在执行部的前身。
　　即便现在执行部被学生们称之为充满了疯子与暴力部门，但和贝奥武夫领导过的行动队还是小巫见大巫。在行动队里，甚至连疯狂和暴力这两个元素都被磨灭了，行动队的队员们满世界的追捕复苏的龙类，高效而冰冷，完全都是为了屠龙而打造的钢铁之人。
　　为了屠龙，他们就连自己和同伴的生命都可以放弃，而这并不是个例。
　　所以贝奥武夫一向看不惯学院教育培养出来的娇贵学生，认为这样只能磨灭他们身上的血勇，把他们培育成温室里的花朵，混血种们只有在战场上经历过龙血的洗礼后，才能成长为真正的战士。
　　他也看不起上杉越，即便他体内的龙血在不断嚎叫着告诉自己，眼前这个日本老头的血脉到底有多么恐怖，贝奥武夫也完全不在乎。
　　“软弱的眼神，这样的男人血脉再怎么纯，我能杀十个。”
　　上杉越眼神不善了起来，但是又仅停留于不善而没有动手。
　　虽然十个自己很冒犯，但是上杉越总觉得对方也不是完全在放屁。
　　战斗不是单纯数值的加减。
　　意志，精神力量，计谋，行动力……
　　上杉越有着世界最强言灵之一的黑日，但是如果反应不及时却会被时间零给一刀破开脖颈，同理可得，狙击枪也完全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
　　上杉越很强，但是却是从未塑造过的原石——还是个已经被时间腐朽的原石。
　　他可以在极端的环境下爆发出全心全意的认真模式，那个时候的他会短暂地持平，乃至超越昂热，成为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但——这就够了吗？
　　上杉越只能够抵达那样的高度吗？
　　皇级混血种，仅仅是这样吗？
　　再说藤丸立香，她的硬件难道是真的比诺顿等龙要生猛，所以才能赢吗？
　　战斗的纯度，相差太多了（悲）
　　上杉越知道自己的答案，所以他才会腆着脸来了美国。
　　他想要变强，而这个契机就是找到一个有资格做自己老师的人。
　　哦，那当然不是在说昂热，上杉越还暂时拉不下这个脸。
　　他想要找到的，是英灵。
　　有指导技能，能够让自己这个老树才能开花的指导者。
　　在那之前……他就姑且不反驳贝奥武夫的话了。
　　想明白了这点，上杉越撇头干脆不去看对方，而昂热则是乐呵呵地缓和气氛道。
　　“别这么说，你还是太迂腐了，要给年轻人……老年人一点时间，他们总归会成长起来的。”
　　“不需要那种东西，我们从来就没有宽裕的时间，没有在幼年就锻造出钢铁的心脏，长大了再努力，世界早就完蛋三遍了。”
　　从小就在家族内部进行非人道的筛选试验，贝奥武夫的话语可真是相当有说服力。
　　畸形，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这样子做，是为了人类。
　　事实上，在昂热与藤丸立香之外，这个世界上清除最多死侍乃至龙类的，就是贝奥武夫家族，他们的精锐，远远超出了卡塞尔学院的储备。
　　“二百二十七人。”
　　“贝奥武夫家族内部一百一十一人，剩余的有猎人网站找来的老主顾，也有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精锐，最后是卡塞尔学院内我经过筛查，还算看得过去的。”
　　“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二十七人能够入眼。”
　　贝奥武夫将酒杯放在手边，手指了指这个地板之下。
　　“此时此刻，这栋楼的一层塞满的，是这个人类世界的希望，共计二百二十七人，而我们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至少把他们训练成能够独立杀死四代种的存在，这样才能够对抗世界末日。”
　　单体击杀四代种。
　　请问这大概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答案很简单——
　　一百年前的密党精英，大概能够挑出二十个人做到这件事。
　　现在的密党精英，大概能够挑出十个人做到这件事。
　　就算加上贝奥武夫家族内部，加上散布世界各地的精英，最终大概整个世界也就……
　　三十个人左右？
　　没错，就是如此稀少的比例。
　　人类和龙永远都有着这么大的差距，百分之九十九的混血种最终都只是窝里横的一把好手。
　　而此时此刻，想要将二百二十七人提升到目标水平，何其困难。
　　“但也只能够这么做了不是吗？”
　　昂热摊手，显得百无聊赖。
　　“放心，又不是硬要他们基因突变，只是需要他们磨练自身，将精神与肉体抵达自己的极限，获得英灵召唤的最低标准，之后的事情，会由藤丸立香负责的。”
　　“……我都还没见过那个人。”
　　贝奥武夫没有继续咄咄逼人，而是忽然换了个话题。
　　他沙哑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是缓缓沉声开口说。
　　“现代人类唯一一个能够独立击杀龙王的怪物……不赖，不对，应该是相当值得肯定。”
　　嗯呢？（昂热警觉）
　　“你怎么突然语气这么温柔，干什么，搞饭圈那一套？我警告你，不准对立香有什么歪心思！”
　　“我知道。”贝奥武夫点头。
　　“虽然想要将那个女孩身上的基因流传下来，但是遗憾的是贝奥武夫家族拿不出那种资质的男性继承人来进行结合。”
　　“你还真敢想啊！！不要让我听到任何与立香结婚生孩子有关的情报！！”昂热拍桌怒吼。
　　上杉越：“就是！！！宰了你啊混蛋东西！！”
　　贝奥武夫：“？”
　　昂热姑且不论，为什么上杉越那个刚才如衰老的绵羊的男人忽然眼冒凶光，如此凌厉。
　　自己看走眼了？
　　副校长擦掉额头的冷汗在一旁旁观，作为科研人员被这群实战派围在一起实在是太过于不安心了。而贝奥武夫皱眉喝酒，决心不在这个话题深究。
　　而哼哧哼哧，好久才缓过气来的昂热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平复呼吸后尴尬地转移话题说。
　　“咳咳，话说回来，今天底下的选拔活动，你都安排好了吗？赛制之类的想好了吗？”
　　“打一架。”
　　“额……我是说，具体的……”
　　“打很多架。”
　　彳亍。
　　昂热叹息，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劝说成功了。
　　不过实际上为了效率，二百二十七人的话，最好的办法也的确就是大混战，敢来到卡塞尔的人手上多少有些活，在一层不用言灵赢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上楼进行言灵战，获得英灵召唤，也就是——
　　成为【御主master】
　　不过——
　　“一层可是有我喜欢的学生在的，藤丸虽然还在日本过节，但是明非，子航，还有恺撒他们也都是我信赖的学生，老实说，我怕你贝奥武夫的那帮人马被我的天才学生们剃平头。”
　　昂热开玩笑道。
　　“到时候可不要恼羞成怒。”
　　“哼，放心吧。”
　　意外的，脾气暴躁的贝奥武夫对昂热的挑衅不管不顾。

第511节
　　那并非是对于昂热所描绘的未来不屑一顾，而是单纯觉得不可能发生。
　　“一层也有我信赖的弟子。”
　　“……你是说……”
　　“嗯，她是这一届的贝奥武夫。同时……也是这百年来最优秀的贝奥武夫。”
　　没错，贝奥武夫并非是人名，而是代称。
　　在他们的世家内部，每一代的贝奥武夫都是不同的人，虽然曾经的他们从未思考过为何要“继承名讳”，但是现在想来，或许那是因为他们无意之间掌握了“英灵的传承”。
　　英灵的真名是具备神秘性的，贝奥武夫作为屠龙狂者更是如此。
　　就像从者会被【知名度】影响一样，贝奥武夫作为“传说”也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每一代贝奥武夫在继承到对方的“真名”后，都会进入类似于“伪半从者”的情况，得到英灵殿上贝奥武夫的加护。
　　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贝奥武夫估计是极少数极少数，还允许召唤的英灵。
　　因为他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直接在神话中就是以“屠龙”的形式留下功绩。
　　所以即便奥丁想要消灭英灵的功绩，但是贝奥武夫家族的行为模式却让奥丁无从下手，因为一旦强行改变他们的记忆，那就会产生太多矛盾点。
　　同理，齐格飞等屠龙者，在这个世界里幸免于奥丁的历史更改，仍旧存在于英灵殿上。
　　总而言之，正因为如此，每一代贝奥武夫才会那么强。
　　而随着传承的继续，这种“功绩”只会越来越大。
　　最终加持到一个人的身上。
　　每一代的贝奥武夫，理论上都只会是更强！
　　当然，也因为每一代贝奥武夫个人的身体能力，所以这个结论不完全正确。
　　但为了尽量追求完美，贝奥武夫家族向来不拒绝外人进入自己的血脉体系中，只要他们愿意接受家族内部保存的古龙胎血的感染，并活下来。
　　而这一代的贝奥武夫，是家族的骄傲。
　　她甚至在还没有经过胎血污染蜕变，也没有获得贝奥武夫的真名之前，就已经匹敌最高位的混血种。
　　而现在……
　　年迈的贝奥武夫露出野性的笑容，将酒杯靠近自己唇边。
　　“你最好担心的那些软蛋学生，别不小心被我的——”
　　轰隆！！！！！
　　一声震撼整个建筑的爆炸声从训练楼深层传来，即便是防震结构满分的建筑也不由得一个哆嗦，在四楼的众人中作为实战派的昂热立刻抓住平台稳住了身体，上杉越和弗拉梅尔则是直接翻了个跟头摔到地上。
　　而原本同样作为实战派的贝奥武夫是能反应过来的，但地震的前一刻刚打算喝酒的他哪有时间调整姿势，虽然没摔倒在地那般狼狈，但也直接把酒盖了自己一脸。
　　贝奥武夫：……
　　昂热：……
　　“你刚才说要担心什么来着？”昂热转头问。
　　这下面子拉不住了，人到老年就脸薄的贝奥武夫放下空了的香槟杯，凶戾怒声道。
　　“什么情况！！我都离开卡塞尔那么多年了，装备部还是这么傻逼吗！你明明和我保证了他们已经痛改前非，找到了革命领袖的！昂热你踏马放屁！”
　　“……咳咳咳。”昂热无心辩解，因为他不知道从何开始辩解，于是只能够打通电话上的诺玛管家。
　　“诺玛，立刻将装备部的资金削减三成并且通报批评。”
　　【收到，已受理。】
　　【不过恕我冒昧谏言，刚才的爆炸并非来自于装备部，而是训练楼的一层，由学员之间的冲突造成。】
　　啊？
　　昂热这下理解了。
　　“他们动用了言灵？”
　　【不，是徒手格斗。】
　　“？”
　　昂热这下不理解了。
　　在他的认知范围中，能够徒手做到巡航导弹爆炸这样动静的混血种，只有坐在自己旁边这个空有蛮力，没有技巧也没有脑子的皇级混血种，以及藤丸立香。
　　自己不算，昂热对自己的标准是传统刺客，可算不得什么大力水手。
　　但是，此时此刻，在昂热眼里，藤丸立香应该还在日本，而上杉越更是在自己身边。
　　那到底……
　　“呵呵。”
　　忽闻一阵哼笑，昂热回头就看见贝奥武夫把正在拿着白色的手巾将脸上的酒水抹去，脸上带有笑意。
　　“怎么了，你又笑？你认识的人做的？”昂热说。
　　“我说过了吧，这一届的贝奥武夫是特殊的，哪怕在贝奥武夫近代历史里，她也是独树一帜的天才。”贝奥武夫嗤笑。“反倒是你把那些卡塞尔的软蛋放进去，最好不会被战斗的余波震断双腿为好。”
　　“……”
　　昂热有心反驳，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动静可不像是自己那些学生能够做到的。
　　路明非他们很有前途，但是就像贝奥武夫说的那样，他们经历的修罗场还是太少了。
　　这一次有关于诺顿的战斗是很好的机会，但是时间太少，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蜕变。
　　这样下去的话……
　　【昂热校长，顺带一提，我刚才似乎检测到了那位专员的手机信号。】
　　嗯？
　　嗯……
　　哦。
　　“呵呵。”
　　忽闻一阵哼笑，贝奥武夫回头就看见昂热学着自己，把白色的手巾从胸口的兜袋中掏出，在桌面煞有介事地折了折，然后又塞回去，脸上带有笑意。
　　贝奥武夫皱眉。
　　你也笑？
　　“你学我干什么？”
　　“哈哈，没事。”
　　昂热嘴角弯起。
　　“就是想到了些有趣的事。”
　　第390章 二次元是这样的
　　曾经昂热对藤丸立香做出这么一个评价。
　　【如果要把全世界的人召集过来，不带武器地进行一次空手格斗比赛，那么藤丸立香会毫无悬念地胜出。】
　　这是正确的。
　　所谓的空手格斗，能够影响胜负的也就是身体素质和“武艺”而已。
　　而藤丸立香在武艺上早就被浇灌过了“过多”的知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异质化”。
　　再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身体发育到曾经完全做不到的程度，这也就意味着那些满溢出来的知识逐渐化作现实，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一辈子完全没找师傅系统学习，却在第一次和风间琉璃的战斗中就和对方持械打了个五五开。
　　限制她的，一直都是肉体素质，以及直接的战斗经验。
　　而在觉醒了黄金瞳之后，少女的本就被称为“怪力”的身体进一步得到发展，东京塔时已经足以称之为人的极境。
　　在迪士尼的时候同样与昂热校长打出五五开，便也吸收了部分那位屠龙者的战斗经验。
　　而到了最后，再和奥丁的战斗中，更是一口气觉醒了龙骨模式以及暴血技术，两者相加，也就变成了奥丁战斗【单挑空间】中仅靠武艺就能够把借用楚天骄身体，肉体水平局限于三四代种左右的神王打地找不着北的程度。
　　那个时候的她，肉体堪比次代种，在空手格斗技术上更是已经相当于阿喀琉斯这样的神域武者，抵达了非人的境界。
　　也就是，持平，甚至……
　　超越自己的师傅们。
　　而在那之后，她又经历了一年的进步。
　　知识不断被消化，吸收，甚至被创造，衍生出全新的战术。
　　雅各布的手足，潘克拉辛，八极拳……
　　能用上的全部都用上。
　　融合出全新的武道——
　　【迦勒底CQC】
　　说的过分一点，藤丸立香自己现在都已经可以开宗立派了。
　　别说整个人类世界了，整个星球上，武艺能够和藤丸立香比肩的也只有夏弥一人。
　　和藤丸一样，对方的武艺也早就来到了“异质化”的等级，甚至能够把纯粹的“武”演变为自己的【权能】。
　　找到力的“点”，将一切摧毁的能力——几乎和直死之魔眼同类型的作弊技能，竟然是靠着武艺而衍生出来的？
　　限制夏弥的，同样是幼体期过于孱弱的肉体。
　　这种恐怖的武学境界，神域之上的领域，如果一定要取个名字的话……
　　就叫它空之境界好啦！
　　毕竟武藏亲也总是把“空空空”地挂在嘴边（确信）
　　虽然名字有待商榷，但结论而言，藤丸立香就是有着这个星球上都数一数二的近身格斗能力。
　　所以，她其实还蛮惊讶的。
　　惊讶于……

第512节
　　“嘿！～～这么厉害？”
　　手臂与手臂接触，地面的砖块被狰狞地撕开巨口，这本来用于防御大当量tnt爆炸都能毫发无损的特殊材料以两点为中心被粉碎，庞大的砖块直接被按压到翘起，呈现出花瓣绽放般的姿态。
　　在战场中心，无论是藤丸立香还是巴泽特都相当惊讶。
　　（这没挂？）＊2
　　两人都以惊讶中带着惊喜的表情看向对方，而与此同时，周围的两百多位混血种精英同样有话说。
　　（这没挂？！！！）＊200+
　　而下一瞬间，尾椎一紧，身体重心下沉，热流随着脊椎流传汹涌，就像是火焰燎原般的气势从巴泽特的身上涌出。
　　寂静却不朽地燃烧着，带着黑色手套的拳紧紧握紧，发出咔咔的声音。
　　下一刻，手臂消失在肉眼可捕捉的范围内。
　　拳如炮出，气流被凶猛地撕成碎片，如同呼啸奔腾的海啸扑面涌来。
　　而藤丸立香带着颇为轻松的笑容同样前躬身躯，肌腱传来熔岩般火热的能量，狂风带动，裹挟澎湃风势抬腿上踹。
　　又一次碰撞，这次更是骇人到外人以为这里是《海贼王》片场的程度。
　　肉体碰撞的缝隙中爆发出强烈的碎裂声，溅起的声浪直接化作炸弹引燃空气，倾盆暴雨掀起重重波纹，直接将整个训练场内的屠龙者吹飞到边缘。
　　当然，这里的屠龙者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要么就是许久不出现在世人眼中的执行局s级专员，要么就是屠龙世家的子弟，放在玄幻文里就是背景大大大的远古八族什么的。
　　大家不是水货，即便在这样夸张的战场也面前做到了不被吓晕，并且迅速远离战场中心。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意识到了。
　　【选拔开始了】
　　他们都知道今天召集过来的意义，分出能够进入飞升计划的名额，也就是第一批，那么自然就会有筛选的活动。
　　之前一直等着，彼此也都是在警戒着对方，试图获取情报。
　　但是现在有人直接开打了，而卡塞尔学校的AI诺玛却丝毫没有动静，这只能够说明学校默许了现在的这种行为。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就很明显了……
　　大家彼此对视，皆能够看到不善的目光。
　　——反正都是要打的，那干脆现在就开始好了。
　　在第一个人开始动手之后，其他人自然也等不住了。
　　反正言灵都用不了，死肯定是死不了人的，那还怕什么？
　　在这里的全都是执行局精锐或者世家弟子，谁还没有一点傲气了，当出现第一只领头羊后，整个场馆内就被攻守交错的碰撞声充斥。
　　这下真成猎人考试了，还是第288期。
　　而就在稍微远离巴泽特和藤丸立香的角落，路明非等人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
　　路明非：“那个……是什么人啊……”
　　“很强。”楚子航说。
　　路明非和楚子航虽然看到了藤丸立香和巴泽特的战斗，但是因为立香没有穿校服，而且带了认知障碍的炼金道具，包括两人在内，卡塞尔的众人完全认不出那就是藤丸立香。
　　在他们看来，就是外来的两个怪物忽然你一句“你瞅啥”“瞅你咋滴”，然后打了起来。
　　真闹挺。
　　“有够夸张的，虽然我知道这一次集会会把很多隐世不出的天才们拉过来溜溜……但是这么看——难道作为加图索家族传承人的我这么没有含金量吗？”恺撒同样看着那惊天骇地的战斗场面，脑子里却不由得回想起诺顿的战场。
　　只论破坏力的话，此时此刻的近身格斗还远远不及那场灾厄。
　　但似乎自己等人依旧难以触碰到就是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那两个人好像都不是学校内的人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能够让他们随便乱闹了——我们也先动手吧。”
　　恺撒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路明非，因为这个在他第一印象中一直都比较胆小怕事的男孩竟然主动提出要出去减少名额。
　　“大姐头是卡塞尔最强的学生，而卡塞尔的威信就关系到大姐头的名誉。”
　　拉伸了一下手臂，路明非随口说出着理由。但是无论是楚子航还是恺撒都注意到了，路明非那张平日里一直烂怂的脸平静地像是纯白的画布，无论任何角度也看不出多余的色彩。
　　果然，他从那场战斗之后，就连表面性格都有所改变。
　　风间琉璃曾经对少年评价为“演技不好的演员”，内心里藏着比谁都要恐怖的怪物。
　　而现在看来，这头怪物似乎在逐渐挣脱绳索。
　　“……你已经有了芬恩的召唤名额了吧？”
　　虽然看出了路明非状态不对，但恺撒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劝阻，同样扭了扭手腕说道，“能不能不要来和还没有名额的人抢位置，你这种行为叫做内卷，在我的家乡是被深恶痛疾的。”
　　“噗！”
　　路明非忍俊不禁，而楚子航也都忍不住嘴角稍微勾起。
　　不过笑归笑，路明非以及楚子航都是知道这一次突然选拔的原因的。
　　飞升计划最根本的要素在于“圣遗物”和“言灵神谕”
　　后者随时待命，而前者则需要时间搜集。
　　虽然他们将炼金道具的始祖诺顿找来了，但是诺顿所持有的宝具一般都是人类炼金的【原型】，或者干脆就是神造武装居多。
　　也就是说，如果由诺顿的武器来进行召唤，那么只会召唤出纯粹的神明（纯血龙），又或者是半神英灵。
　　那样的存在是极端不好控制的，里面还有很多藤丸立香也不熟悉的人物，危险性很大，甚至有可能被对方夺舍——上演一场玄幻文经典套路。
　　所以最好等更多人类圣遗物出土。
　　而就在此时——
　　恺撒加图索解决了这个问题。
　　忽然有一天，恺撒带着自家贴牌的大货车直奔唯一能够通往卡塞尔的火车站，然后当场卸货，带着一火车的货物返回卡塞尔。
　　当时昂热校长思量着恺撒的行为模式，还在感慨这孩子怎么刚打完仗就要开派对，真够潇洒。
　　然后恺撒直接将车厢打开——
　　【我之前听说藤丸立香想要玩古物来着，这是我家里的土特产，一点不值一提的东西。】
　　【我不太会挑，不过我看老爹一副不想要给我交出来的样子，所以干脆就趁着大晚上随便拿了点，然后偷渡过来了。】
　　【先用着。】
　　当然，也因为这都是偷出来的圣遗物，所以恺撒直接找到了昂热，建议对方立刻进行人员筛选，立刻完成飞升计划，免得自家老爹或者叔叔要亲自过来抓自己回家一顿毒打。
　　“那一刻的恺撒，就和因为意外被流放到战败的十一区，在机缘巧合之下忽然被卷入战争中，神圣不列颠帝国原第十七位皇位继承人突然带着帅气的面罩和披风自称zero带着一火车的拟人兵器Knightmare来帮助反抗军一样帅。”
　　路明非回忆着那一刻恺撒的潇洒，的的确确是无愧于金发贵公子之名的豪迈男人，于是发自肺腑地夸赞道。
　　与此同时，恺撒对外界的赞扬坦然受之，呵呵一笑。
　　“哈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旁边芬格尔点头。
　　“二次元是这样的。”
　　……
　　美国时间【11：22：13】
　　第391章 硬汉路明非
　　轰！！！
　　轰！！！！
　　砰！——
　　大地震颤，就像是几十台打桩机从天而降，纯粹的重量带动机械运作，重锤砸入地面，密不可分的物质结构在瞬间凹陷破坏，爆发出的热能将肉眼看见的空间都烧成了扭曲的白。
　　鞭腿如同猛恶的毒蛇袭来，飓风牵动大气，高速摩擦下顿时让空气中流动着灼热的蒸汽。
　　膀手外格破坏对方腿技，沉重的力道虽然能够直接将钢铁制成的列车都直接踹成V字形，但是却被藤丸立香带着笑轻松挡了下来。
　　但这仅仅是碰撞的刹那。
　　旋即，更加猛烈的攻势来临，后高脚踢喉直奔咽喉而去，四肢八体那过于坚硬犹如挥舞钢铁的爆破声让耳膜震颤，而少女再一次交叉手拦挡住了这一击。
　　两下高杀伤力但也颇具危险性的动作做完，无论是藤丸立香还是巴泽特都迅速明白了对方的水平。
　　巴泽特：……这个女孩，明明我故意漏出破绽却不打算上钩，是明摆着告诉我，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这般自信？明明长得一副娇俏的脸，但是性格意外恶趣味啊……
　　而且，看不出实力。
　　而藤丸立香则是单纯觉得对方的体术确确实实强到离谱，明明暂时还没有使用任何额外技术，但是却已经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接近英灵的压迫感。
　　巴泽特大概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也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英灵级。
　　而在这个世界里，神代与现代的关系还可以靠着血缘联系，她毫不怀疑对方作为贝奥武夫这一代的传人，会使用密党的秘术，也就是暴血技术。
　　能够一股气让混血种匹敌纯血龙类的秘笈。
　　真厉害～！
　　眼睛放光的藤丸立香，谨慎对待的巴泽特。
　　两人在对视一刹那后，又立刻尝试进行着交手！
　　推肩避闪，枕手截膝，拦肘击腹，横拦肘架挡，侧身拍掌——
　　即便是在这个会场内的都是最顶尖的a级混血种，但是却依旧没有多少人能够看得懂那瞬间展开的攻防战。
　　巴泽特的武艺很强，尤其是空手领域。
　　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评价的话，那大概是全世界仅次于昂热。
　　不过不同的是，单论肉体强度的话，巴泽特似乎还要在昂热之上，老头毕竟是老头，就算练出了胸大肌也不能够改变自己老朽的事实。
　　哦，斯卡哈老师除外。
　　又一次摊手冲锤加连续的贴身短打，忽然提高的速率让巴泽特有些应接不暇，在惊愕之中被打出了短暂的破绽，然后被藤丸立香右手臂擒腕加左横肘击腋正中。

第513节
　　“咳啊！！——”
　　只是一下，被重击一击巴泽特就感觉自己的肋骨弯曲成为了量角器的弧度，挤压得胃部严重到快要把今天早上吃的金枪鱼三明治吐出来了。
　　身体背部被巨大的爆破音席卷，就像是手榴弹正中后带来的撕裂感与焦灼痛觉。
　　以音速飞出的巴泽特直接化作人间大炮飞出去，将训练楼原本特质的墙壁砸出了狰狞的大洞。
　　尘埃与烟雾一口气扩散开来弥漫了小半个会场，一片嘈杂声中，原本还在争斗的人们都不由得看去那个方向。
　　路人A：死人了吧？
　　路人B：绝对死人了吧？
　　而就在那大坑的旁边，刚好离得近的恺撒刚撂倒一个人敌人，抬头看去那边。
　　哈人。
　　莫名觉得这个画面有些既视感地恺撒怀抱着卡塞尔学院的人文主义关怀之心，高声说。
　　“喂！——没死吧——”
　　不，死了的话到底是要怎么才能够回答你啊？
　　虽然在会场内的混血种心里都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是，我没事。”
　　已经嵌入深层的墙壁中忽然伸出一根手臂，手臂上黑色西装的袖子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而伸直的手破开土层后扒拉住裂缝的边缘，四根发力——
　　砰！！！
　　呈现花状的裂纹中巴泽特将身体“抽”了出来，动作近似于大蛇丸先生从自己召唤的尾兽口里爬出来，狼狈但又潇洒。
　　喀拉……
　　碎石摔落在地上。
　　巴泽特从大洞中跳了出来，落地的时候略微有些踉跄，但没有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大家都还在震撼于真的有人能够在音速与远超钢铁硬度的物质碰撞后活下来这个“惊骇”的现实。
　　什么人形龙王，赶紧抓起来行不行啊！
　　就算是屠龙世家的少爷们也看不太明白，眼前发生的战斗更像是神代的英雄们打招呼，动不动就是地形天变，山河破碎。
　　而同一时间，藤丸立香已经想要撤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作为战力和在场的人们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不是因为巴泽特身上有种奇怪的熟悉感，立香大概都不会选择主动邀战。
　　因为奥丁的所作所为，神秘断绝的现在，A级混血种也不过是能够和大型食肉野生动物五五开的水平。
　　也就武松级。
　　而屠龙世家的混血种们的确有着在此之上的潜力，人均有着只是略低恺撒之勇，而恺撒虽然在藤丸立香一伙人中显得平凡，但实际上也是能够飞檐走壁，力举马自达的好汉一枚。
　　大家都很优秀！
　　那我润！
　　无心炸鱼塘的藤丸立香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心里已经得到满足的她打算今夜热身运动就到此为之，正准备离开之时——
　　“桥豆麻袋！！（请等一下）”
　　嗯？
　　立香抬腿还没走两步，就发现自己被人拦了下来。
　　而那个人——
　　“明非？”
　　女孩自语的声音相当细微，混杂在吵闹的会场内没有人听见。
　　而挡在藤丸立香前面的，的的确确是路明非。
　　男孩此刻的发梢被狂风席卷吹拂，还算白皙的面孔浑然一副奶油小生的精致模样，曾经弯曲佝偻如三十岁大堂经理的背脊此刻被强大的背部肌肉拉伸强迫挺直，在硝烟与风暴中自有一股佁然不动的硬汉气质。
　　啊？路明非，硬汉？
　　完了，怎么会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但是立香还是有些欣慰和好奇地开口。
　　“怎么了？这位……同学？”
　　“我怎么了？这位……社会人，比起问我怎么了，你不如想想自己都干了什么？”路明非还是板着脸，义正言辞地开口，全然一副高冷强者的风范，除了正面看着的藤丸能够注意到对方紧张的小手在抓着自己大腿外侧的衣服，没有人注意到路明非的薄弱之处，只觉得这是个硬汉。
　　“跑来卡塞尔学院，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随便打架，损坏公务，造成混乱——这些都不不是重点。”
　　原来不是啊？
　　“重点在于你做完这些打算拍拍屁股就走人吗？我也不奢求你学会换位思考，所以我直白地告诉你——”
　　路明非侧身一指，面色严肃。
　　“昂热校长肯定会觉得超丢脸！”
　　“而我们学校也会因此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被彻彻底底坐实【除了办学拉拢小青年外毫无建树，实际手无缚鸡之力的过家家大学】，在混血种界留下这般污名吧？”
　　路明非摇头。
　　“我手震，我心痛，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路明非还是那个路明非，就算多了一丝勇气，但是在用词上依旧讲究怂学，并非是“不允许”而是选择了“不希望”。
　　但是在外人眼里，那就是言之有理，文质彬彬的代表。
　　“所以你不能走，如果要走——”
　　路明非仰头，深深吸气，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似的，而后他轻轻吐气。
　　风华正茂的男孩抬眼露出那尊贵的黄金瞳，一瞬间，那股纯血龙族般的威压席卷全场，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意识到了，此时此刻有怪物正在苏醒。
　　难道……难道是那个吗！？！
　　路明非抬手做出自由拳击的手势，双目沉凝。
　　“至少我也要试着打打。”
　　是狮子！（惊恐）
　　别说周围的群众了，连藤丸立香都被少年那股血热的气势席卷，仿佛环形的浪潮以路明非为中心扩散，吹动女孩橘色的发丝。
　　看着面前如此认真的男孩，藤丸立香心想——
　　糟糕……
　　气氛好热烈。
　　这个时候，说我是藤丸立香还来得及吗……
　　吞咽口水，那一刻，藤丸立香的大脑开始高速转动。
　　她还真没思考过这种情况的发生，因为她印象中，路明非还没有成熟到这样的地步，但此时此刻现实就在眼前，不容得质疑。
　　他长大了（哭）
　　不过……此时此刻，如果自己忽然宣布自己是藤丸立香，当然可以得到众人的拥护以及理解，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
　　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路明非的情况就会突然变得很尴尬。
　　变成了“明明说了很帅气台词，但是好像对象说错了”的尴尬场面！
　　不……不可以！
　　那对于一个还在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未免太过于残酷了！！！
　　不行，我要守护这份来自青春与骄傲的举措！
　　我要守护那热诚的正义之心！
　　心善的少女是容不下这种事情的。
　　看着面前少年那认真而凝实的目光，少女嘴巴微微张开，沉默了短暂的几秒。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爆笑，狂笑，放肆如黄金之王的嘲笑随之奏响。
　　她立刻搞清楚了自己的定位。
　　反派，突然进入卡塞尔学院装逼打脸的隐世世家子弟。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
　　不，不用思考……把身体交给本能吧。
　　于是，人们只能够看到少女白皙的手捂住那俊秀的脸，半只手盖在兜帽之上，而另一部分则是捂住了脸，伴随着尖锐的狂笑，那张狂的嘴放肆地咧开。
　　然后，下一个动作是放手。
　　贴近面部的手手背朝向敌人，以天鹅颈型外圈刮半轮月盘后滑落，耷拉在身体一侧。
　　另一只手叉腰，整个人脖颈的肌肉放松，重心偏向一只腿，双脚合并，脚尖分开呈现六十度。
　　风与沙轻轻流逝，女孩抬起脸来，眼眸如蛇，面如那两河流域之英雄王，三分轻视，三分烦闷，嗤笑道。
　　“少嚣张了——”
　　“杂种！（重音）”
　　……
　　美国时间【11：30：23】
　　第392章 因为我们是妖精的尾巴！
　　“怎么可能！！！”
　　在一层正处于水深火热，每个人都拼尽全力的时候，训练楼四层的昂热等人正在观看直播。不是不下去，不是懒得下去，而是双方都对自己的弟子非常自信，认为完全不需要干涉，所以在此处通过诺玛链接训练楼内设置的针孔摄像头，对现场进行着实时转播。
　　弗拉梅尔也在看，但看的不是转播，而是手机信息。

第514节
　　“昂热，装备部正在抱怨为什么他们不能够用炸弹扰民而训练楼就可以，还有为什么要扣他们工资？”弗拉梅尔毕竟是装备部的管事人，姑且还是帮忙传达了一丝谏言，“还有，他们顺便附送了一份建筑承重结构，说要是再按照那个状态打下去的话楼未必撑得住，你不下去阻止一下吗？”
　　昂热点点头。
　　“别吵吵，我懒得下去。”
　　好吧，或许还是有一点“懒”的部分。
　　但是昂热主要还是在和身边的贝奥武夫较劲。
　　虽然对方已经把这一代的贝奥武夫吹上了天，但是昂热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新生代不可能出现比藤丸立香还要怪物的人类，所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期待着自家学生出现把对方暴打。
　　而果不其然，画面里，新时代的最强贝奥武夫正在被一个兜帽女痛殴，虽然看不到脸，但是经过诺玛报告，昂热认为那肯定就是立香。
　　所以他开始嘚瑟。
　　“哈！”昂热豪迈地拍桌大笑，用健硕的肩膀撞了撞身边年迈的贝奥武夫说，“you see！这就是我卡塞尔的学生！”
　　“……”
　　贝奥武夫咬牙皱眉，怒声问“为什么你说话要用两种语言。”
　　“中国公知说这样子说话比较有气势，你不是也学了中文吗？感受不到？”昂热理所当然地说。
　　“所以你才用了错误的英语用法吗……”
　　贝奥武夫随口应付着昂热，但是面色却的的确确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藤丸立香的存在，但是同时也知道藤丸立香这个人此时应该在日本才对，所以才敢如此放话，认为贝奥武夫能够压制卡塞尔的新生一代。
　　但是……
　　小小卡塞尔竟有如此多妖孽？
　　这兜帽女到底何方神圣？
　　这两人的所思所想完全没有互通。
　　而在两人旁边，弗拉梅尔担心着这栋楼会不会塌陷，自己一个研究人员楼要是塌了跑不跑得掉，要不要提前抓住昂热腰肢避免一会他开时间零忘了救自己。
　　而上杉越扫了一眼画面中的战斗有些惊叹。
　　在这个四楼的几人是极少数能够看得懂战斗画面的，而上杉越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上杉越对于两人的评价，是——力量姑且不论，战斗技巧比自己高明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如果让上杉越自己来打，或许也就是把以前年轻的学到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全部用一遍，拿去打打死侍什么的肯定够用，拿去打武艺高的混血种或者龙王那就是作死。
　　甚至诺顿这个纯科研龙王或许都比上杉越这种纯种马的战斗技巧要好，人类在自己本最应该精进的地方衰弱成这样，上杉越也算是独一例了。
　　但是无所谓。
　　皇级混血种都是妖孽的学习天赋，就像刚才说的，只是以前艹女人的时候顺便听的武学课上杉越就能够把他们全部记下来并使用，如果真的打算学，他的进步速率快到哈人。
　　所以此时此刻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在认认真真地学习着画面上的战斗技巧，相当之没有影皇的尊严。
　　而恰好这个时候，战斗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巴泽特被兜帽女打飞，而路明非拦住了藤丸立香。
　　“嗯？”贝奥武夫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嗯？”昂热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卡塞尔的人要为难卡塞尔的人？——贝奥武夫心想。
　　是啊，为什么明非要拦住立香？——昂热心想。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看向对方。
　　“你不是说……这个兜帽女士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吗？我看这个少年也穿了卡塞尔的制服啊。”
　　“……是，也可能不是。”
　　“到底是不是。”
　　“如是。”
　　“？”
　　两人又看一眼屏幕，又重新对视，这一次昂热有些露怯了。
　　有一说一，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的确是不确定那个兜帽女的身份，只是因为诺玛说藤丸立香已经抵达了卡塞尔，所以他才猜测对方现在可能在那，而空手格斗那么强的人，除了藤丸又还有谁呢？
　　但是，谁人不知道啊，高等数学作证明题都是用反证法的，这假设藤丸立香要真是那兜帽女，路明非站在人面前能认不出来他自己的大姐头？
　　他瞎啊？（半恼）
　　别的昂热自认为自己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头都能够比路明非更优秀，但就对立香的感情这方面，自己不得不说五五开。
　　如果说自己是把立香当成了亲生孩子的话，那路明非高低是把她大姐头看成了再世父母，再往上点甚至是上帝耶和华。
　　他认不出来，那没人认得出来。
　　……
　　想到这，他还是打算和诺玛确认清楚，搞明白到底怎么个事。
　　“诺玛，藤丸立香是去训练楼了吗？”
　　【这里是诺玛，非常抱歉，我似乎也并不能确认这件事情。】
　　【我这边检测到藤丸立香抵达卡塞尔后，其手机信号就消失在了达芬奇教授的办公室内，的确有着已经离开的可能】
　　【达芬奇教授的电话无法拨通。】
　　【而且，立香专员的手机信号分别在中国福州，日本东京，以及卡塞尔停留过很短时间，但是链接三个地点之间的路程却几乎没有卫星信号记录，我怀疑是定位出现问题，请求进行内部检修】
　　昂热：？
　　啊？
　　昂热发现，这下子事情变成了“要么是诺玛脑子瓦特了”要么是“路明非脑子瓦特”了的究极二选一。
　　这个吧……
　　而此时，在一楼内，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
　　一阵音浪袭来，沉重的嗡鸣声中一道身影如同利剑般破空而来。
　　抬手格挡，那如同天灾般咆哮而过动能瞬间归零，压抑到极致的凝缩后喷涌出的气流犹如怒放的曼珠沙罗，将周围的地面撕裂成利爪的形状。
　　立香一只手挡住路明非的攻势，甚至还有闲工夫观察对方。
　　路明非此时的身体上开始逐渐布满了“裂缝”，但哪细密的纹路更像是龙的鳞片，恐怖的气息顺着血管游动，甚至连体表都嘶嘶地冒出鲜血的蒸汽，体表呈现高温摩擦后产生红亮。
　　虽然身体还没有长出外骨骼，头上也没有长犄角，但此时此刻的路明非显然已经进入了半龙化阶段。
　　是了，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灭龙魔导士状态啊！（赞叹）
　　路明非甩开藤丸立香的手臂，全力奋战，师承耶梦加得的少年在武艺这方面就算还不比巴泽特和昂热，但竟然也相当意外的——完全算得上是大师级。
　　或许是因为天赋本就极高，一时之间竟然没能被秒杀，拳脚相加瞬间打出了如同烟花绽放般洪流烈焰，四溅爆射，顿时让现场光污染严重了起来。
　　而此时，除了路明非以外的战场，恺撒思量了许久，还是打算做出改变。
　　刚才虽然没说，但恺撒其实还以为那个兜帽女可能是藤丸立香，所以才打算同步排除其他敌人。
　　但是看路明非的那个状态，自己似乎是猜错了。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的首要目的是……
　　看了看周围人们对兜帽女警戒的目光，恺撒做出了决断。
　　既然这里没有藤丸立香，那么……
　　来稍微，发挥一下我的特长好了。
　　……
　　美国时间【11：39：27】
　　第393章 将敌人淹没在群众的汪洋大海中！
　　砰！砰！砰！
　　空间不断被巨响爆破席卷，路明非重重踏地，挥出的手刀犹如展开雨幕的无上大太刀，在漫天夜色下显现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将那眸子里的春雪和微明斩破。
　　和藤丸立香的手臂外侧正面碰撞，一瞬之间骨骼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痛声，路明非忍住痛意吞下苦楚，转而将肌肉中的每一丝颤抖调动起来。
　　体内喷涌的战意犹如盛大的交响乐，骨膜内不断回荡着沉重的传声。
　　路明非在交手的第一个回合就客观感受到了自己和眼前这个兜帽女的差距，对方是自己老师，大耶老师那个等级的武斗技术，而肉体更是让自己完全看不懂，只觉得仿佛涂了一层防反材料，就像当初和开了空间炼金的诺顿交手时的感受，所有自己打过去的力道最后都一点不差地回到了自己身上，痛得要死。
　　要知道，此时的路明非可是百分之二十五的状态。
　　所谓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可以说是1／4生命。
　　在那次与诺顿的战斗过后，路明非就已经把自己四分之一的命给用完了，而这个恶魔也没有丢脸一直丢到家，不至于说告诉路明非这是一次性交易。
　　而且，因为路明非到最后也没能够完成“杀死康斯坦丁”这个目标，所以这个交易被小恶魔否定。
　　简而言之——
　　路明非白嫖了自己四分之一所换取而来的权能。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肉体水平的进一步提高，此时的路明非哪怕不使用暴血，也有着远远超出常规a级混血种暴血后的身体素质。
　　战斗本能，战斗天赋的全方面提升。
　　除此之外——还有言灵的解锁。
　　和青铜与火之王战斗过程中，看到立香身死的瞬间觉醒的【不要死】，虽然这个言灵并不能够如同名字一样唤回死人，但是至少有着龙族内极其罕见，甚至是唯一一例的恢复其他对象的技能。
　　而除了这个言灵外，路明非感觉自己似乎掌握了和常规混血种不同的天赋。
　　【对元素的掌握】
　　如果说其他的混血种觉醒言灵靠的是和自己血脉中纯血龙族的记忆进行同步，也就是灵视，那么路明非在进入灵视状态后，非但没有正常觉醒言灵，反倒开始逐渐对“元素”，也就是世界的本质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第515节
　　怎么说呢……
　　别人拿到的一般是三角函数，或者反三角函数一个单独例子的傅里叶展开公式。
　　路明非拿到的，是傅里叶最基础的原理式。
　　这很好，但也很跃进。
　　因为你需要自己算（恼）
　　好处是少年如果真的能够参透自己记忆中对于“元素”的理解，就意味着他也能够像藤丸立香以及龙王那样直接影响到世界的现实，也就彻底磨平了人类和龙王之间的差距。
　　坏处是没有即时战力，只能够纯粹依赖于自己的肉体，而几乎没有言灵能够使用。
　　到了这个地步，路明非也算是理解了……
　　自己绝对是个怪物，而路鸣泽也不是什么小恶魔，他就是自己的弟弟——至少是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什么存在。
　　而他有着无上的伟力，甚至可能持平，乃至凌驾于龙王。
　　不然他怎么可能几乎免费地赠予自己能够有机会对抗龙王的权能？
　　而自己……大概也不正常。
　　生出自己，却在自己懂事后彻底从自己记忆中消失的父母。
　　自己那些血统平凡的叔叔婶婶，以及堂弟。
　　自己的人生，简直就像是楚门的世界一样，充满着谜团与他人的设计。
　　更糟糕的是，这个设计出来的世界还没有楚门的那么幸福，楚门至少有个老婆，而自己只有暗恋对象，而对方脑子没有自己。
　　但他也比楚门更幸福。
　　他没有那么孤独，虚假的世界也能够开出真实的花，一个叫藤丸立香的樱花妹让他知道自己原来可以不用活在自己给自己准备好的小笼子里，让他知道自己发狠起来多少也算个比格犬，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有期待他的人。
　　所以……
　　绝对不能够让大姐头蒙羞。
　　拳头化作风暴，不断捶打的重拳虽然没能够打出伤害，但是如同湍流般永不停息的风暴却确确实实地带来动能冲刷而去，让立香只能够留在原地格挡。
　　那个时候，少女倒是依旧没有什么压力，但却有些怀念。
　　好像……
　　好像自己以前的样子。
　　无论是这种破罐子破摔般发狠的劲，还是不断思考尝试用外人看来愚笨又低效率的方式来揣摩斯卡哈，喀戎老师们的心态，尝试和比自己强得多的神代英灵进行模拟训练。
　　第一次见到路明非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
　　少年少女或许有过青涩，有过彷徨，但最终都会走向成熟。
　　没有人，至少藤丸立香没有见过一无是处的人。
　　他会好起来的。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乐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也随之骤然放大，脚下轻扫，本来还在努力尝试进攻压制的路明非便被撂倒，重心摇曳。
　　而下一刻，少女的送葬手刀也随之而下。
　　真好比是山岳崩塌，巨浪倾颓，路明非瞳孔中不断放大靠近的画面让他几乎凝成竖瞳却又无能为力，只有压力与些许恐慌袭来。
　　而就在攻击即将把少年的脑壳打出真伤的刹那间——
　　“后退。”
　　轻而平淡的声音响起，路明非立刻感觉到了自己后颈的牵扯感，然后视野天旋地转，那靠近的手刀以毫厘之差从少年鼻尖划过。
　　轰轰轰轰轰！！！！！！
　　碎石爆破，延伸到数十米外的地面整片垮塌，而这甚至不是手触碰到地面造成的结果，而仅仅是风压！
　　飓风扬起尘埃，卷起如同银针般锋利的碎石，而令人诧异的是，在这样的风暴中，有人不退反进。
　　楚子航将路明非一把扔到自己身后，他抓住了对方用力下劈的瞬间，只要确保姿势流畅而时机准确，就能够抓住对方身体僵直的瞬间，制造出短暂的破绽。
　　他一直在一旁观察路明非和兜帽女的战斗，就是为了这一刻。
　　然后——
　　腿部蓄力爆发，气流哀鸣嘶吼，楚子航听从武学大师耶梦加得教导，作为比路明非更有武学基础的他天赋同样是人类顶尖，双足死死扣入地面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道，与此同时身体下压确保稳固，而手肘则是已然迅速甩出。
　　摆肘击打面颊，对方因为下劈而靠下的脸部已经近在咫尺，楚子航关注到对方离谱的肉体防御能力，但是如果是下颚又或者脸侧，只要打中就会产生巨大的晕眩感，他所要的就是这般。
　　然而这一招再次落空，兜帽女只是反应极快地低头就让这肘击落空，同时手掌触地，旋身侧踹而出，破空如鞭直接扫向楚子航。
　　一击错空楚子航也不觉得可惜，同样迅速做出反应，压低身体打算用脚踩住对方的鞭腿。
　　然而，即便在再怎么高估也依旧超额的力道让楚子航脸色微微一变，放弃硬抗转而打算借力出逃，直接将力转移向后背，肌肉绷紧的同时四肢延展而开，单手撑地双腿后甩，做出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八卦掌游龙翻身式。
　　行如游龙，视若猿首，坐如虎踞，转似鹰盘，在双腿重新碰地的瞬间就依靠腰腹肌肉重新把握了平衡，身体在撕裂地面数米后止住了后劲勉强停下。
　　刹那间，两个攻防，但楚子航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打不赢。
　　自己和路明非加起来也不太有机会。
　　做出了这个判断后，楚子航没有丝毫羞耻或者懊悔，而是迅速朝着刚才自己把路明非扔出去的方向后退。
　　而立香本下意识打算前冲追击的瞬间——
　　楚子航身体蜷曲，身体核心绷紧作用，脚成矛弓向下刺去，瞬间就将特殊材料的地面挖出沟壑。
　　然后，就如同足球守门员般标准的大脚开出，将一块几乎完整的数米宽砖块掀起。
　　庞大的黑影迎面而来，挡住了藤丸刹那。
　　是为了阻挡我？
　　还是说——
　　“诸君，就是现在！”
　　心灵一激，无数人影竟然逆着楚子航后退的方向向着藤丸立香冲来——那是方才在一旁观战的两百名混血种精英。
　　一瞬间，立香就明白了。
　　——明非和师兄的进攻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
　　而方才的掀起地砖，是为了遮盖住视线？
　　目的是——
　　下一个瞬间，是意大利小公子带着震颤之声的战吼。
　　“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将敌人淹没在群众的汪洋大海中！”
　　……
　　美国时间【11：45：27】
　　第394章 我要打十个
　　叶问，广东佛山南海桑园人，原名叶继问，祖籍GD省南海县桑园，师承陈华顺，将咏春拳以原本秘而不传的教授方式、调整为简单通俗、显浅明了的教授方式，开宗立派，成为一系名拳
　　与其同名的电影《叶问》，在中国大陆上映日期为——
　　2008年12月12日。
　　很巧合的，是在这个平安夜的前几个星期前才上映。
　　因为电影过硬的武术指导，主演水平，以及能够和观众引起内核共鸣的主题基调，电影已然在china有了一片热火朝天之势。
　　作为影视作品爱好者，藤丸立香也是看过的。
　　哦，不是因为这部电影火出了海外，而是在上辈子的迦勒底，自己就经常会和各路英灵品鉴电影名作，以此来增进感情。
　　看电影是约会必不可少的一环——这都是有原因的。
　　密闭的空间，幽暗的环境，环绕式的音响，巨大的屏幕，震耳欲聋的轰鸣。
　　人们在这样的环境中精神高度集中，下意识依赖与自己可以信任的对象，再加上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看电影，对于不善言辞的人来说更是锦上添花，约会选择的王中王中王！
　　所以藤丸立香在迦勒底早期就经常会和某些不善言辞的英灵一起去看电影。
　　而叶问，就是藤丸立香和李书文，李大师刷羁绊度的时候去看的。
　　那个时候的藤丸立香听闻中华武术能够作为超规格的英灵技能而存在，想到自己或许也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提升自保能力甚至帮到同伴，所以相当积极地进行了行动。
　　她随便按照评分网站选了一个，然后发出邀请。
　　李大师一听要看中国武术电影，那是一个痛快，欣慰一笑，带上茶壶便是动身。
　　然后立香就和李大师在电影里看着日本人被叶问老师傅痛殴两小时。
　　……
　　电影很好看，如果是李大师自己在room里看蓝光光碟肯定会高度赞扬这位和自己几乎同一时代的大师，拍手叫好。
　　但是实际在电影院的时候，他只能够以诡异而纠结的心态，默默地偷看藤丸立香面色死寂却又不愿移开视线地将整部电影看完。
　　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
　　不过所谓的御主是拯救世界的一份子，而最基础的基础就是直面历史。
　　就算丢脸，就算悲伤，也没有办法避开这肮脏龌龊的过去，甚至不仅仅是自己的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要站在绝对客观的角度去看待。
　　从自残形愧，到对整个人类史失望，再变得麻木，理解。
　　不如说，迦勒底基本上充斥着这样的情况。
　　侵略，战争，仇人……这样的情况多如牛毛。
　　人类在历史的过程中不断犯下错误，互相仇视，最终又收束为一样的终点。
　　整个星球上除非落后到一定程度，不然根本找不到没有“罪”的国家。
　　这是千年的人理得出的答案，重复的螺旋，人类的劣根性。
　　从唯物历史观的角度来看，一切都是必然发生的恶之集合。

第516节
　　虽然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场“约会”都很失败，但藤丸立香毫不躲闪直面问题的态度，还是让李大师有些赞叹，在看到对方的态度后莫名地反倒有了好感的提升。
　　是个好孩子。
　　不过在那之后陷入emo状态的藤丸立香很快就被某乌鲁克王抓走教育，授予了古巴比伦国籍。
　　再被秦帝国帝王抓走，一顿教育，并被赋予了秦帝国子民籍。
　　闻讯赶来的罗马皇帝大受打击，只能够强硬地在此基础上套上罗马籍贯之buff，由此为契机掀起了一场迦勒底内部英灵的狂热嘉冠仪式。
　　阿尔托莉雅强迫自己重振圆桌荣光。
　　贞德看着排成长队的王者们，急得都要掉小珍珠了，扯着还在吃蛋糕的伊丽莎白一定要奔赴那残酷的战场。
　　最终，两百多个英灵，几十个国家，藤丸立香彻底失去了国籍自由，干脆独立变成了“地球人”。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次提到国籍，藤丸立香都会说一句自己是“地球人”的原因。
　　哦，不过这都是题外话。
　　方才提到《叶问》，主要是为了提到这部电影诞生出的名梗。
　　——我要打十个。
　　虽然很夸张，但仔细想想似乎现实生活中又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做到，于是这介于夸张与科幻之间的台词，简直可以说是影史上绝对能够留下浓墨重彩之一笔的神句。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台词都可以用来表达当事人的愤怒以及对自身实力的肯定。
　　也就是现在——
　　“我要打十个！”
　　面对扑面而来几乎如同浪潮，犹若蝗虫的人群，立香虽然惊愕了一瞬间，但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高声放出狠话。
　　而恺撒对此只给出了冷冷的回应。
　　“很遗憾，我没有武德，所以——”
　　恺撒站在高处俯瞰着战场，冷声说——
　　“你要打的是两百个。”
　　无数人类顶尖的混血种包围而来，在一瞬间做出最为正确的配合。
　　横肘，泰式膝顶，擒抱，缠手——
　　防不胜防，但是少女却也几乎完美地做出所有应对动作。
　　牛舌掌戳肘窝，拱桥后仰躲闪，翻身挪步，下达拍肩。
　　所有靠近藤丸立香的攻击在一瞬间都会暴露出至少十七种应对方案，而即便将所有要素综合在一起，也能够在细密的网络中捕捉到一瞬的漏洞。
　　看着即便被围攻看上去也丝毫没有压力的兜帽女，恺撒的思考开始加速。
　　在这个一层内发生的选拔活动，人们所默认的规则是“不使用言灵”的战斗。
　　但是，没有人规定过这个比赛一定要一对一，也没有规定过不允许持有武器。
　　恺撒思维的灵光让他一瞬间就抓住了这个要素，并且迅速做出布置。
　　他先是任由事态发展，自己混入人群中，观察着所有人的能力，立场。
　　再确认到兜帽女的的确确是现场破格的存在后，恺撒很快就做出了“纵横联合其他人先将其击倒”的方案。
　　这和骄傲的恺撒不符，但是和在诺顿那场战争后彻底认识到自己水平的恺撒是吻合的行为。
　　除了脑子灵光点，胸肌漂亮点，人帅了点，高了点，有钱了点，自己没什么特殊的。
　　自己也是个凡人罢了。
　　凡人就要用凡人的方式来战胜强者。
　　人类的智慧从古至今都是因为那源自内心的“自卑”，为了“自保”，为了从比自己更加强大的某种灾害中幸存而诞生的财富。
　　或许是野兽，或许是天灾，有的时候甚至能够是同族的他人。
　　弱者对前者的手段，永远都是智慧。
　　所以恺撒迅速想办法联合其他人，而做到这一点的基础则是恺撒自身的特质。
　　整个卡塞尔，乃至整个世界上同龄人中，除了藤丸立香以外，恺撒基本上就是领袖气质最强大的存在。
　　在藤丸立香来之前，他基本上已经将整个卡塞尔纳入了自己的江山当中，这期间自然有钱财砸出来的效果，但如果恺撒欠缺个人魅力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衷心地跟随？
　　在“帝王”的资质上，恺撒的确有着甚至足以和藤丸立香相提并论的异样天赋。
　　而这个天赋在遇到压力后，则会逐渐开花结果，变得愈加成熟……
　　方才，他就是在利用路明非拦住兜帽女的同时，将周围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并进行劝说。
　　在这里的都是混血种的精英，或者家室显赫的天才们，能够撬动人心的绝对不是漂亮话，而是切实的利益。
　　而恺撒能够从两个层面上满足他们。
　　首先，恺撒自己就是世界上最显著的混血种世家的一员，虽然他是新兴世家，祖上没啥特别的，但是的的确确是最有钱的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
　　加图索家族的权势大到可以动摇整个世界，而恺撒加图索更是众人拉拢的目标。
　　这是第一点要素。
　　而第二点，则要从这个选拔赛本身开始。
　　既然是选拔能人的比赛，那么就自然会有参考标准，恺撒将这个概念提出，并且进行了剖析——
　　【选拔的标准，难道是胜负的标准吗？】
　　不对吧。
　　空手格斗就能够将混血种的价值体现吗？不好说，甚至连混血种实战价值或许都无法阐释。
　　【而且，说到底，现在这个画面是主办方，也就是卡塞尔校长，昂热校长一开始预料到的吗？】
　　不对，从现场的情况上来看，更像是那个兜帽女和那个西装女私自造成的结果。
　　也就是说，主办方甚至未必从一开始就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筛选人选，自然也不可能简单地选择“打赢了竞争者，残留下来的人”
　　要更进一步思考。
　　虽然这不是昂热校长预想到的情况，但是在此基础上，肯定已经注意到这边情况的昂热校长却没有阻止，说明现在的混乱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正中其下怀。
　　【他想要在这场混乱中看见各位候选人的某种特质。】
　　恺撒提出了这样的理论。
　　而大家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自然也知道，所谓的面试中，最能够体现一个员工能力的，除了过硬的履历外，最重要的就是以下几点——
　　表达能力。
　　团结合作能力。
　　行动力。
　　紧急情况的处理，思考能力。
　　恺撒已经彻底将第一点把握，给众人做了范本，这是在建立心理优势的情况下更进一步逼迫在场的人们思考。
　　思考到底要如何才能够像恺撒一样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而就在这时——
　　【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那个兜帽女有着远远超出我们的格斗能力，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们所有人如果单独应对，都会在很快败下场来。】
　　【而这也就意味着，按照这样的发展，就绝对无法展现出个人的能力。】
　　而相反——
　　【如果能够团结起来排除那个兜帽女，就会排除那种情况。】
　　【而就算无法排除，也可以展现出我们的合作能力，以及行动力。】
　　赌博的必胜法——两头下注。
　　恺撒将“纵横联合”的两种结果的优势全部体现，给人们进行心理暗示，得出了【只有这么做】的结论。
　　该说不愧是精通帝王学的卡塞尔学生会长吗，这样的说辞就意味着谁先一步做出反应就意味着谁的行动力更强，在这样的潮流下即便有人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却也短时间内做不出反驳的言论。
　　对于恺撒的行动，藤丸立香是感觉蛮欣喜的。
　　伴随着记忆不断回溯，藤丸立香的思考方式也从“拯救完世界后的放假放松”逐渐变成了“疲惫又魔怔的救世人”，对于身边人的态度也从“伙伴”逐渐演变为了“救世之路上的预备役后辈们”。
　　说白了，就是开始以老女人的心态来审视卡塞尔的学生们了。
　　而恺撒在立香眼里一直都是以领导力与思维能力为卖点的人，而此时也不负众望得发挥出了自己的特长。
　　与此同时，路明非有所成长主动插入战局，而楚子航更是贯彻自己超人的行动力，完美执行战略的同时稳步增长着自己的能力。
　　大家都很棒啊！
　　啊～～感动！
　　感性的救世主小姐在心里默念着众人的优秀，然后下定了决心。
　　本来她只是打算检阅一遍，确认了状态后再做具体的锻炼计划的。
　　但是现在看来……
　　【所以，就像那些英灵们给予了自己传承，自己也……必须守望着在自己之后的人们前进。】
　　【这一次，轮到我了。】
　　……那就，稍微提个速。
　　给诸位上个课吧～
　　……
　　美国时间【11：47：41】
　　第395章 死神VS火影
　　死神VS火影，是由“剑jian”开发的一款横板格斗Flash同人游戏。
　　2007年12月9日，发布了0.1版本，该游戏曾荣获【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 2008中国十大原创FLASH游戏第一名，藤丸立香对于这个游戏本身其实并不熟悉，一直到这辈子来中国读书才有所了解。
　　在去年发布的这款游戏，因为相关动画产业的发达，很快就形成了一股热潮，游戏起初以休闲娱乐为主，但随游戏机制的改进和玩家的不断钻研，也形成了专业的游戏体系，甚至俨然一副要诞生出线下比赛的势头，在仕兰中学的电脑课上都可以说是颇为火热。

第517节
　　是的，就算是贵族学校，该玩游戏还是会玩，无论是星际争霸还是cs都有人玩，而作为门槛最低，使用最方便的flash游戏，经常会作为电脑室爽快一把，决定自己班级地位的优秀选择。
　　藤丸立香作为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霸占本班人气榜第一的特殊存在，自然也是立刻上手了这个游戏。
　　连招搓得很顺，基本上如果不放水的话，班上其他人，哪怕是路明非都很容易会被连招杀到游戏结束。而或许是为了避免藤丸立香这种连招党，在这款游戏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元素。
　　【强制打断连招】
　　在忍者角色中叫做“替身术”，而死神角色则叫做“爆气术”，必须在自身收到玩家攻击的时候，按下“O”键，即可释放替身术或者爆气术。
　　效果是强制打断对方的招数，如果是替身术就会瞬移到敌人身后，如果是爆气则会产生相应的攻击效果以及僵直作用。
　　而后者造成的击飞效果有时会特别夸张，甚至到了将敌人直接从屏幕一侧弹飞到另一侧的，画面摇曳的夸张表现，以此来突出死神角色爆气的强大。
　　而玩着那个游戏的时候，路明非就曾吐槽过——
　　【哪有人被打了反倒可以把敌人弹飞那么高的啊？作弊吧？】
　　而那个时候的吐槽，就在此时此刻……
　　化作了现实。
　　……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在藤丸立香下定决心要给众人上一课的瞬间，她就解放了自己对身体能力的限制。
　　随手抓过身边之人打出的直拳，手掌扣住对方手腕，旋即发力直接将对方从地面上拔起，扔到半空甩动的同时将无辜混血种的肉体当做武器威慑周围试图靠近的众人，然后在仅此一圈后将其向空中抛投而出。
　　直直砸向原本在高处俯瞰战场的恺撒。
　　“？”
　　寒毛直竖，恺撒在惊愕后瞬间做出反应蹲下腰躲开这飞驰而过的肉弹冲击，而被扔飞出去的混血种在一声惨叫后却在半空划出诡异的弧线，在空气阻力的作用下减速，但最终脑袋正中方才巴泽特砸飞出去的大坑中，然后头埋在坑洞造成的裂缝中，四肢一抖，停止了挣扎。
　　恺撒看着那一幕，即便心里知道对方力量是怪物级别的，依旧感觉心寒。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伴随着不断响起的嘻哈声，就有着源源不断的人呈现四肢扭曲的状态被扔飞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砸在坑洞的裂缝中，失去意识。
　　那股场景是魔幻现实主义的。
　　不断地有人从地面飞起来，就像是被黑洞吸引一般被那个巴泽特砸出的坑洞吸走，然后脑袋镶嵌在里面，只露出屁股。
　　男的，女的，瘦的，润的。
　　总之就是屁股开会。
　　如同克苏鲁怪物一般的壁画就这样被勾勒而出，而这一切竟然是人扔出来的。
　　这其实是相当自然的事情。
　　早在东京当跑腿小妹的时候，藤丸立香就曾经直接拔出喷泉池以火车行驶的速度扔给风间琉璃，缔造了《东京行》佳话的第一篇章——藤丸氏倒拔喷水池。
　　虽然说多少是藤丸立香个人的身体素质特殊，以及运用了武学技巧，但其实，混血种的肉体素质本身就不低。
　　A级混血种已经能够和大型野兽搏斗，而举个例子——
　　北极熊。
　　北极熊被称为北极霸主，北极圈之王，熊科熊属的一种动物，是世界上最大的陆地食肉动物，又名白熊。身体大而粗壮，成年雄性体重在300-800千克之间，头体长可达2.5米，奔跑时最快速度可达60km／h。
　　这种生物的掌力可达1500KG，一掌能拍死一头海豹或狼，咬合力为800公斤以上。还有厚厚的皮保护，天然甲胄。
　　虽然说生活在都市中的人们可能没什么感受，但是看这个数据的话还是能够感受到野生动物对人类在身体素质上的绝对压制。
　　但是a级混血种已然有了和这样的野兽正面搏杀的资本，带着军用匕首的话基本可以确保胜利。
　　而恺撒的话，在不断精进的现在，更是能够宛如俄罗斯人玩弄宠物熊一样和北极熊玩摔跤，甚至是将其当做小型犬类压制，狠狠锁喉。
　　而s级混血种则会更上一层。
　　哪怕是昂热校长这种自称刺客的男人，也能够单掌把北极熊抓起来捏死，有必要的话，用腕力将钢铁揉成烧烤签也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藤丸立香最初也不过是s级混血种中力量特化的类型罢了，在过山车时，也不过和昂热掰手腕五五开的程度。
　　但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藤丸立香的肉体能力是在不断提高的，从黄金瞳的觉醒，到龙骨模式，再到暴血技术，每一次都是飞跃式的提升。
　　而到了与奥丁战斗的一年之后，也就是今年，将言灵神谕彻底掌握的少女，甚至不再使用暴血以及龙骨模式，而是改用言灵神谕来强化肉体，获得更大的增益。
　　而常驻的肉体素质，也已经是怪物级。
　　把人扔飞这种常规操作，真的无需惊讶。
　　恺撒也迅速理解到了这点——但是随后，将人扔飞，脑袋嵌入墙体却确保对方不至于身死的武艺技巧，又更加让恺撒动容。
　　一个武艺破格，肉体能力顶天的怪物？
　　什么藤丸立香二号机？
　　路明非真的有好好确认他打的不是藤丸立香吧？
　　应该没问题啊。
　　难道……
　　他瞎啊？
　　恺撒皱眉，下意识地感觉不对劲。
　　但是路明非也就算了，楚子航难道打了个照面也没有注意到对方是藤丸立香？
　　他们瞎啊？
　　这样想着，恺撒也就放下了那些思考，开始全力想着如何打倒对方。
　　没关系，还在掌握之内。
　　对方的能力超出自己等人一截——这是客观条件。
　　但是同样的，也有着弱点。
　　【将人扔飞，脑袋嵌入墙体却确保对方不至于身死】
　　对方在顾忌着。
　　顾忌着这边的安全。
　　注意到这点的恺撒迅速露出了些许热意的笑。
　　还有办法。
　　他发动这些群众可不是为了车轮战或者群殴消耗对方体力，参考藤丸立香的话，这种干架就是“i can do this all day”。
　　他发动这些人的理由，是将这些人化作“屏障”。
　　那是天然的，带刺的盾牌。
　　几乎就在恺撒笑出声的瞬间，他所预料到的情况发生了。
　　“吼！～”
　　一个路人将拳头砸向藤丸，在立香将对方钳制住准备扔飞的瞬间，少女忽然注意到了躲在眼前路人背后的隐蔽的影子。
　　这是……
　　巴泽特俯低身子，将自己化作阴影，隐没入人群之中，在藤丸立香动手的瞬间才终于被光照射。
　　拳头握紧，脚步踏在坑坑洼洼的地面，瞬间溅起无数波澜与尖锐的碎石，气浪滚滚如音爆飞射周围，巴泽特瞳孔绽放出方才从未有过的鎏金之色，眼神沉静。
　　然后，爆轰出拳。
　　第396章 银河幻影奥特曼超级44口径麦林极限刺拳！！！
　　跨步前冲，前足足弓暴突猛冲。
　　碎石飞扬，尘雾溃散，在半圆状的透明音障瞬息扩散开来的瞬间，卑鄙的偷袭也随之而至。
　　只是简单的一拳，但却快若光速，在半空留下镰刀般的光弧，以尖刺状的破风切面逼近藤丸立香的脸侧。
　　下身后腿发力蹬地，前足前移，几乎是以将重心“投掷”出去的方式，将上半身放松肩肘送出伸臂而出的前手刺拳！
　　毫无疑问，那是现代格斗技术中，速度最快的攻击方式。
　　不，不是现代格斗，而是哪怕算上神代那繁多的武术流派，也依旧能够夺得桂冠的攻击方式。
　　那并非是因为这一招有多么复杂。
　　而是因为这招最为基础，也最为简单。
　　堂堂正正地正面突破，毫不做掩饰的爆发筋肉。
　　人类格斗历史以来，最为强大，迅速的武器。
　　藤丸立香大惊失色。
　　什么？！
　　竟然……
　　竟然是……
　　——银河幻影奥特曼超级44口径麦林极限刺拳！！！
　　简称刺拳！！
　　那就是人类历史上最为快速迅捷的爆发性武器，无论是多么有经验的拳手，无论是多么有能力的战士，如果不是在出拳之前就将手抬起，那么几遍意识到下一个瞬间即将到来的攻击，也绝对无法抵抗！！
　　登峰造极的格斗技！
　　强大的拳风已然抵达面前，以巴泽特的肉体水平以及武艺水平打出的刺拳下，藤丸立香都几乎丧失了躲闪的余裕。
　　利用周围混血种当做挡箭牌和迷彩色，而自己则是潜入人群死角，并且毫不掩饰地打出人类最速武器——这是简单，却也必然能够起效的手牌。
　　在理解了这点后，藤丸立香的脑子还在飞速思考，与此同时，手臂却反射性地抬起。
　　肩部关节松懈，腰跨放松，身体忽然如流水般下沉，与此同时，快若闪电的手臂已经抬起，手心向外刚好放在自己脸侧。
　　砰！！！！！
　　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巴泽特终于正中藤丸立香脸侧。
　　但是那一瞬间，巴泽特并未露出轻松的表情。

第518节
　　被卸掉了。
　　即便在那种情况下，对方依旧做出了防御动作。
　　即便是最速的攻击方式，即便是偷袭，也没能够超越藤丸立香的速度。
　　在此基础上还通过重心的摇曳来将力道全部宣泄，在武艺上，肉体上显然都要高出自己几个段位，只是因为被恺撒的计谋偷袭之下逼出了更多实力罢了。
　　身体旋转半周，如同游龙般将劲力卸去后的藤丸立香忍不住露出了有些狂热的笑意。
　　凌空的身体短暂单脚点地，身体仿佛在半空中侧向高速旋转的陀螺，只是一刹那间就将身体扭了过来，正对全力出拳而陷入僵直的巴泽特。
　　自下而上，回敬而来的升龙拳瞬发即至。
　　脸侧蹭出伤痕，但也只是稍微弄脏了脸，反倒是偷袭一方的巴泽特陷入了危机之中。
　　但是巴泽特没有后退，反倒是进而向前一步，以明知道会落后对方刹那的方式交叉手格挡的同时抬腿上踹。
　　与此同时，藤丸立香的左右两侧凌冽之风呼啸而来。
　　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人左右夹击，躲在人群之中的不仅仅是巴泽特，借着这些“安全的木桩”，路明非和楚子航也能够做到隐藏自己的身形，即便被发现了，也依旧能够突袭。
　　左右而至，前有恶虎，本该躲无可躲的情况藤丸立香只是乐了一瞬，旋即——手扣住巴泽特膝盖的同时提膝曲臂，以两个方位分别挡住了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攻势。
　　风暴迸溅，如同长鞭在半空抽打发出的沉重炸响，气流漩涡般卷动，兜帽被狂风刮起波澜。
　　三个围攻的人都愣了一瞬。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完美挡下了所有进攻。
　　更是因为在兜帽飘起的瞬间，他们看到了，那兜帽下的脸。
　　楚子航：此人，怎么长得那么眼熟？但又认不出来？
　　路明非：大姐头？！？！
　　巴泽特：这两个人在惊讶什么？！给我好好专注战斗啊！
　　而下一刻，立香甚至在此基础上做出了动作。
　　提起的膝盖在挡开楚子航的鞭腿后侧移猛然踩在巴泽特前弓的大腿上，侧蹬翻身，绕开所有攻击路线的瞬间下劈踢到路明非后脑勺上，在砰地一声后，少年的脸毫无抵抗地“飞入”了地面之中，材料交融。
　　楚子航的第一反应是去关心路明非，但是脑子这么想身体却下意识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小腿绷紧发力，瞬间后退，勉强躲开了藤丸立香的后摆拳。
　　而一击不中立香也无所谓，带着愉悦的笑容身体恢复平衡，仿佛背后长眼睛一样低头躲开了巴泽特再一次打出的正拳，左手上扣抓住对方皓腕，半转身低扫将其平衡破坏，整个人甩到半空。
　　脚尖翘起勾住脑袋还嵌入地面的路明非的肩膀，把对方脑袋从土地里拔出后直接同样挑到半空。
　　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z轴坐标重合的刹那，旋身一踹。
　　“呜噗！！——”
　　尘埃飞扬，路明非做肉垫，直接托着巴泽特又一次飞了出去，幸亏这一次后面还有大片无辜群众当做肉垫进行缓冲，在藤丸立香控制好的力道下，两人撞翻了几十个人后才勉强刹车，直接将人群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本来蓄势待发的零和芬格尔都因此而暴露了出来。
　　而那些被牵连的，都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
　　从战斗到现在，大概只过去不到三分钟不到，两百二十七个人已经被解决掉了三分之二。
　　这还是少女空手一个个扔飞，确保所有人安全的情况。
　　这他妈怎么玩？
　　恺撒看着底下的场景，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远在日本的藤丸立香。
　　一是靠着藤丸氏的威压来抵御这个怪物，二是靠着这样子来做最后的确认，看看眼前之人到底到底是不是藤丸立香伪装的。
　　然而，电话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拨通。
　　而就在此时废墟之中——
　　“咳咳咳！那个……男女授授不亲……我感觉自己肋骨断了……”带着三天没喝水的干涸旅人般虚弱的声音，路明非推开了巴泽特。
　　没有半点幸运色狼的感觉，只觉得好像是陨石砸到了脑袋上，空空白白地啥都没有。
　　“非常抱歉。”
　　巴泽特颇有礼节地道歉，她同样按着自己的脑门，甩了甩脑袋确认自己没有脑震荡或者其他损伤后才勉强睁开眼睛，看向远处的战场。
　　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人敢上前了。
　　刚才路明非楚子航巴泽特三人偷袭的时候，他们并不是不想要上去帮忙，而是帮不了。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有着精英混血种的等级，每一个放到好莱坞电影里都是碟中谍，不对，爹中爹！
　　但是，就是不够看。
　　不是他们太弱。
　　是那个兜帽女太奇怪了！
　　本来，此次聚集在这的屠龙世家子弟们都以为自己是肩负着拯救世界的大任，甚至多少有种“我就是手游主人公”的心态赶来。
　　但是现在看……
　　更像是手游第一章出现在背景板里，被敌人一口气炸死用来衬托敌人强大狡猾的路人角色。
　　太凄惨了吧？！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忌惮，所有人都围绕着藤丸立香退出一片空白，完全不敢靠近。
　　恺撒不由得皱眉，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宣布破产了。
　　完全失败。
　　战略，战术，全部用上，也只得出了打不赢的结果。
　　这样的话……
　　而就在恺撒一筹莫展的时候——
　　“嗯？”
　　他忽然注意到了，路明非向他这边摆来的手机屏幕，以及上面所写着的文字。
　　【恺撒，那好像是大姐头。】
　　“……”
　　恺撒的脸色变化，从无法理解到无法置信只需要半秒切换。
　　最终化作唇语。
　　那，你，刚，才，打，个，屁。
　　路明非顿时露出了非常不好意思的害羞脸。
　　但是不对。
　　【但是其实我不确定，我的理智告诉我那不是大姐头，但是……我又觉得那就是。】
　　恺撒：？
　　这是什么，谜语吗？
　　恺撒相当不理解路明非的所言所语，但是也还没等到他理解过来，路明非就做出了谏言。
　　【不过没关系。】
　　就算是大姐头也好。
　　正好……测试一下我和她到底还有多少差距。
　　“呼——”
　　额角上留下大片的鲜红，沾染了少年半边的面庞。
　　那清秀的脸上此刻已经把紧张扔掉，那种感觉，就和高考前一天紧张到想吐，但是真的抵达考场后却意外心如止水一般。
　　没关系的。
　　看到做不出来（打不过）的题目（敌人），就放松了。
　　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只是拼尽全力就好了……
　　男孩吐出心中积压的情绪，注意到自己模糊的视线后，将手放在了脸上。
　　入手处只有鲜血的黏滑，于是路明非下意识向上将血液捋去。
　　鲜血自带的粘性将纷乱的黑色碎发向上顺去，本来凌乱沾染尘埃的狼狈发丝顿时变得混乱中带着有序，形成狂放而野性的弧度。
　　男孩露出自己的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精神了不少，面色沉静，双目中的黄金瞳静静燃烧，又逐渐聚焦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焚炎。
　　那是居高临下、君王般的怒目，眼瞳如熔岩般赤金！
　　他看向面前的敌人。
　　还……不能输。
　　而混在人群之中的芬格尔看着男孩那副模样，倒吸一口凉气。
　　我超……
　　好帅一男的。
　　但你jb谁啊？
　　……
　　美国时间【11：50：55】
　　第397章 路明非的自杀流打法
　　之前也提到过，路明非此时的能力为【25％】交易额，但是并不代表着常态路明非就能够表现出当时对康斯坦丁以及诺顿战场的强大。
　　虽然最终和昂热的配合依旧落败于诺顿和康斯坦丁之手，但那与其说是龙王的胜利，不如说是【七宗罪】实在是太过于超规格的武器。
　　【傲慢】这把神兵几乎克制任何强敌，遇强则强，专门针对龙王级敌人的凶刃。
　　排除这个诡异因素，在常规战斗的情况下，路明非即便是面对觉醒状态下成体期的康斯坦丁，也能够在近战中拿到先手，并且一举重创对方。
　　综上所述，在【25％】状态下的路明非，是毫无疑问的龙王级战力，如果不拿武器，仅仅以近身厮杀为标准，甚至超越康斯坦丁，更靠近藤丸立香。
　　但此时他所表现出来的，还远远没有到当时的巅峰。

第519节
　　那是因为——
　　（当时在情急之下把暴血技术也完全用上了，并且完全将身体交给本能，但是如果在实际战斗中，我不可能再一次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困境。）
　　（如果能够保持身体强度的同时保证理智，或许我就可以在那场战斗中绕过【傲慢】的裁决，杀死康斯坦丁了。）
　　当时的强大来源于理性的蒸发，但路明非并不满足于此。
　　将理智蒸发换取更高的身体素质，是最为愚蠢的行动——因为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战斗方式。
　　人类就要像个人类一样，绞尽脑汁，用最为卑微，但也最为毒辣，阴险的方式，将敌人杀死！
　　所以在那之后，路明非就尽量将脑中的【交易额】换算为了具体数值，并配合自己唯一的【言灵】进行使用。
　　他发现，自己的【交易】在本质上和【暴血技术】非常相似，都会造成龙血的浓度以及质量都会一口气上涨。
　　而暴血技术失去理智的根本原因，根据大姐头的猜测，很可能是——龙血过度浓郁的情况下对体内组织进行烧灼反应，伤害了部分大脑控制中枢的表层。
　　没错，首先就要明确“龙血是剧毒物质”这个概念。
　　如果是离开了人体外直接接触物质，甚至会产生溶洞一样的现象。
　　而暴血的情况下，通过对外观观测也看得出来，那些飘散在身体周围的红色血雾可不是什么特效，单纯就是体内血液蒸发导致的现象。
　　暴血技术的本质，是让龙血极度活跃，取代人的基因。
　　而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对人类的肉体造成损坏——然后又通过龙血自身的恢复力进行修复，不断循环，导致了每用一次暴血，翻新的基因都会偏向于龙种。
　　在历史的长河中，抑制这种变化只出现过一种方案——那就是靠着强大到恐怖的精神元素进行镇压。
　　无论是古代混血种还是藤丸立香，都抓住了【龙血本身承载精神】这个特征，考虑到这个物质层面与精神元素的共鸣，从而实现了血统的稳定化。
　　路明非暂时做不到这点。
　　虽然自己的精神元素据说比某个日本的皇要浓一点，但是还远远抵达不了昂热以及大姐头她们那种靠着“人生阅历”而培养出来的精神强度。
　　但——
　　还有办法。
　　路明非契约的英灵，伟大的凯尔特神话英雄芬恩，被认为是智慧的象征，在路明非陷入纠结的同时，使用宝具，就有解开疑惑的可能。
　　说来，和诺顿的战斗中，芬恩并没有太多出场的空间。
　　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不能。
　　路明非和芬恩的契约本质上是参考藤丸立香东京塔时的情况，即便是藤丸立香，当时都只能够使用源赖光数秒钟的时间展开宝具。
　　而路明非和芬恩更是间接性的契约，且两人在战斗方面的相性并不算好，硬要说的话——芬恩反倒是恺撒那种负责在后方指挥，只在必要的时候上场的男人。
　　而路明非则是在原地手忙脚乱，不知道要不要上场的男人。
　　两人完全是南辕北辙。
　　藤丸立香的【英灵召唤】因为是直接以肉体作为媒介，所以【相性】的影响就会无限放大，就像是新婚夫妇，就算再怎么性格相合，肉体上合不来的话就……
　　所以之前只提到过芬恩对路明非的初始好感度不赖，却从未提及两人的肉体相性。
　　也因为相性略差一筹，路明非从未使用过芬恩的【无败紫靫草（Mac an Luin】这个宝具，而是频繁地借用【啃啃拇指智慧泉涌（Fintan Finegas】，导致了最终并不足以战胜诺顿和康斯坦丁。
　　路明非就此事和芬恩道歉，但芬恩却明确表示，即便自己在场估计也没有什么能做的。
　　【七宗罪·傲慢】针对罪孽进行审判，那么在神话中将自己的下属，自己生死与共的骑士迪卢木多追猎，并在最后眼睁睁看着那位骑士死在自己眼前的芬恩，可谓是神话中有名的“反派”了。
　　即便这些不符合史实，或许那把武器也能够通过【无辜の怪物】等技能强行赋予自己罪孽。
　　——一言以蔽之，是作弊道具。
　　不过此时，【七宗罪】已经被藤丸立香获得，所以暂时也不需要考虑那把武器的威胁了。
　　回过头来说回刚才的话题，芬恩在战斗中并未保护到路明非，也没有保护到藤丸立香，对于这个现实，即便有着诸多客观因素，也让这个神话英灵觉得非常不舒服。
　　于是在那之后，一直到今天为止，他和路明非都在进行着加练。
　　枪术，武艺的练习。
　　战斗方式，战斗思维的磨练。
　　但更多的，是对那天战场的复刻。
　　——对【交易】的深入思考。
　　【原来如此……恶魔的交易，暴血技术……龙化……】
　　路明非想不出来的解决方法，芬恩给出了答案。
　　【那就从另一个层面上限制住自己如何？】
　　既然没有办法走精神元素的老路，那么就自己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
　　通过芬恩的暗示，路明非立刻想到了自己唯一的言灵。
　　【不要死】
　　这个言灵的本质其实是肉体的无限再生，如果是没有【死亡】的生物，基本都可以靠着这个能力恢复战斗状态。
　　肉体再生？
　　【暴血破坏意志是因为大脑在‘肉体’层面上得到破坏】
　　【那……】
　　【master你直接用自己罕见的恢复性言灵指定性地不断修复大脑，保证人类基因的稳定性，以及正常的思维不就好了。】
　　于是，路明非在那场战斗之后，抓住了全新的能力。
　　【不要死】和【交易额】的双重使用，在保证思考能力的同时，将肉体深度龙化！
　　刚才是——
　　【12％】
　　现在……
　　【提高输出吧，master，武艺部分的话，更依赖我也没有问题。】
　　“嗯！”
　　体内的战鼓开始奏响乐章，繁密，沉重，犹如洪荒开辟世界的螺旋，那细密的纹路在肌肤体表攀附蔓延，从血红逐渐化作漆黑。
　　路明非体内的龙血涌动，那是更高精度的暴血。
　　【18％】
　　【19％……】
　　不断提高的身体素质，身体喷涌出灼热的血雾。
　　而看到对方的样子，楚子航微不可查地露出浅笑，然后同样将自己的底牌掀开。
　　【二度暴血】
　　暴血技术本来是不能够轻易使用的。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技术本身会对使用者造成巨大的伤害，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这个技术外泄给其他人，造成不必要的慌乱。
　　但是，在这个会场内使用暴血却是可以接受的。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此会场内基本都是达人，无论是传承数千年的家族，又或者是贝奥武夫以及执行局精英，前者有历史沉淀，后者有实战需求，怎么想都不可能放过暴血技术这门技能。
　　里面，肯定有比楚子航等人还要早就接触这个技术的存在。
　　但是没关系。
　　楚子航比恺撒，比路明非都要在【暴血技术】上有着更高的潜能。
　　用他的老师，也就是耶梦加得的说法来讲，楚子航是个天生的剑士，战士。
　　依靠着在少年宫学到的剑术，就能够和日本的剑道大师相提并论，和夏弥战斗的过程中，更是能够以极高的效率对武艺进行吸收。
　　技能点开枝散叶，自我反省，吸收。
　　心如止水，默默努力并确实地进化着。
　　就算没有龙族这些事情，仅仅是锻炼着剑技，楚子航也是天赋接近冲田总司那样的稀世天才，只要给出环境，就会切实地一步步成为剑豪。
　　而此时，有着如此极端的环境——
　　【父亲的过去，多年的心结解开】
　　【身边是恩人，同时也是自己无比珍惜珍贵的伙伴】
　　【自身道德准则所带来的正义感，世界末日的逼近】
　　就算只有其中任何一个要素，楚子航都会选择来到卡塞尔，而三个要素集齐的现在，男孩根本就是入魔似的逼着自己进化，变强。
　　而之前也说过，他与藤丸立香能够召唤的英灵——源赖光相性不错，对方精通的日本剑术对他启发很大，也愿意教授武艺。
　　他还在变强的途中。
　　路明非和楚子航战意轰鸣，显然是即便知道了对方和自己的实力差距也没打算放手。
　　而更不用说摸了摸脖子，确定没有骨折的巴泽特了。
　　你们都是什么银背大猩猩？稍微打打做个样子不就行了？
　　觉醒了龙血反倒想要打架，如此违背生物传承理论的行为，反倒是有几分野生动物的美感。
　　你们龙族没点别的追求吗？？
　　见状，恺撒叹了口气，也不由得在内心开始思考起来。
　　三人组中他似乎被迫分到了“决策者”的位置，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实力跟不上之前，自己还得做这样的工作。
　　而且，他的确擅长这种情况。
　　此时此刻，有三策。
　　分别可以说是上中下三种策。
　　下策：继续使用人海战术，虽然说刚才已经被藤丸立香干掉了接近三分之二的人，但是实际上恺撒并不算很慌张。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在这里聚集的是执行局精英，世家子弟以及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进入这场“猎人考试”的评判标准中【血统】是最大头。
　　但要是论战斗能力，明显是执行局精英和贝奥武夫家族独一档，世家子弟和卡塞尔学院学生则是被甩开一个大段。
　　而此时被击倒的都是那些小卡拉米，执行局履历和巴泽特一个层次的混血种都还在观望。
　　虽然说不指望他们能够每个人都是巴泽特级别的近战能力，但至少用人海战术的话，应该最终还是会有成效的。

第520节
　　但是这个策略终究是下策，不懂变通的同时也几乎看不见胜利的曙光。
　　中策：干脆放弃战胜那个兜帽女。
　　没错，说到底这一次的筛选本来就没有要求一定要战胜所有人，只是因为怂恿那些人去战斗能够筛选掉一大波滥竽充数的家伙，所以恺撒才会这么做。
　　而既然打不到那个疑似藤丸立香的兜帽女，那干脆直接去针对其他人，也就是贝奥武夫家族的反倒是上上选。
　　而就像是路明非在那场战斗之后反思自己开发了战斗能力，恺撒当然也没有落后。
　　而最直接能够提升身体素质的，自然就是暴血技术。
　　此时的恺撒已经掌握了二度暴血的基础，如果是偷袭发难的情况下，他有自信迅速解决掉一部分的竞争对手。
　　这个方案是中庸之道，最后的成绩一定不会差，只是……稍微有些不甘心而已。
　　至于上策，那当然就是打赢那个兜帽女了。
　　如果把这个目标代换为“打败藤丸立香”，那难度可还真是绝望级的。
　　但——
　　没关系，要打就打吧。
　　恺撒一如既往地不怕死，也懒得考虑失败。
　　要是因为敌人太强就放弃，那人类早几千年就完蛋了，藤丸立香之于这个训练楼内的绝望，难道比黑王对人类的绝望还要大吗？
　　没有？
　　没有就打！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加图索家族对恺撒有着如此高的评价，而他也的确能够吸引众多人向着他靠拢的原因。
　　骄傲，但即便那骄傲被绝对的实力击溃后也不会彻底沉沦，而是客观认知到敌人的强大后，仍旧保持着强者的矜持。
　　战力不够就用脑力，正面不行就游击。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这才是成为优秀的指挥者的基础。
　　那么，击败藤丸立香的要因……
　　恺撒左右扫试着整个会场的环境，又将注意力放在零以及芬格尔身上一会，得出了计划。
　　嗯，作战进入二阶段吧。
　　第398章 恺撒：他娘的意大利炮呢！！
　　事实上，恺撒不止一次思考过“如何才能够打败藤丸立香”这个问题。
　　从第一次的排球比赛失败，一直到现在，这样的想法从未断绝，区别只是从“重视”“恐惧”再变回“谨慎对待”。
　　藤丸立香不是神，也是人，那就有办法打败。
　　不，就算是神，那也不能够放弃！
　　而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开辟胜利的材料都不够用，对方那万能的言灵，超破格的武艺以及肉体水平，完完全全就是六边形战士，甚至和对方玩心理战和计谋，都未必能够胜出。
　　可是，现在不一样。
　　在这场选拔赛中，因为作为指挥者的自己不能够轻易将自己的安全动摇，所以无法近距离观察那个兜帽女的身份。
　　无法确认她到底是不是藤丸立香，但——路明非说他觉得是。
　　相较于藤丸立香来说，恺撒不是很了解路明非，作为这一届四位s级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名，恺撒虽然没有贬低他，但也一直没有把对方捧得很高。
　　只是觉得有着不错的素质，是藤丸立香的跟屁虫。
　　但是在那场和诺顿的战斗后，他和路明非以及楚子航这段日子里经常性混在一起，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打星际争霸，而是单纯地切磋，寻找变强的途径。而在这个过程中，少年表现出来的决意还是让恺撒动摇了之前的结论，重新看待。
　　如果路明非说是，那自己也愿意相信那个衰仔一次，将可能性赌在他的身上。
　　那么，在“兜帽女就是藤丸立香”为前提下展开战斗，胜算忽然就高了很多。
　　因为“自己知道对方是藤丸立香”而“藤丸立香不知道自己知道她是藤丸立香”。
　　有点绕，但是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单纯的心理预期不同。
　　既然路明非看到那张在兜帽下的脸后依旧得不出明确的答案，而是用“直觉”做出判断，那么不难猜测，藤丸立香是有意更换了自己的脸。
　　要么是言灵神谕，要么是炼金道具……
　　理由不明，但是至少她有着“不想被人发现是自己”的坚持。
　　那就好办了——因为这说明她不到最后一刻，大概率不会使用自己那个招牌的言灵来暴露身份。
　　没错，言灵的差距。
　　藤丸立香那魔王一样的能力，在相当程度上取决于【言灵神谕】，将肉体从异能都市格斗漫提升到玄幻级别，将输出从毁掉一座大楼变成全力全开甚至能够炸掉一片大陆。
　　【言灵神谕】是藤丸立香立足的根本，只要精神元素还在，言灵神谕还在，少女就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生物之一。
　　而去掉了这个的话？
　　她依旧是最强的混血种之一，但——完全有办法打。
　　二度暴血的楚子航，巴泽特，以及深度龙化的路明非，三人无一例外，都能够将肉体推升到和此时的藤丸同样的等级。
　　肉体的差距被抹平了。
　　那剩下的就是武艺。
　　【人数】是武器之一，但还远远不够。
　　要让藤丸立香认输，还需要能够超越她想象的作战计划。
　　而能够制造出这个契机的，是——
　　【言灵】
　　（这是一个思维误区，虽然说训练楼一层在设计之初并不是为了进行言灵战，所以大家根本没想过要使用言灵，但是实际上在这一场选拔战中，昂热校长从来都没有说过不允许用言灵）
　　（迄今为止的战斗，全部都是我们擅作主张开始的。）
　　恺撒开始高速思考，揣摩着此时在四楼看戏的那几位老不死的想法。
　　（如果我是昂热校长的话，应该不会介意言灵战的发展，只会在【言灵·君焰】这种大规模杀伤性言灵出现的时候为了保护学生而中止这场考核。）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不使用大规模杀伤性言灵的情况下，偷袭藤丸立香。】
　　条件越来越简单，但还是有一点需要跨越。
　　——如何才能够将那个武艺抵达“空境”的女人的警戒圈打破？
　　……那就是自己要干的事情了。
　　恺撒环视一周，发现那些还没出手的执行局前辈们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现在所想的事情，甚至有些人已经聚拢在一起，开始讨论。
　　要快点动身了。
　　……
　　风暴绽开，大地震颤，环形的冲击将训练楼的地面撕裂出无数干涸的裂口，模糊的残影在其中高速移动转移，每一次落地都将大气击碎，将本该平齐的地面炸裂成飞溅的砖块。
　　那简直就是龙珠片场，超级赛亚人不断地出现在屏幕的四处，双方四肢化作凶刃交错，只留下细密的线条来表现出交手的激烈程度。
　　除了交战双方没有“啊啊啊啊啊”地喊以外，几乎完全符合。
　　还能够撑得住。
　　恺撒判断出现在的情况，虽然说路明非巴泽特楚子航三人合力似乎也没有占据上风，但拖延时间应该还能够做到。
　　那就可以。
　　恺撒启用自己前阵子学来的阿萨辛暗杀术，悄然从人群中隐蔽，然后向着人群中他早就注意到的几个点靠拢。
　　首先是——
　　恺撒的眼神聚焦于一个有着黑色短发，看上去干净利落，颇为靓丽的女性，并在自己脑海中调用出来对方的信息。
　　苏茜，中国籍，这一届狮心会副会长，下一届会长的有力竞争人，和藤丸立香等人一届，本来A级血统是历代优秀的素质，但却因为藤丸立香四人的存在而被掩盖了光芒。
　　话虽如此，但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学习认真，无论是理论还是实战课程成绩都是年级前列，在私底下和楚子航以及陈墨瞳有过交流，是个看上去酷酷的但实际上内心认真温柔的人。
　　言灵：【言灵·剑御】
　　序列号：82
　　血系源流：青铜与火之王
　　介绍：释放着在以自身为中心的大型领域中，对金属物品进行精确的操纵。
　　根本上来说，控制的其实是磁场，领域中密布着磁力线，磁化之后的金属物品沿着磁力线运动和加速，造成类似“意念控制金属物品”的效果。
　　并非物理学上所有不具备铁磁性的金属元素都不受“剑御”影响，豁免影响的只有少数超稳定的金属和特殊合金，如现代材料中的奥氏体不锈钢。
　　领域的大小、能操纵金属物品的质量和件数决定了释放着的强弱，至强者可以引发如同传说中剑仙之流的操作，制造出“万剑齐发”的效果。
　　很强。
　　是一个上限恐怖地要死的言灵，在日本岛的战斗中，康斯坦丁投掷宝具时可能就用了这样的效果，每一发宝具的移动速度都轻松到达了音速以上，如果不是藤丸立香秒开流星步，日本在几秒的时间内就会亡国。
　　即便到现在，卡塞尔的教授们都对那天藤丸立香的总移动路程以及时速表示无法理解，配合时间零的作用后，实际速度已经无限逼近光速。
　　可见，【剑御】的真正用法可不是拿来装剑仙，而是直接控制磁场。
　　当然，想要她直接发挥出龙王级的输出那也是强人所难，而且这里也没有金属，所以第二个要素在——
　　“零。”
　　“嗯？”
　　恺撒在人群中迅速找到了那个素如白雪的俄罗斯女孩，零在一旁观察着战斗，那双淡色的眸子里不知道藏着怎么样的思绪，只是按照恺撒最初的指示，选择在人群中待机，不暴露自己的能力。
　　“我姑且先问一嘴，你应该没有什么方便到可以不造成额外损伤，但能够确保偷袭到藤丸的言灵能力吧？”
　　听到恺撒的说法，零摇了摇头。
　　也是，哪有那么方便的。
　　“那——就来听听我的方案吧。”
　　……

第521节
　　视野再度转移到藤丸立香的战场，此时，四个怪物已经快把整个训练楼一层拆完了，虽然他们似乎都有在刻意注意着不要伤到其他群众，但即便如此，飞溅而出的砖块碎瓦也足以将钢铁插个对穿。
　　右摆拳，左勾拳，连续强攻，后手重拳。
　　摊手格挡，侧掌击肩，下耕手摆腕，护手，横栏肘。
　　你来我往目不暇接，比之世界上任何的武术大师都要更快，更加高效地将攻击倾泻而出，但令人气馁的是，无论路明非和楚子航巴泽特三人配合地多好，都会被抓住那唯一的缝隙被挡下所有攻击线路，甚至偶尔一个不留神还会被反攻。
　　对方在喂招。
　　路明非等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段位差的太多，眼前的人甚至没有战斗的心思，纯粹就是教学局。
　　横掌侧击顺势勾手回拉，在又一次路明非陷入危机的状况下，楚子航横腿，巴泽特分手尝试击肋才面前逼得兜帽女侧身放弃了追击。
　　脚尖点地，然后迅速弹射回拉，再度抢攻。
　　路明非知道自己不能够停下，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教学局，自己得想办法把握住全部提升自己的机会，也是因为他相信恺撒肯定在后面密谋着什么。
　　他脑子稍微笨了点，但没关系，做不到的部分交给同伴弥补就好了。
　　而这样的想法，已经持续了相当久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路明非坚持的意念尚且坚定，但是肉体却已经开始喊冤了。
　　龙族的恢复力让路明非有着断腿断手都能够打上一天的自信，但是唯独这种过于快速的攻防，让身体的损伤完全跟不上龙族的恢复力！
　　积累的小伤，体力的衰减，都无法得到补足。
　　毫无喘息的连打！
　　在那体力耗尽之前，必须仰仗恺撒的力挽狂澜。
　　而一切——
　　就发生在路明非所想地那个瞬间。
　　“砰！！！”
　　那是一声轰鸣的巨响。
　　没有任何由来地爆炸发生在众人的脑袋之上，那个瞬间没有人察觉到是谁做了什么，反而是匆慌于自己的状况——
　　黑暗突然降临了。
　　有人用什么东西把训练楼的灯打碎了？！
　　瞬息而至的黑暗，那是人类，或者说生物的缺陷。
　　光线进入视网膜需要经过瞳孔，而瞳孔的大小是可以调节的，但是受外界的光线影响．当外界的光线强的时候，瞳孔就变小，减少光线进入眼睛的量；
　　当外界的光线弱的时候，瞳孔就会变大，以便光线进入眼睛更多，让我们在比较黑暗的地方都可以能够看见环境和事物．
　　但是，瞳孔的调节是有一定过程的。
　　也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无论是匆光亮的地方到黑暗，又或者反过来，瞳孔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还没有调节到合适的程度，都会造成异样感，眩晕，以及视觉上短暂的“失明现象”。
　　利用环境，尤其是光线来制造出敌人的漏洞，这是常规中的常规。
　　而为了出其不意，恺撒打破的是训练楼所有的光亮。
　　当然，这样子做只会造成所有人的短暂失明，虽说是出乎意料了，但是本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被剥夺行动权，效率下降。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也很简单。
　　恺撒看过的动漫不多，但唯独《全职猎人》这本，因为某些二次元的缘故，机缘巧合下，被迫看了一点。
　　作为智斗漫画的典型，其中提到过，如何利用光线的战斗。
　　答案是……
　　——提前闭上眼睛，更快一点适应黑暗就好了。
　　很简单，却巧妙的方法。
　　然后，同一时间——
　　（原来如此。）
　　在短暂之间稍微陷入“视野模糊”状态的藤丸立香瞬间明白了恺撒的心思。
　　理所当然的，就算在战斗中，她其实也有关注着路明非以外的人的行动。
　　而恺撒的行动，也算是在她的默许之中。
　　虽然没有刻意去猜对方打算做什么，但是会想办法间接影响自己的战斗已经是板上钉钉得了，利用光线的战法相当不错，只要陷入短暂的失明状态的话，在正面战场的四个人武艺水平都会直线下滑。
　　而与此同时，打起王八拳后，一打三，数量多的肯定占优势。
　　在此基础上，还能够让提前闭眼适应环境的其他考生来对我进行腹背夹击。
　　不错的想法，但还不够。
　　少女轻笑着闭上眼睛，完全放弃了视线的同时，将精神稍微提起。
　　虽然不知道意大利学不学习这个，但是实际上，在很多武术中，都讲究“听”。
　　例如说，八卦掌，咏春听桥，听的是平衡感，靠的是身体的感知，耳朵正是提供平衡感的地方。而形意，重在感知和反应。
　　——虽黑夜之间，而风吹草动，有触必应，并不自知其何以然也，独精于斯者自领之耳。
　　（武艺抵达人之极境就已经必然掌握了听桥的功夫，而对于我来说，这种程度的影响根本就——）
　　黑暗中，恺撒用力挥舞着手上砖块，投向远处的金属栏杆，以及窗户。
　　嗡！！！！！
　　咔啷！！——
　　嗯？
　　巨大的传响，充斥在这个密闭的训练楼中。
　　只是剥夺视力的话，当然还远远不够——凯撒心想。
　　对于藤丸立香这种武艺登峰造极的变态来说，哪怕只是听声辨位也足够做出应对。
　　所以自己要在那一瞬间，将声音这个要素也一起剥夺。
　　这一切，都要只发生在一瞬。
　　不留给藤丸立香任何反应时间。
　　一刹那，剥夺其视觉以及听觉。
　　当然，即便到了这个程度，对方大概也还可以靠着触觉，乃至嗅觉来做出应对。
　　不过没关系。
　　削弱战术就到此为止了。
　　剩下的——
　　“就到了正面决胜的时候了——零，苏茜，芬格尔！！还有其他人！做好准备！！——”
　　那甚至不需要恺撒特意去出声提醒，早就商量好的计划会在那声砸窗后进行，恺撒之所以喊一嘴，是因为想要靠着这样的方式吸引藤丸立香的注意力，忽略自己远处，正在准备杀招的其他混血种。
　　俄罗斯的银发皇女没有回应，她用手遮住自己的双眼避免黄金瞳的亮光泄露的同时，立刻完成了龙文的共鸣与咏唱。
　　而零用的言灵是——
　　【血源刻印·镜瞳】
　　那是在很久之前，就曾介绍过的，零的能力。
　　通过完美地解析，分析，将言灵的根源结构完毕，并且自己复制——完完全全的作弊级言灵。
　　零曾经用这个言灵复制了龙王的君焰，但此时她的选择却并非是那样大规模的破坏性言灵，而是——
　　【言灵·天地为炉】
　　释放者在自身为中心的巨大领域里，凭空冶制金属并且随意地将其组成新的形态——同样是青铜与火之王，在那场日本岛的战斗中，多次使用的言灵。
　　显然，在那场战斗中觉悟，并且进化的混血种不止一个。
　　大规模炼金，这本该属于龙王的权能被少女篡夺，液态的金属在空中凝聚。地面开始龟裂，无数金属屑在领域中缓缓升起，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磁化的现象，金属屑互相吸附，围绕着中轴线旋转，仿佛持镰的死神围绕神座飞翔。
　　领域继续扩大，领域中的空气被忽闪忽灭的电流击穿，电流把悬浮的金属屑烧得通红。
　　电流狂乱，那仿佛就是神明的领域。
　　然而这并非是结束。
　　【言灵·剑御】
　　伴随着混血种高亢的言灵咏唱，那刚刚熔炼成型，烧红如熔岩的利刃瞬间定格在半空，他们被光耀洗涤而过，从最尖端的利刃向下滑落液滴，最终形成似剑类针的形状。
　　我昔御剑时，西登昆仑山。
　　天龙翼从后，白虎化飞廉。
　　苏茜的言灵本质上来说是磁场的操控，而天地为炉本身又是剧烈的磁性区域，两两相加，那本该粗糙的剑刃竟然逐渐被捶打出完美的光滑，如若水滴的形态。
　　然后，以肉眼不见的速度，开始了旋转。
　　空气的湍流被卷入其中，飞速将大气切割，形成高温的赤红。
　　【天地为炉】制造出剑刃。
　　【剑御】控制其完成控制与加速。
　　两道言灵，都不需要使用者的直接接触，而是凭依领域。
　　也因此——没有气息。
　　大规模覆盖的磁场，以及噪声，黑暗的环境，一切的要素都只是为了确保藤丸立香无法捕捉到这个言灵具体释放的位置。
　　然后，第三道工序。
　　所有在一旁准备的混血种，卡塞尔学院内和恺撒熟知的学员们点头，同步进行咏唱。
　　【言灵·风王之瞳】
　　该言灵能够激发出强劲的龙卷风，龙卷的数量和范围都可以控制，但这仅仅是在龙卷生成的时候，风是自然界最不可控的元素，一道小型龙卷也会在合适的空气环境下演化为超级风暴。
　　那是夏弥为了伪装自己，曾经用过的言灵。

第522节
　　该言灵虽然相当优秀，但本身还算不上“罕见”，和时间零没法比，和神谕更没法比。
　　或许是为了即便使用也能够伪装自己的身份，夏弥选择了这个在学生群体中也有案例的言灵。
　　但再说一次，这只是不够罕见，并不代表它不优秀。
　　在混血种的研究体系中，很明确的指出了四大龙王在各个不同领域内的侧重。
　　青铜与火之王的最大特征是炼金术，以及配套的火元素。
　　大地与山之王最大的特征是单体最强的龙王芬里厄，以及掌握冥府权限的环绕中庭之蛇耶梦加得。
　　海洋与水之王最为神秘，暂且情报不明。
　　而天空与风之王则是掌握着风的元素，无论是时间零，刹那，又或者此时此刻的风王之瞳，都代表着其最大的特征。
　　速度。
　　掌握气流，运用气旋，将阻力化作推进，以此抵达速度的极境。
　　恺撒不知道的是，虽然他不是二次元，但是却在路明非和楚子航，芬格尔的耳濡目染下被迫接受了太多二次元知识。
　　他此刻下意识选择的战略来源于全职猎人，而这个武器的来源以及思路同样多少和路明非那些人听来的那个名字有关。
　　《某科学的超电磁炮》
　　之前也有提到过这个作品，被用来比喻藤丸立香等人的排球比赛。
　　作品本身具体大火要等到一年后的某个op出圈，但“超电磁炮”这个在宅圈相当火热的概念已经提出。
　　而超电磁炮在原作剧情中，被叫做“最强无敌的电击公主”的女主人公的招牌能力便是这个，超电磁炮——又称磁轨炮。
　　原理是安培力，不过方式与磁悬浮列车的动力有些区别。电流在磁场中会受到安培力的作用，大小为F=BILsinθ，因此有电流通过的物体在磁场中会产生加速度。
　　磁轨炮有两根通电的长金属导轨产生强大的磁场，同时导轨中的部分电流通过金属弹丸，从而使弹丸加速，最终在出膛时拥有极高的初速度。
　　而这个武器唯一的缺陷是物质材料无法承受高速发射后产生的高温，因此会迅速溶解，最终自然消散。
　　女主人公经常用反斗乐园的硬币作为武器，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大招对城市造成太大破坏。
　　换而言之。
　　——只要打出去的硬币足够坚硬，又或者……没有让其产生高温摩擦的环境，或许这个武器就能够加速到更远的彼方。
　　而【风王之瞳】正是用来解决这个问题。
　　将风阻大幅度削减，化作推进力，在空气中制造出如同管道一样流通的道路，用来辅助超电磁炮的加速。
　　【天地为炉】+【剑御】+【风王之瞳】
　　【人造天谴】
　　超低阻磁轨炮！！
　　他娘的，二营长！我的意大利炮搬上来了！！
　　给我轰！！！！
　　美国时间。
　　【24：00：00】
　　第399章 路明非，雌堕！
　　恺撒在脑中稍微过了一遍算式，那提到过无数次的“优秀的数学能力”让他立刻确认了，这一击会抵达自己想要的效果。
　　不再犹豫，没有踌躇，虽然所有人都为那气势磅礴的蓄力景象而震慑，但没有人打算停手。
　　一切思考，都只是一瞬间的扩写。
　　在打爆训练楼灯光，然后制造出全场杂音的瞬间，言灵就已经咏唱完毕，而剑御控制的“水滴”状武器“恺撒の意大利炮”也已经发射！！！
　　一瞬间，声音被跨越，大气哀鸣的同时被撕扯为碎片，流光过隙！
　　在恺撒的预想一般，那道亮光以准确无误的姿态穿越楚子航和路明非两人之间的缝隙，直接射向了兜帽女。
　　那仿佛真的是流光。
　　这个计划真的非常单纯。
　　电磁加速额外附加风阻清零，人类科学无法抵达的电磁大炮瞬启动。
　　毫无疑问，会在瞬间抵达幻想领域的超高速。
　　而瞬间关灯不需要彻底将藤丸立香的视力剥夺，只要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
　　只要有一点犹豫就够了。
　　正面战场的四人都是一等一的武者，自然立刻注意到了那个攻击。
　　四人都没有被恺撒通知过战术，但即便如此，巴泽特三人也知道，自己几个人此时的任务是什么。
　　光线转换的眩晕不过是刹那不到的瞬间，而噪声干扰的确有效，但也依旧没有限制住眼前敌人的所有感官。
　　仅仅是这样的话，恺撒的计划只会失败。
　　所以——
　　他们必须三个人合力，将自身作为木桩，将敌人钉死在原地！
　　三人几乎同步从三个方位将藤丸立香扣住，而闭眼感知的立香在感受到周围敌意的同时也忍不住开始感慨。
　　就算是没有使用言灵，但此时的情况也的确是这般危机。
　　真是的，这个时候不得不这么说！
　　所以才说人类真是有趣！
　　后退半步，藤丸立香在极为缓慢的空间中下蹲身体勉强躲开了巴泽特的抓腕动作，但却左右手分别被楚子航和路明非擒住。
　　没关系。
　　如果是这个方向的话，只要向后猛地拉扯，两人都无法控制住我，反而会被我带动。
　　虽然三个人的包围圈已经足够密集，但是如果对付我的话，至少也得四个。
　　所以后退即可。
　　这是一瞬之间，她下意识做出的最好的判断。
　　所以——
　　既然是最好的选择，那恺撒自然也有所预料。
　　关灯造成的影响最多停留零点几秒，而对于藤丸立香来说更是短暂的刹那。
　　只用一瞬即可恢复。
　　而此时，她睁开眼……猛然侧目向后看去。
　　【言灵·冥照】
　　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
　　这个言灵有一个误区，那就是这个言灵只能够针对自己的隐身。
　　但这是不对的，因为从原理上来说，言灵冥照并不是针对个人激素，或者是皮肤材质的改变，而是“小型领域”的构建，范围内的光线扭曲。
　　就像很多人到现在也不了解时间零的真正原理，相当部分混血种会把“本来很好用的言灵”只看做某种“超能力的表现”。
　　就像把“冥照”这种能够规则性扭曲光线的神技看做个人隐身。
　　这是不正确的思考方式。
　　理论物理和实验物理相结合，才是他妈正解！
　　总而言之，恺撒想说的是——
　　只要两个人贴的够紧，那就可能同时隐身。
　　同时。
　　【言灵·鬼魂】
　　使适用对象产生类似鬼魂的效果，降低存在感。
　　虽然这个言灵被认为是冥照的降阶版本，但实际上，经常会出现优秀的战士能够察觉到冥照使用者的存在而反而察觉不到鬼魂的情况。
　　存在感是相当模糊的概念，一定要解释的话，按照三元素的观念来说，它是将个人所处的空间坐标进行虚化演算，让当事人在短暂的时间内剥离精神元素等生命概念，从而达到“这个坐标上似乎并不存在生物迹象”的错觉。
　　当然，仔细盯着看还是会发现。
　　所以，最佳用法为——
　　两个一起。
　　【冥照】+【鬼魂】
　　绝对的隐身。
　　仅次于哈迪斯斗篷（帽）的言灵领域。
　　而有趣的是，这两个言灵本身都不算稀有，在这个训练楼内很快就找到了使用者，比如说酒德亚纪的言灵就是【鬼魂】。
　　配合两个言灵的效果，将重要的棋子搬运到棋盘上该有的位置。
　　恺撒最后的落子。
　　【言灵·青铜御座】
　　该言灵的命名是因为该言灵释放后，释放者的皮肤表面会产生青铜般的金属光泽，另发现者误以为这是一种用金属强化自身的言灵。
　　事实上检测结果并未发现释放者体内的金属元素含量提高，皮肤表面的青铜色主要是来自血液的颜色，言灵释放过程中，释放者的血液会呈融化青铜般的颜色。
　　理由未知。
　　但是优秀的使用者能够在一瞬间将自己的肉体强度提升到龙种水平。
　　而不巧的是，被【冥照】搬运过来的混血种本人，有着相当程度的天分。
　　尘埃散开，在藤丸立香后退的方向上，鬼魂以及冥照的阴影散去，只留下被推出来的银发壮汉，额角流出冷汗，身体前倾扎稳马步。
　　芬格尔·冯·弗林斯
　　卡塞尔学院的留级生，没有人知道真实实力什么水平的怪咖。

第523节
　　但是根据施耐德教授的说法，男人至少是恺撒，甚至在那之上的优秀。
　　没有人清楚他这几年到底进步了多少，但至少，如果是这般优秀的“毕业生”，卡塞尔至少会讲授其一个技巧。
　　【暴血二度】
　　全身上下的肌肉开始涌动，脊背如钢，毛孔中蒸汽喷涌爆破，芬格尔在即将接触藤丸立香那个的瞬间转身背靠，双足死死扣入地面，做出舍身抵抗的动作。
　　四方阻挡。
　　完全是不打算给活路。
　　藤丸立香大概明白了过来，恺撒应该是算好了在他做出这一系列行为后大概会发生的“接下来几秒所有人的大概动向”在此基础上，进行的发射。
　　自己会后退，也在掌握之中。
　　熟悉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先手”，就算是思维再怎么敏捷，战略再怎么好的人，如果是“被下套的那方”也只能够等待时机成熟才进行反制。
　　嘛，自己这次倒是单纯地在装逼留手，想打教学局所以才会这般狼狈就是了。
　　立香心想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来了个后背肘击，力道之大，动作之狠毒丝毫不逊色于NBA球星的标准，伴随着玻璃破碎般的声音以及半圆状透明波纹从肘部向后猛然扩散，力道从芬格尔的后腰处直接穿透，让德国男孩直接两眼翻白差点晕死过去。
　　但——
　　还挺得住。
　　之前的背身就是为了这一刻，背部肌肉群的受力更加均衡，同时也方便自己即便破防也不会失位。
　　至此，藤丸立香被四人围堵卡主，而刀刃已近。
　　这个速度，即便是藤丸立香被控制住的话，也接不下来。
　　恺撒的计划是相当完备的。
　　而所有执行人员也都做到了百分百的效率。
　　真厉害。
　　所以——
　　只能够闪开了。
　　即便全身都被锁定，但少女只是轻松地笑了笑。
　　然后。
　　手腕轻轻一翻，伴随着咔吧的声音，关节被扭曲放松，被困在楚子航手中的手腕迅速向侧滑动挣脱束缚，少女在巴泽特惊恐的目光中转身躲开飞驰而来的流光。
　　只差分毫。
　　谁能够想到，都到这个程度了，还能够挣脱。
　　硬件差距实在太大，哪怕是楚子航路明非等人再怎么努力，似乎也不能够一下子弥补那些时间留下的差距。
　　如果正常来说，战斗已经就到这里结束了吧。
　　但……
　　“意料之中。”
　　恺撒下意识呢喃，那双黄金瞳微微泛着光亮。
　　同时，意外也发生了。
　　那把水滴一样的武器竟然没有直线地飞出，而是——拐了个弯。
　　感受着后颈压迫而来的风压，立香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个用来加速磁轨炮的风道，以及磁场……从一开始就不是直线？
　　【剑御】和【天地为炉】不同，前者能够展开的领域相当广，只是越向着远处，能够控制的磁场就越弱。
　　但是配合不同混血种开展领域的话……如果【风王之瞳】与【剑御】配合双方本就在相差极远的位置呢？
　　之所以要混淆视觉和听觉，就是为了让藤丸立香差距不到，言灵使用者并非是站在一点，而是环形站位，让言灵的领域效果最大化！
　　以此来实现弯曲通道的磁轨炮加速，在射向藤丸立香擦身而过的瞬间，甚至在那之前就开始了转弯。
　　——再说一次，【冥照】的言灵能力。
　　【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
　　【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
　　如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光线的偏折，那么就可以做到不是隐形，而是将制造出“假象”的能力！
　　释放冥照的是零，她先是通过冥照和鬼魂带着芬格尔战术绕后，然后再对着远处启用天地为炉，配合剑御，让自己产生了“使用天地为炉的人在远处”的错觉！
　　零的血统是混血种中罕见的高，而冥照更是她的亲友酒德麻衣的招牌能力。
　　使用程度和掌握程度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复合言灵】
　　【并行咏唱】
　　这本来是只有龙王才能做到的事情，但【镜瞳】的复数言灵，以及脑内计算能力大幅度提升，给零提供了实现的可能性！
　　所以刚才射来的磁轨炮，睁开眼藤丸立香才会产生“轨道炮”是直线攻击的错觉。
　　而之所以要让这个攻击转弯，则是因为——
　　偏折的轨道炮就算再怎么快也会因此而减速，而为了弥补这速度的落差，路明非下意识伸出了手，抓住半空中拐弯的“武器”
　　即便恺撒没有特意说明，他也莫名理解了自己该做什么。
　　在藤丸立香躲过第一道攻击的刹那，身体便会出现短暂的僵直，而此时巴泽特，楚子航以及芬格尔还能够继续作为木桩将藤丸立香限制。
　　自己，则负责最后一击。
　　将无限加速后的这把武器，顺应着它本该前进的方向推进。
　　手掌握住武器末端，路明非眼瞳中的鎏金灼热如喷涌的火山。
　　霹雳一闪。
　　狂风肆意，大气震颤，兜帽被风压掀飞撕碎，露出了藤丸立香的面庞，橘色的发丝摇曳乱舞，而那双黄金瞳同样燃烧着炽热的流光，但又在那其中，隐藏着珈蓝的色彩。
　　与此同时，手臂下意识向上抬去，用着远比刚才战斗要快上数层的速度靠近着武器。
　　但——
　　绝对无法抵抗。
　　在巴泽特利用“人墙战术”逼得藤丸立香用真格的时候恺撒就已经开始记录，在那个紧急情况下的速度必然是峰值，而保守估计，以那个速度的两倍作为标准，藤丸立香也无法空手接白刃地接下这一招。
　　是我们的胜利——恺撒眼神热诚，如此确信。
　　在那无限靠近胜利，刀刃逼近藤丸立香鼻尖的瞬间——
　　啪。
　　的确，时间不够藤丸立香做出“空手接白刃”这样的动作了。
　　但……
　　武器碎了。
　　在路明非惊愕的目光中，藤丸立香本来垂下的手在收到指令的瞬间变成残影，即便自己已经是【25％】完全交易状态，也几乎没有捕捉到手臂的动向，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视野的范围内。
　　接下来是做不到，但“碰到”还是可以的。
　　然后，斩碎了自己挥下的武器。
　　用手？
　　将很可能有几百倍音速的攻击连同武器斩断了？
　　路明非有些恍惚，而这个破绽被藤丸立香捕捉。
　　她可没有恺撒等人的怅然若失，只有欣喜与雀跃，在斩断【天地为炉】塑造出的武器后保持着齐平的高度将手指蜷曲，刚好放在路明非的额头上。
　　“pang！”
　　然后砰地一声，清脆的脑瓜崩让男孩直接原地后空翻数十圈，最终脑袋朝着地面砸去。
　　“糟！！——”
　　而这一次，无论是楚子航还是芬格尔又或者巴泽特都因为刚才的战斗暂时没有缓过神来而没能够躲过。
　　砰！！砰！！砰！！
　　三道人影倒飞出去，镶嵌在了墙壁中，训练楼也随之多出了三个屁股。
　　喀拉……
　　碎石摔落地面，场面是那么寂静。
　　明明刚才还一副逆转裁判的样子，但转眼间就只剩下凄凉。激烈的战斗仿佛是昨天的事情，留在这里的，只有几个圆润的屁股。
　　尘埃落定，恺撒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他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差得远啊……”
　　万策尽。
　　就算拼命到这般地步，算了一二三四五六层的思考，最终也还是赢不了。
　　那个忽然将武器斩碎的速度倒还在预料之中，但直接把武器斩碎了倒是自己没想到的。
　　那是她的……新的能力之类的吗？
　　恺撒下意识捏着下巴开始反思收纳新情报，殊不知远处藤丸立香捡起了地上的石头，然后蓄力抛出。
　　嗯？
　　砰！！！
　　恺撒刚一抬头，脑门正中砖块，整个人伴随着爆破声倒飞出去，脑袋嵌入墙中，同样只留下圆润的屁股裸露在外。
　　行为艺术一般的训练楼墙壁就这要刻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剩下的人看了看藤丸立香，只能够打算用出连携言灵殊死一搏。
　　但与此同时，灯光忽然恢复，所有人头顶传来电子音。
　　【第一轮选拔赛到此结束】
　　【请所有人停止战斗行为】

第524节
　　猎人考试，哦不对，选拔赛结束了。
　　立香抬头看了一眼几个隐蔽的摄像头的位置，笑了笑，手向着自己脑后抓了抓，发现兜帽此刻已经被狂风撕坏，于是干脆就不带帽子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咳咳……咳咳咳！！——”
　　废墟中，路明非不断咳嗽着，将卡在喉咙里的内脏碎片以及什么碎石之类的咳出来避免堵塞，同时身上那些如龙的鳞片也随之褪去。
　　男孩喘息着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有着大片暂时未能够痊愈的焦黑，是因为直接握住“意大利炮”还打算扭转其方向并加速所导致的擦伤。
　　正常人擦到就灰飞烟灭，路明非勉强能够做到握住。
　　但又有什么用呢。
　　言灵都没用，自己就输了……
　　真是……
　　“没有必要垂头丧气。”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一次那个兜帽女没有故意夹子音发出那种令人不爽的古巴比伦英雄王嗓音，而是正常地说话，也没有带着兜帽。
　　所以路明非几乎是第一个瞬间就下意识地看向了藤丸立香，有些愣神。
　　“大姐头……”
　　“你做得很好～”
　　没等路明非说什么，藤丸立香抢先夸赞道。
　　她的表情意外温柔，甚至有几分达芬奇当初刚见到藤丸时的样子。
　　所谓的救世之旅是孤独的，从以前开始，自己就是孤独的行者，英灵说是伙伴，但并不是每一个英灵都能够在旅途中出现，身份地位的不同，也会导致话题没有办法持续。
　　就算是玛修，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也不代表她就走入了自己的内心。
　　有些话，自己是没有办法和身边的人完全诉说的。
　　因为救世主就是那样的职业。
　　但是……果然还是会开心。
　　看着打算追上自己背影的后辈，欣慰的心情便会油然而生，只是最为纯粹的，来自“人”的感动。
　　立香带着温柔的浅笑轻轻蹲下，在路明非惊愕地目光中慢慢将手放在了少年的脑袋上。
　　“你很努力了，谢谢。”
　　那一瞬间，立香能够从路明非的眼眸中读出很多信息。
　　海洋在翻腾，那是赤色的雷电贯穿云海，降落在漆黑的浪涛上，撒下红芒，留下烧灼的烟，喷出灼热的火。
　　室内的暖阳色从头上洒落，浇灌在女孩身上，肌肤被微橘的光熏染，纤细而长的睫毛是早春的嫩枝，眼眸明镜止水，却仿佛在清幽山谷中静水流深的潺潺细涓。
　　万事万物都被剥夺了色彩，此刻除了眼前之人以外的部分，皆为空白，只有五颜六色的一抹抹彩色化作游鱼在那双眸中荡漾，耳边回荡的韵律仿佛塞壬的歌，哀鸣，却又妖艳。
　　塞壬说——
　　“哦呼。”
　　藤丸立香：“？”
　　但这并非是绝唱，在路明非发出奇怪的声音后，整个训练室内竟然同样开始出现了这样的传染病症！
　　努力把脑袋从墙壁里拔出来的恺撒挠着脑袋确保着没有脑震荡，同时看向那边，先是一愣，旋即：“哦呼！”
　　芬格尔从地上爬起来，疲倦的眼神在触碰那片空间的瞬间瞪大双眸，旋即“哦呼”。
　　楚子航扫了扫头发上的尘埃，皱眉看：“哦呼”
　　巴泽特左右环视，相当不解地捏住自己的喉咙，但还是红着脸说出——
　　“哦呼。”
　　远处，那位俄罗斯女皇那般素白如雪，居高临下，冷酷动人。
　　她轻视着那个角落，面不改色。
　　“哦呼。”
　　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哦呼。
　　无数道诡异的声音响起。
　　此时此刻，本该是薪火传承的神圣交接，路明非却忽然——
　　羞红了脸。
　　他双手捂住脸颊，只觉得全是赤红与红温，双目通红，仿佛有心形在其中孕育。
　　“怎么了，是发烧了吗？”
　　立香见状还以为是对方单纯害羞了，于是倍感有趣，故意露出了“温柔型男”的标志性微笑，甚至想撩拨人下巴。
　　“小姐～你——”
　　“不……”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中，甚至于让她当场定格的动作，却出现了。
　　“哪个……抱歉大姐头……别太靠近我……”
　　路明非有些急促地拒绝，然后偏着头，脸上带着红晕的同时，用手背靠着脸挡住，竭力偏开脑袋。
　　哎？
　　这么娘炮？
　　那姿态，简直就是……被体育社学长强行撩拨后害羞不已的学妹插画！！
　　为……为什么要这么认真拒绝！？
　　藤丸立香忽然感觉有些恐慌，她确信，路明非对自己应该持有的不是恋爱感情才对，怎么会此刻如此扭扭捏捏姿态。
　　周围奇怪的声音又是什么！
　　“等，你什么情况，明非你——”
　　藤丸立香刚想要询问，她抬起手来打算掰开对方手腕一探究竟，却恍惚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手腕处滑落。
　　ん？（警觉）
　　那是一堆碎片。
　　要说是什么的碎片……
　　【虽然隔绝魅力的炼金道具没有，但是这个是能够阻碍认知障碍的道具。】
　　【我以前男装到处跑的时候就会用这个，很好用哦。】
　　【在巴泽特利用“人墙战术”逼得藤丸立香用真格的时候恺撒就已经开始记录，在那个紧急情况下的速度必然是峰值，而保守估计，以那个速度的两倍作为标准，藤丸立香也无法空手接白刃地接下这一招。】
　　也就是说……
　　藤丸想起来，自己为了斩断那个“意大利炮”，强迫自己使用了最高规格的武学技术，并且展开暴血和龙骨模式，强行将身体甩动爆发出远超平常的速度。
　　而这也就意味着……
　　比巴泽特的刺拳的两倍还要快得多的速度。
　　神速一口气炸裂在手臂的末端。
　　所以……
　　达芬奇给的炼金道具……不堪重负，碎了。
　　哎？
　　【美国时间】
　　【24：00：30】
　　这不完犊子了吗？
　　第400章 恺撒？鲁路修！
　　“所以说，大姐头你现在是……侧漏了？”
　　“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至少说是霸气侧漏吧？而且准确来说，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而且，还算不上是侧漏～～～～”
　　“而且说到底，在手环没碎的时候明非你怎么认出我的？～～～”
　　在训练楼二层，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好几群人。
　　蜷缩在楼层角落，不断低着头流淌汗液，仿佛快要累到把眼珠子吐出来的世家子弟们。
　　部分背靠楼内承重柱，目光时不时扫向藤丸立香这边的执行局精英们。
　　以及藤丸立香为首的一群卡塞尔本地人。
　　她们这伙人是数量最少的，虽然只是一轮筛查，但是基本上卡塞尔学院的候补生本身就这个质量。
　　飞升计划也不是提出一天两天了，虽然这段日子里为了扩充人手而把范围扩展开来，但也不意味着人人都有资格获得英灵的青睐。
　　归根结底，还是极少数特殊存在才有资格。
　　不过众人都不在乎这些事情，而是尽情盘腿坐在地上交换着情报。
　　路明非等人问到了立香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容貌和身份，立香就把自己最近觉醒霸王色霸气的事情说了出去。
　　众人纷纷大吃一惊。
　　啊？
　　藤丸立香变成了会自带魅惑气息的猫薄荷，而此时的她正通过穿越经度造成时间差，避开平安夜buff来到卡塞尔，用混淆存在的炼金道具降低魅力，找达芬奇帮忙？
　　嗯……（深思）
　　合理。
　　众人垂头思考许久后，得出了结论。
　　而路明非在心中感慨大姐头不愧是大姐头，吃瘪的理由都和别人不一样后过了会才想起来，刚才藤丸立香还问了自己个问题。
　　为什么带了炼金道具能够认出来那是藤丸立香？

第525节
　　的确，达芬奇的炼金道具的效果是混淆使用者的存在，虽然没有将五官扭曲，但是的的确确会给人一种“这个姑娘我见过的，但在哪儿呢？”这样的错觉。
　　刚才楚子航也和藤丸打了个照面，也没认出来，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路明非几乎是一眼认出，完全不带犹豫。
　　对于这个疑惑，路明非拍拍胸膛。
　　“我一直是大姐头的单推粉啊。”
　　他目光纯良。
　　“真亏你敢这么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最开始就不会开打了。”恺撒在一旁无情反驳，而路明非瞬间感受到了胃部溃疡的痛楚，只差毫厘便要鲜血喷涌。
　　路明非的颜色化作苍白，他跪在地上，四肢碰地，不断咳嗽。
　　“我……我那是……”
　　“不……我没有……我没有……”
　　路明非又忽然想到自己在藤丸立香面前的“正义宣言”，更是感觉情难自已，手脚发软，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零看了看，友善帮助其翻了个面，避免窒息。
　　芬格尔看了看，友善地拍了个照，避免遗忘。
　　立香只是嬉笑了一下。
　　“哈哈，大家都是我的朋友嘛，啊，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想问问——既然是我朋友，你们干嘛离我那么远？～～”
　　“……”
　　话题突然沉默了。
　　所有人保持着刚才交谈时的表情，但却忽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僵硬了起来。
　　此时仔细看去才会发现，原来刚才的对话一直发生在藤丸立香，以及距离她起码有五米远的几人身上。
　　所以藤丸立香的话语总是带着“～～～”，那是因为她需要拖着嗓音大声喊，才能够保证这些人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路明非几人对视，点点头。
　　“这个吧……”
　　男人女人们纷纷错开眼神，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总觉得要是靠得太近，好像会失去一些奇怪的东西。”
　　路明非嘀咕的时候忍不住低下头，但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盘腿坐变成了矜持的鸭子坐，立刻手忙脚乱地改变姿态。
　　糟糕了，动作都开始雌化了。
　　难道大姐头的“霸气”效果是“除我之外，皆为雌性”之类的领域展开嘛？
　　众人心底蒙上阴影，虽然想要拔腿就跑离开这里，但是心想着如果做那种事情反倒会被藤丸立香逮回来，要是近距离接触了，那反倒会出大事。
　　不可不可。
　　就在几人冒冷汗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立香也在思考。
　　倒也没什么，她只是想要夸赞几人刚才选拔赛中表现出来的特质。
　　尤其是路明非，楚子航，以及恺撒三人，刚才的行动中，三人的连携尤为迅速，基本上效率高到不需要额外交流，恺撒负责指挥，而另外两人负责执行。
　　路明非和楚子航本来就作为混合双打组合与大耶老师训练已久，能够发挥出默契倒是没什么罕见的，反倒是恺撒，虽然早就听说恺撒在诺顿事件之前就有主动去找楚子航等人玩电竞，但……
　　还是融入得快到有些吓人了吧？
　　他们三个难道意外地很合得来？
　　立香狐疑地看着没有自觉的三人组，三人也在注意后回以疑惑的目光。
　　“那大姐头你现在打了一架，有感觉身体恢复控制了吗？”受不了藤丸立香那“我超，难道有南铜？”的注视一般，路明非转移了话题。
　　“嗯……”
　　立香闻言开始感受自己的身体内部气旋的运转，然后——
　　“不，好像不太行，说到底这个训练楼里面怎么可能放开打啊。”立香摊手，显得很是无辜。
　　这不能怪她，从奥丁的战斗开始，基本上少女一个拳头就是破坏地形的级别，蛮力大到像是个千手一族的小公主。
　　楼内战斗哪里放得开，别说她了，巴泽特，甚至是现在的楚子航和路明非如果认真起来想要拆掉一栋楼都是很轻松的。
　　也就是这训练楼有达芬奇和弗拉梅尔把关质量，并且做了各种程度上的炼金强化，不然早塌了。
　　但明知道答案是这样……
　　“也是啊……”
　　听到藤丸立香的回答后，路明非忍不住苦笑。
　　表面上认可，但背在身后的手还是忍不住抓了抓小臂，显得有些失落。
　　恺撒的视线微微偏移，注意到了这点，但是他不动声色，只是面不改色地开口转移话题道。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吧。”
　　恺撒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开口。
　　“虽然这么说似乎略显狂妄，但是在实际确认了藤丸立香的肉体能力后我认为刚才的战斗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机会。”
　　“巴泽特，楚子航，以及路明非，甚至再算上零和芬格尔，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未必不能够对藤丸立香造成伤害。”
　　这的确不是痴人说梦。
　　虽然藤丸立香的体格的的确确是人类顶点，但是就像是恺撒说的那样，还没有到“百分之百必胜”的程度。
　　只是一拳砸爆一栋楼这样的输出能力，巴泽特在认真起来之后也能够做到。
　　藤丸立香在和龙王的战斗中展现出来的身体素质，并非是本人的肉体水平，在相当程度来源于【言灵神谕】的加持。
　　言灵神谕能够让少女瞬间拥有英灵面板，英灵基础属性加持，并且能够以修改现实这样的方式直接将肉体提升到幻想种水平。
　　曾经的立香暴血与龙骨模式齐开一拳全力打塌一个工业区，而现在却单手将几百上千吨的潜水艇，从水深八千米一口气拉到半空。
　　这当然不是“二次发育”能够解释的。
　　那碾压龙王的体格，来源于【言灵神谕】这个作弊能力本身，所以康斯坦丁在那时才会讽刺藤丸的强大来源于窃取了龙族的血统。
　　总而言之，结论就是藤丸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依旧有着不同次元的近战水平，但如果这边把所有战力用上，未必就不能够取胜。
　　至少，恺撒是这么认为的。
　　刚才也是，至少将藤丸立香的额外能力逼出来了。
　　不是绝望性的差距才对。
　　“或者……再把昂热校长也叫下来……”
　　“恺撒你到底是多想要把我打败啊？！”立香都坐不住了，心里叫苦，心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惹到了恺撒，让人这般惦记。
　　恺撒见众人投以奇怪目光，不解地回以疑惑的表情。
　　嗯？
　　你们都不想打趴一次藤丸立香？
　　你们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恺撒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太没骨气了，输几次竟然就放弃了挣扎，而其他人反倒是觉得恺撒坚韧地可怕，明明之前还被搞出心理阴影，转眼之间竟然又重振旗鼓了。
　　难道死缠烂打是加图索的血脉传统吗？
　　本人并未太在意自己的变化，而是转移话题道。
　　“说起来，那个叫做巴泽特的人呢？”
　　“虽然说藤丸既然身份暴露了就没有必要再参加选拔赛了，但是刚才如果没有巴泽特负责吸引火力的话也没有办法做到将藤丸的兜帽掀开来。”
　　虽然只是掀起了对方的兜帽。
　　“巴泽特的话，刚才好像被一个看上去颇为健硕的老头叫走了，应该是校长的朋友吧？”
　　“嘿～～”
　　说到校长，就想起昂热，想起昂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场选拔。
　　立香突然被脑中的闪电击中，连忙疑惑地把自己心中的问题说出。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突然去搞这种选拔啊？圣遗物到手了？”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啊。
　　小女子我努努力力一年了，东跑跑西跑跑，图图了那么多次代种，最后唯一能用的炼金道具还是芬恩先生的小水枪。
　　你们说你们圣遗物齐了？
　　不好吧（抚手）
　　而此时，除了藤丸立香以外的人互相对视几眼。
　　额……
　　然后一起看向恺撒。
　　金发阳光大男孩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突然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他只是抬眼，和藤丸立香对视，理所当然说。
　　“那当然，我是谁。”
　　“话说这很难吗？”
　　嘶——
　　藤丸立香张口瞪眼，全然不雅。
　　她的大脑仿佛被几千摄氏度的高温烧灼，只留下一片如真理之门一般的空白，在许久之后，下意识的呢喃。
　　“阿拉，怎么回事……”
　　女孩捂住嘴，惊愕万分地指着恺撒说。
　　“这男子就和因为意外被流放到战败的十一区，在机缘巧合之下忽然被卷入战争中，神圣不列颠帝国原第十七位皇位继承人突然带着帅气的面罩和披风自称zero带着一火车的拟人兵器Knightmare来帮助反抗军一样帅！”
　　“是吧！”路明非应和。
　　恺撒：“？”

第526节
　　二次元真是够了（半恼）
　　第401章 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卡塞尔已经凑齐了圣遗物】
　　有一说一，这件事情简直震惊了藤丸立香。
　　因为，怎么说呢……
　　早在很早很早以前，立香就通过各种渠道怀疑过加图索家族内部的问题。
　　虽然没有告诉过恺撒，但是她一直认为这个家族很可能与奥丁的产业有关。
　　倒不是说不谨慎的问题，而是早在很久之前，在立香知道楚天骄事件的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筛选。
　　【对方能够将楚天骄的个人信息全部删除】
　　不不不，光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目标就已经足够稀少了吧？
　　早在那个时候，她的目光就已经完全聚焦于校董会身上了。
　　而在那之后和昂热行动的好几年内，她都一直在试图观察出这几个校董的破绽。
　　无论是催眠富山教授也好，之后收集情报的活动也好，无数线索最终都指向了那个答案。
　　【加图索家族】
　　诺顿说过，奥丁必然会在现实世界以人类的身份建造势力，并且占据相当分量，因为他本人就有着天生的帝王欲。
　　而昂热也说过，在诺顿事件过后，反映最激烈的就是加图索家族，想要逼迫自己将全世界的记忆封印。
　　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有些太急躁，也太诡异了。
　　完全就是把答案写在自己脸上了。
　　而此时此刻，恺撒的话语正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立香心中的猜测坐实。
　　加图索家族，就是奥丁的势力范围。
　　剩下来唯一需要确认的……
　　仅仅是两种可能的选择。
　　【加图索家族上头是奥丁】
　　还是……
　　【加图索家族，本身就藏着奥丁】？
　　——庞贝·加图索。
　　这个男人的身份，将极大地左右这个世界的未来。
　　而想要论证对方的身份也很困难。
　　对方是加图索家族的实际家主，对方的安危本身就足以动摇世界，而且天天在世界到处跑，连家族内部的人都未必知道对方的所在地。
　　和平谈判更是想都不要想，自己哪怕强上天这些财阀家族也都是鼻子看人，满脑子利益纠葛。
　　那么，稍微走暴力路线，直接冲入加图索家，把所有人抓起来审问呢？
　　可以倒是可以，但首先这并不是藤丸立香的作风，用法律界的话来说就是【用错误的方法得到的结果，即便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正向响应，在这之后的影响却未必能够保持正反馈】
　　而退一步说，立香就算真的癫了，打算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杀入加图索家族抓住庞贝，这件事情本身也会让恺撒难办。
　　毕竟庞贝可是恺撒的亲生父亲。
　　所以，不管怎么说，奥丁不愧是奥丁，还是那个谨慎到病态的男人。
　　就像当年直接以整个福州作为陷阱引诱，在自己的国土上全面镰鼬实时监听一样，他即便将自己暴露在现实世界当中，也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但就在藤丸立香正在思考如何证实对方身份，纠结万分的时候——
　　恺撒直接掀桌了。
　　他在完全不了解故事背景的情况下，直接利用自己庞贝儿子的身份将圣遗物偷渡了出来，然后连夜回到卡塞尔进行飞升计划，因为圣遗物是庞贝的私有财产，甚至连加图索家族到现在也只知道自家小公子从家里带着东西去了卡塞尔，却没有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行为，彻底成为了破局点。
　　【奥丁将人类文明彻底封锁】——【庞贝具有大量市面上根本不流通，本不该存在的圣遗物】
　　证明结束。
　　这是藤丸立香动脑子最轻松的一次。
　　她在得知真相之后，痴愣愣地给恺撒竖起了大拇哥。
　　“你小子，还得是你小子啊！”
　　“你没事说什么呢？”
　　恺撒不明所以，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圣遗物对于此时人类历史到底有多么重大的推动意义，以致于最初说要送圣遗物过来给卡塞尔也不过是抱着“送点礼物”的心态在做。
　　毕竟，你看——
　　“这不都是平安夜了吗，送点礼物也很正常吧。”恺撒说。
　　“无论是帮我认清自己水平，又或者是在日本的时候保护那么多平民——其中包括我的性命，又或者是单纯的从朋友角度出发，给点礼物都是正常的。”
　　恺撒·加图索。
　　一个被万千人类嫉妒，但从客观角度上来说的的确确就是优秀的男人。
　　他最大的，也最为吸引人们向他聚拢的品质名为——
　　【大方】
　　一个字来说——
　　阔！
　　京城阔少算什么，有我那不勒斯阔少厉害吗！
　　每一个圣遗物都是炼金道具，就算等级有高有低，但是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
　　在被奥丁彻底垄断神秘侧的现在，一个炼金道具的价值，何止是千金难换啊！
　　炼金技术的突破，历史真实的考究……拿来直接当武器用都是最暴殄天物的做法了！
　　而放在藤丸立香手上，那更是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人类文明推进的点火石，现在正式被恺撒递交了过来。
　　糟糕……也就是说——
　　我现在，能够直接进行英灵召唤了？
　　“……抱歉，大家。”藤丸立香忽然站起来，“我不能陪你们参加选拔塞了，我有点急事。”
　　“不不不，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被邀请过啊，不如说你加入进来才是超标。”芬格尔在一旁吐槽，而他的宿友路明非则是赶忙问道。
　　路明非倒是猜到了藤丸立香的打算，开口道，“是要现在就进行英灵召唤吗？可是载体还没有……”
　　“用我自己就好。”
　　少女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战栗的音律并非来源于紧张的情绪，更多的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激动与期待。
　　“现在的话，大概……几十个英灵是能够做到的。”
　　立香言简意赅地回答了路明非的疑惑，但是言语中的内容却吓到了众人。
　　因为这违背了常识。
　　常规的英灵降灵术是非常苛刻的，因为要将他人的人生片段粗暴地塞入，也就是【精神】，生命的三元素之一塞入一个大活人体内。
　　最初，在迦勒底的试验中，成长为“人”后的个体几乎无法做到半从者，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点。
　　玛修的制造初衷主要是在于master适性，魔术回路等等部分进行调整，将参数提高到最高数值。
　　但之所以限制为人造人，也有部分私心是为了制造出一个任由英灵涂抹色彩的白纸。
　　【人】是没有资格完全承载起另一个【人】的，就像已经完成的画作不能够粗暴地塞入另一幅画。
　　只有作为人造人的不完全体，从出生就被决定，没有自由也没有意志的玛修，或者人初生的人造人，才能够勉强实现半从者实验。
　　当然，随后的诸葛村夫，村正先生等等案例都证明，如果是英灵完全主动，由抑制力介入的附身状态，并且和被使用的现代肉体相性特别好的情况，还是可以做到英灵和人的结合。
　　但是他们的案例都和玛修完全不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如果加拉哈德不把灵基留下来自己溜掉玛修就会直接死亡，而无论是村正先生，诸葛村夫又或者伊什塔尔都不会有这种情况。
　　简而言之，没有抑制力插手的情况下，人类是很难掌握着英灵的能力的。
　　英灵的附身就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危险，本来哪怕是s级混血种，最多一个人就是极限了。
　　也有例外，比如说昂热，上杉越那样的案例或许会比较奇特。
　　因为肉体和灵魂打从一开始就和常人强度不同，而且作为百岁老人的他们，在精神上也不会被英灵的切片所压制，所以能够一口气承载起来复数的存在。
　　但，几十个人？
　　那只有精神属性强到怪物爆炸级的藤丸才可能做到。
　　不对，就算精神强度高也不至于这样，最主要原因还是藤丸立香个人的经历。
　　因为她早在迦勒底时期就曾经用灵基之影同步过相当多的英灵，而且因为是几百个英灵的御主，就算不需要承担魔力，却也会在梦中和自己的契约者产生联系，经常做梦都不自由，而是被迫看着大型连续剧。
　　一般御主应该是看个大概。
　　立香是逐帧分析，万字解析，高清摄像，全息投影。
　　没一天安稳日子。
　　也就是说，在藤丸立香的人生中，早就刻印了英灵们的轨迹，她自己就是见证者，所以即便再一次把信息投射到灵魂中，也不会爆仓。
　　而言灵神谕则是进一步保证了自己所有操作的可能性。
　　各种意义上来说，她都是全世界唯一一例。
　　甚至是所有平行宇宙中的唯一一例。
　　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心思思考那种东西了，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吭哧吭哧地就按照恺撒给出的地点跑去找圣遗物了。
　　那焦急的背影，简直就和在学校禁欲五天后，临近放学最后一节自习课上不断夹脚狰狞的高中生。

第527节
　　我的大刀！
　　早已饥.渴.难.耐！！！（重音）
　　第402章 姦！！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五十米，漆黑的服务器和管线中，光束投影出半透明的女孩。
　　仿佛飘雪似的，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悠然飘落，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闪烁莹莹的微光却又透明，黑色的长发漫漫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微笑。
　　那是卡塞尔学院的AI诺玛，但也不完全是。
　　曾经，在日本海的极渊任务中，施耐德教授提到过格陵兰的悲剧。
　　在那次行动中，有1.5个人活了下来。
　　他算半个，芬格尔算半个。
　　而剩下的半个……在这里。
　　诺玛，卡塞尔学院中的超强电脑系统，是一台具有“人格”的超级计算机，建造时间是公元2003年。以过去执行任务中丧生的其中一人为形象制成。
　　现代科技无法复制的奇迹。
　　超越辉夜姬的人工智能。
　　而这位人工智能的工作除了每天攻击一次五角大楼外，就是统筹学生间的工作信息，协助全世界的执行局成员完成屠龙任务。
　　如果说将这些称之为向外扩张，那么诺玛的底层任务便是守护卡塞尔学院的最深层——
　　【湮没之井】
　　卡塞尔学院正下方，冰窖的最底层。
　　其名字来源为命运三女神纺织、拉伸和切断生命线的地方。这是湮没一切的深井，寂静得像是古老的溶洞，只有无处不在的水声。
　　地面居然是青铜的，蛇一样互相缠绕的深槽蚀刻在地面上，槽里流动着生青色的水。这些深槽组成的花纹像是一株茂盛的藤树，分叉，再分叉，不断地分叉交汇，最后汇入前方那片寂静的湖。如果从高处看下去，黑影站在藤树的根部，无穷无尽的符号隐现在藤树纠缠的纸条中，组成完美的圆形图腾，包围着一片小小的湖泊。
　　在这里仰首不见天空，以金属为大地的空间里，时光像是被封冻一般，一切都被隔绝封闭。难怪这里并没有设置严密的防御，脚下的金属藤树就是最强的防御。
　　一个强大之极的“领域”填充了整个空间，引发这个领域的就是脚下的金属花纹。所谓的藤树，是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这是炼金术的奇迹，以符号和元素就创造出了领域，周流循环。维持这个领域无需生命，这是超越一切宗教法典的、神明的特权。
　　一般而言，除了拥有最高权限的昂热以及亲手制作了这个深井，或者说几乎是花了小半辈子在这个地方的弗拉梅尔副校长外，没有人能够打破这里的死寂。
　　但是那一天，本该一如往常一般文静的诺玛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漂亮的眼眸中闪过无数密密麻麻的信息流，以常规计算机永远无法抵达的运算处理方式以及速度分析着入侵者的存在。
　　没错，入侵者。
　　诺玛的系统本该是完美的，她的防护壁垒可以抵挡任何军队入侵，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生命能够直接侵入这片地域，除了——龙王。
　　这种可能性令人毛骨悚然，但是诺玛并没有停下检索，而是试图定位入侵者的存在。
　　而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称之为徒劳。
　　快，太快了。
　　对方的移动速度以及快到超级计算机计算的速度都比不上对方前进的速度，弗拉梅尔准备的炼金矩阵在顷刻间就被跨越，甚至矩阵反应的速度还没有对方跳过去的速度快。
　　什么怪物？？！
　　诺玛早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昂热校长，希望由对方来判断需不需要立刻对全校进行警戒预警。因为对方这种张扬的行为方式也可能就是为了吸引整个学校注意的战略需求，所以一般这种预警权限诺玛都会先通知昂热一遍，然后再做判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校长在回了一句【收到】后就没个动静了。
　　诺玛：？
　　对人工智能冷暴力？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诺玛很想说自己心寒了，但是实际上她的计算中枢因为过载计算早就开始发光发热了。
　　无数层阻拦网被设置触发，诺玛干脆放弃计算对方的具体位置，而是改为在对方前进路上提前制造出障碍物。
　　镭射网，比银行金库还要厚重三倍的密合大门，水银炼金，炼金子弹齐射……
　　全部攻击，宣告失败。
　　对方的能力完全超越了诺玛的想象，即便是龙王，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估计也就只有天空与风之王。
　　而昂热校长已经将那位王认定为奥丁，并且进行了人格侧写，那种存在，会在这种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袭击学校的冰窖吗？
　　在复杂的计算之余，诺玛得到了否定的结论。
　　然后她想了想，要说还有谁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想着想着，防御设施就关闭了。
　　诺玛尝试用冰窖中的音响播放声音。
　　【藤丸专员，如果你有急事的话，完全可以事先和昂热校长申请权限，再由我开放冰窖通道的。】
　　【这样子粗暴的行为，只会造成效率损耗，请您稍微反省一下。】
　　诺玛的声音还是那般平稳温柔，但不知道为什么里面带着一点小学教导主任在走廊上抓到不听话学生时，知道自己不能够发脾气于是强装出笑脸的违和感。
　　而果不其然，在这个语音发送过去，大概几秒钟后——
　　“抱歉诺玛我现在有急事但是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所以之后会听你说教阿里嘎多thankyou思密达爱你muamuamua。”
　　又是一阵如果语音翻译的话连标点符号都打不出来的回复，诺玛心想。
　　她有些心累，明明自己几年前就认识了这孩子，并且一直都认为对方是拯救世界的最佳人选，具备天赋的同时也具备成熟的心理。但……
　　为什么面对自己这类“理性角色”时，就会展露出这么孩子气，这么沉不住气，像个小学生的一面呢？
　　（算了算了……）
　　她无奈。
　　她叹息。
　　她摇头。
　　她打开所有防御后门，城门打开。
　　（不过……她说她爱我。）
　　（呼……）
　　她宠溺。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角落，人工智能都被那奇怪的霸王色霸气所影响，理智离家出走。
　　即便是藤丸立香也不知道。
　　此时的她，早就忘记了什么平安夜，什么魔性的魅力。
　　此时的她只留下性高采烈。
　　只留下性致盎然！
　　只留下性烈如火！
　　只留下性致勃勃！
　　姦。
　　姦！
　　姦！！！
　　我要拿回我纯洁的友谊口牙！
　　终于，她看到了那被昂热校长小心安置在冰窖深层，堆积如山的圣遗物。
　　如火灼烧后，残留片缕的赤红斗篷。
　　长达四尺，千斤钻玉石，削铁如泥，被人称作宇宙锋的宝剑。
　　由黄金锻造，锋利却柔和，恍若落日的耳环。
　　刺入石桩之中，华丽庄重的王者之剑。
　　被摆放在石壁的夹角，绣着鸢尾花的战旗。
　　……
　　……明明没怎么见过这些东西单独摆放的姿态，但毫无疑问，那都是少女所能够对应上的宝具。
　　那是……
　　少女面色紧张，却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
　　“言灵……”
　　【神谕】
　　第403章 踏踏开，一自摸踏踏开
　　美国时间
　　【12：30】
　　很多人不知道，卡塞尔校园虽然叫做山顶校园，但是并不在山顶，在半山腰，山下是火车站和山谷校园。
　　而只要往校门外走，就能够看到一道环山公路从门前经过。
　　远眺出去，山谷间层层叠叠的针叶林，在风中起伏，像是黑色的波浪。
　　立香在宿舍的时候曾经问过，问过那个告诉自己这些的女孩，那山顶有什么。
　　陈墨瞳的回答是
　　【废话，有星星啊。】
　　卡塞尔的夜晚是不逊色于铜锣湾的美好，灯火点亮文明的微醺，就像是红色绿色的鲤鱼在名为夜晚的空中荡漾游曳。
　　踏……

第528节
　　今天的卡塞尔没有下雨，干草挺拔坚韧，当人的李宁慢跑鞋踩上去的时候就会发出不重不响的回声，立香知道后面有人在靠近，倒是依旧盘腿坐在山顶公园的一角，双手向后伸撑着身子，任由星河在自己眼眸深处熄灭又燃烧。
　　“你占我地方了。”来的人注意到了立香那小块阴影，语气中说不出是开心或者失落。
　　“姐姐，我先来的。”
　　立香的声音显得缥缈而放松，让人怀疑她的眼睛到底有没有聚焦。
　　陈墨瞳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扯皮，并且也也不在乎脏不脏地，拍拍自己的牛仔裤就做到了藤丸立香旁边，开口说。
　　“但这地方我先发现的。”
　　“阿姆斯特朗都知道殖民月球需要插个棋子，诺诺小姐你在这留下了什么？”
　　“洗脚水，我经常用那边的泉水泡脚。”
　　“？”
　　山顶地形平坦，没有什么树木，长满了草，一处泉水从岩石下涌出来，形成了一小片山顶湖，湖水溢出之后往山下流泻，形成一道雪白的瀑布，隐约的水声从山下传来。
　　一阵沉默，诺诺这一次都没有说话，而是和藤丸立香看向一样的方向。
　　目光随着星河流连，目光的彼端处只留下水融融的亮线，星图辉煌而灿烂地燃烧，伴随着孤独的冷风从手掌，从纵横的干草上滑过，人便也不由得陶醉于山水，懵懂却贪婪地将夜晚的朔风吸入。
　　“我听说你去把那些圣遗物进行召唤了？”
　　“嗯。”
　　“成功了？”
　　“当然～虽然因为缺乏载体没有办法面对面，但是大家都和我说了平安夜快乐。”
　　嘛，虽然也不是都有机会说上话就是了。
　　恺撒带来的圣遗物终究只是一部分，其中并没有包括那个象征着高洁的骑士的盾牌，而且就算有，自己大概也没有办法将玛修召唤过来。
　　不过……她还是很放松。
　　能够听到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对自己说话。
　　光是这个现实就让藤丸立香感到欣慰。
　　自己的努力不是白费。
　　在一切的终点，自己也还能够再一次……
　　“阿咧？”藤丸立香忽然想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件事情有被学校广播播放吗？”她转头问陈墨瞳，表示好奇。
　　女孩摇头。
　　“不，我说谎了，不是听说，是我刚才坐下的时候看出来的。”
　　立香又看了一眼陈墨瞳，这才想起来这个小妮子的“侧写”是个什么牛魔东西。
　　“你……用得更溜了？”
　　“准确来说这才是本来的水平，之前只是因为我的‘个人现实’不断暗示我自己的能力是‘侧写’，所以无法发挥出真正的能力而已。”陈墨瞳满不在乎地耸肩。“这点你应该比我懂。”
　　还真是。
　　立香当然知道个人现实对于白王一侧的血脉到底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可以说他们的能力上限下限都由这个决定。
　　没错，白王。
　　早在很早之前，立香就对陈墨瞳有所关照。
　　甚至在对方说出自己是迦勒底御主之前。
　　——只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陈墨瞳与绘梨衣。
　　两个人明明气质完全不同，但是容貌上的相似程度已经到了让人觉得稀奇的程度，结合了越师傅的家事，以及陈家家主的行事风格，很难不将两人联系起来。
　　而此时，绘梨衣已经基本被认定为白王在现实世界承载【力】之要素的躯体。
　　那陈墨瞳呢？
　　似乎答案也只剩下一个。
　　她是白王【权】的继承者。
　　也是白王复苏的容器之一。
　　白王，那位精神属性跨越万年，曾经站在星球生命顶点的概念，其伟大的权能甚至需要两个躯体来分割能力才能够得到继承。
　　而绘梨衣觉醒自身白王血脉中记忆的契机是白王残躯的血液污染。
　　陈墨瞳觉醒的契机，则是由诺顿亲口告诉对方【瓶中小人】的真相。
　　此处将所有信息往回拨动。
　　——还记得藤丸立香在精神空间和白王对话时所感受的一切吗？
　　【绝对无差别的美】
　　【宇宙的统一言语】
　　白王的所有行动，都直接证明了对方的存在——
　　本身就连接着根源。
　　没错，这就是烧瓶小人的共性，同时也是制造原理。
　　——如何制造出链接根源，全知全能的生命？
　　答：直接参考本就存在的案例，然后复刻。
　　【一切的生命要素，都从模仿开始】
　　那并非是简单的道理，而是真理。
　　【模仿】
　　在魔术协会，一直有着这种和生物进化论所不同的学说。准确来说，幻想种和常规生物本来就不一样，如果说生物的进化来源于筛选，那么幻想种就是在此基础上多出了【模仿】的要素。
　　下意识学习更加高贵的幻想种，下意识模仿着对方的姿态。
　　烧瓶小人的概念，本就是对白王存在，其基础解系的模仿。
　　——通过人为制造白王血脉的混血种，并通过某种方式将其改造为适合承载白王【权】与【力】的生命形态。
　　这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依旧是魔法，炼金术，乃至基因科学都无法做到的范畴。
　　产生绘梨衣与陈墨瞳这对“双生子”的可能只有——
　　运气。
　　或者……
　　匹敌魔法的存在.七大炼金王冠。
　　【生命开辟】
　　之前也有所提示——诺顿是炼金术的巅峰，但不代表只有他掌握了七大王冠。
　　而在所有龙王中，仅在诺顿之下，并且有着大量时间积蓄可能性的龙王……
　　【奥丁】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千年以来，奥丁第一次刻意将白王血脉的混血种，通过【空间开辟】制造出来，同时叠加了【烧瓶小人】与【白王半身】的属性，本来都是奇迹的两种属性，偏偏因为彼此的联系而相辅相成，最终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陈墨瞳。
　　她即是天生链接根源（白王）的人造人。
　　而陈家——
　　也必然和奥丁有关。
　　所以，陈墨瞳的未来视中才会看到自己必然会和恺撒交往的未来——因为无论是恺撒所在的加图索家族，还是她所在的陈家，都是奥丁所掌握的屠龙世家！
　　恺撒看似触手可得的自由。
　　却是陈墨瞳早已理解的束缚。
　　一切都在奥丁的计划之中。
　　虽然不知道具体目的是什么，但在奥丁的计划中，陈墨瞳这个烧瓶小人，以及恺撒这个流淌着加图索之血的男孩肯定是他所期望的关键。
　　本来，在他的预想中，会把这两人绑在一起，互相牵制。
　　但是……
　　现在变数出现了。
　　诺顿直截了当告诉陈墨瞳答案，导致了陈墨瞳提前解开权限。
　　白王残骸即便死亡千年也滞留的本能，让她帮助绘梨衣觉醒。
　　而藤丸立香本人与陈墨瞳的接触，更是远远超出了奥丁的预料。
　　——因为他打死也想不到，白王在几万年前就对藤丸立香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好感？
　　而这个好感直接导致天生连接着白王，有权限调用部分记忆与能力的陈墨瞳也对藤丸立香产生了天然的亲近心理。
　　而到了现在，更是比奥丁想象的更快一步知道了所有真相。
　　所以……
　　他要来了。
　　那个独眼的神王必将亲临战场，将陈墨瞳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钥匙带走。
　　到时候，我——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
　　“……”
　　陈墨瞳微微一愣，但还没等她完全转过头去，就发现藤丸立香直接向着她的方向倒头扑来。
　　侧脸摔在陈墨瞳颇具弹性的大腿上，藤丸立香挪了挪小脑袋的位置，安稳地把双手也放在自己小腹上，惬意地伸展了一下双腿后又放松了下来。
　　悬空的长腿绷直了几下又躺在草地上，有了言灵神谕后完全不怕蚊子的女孩舒服得闭着眼睛，精致的脸在月光下显得脆弱而唯美。

第529节
　　诺诺瞳孔收缩数下，然后装作不在意地抬头继续看向了远处，手则是撑在地上，顺着嫩草的方向滑动。
　　世界上最强的人，就是最自由的人——藤丸立香曾经告诉她的话。
　　而就在刚才，将几十个英灵信息全部载入脑中的她，已经彻底确立了自己最强的王座。
　　甚至……让人怀疑是凌驾于最强之上的什么。
　　足以与完全体且完全鼎盛状态龙王的龙王战斗的——人类史最强。
　　她一定是最自由的人吧……
　　真羡慕啊……
　　而我……
　　“啊。”
　　陈墨瞳的思绪被打断，她疑惑地看向藤丸立香，而恰好和少女对上了眼。
　　“怎么了？”陈墨瞳淡然问。
　　藤丸立香睁开眼睛，和自己对视，面色醇和温柔，眯起的眼睛幽若弯弯月牙。
　　她温柔说。
　　“你说怎么了，你丫没事摸我屁股干什么。”
　　“？”
　　陈墨瞳这才悄然转头，发现自己的手的的确确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滑着滑着，滑到了不该放的位置上。
　　说是不小心吧，自己可是同时做到“膝枕”以及“摸屁股”这两个动作的，身体整个都已经倾斜到了四个搞笑漫画般的体位。
　　……怎么回事呢？
　　陈墨瞳吞吞口水，纠结片刻，勉强说。
　　“谢谢。”
　　“现在说这个？！”
　　第404章 装备部：TMD为什么！
　　“巴泽特，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孩怎么样。”
　　“非常强，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我甚至没有机会使用【逆光剑】来扭转战局。”
　　“哼，那是正确的，不要把传承的宝具用在那种地方，对方也没有要使用能力和宝具的情况下，就算靠着逆光剑得到胜利，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卡塞尔的教学楼内，年迈的贝奥武夫正在和当代贝奥武夫复盘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他们口中提到的逆光剑，则是在凯尔特神话中太阳神鲁格Lugh所持有的短剑。
　　跟神枪布里欧纳克，魔弹塔斯兰并称为Lugh的三神器。
　　【逆光剑Answerer·Flagalac】
　　后发先至的斩击战神之剑。
　　使用时，不但要填充魔力，还要以“对手发动王牌”作为觉醒条件的迎击武器。明明发动时比对手慢却能以超过对方的速度先行命中对方。
　　这个道具的本质是歪曲因果，抵达——“在对手攻击后才发动，先使自己的攻击命中对方”这种事情，并且将“对手先行攻击”这个事实改写变成“对手没有攻击”。
　　也正因如此，才称其为逆光剑，因为逆转时间，而“时间的通过”即“光的通过”。
　　理所当然，这也是诺顿曾经在神话中锻造出来的神兵，而这个武器更是神话中的顶点武装，就效果而言，在必要时刻甚至能够发挥出比单柄七宗罪更强的能力。
　　其锻造本身就需要将【精神重铸】【概念武装】【因果分离】三个炼金分支的高阶运用。
　　当然，并不是说这个武装本身用了三个堪比魔法的炼金术才锻造出来，七大王国仅仅代表炼金术的七道分支，运用了某一分支的能力并不代表就一定启动了王冠。
　　魔法不是那么方便的东西，炼金术更加不是。
　　不过，这把武器依旧是诺顿都会放在宝库中好好欣赏，自恋般哼笑的杰作之一。
　　而反复强调，诺顿自称研究人员，而这也的确是事实。
　　尽管有着所有炼金道具的真名解放权，但并不代表他能够完美发挥所有宝具的全力。
　　道理也很简单嘛，罗伯特·奥本海默发明了原子弹，但是按原子弹发射程序的却不是他，他也不擅长干这活。
　　所以虽然说太阳神鲁格在这个世界的确是诺顿作为成体期时留下的传说，但是这把宝具却意外地被人类混血种传承了下来。
　　并且，一直传承至今。
　　之前说过，巴泽特的家族式相当古老却喜欢隐居的屠龙世家，也因为这种习性，让他们躲避了奥丁的追猎，成功保存宝具到现在，并且将这把宝具移交给了巴泽特。
　　这把枪，以及巴泽特自身天生的战斗天赋，正是让她踏入执行局历代前十之名的缘由。
　　但是，同样的，限制的因素也依然存在……
　　“血统。”
　　“贝奥武夫向来具备着世界混血种都望其项背的战斗技巧，厮杀才能，以及钢铁般的灵魂和决意。但是我们这样的存在被昂热，被藤丸立香那种小鬼压制的理由只有一个——”
　　贝奥武夫老朽却并未浑浊的双目中绽露冷芒。
　　“很遗憾，就是最令人不爽的答案——龙族的血统。”
　　“作为人类，却要用龙类的纯度来区分高下，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但却成为了现实。”
　　“老师……”
　　巴泽特想要安慰自己的恩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要说很简单的，只要她脸和藤丸立香一样开了厚实表皮，那就可以张口来一句“哎，老表啊，那算个什么事，君不见我A级血统现在都能够把各种执行局的s级混血种前辈吊起来打了吗？血统？假滴！”。
　　可惜她脸皮的确没有那么厚。
　　而她也不知道的是，被她们认为是“血统论之究极完全体”的藤丸立香，本质上一切都是从上辈子开始的延续。
　　上辈子是个普通人，但就是靠着那一手比法国乡下农妇还要淳朴的善心，靠着一手即便一头撞死在灵子穿越室也要救人的“傲慢”，愣是跨越所有特异点，逐渐成长为了一个成熟自主的御主。
　　而这一辈子所获得的血统，归根结底也是白王对藤丸立香这个“人”的青睐而得到的后天财产。
　　虽然这么说略显浮夸搞笑，但……
　　藤丸立香的一切，还真是只靠她自己那平凡的人生开始，慢慢努力赚取得来的。
　　当然，巴泽特和贝奥武夫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整个地球上估计也就只有陈墨瞳，以及小恶魔大概了解这些事情。
　　不过虽然贝奥武夫不知道藤丸立香的过去以及根源，却也不妨碍他看这女娃顺眼。
　　原因很多，大致可以分为四点。
　　一是对方是干实事的，不像那群娇生惯养的卡塞尔学生，毕业就是打打手枪扮扮酷，去上流误会穿高跟鞋，整点富人格调——
　　TMD，打手枪普通人也能打啊。
　　学学人藤丸立香，出道一个月杀死侍，出道两个月灭黑道，出道三个月和人类最强混血种五五开，出道一年杀神王，出道一年半杀次代种，出道两年半杀龙王！
　　这孩子有前途！
　　贝奥武夫家族向来是尊重强者的，藤丸立香已经是人类的标杆，哪有偏见一说。
　　二是从刚才的战斗，从之前对诺顿的审判会也看得出来，藤丸立香对于人类是百分百投入，并没有因为身上过于强大的能力和权利就选择放纵自我，流离失所。
　　这是全心全意为人民谋福利啊！（赞）
　　三是对方虽然有着最强的血统和言灵，却依旧不放过锻炼自身作为人的武器——武艺。
　　虽然很多人都会产生一个疑惑，那就是——
　　【为什么混血种要学习武术？】
　　是啊，很奇怪吧？
　　明明要杀的是龙，对那种比山大的怪物，难道还能够上去给人一套八极拳吗？
　　在被奥丁给予了假历史的现代，卡塞尔的一致口供是【这都是因为你们大多数时候需要对付的敌人不是龙，而是死侍】
　　但实际上这个答案也蛮奇怪的。
　　因为变异后的死侍基本上都会长出和昂热深度暴血时现象一样的外骨骼，整个人会直接大好几圈，变成三米高，甚至更加魁梧的怪物。
　　而这样的怪物，你到底是要怎么打一套组合拳？
　　不还是没用吗（半恼）
　　但是，再往深一点的地方想呢？
　　卡塞尔学院的教学是跟着以前贝奥武夫执行局的方子学习的，而贝奥武夫的这套流程则是从几千年前就传承了下来。
　　几千年来，人类从未放弃过武艺——
　　即便，敌人是龙。
　　武艺不是单纯的——武的艺术这么简单。
　　这个世界存在着龙，存在着炼金术，存在着【神秘】。
　　而【武】本身也是【神秘】的一部分。
　　究其本质，甚至和炼金术，魔法，这些概念没有区别。
　　当对于武艺的理解通达人之极境的瞬间，肉体也会自然地蜕变——就像藤丸立香当初在东京时就能够投掷喷水池一样。
　　就像此时，巴泽特能够以人类的躯体打穿一栋楼一样。
　　这不是“锻炼”能够抵达的。
　　而是对“技艺”的参透。
　　在贝奥武夫的密文中，只留下了这样的“现象”而没有解释原因。
　　但是，人类的武艺绝非无用。
　　只可惜，卡塞尔的学生大多只是参透了最基础的武学，远远不到蜕变的地步，放弃了“人类的武器”，而是投身于热武器的使用。
　　这也行。
　　但你丫的卡塞尔在同一时间还限制了学生的热武器输出，不允许造成大规模动荡。
　　那打屁！

第530节
　　不玩了！
　　贝奥武夫当初就是这样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卡塞尔。
　　要他说，早该像现在这样把整个龙族的历史告诉全人类，然后肆意使用武器，图图所有龙族了。
　　全球恐慌？经济崩盘？
　　不懂，不要和老夫说那种麻烦的事情，老夫要打仗。
　　这么看来，自己还要感谢那个叫做诺顿的青铜与火之王……
　　不，还是感谢感谢把青铜与火之王嘎掉的藤丸立香吧。
　　总而言之，综上所述，贝奥武夫是相当看得起藤丸立香这个人的。
　　而最后一个理由，也就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飞升计划】
　　将人类英灵，将人类史的过去投影到现在，来对抗龙类。
　　不是全方面依靠龙类的力量。
　　而是人的传承。
　　这个现实，触动了贝奥武夫。
　　正因此，他才会答应了昂热，去集结整个世界的屠龙世家。
　　正因此，他才会放任自己的得意弟子来参加这个选拔赛。
　　“你是优秀的混血种。”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匹配到最高阶的神话英灵。”
　　“英灵……”
　　在那个瞬间，巴泽特的心中只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那个自己从小就向往着的英雄。
　　让自己走上如今这条道路的……凯尔特神之子。
　　自己是否也能够见到那个男人——
　　轰轰轰轰轰！！！！
　　就在巴泽特回忆着童年英雄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连串的爆炸声从远处想起，照耀天日的火光从地面攀升到天穹，烧出炽热的火舌。
　　“那是！——”
　　极警的巴泽特将贝奥武夫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远处。
　　而贝奥武夫则是先皱眉，再思考后确认了爆炸的地点。
　　那是……
　　“装备部？”
　　……
　　远处，同样在看着那片火光的昂热皱了皱眉，拨通诺玛的电话。
　　“总之装备部经费先扣三成。”
　　【收到。】
　　……
　　是夜，阿杜拉局长从睡梦中惊醒，那本该是肥宅的肉体爆发出强大的潜能，身体化作残影，手在刹那间伸向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
　　手指滑动，锁屏露出的是金色双马尾动漫角色叉腰脸红的猥琐画面，但是阿杜拉局长无心恋战，无论攀谈，只是在本能的趋势下打开短信界面。
　　然后看着莫名多出来的两条扣款记录。
　　张口，呆滞。
　　“啊？”
　　第405章 假面骑士的时代，来临了
　　关注到爆炸的各方心思不同，对于爆炸当事人来说，情况也是同样不容乐观。
　　达芬奇看着自己燃烧的工作台，心想着做实验果然不能够图快，不然哪怕是自己这样的超天才也还是会出问题的。
　　爆炸是实验人员的大忌，就像背上的伤口之于剑士一般，乃是耻辱之证！
　　哎呀哎呀，我的我的（悲）
　　不过好在……
　　“达芬奇亲，怎么了～是没有把暖炉和加湿器分开放置吗？”
　　火灾现场，藤丸立香推开了达芬奇办公室的大门，抱着轻松的态度询问起来，好像来楼下打酱油的三旬自由职业者。
　　“没事没事～小意外，爆炸是实验人员的日常，不可不品尝。”达芬奇笑容和煦，摆手道。
　　“哦对了，立香你想要的那个道具我已经做好了。”
　　邀功怎么说邀功。
　　达芬奇微笑地眯着眼，将形似眼镜盒的东西单手递过，另一只手上炼金矩阵的光辉轮转，水元素涌动，类似白雾的低温物质扩散出来，迅速冷冻住了房间内的火焰，动作之流畅仿佛钢铁侠的纳米战甲。
　　而立香也忙得接了过来，毫不吝啬地赞扬说。
　　“不愧是达芬奇亲！没想到真的能够在半小时内把炼金道具做出来！”
　　“哈！哈！！基础，基础。”
　　嘛，实际上花了快一个小时就是了。
　　达芬奇从容温婉的笑容之下是冷汗蜿蜒流下的瘙痒，但凡藤丸立香再早点过来，她都交不出货，人设都要立不住了。
　　为了避免藤丸立香在这件事情上深究，她佯装无事发生，相当自然娴熟地转移话题道。
　　“说起来，立香你已经去进行英灵召唤了是吧？”
　　“嗯。”
　　立香打开盒子，拿出里面好似隐形眼镜，或者干脆就是按照隐形眼镜制作的炼金道具在白炽灯下打量着其轮廓，随口回答。
　　“嗯……那你见到你的世界的达芬奇了吗？”
　　“嗯……嗯？啊，没有啊，恰好那一堆圣遗物里面没有达芬奇亲的东西。”
　　立香继续不用心地回答，但是忽然间，她注意到了些问题。
　　“不对啊，达芬奇亲你问这个做什么，真要召唤出我的世界的达芬奇的话，只要你把你们两人共有的圣遗物给我一份不就好了吗？”
　　前情回顾。
　　此时召唤出的达芬奇乃是这个龙族统治的平行世界中的达芬奇，而之所以召唤出对方的原因，则是因为其对炼金术，对龙王的了解更加深。
　　而且，弗拉梅尔的笔记本是只有这个世界的达芬奇才有的圣遗物。
　　也就是【独有传承】
　　如果想要像召唤出源赖光，酒吞童子那样召唤出藤丸立香认识的达芬奇，就需要找到像是那把童子切一样的，两个世界的共有圣遗物。
　　而这种东西，达芬奇自己肯定是有很多的。
　　那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询问藤丸立香结果。
　　只可能是……
　　“……难道说，你这是害怕我召唤出了我认识的达芬奇，然后失宠？”
　　“哈！”
　　毫无停顿的，达芬奇朗声笑。
　　“油嘴滑舌，油腔滑调，我嫉妒我自己？此种事情子虚乌有，纯属捏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达芬奇相当沉稳地摇头。
　　“无论是对世界的了解，对炼金道具的制作，又或者除此之外的一切，我都不可能比你认识的达芬奇要逊色，还要更加适配这个世界的需求，我何来的卑劣感一说？”
　　藤丸立香愣了愣，思酌再三，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不是因为喜欢我？”
　　“你在搞——”
　　达芬奇刚想要严厉地斥责藤丸立香竟然把自己和饭圈女孩贬为一个档次，把自己看做看见心上人就走不动道的幼稚顽童，但抬头后才恍惚间发现，对方竟然还没带上那个炼金道具。
　　而那个瞬间，达芬奇和藤丸立香对视。
　　《蒙娜丽莎》这幅画作是人类艺术界公认的美人，即便在民间也是一个时代的美感标杆，但是到了现代，依旧会有人说自己不太能够欣赏蒙娜丽莎的五官。
　　对于这种评论，网络冲浪十级的达芬奇通常会仰天大笑三声，然后打个响指命令诺玛去黑了对面电脑，疯狂在对方的视频网站进度条上插播澳门赌场的广告信息。
　　不好意思，装备部新实际政权管理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好吧，言归正传，即便是蒙娜丽莎的创作者达芬奇自己也知道，绝对的美是只存在于奇迹中的概念。
　　任何【绝对】在理论上都连接着根源。
　　但是在看到藤丸立香的瞬间，她就产生了那样的错觉。
　　不是……
　　我家孩子我记得也不是靠脸吃饭的啊，怎么越长越往奇怪的路线走了？
　　达芬奇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去，最终干脆不说了，改为面带笑容亲手上前帮藤丸立香装上自己的隐形眼镜。
　　“这是我按照兰陵王的面具为基础设计的炼金道具，应该不会出问题了。”
　　“兰陵王啊……可惜这一次的圣遗物里面也没有那个人的。”
　　“天下英雄千千万，被记录在境界记录带的英灵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只要是给历史留下痕迹的人都有资格成为英灵，不管善恶，下限也低。”
　　达芬奇解释了一嘴，然后便放开藤丸立香。
　　“好了，那么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看到藤丸立香戴上眼镜，并亲自确认那所谓的霸王色霸气已经消退后，达芬奇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531节
　　“好了，现在你可以回你老家过节了，还是说你要留在这边和我一起过平安夜？”
　　“我倒是想要留在这边，不过……”立香回想了一下训练楼里发生的事情，干笑两声。
　　“还是算了吧，大家都在努力的时候，我在这边瞎晃悠也不好。”
　　其实她蛮纠结的，毕竟自己不在的话，卡塞尔的战力就等于缺失了一个大角，要是奥丁真的被逼急了直接入侵卡塞尔，唯独这种情况，即便藤丸立香强到如今这般地步也无法避免风险。
　　不过……反过来说，日本那边战力也不算多充沛，毕竟对手如果是奥丁的话，哪都显得薄弱了。
　　所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种事情就由我来吧。”达芬奇轻松地甩手，如春日和煦动人。
　　“虽然我只是一介研究人员，没有你们那样的力量，但是都在卡塞尔呆了这么久了，阵地工坊也算是完成了，如果是奥丁来了，两分钟还是能够争取一下的。”
　　你们炼金术师都喜欢这一套说辞吗？
　　藤丸立香环视某位龙王，心里嘀咕着。
　　但嘴上，她还是豪迈万分的。
　　如澄湖的双眸流转，少女不知道那一刻想到了什么，只是笑笑。
　　“那，就拜托你了。”
　　“嘛，我肯定会努力的，不过其实老实说，只要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个卡塞尔就会变成连奥丁或许都不敢正面入侵的地方了”
　　“嗯？”
　　达芬奇又摆出了“还有一件事”的样子，从自己被烧焦的抽屉里掏出东西来。
　　“来，拿着这个。”
　　“这是？”
　　立香看着手上的东西，仔细观测，但无论怎么看也只能够得出一个结论——
　　那是一叠卡片。
　　“嗯，那是我烧录的，英灵召唤的炼金矩阵卡片，只要你对其激活了使用权，注入精神元素，就能够变成能够循环使用的英灵召唤阵。”达芬奇随便抽出一张。
　　金色的卡片有着看上去颇为昂贵的细节，上面还能够看到一个全身包裹着身穿金色盔甲拉弓射箭的人物图像。
　　“虽然和我那个年代的原理不同，但是以你自身作为媒介，就能够让这个时代的混血种集体使用名为【梦幻召唤（Install）】，也称Kaleid Install的技术。”
　　“以自己的肉体为媒介，将座上的英灵置换到自己身上——这就是他的概念，飞升计划的最终一环。”
　　在和诺顿战斗中，藤丸立香掌握了“死后的言灵”，也就是定时触发的言灵的使用方式。
　　效果可以说是相当实用，有了这个，达芬奇设想的“随时随地进行英灵召唤”就成为了可能。
　　而藤丸立香也已经和“他们”聊过了，照顾一下卡塞尔的学生们。
　　虽然她也不是都认识那些圣遗物的主人，但是至少自己认识的部分会照顾路明非等人，而自己不认识的英灵如果看上了他们，主动进行契约，那也是一件好事。
　　而这个就是……
　　“阶职卡——”
　　“是盖亚记忆体Gaia Memory对吧！”
　　立香兀然点头，神情严肃。
　　嗯？
　　达芬奇表情淡然，但内心不解。
　　那是什么？
　　达芬奇不理解，但藤丸立香倒是立刻面色潮红地开始解释说。
　　“是以特殊程式封入了各种在地球上的记忆，被称为‘地球的记忆’的情报所转换的力量而成的一种Memory Stick（随身记忆体）！！这种记忆体由被称为Museum（博物馆）的谜之组织所派出的推销员所流通，而购买并使用了的人可变化成称为‘Dopant’的怪人，是一种可怕的恶魔记忆——”
　　“啊好好好，中二幻想是吗，藤丸你应该也到了总是把‘说出专有名词的时候总是加上英文的话一定很酷’这样的想法放下了的年纪了吧？要成熟起来了哦。”达芬奇温柔地笑，如菊温婉。
　　“来，赶紧用言灵神谕刻印一下矩阵，然后回家冷静一下吧。”
　　“好过分！！”
　　立香红着脸反驳。
　　第406章 你背叛了！
　　回学校。
　　那是非常折磨的文字。
　　甚至只是看见这三个字，看见这一笔一划的排列都会让人生理性呕吐的短句。
　　这可以是客观陈述的一般事实。
　　可以是企业微信上暂命名文件公告的标题。
　　可以是班主任在app上最后的，冷漠的通知。
　　对于藤丸立香，现在也是这么个道理。
　　汝看看。
　　一边是充斥着灯红酒绿的美利坚合众国，这边有西海岸风情，有黄沙牛仔，有农场地貌，有热情招呼的邻里街坊，有热心推销热武器的啤酒肚店主，还有一个个擅长上综艺节目整活的大人物。
　　日本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标签？
　　大概也就是武士道和萌豚吧（皱眉）
　　诶，锻炼自己的腹部与冷兵器相性，锻炼自己的跨区与纸片人相性，这些又有何值得称道？
　　此间乐，不思蜀。
　　……
　　“你可以回家了。”
　　“是可以？”
　　“你现在回家吧。”
　　“是命令？”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
　　一阵诡异的对话正发生在星球的两端，一边是弹丸之国区区立本，一边是泱泱大国大美利坚。
　　说话之人一个是邪恶卑鄙不讲情面的黑道家主，一边是被压榨劳动力的人。
　　“呵呵，源老大，看来我们之间似乎已经有一道厚厚的壁障了。”
　　灯塔国内，少女走出达芬奇的办公室后径直来到了装备部办公楼楼顶，吹着夜风不是为了享受孤寒，而是为了品鉴月光下仅此一人的矜持。
　　强者的余裕，霸者的逼格。
　　至于手机对面那个扑街仔，也不过是衬托我高洁伟岸气质的一介匹夫罢了。
　　看，他言辞粗鄙。
　　【什么鬼东西，我是听昂热校长给我发通知，告诉我说你已经把自己的病治好了，所以我才邀请你回国过节，你都在扯什么？】
　　黑道家族相当不满，他语气激烈，言辞灼灼。
　　立香适当发言。
　　“哼，病症？您就是这么对我的？说话好不客气！回趟老家竟是这般居高临下的态度——怎么，难道我回趟老家，还要三天核酸检测结果不成！”少女阴恻恻说。“你亲自赶我出来，现在何故作此假惺惺姿态？”
　　哈？
　　源稚生头脑风暴，知道少女又要触发连招的他立刻定住心神，全力对待。
　　【什么话！你这都是什么话！】
　　他声音忽然柔了下来。
　　【你是我们蛇岐八家的英雄，日本，世界的救世主，我怎么敢？】
　　【你太敏感了，我不过是有意关心你，生怕你身在异乡为异客，有了乡土情绪，会想念在这世界边角的一花一草。】
　　【赶你出去？是，我是让你离开日本。】
　　【但是你想想，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你留在这，那身上的隐疾也只会成为定时炸弹，随时危害周边人的安全，你无所谓，我也是无所谓受到伤害，但是我想你肯定惦记着绘梨衣，樱她们的身体健康的。】
　　【我赶你出去，只是为了避免你看着自己亲手伤害珍爱之人的被迫之举啊！】
　　如哭如泣，源稚生文绉绉说。
　　【这好端端的关心，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他好似愁苦，好似委屈，甚至能够听见对方遗憾摇头带来的3d立体环绕音。
　　【藤丸立香，你好冷酷。】
　　那一股充满着算计，仿佛草稿纸写上一整页，交杂着合并同类项和多项式展开的糅杂废纸上都是男人精心准备好的情绪输出。
　　yue！
　　立香见状作呕，仿佛哥谭噩梦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只有一种嫌弃与排斥。
　　这厮竟然敢模仿我的说话方式？
　　倒真给他学去了？！
　　环境塑造人格，就像香蕉去了一趟外太空连基因都能突变，这万事万物都说不准，在卑劣的黑道家族中，源稚生这个纯良大男孩终究是被社会的大染缸侵犯了，变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社畜。
　　但是……
　　你从我这偷窃而来的招数，怎么敢用在我的手上？
　　现代社交，不对，人类史社交第一人藤丸立香眉头紧锁，深知“打蛇打七寸”的她丝毫不慌，而是换了个手拿电话，语气平淡地说。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你怎么突然说这件事？】

第532节
　　源稚生语气一顿，不明所以。
　　“在日本来说，就是下午两点左右。”
　　【这……说明什么？】
　　源稚生语气动摇。
　　“日本已然进入平安夜，正如同这个名字一样，平安夜的欢呼要从夜晚开始，等到七点之后，所有社畜解放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褪去了那虚伪的假面，拥抱自己所爱之人，或许是三次元，或许是二次元，或许是二点五次元。”
　　“再这样梦幻的时刻里，人们对于‘愉悦’的期待将会远远超过平时。”
　　“而有着这么一句话——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不可避免的节日带来充实的内容，虚妄的现实带来残酷的打击，或许是上司加班的电话声，或许是丈母娘的斥责怒骂，或许是女儿不及格的英语试卷，或许是——”
　　藤丸立香语气一顿。
　　“自己亲生哥哥的冷酷之举。”
　　【……你想说什么。】
　　源稚生语气中失去了那虚浮的温暖，只留下平日里常见的冷漠。
　　而笑容并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藤丸立香的脸上。
　　“桀桀桀！！老大，我就直说了吧——”
　　终于，豺狼褪去假面，露出猩红的舌唇，茹毛饮血的本性。
　　“绘梨衣要是平安夜看不到我，你作为好大哥！难其辞咎！”
　　【……！】
　　“而你，必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可能性，所以把我驱逐出境，知道我会靠着时差来到卡塞尔寻求解决之法，最终搞定霸王色霸气泄露事件的隐患。”
　　“而这样，你就同时享受了【驱逐我出境】的得意快感，以及【召见我回乡】的大度谦和。”
　　预测到了一切，企图一个人闷声发大财，两面通吃。
　　黑脸白脸都要唱！这才是健全的家主！
　　这几年，源稚生的功夫可都不是白练的，这一层博弈技术，有赫尔佐格博士三分实力！
　　只可惜，现在被少女当面拆穿，心绪顿时复杂万分。
　　而少女更是丝毫不知到“狗急跳墙”的危险性，继续上嘴脸说。
　　“呱！被我当面拆穿的感觉怎么样！”她猖獗咧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这些……都是误会罢了，你有什么证据我这么想，你怎么可以假定我的想法，你……】
　　“那我现在打电话给绘梨衣说平安夜晚上不打电动了。”
　　【……呼哧……呼哧……】
　　他终于打出了感情牌。
　　【你不回来，绘梨衣会伤心的。】
　　藤丸立香也笑。
　　“我不回来，源老大会死的。”
　　【你非要和我鱼死网破！！】
　　“哈哈！网破了还可以缝缝补补，鱼死了就只能做成清蒸红烧糖醋酱焖干烧熏制烧烤了！要死的，只有你一个人口牙！”
　　终于，双方都彻底丢弃了自己的人格假面，只留下坦诚相待的拳拳之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
　　“自由，我需要自由。”
　　【说人话。】
　　“经费，我需要经费。”蛇岐八家的米虫，灵长类资本家的吸血鬼露出了邪恶的笑，“我想想，就先来个三——”
　　【三十万。】
　　“三！……咳咳。”
　　本来想要说三万块钱，拿去电动城溜达溜达走个过场的少女顿时惊愕了，没想到这黑道家主出手这么阔绰。
　　反倒是自己，明明当了两年有钱有权的人了，眼光却还如此狭隘。
　　可恶，执行局局长也是打工人！
　　不给人发工资的都不算资本家！
　　工人阶级的灵魂在怒斥源稚生这个利用钱财衡量价值的行为，它狰狞地咆哮说。
　　“你太小看我了！六十万！！！”
　　吔！我要榨干你啊！可恨的资本！！！
　　【好，那就六十万。】
　　嗯？
　　【赶紧回来，绘梨衣随时可能冲进大楼里，我已经挂了她三个电话了。】
　　“等……等下，哪……一百二十万！一百二十万！”
　　啪嗒。
　　电话被挂断了。
　　第407章 源稚生：你也是正义的伙伴？
　　藤丸立香的平安夜是充实的。
　　从早上开始筛选巧克力品种，从中午开始分发奖品，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初中时期的趣事。
　　初中生时期，学生们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在学校大门等待开启，鱼贯而入。而那还是上辈子，相较而言没有现在这么受欢迎的藤丸立香心智并不成熟，经常会为了能够有机会和别人搭话而选择提早抵达学校。
　　背部靠着学校保安亭的石头柱子，双脚搭在一起，纠缠出不良少年般放荡不羁的前后构图，升起的太阳斜着打落，阴影交错下是不逊色于布拉格光栅的理学美感。
　　话说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初一的终末，一年冬天，也是那年圣诞节。
　　因为早早到了学校，被保安和提早到校的老师看做“无所事事”的学生，藤丸立香便被拉去穿上了圣诞老人的服饰，在保安亭挑挑拣拣糖果巧克力，在师生并未大规模到校前排排站好，给学生们分发糖果。
　　日本一直对美国有着接近生父般的炽热感情，对节日上心是理所当然的。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吧。
　　少女被迫从提早到校摆pose的中二少女，变成了敢于穿着圣诞服和学生搭话送糖果的中二少女，逐渐进化。
　　所以，也就意味这件事情，让少女保留了圣诞节送各路亲朋好友巧克力的习惯。
　　去了一趟中国福州，巧克力是给到了。而去了卡塞尔，虽然被各种事情耽搁了一下，但最后巧克力还都是送到了对象们的手中。
　　至于什么等级？
　　这个就得看角色们对藤丸立香的攻略程度，因人而异了。
　　总而言之，派发巧克力的圣诞天使最终还是回到了她忠诚的小国，来拯救已经命不久矣的黑道大家主，不至于让其墓碑上刻着“被亲妹妹辱骂，因打击过大而哮喘死”的碑文。
　　又一次划破天际，以任何英灵都抵达不了的时速飞回日本后，藤丸立香降落在了源氏重工的顶层。
　　归乡之后，立香第一个见到的是樱小姐。
　　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高楼风纵横的顶楼，一头秀美的黑发肆意在空中狂舞。
　　在确定了藤丸立香的身份后，樱小姐稍微快两步上前，为其披上执行局经典款式的黑色大风衣并说到。
　　“已经是冬日了，虽然对于你来说这句话或许显得多余，但是——立香你作为女性要注意保暖。”说出了相当具有婆妈属性色彩的樱小姐内心其实相当细腻。
　　仔细一想，藤丸立香可是能够以数十倍音速在空中飞行的小怪物，为了避免在空中撞到无辜飞机，她都会选择升到飞机无法驻足的高度。
　　高空的冷气流足以把钢铁侠的MARK2战甲和铁霸王干碎，却不能够伤害藤丸立香分毫。
　　这娘们别说冷空气了，怕不是连每个月一次的走亲戚都已经免疫了！！
　　那才不是男人女人的问题，而是另一个物种的问题。
　　而樱小姐明知道这点也要递来衣服，也算是一种隐晦的提醒和暗中辅佐，让藤丸立香尽量不要在日常生活中也用言灵神谕取消环境影响。
　　伴随着能力越用越多，除了仍旧没能够解决的废弃孔问题外，最重要的是藤丸立香会越来越接近“神”的领域，最终整个人思维都会神化。
　　这很严重吗？
　　严重极了。
　　樱小姐可不想看到藤丸立香变成什么曼哈顿博士。
　　那都不穿衣服的！
　　而熟读《情商》的藤丸立香心领神会，她亲昵地蹭蹭樱小姐，在对方默许的肢体动作中一起走进了源氏重工……
　　……
　　“源老大，我带了点土特产，要吗？”
　　“美国能有什么土特产，枪子吗？那个的话这楼里也很多。”
　　终于不用隔着两手机来通话，藤丸立香回到了熟悉的故土，顺带着也能够带点东西回来。
　　而在她面前，是这个家族的大家主，此时此刻的他正低着头，像是吃火锅的时候看到父母正在讨论政治而无心插嘴，于是低头看小说的莘莘学子。
　　“哦不是，我带回来的是英灵召唤阵图还有圣遗物。”
　　“？”
　　源稚生的办公室，男人终于是停下了在手机里打字向绘梨衣解释“为什么拨打藤丸立香电话打不通，你也不接我电话”的质问。
　　他有些疑惑。
　　“圣遗物？不是说那东西除了我们蛇岐八家略有残留外，其他世家基本都快彻底断绝传承了吗？就算有那也是传家宝物。”源稚生挺直身体，怀疑道，“你出去一趟怎么还能够把别人传家宝拿走了？你……莫不是觉醒了力量之后就癫狂了？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强盗本性了吗？”
　　“我什么时候有那种人设了！”立香大惊。
　　在你把绘梨衣从我身边强取豪夺走的时候——源稚生只是心里这样想想，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所以，这是——”
　　“这是我朋友送我的平安夜礼物，这都是我以后要换的人情债啊！你就说要不要吧！不要的话你吃这个——”

第533节
　　说罢，藤丸立香举起一玩意就是对准了源稚生脑门，男人下意识双腿一蹬，滚轮转椅带着他滑出去几米。
　　无他，唯面前真有枪炮尔。
　　“Calico M950半自动武器，采用半自由枪机式工作原理，滚柱式延迟后坐闭锁方式，类似HK步枪的结构。口径9毫米，空枪质量1千克，全长356毫米，膛线6条，右旋，初速393米／秒。”
　　立香煞有介事地介绍着，源稚生从椅子上起身挪步，倒不是怕子弹，他是怕此人有刺杀王驾之心。
　　“你怎么真带了把枪回来？”
　　“土特产啊。”
　　其实这把枪是卡塞尔学生人均分配的玩意，但是立香毫不脸红，因为自己太强了不需要枪械，带着嫌弃麻烦但又不想直说，所以干脆移交给源稚生，做一波顺水推舟之情。
　　源稚生接下了，也不是喜欢这玩意，主要是懒得推脱扯皮，随手将这个玩意塞进了自己腰间放枪的位置上，然后就这刚才的话题说。
　　“这我要了，那英灵召唤的圣遗物你又放在哪了？”
　　“空间纳戒。”
　　“？”
　　“哦，我开玩笑的，不过差不多，我学了一点有关于【空间开辟】分支的空间炼金术，只是折叠空间随身携带的话是做得到的。”
　　说罢，立香就把手伸进了自己身旁的一片“虚空”之中，似乎是要摸索什么，然后直接抓着或许是剑，或许是盾牌的玩意洒到了源稚生昂贵的红木桌上，堆成小山。
　　“我找了几个可能擅长源老大你的英灵，反正您平安夜肯定没有安排，干脆就去签约个英灵玩玩吧。”
　　这波是飞升计划负责人主动给家乡人开后门，可谓是恶臭的关系户文化。
　　哎！
　　蒸馍？
　　你不扶器？
　　好吧，认真地说，毕竟源老大虽然人是坏了点，懒了点，不思进取，最近还没有脸皮了点，但怎么说也是个优秀的混血种，真的到了打龙王的时候也是以一己之力镇压海啸的猛男一枚。
　　想必应该会契约到相当强悍的英灵吧！
　　“那这些圣遗物就放你这，英灵召唤的矩阵——”
　　藤丸立香眼神忽然严肃。
　　“就在这张卡片上！”
　　藤丸立香拿出阶职卡片，手指一碾，卡片便展开如扇。
　　“这是……”源稚生虽然不懂矩阵，但看到这些卡片还是能够理解其重要之处。
　　“难道说，这就是英灵召唤的！——”
　　“没错！这就是假面骑士变身装置！”
　　“？”
　　源稚生双眸瞪大，而藤丸立香接着解释。
　　不对，不是解释。
　　女孩将手举高，放在比自己脑袋要高的位置，手臂绷直，在定格数秒后，以缓慢但不臃肿的速度开始画出浑圆的形状。
　　然后，本来斜跨胸口的手臂猛然下甩，放在身侧。
　　“henxin（变身）。”
　　女孩闭着眼，一脸陶醉。
　　源稚生瞪着眼，一脸不解。
　　“……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您掩饰如何对英灵进行召唤？”少女睁眼，严肃说。
　　“……一定要这样才能够变身吗？”
　　藤丸立香面露难色，有意指责说：“您能不能好好听讲，而不是问东问西，源老大，你不会以为我在消遣你吧？”
　　少女把摆好的pose放弃，站直了问。
　　“我图什么！”
　　“……抱歉。”
　　源稚生一时之间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只是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下意识道歉，而藤丸立香也随之露出温暖的笑容，点头笑着说。
　　“这些卡片我都已经启动了，您拿着，只要这些圣遗物的主人对您有想法就会自动契约了，您选一个顺眼的试试吧，我下去找绘梨衣玩了～”
　　立香打了个报告就拉着樱小姐走掉了，樱小姐走前还有些担忧和怜悯地回头望了两眼。
　　现场，只留下皱眉不喜的源稚生。
　　先不说为什么打游戏不带上我？
　　你这……召唤……这么随意？
　　他注视着藤丸立香走入走廊尽头的电梯，挥手告别，这才忍不住回头看那些圣遗物。
　　“嗯……”
　　虽然略显突兀了，但是……
　　自己也迟早得试试。
　　他知道，不单单是实力问题，而重要的是依靠英灵的【神秘性】来对抗龙王。
　　昂热校长想的事情，作为蛇岐八家的大家主，他当然也想过。
　　所以……
　　“哎，反正失败了蛇岐八家内也有很多其他的选项，试试也不会有损失吧……”
　　这圣遗物来都来了。
　　源稚生说服自己，尝试向着那些圣遗物靠近。
　　……
　　男人抿嘴，脸上有些发红。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做哪些姿势？
　　算了……
　　他左右看看，觉得藤丸立香至少是有点良心，没有打算真的留下来看自己热闹。
　　“反正没有人……”
　　源稚生咬牙看向圣遗物，随便选了一个。
　　手臂，开始学着藤丸立香一样摆动。
　　伸直，斜放，画圆。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源稚生有些不解，难道是自己和这圣遗物没有相性嘛？
　　就在源稚生有些气馁的时候——
　　叮咚。
　　手机传来简讯，源稚生看了看。
　　【啊对了源老大，如果召唤失败了的话也可能是姿势问题，每个人的变身姿势是不一样的！要注入爱与虔诚，那样子英灵才会和你建立联系。】
　　真的假的？
　　源稚生身体几乎颤抖了起来。
　　那一刻，有些奇怪的记忆开始上涌。
　　——我以前的梦想……是当正义的伙伴。
　　这是源稚生曾经对藤丸立香说过的话。
　　那么，一个男孩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诞生出这样的梦想呢？
　　那还用说？
　　咔咔……
　　男人羞红了脸，咬牙切齿，但是一股异样的冲动却开始在体内积蓄，徘徊，翻涌……
　　侵蚀着他。
　　做吧。
　　做什么？
　　做吧。
　　所以说是要我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
　　呜！
　　源稚生全身颤抖的频率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开了龙骨模式，但实际上，他只是纠结于是否要将自己内心的怪物放出。
　　那沉积在童年的阳光里，黑色的电视机中，那耀眼到无法回忆不敢回忆的过去。
　　正义的伙伴。
　　终于，在数分钟后。
　　“呼——”
　　男人呼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他摆出了架势。
　　那一瞬间，那一秒钟，没有人看见那个办公室内发生的事情。
　　只有办公室的帘子将黑影映照而出，那清瘦却完美的身形在空中划出复杂的线路，姿态优美，充满着跃动与力量感！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英雄覆盖在了男人的灵魂之上。

第534节
　　在将一切抛弃，尊严粉碎的瞬间。
　　男人的手背上传来炽热的感觉，那繁密的奥文开始浮现。
　　由于此同时，男人仿佛被天外之声引导，开始不自主地说出了明显带有初中二年级学生吟唱色彩的语言。
　　“纯银与铁，与基石订定契约之大公。”
　　男人旋转。
　　“涌动之风以四壁阻挡，关闭四方之门”
　　男人跳跃。
　　“从王冠中释放，在通往王国的三岔口徘徊吧。”
　　男人闭着眼摆出无数千变万化的姿势。
　　“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宣告。”
　　“汝之身躯居吾麾下，吾之命运寄汝剑上。”
　　“若愿从吾之召唤，遵此意，顺此理，则应之。”
　　“于此立誓。”
　　“吾乃成就常世一切善行之人。”
　　“吾乃弘布常世一切邪恶之人。”
　　“自抑止之轮而来，天秤的守护者啊——！”
　　在咏唱次抵达顶峰的瞬间，高亢的音律爆颤着，不断刺激着源稚生的手背，灼热感逐渐变为疼痛，猩红色的纹路在手背勾勒浮现，但是男人面不改色。
　　不对，不是不改，而是改不了！！
　　男人的脸已经化作了如黑的红，浓墨重彩，浓油赤酱！
　　他身体舞动，仿佛练习时长两年半的偶像练习生般不断让身体摇曳，任由那过往的灵魂与正义感驱动着肉体开始律动。
　　在最后，喊出那道台词——
　　“henxin！！！！！！”
　　同一时间，心脏猛然收缩。
　　他知道，召唤成功了。
　　也算是理所当然吧，毕竟他是现代最优秀的混血种之一了。
　　问题在于，自己契约的，到底是……
　　他扫向面前的所有圣遗物，感觉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啊。
　　那到底是……
　　男人留下热汗，不断喘息，眉头紧锁地看着面面的圣遗物不明所以，却没有注意到——
　　在他的腰间靠着屁股那块，那把Calico M950，竟是熠熠生辉！
　　……
　　而此时，电梯间。
　　“诺，樱小姐，你的盖亚记忆体。”
　　“……首先，我想着应该不是他原本的名字。其次，我认为变身应该不需要做出立香说的那些举动吧？”
　　“不不不！真的需要啦！我骗你做什么？！”
　　“……因为有趣？”
　　“……”
　　电梯中，是久违的沉默。
　　……
　　许久后，女人嬉笑。
　　“啊哈哈，源老大要是有樱小姐这么懂我就好啦。”
　　藤丸立香啪得一下打开手机盖。
　　“辉夜姬，办公室那个，帮我录屏。”
　　【收到】
　　第408章 卫宫：但这和我有啥关系？
　　藤丸立香不讨厌游戏。
　　在迦勒底的时候，喜欢打电动的英灵多了去了，为了社交，她也在其中练出了一手优秀的技术，哪怕仅仅是普通人之躯的时候，也完全足以放眼世界。
　　更何况，现在已经抵达前所未有的好状态，无论是肉体还是技术都是巅峰。
　　啪嗒啪嗒的按键声在绘梨衣的闺房响起，藤丸立香和绘梨衣一个盘腿一个正坐，前者漫不经心毫无斗士之魂，后者全神贯注每个动作都要斟酌损益。
　　虽然，就算绘梨衣再怎么努力也丝毫不见能够获胜的契机，画面上的像素小人已经被逐渐殴打到游戏边缘，显得捉襟见肘，起来就是一声惨叫再度倒下。
　　没办法，即便是游戏技术更高的源稚生也不见得能够战胜现在的藤丸，而就算一不小心战胜了，恼羞成怒的藤丸立香也会直接开启言灵神谕作弊。
　　她真的太好胜了（悲）
　　等绘梨衣又一次被十割后，终于是把游戏手柄放下了。
　　“不玩了。”
　　女孩说话的时候眼睛澄澈空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她戒掉了网瘾。
　　藤丸立香笑嘻了，她一想到自己拯救了一个可悲的斗技者就感觉生命充满了爱的光辉，人的正义，与世间的大爱无疆。
　　在两人背后规规矩矩坐着观战的矢吹樱显得有些纠结，生怕绘梨衣小姐生气起来把自己家炸了，虽然有藤丸立香在，自己生命安全不会有任何威胁，但是谁知道一点余波散出去，整个源氏重工能保住多少。
　　好在，绘梨衣性格相当温顺，除了被游戏人物痛殴后小脸因为急了而涨起红晕外，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电玩城大哥，现在都已经开始砸街机了。
　　现在的时间是日本的夜，平安夜的的确确来到了夜晚，斜眼西沉，外面的生活慢了下来，但这里的“慢”是浪漫的“慢”。
　　小情侣开始出没，没有异性朋友的兄弟姐妹们则是躲在家里打游戏或者看综艺，过着平平无奇的一天。
　　即便如此，当转头向窗外投去视线的时候，依旧会为那些在宿舍大门口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情侣流露出顶级捕食者，如同史前巨鳄般冰冷冷血的注视。
　　没去迦勒底前，藤丸立香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也眺望过窗外，“没什么异形缘”的她同样目光冰冷，对那些可憎的情侣嗤之以鼻。
　　呵呵，不过是两个会消费的肉块凑一起了而已，超市的五花肉看着更加靓仔，抱着手感更好，而且到家后还不会乱花我的钱。
　　这么想着，藤丸立香站起来。
　　“到点了，走吧绘梨衣！你是时候穿上美美的衣服画上淡妆，然后用你胸前的脂肪包裹我的手臂顺便用虔诚热诚的眼神注视我，然后我来打开东京爱情故事主题曲最大声循环播放，先从新宿走到涉谷，让全日本的人都看见我的潇洒吧！”
　　报复心切的女人露出了恶劣的笑，势必要让社会来承担她曾经的痛。
　　然后她转头，大手一挥，柔声说。
　　“撒，樱小姐，你也来。”
　　“……”
　　矢吹樱有些显得局促，不是尴尬，她这种情绪不多，只是觉得少女似乎刚解决了自身“霸王色霸气”的问题又陷入了“脑部神经废料过多”的险境。
　　“今天是你和绘梨衣小姐的约会日，我想我就不用去了。”她委婉说。
　　“什么！”
　　立香瞪大眼睛。
　　“你不去！你不去的话那不显得我只有一个女朋友吗！这样的话怎么给那些臭现充做表率！怎么狠狠地羞辱他们！”女孩是勃然大怒了。
　　“能够压制毁灭邪恶的只可以是更大的邪恶！我这是为全人类共同的幸福指数做出奋斗，而你竟然要临时退缩，顾全小我？你太让我失望了樱小姐！”她指指点点，激愤昂扬。
　　谈两个女朋友……只会被抓起来吧？
　　不，从法律角度上来说……好像没有问题，只是单纯不道德。
　　不对，甚至不是不道德，只是稍微放松了自我管理。
　　藤丸立香真的有才无德的话，最佳的作法应该是跑到涉谷大街上把自己的隐形眼镜给摘了，然后全力放开自我限制，直接把整个广场的人都给魅惑掉，一秒拆散起码数千对情侣！
　　糟糕，不能继续想，再想的话就要忍不住了……
　　总而言之，樱小姐最终还是拒绝了藤丸立香的请求，改口说圣诞夜一起举行派对就好。
　　立香妥协了，并将地点决定为源稚生的宿舍房间，转头牵着绘梨衣的手走了。
　　离开前，她同样将英灵的卡片交给了樱小姐，作为礼物。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樱小姐心中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就如同她曾经被藤丸立香评价过的那样，这孩子长大了估计也是个完全不在乎老公出轨，只会面无表情地帮忙处理罪证的那种女孩。
　　卑女也要有个限度啊（怒）
　　然而，已经上了电梯的藤丸立香不知道的是，就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矢吹樱叹了口气。
　　拿出手机，发送短信。
　　【她们走了。】
　　象龟：【很好，那么樱你先去进行战术伪装，跟踪那两个人，只需远观……不，你是专业的忍者，这种事情不需要我多过问吧，我之后也会出发跟上的。】
　　矢吹樱摇摇头，还是想着要劝阻一下这个痴情到有点变态的黑道家主。
　　【我认为您不需要这么担心，那两个人不会干出格的事情的，估计也就是故地重游，去迪士尼逛一圈，如果您过度干涉的话，或许反倒会起坏影响。】
　　象龟：【樱，你不要误会了。】
　　电话那头打字的速度显然很快，情绪激动。
　　【我已经成熟了。】

第535节
　　【去阻拦自己妹妹交朋友这种事情，是只有占有欲病态的变态之人才做的出来的龌龊之举。】
　　【再说了，上一次的过激举动仅仅是因为我还不信任藤丸立香能够压制绘梨衣的言灵能力，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从未参杂个人情绪。在血脉安稳的现在，何来那种担忧之有？】
　　樱小姐翻来覆去地看，却只能从这字里行间中窥探到那如薄樱般温文尔雅的男人，带着温和的黑框眼镜，身穿羽织，在春花烂漫的日子里轻轻眺望晴空，露出醇和的笑。
　　但一想到这个醇和男子上次行动的所作所为……
　　——我要超过你，超过你啊藤丸立香！！！
　　——要死的只有你一个！！
　　——立即强攻！
　　……
　　《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从未参杂个人情绪》
　　于是樱小姐最后试图劝阻道。
　　“我理解了……但是，我姑且不论，您有自信不被藤丸立香发现吗？”
　　不料，对于樱小姐的质问，男人竟然完全没有犹豫。
　　【啊，当然，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而此时，在源氏重工的二十五层，男人的办公室内——
　　源稚生站在玻璃窗前，通过那超人的视力窥探着远处已经出门，牵着手的一对女孩，眼神冷漠，高高在上。
　　“你说是吧——”
　　“Emiya君……”
　　第409章 我会让你幸福的
　　藤丸立香是不知道自家源老大这么快就完成了契约，而是选择到的，竟然完全不是自己预想到的那些英灵中的一员。
　　所谓的英灵召唤，是有很大程度上被“御主”的资质左右的。
　　不仅仅是说质量的问题，更是英灵的选择上。
　　别说是没有圣遗物了，就算是有圣遗物，不同的人召唤出来的也未必就是一个英灵。
　　例如说，拿着圆桌骑士的圆桌去召唤，那么召唤到任何一个圆桌骑士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这种时候就很容易受到英灵的主观影响，也就是所谓的——相性。
　　而源稚生的相性嘛……
　　不好说了。
　　……
　　“说起来，绘梨衣怎么会又想到去迪士尼呢？”
　　“想去了。”
　　很朴素的回答，藤丸立香看着身边的少女，心思流转。
　　说是想去，但实际上，两人本就还有着要回去一次的约定，这些约定，藤丸立香是忘不掉的。
　　不撒谎，不爽约——那些都是藤丸立香不值一提的优点之一。
　　不过……
　　“这一次可就没有源老大来追车了，也没有昂热校长，就让我们把所有上次没完成的项目玩完吧！”
　　“嗯！”
　　少了源老大，藤丸立香两人甚至连骑自行车的必要都没有了，干脆就坐电车正常地前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羡慕的目光，还带着绘梨衣第一次买了高铁票，坐上电车。
　　不过说起来，坐电车还有个好处，就是能够甩开源老大的跟踪，毕竟他总部能够在铁轨上开着法拉利一路冲过来——这次又没有目暮警官帮他擦屁股了。
　　当然，藤丸立香是不知道源老大到底有没有打算跟过来的。
　　但是以那个人扭曲的性格，还是默认一下比较好。
　　就算表面是冷面帅哥，也无法掩埋其妹控的本质。
　　二十多三十岁个人了，还没女朋友，还惦记着自己妹妹的交友……
　　哭。
　　而话说回来，在电车上跟踪藤丸立香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日本的电车上人多眼杂，这里并不是指容易被人发现，而是字面意思上的“人多”和“眼杂”。
　　藤丸立香和绘梨衣都是一流的靓妹，被人注视是情理之中的。
　　而即便是最顶尖的反跟踪高手，也无法做到在被整个电车内几十个乘客同时行注目礼的情况下分清楚谁是自己的跟踪者。
　　藤丸立香或许可以通过观测熟悉的“味道”“呼吸节奏”等等信息来分辨。
　　但是对于有上过专业的暗杀，跟踪课程的人来说，要改变那些都不算个事。
　　至少矢吹樱如果铁了心要变装跟踪，藤丸立香是察觉不了的。
　　不过源老大就没事了。
　　那个人还没有那么精巧，而且皇级混血种光是心跳声就和常人的不同了，想要瞒过她藤丸立香——除非他突然和什么顶尖的assassin契约了，成功入会阿萨辛成为立香同门，领取一份暗杀术。
　　不至于。
　　那么，放下了那些无用的警戒心，藤丸立香便也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和绘梨衣的约会上。
　　今天的绘梨衣没有穿那熟悉的巫女服，以前的她穿着那套衣服还喜欢系着大红色的发带，腰间插长刀，确实是有黑道大姐头的风范了，但也着实有些不体贴民情了。
　　而现在——
　　电车外的残阳还留下一丝温暖的余晖，细腻的肌肤与光装个满怀，散在尘中好似四落的金粒，最终降落在那长长的红发上，蒙上一层神圣的边际。
　　好一个日系美人。
　　在这几年来，自从和藤丸立香去了一次迪士尼，绘梨衣就越来越成熟。
　　一开始还只是学习生活常识，到后面甚至开始自学中文，再到最近，甚至都开始补习小学初中教科书知识了，所以连平日里最喜欢的街机游戏都有所怠慢。
　　常识逐渐丰富起来，异类也逐渐靠近“人”的概念。
　　她甚至开始主动了解所谓的约会，就连这一次平安夜都是绘梨衣提前通过mixi邀请藤丸立香的。
　　她查了很多信息，在拒绝外界帮忙的情况下完成了计划表，现在看来颇有目的性。
　　绘梨衣甚至换了个发型，本来就标志的女孩在矢吹樱的帮助下梳了个有层次的斜刘海和长长的鬓发，用人们流行的说法来讲，就是森林系女生。
　　就是表面的意思——打扮得像是从森林中走出来的女孩，气质像原始森林般自然纯净，大概就是那种厚涂的北欧油画风情。
　　给人一种爱穿毛线衣服，以及阔边草帽子的青春印象。
　　没有什么一长串让人头脑发胀的名牌名字，也没有修饰复杂的高跟鞋，只有暖色系的休闲服，以及厚底白皙的运动鞋，露出女孩娇嫩透红的脚踝。
　　在阳光下，人们仿佛看见了被丁达尔效应包裹的圣女，她纤细，但不清瘦，软软的恰到好处，只让人想要凑近，吮吸其发梢那抹森绿的清幽。
　　“嗅嗅！！嗅嗅咻！！”
　　旁人就是想想，藤丸立香一般不仅想想，她的身体和脑子的关系约等于鸟的嘴巴和紧急出口的关系，一条线连起来，什么想法刚产生，身体就动起来了。
　　“嘿嘿嘿，小姑娘怪香的咧～～～”发出老大叔一般的声音，惹得周围下班的白领们都赶紧为了自证清白把手抬起来抓住上方的扶手挂环，拼命把手机抬高，证明自己没有在当痴汉。
　　在人们微妙的目光中，立香靠在绘梨衣肩膀上惬意闭眼休息，而绘梨衣也把头歪过去一点，眼睛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她似乎在思考这什么。
　　不过一会，电车就到站了。
　　……
　　拿了提前购买的门票后，两人走入了熟悉的园区。
　　说来也自然，上次已经在门口拍过照的两人这一次没有学习那些小情侣一样耽搁，拍照还排队的，而是直接径直走到了充满两人回忆的迪士尼公主城堡上。
　　不仅仅是为了故地重游，也是为了确认今天的人流情况。
　　不过这一次负责计算路线的不是藤丸立香。
　　“辉夜姬。”
　　【收到，上杉家主。】
　　不断成熟，现在甚至连遇到不会的题目都会拍照搜题的绘梨衣俨然是初中生之鉴，很好地在正确的道路上成长了。
　　藤丸立香看着那个正在眺望落阳的少女，有些宠溺地笑着。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
　　少女转过头来，她握住藤丸立香的手，就像当年少女牵着她从源氏重工的路口走出。
　　同样的夕阳。
　　同样的城堡。
　　已经能够不再用那个小本子的少女，眼光灼灼，背对着连成一片的天色，认真说。
　　“我……会让立香幸福的。”
　　“这种时候要说的是‘我会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哦～，绘梨衣桑～”
　　藤丸立香叹气，收回之前的话。
　　……看样子绘梨衣小姐常识也还没有学到家啊。
　　这分明是告白的话语。
　　绘梨衣看了看立香。
　　“哦。”
　　第410章 这是必要的牺牲（确信）
　　去过一次的乐园便会失去新奇感，但是取而代之的却是怀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
　　就像是在住进成品小区房后，再在某个常见的夜里，带着小摊贩的炸串，吃着两块钱的油炸年糕，唇齿之间是蜂窝结构的咔嚓脆响，目所能及是蒙上了灰与尘的薄薄暮色。

第536节
　　抬头望去了，那斑驳的城中村落就伫立在那。
　　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胸口堵着什么。
　　是了。
　　那一定是——
　　“哈！姐要润啦！尔等旧时代的残党就在这沉沦吧！”
　　空气中弥漫着头顶过山车乘客们的绝命尖叫，不同的人能够在那声音中听出不同的风味，或许是兴奋激动，或许是恐惧涕零。
　　当隔岸的好兄弟们正在为了英灵召唤阵而奋斗努力的时候，藤丸立香正在牵着女孩子的手悠然地过节，甚至还留有心思悲春伤秋，回忆过去。
　　每当她想起这件事情——
　　她就欣喜若狂，不能自已。
　　老娘这么努力是为什么？
　　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危而艰苦奋斗，最后连去个游乐园都不能够放开了玩？
　　错！那都是以前的我了！
　　跨越了所谓的废弃孔，跨越了曾经悲伤的记忆，已经找寻到自身道路的少女在思维层面突出一个“放浪形骸之外”。
　　她失去的，一整个高中生涯。
　　她失去的，数年来的普通人生活。
　　她本该拥有的，在节假日和同性友人打打闹闹，和或漂亮，或帅气的校草在烟花祭身穿和服相遇，在烟花灿烂之下交换笑容——这个大概是回不来了，藤丸立香的XP已经不是正常范畴了。
　　总而言之，她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低级自我欲望的满足，那也是保持灵魂澄澈的必要环节之一。
　　想要成就神佛，这是必要的牺牲（确信）
　　周围的群众不断传来惊叹的声音，身穿森系小女友着装的绘梨衣扯着藤丸立香到处跑，玩的项目不重要，无非是这种火车那种火车，这种铁轨那种铁轨，立香在乎的只是周围人羡慕的眼光，嘴角掀起恶劣的弧度。
　　走过迪士尼自带的圣代贩卖店，她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个至尊豪华版，移交给绘梨衣。然后自己则是转身，将手机上抬，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
　　“辉夜姬，美颜。”
　　【收到。】
　　咔嚓。
　　一张崭新出土，不是，出炉的照片就这样准备好了，在辉夜姬的帮助下，除了自拍照又迅速整合了八张美食照片，分别以构图，光线，色层等诸多因素考虑结合，得出了最佳八组，并结合自拍照凑齐为一个九宫图。
　　附上最新端人工智能的贴心文案。
　　【做一个世界的水手，游遍每一个港口。】
　　好！
　　先挂推特，再找到卡塞尔守夜人网，发送后留言一句。
　　【今天和老婆一起来迪士尼玩。】
　　【维尼熊圣代，不赖。】
　　远在太平洋之外的学生们纷纷低头看手机，确认到“特别关注”的提醒音后连忙点赞，而其中，昂热校长看着这文案，莫名觉得眼熟。
　　收起手机，藤丸立香基本上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炫耀心理，开始正视眼前的项目。
　　是迪士尼的【三山】项目中的山谷探险者——
　　【巨雷山】
　　诶呀！老朋友啦！
　　“绘梨衣怎么会突然想到来玩这个？”藤丸立香有些惊奇，又有些疑惑地看向绘梨衣，而少女没有加以掩饰，只是诚恳得说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我听哥哥说，立香当初引开他们的时候就是和哥哥以及樱姐姐来这个项目。”
　　绘梨衣声音轻柔，那没有波澜的脸上只留清白与坦荡。
　　“所以，我也想坐。”
　　“……”
　　世界上最强的人，是正直的人。
　　并不是说性格光明磊落的正直，而是脑子又正又笔直的人。
　　能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内心的思考化作文字并且倾诉他人，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无论是恨还是爱，其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说出来就好了”的问题。
　　人们因为不敢交换内心而不断封闭自己，最终才会让小小的情绪积压成为恶果。
　　对自己爱着的，爱着自己的人，都应该自由而奔放地将内心的声音传递才对——这是来自一个到最后也没来得及阻止某位医生的，某位御主的肺腑之言。
　　哎，真是的。
　　立香露出无奈却欣慰的笑，叹了口气。
　　所以说绘梨衣真可怕。
　　感性的少女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入手只留下柔顺的触感以及微凉的温度，绘梨衣没有拒绝，但似乎是觉得总有种“被当成小孩子了”的迹象，眉头微微皱起。
　　冷知识，女孩子不喜欢被摸头，男孩子也不喜欢。
　　之后的时间里，藤丸立香一边和绘梨衣聊着有关于新番和游戏的话题，一边跟着人流不断前进，今天来做这个项目的人真的很多，而且鱼龙混杂。
　　小情侣多也就算了，甚至还能够看见两个戴着口罩墨镜的男人。
　　是艺人吧？
　　呢哇，就算是艺人这种日子果然也还是要放松一下啊～
　　立香感慨着，但也不怎么在意，跟着人流移动。
　　期间无视了多个闪光灯隐蔽的亮光，但都一一无视了。
　　直到——
　　“好的，那么祝您有一个愉快的狩猎之旅，冒险者。”穿着如同空姐一样的制服，游乐园工作人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标准笑颜弯腰请安道。
　　这一次没有昂热先生的“超能力”，连项目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变多了。
　　藤丸立香笑着点头，收获工作人员不标准的大红脸后走入熟悉的矿车长龙，左右看看，发现在自己之前的小情侣们似乎都已经找好了座位。
　　什么，为什么只有小情侣？
　　哈哈，这个时候就要用到心理学了。
　　仔细想想，这个名为【巨雷山】的项目是惊声尖叫风格，所以有小孩子的可能性本身就要下降，而在此基础上，这个项目为了保证制造出“矿车”的真实感，而特意对整个列车进行了塑性取样，是两个座位作为一排，是N＊2的矩阵结构。
　　仔细想想，《神庙逃亡》的矿车是不是也相当狭窄？
　　没错，狭窄的环境能够为人们提供无处可躲的心理惊悚，更可以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提供强而有力的推背感。
　　家庭单位来的话，父母谁和孩子一排？是要孤立谁呢？
　　很难的啦。
　　反倒是小情侣，再这样紧张刺激的环境中，按照性别固有思想来说，男性会逞能地表现出淡定之心，借此机会来展现自己的英勇。
　　而女性也能够在看穿了这一层假象的基础上，看看旁边这瓜娃到底会不会比自己还怂包，以此来确定家庭地位。
　　最后的最后，今天还是平安夜，简称约p……会之夜，肯定都是男男女女凑一桌啊，像自己这样带着朋友出来玩的都算是罕见了。
　　所以藤丸立香早在来之前就知道，这项目肯定都是情……
　　就在藤丸立香一边为自己的英明点赞，一边左右晃脑袋寻找座位时，她发现了自己推理之中的异常与漏洞。
　　嗯？
　　只见巨雷山项目的顶端，也就是矿车的最前排，竟然悍然已经坐好了两个身影。
　　左边的，是个男人。
　　右边的，也是个男人。
　　这！
　　藤丸立香惊讶，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呢。
　　谁说这不是情侣了？
　　藤丸立香是开放的，开明的，开诚公布开天辟地的，情侣观念堪比古希腊神话主神。
　　在她眼中，男男女女男女女男甚至是触手和人类都可以是情侣，只要有爱，什么都没有问题。
　　再一看，这两个人低头扣上安全带的动作自然不带生疏，肩膀碰在一起也丝毫没有忌讳，如果不是如胶似漆的情侣，那只能是生死之交了。
　　而且还敢坐在巨雷山这般大恐怖的过山车项目最前列，出事故死亡概率最大的前排地点，真是两位不顾世俗眼光，但又大胆激进的两位同志啊！
　　这么一想，被抢走了最刺激的最前排的怨气也烟消云散，女孩牵着绘梨衣，以温和的笑容前进，做到第二排上。
　　此时，两位大兄弟似乎是不太喜欢做过山车，并不了解这种项目的安全装置一般都是自动升降，还在试图用手扒拉着安全框，藤丸立香见状便出演提醒道。
　　并顺口搭话。
　　“嗨！两位大兄弟！你们是第一次玩这个项目吗？那个安全装置一会会自己降下来的，不用担心。”
　　“嗯？”
　　“哦，这样啊，谢谢你了妹子。”
　　不知为何，总觉得两人的话语有一种“触发了剧情的NPC”的赶脚。
　　他们转头，露出了温和且阳光的笑容，和那亲和力十足的面庞。
　　一个硬朗孔武，是经典的日系颓废风，健壮的身体，不修边际的脸却有着色度分明的轮廓，眉宇之间消失的是智慧，换来的是洒脱。
　　一人醇和严谨，是同样经典的日系眼镜男，带着金丝细框走了一手都市型男风格，发梢之间是不贵不便宜的啫喱气息，嘴角勾起的弧度是狡黠的涟漪。
　　两人眯着眼笑，说出了早有打算的台词。
　　男人A：“你好，认识一下，我叫佐伯龙治，今年二十八岁，是东京美乐蒂口腔医生专门诊所的牙医，收入年收入500万日元，童年的时候遭遇过家庭暴力，在必要的时候会展露出弱小的一面，有八块腹肌，不抽烟不喝酒，你有兴趣的话——啊。（停顿）”
　　男人A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我叫——啊（惊愕）”
　　“啊。”
　　“啊。”

第537节
　　“诶……”
　　立香定眼一瞧。
　　“乌鸦前辈？夜叉前辈？”
　　第411章 我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半恼）
　　佐伯龙治，外号乌鸦，年龄是三十岁。
　　是三十岁整吗？
　　不，那种事情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不如说问男孩子的年龄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总而言之，就如同前文所述那样，这样的人正是所谓“平安夜对情侣最为深恶痛疾，只能够自省，自省又更为痛苦”的人之一。
　　每一年到了这个时候，乌鸦先生就会开始审视自己。
　　男人，三十岁。
　　要从哪里开始呢……
　　先说身体状况吧。
　　脸勉勉强强，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帅哥，但至少五官都凑齐了，人也是对称的，没有这里多一块颧骨，那里少一片眉骨什么的。
　　皮肤状况还行，不过因为不喜欢用洗面奶，早上起来不喜欢洗脸，经常熬夜，已经开始有了毛孔粗大以及油脂过度分泌的迹象，最近挤一挤就会发现鼻子里藏着脂肪颗粒，和小米粒似的，像是缩小后的鱼肝油胶囊，挤一挤指不定还有omega3什么之类的东西。
　　身材不高但也不矮，带着金丝眼镜但是其实不怎么近视，只是电影看多了，觉得怎么着一个黑道小团伙里也得有自己这样带着眼镜的斯文败类，主打反差，必要的时候穿着格子衫，袖口染血，摘下眼镜露出犀利眼神，必然是帅到不行的一瞬间啊！
　　然后他发现戴眼镜带久了面部也随之调整变形，到现在，等他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已经不能不戴了（悲）
　　身体健康方面，怎么说也是个混血种，虽然是很丢脸的那种，但是伟大的白色皇帝多少还是愿意照顾一下自己的后生仔，让乌鸦即便在熬夜，打电动，逛夜店，拼了命抽烟喝酒的情况下依旧没有换上癌症，只是稍微有一些高血压，一点血脂偏高，一点偏头痛，一点内分泌失调，还有一点肾结石。
　　看似夸张，实际上只是其他人没钱像乌鸦一样享受蛇岐八家的免费医疗体检而已，真的来个社会大普查，只会发现这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工人阶级早就亚健康加点小毛小病了。
　　所以乌鸦先生觉得自己还算是合格的。
　　而经济方面，虽然没房没车，但是自己毕竟是蛇岐八家家主的直系小弟，还是执行局局长的好大哥，名头很响亮的！
　　哦，这不是在论证他的工资很高，是论证他出去一般都有后辈请他吃饭，所以基本上没有额外支出。
　　存不下来钱纯粹是因为经常在夜店一掷千金，并且在任务过程中造成不必要的损坏。
　　这个男人的工资上限还是不错的。
　　那么，也就是说，乌鸦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长相尚可，身体素质不赖，甚至还有那么点小钱和前途的男人。
　　这样优秀的一根草——
　　怎么可以没有女朋友呢？
　　每当想到这个现实，他就临表涕零不知所言，几乎年年都会选择呆在家里或者去夜店。
　　不过今年有些不一样。
　　因为和藤丸立香搞好关系差不多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随着他精准投资的“藤丸立香稳健高收益基金”日益升高的报表，他身边的女性工作人员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和他接触了起来。
　　虽然都是在问藤丸立香的事情，但是乌鸦还是觉得很满足。
　　于是，他告白了。
　　然后失败了。
　　对方在惊愕后给出了“你是个好……不怎么好，但是很优秀的人，但不好意思，我心有所属”之类莫名其妙的回答。
　　真是过分！
　　被爱情背叛的男人只能够买醉，而在这种事情，真的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也只留下了真兄弟。
　　那天酒桌，两个男人手握青绿色啤酒罐，面色潮红，脸趴木桌，嘟嘟囔囔。
　　“我告白失败了。”乌鸦口齿不清地说着，他的喉咙带着烧灼的痛楚，诉说的话语也有些许难以察觉的轻颤。
　　“我知道。”
　　在他面前，夜叉吸着鼻子，在回应后仰头喝酒，又把酒瓶放下。
　　“我也失恋了。”
　　“哈哈……那我们还真是一路人。”
　　“是吧……哎，那女孩对我很温柔，在今天之前，她每日中午都会给我送便当，和我聊着工作，天气，还有藤丸立香……你说怎么就会这样了呢？”
　　“是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还记得，那便当里有着微凉，但滑嫩的鸡蛋烧。”
　　“我的也是。”
　　“我还记得，那便当里有着发涩纤维流失的芹菜根。”
　　“我的也是。”
　　“我还记得，那便当的米饭里放了小小的玉米粒，切成大概1／6的大小，糅杂在米粒中，增加口感。”
　　“我的也……”
　　“你又也！”
　　乌鸦皱眉，把酒瓶放下，桌子震颤。
　　“我们两告白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我看是。”夜叉挺起胸来，严肃点头。
　　“……而且就刚才那些配菜，这完全就是便利店便当吧？还是打折那种！”
　　“的的确确。”夜叉认可。
　　两人对视，一时之间缄默不言。
　　良久，重新开口说。
　　“……我们这样真的能够找到女朋友吗？”
　　“的的确……哦，好像不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息。
　　“说起来，原本还约好了和藤丸晚上去吃拉面的，现在这个路子也行不通了，那晚上怎么办？总不能又回家过一天平安夜吧？”
　　“不行！”夜叉心有不甘，重重摇头。
　　“夜晚还没开始，一切都还没结束，男人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够放弃，你也说了，你是合格的优质男性，那么我这种比你还要优秀的人，自然也配得上一个伴侣才是。”
　　“你说谁优秀？”
　　“我决定了，我要在接下来这几个小时内交到女朋友。”
　　乌鸦听闻对方的话语，止不住摇头。
　　“你有点失心疯了。”
　　“那交不了就毁掉！！”
　　“你有点极端了。”乌鸦还是摇头，摇着摇着又停顿下来，睁开眼来。
　　“但详细说说怎么毁掉，你是要学习二次元动画里那样用火把点绕东京都吗？我不是说不行，但是你至少得拿出一个不会被少主……家主发现的点子。”金丝眼镜男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或者是被发现了不会被杀掉的点子。”
　　夜叉龇牙咧嘴，斯哈斯哈地斟酌台词。
　　“那种东西我没有，但是我有一个温和路线。”
　　“哦，详细说说。”
　　“——我们去勾引有男朋友的女孩子吧，像个黑道一样。”
　　语出惊人，当沉着脸的夜叉说出这句话时，乌鸦不由得面色发白，他的眼睛里闪过九分蠢蠢欲动，还有一分挣扎的良知。
　　下意识的，他打开手机，搜索人流最密集的地区，手指闪动，身体似乎已经被大脑中的邪恶支配。但是在某个刹那间，乌鸦忽然神智一怔，竟然是手部抽搐，连忙左手按住了自己右手的手腕，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这！这！会不会有些不道德！”
　　名为乌鸦的男人嘴巴还连通着那一丝良知，试图掩盖自己的恶意。
　　“虽然我们本来就是黑道，但是说实话，以前和少……家主混，最近和藤丸混，我们都多久没有做过像个黑道一样的事情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还扶着一个老奶奶过马路了吗？”
　　“你你你，你看到了！！——不对！我那是因为想着那个老奶奶肯定有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儿，或者女儿的女儿！”夜叉急匆匆地狡辩道。
　　乌鸦抚肩安慰：“好了好了，你就承认吧，我们现在不能做强取豪夺之事了，收起你那些在漫展里看到的牛头人期刊本的小心思。”
　　“淦！学校里的黑皮小黄毛都能够随心所欲大开后宫，凭什么我个正统黑道不可以？！”
　　“现在是法治社会。”
　　两人又对视，缄默起来。
　　“……哎”＊2
　　两人同步叹息。
　　“……退一万步，你说的是对的，但至少我们也得试着出去闹闹吧？”夜叉捂着脸，言语中残留着男人最后还未被折断的自尊。
　　“细说。”
　　乌鸦来了点兴趣，见状，夜叉连忙摆正身体，严肃地分析起来。
　　“我认为我们以前失败是因为我们找的女人老师夜总会的，混那种地方的一般段位都比我们要高，论战术，我们是玩不过他们的。
　　同理，在蛇岐八家内的员工，基本上除了我两以外，都是高学历的精英分子，你没听说吗，最近就连风魔家族的忍者部队都要去学C++了。”
　　“所以，想要摆脱我们的窘境，首先就得改变目标。”
　　平日里作为狗头军师的乌鸦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从夜叉口中听到这么逻辑严谨的分析，他本来以为他是只会说“人被杀就会死”这种程度的逻辑推理的人。
　　他连忙追问。
　　“所以阁下的意思是——”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得找到一个聚集着天真烂漫，充满感性的美少女的地方。”
　　乌鸦兴奋地打了个响指，举例道。

第538节
　　“只接收千金大小姐的宗教女子学校！”
　　“很接近！”
　　“因为国家战争而导致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性急于依靠婚姻逃脱本国的战乱地带！”
　　“非常接近！”
　　“因为被地理意义上隔离，从而完全没有接触过现代社会的桃花源，亚马逊女儿国！”
　　“太接近啦！！”
　　“到底接近什么！！！（半恼）”
　　乌鸦终于是忍不住了，上前揪住夜叉领子怒吼道。
　　“哪里有什么不问世事的公主聚集在一起的桃花源，你当这里是格林童话选集吗！”
　　等等。
　　就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乌鸦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公主的聚集地？
　　天真烂漫的，充满感性的美少女。
　　童话。
　　桃花源？
　　而粗旷的男人见此也不再隐瞒，咧嘴笑着，说出了唯一可行的方案。
　　“没错——”
　　“是迪士尼乐园。”
　　“？”
　　……
　　第412章 金刚大战哥斯拉
　　“于是，我们就来了。”
　　将林林总总大概两三千字的回忆说完，乌鸦终于放下了那伪装出来的优秀好男人假面，捋了捋头发叹息道。
　　“现在的时间是白昼下最后的光晕，是名为孤霞的绝色美景，在这样的环境下，配合过山车的吊桥效应，成功率都将提高三个点。”
　　“坐在第一排，当然是为了提现出男子气概，而故意做出不懂游乐设施的样子，也是为了有充分的理由和第二排玩家交流。”
　　“我的计划本该天衣无缝。”
　　“但——”
　　狗头军师先是为自己的智慧所感动，又再叹道。
　　“啧，怎么第一个就是你呢？藤丸，你赶紧趁现在换位去后面几排。”
　　“就算你这么说～～”
　　立香听完了两人的讲解，又注意到距离项目开始还有段时间，于是双手扶靠着乌鸦和夜叉的靠背，打趣道。
　　“刚才的话题说到最后也没有解决问题啊，今天仍旧是平安夜，你们也还是要面对一大堆情侣啊，找到落单小姐妹的概率很小吧？”
　　“不，还是有的，根据不完全数据统计，在平安夜出来玩的女女搭配远远高于男男，这是社会现状所决定的。”
　　“数据来源？”
　　“我的臆想。”
　　“？”
　　“而且——”
　　乌鸦的金丝眼镜在太阳的光晕下绽放出耀眼的光，镜片因为反光而变得亮白浑晕，让人看不清那小眼神，只留下邪魅与残酷。
　　仿佛是蹄踏世界山河的天之公牛，双目绽放耀眼雷光，鼻腔喷出烧却万钢的灼热气流，身体如雕塑般棱角分明光泽彩耀，正可谓是牛头人气质全开。
　　“就算是情侣，在这般压迫下，如果不是真心相爱且头脑聪慧，要么男的怯场露出拙劣本色，要么女的媚外露出下贱本性，总之，能够为这个世界的净化添一份力。”
　　“拆散一对是一对。”夜叉点头解释道。
　　两人目标明确，合作共赢，横竖就是输不了，已经赢麻了。
　　稳啦，都稳啦。
　　立香是想要反驳的，但是有一说一，从内心出发，她好像又没什么好反驳的，毕竟这两人似乎除了做的事情有损道德和颜面以外，又没啥不妥之处。
　　他们又没啥道德！
　　“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同窗伙伴的关照，立香没有阻止两人，只是打算坐到第三排，确保这两人不会过度骚扰小情侣或者小姐妹，甚至是小兄弟之类的。
　　然而，她刚起身——
　　“抱歉，这里已经满员了。”
　　一回头，刚打算坐到第三排，一道黑色的影子穿过缝隙，用着远比人类正常速度要快得多且灵便的动作插入，做到了第三排仅有的两个位置上。
　　坐的人是一个带着墨镜，口罩，以及遮阳帽的帅哥。
　　为什么说是帅哥，因为对方皮肤白皙，所谓肤白貌美，一白遮三丑，只要皮肤够嫩，脸型对称，怎么都不至于被分配到下头男的阶级。
　　而对方裸露出来的部分，手臂纤细却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眉眼清明，身上自带沐浴露清香，身材挺拔中不失柔弱，柔弱中不失阴柔，阴柔中不失娘炮，娘炮中不失娇怜。
　　好一个娘炮型美男子！
　　立香对这类帅哥是没有偏见的，而帅哥说完话之后也没有注意藤丸立香，只是招呼着远处的女朋友。
　　“小暮，这里有位置。”
　　“你……这里原本是这两位小姑娘想要坐的地方吧？”
　　“她们有位置了。”
　　“琉璃大人……”
　　姗姗来迟的女朋友是一位如玫瑰般娇艳却如樱般凄美的女性，脸上有着偏红的淡妆，集合区域是从妖艳舞娘到贤妻良母，可谓是微妙却诱人的领域展开。
　　等等，不对。
　　小暮？
　　“我有说过要你叫我的名字吧，无论是哪边的名字，总之不要加上那个尾缀。”
　　“是……”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非是纯粹的情侣，即便对男人的行为颇有微词，但还是在和对方确认情况后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藤丸立香身上。
　　而当她转过头来看藤丸立香的时候。
　　“啊。”
　　“啊。”
　　那位女性惊讶地忍不住抬起手来，手指藤丸立香。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女朋友的动静，那个口罩墨镜男忍不住也终于抬头看向这边，不耐烦说。
　　“怎么了，是看到哥斯——啦啊？”
　　与此同时，在前面等得也不耐烦了的乌鸦夜叉回头。
　　“你们在干嘛，是看到金刚了不——啊。”
　　“啊。”
　　此时，六个人类，十二个眼睛，十二道直线交错纵横，变成了复杂的几何线条，分割开空间，将战场席卷。
　　“……”＊6
　　绘梨衣原本是静悄悄坐着的，看到风间琉璃后才稍微转过头来，眉头扬起，似乎是有些高兴。
　　“哥哥！”她轻声呼唤。
　　墨镜男：“……”
　　墨镜男终于将自己的跟踪狂套装摘下了，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人们才意识到为什么他要如此严防死守。
　　他有着从五官，气质层面上丝毫不逊色于藤丸立香的水平，可谓是现代社会的红颜美少年，走在路上都会被星探发疯似地追逐的绝妙颜值。
　　而和藤丸立香这种自来熟不一样，男人不喜欢别人老是追着自己叽叽喳喳，所以干脆将面部遮盖了起来。
　　虽说这多少有让自己的视线受到阻碍，视野狭窄，但他没有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
　　风间琉璃手握墨镜的细根，手指开始颤动。
　　“小暮，改变路线，我们先不做这个项目了。”
　　“不，就算您这么说……门已经关上了。”
　　樱井小暮回头，发现此时那个身着空间套装的服务人员已经带着礼貌性的笑容站在几人身后，许久了。
　　“请入座。”
　　“……是。”
　　……
　　于是，列车就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发动了。
　　巨雷山项目的开始阶段是缓慢的，和所有过山车一样，这个时候的卡拉轰隆主要是为了给乘客们带来心理压力，那种明知道迟早要到来的恐惧会让人心跳不断攀升，也是给小情侣们互诉衷肠，彼此鼓励的时机。
　　但是——
　　“说起来，大家知道吗？”少女带着清亮的嗓音开口。
　　“巨雷山项目是迪士尼乐园的招牌之一，每年都能够带来不少的好评，在评分网站上经常能够看到它的身影出没，作为亲子性质的游乐园，被给予了相当高的褒奖。”
　　“为了各位的体验，咳咳，那么就由我来开始——疯狂淘金热已过去几十年，曾经热闹非凡的矿山也早已荒无人烟，但是就在最近，当地却出现了这样的传言……”
　　“可以可以了，我们没有兴趣。”
　　藤丸立香的倾情讲解被打断了，明明上次还有昂热校长作为捧场，但这一次留下来的竟然都是些没有浪漫情怀的古板之辈或者钢铁直男。
　　少女强行把嘴巴里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脸色变扭。

第539节
　　而风间琉璃还在输出。
　　男人手肘靠着安全护栏，一脸不耐烦地通过高空位置俯瞰整个游乐园，不爽地嘀咕道。
　　“啧，原本是说要离开东京避免遇到你才特意来了游乐园，没想到这也能够碰到。”
　　“为什么要一脸嫌弃啊！”
　　立香其实看不到风间琉璃的脸，因为身体被安全装置扣住，几乎无法扭过头来，所以只能够非常勉强地侧着仰头大声说。
　　“我这边才是觉得倒霉了咧！～大假期的就要在游乐场碰到戴墨镜和口罩的自我意识过剩跟踪狂！yue！不爽指数三个星！”
　　“哈！？！”风间琉璃脸上爆出青筋。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喜欢被人围起来夸吗？！而且要是你有三颗星，那我就三十颗！”
　　“三百颗！”
　　“三千！”
　　“三十万！”
　　“三十……你连按顺序都做不到吗！数学不好的家伙！”
　　“呸呸呸呸呸！！！”
　　樱井小暮双手放在膝盖上，额角留下了汗水，不是热的，不是担忧的，是尴尬的。
　　“别吵了！”
　　“打起来！”
　　排头的两个黑道大哥原本没能够按照计划找到靓妹妹的坏心情烟消云散，毕竟他两本来也差点死在了风间琉璃手上，就算事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丝毫不阻碍这两个神经大条的人添一把火。
　　绘梨衣看着远处，倒是完全没受到周围喧嚣的影响。
　　立香见状是不乐意了，一定要把心地善良的少女拖入战场，于是推了推绘梨衣的肩膀道。
　　“老公你说句话啊！”
　　“？”
　　绘梨衣这才转头不再看游乐园的风景，转而小幅度点头后，也学着藤丸立香尽量把脑袋侧转后仰，对风间琉璃说。
　　“和立香，哥哥一起来游乐园，很开心。”
　　“……”
　　“……”
　　藤丸立香和风间琉璃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看不见对方的脸，但那一瞬间的沉默已经代表了太多太多。
　　藤丸立香本来愤慨的脸淡了下来，几秒后变成了佛祖般的浅笑。
　　“哈哈哈，琉璃老弟，刚才我都是开玩笑的，我哪有那么多坏心思，今日能遇见，那都是缘分啊！诶，说起来你知道吗，这个巨雷山有我投资的一部分资金啊！那安全性是有目共睹！相当稳重可靠啊！”
　　风间琉璃同样在稍作犹豫后露出了可以登上时代杂志的暖男微笑，轻柔说：“哈哈哈，是啊，藤丸小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的投资只是指代修理费吧？”
　　“哈哈哈，祝你玩得开心！”
　　“哈哈哈，同乐同乐。”
　　两人的闹剧告一段落，樱井小暮这才放下了心。
　　她松了口气，也学着前面两人的做法，稍稍脑袋靠后，尽量偏转脖颈，虽然还是看不到后面的人，但至少能够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个……我们家的孩子们比较吵闹，真的不好意思。”
　　“……不，没事。”
　　回答她的声音是个低沉的男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樱井小暮见状苦笑，识趣地不再多说。
　　然而，只要她能够摆脱安全锁，彻底转头就会发现，她背后是一个和自己老公近似装扮，白口罩，遮阳帽的小哥。
　　小哥神色犀利，目光直指那个正在和绘梨衣以及风间琉璃嬉笑的女人。
　　【和立香，哥哥一起来游乐园，很开心。】
　　咔吧。
　　小哥手上的安全扣，轻轻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第413章 天啊，这简直就是我！
　　矿车呼啸，黑白闪烁，在彼此“解开了误会”后，前三排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声音。
　　乌鸦和夜叉是真的不怕，堂堂黑道怕什么高和高速行驶物呢？
　　虽然一开始还有一点点“生怕游乐设施突然报错然后把人甩飞”这样的事故，毕竟这两个人也就是低血统的混血种，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正常人的范围。
　　也就是上擂台当当泰森什么的了。
　　泰森很强，但要是在时速几百公里的矿车上被扔飞出去也得含笑九泉，所以这两人一开始才稍微有那么一丝怕。
　　但是现在，藤丸立香坐后座上呢。
　　虽然人也搞塌过这过山车，但怎么说至少也没搞死人。
　　不用慌。（迫真）
　　而第二第三排，放下成见的藤丸立香和风间琉璃保持着礼貌性的笑容，伴随着几乎不变频率的“哈哈”声，上下荡漾。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冰冷但隐晦的视线。
　　想要跟踪人是一件技术活，但同时也是阶段性的技能。
　　差的很差，强的很强。
　　只要有了系统性的学习，就基本上不会被发现，因为相较于跟踪来说，反跟踪的能力明显要难得多。
　　当然，对付藤丸立香这种怪咖，起码也得在迪士尼乐园又或者地铁这种人流密集的地区，配合最高级的气息隐秘技能才行。
　　而不凑巧的是——
　　他有。
　　源稚生，二十五岁，妙龄美青年。
　　是东京源氏重工的“董事长”，年收入根本数不清，童年的时候遭遇过家庭暴力，在必要的时候会展露出弱小的一面，有八块腹肌，抽烟还喝酒，但最近已经戒掉。
　　和乌鸦先生撒谎的不同，这男人从客观来说还真是优秀到恐怖。
　　说他是东京含金量最高的男人都不为过了。
　　但是，如果有生活经验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么优质的男性竟然还没有女朋友，必然是他身上有着重大的“缺陷”。
　　或许是因为，他的xp异于常人，有相当的主观能动性。
　　或许是他的原生家庭问题，让他变成了比起恋爱关系更在乎事业发展的性格。
　　或许是因为……
　　他单纯的是一个妹控。
　　所谓的妹控听起来似乎还挺友善正常，但要是把这个词汇换成扶弟魔似乎就忽然变得恶心了起来。
　　因为过度在乎自己亲妹妹的情感，身体发展，从而导致自己都没能够有机会去找女孩子卿卿我我——对于这种窘境，源稚生也是有所察觉的。
　　他不是不愿意反省。
　　他只是反省了也改不掉。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他，也在逐渐地放下那些执念，到了最近，他已经学会观望，看着自己妹妹独立成长了。
　　前几天目睹绘梨衣被初中计算题难倒的时候，他都靠着掐自己的大腿，强迫那孩子养成独立思考的能力。
　　没问题。
　　一切都没问题。
　　今天也是这样，自己只是出来稍微看看绘梨衣和朋友的出游，这是出于好奇心的行动而绝非畸形的关爱。
　　源稚生的跟踪技巧相当成熟，明明这个男人幼年连个朋友都没有，应该欠缺了和同龄人玩躲猫猫的经验，在卡塞尔大学的时候，也几乎不会让这个成绩特别好的学生去进行跟踪任务，而是把他放在了正面战场当做杀手锏来使用。
　　所以他那诡异的好的跟踪技巧，显然来自于速成。
　　那在最近成功进行了英灵契约，掌握了最高等级的气息遮蔽能力。
　　【气息遮断A+】
　　这就是英灵给予他的能力，自信的来源。
　　虽然不知道自己契约的这个英灵在历史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至少源稚生完全联想不到，自己原本是打算靠着亚历山大大帝的斗篷召唤历史上的帝王，学习帝王学的。
　　结果竟然意外通过挂在自己腰间的Calico M950，进行了英灵召唤。
　　这年头，连英灵都用枪炮啦？
　　时代变啦？
　　这么快？
　　源稚生心想着对方可能是什么战争英雄之类的，便也接受了这个设定。
　　虽然自己契约的这位英灵似乎不喜欢说话，但是和自己的契约程度却意外的高，根据藤丸立香的说法，这似乎取决于人与英灵之间的相性。
　　像是藤丸立香与绝大多数英灵，都基本上是百分之百的相性，是怪物的级别，是不能作为参考的。
　　标准的话应该参考路明非和芬恩，那两人大概就只有百分之三十的相性——这绝不是说两人关系不好，而是本来相性这个概念就是这么苛刻。
　　毕竟是粗暴地把人的信息塞入另一个人身体，就算只是英灵的片段，也一定会产生排异反应。
　　直接上本来就只有很少的肉体能够和英灵产生完美相性，根据藤丸立香的了解，就是类似于诸葛孔明与二世先生那种情况，据他所说，活着的时候的孔明也和二世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
　　那样的情况，就可以发挥出英灵全部的实力，甚至在极端情况下，超越英灵本身。
　　而源稚生和自己契约的英灵的相性是——
　　【92％】
　　高的吓人。
　　也多亏了这点，自己才能够完美地驱使对方的暗杀术，完成了藤丸立香都没有发现的跟踪。

第540节
　　但……
　　头戴遮阳帽，嘴巴上艺术姿态白口罩的源稚生还是露出了阴冷的眼神看向前方。
　　画面不断拉伸，藤丸立香和风间琉璃仰天轻笑，绘梨衣也同样侧头嘴角勾起可爱的弧度。
　　而自己，在中间，也在远方，是遥远的空镜头，是没有意义特写的背景贴图。
　　……
　　源稚生眼神冷，但不是刺骨的冰冷，而是死人般绝望而沉寂的寒冷。
　　为什么我在这里？
　　我不该在这里。
　　藤丸立香的位置，本该属于我。
　　我——……算了。
　　源稚生叹了口气，叹的是眼前的现实，更是对现实妥协的自己。
　　他抬起手来，迎着狂风做出了一个手势。
　　而在源稚生身旁的女性也顿时点了点头。
　　那准确来说应该是个女孩，穿着高中校服，看起来十七八岁。女孩穿着略显紧绷的学生装，戴着幼稚的小猫发卡，浑身上下透着青涩的气息。
　　女孩有着双很美的长腿，为了御寒她穿了黑色的丝袜，外面套着白色袜套，曲线介乎成年女性和少女之间，透着隐约的诱惑。
　　理所当然的，如果藤丸立香在这，一定会嘲讽源稚生是个深藏不露萝莉控，并且用怜悯的声线以及笑到变形的脸要求源稚生自首。
　　但是源稚生知道，自己不是萝莉控，而自己身边的也不是什么幼齿高中生。
　　手势变化，文字的含义也随之复现。
　　【樱，情况有变，我没有想到乌鸦和夜叉也在这里，虽然刚才靠着拉开排队距离而没有被发现，但是一会下车的时候注意错开时机。】
　　高中生女孩点头。
　　【收到。】
　　是的，这是矢吹樱。
　　作为忍者，樱有几十套随时可以使用的身份，简单更换发式和妆容就可以把她的年龄降低或者上升十几岁，缩骨也好，亚洲邪术也好，矢吹樱的身体充满了可塑性，只要她想的话，无论是重型坦克还是轻装皮卡都能够轻松模仿。
　　但是藤丸立香其实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倒也不是有意隐瞒，而是矢吹樱和立香出任务的时候基本不需要做出伪装战斗就结束了，一路平推，比和源稚生混的时候还要直截了当。
　　不然，以那个少女的性格，肯定会摆出油乎乎的笑容扑上来要求自己狠狠变身。
　　哎……
　　矢吹樱没有感情地配合着源稚生的行动，但在内心深处，却又有着些许，真的只是些许的涟漪。
　　看着藤丸立香的笑容，她竟然不自主地有些发怔。
　　太过于贪婪了……
　　也就是在这时——
　　【master，很漂亮的易容技术，没想到现代还有着这么优秀的忍者，还能够陪伴在mast……藤丸大人的身边，我很高兴。】
　　【啊，不过累了的话，也请不要勉强，任意地使用我是也。】
　　“……嗯，我知道了。”
　　“段藏小姐。”
　　第414章 你真的要听？
　　加藤段藏，生于1503，死于1569年。
　　原姓加当，战国时期著名忍者，以忍术高超而著称，其中尤其是幻术堪称出神入化。
　　连主公都要忌惮三分，人称飞び加藤、鸢加藤。
　　最早侍奉上杉谦信，据说他曾当街表演吞牛之术，令民众畏惧，又据说谦信曾命他夺取敌对大名的名剑，而他不仅夺剑，还将大名的童女抓回。被谦信派人暗杀未果后转投武田信玄，在信玄手下时亦有许多关于其技艺如何高超的轶闻。最终因被怀疑串通织田信长而被信玄派家臣诛杀。
　　嘛，话是这么说，但以上内容根据藤丸立香的了解以及加藤段藏本人的叙述来说，基本上完全和她本人无关。
　　设定上是初代风魔小太郎和果心居士一同制造的机关人偶，负责历代风魔小太郎的教导。
　　机关人偶的同时还有着迷之年龄属性，忠心耿耿的同时也会有自己的小情绪，虽然没有大规模破坏宝具，但是自身所携带的保有技能都相当实用！
　　【人造四肢（机关）：A++】
　　肉体是人造机构，尤其是由木制机关构成的，其等级为A++，说明几乎全身都是人造的「机关人偶」，完全就是行走的改造人！
　　那双看似纤细娇嫩的手，甚至能够用来当榨汁机制作草莓奶昔！！
　　可以说是相当具备魅力以及实用性的从者！
　　【——以上这些话，是mast……藤丸阁下作为我的御主的时候，对我的肯定。】
　　这个算是肯定嘛？
　　以我对立香的看法来说，她大概真的只是在称赞“能够用双手不依靠任何其它工具就制作草莓奶昔真的很酷”吧？
　　矢吹樱心想。
　　但是外冷内也冷，却心思纤细的少女没有说出口，只是觉得有些新奇。
　　女孩注意到列车已经开始发车，左右摆渡，上下摇曳，于是干脆放松心情开始和自己脑内的英灵交谈起来。
　　她不知道其他人契约英灵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就矢吹樱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有些敬重，有些感慨，也就这样了。
　　更多的是对“自己所不知道的藤丸立香”的好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樱小姐总觉得这些英灵反倒好像还没自己懂藤丸立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英灵和御主之间的关系，终究和蛇岐八家内同为执行局的樱以及立香有所不同。
　　在这个世界，立香在成熟的灵魂外，会经常性地展现出自己幼稚，任性的一面。
　　对自己，也会以各种形式撒娇。
　　但是越是这样，矢吹樱那温柔敏感的内心才越是察觉到藤丸立香内心的空洞，也意识到那份空缺不是自己能够轻松填满的。
　　她本来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英灵们的回归而好起来。
　　但现在看来……
　　英灵对于藤丸立香非常重要。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藤丸立香对英灵来说更加重要。
　　有英灵在的时候，那个少女也并未因此放下心结。
　　她……在那个世界也没有获得过真正意义上的“满足”。
　　无论哪边，她都是“孤独”的那方。
　　在意识到这个现实后，樱小姐内心有些压抑，但既然没有解决方案，她也只能够通过旁敲侧击来询问英灵，自己所不知道的——
　　藤丸立香的过去。
　　幸运的是，自己契约的英灵，加藤段藏是个没什么架子，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的女性英灵。
　　于是，随着英灵的轻声诉说，矢吹樱就那样闭着眼在飞驰的过山车上假寐了起来。
　　而见状，源稚生也是好奇，转头问樱在干什么，得到如实回答后挑挑眉。
　　（藤丸的过去……）
　　那种东西，我完全不感兴——
　　（说是不感兴趣肯定是假话。）
　　源稚生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的时候。
　　【这一个小时里，你和我说了英灵从者魔术师，根源魔神吸血鬼，拯救世界的秘密机关和会在万圣节十二刻钟穿着危险涩气露骨cos服爬上你床的可爱后辈，最后甚至连亚瑟王是女孩这种屁话都抖了出来，现在你告诉我，你是个中二病？】
　　【是！】
　　那个时候，自己和少女都没有完全信任对方，互相试探。
　　即便是藤丸立香，也有粗枝大叶的时候，不对，或者说作为“异世界流浪者”的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会从根基上就和她所在的世界不同吧？
　　那个时候……
　　（她会不会……有些失望呢……）
　　源稚生想要回忆起来那时候，那个橘发少女的神情，却发现当时的自己因为深感无语，甚至没有好好地去注意藤丸立香的眼神。
　　……不过……
　　源稚生抱胸，双眸看向前方。
　　那里，藤丸立香还在和绘梨衣嘻嘻哈哈，而源稚女则是在后座无奈地叹息，最前排的乌鸦夜叉更是双手高举，欢呼声高亢到自己都听得见。
　　这么看……真是经历了很多事情啊……
　　第一次的见面，猛鬼众，东京塔，迪士尼……
　　自己也算是彻底和这个女人勾结上了孽缘。
　　但是，就算这家伙再怎么烦人，惹人发怒，也不得不承认——
　　如果有一天，有人询问自己【会后悔遇到过藤丸立香吗】这个问题的话，自己的答案大概也会是无奈，却必然的吧……
　　这么想着，他忽然眼睛了少了几分热意。
　　看着绘梨衣看向藤丸立香的眼神，男人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动，凌乱了视线，却也理顺了心中的迷惘。
　　“哎……”
　　轻声的叹气后，他在矢吹樱隐晦的目光中背靠椅子坐好，闭上了双眸。
　　（Emiya。）
　　【有什么命令吗，master】
　　脑海中，响起的是沙哑的嗓音，就像是用白色的布料缠绕住整个面部，嗡里嗡气，嘶哑般异常的嗓音，不难想象出英灵那老练却干涸的姿态。
　　源稚生本打算尽量少找他说话，但现在——

第541节
　　（和我说说……藤丸立香以前的事情吧。）
　　【……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讲述者。】
　　（没有关系，我也不是个合格的听众。）
　　（以及……在藤丸立香之后，可以的话，我也想要听听你的故事。）
　　【……】
　　你……真的要听？
　　第415章 生十一个
　　在源氏男孩和樱小姐正在过山车上进行喜马拉雅山听书功能观阅藤丸立香过去生活的时候，这一趟巨雷山也在逐渐走向路途的终点。
　　一路上人们或欢呼雀跃，或虚情假意，但终归是没有像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打起架来。
　　而巨雷山也不愧是藤丸立香自己官方认定的“投资项目”，当年被她不小心玩坏之后没少拨款和关注安全系数，过山车刺激却不危险，在尖叫声中迎来高潮与随后的余韵。
　　等车哐哐停下时，富有冒险精神的淘金者们也都终于有机会平复自己的呼吸。
　　源稚生和樱小姐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眼睛，对视一眼，又向藤丸立香等人的方向看去。
　　她们下车了，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似乎已经放下了成见，看藤丸立香的肢体语言，不难发现对方正在竭尽所能地逗绘梨衣开心，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风间琉璃，则是抱着“温柔大哥哥”的标准脸蛋，一副木之本藤隆的温暖脸。
　　暖，暖，奇迹暖暖，全球都给你温暖了。
　　只要是个熟悉风间琉璃的人，就知道此时的他到底多么违和，但是无所谓，绘梨衣看不出来，她偶尔回头，看见风间琉璃的笑脸，就会露出同样温暖的浅笑。
　　哈，可爱捏。
　　源稚生吞咽唾沫，旋即继续跟着那堆人行动。
　　碰碰车，展览馆，公园加勒比海盗……
　　源稚生就这样跟着那六个人到处跑，一起排队，不断按照樱的指示变换行头，如同痴汉般紧紧尾随其后。
　　……
　　咔嚓，咔嚓。
　　“嗯……”
　　“怎么了藤丸，拍照拍的不满意吗？没事啦，你长得还算可以，回头修修图得了。”
　　路上，阳光明媚的公园一角，藤丸立香收起自拍杆，看着手上的照片，脸色有些怪异，耳边夜叉先生毫不过脑的说辞也不在意。
　　“不……总感觉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但是又很微妙，搞得这张自拍我都看着觉得像是灵异照片。”
　　藤丸立香看着没有什么违和之处的照片，有些犹豫。
　　虽然说在迪士尼这种人多耳杂的地方，自己和绘梨衣这一群人本来就吸引众多了视线，所以跟踪起来难度并不高，但即便如此，想要让自己刻意寻找都一无所获……还是那句话——
　　除非是隐蔽技能抵达职业哈桑那种等级了。
　　虽然自己在恺撒那得知，这个世界上直到现在也还残留着阿萨辛的传承，但是要想到抵达英灵的程度，那还是有些勉强了。
　　就在藤丸立香疑神疑鬼的时候，众人也为了休息进入了一间迪士尼主题的咖啡厅内。
　　这里售卖的是午饭晚饭，还有甜点站，以及放在旁边的纪念品售卖店，供给游客休息场所的同时还能够填饱肚子——顺便狠狠宰一刀。
　　众所周知，游乐园的餐点可以说是世界上性价比最低的选项之一，往往一个冷冻薯片上用奶油或者色素笔之类的东西画上几个笑脸就能够收获外面一份中华料理店大份毛血旺才有的价格，一瓶水更是能够卖出阿尔卑斯山脚冰泉水的气魄。
　　立香虽然作为勤俭持家第一线专员，但是既然来到了游乐园，就不得不遵守“来都来了”这种规矩，买点特色产品。
　　来到名为【大熊餐盒】的店内，立香忍痛点了一份玩具总动员主题的川味炸鸡配土豆片。
　　在点这份餐之前，她先是通过网络渠道得知这个菜品炸鸡口感很不错，有一丢丢辣，酱料也很丰富，套餐内搭配的三眼仔夏威夷披萨料很丰富，披萨皮烤的得酥脆，是难得的佳品。
　　即便要花冤枉钱，至少也要花的相对不那么冤枉，这样的意义是在店内看着其他客人时能够升起一丝荣耀感。
　　“就算家里有钱也不能够乱花，要有节制，要有规划。”立香在付钱后露出被老鼠夹夹到小脚趾的表情，勉强笑着和绘梨衣开始讲解。
　　“当然，绘梨衣是黑道小公主，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你想要过着不生孩子，不做都市女强人的生活，那也是可以考虑开摆大肆消费。”
　　立香说着说着就想到源稚生估计也不会累到绘梨衣，那好像没什么节俭的必要。
　　赚钱不花，除非是自己这种市井小民心态，不然何必如此呢？
　　绘梨衣倒是认真听完了，她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摇头说。
　　“不行，要孩子，要……”
　　她掰着自己白嫩纤细的手指头数了数，一边竖起一个，立香见状颇有兴趣地问。
　　“一个？还是两个？”
　　“十一个。”绘梨衣认真点头。
　　“？”
　　“哦哦哦，绘梨衣大小姐好有志气！”夜叉和乌鸦在一旁为少女的决意而动容，而樱井小暮却对这种“典型不了解生孩子是多么严肃话题的男性表现”露出了微妙的眼神。
　　风间琉璃也皱眉，他抱着相当纠结的心态看了眼藤丸立香。
　　“不准。”
　　“？”立香无语。
　　“不是，你看着我说干什么，生又不是我生！”
　　“一半责任。”
　　“？？？”
　　藤丸立香觉得这些人的的确确是不对劲的，拉远身位，有些警戒地摆手。
　　“你不对劲。”
　　“不对劲的是你。”风间琉璃不满地撇了一眼，接着说，“不过我和哥哥不一样，倒是对这件事情没有多少排斥。”
　　“只不过，十一个太多了，一个……不对，干脆不要生，要生的话就把思想建设给我做好了。”
　　“所以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啊！怎么想我都不会下手吧！”
　　惊愕了，惘然了，立香对这些人思维跨度之大真是瞠目结舌。
　　不过无论女孩怎么解释，风间琉璃都不为所动。
　　说真的，他是真不在意绘梨衣和藤丸立香凑一块。
　　硬要说的话，就是有些担心绘梨衣。
　　不是担心藤丸立香不够优秀委屈了绘梨衣，是担心……
　　风间琉璃的视线让藤丸立香内心发毛，于是带着绘梨衣做到了远一点的桌子上吃饭。
　　刚才那一顿讨论绘梨衣都没有插话，只是说完自己理想的数字后就埋头吃着套餐，偶尔看向远处的纪念品专卖店。
　　那里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包括娃娃，海报，以及一些电影动画的周边，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貌美的服务员小姐静静站在门口，对这边微笑。
　　“想买纪念品吗？”
　　立香朝服务员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又回过头来撑着脸问绘梨衣道。
　　“嗯。”
　　绘梨衣没有避讳地点头，但是过了会，反应过来什么的她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算乱花钱吗？”
　　“嗯……不，不算吧，不如说既然都进到迪士尼乐园了，要是没有带一个玩偶回去反倒怪怪的。”立香心想上一次倒是错过了，这次补上。
　　女孩子房间里都是很多玩偶的，对毛茸茸的东西的热爱，是人类诞生之初就有的共性。
　　而绘梨衣的屋子比起玩偶，倒是美少女手办居多。
　　……这样不好，要说哪里不好——以后等绘梨衣正常上大学了，同学来家里做客的时候第一印象会有所偏颇。
　　而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专卖店的服务员小姐姐竟然主动走了过来。
　　“你好，我看这位小姐似乎对我们店内的商品感兴趣，恰好本店现在有活动促销，只要购买这套迪士尼限定卡组，就能够在不同门店中兑换到相应编号的商品，顺带一提，卡组的价格是正式商店的一半不到。”
　　服务员笑眯眯地说。
　　“当然，稀有度有所不同，每次能够赚得的差价也有所不同。”
　　听完了服务员的话语，不说懵懵懂懂的绘梨衣，立香是完全明白了。
　　哦，促销活动嘛。
　　说白了就是发现自己的玩偶直接卖好像还有下残余，于是想要鼓动自己这种看上去消费水平没有那么高的人购买所谓的“卡组”，进行抽卡，用看似平价的价格，去换取赌博的权利。
　　在什么烟花庆典啊，祭典之类的地方经常会有类似的活动，通过人们的赌博心理来赚钱。
　　呵呵，我怎么可能会上当。
　　不过……
　　注意到一旁绘梨衣好奇的视线，立香便也不打草惊蛇，随便笑笑说。
　　“那就先来两组吧。”
　　“好的，一组十张卡，请您收好。”
　　“嗯。”
　　立香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同时递给绘梨衣十张。
　　她没有什么犹豫就把卡包撕开了，然后相当老练地一搓卡牌。
　　十张卡上分别标着价格，把价格换算成稀有度就是……
　　R
　　R
　　R
　　R
　　SR
　　R

第542节
　　R
　　SR
　　R
　　R
　　……
　　嘛，还算是正常吧。
　　立香眉头一跳，接受了这个结果。
　　反正本来就猜到了是骗人钱财的活动，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必要生气，哼～～～也不是说运气就不好，这种游戏不过是利用人们的逆反心理来造成心理落差以此形成金融漏洞带动消费潮流的卑鄙行径，我是完全不在意的啊～～～
　　早就过去那种年纪啦。
　　少女轻笑，收起来，打算付钱——
　　的时候不小心瞟到了旁边绘梨衣的卡牌。
　　R
　　SSR
　　SR
　　R
　　SR
　　R
　　R
　　SSR
　　R
　　R
　　哎？
　　双彩？
　　立香忽然双肩一抖，愣在了原地，而与此同时，那个服务员也相当大声地惊呼出声。
　　“阿拉！是维尼熊和米奇的兑换卷吗！这个稀有度可是相当高啊……恭喜你，这位客人！”服务员的语气激动，语速也快而急促，不像是装傻充愣或者临时发挥，反倒像是真的为绘梨衣高兴。
　　哎？
　　真的？
　　难道说……
　　看着服务员的笑脸和放松下来的身体，立香的笑容几乎崩塌。
　　她真的只是单纯看我们顺眼，想要送优惠礼物？！！
　　而我却只是单纯地拉了胯？！
　　“……”
　　立香嘴巴分分合合。
　　“那个……”
　　女孩保持着“处变不惊”的心态，将钞票递过，露出明媚的笑容。
　　“再来一个十连，谢谢。”
　　“不是说——就算家里有钱也不能够乱花，要有节制，要有规划的吗？”
　　风间琉璃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第416章 情侣就要去情侣酒店（确信）
　　在游乐园，碰碰车，以及海盗船之后，竟然是抽卡项目吗？
　　在餐厅的一角，源稚生正坐得好好地，他斜着眼看向藤丸立香一行人，脸色有些诡异。
　　他一向是知道藤丸立香勤俭节约的，以前一起去高档日料店吃饭，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负责收尾舔盘的工作，如果是案前料理，她还会相当积极地和主厨搭话，在获得对方的好感度后，立刻流露出半分险恶的真面目，旁敲侧击，真实目的就是要主厨给她加餐加料。
　　明明当上了执行局局长，拿着肯定丰厚的工资，但就是这样也不愿意搬出去员工宿舍，天天不要脸地和矢吹樱住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同时还蹭吃蹭喝。
　　时不时参加社区医务工作，工资有相当一部分直接流向了国际救援组织。
　　这些事情除了负责秘书兼职会计的矢吹樱以及大家主的自己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如果源稚生不打算说，那么藤丸立香所做的事情都会被埋没，永远不会被人发觉。
　　他原本还觉得立香会不会将自己蹦得太紧了。
　　但现在看到对方十连又十连，道心破碎的同时失心疯的样子，化作无情的投币机器后，他反倒是放松了。
　　什么嘛，还是有真正的兴趣爱好的。
　　怎么说呢，源稚生此刻的内心有些满足，也有些怅然。
　　在知道藤丸立香的过去后，他果然也没有办法和自己所契约的英灵那样，安逸而自然地信任藤丸立香。
　　不对，与其说是不信任，不如说是……没有就那样理所当然地把责任交给她。
　　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个话了，但——
　　让一个未成年少女承担世界的重任，果然还是哪里搞错了什么。
　　虽然说人与人当然有着区别，但是就Emiya所描述的内容来看，藤丸立香的确是从普通人开始，一步步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这期间，但凡有那么一点差错，就会彻底导致世界的破灭。
　　而这一路上，还并非是所有英灵都愿意第一时间给予援手。
　　为什么要把这些责任交给她？
　　或许是因为并没有实际处于迦勒底当时的状况，也没有能够和藤丸立香共同经历那一段旅途，所以源稚生客观看完了故事后，除开对藤丸立香些许微妙的改观外，更多的是替她觉得不值。
　　果然，自己也好，樱也好……
　　我们和英灵是不同的。
　　仅仅是因为在不同的情况下与藤丸立香相遇，所以看见了她不不同的一面。
　　所以相应的也要承担起不同的责任。
　　或许……自己要稍微放宽对藤丸的态度吗……
　　源稚生有些捉摸不定，但看清楚那个少女精神到底如何紧绷后，他愈发觉得只有绘梨衣这种毫不在乎外界看法，心思还很稚嫩仅凭直觉行动的人，才能够强硬拉着藤丸立香休息，也的确能够起到效果。
　　自己……或许不应该将她们分开。
　　源稚生叹了口气。
　　“樱，今天原本的行程……是什么。”
　　“您要回去工作了吗？”樱小姐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点点头。
　　“不要说得好像我这段时间都是在给自己请私假一样，关注上杉家主的生活，难道不也是大家主的责任之一吗？”
　　伟大的蛇岐八家大家主又一次使用了政客卑鄙的嘴脸，说胡话不带打草稿的，而樱也不反驳，浅笑着接受的同时在脑中调用着记忆。
　　“今天下午原本是要和犬山家主讨论一下有关于影视产业分布的问题的。”
　　家族毕竟开始转型，逐渐从涉黑的领域的主导者彻底变为管理者，相当部分资金的流失就要从别的领域补足，具体来说，就是进军娱乐行业。
　　听起来蛮搞笑的，但实际上这个领域的流水的确不少。
　　一个优秀的偶像，又或者演员能够诞生出无数的经济效应，在一个社会生产力跟不上民众需求的环境下，对于美好的幻想就只能够寄托在其他事物上，因此回收资本也会得心应手起来。
　　多合作合作，多开展开展业务。
　　蛇岐八家赚钱的心思真的非常热烈。
　　“那么，就把聚会改到晚上去吧，就去经常去的那个玉藻前夜总会就行了吧。”
　　“是。”
　　“嗯……那么，走吧。”
　　源稚生最后看了一眼藤丸立香他们的方向，也不知道该形容为“放弃”还是“放松”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都是明白的。
　　藤丸是没有问题的……
　　那个家伙有分寸，也有自己的坚持，最重要的是，从根子里的本性，远比自己要好得多。
　　把绘梨衣交给她管理，也不用担心会被什么乌鸦夜叉教坏，去什么夜总会之类的地方闲逛。
　　不会出问题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源稚生背身，逆着人流的方向离开了迪士尼。
　　与此同时——
　　“SSR！！！SSR！！！！”
　　撕心裂肺的叫喊。
　　“你做到了，你做到了啊！！”乌鸦和夜叉在一旁配合地大喊，从藤丸立香第二次开始挑战十连的时候开始，他们两个就凑了上来，主要负责说风凉话，诸如“诶呀不错啦～”“差不多得了”之类的烂刺激藤丸立香消费。
　　“你做到了！是！做到了！”服务员小姐也大喊，她的眼角闪过泪滴，她更是从一旁观察到了现在，从一开始的好心，到后面发觉少女的非洲本质后的惶恐，一直在劝说藤丸立香“买一次试试就可以了”“求求您了客人，不要再抽了！”地劝阻这位少女不要再花冤枉钱。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娃表面不显，实际上内心对“抽卡”执念颇深。
　　也幸好，她终于在第七十发的时候抽出了第一个SSR米老鼠，不然迟早要红温气晕在这个快餐店。
　　服务员不动声色地把包装扫开，让藤丸立香看不到“抽卡总数”，只能够聚焦于“自己抽到了SSR”的喜悦中，露出欣慰的笑容，甚至忘记了提付钱的事情。
　　而绘梨衣则是在旁边沉默地看着立香对自己第一发十连就出了的角色露出感动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立香……原来很喜欢抽卡吗？
　　“哎！？不……这……没，没有啊……”
　　或许是无心之举，绘梨衣脑子里想的话不知怎么就从嘴巴里溜了出来，被藤丸立香的耳朵捕捉。

第543节
　　女孩顿时露出了窘迫的表情，有些遮遮掩掩的感觉，噘着嘴，手还一直下意识把那种SSR往自己裤兜里塞。
　　“我并没有很喜欢啊……ba……bababbabaka！！”
　　可爱。
　　绘梨衣心想。
　　不过那种诡异的视线也就持续了一会，立香立马强行咳嗽打断节奏，问起来接下来的行程。
　　“迪士尼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吧？据说今天晚上要下大雨，花车游行就不举行了，我们两个都打算回去了。”
　　乌鸦查了查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说到，这两人有些阴沉，好好的平安夜到最后也没能够达成目标。
　　而立香又看向风间琉璃，对方耸耸肩。
　　“我也打算回去了，和小暮吃烛光晚餐。”
　　“哎～～回哪？”
　　“精神病院。”
　　“？”
　　哦，这才想起来这人住址是精神病院来着，一想到两个人在那种地方吃烛光晚餐就觉得画面感颇为丰富，立香还没说什么，樱井小暮倒是蚌埠住了，红着脸把风间琉璃扯走。
　　于是，这地方忽然就只剩下了绘梨衣和藤丸。
　　女孩回头问。
　　“那接下来怎么办？有准备吗？”
　　“嗯，都准备好了。”
　　意外的，绘梨衣回答地很果决，平静地竖起剪刀手。
　　就像之前说的，行程都是绘梨衣安排的，包括迪士尼，所以立香也乐得看这孩子自我成长，便放心地大手一挥，全盘给予信任，完全不过问。
　　“好！那便带路罢！”
　　“嗯。”
　　绘梨衣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备忘录。
　　【在家里打电动】
　　【一起坐地铁】
　　【迪士尼】
　　然后……——
　　【情侣酒店】
　　第417章 源稚生岂能是男孩？
　　情侣酒店，一种只有双人床的酒店结构。
　　提及这个名字，无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会面红耳赤，因为那是情爱的隐喻，以“温馨、浪漫、情调”为主，营造一种甜美、激情的居住环境。
　　情侣酒店现如今流行于各大酒店和宾馆之间，是受大众情侣非常欢迎且乐于接受的首选场地。
　　其文化源于欧美，发达于日韩。
　　是的，我大和民族自有国情所在，相当擅长把别人的传统文化发扬光大！百般武艺，此乃钳形针象形拳！！
　　情侣旅馆在日本叫做ラブホテル，是LOVE HOTEL的直接音译。顾名思义，就是做LOVEのHOTEL。
　　一般去LOVE HOTEL的有两种人，一种就是情侣，另外一种的就是嫖客。
　　日本有许多这样的地方，布置豪华浪漫，备有计生用品或情趣用品。
　　是的，这就是情侣旅馆的风格，因为不这样布置的话就无法在激烈的竞争下来存活！！！
　　这里插播一个冷知识！
　　日本有3.7W家情人旅馆，最近更是直逼四万往上，而仅仅是东京一座城市，就占据了百分之十以上的比例。
　　那么竞争如此激烈，岂不是都是薄利多销？
　　大错特错了！！！（恼）
　　一般的情人旅馆的毛利率在300％～400％左右！而相比之下，普通的酒店毛利率能够超过100％已经是算是业界的高水平了！
　　为什么？！
　　答案如下——
　　1.三倍以上于普通酒店的翻桌率（每间房间一天会被利用三次，甚至还要更多，这取决于东部快枪手们擦枪走火的水平）
　　2.服务人员少，基本上只需要一个收银员，一两个打扫卫生，运营成本很低。而一般酒店的话，包括厨师，保安，大堂，清洁人员等等。
　　3.因为规模小，所以可以租在黄金地段，往往一两层楼就够了。而一般酒店的话，需要自建，前期投入巨大。
　　4.情趣用品等附加项目赚钱。
　　5.与风俗店（介绍酒店以及小姐）有分成回扣。
　　由此可见，这是情爱领域的blue ocean，冉冉升起的新星，能够作为巨大的输血泵，让掌握了这个领域的组织焕发生机！
　　而这——
　　“必然由我蛇岐八家来拿下。”
　　一辆低调的雷克萨斯LS内，许久未能够出场的犬山家主正翘着二郎腿。
　　他的手除去拇指的部分相互交叠，放在膝盖上端，身体呈现出自然却具有压迫感的姿态，闭着眼睛好似假寐，却能够从中窥探到这个男人犹如猛虎般的气息。
　　犬山家主，年龄不愿意说，性别男。
　　作为昂热校长，也就是世界前.最强混血种培养出来的得意门徒，犬山贺不仅在年轻的时候凭借自己出色的战斗能力在家族内立下赫赫战功，老了虽然退居二线，却一直在为家族事业发光发热。
　　他旗下的风俗店，可谓是业界标杆，蛇岐八家经济之支柱，门面担当！
　　那品质，连藤丸立香都竖起拇指，夸赞一声嘎嘎香。
　　但，这样的犬山家主，却遭遇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先是自己看好的后辈藤丸立香远走中华，疑似在那边留下了感情纠葛后又去往海外，那个给自己留下不好记忆的卡塞尔学院读书。
　　一年都不回来几次，回来也都是匆匆忙忙，连年夜饭都不能一起吃。
　　而终于有了交集，在对白王讨伐战的时候，犬山贺主动请缨想要上前线维持战局，却偏偏被发配到了赤鬼川附近，在那里，他一直在配合着蛇岐八家的执行局专员处理涌出来的死侍群体。
　　虽然说在正面战场只是“小角色”的死侍，但实际上却是只要跑出来一只，都可能造成严重社会危害，甚至说的过分点，一只赤鬼川的死侍跑进卡塞尔学院里，如果昂热和藤丸立香出门了，那它至少可以闹挺半小时才被人海战术淹没。
　　在现代，人和龙的差距就是有着这么大——
　　甚至死侍还不是龙！
　　而犬山贺也必须维持战线，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接近战场，只看到风间琉璃，那个曾经让整个蛇岐八家恐惧的梦魇竟然正面落败于诺顿。
　　而后，则是在远处目睹了藤丸立香那贯穿天地的审判之剑，以及之后的所有。
　　犬山贺不由得感慨……
　　自己已经老了。
　　可以的话，他也还想要再拼一把，但他发现自己果真不是昂热，那个老头靠着复仇心作为燃料推动自己不断前进，而犬山贺没有那种执念，唯一有的执念也已经在迪士尼的巨雷山项目中被他亲手斩断了。
　　时至今日，他依旧留着迪士尼那天和胸口带伤的昂热的合照，就放在自己办公桌的一角——还有自己的手机锁屏上。
　　老人终究是半步踏入棺材的腐朽之物，热血战场就罢了，还是来点轻松的商战戏码吧。
　　哦，商战不轻松，轻松的是仗着蛇岐八家的威风狠狠恰别人脖子。
　　而最近，因为涉及转型，蛇岐八家需要逐渐将各种灰色地带……黑色地带的产业一根根拔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自断筋骨，正常人根本不会选择这么做，但……谁让大家主叫源稚生，他对于钱和权利都显得兴趣淡淡，小时候甚至还幻想成为正义的伙伴。
　　这样的人当大家主，也算是蛇岐八家倒血霉了。
　　不过毕竟上一任家主甚至还是猛鬼众头头，也没有下降余地了。
　　所以，赢！
　　源稚生和犬山贺分别坐在车厢第二排的左右手侧，交流着具体的事项，而在前排，樱小姐负责记录，犬山贺的随身女仆则是兢兢业业地开车，稳得不行。
　　源稚生的眼睛扫射所谓情侣酒店里面的各种设施，脸色微不可查得发生了变化，但又很快假装无事发生地翻了过去。
　　结果下一页更加刺激，男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犬山老头挑眉，缓缓说。
　　“家主要不要试着亲身视察一下工作，只要您有需要，我还是可以派出几个合适的……”
　　“没有必要。”
　　“呜……可是家主，恕我直言，实践才可以出真知，您……”
　　“你是在暗示我没有经验？”
　　“不不不，您极端了，我怎么敢。”
　　犬山家主连忙摆手。
　　这可不敢乱说，这可不敢揣测。
　　源稚生也是冷哼一声，于是“源稚生到底是否富于实践”这个议题就彻底搁置了。
　　“再说了，情侣酒店的主要针对群体也不是正常的情侣吧……”
　　“从比例上来说的确，从设计初衷来说，本来就是给客户追求……刺激的地方嘛，那么会选择去这种地方的人自然也很本性……刺激。”
　　“哼。”
　　源稚生又哼，似有对这类群体的主观偏见。
　　“淫魔罢了。”
　　……
　　“到了。”
　　“绘梨衣小姐？那个，认真的吗？你说的到了是指已经到了你准备的项目地点了？还是说到了解散时间，我们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544节
　　在一间灯光流彩的豪华酒店下，藤丸立香抬头看那写着——【情熱9時間】的酒店名，吞咽唾沫，整个人诚惶诚恐，画风逐渐变化扭曲。
　　而在她身旁，绘梨衣确认着手机的导航，轻轻点头。
　　“走吧。”
　　“淫魔啊啊啊啊啊！！！！！——”
　　第418章 我向来是信任藤丸氏的！（确信）
　　藤丸立香对于绘梨衣一向是信任的。
　　毕竟都经历了那么多了，说来也是几年的交情，而且作为自己亲自带出来看眼见世界的小雏鸭，绘梨衣的心理年龄低到藤丸立香都是首次品鉴，少女几乎是把她当女儿在养大。
　　是女儿，是朋友。
　　虽然很怪，但是藤丸立香一直是这么想的。
　　那么，试着情景带入一下吧。
　　一直以为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同性好友，明明平日里问什么都是“我都可以”的随性角色，却突然有一天兴致冲冲地和你保证，说下一次出行由他来安排。
　　你大受感动，并将皇权托付。
　　对方带着你吃喝玩乐一整天，确确实实是满足了，满意了，却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平日里只会随波逐流的牛马为何现在这般殷勤得劲。
　　结果怀抱着这个疑惑，在解散前夕，他主动邀请你去休息。
　　你欣然答应。
　　然后就被牵着手带到了情侣酒店。
　　“嘶……呼——”
　　藤丸立香看着眼前的招牌深呼吸。
　　这里必须插播一个有趣的消息，那就是绝大多数女性对同性的看法和男人对同性的看法没有区别。
　　就算在动漫里经常会出现女性角色之间相互揉搓敏感带，嘻嘻哈哈露天浴，你看我这我看你那的剧情，也不代表现实的女性真的会在澡堂子随意袒胸露乳，尽显豪侠本色。
　　而且，就算有又如何呢？
　　仔细想想，男人之间不也经常把击股之掌当做打招呼的一种，初中年代还时不时就会去骚扰因为身材丰腴而显得胸部臃肿的男性同胞，发出淫荡的笑声，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弯着腰和同学讨论昨天的动作片经典赏析，去了厕所也忍不住观测别人的武器腔长。
　　但就算有着如此亲密的举动，甚至比部分情侣平日里的交往还要亲密，也绝不代表着同性就可以去情侣酒店了！此等概念，完全不同！
　　藤丸立香一步并三步，以灵猴之姿迅速跳开绘梨衣身旁，双手交叉摆出神圣十字，想象着此时有贞德之灵附身自己，圣光加身，对面前的恶魔吟唱圣词道。
　　“你改悔罢，绘梨衣！”
　　“？”
　　“那个……这个客人，您还要租房吗？”
　　藤丸立香的小剧场并没有影响到绘梨衣，红发巫女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在老板的询问中拿出手机，确认了自己线上预约的消息。
　　完成了部分手续后，她才转过头来。
　　“立香，不喜欢酒店吗？”
　　“不……”
　　藤丸立香对这个问题是苦手的，要说喜不喜欢的话，藤丸立香本人倒是蛮喜欢去各种不同的酒店探险的感觉，就和她喜欢去各个特异点旅游一样，体会当地的风土人情，文化特色，建筑色彩。
　　如果不是因为特异点总是要生要死，或许藤丸立香真的会很沉浸于那些旅途，甚至把自己当做什么历史考古学家一样写本日记，日后出书。
　　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和那时候有所不同。
　　贞操危机，那是藤丸立香经历过很多次的修罗场。
　　难度由高到低，可以从杀生院一直排到人畜无害的贞德alter小姐，共计数十人。
　　什么？为什么明明有两百多个英灵，却只有数十人有威胁？
　　前面不是说好感度都刷满了吗？
　　当然，就算所有英灵都喜欢藤丸立香，但并不代表就一定是情爱的感觉，而就算是情爱，也有的英灵是固执的精神交融派，浪漫主义色彩，所以完全不具备威胁。
　　不如说，类似长辈角色，友人角色的英灵可还多了去了。
　　删删减减到最后，也就是这么点数目罢了。
　　而实际上，到了后期，这里面的英灵百分之九十五，藤丸立香都可以轻松应对。
　　即便是杀生院，说是危险，但实际上只要明白了那个人的心思，逆着她的愿望来就基本上不会出大问题——具体而言就是……
　　表现出“喜欢她”，但又“不喜欢她”的样子。
　　……听起来好像很困难，但的确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操作。
　　总而言之，藤丸立香身经百战，而这个经验丰富的战斗人员，其实践基础正在警告着她的大脑——
　　【眼前这个叫绘梨衣的家伙很危险。】
　　越是这种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家伙，就越容易做出出格的事情！
　　因为没有羞耻心！也没有常识！
　　而最糟糕的是，自己还不好以严苛的态度去对待她。
　　很难，即便是藤丸立香，在一瞬间也只找到了七种可以从这里逃脱的办法。
　　然而，就在她准备好话术，打算开口时——
　　哗啦啦！！——
　　轰！！！
　　天公不作美。
　　黑云压城，暴雨已至。
　　雨滴狂乱地拍打着建筑群的边角，淅沥地浇灌这座城市。
　　早在迪士尼的时候，乌鸦夜叉就有提到过今天天气预报是暴雨天，藤丸立香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料一路被保送至这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后，这暴雨竟然如期而至了。
　　不要下这么懂气氛的雨啊！这个时间点太精巧了吧！？！
　　立香想要逃脱的路子被堵死了，虽然对于现在已经是超级混血种，甚至是超级赛亚人的藤丸立香来说，只要对着天上来一发圣剑展开就能把雨天变成大晴天，但这里实在是太招摇了，而且这种拒绝方式对绘梨衣来说也未免太过于残酷。
　　【没有拒绝的说辞——因为自己说了要把行程给绘梨衣安排】
　　【没有说教的余地——因为自己不能够在店主面前和绘梨衣科普这个酒店的根基】
　　【没有逃跑的区域——因为忽然降落的大暴雨】
　　【而且，自己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对情侣酒店的好奇心……】
　　于是，就这样，在犹豫不决的情况下，藤丸立香绘梨衣拉着上了电梯。
　　说时迟那时快。
　　进入酒店后，走廊中全是典雅的熏香，和地铁上遇到的老外常用的经典浓香不同，是那种带着惬意与悠然的恍惚。
　　电梯停留在了【五楼】，缓缓打开。
　　那一瞬间，藤丸立香仿佛走入了密林。
　　气味，声音都开始变化，仿佛森林中静悄悄盛开的花莲，清澈的涟漪在叶的尖端打转，又在池塘的边际反复跳动，最终融入水面，沉入明镜之中，悄然散去。
　　这种仿佛让人置身于大自然中的宁静祥和，却又将人类基因中最深处，那繁衍的本能勾动。
　　甚至，只要抬起头，就能够看见白花花的肉体。
　　不要误会，不是低俗的写真，是亚当与夏娃偷吃禁果的油画作，象征着此处一去无复返的深渊之路。
　　立香就像是那个被哈梅尔的吹笛人蛊惑的孩童，痴痴地走着，犹如提线木偶。
　　唤醒她的，是电子门的开机声。
　　咔啦——
　　绘梨衣推开门，顺带着将藤丸立香也带来进去。
　　而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一切，顿时花了少女的眼球。
　　粉红。
　　粉红。
　　粉红，还有粉红，以及粉红。
　　手铐，吊链，莫名其妙薄地吓人的窗纱以及帘子，根本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浴室，大到环绕整个房间的玻璃。
　　床是桃花般的心形，上面散步着玫瑰，一看就不是老员工，老远就能够闻到那淡雅的芳馨，融化在风里，游过鼻翼。
　　少女的眼球快速扫动，犹如人肉照相机一般划过每个角落。
　　看上去就非常可疑的两层小柜子，小冰箱外看上去非常显眼的便利贴，那明码标价的小盒子，上面用日文写好的广告语，什么超薄，什么负距离。
　　整个环境中，唯独头上的消防喷洒，能够给人灵魂最后一丝清凉，不至于乱了道心。
　　藤丸立香眼睛死死看着喷洒，好像能够通过上面密布的花纹解答庞加莱猜想一样。
　　而此时，绘梨衣转身。
　　“那——开始吧。”
　　“……现在！”
　　藤丸立香红了脸，后退一步。
　　“在这里！？”
　　这里还是门关啊！
　　就算你我以姐妹相称，但……但缘之空终究是不可以的啊！
　　我敲！
　　樱小姐，源老大，救我！！！
　　而此时，藤丸立香并不知道。
　　因为出租车的路线不同，而且藤丸立香并不经常，或者说一次都没有来过红灯区。

第545节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在这栋情侣酒店的旁边，只要转过底下的小巷子，再向左看看，就会发现这个情侣酒店，实际上和这片繁华区域中，最亮眼的那颗星相接。
　　那是这片灯红酒绿的理想乡中的传奇。
　　那是白手起家，却又屹立于巅峰之上的梦幻。
　　【玉藻前俱乐部】
　　同时——
　　也是犬山家主，最喜欢和骄傲的俱乐部。
　　而此时，玉藻前俱乐部，最高层，会客室。
　　【五楼】
　　源稚生喝了口茶，忽然皱起眉头。
　　男人转头看向旁边，却发现只有一堵墙壁。
　　“……樱，这旁边是什么？”
　　心有疑虑的男人出声发问，而原本正在确认交涉材料的矢吹樱也随之抬起头来，看向旁边，脑中开始调用整个东京的地图，迅速得出解答。
　　不过她想了想，委婉说。
　　“酒店吧。”
　　“这样啊……”
　　“是太吵了吗？”
　　“不，不会，对方隔音做的还可以，我都听不见。”源稚生否认道。
　　于是矢吹樱想了想，浅笑着追问。
　　“那，果然还是放不下她？”
　　“……哼！”
　　男人冷哼一声。
　　“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我早就放下了！”
　　“可我还没说是谁。”
　　“……”
　　第419章 我超，根源式！（意味深）
　　【裂肋三叶虫目，学名Lichida，简称裂肋虫目，为三叶虫纲下的其中一目。
　　是典型多刺的三叶虫类，尾甲大，可为大尾型。肋部具三对叶状肋节。壳面多具有斑点。裂肋三叶虫类的胸部通常有8-13个环节，非常多刺。
　　据说，他们有着如此巨大的胸部，是因为这些虫类生活的环境大多是湿润的泥土，为了土地塌陷的时候不会陷在里面出不来，才会进化出这样的形态。】
　　……连三叶虫都会为了在湿润的土地里生存而进化出超大的胸部，我藤丸立香为了在迦勒底生存，进化出稍微厉害的魅力点怎么了？
　　要说此时为什么提到这个，是因为伴随着时代的进步，厕所里面为了能够让手机没电或者不想看手机的蹲客能够排解寂寞，逐渐学会了不是在门上写“上门服务电话”，而是挂着科普小动物小植物的牌子，给人消遣娱乐。
　　立香此时就在看。
　　也就说明，她此时正在如厕。
　　和不需要上厕所的美少女龙王不一样，藤丸立香还有着人类的需求。
　　而所谓的人类三大欲求，大概就是食欲，性欲，睡眠欲。
　　藤丸立香虽然胃口好，但是远远不比一阿尔托莉雅，也比不上绘梨衣，和她的实力呈现反比。
　　而睡眠欲，藤丸立香是能够一口气连续作战好几天的超新星人类，要说作践自己的身体，没什么人比她更懂。
　　所以，人类三大欲求中的两大，少女都不是很感冒。
　　那么，按照能量守恒定律，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将那些失去的部分集中在剩下的那个欲望上呢。
　　“这是没有道理的……”
　　女孩犹如被比如绝境的三十岁中年男人，她裤子都没脱的坐在马桶上，双手手肘撑住膝盖，头低垂着任由橘色的发丝乡下垂落，双目无神。
　　她此刻的的确确是有些绝望的。
　　在进入套房后，她把外套一脱扔到房间里，随便扯了点谎就冲进了厕所避难。
　　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甚至躲不过一晚！
　　一想到接下来出门要面对的事情，她就感觉到一阵忌惮。
　　她转头，看向厕所那个本来完全透亮的玻璃窗，此时在自己的临时搭建下，已经勉强用酒店的被子撑起了一道屏障，能够将厕所内的光景与外界隔开。
　　在这个厕所里，她才能够得到短暂的宁静。
　　这是她暂时的庇护所。
　　当然……
　　这个庇护所，也即将抵达终点……
　　叩叩。
　　“立香。”
　　“嗨！！”
　　门口传来绘梨衣那轻柔的嗓音，在越来越愿意开口说话后，女孩终于将那些奇怪的口音全部去除，除了因为学习语言的老师是“二次元动漫”而导致说话中各种细节显得有些幼稚可爱外，基本上没有异样。
　　是很好听的声音。
　　但对于此时的藤丸立香来说，果然还是有些惊悚了。
　　“我看立香在里面很久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对，有点，有点……”少女左看看，右看看，却不知道该编个什么身体疾病。
　　混血种能得什么肠胃病？
　　要不说痔疮吧。
　　没什么羞耻心的少女刚打算说出想好的答案，绘梨衣却抢先一步回答道。
　　“没事吗？我去下面买药？”
　　“……不，不用了。”
　　此时此刻藤丸立香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的。
　　去帮人买药的绘梨衣——说明她成长了，甚至学会了正确的关心人的方式，并且补足了常识，甚至迸发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女友力。
　　但是，在情侣酒店说买药，总觉得会联想到不对劲的地方。
　　成长了，但长太多了。
　　Crustal Changes in Tibet and the Formation of Glaciation in the Northern Hemisphere……
　　隔墙有耳，藤丸立香甚至能够隐约听见绘梨衣打开了电视机，以及其中传出的英语声。
　　立香捂着脸叹息。
　　大洋马来做配菜？
　　口味这么烈？
　　她知道，此战避无可避。
　　于是她回手掏，将马桶的抽水按键按下，装出一副自己真的在上厕所的样子，然后又去把水龙头打开，仔仔细细地洗手。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
　　……刚剪过。
　　不该的。（悲）
　　女孩叹息，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厕所门。
　　女人，在必要的时候是要‘出手’的。
　　……啊咧，这句话怎么说着感觉颇有深意呢……
　　不过，一切都晚了，藤丸立香主动打开了庇护所的大门，走向了危险的战场。
　　砰。
　　少女猛然推门，一跃而出。
　　“啊钛！！——”
　　脚步稳健，身法娴熟，双掌抬起，呈现托塔天王般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姿态，AT立场全力展开，双眸如鹰隼般锐利，大脑已经链接口舌，如果要有人进犯，那将以雷霆之势咏唱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一篇章，将一切邪恶驱散，无所适从，势必要让那个误入歧途的少女回心转意，重归于好。
　　然而，将一切准备好的驱魔人推开门，看见的却并不是自己渴望的场景。
　　而是……
　　……
　　法曰，真空乃自在的境地。
　　没有二元对立的区别。
　　乃据实观测世之理、世之存的心。
　　天空遥远，色彩淡然。
　　倩影伫立不属任何地方的境界上。
　　眺望着星辰的行踪……
　　“不觉得这是很美妙的说辞吗？”
　　在打开门的那一刻，藤丸立香看见的并非是绘梨衣穿着紧身皮衣，手持滴蜡鞭子的恐怖场景，而是只留下那红发少女的背影。
　　她打开酒店的窗帘，从这里刚好能够窥探到整个酒店外繁华的歌舞伎厅，也能够眺望整个东京的夜。
　　吵闹，糜乱。

第546节
　　但那些声音此时都逐渐褪去，只留下走的越来越慢的时间。
　　风吹动窗帘，白色的窗纱犹如女神的裙摆，在半空舞动飘扬，半遮住女孩的影子，只留下倩影的曼妙与清冷。
　　绘梨衣转过头来，露出和往日里完全不同的笑容。
　　那孩子本来该是相当不擅长微笑的类型，即便笑起来，也就是扯扯嘴角，或者眉眼稍微弯起，无法用婉约等词汇形容，只是静默和美好。
　　但此时，绘梨衣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上，笑容却几乎能谈得上……
　　慈爱。
　　“此恋乃一时之梦。此梦乃永远残响。我正眺望着，本应不可能，却在刹那间触亮的邂逅。宛若在那雪夜，眺望着遥远的虚空。”
　　“这是谁的台词？”
　　谁……
　　明明面前就是绘梨衣的脸，但是藤丸立香几乎瞬间得到了答案。
　　她偷偷看向自己放在房间沙发上的外套，在那里，本来放着阶职卡的开口袋拉链已经打开。
　　所以，这是……
　　“白王……不……”
　　考虑到那个从者本身的特性，或许眼前的人不能够单单用一个名字来形容。
　　【链接根源的从者】
　　同时也是链接根源的纯白生命——
　　“……式？”
　　第420章 阴阳两仪
　　藤丸立香的从者千千万，但是在其中，也有几位显得尤为特殊。
　　例如说，名为两仪式的女性。
　　在迦勒底，分别有着阿萨辛阶级的她，以及剑阶的她。
　　与库丘林，斯卡哈，阿尔托莉雅那种不同阶职的情况有所不同，两仪式的剑阶与杀阶相差甚远。
　　根据达芬奇以及医生的态度，显然都对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女性有着相当程度的关注度。
　　不过就立香本人来说，她并没有什么时间去在意自己的从者背地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你是哪个国家的王也可以，卑劣的暗杀者也无所谓，宇宙大帝也好，神祖本身也好，三大宗教头头的分身也好，甚至是什么会导致人类灭亡的兽也好。
　　只要在救世的旅途中愿意真心和自己进行契约，那么藤丸立香就会毫无保留地信任。
　　两仪式，她也只是抱着正常的态度进行接触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
　　立香对两仪式没什么特别的心思，反倒是对方在日常交往中明确表现出了对御主的喜爱甚至是爱怜之情，也是藤丸立香提到过的，在迦勒底中对自己有贞操威胁的几十个英灵中的一员。
　　不过好消息是……她温温柔柔的，应该不喜欢用强硬的手段，威胁度很低，低到趋近于零。
　　所以藤丸立香对她一直抱有着最高程度的信赖，甚至时不时在被奇怪猎奇的肉食系从者追捕时还会靠着两仪式躲藏一二。
　　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藤丸立香也曾经想过去寻找这边的两仪式在世界上的痕迹。
　　但是结果就像最初所说的那样。
　　空无一物。
　　两仪式这个个体并不存在于世界上，虽然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两仪式很可能属于隐世的退魔家族／屠龙家族，所以平日里才会拒绝露面。
　　但是剑阶的两仪式，这个被医生和达芬奇评价为超规格的存在，她的属性中最亮眼的一条便是【连接着根源，知晓万物】
　　立香也是稍微有查过资料的。
　　——其为由「」而生，至「」之物。
　　「」即为空。
　　告别两仪，回转四象，统帅八卦，世界之理的基石。
　　两仪指的是太极图所示的阴阳。
　　她的名字是取自数式之式、式神之式的式。
　　也就是万能愿望机的证明。
　　与身着和服与皮革外套的少女——杀阶的两仪式是同一人物。只不过人格不同。若说两仪式是名为“式”的少女，那这位就是名为“两仪式”的女性。
　　由两仪继续回溯的起源的一，表现「」的肉体自身的人格。
　　说起来很绕对吧。
　　但反正藤丸立香是干脆将那两个两仪式分开看待的，而她知道的也仅仅有“剑阶两仪式有着超越圣杯的机能，天生链接根源，超级喜欢自己”这样程度的情报。
　　她对“链接根源”比较在意。
　　既然对方是知晓万物的存在，那么如果在这个世界也有她，就没道理不来帮助自己，因为平行世界对链接了根源的生物来说没有意义。
　　根源是绝对的。
　　根源是第一性的。
　　也就是说，如果平行世界理论存在，那么无论在哪个世界，只要有“剑阶的两仪式”这样的存在，那么她就会拥有所有平行世界的记忆，好感度也不会重置。
　　但立香长大十几岁也“自认为没有得到过任何馈赠”。
　　所以那时候去找源稚生的她才会一度以为世界不存在神秘。
　　而之后，奥丁将所有从者封印的真实被揭露后，少女也就默认了这个结果，解释了之前的违和感。
　　但是，她似乎漏想了一个地方。
　　那就是两仪式这样的存在。
　　连她这样的存在也是被奥丁封印了吗？
　　那么换一个说法，试着运用反证法。
　　如果说连接着根源的生命体在任何世界都是特殊的，但在平行世界的角度上来说又具备着同一性的话，那么——
　　被认为【真理之源】【链接根源】的白王，在其他世界又去了哪里？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特殊的存在……
　　如果把两个条件拼凑在一起，似乎结论才变得明显。
　　还记得，日本蛇岐八家的壁画吗？
　　【狰狞绚烂的壁面被照亮了，仿佛一部历史长卷在面前展开。】
　　【人身蛇尾的古代生物组成一眼看不到头的祭祀队伍，有的高举火把，有的手持长杖，还有些驾驭着背生双翼的龙，祭祀队伍围绕着巨大的地洞舞蹈，地洞中躺着巨大的骨骸。】
　　【画师用熔化的真金绘画那具枯骨，它的左眼是太阳，而右眼是月亮。】
　　左眼为阳。
　　右眼为月。
　　阴阳。
　　即为——
　　【两仪】
　　“……骗人的吧？”
　　“没有骗人哦。”
　　在自己面前，两仪式，又或者说……白王，正以那熟悉的，慈爱的表情看向自己。
　　“虽然本质上来说并非同一个个体，但是只要想的话，记忆能够互相沟通，和达芬奇的做法不同，我并不需要那么多步骤，也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找到你。”
　　“master。”
　　用绘梨衣的脸，女人轻笑着。
　　“能够从最开始就在您的身边，真是太好了。”
　　她笑起来，就像是沐浴着夕阳，暖红色的身影在光晕下交融模糊，如染火的唐红玫瑰，绚烂又温婉。
　　她撑着花与海荡漾，流年打马而过。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不管是什么世界的我，只要知道了您的存在，都会喜欢上啊。”
　　“……”
　　又一个谜底被揭开。
　　不是白王忽然喜欢上了藤丸立香。
　　而是白王注定会喜欢上藤丸立香。
　　从遥远的远古，一直到现代。
　　跨越时间，跨越空间，女孩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御主。
　　用传承的方式给予血脉，将记忆传递下来。
　　用血脉的便利，将自身的权能分解，将名为【言灵神谕】的碎片交给藤丸。
　　用那濒死之际的刹那，帮助御主直视足以吞没世界的废弃孔，帮助御主将体内最大的隐患解除。
　　根源式，在一切的最初就已经想好要完成这些目标。
　　不，说到底现在才回忆起来也太怪了。
　　【为什么藤丸偏偏觉醒了直死之魔眼】
　　直死之魔眼，执事死亡的线条，将生命引导入死境的魔眼。
　　言灵.审判，能够将万事万物湮灭的死亡律令。
　　白王和绘梨衣的关系。
　　“式”和两仪式的关系。

第547节
　　……
　　“……什么嘛，原来你一直都在啊。”
　　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藤丸立香苦笑着感慨道，而“两仪式”也随之轻轻点头。
　　“说是一直都在或许有些奇怪，毕竟在这个世界，我的确是‘死’了一次……嗯，不过本就是梦幻的我，或许用‘消融’这样的说法更为合适吧。”
　　“……因为……尼德霍格？”
　　“嗯～……”对于这个疑惑，式似乎不愿多加谈论，“这件事情说起来似乎会很漫长，而且不是由我，迟早会有人将那过去的故事告诉你的。”
　　温柔的从者摇头。
　　“而且，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准确来说——我也不是【白王】，只是概念上有着百分之九十以上重合的特殊联系。”
　　（和只会旁观的我不同……她……）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两仪式有些犹豫，不对，与其说是犹豫，更像是……
　　丝丝不甘。
　　那个本不该有任何情绪的从者，破天荒地在除了御主之外的事情上产生了些许情绪上的波澜，而原因则是因为……自己的同类。
　　她似乎在……妒忌着白王？
　　但即便是以藤丸立香的察言观色能力，也只注意到了一瞬间，下一个刹那，两仪式又只剩下那留有余裕的慈爱笑颜。
　　“那么，先不说那些杂事，您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现在出来吗？”
　　的确，两仪式不是自我意志太强的从者，不会选择主动打扰御主。
　　但即便是这样的她也主动现身，只可能是……
　　立香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自己在迦勒底对两仪式写下的评价。
　　——在变异特异点·境界式得以一窥的女性。
　　豪华的和服，优雅的举止，充满慈爱的判断力。
　　这一切都是异常中显得尤为突兀的日常。
　　存在自身尚不确定，虽知晓诸多奇怪事件的全貌，但却不会介入其中。
　　原本是不可能邂逅的存在。
　　即便如此——
　　如果能够相遇。
　　那一定是……
　　在那万籁俱静的雪之日。
　　古色古香，纯净而艳丽的画中仙侧立站在窗边，她轻轻拨动窗纱，回首时，眉如春山，眼目汪滢如一轮春水，繁花盛开。
　　“您看，御主。”
　　“今年是白色圣诞节呢。”
　　第421章 最后的问答
　　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柳絮一般，芦花一般，轻烟一般，流转，追逐，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
　　东京的夜晚是火热的，灯火通明的电器带来热量，落在上面歇脚的雪在顷刻间消融，却也将最后一丝清凉带给这过热的机器。
　　东京的夜是吵闹的，但社畜酒后的干呕，服务员机械如固定程序的招呼声，又或者街边回荡的圣诞曲，都仿佛被大雪铺满了棉絮，蒙上一层寂静与安宁。
　　东京人喜欢雪景，能够让这个快到吓人的城市静下来，哪怕一瞬。
　　藤丸立香和两仪式在情侣酒店的阳台坐着，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不解风情的蚊虫，只有遥远处传来的，悠扬舒缓的圣诞曲，以及情侣酒店消之不去的馨香。
　　坐在野营专用的折叠凳子上，将颇有情趣的复古煤油灯，暖光绽放，两人默契地看着远处。
　　当故人重逢的时候，都该说些什么呢？
　　在藤丸立香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已经召唤过包括源赖光，酒吞童子，阿喀琉斯，芬恩等多个从者了。
　　虽然没有能够交流这件事的对象，藤丸立香也没有刻意和别人说过自己能够和英灵对话。
　　事实上，早在召唤出源赖光的时候，少女就曾经问过很多问题。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
　　【你们在哪？】
　　【迦勒底现在怎么样？】
　　等等的问题。
　　但是，得到的回答却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
　　根据源赖光的说法，在她记忆的最后一刻，迦勒底内部又因为某种原因而崩坏，能量断层的同时也无法供给所有英灵的生存环境，强制导致英灵全体遣返。
　　而且，在那之后，英灵甚至无法自发进行召唤。
　　像是在最终冠位神殿那样，仅仅通过英灵的自主意识降临现世的操作完全被禁止，所有英灵都只能够疑惑地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迦勒底的具体情况，自然也没有任何一个英灵知晓。
　　虽然当时藤丸立香没有表现出来失望，但其实她还是受到了影响。
　　而此时，有两仪式……一次次强调不同太麻烦了，干脆叫根源式。
　　根源式是世界的异类，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藤丸立香向着对方发问。
　　然而——
　　“master，你已经成长为那么聪明的孩子了，又为什么要特意问这个问题呢？”
　　“……”
　　根源式笑着，相当恶趣味地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但的确，立香知道答案。
　　就和白王不愿意把记忆告诉藤丸是为了避免废弃孔导致她自毁一样，想必此时由小恶魔保管，而涉及到迦勒底现状的记忆，也有着将少女的自我毁灭的可能。
　　所以白王不愿意给出答案，那么根源式自然也不会说出来。
　　“……那就换一个话题吧。”
　　知道自己从根源式那张扑克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藤丸没有纠结，而是打算顺着毛撸，干脆就着根源式的想法说。
　　“那么，以令咒之名命令——”少女啪地一下举起手，语气随便。“式，整个话题。”
　　“是，那么就允许在下冒犯——不过老实说，我基本上只对御主你感兴趣，所以也想要您亲口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故事。”
　　“你不是都能看到嘛？”
　　“能看到和您亲口说不出来是不一样的，而且正是因为我能够看到才会觉得有趣。”根源式深情却舒缓地开口。
　　“毕竟，您变了很多呢，御主。”
　　“我？”
　　这个话题有些突然，让立香来了反应，不解地看向根源式。
　　“嗯，以前的您会更加绷紧自己心中的弦，而且也完全不向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敞开心扉，如果一定要对那个时候的您做出评价的话——”
　　根源式似乎是刻意的一般，语气一顿。
　　“简直就像是被英灵（我们），被那场漫长的旅途给束缚了一样。”
　　“……”
　　少女的手指抽动，脸上也下意识皱眉。
　　藤丸立香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可以保持住一副扑克脸的样子，可以说是成熟，也可以说是优秀。
　　即便是上辈子，在单纯的谈判游戏中，自己也有着绝对不逊色于任何英灵的自信，甚至敢主动找莫里亚蒂教授打二十一点和德州扑克，找上福尔摩斯三个人凑斗地主玩。
　　技巧高超的原因，迦勒底很少有人知道……
　　——那是因为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到她的内心真正在乎的东西。
　　藤丸立香，意外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
　　并不是说性子冷漠，而是……
　　她似乎并不怎么理解自身的存在，因而嘴上说着要活下去，却一言一行都充斥着强烈的自毁倾向和执念感。
　　这些事情，迦勒底只有很少的人才注意得到。
　　而很不巧的是，式就是其中一员。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吗……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底，为什么此时式要突然出现？
　　脑子还在思考，但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
　　“……式，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好笑。”几乎是下意识地，立香不避讳地看向式。
　　“这种说辞一点都不让人开心，不要把以前我的失态全部扔给英灵们，做不好的是我，不是他们。”
　　“是吗？”
　　但是，式似乎也没有打算躲闪。
　　看到少女还在为过去的伙伴辩护，式那张脸依旧沉静优雅，是不偏执不偏移，仅仅如万籁俱静的雪般清悠。
　　“但在我看来，您的烦恼根源不就是如此吗？”
　　“就算排除所有额外因素，只追求最根本的问题——到底是藤丸立香需要从者，还是从者需要藤丸立香呢？”
　　“那不是很明显的吗……”立香语气加快，但眼神却忍不住闪烁。“我才是想要得到帮助的那一方。”
　　而见状，式也只是轻笑几声。
　　“是吗，如果您这么想的话，那我也就认可吧。”
　　式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像“知道了什么”似的露出更加捉摸不透的微笑。

第548节
　　“不过，就算您自己也觉得，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活得更加随便吧？”
　　“……”
　　“我能够看到的哦，在那个居酒屋，您第一次和源稚生交流完后，露出的，放下一切的笑容。”
　　“……那是……”
　　伴随着式的话语，藤丸立香的记忆回溯到最初的时刻。
　　在那个踏入神秘侧的初始，自己所展露的，最初的念想。
　　【不再是世界上仅存的御主，不再是唯一的救世主，即便自己倒下了，背后也会有千千万万的“同族”站起来，打倒所谓的尼德霍格，邪恶的龙王。】
　　【不如说里面肯定有比自己还要有毅力，有志气的家伙吧？】
　　那一瞬间的情绪重新回归内心。
　　那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时候，没有任何藤丸立香的熟人在她身旁，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反应意味着什么。
　　“在知道不需要再继续承担责任的瞬间，那才是最为诚挚的心。”
　　式忽然伸出手，触碰着御主的脸。
　　指尖划过脸侧娇嫩的肌肤，少女在身体轻颤后又停止动摇，定在原地，任由式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彼此的呼吸也逐渐重合。
　　“明明再来到这个世界后获得了快乐，变了很多很多，却又在最近越来越回到了曾经的样子。”
　　在极为靠近的距离，式那空洞如珈蓝的双眸美艳而令人陶醉，但言语却冰冷地让少女几乎忘记停止呼吸。
　　“你已经累了，不是吗？”
　　“……”
　　“您也想要就做做黑道底边的工作，想要看着别人夺走救世主的位置，想要放松，想要回到日常的生活。”
　　“……”
　　“您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存在，就算是我也仅仅只是期待，而从未真的百分百确信您能够跨越‘废弃孔’直面了内心的恶，直面世界的恶——但，即便您做到了，却并不意味着追求善的路径也随之堵死。”
　　“正因为如普通人般渴望逃避，所以您才会耀眼无比，光芒万丈。”
　　“承载起新的【拯救之理】，是因为您真的想要拯救所有人，还是因为——您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呢？”
　　“那……”
　　如兰的热气在冬日的雪花中飘扬，悠悠落地。
　　“这一次，又是谁逼迫您的呢？”
　　“……”
　　雪还在空中飘舞，仿佛将人的声音也冷冻藏匿。
　　在式的面前，那个从未示弱的御主终于是露出了被人揭穿后，那最为真实的眼神。
　　那是和往日的和煦完全不同的感情。
　　那是藤丸立香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表露的情感。
　　橘色的光润如同结上了一层霜冻，雪屑逐渐脱落。
　　冰冷……而淡漠。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式仿佛终于看到了被压抑在那少女内心深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过的真实。
　　这种真实在心脏产生刺痛的同时，却又如同蜜糖一般流入心窝。
　　藤丸立香不是圣人。
　　废弃孔管理着她的罪恶，负面情绪。
　　即便这样，她都一度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现在……她已经选择直面废弃孔，再度承载起自己的罪孽。
　　那稚嫩的【拯救之理】，又能够帮助她到那种地步？
　　根源式不知道答案，因为她不愿去看，而且无论藤丸立香成就【理】的崩溃堕落，又或者得道升华，那都将成为和自己匹敌，甚至等位格的概念。
　　自己也看不到。
　　所以……
　　“幼稚。”
　　“哦呀？”
　　干脆的回答，那突兀的声音让式微微一愣。
　　而藤丸立香却选择在此时乘胜追击。
　　“式说得对，但是——”
　　藤丸立香闭上眼睛，仿佛回忆着什么。
　　一幕幕闪过。
　　一声声笑过。
　　一个一个走过。
　　一个一个错过。
　　她从稚嫩的幼芽开始生长，以时间为养料滋养浇灌，无数璀璨的灵魂划过，却也无法代替她得到答案。
　　救世，灭世。
　　逼不得已的拯救。
　　被世界所绑架的无辜者。
　　生命苦涩如歌，生命璀璨如歌。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了生活的本质，但依旧热爱生活。”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藤丸立香忽然伸出双手，触碰式的双肩将其推向距离自己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将两人重新拉回安全距离。
　　“或许我的确不喜欢工作，只想要懒懒散散地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但是——”
　　少女认真地和式对视，说出自己的答案。
　　“人不能够为自己没有获得的幸福而悲伤，而是只能拥抱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追求自己没有的愉悦是人类的本能，但是既然获得了现在的一切，就不能够因此去贬低过去。所以我没有觉得英灵是我的束缚，也不觉得由我来拯救世界真的很委屈。”
　　少女想了想。
　　“曾经……有过，但是现在的我更高兴。”
　　“人……是会成长的。”
　　“就在几个小时前也是，我已经成长为即便在世界末日前夕也能够没心没肺去游乐园的糟糕女人了～”
　　“所以再说一次，我不后悔。”
　　表情忽然软了下来，立香仿佛疲倦却放松的表情。
　　放松的微表情是一个信号，也是暗示，不是对立香自己的，而是对于链接根源的皇女。
　　式的心在融化于那个眼神的刹那，少女也如同最为精明狠辣的猎手般捕捉到了那个瞬间的松懈。
　　她缓缓起身，双手张开。
　　抱住自己方才推开的人，拥抱面前怜惜自己的从者。
　　她如是说。
　　“我已经没事了。”
　　“谢谢你，式。”
　　链接根源意味着通晓一切，但实际上通晓一切本身就是伪命题。
　　即便是式也不可能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或者说不会去看。
　　所以此时此刻的对话，她是第一次“听到”。
　　说不上感动，她少有这样的波澜。
　　只是一种心脏被眼前之人轻轻掠过，轻抚的瘙痒感。
　　想要拥抱她。
　　而她最终还是没有将想法变成现实，虚幻般的她终究是如若泡沫般虚浮的存在。
　　留下回忆或者感动也没有意义，只会留下惆怅和悲愁。
　　但……
　　就在此时，流向二次翻转。
　　“而且～～～”
　　藤丸立香轻笑一声，弯起嘴角，忽然将手拂过面颊，在非常隐晦的动作中手指擦过眼球，将透明的隐形眼镜摘下，然后故意做出一副洒脱的帅气脸。
　　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式的下巴。
　　“要是没有受过那些苦，又怎么能够和式这样的美人相遇呢？”
　　她飒然得调笑着。
　　橘色柔亮的发丝在额前散落，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眸子，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宛若黑夜中的星中星中星。
　　那一刻，世界的颜色都为之暗淡，只留下白色的极昼。
　　或许是抱着“报复”的心思，藤丸立香打算平生唯一一次任性一下。
　　将自己那几乎堪称作弊级的魅力完全不加封印地释放！
　　气场全开的藤丸某人已经无生物可以抵挡，是货真价实破格级武器。
　　即便是根源式，在那个瞬间也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然后——
　　“哦～……是因为使用的是这个叫做绘梨衣的小姑娘的身体吗……竟然真的有强烈的心动和生理反应。”

第549节
　　面色发红，但——式的表情似乎依旧游刃有余。
　　也是，链接根源的式本就象征着绝对的美，看到藤丸立香大概就和照镜子差不多——甚至还不是完全完美的镜子，毕竟从“绝对”这个程度来说，链接根源的式和只是个人特性突出的藤丸立香还是有所不同。
　　她看出来藤丸立香的所作所为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窘迫，但同时也给出了回答。
　　她不后悔。
　　不仅不后悔，还打算将这“错误的道路”继续下去。
　　即便，这会将这孩子最初的愿景——
　　“成为普通人”的愿望彻底粉碎。
　　她回不去过去的梦，却也不打算抱怨，而是接受着不完美的人生与自己，继续向前。
　　在挣扎的尽头，在平凡的终末，回头望去，自己已经在茫茫的雪地上留下足迹，再抬首看去，便是繁花盛开的春。
　　在得到了回答后，根源式就像是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和您的对话还是那么愉悦，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却忽然弱了下来，仿佛筋疲力竭。
　　“你想要知道的故事，大概在近段时间就会有人告诉你了吧。”
　　“可惜的是……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你的未来。”
　　名为尼德霍格的存在，名为白王的存在。
　　如果说真的如神话中所描述的那样，白王被黑王杀死，那就意味着尼德霍格至少同样有着链接根源的能力。
　　只有同位格的存在，才能够阻止白王，式的绝对未来视。
　　就如同她说的那样。
　　白王也只是做到了自己的最好，并期盼着藤丸立香能够回应她的期待。
　　她做到了。
　　无论是式的期望。
　　又或者白王的期许。
　　而现在，拯救世界的篇章只剩下最后一卷。
　　“对了，master，虽然这只是我的私心，但请要好好对这副身体的主人。”
　　在式的意识彻底隐去的最后，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般开口。
　　“她和白王的关系大概就像是我和式的关系，所以让我对她也有些怜惜，所以相性意外地好呢——刚才能够出现也是靠着阶职卡，所以这孩子不需要和其他英灵契约了，就由我来指导即可。”
　　“式”在分别的最后，轻轻挥手。
　　“我会把她训练到能够帮到您的程度的。”
　　第422章 小红帽
　　当式离开后，藤丸立香接住失去意识的绘梨衣，将其放平塞入了被窝，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式怎么说也是个master青睐户，但终究是压迫感太强的存在，顶着绘梨衣的脸说话，总会给人压迫感。
　　不过现在好了，还是让自己和正常的绘梨衣说话吧。
　　哦不对。
　　等等啊。
　　藤丸立香忽然发现问题。
　　在式来之前，自己似乎也不是因为她而紧张啊。
　　不如说自己明明是在打主线的时候忽然被乱入了支线剧情而已吧？
　　危机还没解除呢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暂停的电视机忽然发出声响。
　　The Cenozoic uplift process of the Qinghai Tibet Plateau and its climate and environmental changes are hot and cutting edge research topics both domestically and internationally……
　　“？”
　　大屏幕闪烁着，亮堂着，藤丸立香吓了一跳，差点没释放忍术。
　　说起来，她在厕所里就听着动静了，当时还以为是大洋马体操视频。
　　但本以为会出现在电视机上看到纠缠的地面格斗术，却不料实际上是……青藏高原新生代隆升的热点问题？
　　“这是？！……”
　　“筑波大学生命环境学群的英语作文题目。”
　　大屏幕前方，缩在被窝里的绘梨衣意外地很快苏醒了。
　　她眼皮轻颤，有些刚睡醒般的迷糊，轻轻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看着房间内的内饰。
　　“我刚才睡着了？”
　　“对对对。”
　　立香见绘梨衣似乎不知道式出来作妖的事情，便也顺着说道。
　　与此同时，藤丸立香才发现那电视播放的不是自己的频道，而是连着绘梨衣的手机。
　　也就是说，在式出现前，绘梨衣在看英语作文。
　　？
　　啊？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
　　藤丸立香忽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竟然还有着一本册子，而她正在上面勾勾画画，时不时将画面暂停，然后重新写下新的东西。
　　“你这是……在……”
　　藤丸立香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她的内心却不愿意承认，于是从陈述变为疑问，而绘梨衣在听到了声响后，轻轻歪头。
　　“听写。”
　　“……为什么？”
　　“因为考试要用。”
　　“……什么的？”
　　“卡塞尔大学的，或者其他大学，哥哥说我可以考东大。”
　　也不能说是驴唇不对马嘴吧，只可以说是猪头不对鸡尾，藤丸立香的脑袋瓜子花了点时间来确认自己听到的消息。
　　随后，她又问了很多，才最终从绘梨衣那确认了对方的心意。
　　绘梨衣刚才真的只是在学习。
　　不仅仅是英语，她最近甚至在补习数学，以及物理化学知识。
　　这是一个奇怪却合理的说法。
　　合理是因为绘梨衣的童年基本是靠着动漫和游戏补足的，所以她的世界观相当扭曲，常识欠缺，连社会常识都不知道的少女哪来的时间学习什么乘法表，什么微积分，什么洛必达，什么泰勒展开。
　　奇怪是因为她的确也不需要知道。
　　作为黑道公主，绘梨衣的一生基本是衣食无忧，在被藤丸立香解决了生命问题后更是彻底成为了完美人上人，整个人生可以说是没有缺憾了，完全可以放肆地过活。
　　但是，就是这样的少女，却又自己主动拾起来那些凡人才需要触碰的知识。
　　为什么？
　　“我不想要被当成小孩。”绘梨衣的回答相当直接。
　　“我不想只有我不知道立香，还有哥哥再考虑的事情，不想要一直什么都不想地生活，不想要被保护，我想立香被我保护。”
　　绘梨衣尝试用自己并不算擅长的国文能力，构建出自己的想法。
　　“以前，在迪士尼，答应过的。”
　　“立香要是遇到了危险的事情，我要去保护你。”
　　“但是我没做到。”
　　绘梨衣的眼神没有变，那眸子依旧泛着令人陶醉的酒红，却又偏偏让人觉得悲伤，哀婉。
　　“明明我有那么多时间。”
　　“如果愿意的话，我什么都能够做到的。”
　　“所以……下一次不会了。”
　　“我要成为‘大人’。”
　　果然和之前说的一样。
　　绘梨衣的童年教育是动漫，所以她说话中也充斥着改不过来的，让人听起来感觉啼笑皆非的“可爱幼稚”的语言。
　　但是，让人听懂依旧足够。
　　想要成为大人。
　　变得成熟。
　　想要向其他人那样思考。
　　孩童将目光从自己的电视机，游戏机上移开，看向蓝天与白云，却又最终将视线落在那斜阳下的高楼大厦，钢铁丛林，直白地感受着人类的世界，真实的世界。
　　这里既不梦幻，也不美好。
　　不是迪士尼，而是更加残酷的世界。
　　她本来有资格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极少数人才能够有的，永远成为“孩童”的权利。
　　但却又想要放手那些。
　　——人总会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
　　但绘梨衣的的确确是在眷恋着过去的情况下，仍然打算放手。

第550节
　　为了换来更重要的幸福。
　　一想到这是那个甚至以为能够在东京大马路上遇见路飞和鸣人的少女，就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无论是今天独立安排行程，又或者现在的发言，都足以证明绘梨衣的的确确有在发生着切实的变化。
　　这让人欣慰，却也惋惜。
　　“……大人可会变得不可爱哦。”
　　藤丸立香坐到床上，和绘梨衣靠在一起，带着调侃的意味说到。
　　但她没想到，绘梨衣摇摇头。
　　“没关系。”
　　女孩说完，忽然在藤丸立香惊愕的目光中将自己手背到身后，摆出了一副椰汁品牌代言人的妖娆姿势，却保持着那标志性的无表情脸开口。
　　“大人会变得性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手指）”
　　相当失礼的笑容。
　　不知道戳到少女哪个点了，或许是因为看着绘梨衣一本正经地说出胡话，少女直接绷不住地开始捶地爆笑，甚至把脸埋进被子里狂笑。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绘梨衣慢慢放下手。
　　还是面无表情。
　　却忽然感觉内心有一丝委屈和躁动。
　　这就是所谓的羞耻心……
　　绘梨衣品味着自己内心的苦涩，而过了好久，藤丸立香也终于笑够了，她把脑袋从被子里拔出来的时候，甚至还能够看见白色的棉被上留下了晶莹的液滴。
　　老实说，虽然乱七八糟的，但藤丸立香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绘梨衣有改变了，就算会因此变得“不像是她”，那也是绘梨衣自己做出的选择。
　　没有人一成不变。
　　又不是二次元纸片人。
　　能够看到绘梨衣自己迈出这一步，立香也很是欣慰，颇有种我家有儿女初长成的感觉。
　　笑过了，笑够了，少女带着满足的心情将头放在绘梨衣大腿上，放松了下来。
　　这个平安夜对她来说收获的确是比往年要丰富的多。
　　无论是英灵们的赠礼，又或者包括绘梨衣在内的，路明非，楚子航等这一代新人的自我成长。
　　不断交接的薪火还在传承，而自己也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对对——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
　　世界终将要交给新人。
　　而自己要做的，也不过是将障碍扫平，为世界最后的和谐献上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具体而言的话……
　　奥丁和尼德霍格。
　　现在的我的话……
　　绘梨衣低头看着藤丸立香恬静的脸，她自觉自己还不够懂人心，也猜不到立香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不知怎么就入迷了，甚至下意识关掉了英语栏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却只有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熏香还在作用，而立香的意识逐渐模糊，生物钟叫嚣着，说到点了想要睡觉。
　　于是她揽过绘梨衣，半梦半醒地说。
　　“……说起来……绘梨衣想要变成熟的事情我是理解了……但为什么要来这个酒店？……”
　　“是网站上面说的，说约会后就要来这里，在私密论坛分区【日韩经典】旁边的【约会小秘诀】”
　　“啊～果然……以后不要轻信这种消息，如果不确定的话可以来问问樱小姐，或者我。”
　　立香松了口气。
　　其实她早就大概猜到了，绘梨衣哪可能真的短时间内忽然觉醒成为了奇怪的xy魔人，那也太怪了。
　　就算内心的觉悟变了，她骨子也还是那个温柔可爱的少女。
　　别说想着开房了。
　　怕不是连本子都还诶看过，连小电影都没品鉴过的纯良少女吧！
　　连桌ai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哈哈（爽朗笑）
　　“嗯。”
　　果然，如藤丸立香预料的那样，温柔可爱的绘梨衣点头同意。
　　但她神色并未茫然，只是停顿了会，忽然低下头。
　　“那……”
　　娇艳的樱唇靠近少女的耳垂，吐气如兰，缓声问。
　　“来酒店就要桌【ai——】的事情也是假的吗？”
　　“……”
　　藤丸立香睁开了眼，惊恐地转头，和那毫无情绪与波澜的眸子对上，她竟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绘梨衣和两仪式。
　　那一瞬间，藤丸立香忽然想起来一句颇有深意的台词。
　　——小红帽受到大灰狼袭击的地方，不是危机四伏的森林。
　　而是外婆的家。
　　嗯。
　　危险的……
　　是温馨的，让人放松的……
　　家啊。
　　第423章 不可以，你不可以啊！！
　　《后汉书·羊续传》：“令长贪絜，吏民良猾，悉逆知其状，郡内惊竦，莫不震慑。”
　　晋干宝《搜神记》卷十八：“有鲤鱼数十头，飞集堂下，坐者莫不惊悚。”
　　所谓惊悚，即为令人心脏顿时收缩紧绷的情绪。
　　不过就像看鬼片一样，真的被吓到，也就是鬼物袭脸的瞬间罢了，在那之后就是风平浪静，宁静祥和，好兄弟们凑在一起吹水，假装不在意自己发凉的小手。
　　绘梨衣的叛逆期也就是一瞬间，最终在藤丸立香的劝说下还是很快就迷途知返了。
　　当然还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绘梨衣的大脑中依旧残留着许多错误的知识点，就像是钢铁侠被无数钢铁扎穿的胸口，碎片卡在里面拿不出来，需要一个大磁铁猛猛吸着，最后整出来。
　　是时候了，让绘梨衣彻底明白人类的羞耻心。
　　绘梨衣的心理年龄已经从三岁变成起步十三岁了，所以已经是可以进行卫生课教育的环节了！
　　这一部分源稚生估计是承担不起责任，所以——
　　咕哒：【你找个机会给绘梨衣上上保健体育课】
　　东京第一牛郎：【？】
　　今年的圣诞是白色圣诞夜，这对于喜好浪漫的立本居民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喜事。
　　大雪纷飞，皑皑的白雪覆盖在城市钢冷温的曲线上，银装素裹地包装，如优美的画，如清新的诗，如一首清丽的歌，如一场空灵的梦。
　　藤丸立香和绘梨衣在雪景下轻声说着“圣诞节快乐”。
　　或许是因为有所预料吧。
　　式主动献身，圣遗物的大规模迁徙，屠龙世家倾巢出动。
　　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快，也太剧烈了。
　　在奥丁的视角中，自己与大地与山之王早在福州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联系，而在那之后，自己还在奥丁面前战胜了诺顿与白王。
　　他已经不可能再用任何余裕。
　　虽然说是个喜欢堵新手村开大的老银币，但奥丁到了这种情况下似乎也只有赌博一条路可以选择。
　　即便胜算不明。
　　他也一定会出手。
　　从未死亡的龙王，真正意义上的，世界至高生命的概念。
　　危机不断逼近，能够松懈的日子或许也就剩下这么短短的时间。
　　在那故事的开始，那同样绚烂的东京夜色中，少女默默拨通了自己最初认识的伙伴们的电话，兴致勃勃地去整起圣诞派对了。
　　“老，大，来，接，我。”
　　大拇指一点。
　　发送。
　　回复异常迅速，可见源老大开会的时间也没少玩手机，恪守本心。
　　【不来。】
　　立香撇嘴，继续打字。
　　“还，有，绘，梨，衣。”

第551节
　　滴嘟。
　　【人呢？】
　　藤丸立香看着手机上面的聊天界面，有些气鼓鼓，但又浑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反驳。
　　她是不可能说自己现在就在情侣酒店之类的话的，所以只是问源稚生要了个地址。
　　手机上面很快多出了几个文字。
　　【玉藻前俱乐部】
　　立香没有细看，只是把手机调出导航界面。
　　电梯内，页面不断转动，似乎是网速受到了影响。
　　嗯？
　　达芬奇亲说好的给我改装手机呢？
　　立香吐槽着，兴趣缺缺得看着。
　　【5——4楼】
　　而与此同时——
　　“今天的事宜就说到这里吧，藤丸立香她们好像要过来这边。”
　　和犬山贺对面而坐的源稚生从榻榻米上起身，从迪士尼到玉藻前俱乐部的车上他和犬山贺就已经说了不少事情了，到这里也就是走个流程，敲定结果。
　　至于犬山贺沉迷的偶像文化，并且嚷嚷着要搞什么bangdream，什么lovelive之类的偶像企划，他又看不懂，所以干脆就只是点头。
　　刚好，出去透个气，顺便等人好了。
　　源稚生开始下电梯。
　　【5——4楼】
　　【3】
　　【2】
　　【1】
　　抵达了富丽堂皇的大厅，金色的光芒瞬间夺走了男人的视野，源稚生微微眯起眼睛，无视周围服务员们火热的眼神向着门外走去。
　　【不要打开】
　　嗯？
　　源稚生走得慢了点，忽然察觉到了异常。
　　他的脑子忽然传出奇怪的声音，有趣的是，这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好像是……被藤丸立香拉去见老爹时候？
　　源稚生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
　　他皱眉。
　　他踌躇。
　　作为强大的皇级混血种，他一向是信赖自己的本能的。
　　天生的战士就连直觉都是一等一，能够提前预知危险是基本功。
　　但是疑惑的是，自己现在可是在玉藻前俱乐部内，能有什么危险？
　　武装团体突然来抢劫一个夜总会？还用热武器扫射？
　　那自己也死不掉啊。
　　难道是神秘的龙王，奥丁忽然打算袭击日本？
　　袭击夜总会！？
　　那也不对劲啊。
　　源稚生甚至还试图询问自己脑内的英灵，但Emiya却只给出了“并无异常”的说法。
　　好吧。
　　无所谓了，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又能够动摇我分毫不成。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一切思考其实都只在瞬间完成，因为玉藻前俱乐部可是高档会所，就连门都理所当然的是自我感应，早就注意到了源稚生的存在，开始向着两边打开。
　　呼～～
　　夜风出来，抬头看去，那是白絮的飘落。
　　“今天是……白色圣诞节啊……”
　　源稚生对这种说法夜有所了解，感慨了一句。
　　他当然也知道今天是属于情侣的日子，而自己是孤家寡人，要放在以前，他高低是要心里咯噔一下的。
　　但是今年，虽然并非我本意，但是藤丸立香却亲口说了要办一个派对。
　　哼，我并不期待。
　　但至少我不是孤家寡人了。
　　此般看来，藤丸氏也算是立了些许苦工。
　　脑中又回忆起Emiya说过的藤丸立香的过去，源稚生心中一定，不由得想……
　　之后稍微对她好点吧。
　　男人拨通电话，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语气和善些许。
　　“喂，藤丸，还有多久？”
　　“快到了。”
　　“哈哈哈哈，你每次都这么说。”
　　“？话是这么说，但源老大你笑什么，好恐怖。”
　　“……”
　　“啊，导航出来了，意外地离得好近！感觉稍微走两步就到了，不，这根本就是隔壁吧～”
　　耳边有声，却并非是失真的电子音。
　　声音逐渐放大，3d立体。
　　那是别人都说好听，但在源稚生耳中只觉得烦躁的声音。
　　（来得这么快？）
　　（隔壁？）
　　源稚生疑惑地转头，看向声音处。
　　夜空下，霓虹灯闪烁着光热。
　　这个距离，男人能够看见女孩轻颤的睫毛，精致的鼻梁，以及因为炫彩的灯光环照射而微微带着粉的娇嫩肌肤。
　　东京的地面被发射出粼粼的光辉，耳边还有着妈妈桑吆喝的声音，舞女回身舞蹈，清唱着悠扬的歌谣，传出去好远好远。
　　那两个女孩就在那里，在人群的中心。
　　刚从一家店的侧门中走出。
　　源稚生在那一刻，真的只是抱着单纯的好奇心抬头向上看去。
　　店名——
　　【情熱9時間】
　　……
　　噔。
　　——……樱，这旁边是什么？
　　噔。
　　——隔壁……是酒店吧。
　　噔。
　　——哼。
　　【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源稚生保持着扭头的姿态，任由白光洗刷而过，流离的灯影划过面颊，车的前灯照耀闪烁，将男人的面部表情刻画出不断变化的色彩。
　　男人的双眼瞪大，眼眶周围的肌肉不断颤抖，深深刻印的轮廓带出阴影，也区分出画面的层次，立体分明，冷暖对比。
　　男人无法置信地开口。
　　“啊？”
　　啪。
　　手机轻轻摔落在了地上。
　　……
　　卡塞尔。
　　时间，深夜。
　　猎人考试，又或者说【飞升计划】的选拔战彻底结束。
　　第一批次，共计十五人。
　　获得名额的学员会在收到诺玛消息后自主申请时间并前往卡塞尔领取阶职卡，并在监督下完成契约工作。
　　【尊敬的我校学员路明非】
　　【这里是诺玛，非常高兴能够在今天通知你——你已经确认通过了飞升计划所有阶段的筛选，成功获选第一批御主候补】
　　【祝您好运】
　　呼……

第552节
　　看着诺玛发到手机上的消息的时候，路明非背靠着训练楼的墙壁，凌乱的发丝盖住了眼眸，脸颊上有着尘埃，嘴角破皮的伤口里流出淡淡的血色，在深呼吸好几下后才猛地抬起头，吐槽道。
　　“看着现在这幅场景，还有必要通知吗……”
　　训练楼，三楼。
　　在路明非眼前的画面，是凌乱的。
　　无数人化作纵横的线条交杂在一起，到处都是焦黑的烧痕，破碎的砖块，灯光闪烁彰显着内部电路的异常，甚至能够看到狰狞如疤的爪印将地面融成半液的形态。
　　到处都是战败者的“尸体”，躺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即便在场所有混血种的血脉都已经A级起步，却也依旧呈现着这般萎靡的姿态。
　　显而易见，在藤丸立香放松的时候，这边已经完成了一场难以想象的惨烈战争。
　　龙族之间的厮杀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剑刃破开血肉，依靠着无穷的恢复能力浴血厮杀，直到将敌人的心脏从身体内抽裂而出，高举手臂，沐浴着肮脏灼热的猩红。
　　而训练楼三层，这里是弗拉梅尔专门用来给混血种们测试言灵，提供真格战斗的场所。
　　这里的材料已经维系矩阵可不是一楼那种等级，即便是a级混血种释放的言灵君焰，正常来说也不会再墙壁上留下划痕。
　　但是在这里几乎没有正常人。
　　无论是进入执行局的优秀毕业生，又或者是贝奥武夫的疯子们，基本上都多多少少接触过暴血技巧，而屠龙世家因为历史传承缘故，更是有着这样那样奇怪的言灵，以及将体内龙血浓度提高的方子。
　　打起来简直就是群魔乱舞，光炮漫天飞舞。
　　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近身战斗，专精言灵的混血种早就在一楼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气，来了之后也终于能够全力战斗。
　　血液乱飚，高温超越矩阵的防御将周围的物质烧却成了碳化的状态。
　　而在这些怪物里，路明非终究是生存了下来。
　　显然，硬实力的情况下，他完全不逊色于任何混血种。
　　不仅是他，基本上藤丸立香熟知的同届生，都获得了资格，在这里站着的人共计十五个，其中包括芬格尔，零，恺撒楚子航路明非五人。
　　意外的，竟然有足足三分之一的部分由卡塞尔学生构成。
　　而不出意外的，这五个人都和那个藤丸立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像昂热说的，这一届的卡塞尔学生是特别的。
　　选拔结束，而在看完诺玛发送的信息后，路明非也做出了决定。
　　“立刻契约！”＊3
　　男孩猛然转头，发现自己身边的楚子航和恺撒也没有犹豫地选择了立刻契约。
　　楚子航此时抱着半柄碎裂的长剑，那是靠着零的【天地为炉】制造出来的临时品，身上伤口纵横，但眉眼依旧清亮。
　　言灵本身是战斗类，而本人同时有着暴血二度的能力以及相当不俗的剑术，楚子航的硬实力在这批人中起码前五。
　　恺撒就相对要狼狈许多，和熟悉暴血的楚子航或者开挂的路明非不一样，言灵是镰鼬的他只能够同时结合阿萨辛暗杀术以及言灵能力尽可能游击战斗，最终极为勉强地挤进名单之中。
　　但总归，所有人都过关了。
　　而他们都没有想过要回去休息调整状态，而是急切地想要获得崭新的能力。
　　他们已经没有余裕了。
　　三人点头，同时将【申请】的消息发送给了诺玛。
　　毫无延迟的，三人的手机终端被锁定，而冰窖内的权限也随之打开。
　　“那么，走吧。”
　　第424章 duel！！！
　　冰窖，那是整个卡塞尔最严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建造后的几十年中，这个戒备森严的场所从未被任何人入侵，保持着混血种绝对堡垒的神话——哦不对，就在几个小时前好像被入侵了。
　　但没有关系，自己人的入侵不算入侵，算访问。
　　在这个深层的迷宫之中，设计者将其建造为一张华美的蜘蛛网。
　　地下层建筑由三大片构成，中间无数的连线是连接这三片的通道，连通风管道都被一一标注出来，像是三只巨型蜘蛛喷出的无数丝线。
　　就像之前说的，冰窖的设计初衷来源于北欧神话的三女神，编织命运的女神。
　　三女神中兀尔德纺织生命线，贝露丹迪拉扯生命线，诗蔻迪剪断生命线，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命运，无可更改。
　　但是恺撒有偷看过这个设计图，作为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他有资格查看这所学院内一切隐秘，自然也包括了冰窖的最初设计图。
　　那些亮白的通道无不是从标记着“兀尔德”的地方出发，通过“贝露丹迪”，最后去往“诗蔻迪”，而掌管着“未来”的“诗蔻迪”那里……
　　没有任何出路。
　　这张被地图满是浓郁的宿命意味，生命的流动是单向的，从过去到未来，而未来……没有任何出路。
　　这很有意思。
　　因为这暗示着，要么建造这个学校的校长——也就是昂热要么觉得“命运是人类自己开辟的，所以不需要定义”。
　　要么是……
　　在建造这个学校的时候……
　　昂热根本不相信什么未来。
　　他从来都不觉得人类会有未来。
　　当然，这只是恺撒当时当做细思极恐鬼故事所做出的，不负责任的猜测，至少在学校内见到昂热后，他并没有从男人那里看出任何异常。
　　而此时，他正走在那前往冰窖的路线，也就是“兀尔德”上。
　　空间内脚步声不断回荡，声波扩散出去，墙壁收集振动，诺玛能够通过振动的频率，位置，以及反射后多次滤波后得到的图像生成现实建模，确认此时在通道内的存在都是自己人。
　　除非像藤丸立香那样快到连墙壁振动都还没产生就冲几千米开外的怪物，这所建筑是绝对安全的。
　　安静的空间中，响起了脚步声以外的声响。
　　“可以的话，我想要恺撒你契约芬恩。”
　　“……你突然说什么？”
　　在前往冰窖的路上，路明非忽然对恺撒开口，少年轻声的建议在空间回荡，不断反复，声音传到远处，白色清冷的灯光亮起，恺撒不由得脚步慢了下来。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在来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各凭本事进行契约吗，而且如果我契约了芬恩，那你又要怎么办？神代的大英雄还满足不了你？”
　　恺撒皱着眉反驳，声音不急不缓。
　　老实说，恺撒加图索是一个心思纤细的人，因为自幼就必须要比别人优秀，那异化的自尊心也让他的思维模式和常人有所不同，用身边人的话来说就是——
　　一个为了尊严而活的男人。
　　路明非的话要是放在平时，恺撒几乎就要把这当做挑衅了，挑衅自己可能没有办法靠着自己的能力契约到足够强力的英灵。
　　但是正因为恺撒自认为自己多少了解了一点路明非，才把这种想法收起来，想听听他的说法。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果然，路明非连忙摆了摆手，说。
　　“恺撒你也知道，飞升计划和常规的‘英灵召唤’不同，因为是直接让英灵上身操作，最大的影响在于【相性】。”
　　“而我只是单纯认为你和芬恩的相性比我要好地多。”
　　“……根据呢？”
　　“芬恩说的。”
　　这下恺撒不得不侧目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不是自己召唤英灵，而是被英灵反向指名了。
　　和人类这边模模糊糊的感觉不同，英灵是能够相当直接看出来自己与他人的相性的，尤其是芬恩这种神代老古董，多多少少都自带一点感知力超群。
　　而芬恩更是有着啃啃手指就能够通晓万物的特殊能力。
　　理由的话，大概是两人之间有过一次合作吧。
　　和诺顿的炼金人偶战斗的时候，恺撒的战斗天赋应该多多少少吸引了芬恩的兴趣，让他对其产生了认同感。
　　“……根据藤丸立香的说法，我的最多应该能够容纳两个骑士卡槽……英灵席位。”认真地看了一眼路明非，恺撒中途改口道。
　　“如果能够确保一个位置的稳定，我也求之不得。但是我果然还是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办？”
　　路明非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起头。
　　被恺撒指出的问题也是路明非自己的痛点，虽然和芬恩的相性不好是一方面，但路明非做出这个决定更重要的理由其实是因为——
　　【他和绝大多数英灵的相性都很差】
　　这也是由芬恩亲口告诉他的。
　　用原话来说就是——
　　【master，虽然我个人并不讨厌你，不如说甚至蛮乐意你来作为我的御主，和藤丸立香说的一样，你似乎很有作为御主，或者说救世主的潜质，无论是个人特质，又或者体内庞大到恐怖的生命能量。
　　但是那是master与servant的关系，在飞升计划中却并不适用。】
　　【master你的身上似乎有着不小的秘密，将你的肉体改造为了，能够适应绝大多数环境，却并不能够被环境改变的形态，如果是用梦幻召唤这样的方式将英灵附着在你的身上，效果会比想象中的差很多。】
　　【你很独特。】
　　做足阅读理解，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在说小恶魔的事情。
　　路明非知道自己很特殊，甚至自己那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亲爹亲妈在自己看来现在都显得可疑，正常s级哪里能突然爆种打龙王的，被一脚踩死才是常态。
　　但是25％交易额完全暴走的路明非，用芬恩的说法，已经是神代英雄级别的了。
　　这一切都来源于路明非那到现在都完全不详的身份。
　　成就了他，但也让现在的他暂时没有进步空间。
　　除非再一次交易。
　　但不知为何，每一次交易，路明非都觉得内心一阵惶恐，明明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在意自己这条烂命，却莫名不想要交易。
　　会失去什么的预感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几乎让他疯狂。
　　所以一定要选的话，他大概率会选择召唤【老师类】的从者。
　　战斗技巧，战斗经验。

第553节
　　“我需要一个能够把废柴速成为可靠的英雄的老师。”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听到路明非的答案，恺撒也是有些无语了，但在他看来路明非开玩笑的可能性极小，这反倒让想来擅长语言艺术的恺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想了想，他打算换一个目标。
　　“那你呢，楚子航？”
　　“我不打算挑。”
　　干净利落的男人回答也简洁无比，他目光笔直，向着冰窖深处走去。
　　“合适就行。”
　　哈。
　　恺撒乐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回答就和约会的女孩说‘吃什么都行’一样，但实际上如果我带你去吃日本拉面，她就会回答‘今天不是那种心情～～’。”
　　“你想要和我约会吗？”楚子航有些微愣，他看了看手机。
　　“今天的确是圣诞夜。”
　　“你诚心要恶心我是吧？！”恺撒面色发青，“别开玩笑了，圣诞节等我契约完英灵我还打算去日本旅游的，我一直对那边的牛郎店颇有兴趣。”
　　“这样啊。”
　　“我也是我也是！我对女仆店感兴趣！”路明非插嘴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任谁都觉得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人，却意外就“日本宅文化”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他们本来关系并不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甚至分在了两队之中。
　　然而这些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
　　流逝的时间冲刷过每个人，留下痕迹，刻下年轮，最终改变了所有。
　　恺撒和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个本来应该没有交集的存在，却逐渐越走越进，像是本该分散的束线，逐渐重合。
　　而到了现在，甚至到了变扭如恺撒也会承认两人为“同伴”的程度。
　　他甚至放话说，要邀请两人或者家里人来意大利做客的话，自己将会全款买单。
　　楚子航没什么反应点头道谢，倒是路明非当场拿出手机给婶婶她们发了个短信。
　　而聊着聊着，慢步行走的三人不知道花了多久，终于到了冰窖门口。
　　冰窖深层，三人终于看到了藤丸立香数小时前看到的，由圣遗物堆积而成的小山。
　　“就连我自己都还没有仔细清点过里面的内容呢……不过算了，按照诺玛给的手册，每个人十分钟，选定圣遗物，这里集合，没有异议？”
　　恺撒左看看右看看，楚子航和路明非分别和他对了下眼神。
　　他们没有问“为什么要集合”这种话。
　　楚子航是懒得问，觉得无所谓。
　　路明非是知道，所以默认。
　　——无非就是抽卡游戏的时候想要在兄弟面前显摆看看能不能出好货的心理罢了。
　　而恺撒见众人没有异议，也是勾起嘴角。
　　“那么，我的回合——”
　　“duel！！！”
　　第425章 楚子航：现在开始，我要浮起来了（起飞）
　　楚子航，性别男，芳龄二十。
　　身材瘦高，长有一张典型的中国脸和一圈整齐的睫毛，一头毫不驯服的黑色短发，眉宇漆黑挺拔，凌厉如刀剑。
　　线条明晰的脸，开阔的前额，挺直的鼻梁，即使贴在通缉文件里也会被看到的人误以为是三好学生证书。
　　双眼黑如点漆，带着浅浅的栗色，澄澈得能映出云影天光。
　　世界上有万般华丽的辞藻可以形容一个男人的帅，却无法衬托出楚子航的完美。
　　这少年本该顺应本心走上都市狂龙的道路，不对，应该是冷面书生，玉面杀手，那冷冷清清的气质正可谓是戳中现代人心底的审美。
　　草必干枯，花必凋零，一切事物都将走向终点，在那繁花烂漫的樱花坂道上自行车的车轮缓缓滚动，留下绵长的低鸣，他就是那冷淡却纤细冷色却热诚的人民斗士。
　　所有仕兰中学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在见到楚子航的第一眼，必然会幻想那用白色纱布紧裹胸膛，半露臂膀的染血武士，想象过那身着白大衣气质漠然神色锐利的外科主任。
　　可是这本该在偶像剧里发光发热的好男儿，终究还是踏上了拯救世界的热血征途。
　　他欺瞒母上，违逆生父，来到了混血种的摇篮。
　　一切都是因为在那两场雨夜中留下的伤痛，一次的无能，二度的遗憾。
　　自己曾经因为弱小而弄丢了生父。
　　又因为弱小而看着友人浴血厮杀，被神王贯穿胸膛。
　　第三次，自己似乎依旧不堪大用。
　　楚子航从不觉得外人对自己的幻想有什么实际意义。
　　但他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再做一个懦夫了。
　　事不过三，这是男子汉给自己留下的，最后的底线。
　　而此时的男子汉，正在为自己最后的蜕变，寻找着——
　　“楚子航！路明非！！你们找到了吗！！”
　　“没！！”
　　“没。”
　　冰窖深层，收雪区。
　　这里本来放着的都是世界的珍宝，那是昂热亲手从一次次拍卖会上用校董会都心里滴血的价格买下的藏品，例如什么水晶龙棺，什么裹布的木乃伊，什么残破的古代藏宝图。
　　但是这些现在都显得相形见绌，被扔在了角落里，充当起衬托的作用。
　　萤火其能够与日月同辉？
　　真正意义上财大气粗的加图索小公子带来的藏品堆积成山，说是山就是山，是字面意思的山，和黄山武夷山庐山一个意思。
　　虽海拔尚且短浅，但依旧是骇人的，而被打理过后，更是平铺在了整个房间的各个角落。
　　对于路明非三人来说，就像是擅长街边喷漆艺术的滑板酷仔走入了高雅的卢浮宫，到处都是艺术，到处都是至臻的繁华，只叫人眼花缭乱。
　　恺撒这一声叫喊随时打探敌情，但未尝没有示弱的意思，毕竟哪怕是亲手把这些东西送过来的恺撒也不清楚这一个个圣遗物到底是嘛玩意。
　　不是人人都能够和藤丸立香一样和圣遗物对话的，诺玛提供的电子手册作用也有限，毕竟说到底历史还是断绝的状态，谁知道哪个对应哪个。
　　诺玛也就能够提供一部分消息，例如说那个绣着鸢尾花的战旗，诺玛就能够告诉恺撒等人，那是圣女贞德的旗子。
　　楚子航有意停留了一会，毕竟这种历史上著名人物的宝具就放在自己面前，感觉非常地奇怪和……微妙。
　　就算是他也有些心情高扬。
　　在这个空间内的，无不是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刻下痕迹，推动历史前进，守护着人理与未来的灵魂。
　　而自己等人，则要接过这个传承的薪火。
　　不知不觉间，众人都看得入迷，而等到十分钟的时限抵达后，三人也才默默从这个冰窖深层的三个方向走向中心。
　　“选好了吧。”
　　“啊。”
　　“嗯。”
　　恺撒三人面色都显得忐忑，设置时限并非完全处于“竞争”的心态，更多的是他们其实也知道，仅凭自己的能力，在这个空间内找上半天也不可能找出所谓适合自己的宝具。
　　一切都是看缘分。
　　用佛教的说法来讲，就是所谓的“因果”。
　　所有人基本都快速浏览了一遍整个宝库内的圣遗物，然后选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个。
　　恺撒拿着的是一把赤红色扭曲的剑刃。
　　无他，唯华丽尔。
　　他虽然你看不出来这把宝剑到底是谁的，但是如此独树一帜的设计思想，怎么看都是一位豪放华丽的豪气之人。
　　能够从这把剑伤看见使用者那毫无理由的自我认可，气吞山河的磅礴气概，以及对自身审美的强烈认同感。
　　顺带一提，恺撒也是一个如此奢靡华丽的人，他连用的枪械都是沙漠之鹰，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帅。
　　甚至他还给沙漠之鹰喷上了黄金色的涂层。
　　没错。
　　强是一时的事。
　　帅是一辈子的事。
　　就算被人说幼稚也好，恺撒也不可以放下自己那执拗如孩童的“尊严”。
　　正是如此如稚童般天真烂漫，如玫瑰花般艳丽张扬的心，恺撒才会对这把宝具产生如此期待。
　　虽然强不强不知道。
　　但是——
　　相性应该不会差的。
　　……
　　路明非拿的是一把箭矢。
　　材质应该是类似枝木的素材，和现代的树木不同，神代的树有着象征意义，在元素浓郁的时代里，个别地方的树木甚至会比钢铁还要坚硬，比熔炼后的铁流还要适合锻造武器。
　　而这把箭矢已经干枯，甚至能够看见纵横的纹路。
　　这其实是不正常的，如果是射出后经过长久保存的箭矢不应该有这么多划痕，而是应该只有锈斑以及啄绣的空洞，箭矢一般是一次性使用的道具，重复利用安全性不高，效率也低下。
　　除非，使用者在将箭矢射出后还有“回收”的动作。

第554节
　　这是一把用于教学的箭矢。
　　虽然不知道使用者是谁，但路明非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收到大姐头的礼物用的就是威廉退尔的弓弩，对弓箭也算是略知一二。
　　反正无论是谁，和路明非的相性都是【50％】以下。
　　所以只要是个能够将自己那无可救药的品行扭正的老师就行。
　　……
　　楚子航选择的，则令另外两人有些意外。
　　“你意外选择了这么华丽的东西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这么选择的。”
　　“师兄你还有带耳环的习惯吗？”
　　恺撒你一眼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围绕着楚子航选择的宝具。
　　“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应该选择这个。”楚子航拿起手上的东西，轻声说。
　　那是一个……纯金带刺的耳环。
　　浑圆，透亮，闪耀着纯净澄澈的芒闪。
　　仿佛……
　　太阳。
　　第426章 全员恶人
　　“编号AI0【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S，路明非，契约英灵为——希腊的大贤者，喀戎。”
　　“编号AI【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A，恺撒加图索，契约英灵——罗马帝皇，尼禄·克劳狄乌斯。”
　　“哼，无论是哪个的运气都不差。”
　　纸张翻页的唰唰声响在指尖回荡，逐渐老去却未曾腐朽的屠龙者贝奥武夫正在昂热的办公室内查看着飞升计划的最新进度。
　　一般而言，在本次实验中会由诺玛独立编写最新的报告发送线上，只可惜老头是旧时代的残党，依旧偏爱着纸张的触感，所以诺玛才特意为他打印了一份。
　　英灵的真身是辛秘，按道理来说不该告诉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但作为提供了所有资金，以及后续支持的加图索家族，和其他校董会联名，要求该计划必须要实现完全记录以及对校董会的绝对公开。
　　这也是为了保障他们的权益。
　　就算昂热想要规避，在眼线众多的卡塞尔也几乎做不到这种事情，只能够妥协。
　　而这份写着整个人类最重要计划的文案，作为召集所有屠龙世家，团结全世界屠龙者的贝奥武夫和计划发起人之一的昂热一样，有着资格查阅这种资料。
　　因为这一层关系，他甚至知道昂热身上契约的英灵的真身，也感慨过这个臭老头的运气之好。
　　飞升计划的筛选是在藤丸立香走后大约四个小时内结束的，在场的除了极少数选择延后召唤，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契约。
　　路明非恺撒楚子航三人是最早的。
　　“喀戎，古希腊神话中的第二代神王克洛诺斯和水仙女菲吕拉的儿子。虽然是半人马，但诞生为人和善，主持公道，因为天生的特质而成为了希腊诸多英雄的老师。”
　　“忒修斯，阿喀琉斯，伊阿宋，赫拉克勒斯，阿斯克勒庇俄斯，几乎整个希腊有名的英雄都和他有关系，并且敬重着他，希腊当之无愧的贤者，甚至是神话中最出名的‘老师’也不为过。”
　　贝奥武夫了解过路明非的情况，他这种力量来源不明的混血种本来应该严加管控，但是和密党的行事风格不同，贝奥武夫家族向来都是有啥用啥。
　　他们甚至都已经开始用龙血沐浴初生的婴儿了，谁还在乎你路明非是靠什么挂才屠龙的。
　　能屠龙的就是好样的。
　　如果哪天同伴失控了，那贝奥武夫家族就会亲手采摘一朵白玫瑰递到他们胸前，然后反手将其胸膛穿透，如果有时间还能够送一曲芬兰风的葬礼曲。
　　而本就备受期待的路明非有了他最想要的老师，他的未来会成长为什么样子，谁都无法保证了。
　　而另一个备受期待的，加图索家族的小公子，契约的英灵似乎在明面上就“差了点”。
　　尼禄，又称尼禄·克劳狄乌斯·凯萨·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古罗马正式帝政后的第五代皇帝。
　　在历史上，这位英灵曾经以残暴而闻名世界，是充斥着谋略、嗜血与毒之色彩的恶名昭彰的暴君。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及几任妻子，处死了诸多元老院议员；同时，亦奢侈荒淫，沉湎于艺术、建筑等事。
　　然而，事实却似乎有所出入。
　　尼禄并未完全荒废政务，对内推行了诸多利民政策，对外成功化解帕提亚与亚美尼亚危机，创造了一定的政绩。
　　而后世对其的抹黑主要来自塔西佗、苏埃托尼乌斯、老普林尼等人，有趣的是这些历史学家大多出身贵族，本就对尼禄亲平民反贵族的政策不满。
　　塔西佗在著作中公开承认了这一点，犹太史学家约瑟夫斯是犹太战争的直接经历者，他虽然批判尼禄为暴君，但也在其著作中指出了对尼禄的描述存在大量抹黑与不实言论。
　　此外，尼禄镇压犹太民族起义，开了罗马大肆迫害基督教的先河，这两个宗教自然也不会对尼禄有好评价。
　　但实际上，后世的罗马帝国依旧将尼禄作为皇帝的象征，并且敬仰爱慕，也不乏纪念雕像等实物来佐证尼禄备受人民的喜爱，甚至维特里乌斯还为尼禄举办了盛大的葬礼。
　　据希波的奥古斯丁记载，直到5世纪，帝国境内都还流传着尼禄将会归来的传说。
　　也就是那个吧？
　　【无辜の怪物】什么的。
　　虽然尼禄是历史上记载的混血种，而且是偏向于统治的皇帝，按照现代混血种等人的思维，这个皇帝应该会相对神代的人来说要弱上不少。
　　坏消息，的确不至于强到毁天灭地。
　　好消息，相性好到离谱。
　　再一次强调，飞升计划的本质是将英灵的人生切片融入人类的肉体凡躯之中，没有极好的相性就像是把b型血急急忙忙地输入a型血贫血患者体内，只会造成自毁。
　　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混血种，和英灵的相性都会在百分之五以下——因为没资格让英灵看上眼。
　　和圣杯战争不同，没有令咒限制的英灵瞬间就会翻脸，或有意或无意，直接撑爆御主的肉体。
　　【5％】以下就是随时自毁。
　　【5％——20％】就是勉强能够召唤成功，但是几乎发挥不出能力，也无法和英灵对话，本来神代的大英雄会沦为三流英雄。
　　【20％——50％】能用，能对话，并且如果英灵自己的意愿够强，就能够使用部分宝具，但威力会打折扣，需要使用者自己弥补能力差距。
　　【50％——85％】及格线之上的优秀，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弱化的英灵，也就是所谓的亲民版英灵，完全能够发挥出英灵自带灵基降世的七八成威力，到75％甚至已经和本人没有区别。
　　【85％——100％】
　　罕见。
　　如果真的有这种相性，那么几乎可以说是“世界上另一个我”的程度了，甚至可能干脆就是留着血脉的后代，又或者是轮回转世。
　　如果都不是，那就是单纯……在无数机缘巧合下才能够缔造的奇迹。
　　在这样的相性下，甚至会产生极其罕见的情况。
　　因为只可能是最高级，最优秀的混血种才会将相性推升到这种地步，在这个情况下，英灵的能力不仅仅被完美发挥，甚至还被使用者个人特质推动，重重叠加，发挥出英灵生前都未必有过的高峰！
　　超越历史的原形！
　　这个现象，被发现者藤丸立香称为——
　　【加速同调】
　　那么话说回来——
　　路明非和喀戎的相性就在【28％】
　　是的，比芬恩还低。
　　都说了芬恩还是比较喜欢路明非的，而喀戎怎么说也是个半人马，用飞升计划来附身人本来就有些怪异，而且路明非的神奇体质更是排斥喀戎这种神性浓郁到过分的家伙。
　　不过有趣的是，喀戎也不讨厌路明非。
　　除了立香提前打过招呼外，重要的是他从这个男孩身上看到了一点奇怪的影子。
　　——【如果不是使用我的圣遗物，而是使用伊阿宋的，你大概毫无疑问会召唤出那孩子吧。】
　　那位大贤者喜不自胜说。
　　【看这没出息的脸，简直就像是亲兄弟！】
　　路明非：？
　　尽管那个醇和的中年半人马说话显得温柔和蔼，但言辞却是激烈激进，想必那个叫做伊阿宋的徒弟没少让喀戎感到心情微妙。
　　总是讨英灵喜欢，但就是相性不好的奇怪御主——那就是路明非。
　　而其反面，则是恺撒加图索这个超特例。
　　“这可真是令人吓一跳的数字。”
　　贝奥武夫确认了一遍里面的数据，牙关发酸。
　　【96％】
　　几乎让人怀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合拍的御主。
　　与其说是御主，不如说更像是平行世界上的女性个体以及男性个体这样的微妙差距。
　　那么，来说一遍尼禄的个性吧。
　　【性格外向，善辩，喜爱铺张奢华、自我表现。】——学生会会长恺撒加图索自认为是世界上社交力排名第二的逸才。
　　【对待心爱的对象时则会傲娇，变得百依百顺】——详情请参考恺撒加图索的日记本。
　　【性取向是只要外貌上的“美人”即可，男女通吃。】——这个……不太好说，但考虑到恺撒加图索对于牛郎店有兴趣，谁又能够保证什么呢？
　　【热爱艺术与表演，自称“比肩阿波罗神的艺术家”，但是本身五音不全。】——早在男人第一次出场时，就有说过恺撒的艺术领域颇有建树，香槟灌游泳池这种操作，又是何等大才！
　　至于音乐……
　　不清楚，没有人听过。
　　【执政掌权方面重民如亲子，有些轻视元老院的威望。】——学生会从来没有人抱怨过，也没有敢抱怨恺撒的管理，那都是亲民政策带来的益处，而轻视权贵这方面，加图索的小公子可谓是轻车熟路。
　　中，中，中！
　　一切都是严丝合缝的完美。
　　也难怪藤丸立香当初感慨于恺撒和尼禄的相像了。
　　“这样的相性，已经可以说是到了魔性的领域，这种情况下，加图索家族的小公子还和那个凯尔特神话的大英雄——芬恩进行了契约。”
　　“相性……”
　　【88％】

第555节
　　“……该说不愧是藤丸立香的亲民版吗……他到底有多擅长和别人交际啊？竟然能够同时和两个英灵获得这么高的同步率。”贝奥武夫的眉头不断跳动。
　　“现在的他，或许能够发挥出难以想象的能力。”
　　“而除了他之外——”
　　贝奥武夫的视线迅速扫过档案内容。
　　雷娜塔·叶夫根尼娅·契切林娜。
　　芬格尔·冯·弗林斯。
　　这两个人也都完成了契约，并且相性……
　　“同样高得吓人……”
　　“哈哈，我一直都很信任我的学生～”
　　听完了贝奥武夫对自己学生的评价，昂热吹着胡子忍不住笑起来。但是贝奥武夫并不吃这一套，他凌厉的视线一目十行扫过，终于看到了资料的终点。
　　“不过最为吓人的还是这个叫做楚子航的学生吧，哼，这个小家伙的眼神不错，适合进我们贝奥武夫执行局。”
　　“契约的存在……即便是在这个被奥丁刻意切割过英灵历史的世界，也依旧能够以神话的形式传承起强大与伟大——毫无疑问，那是人类历史上最顶尖的英灵之一。”
　　“而相性……”
　　贝奥武夫深吸一口气。
　　那是……
　　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惊悚的数字。
　　【99％】
　　第427章 特攻秒一切
　　啪。
　　贝奥武夫将档案合上，用生了皱纹的大拇指轻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面色暗沉。
　　此时此刻，男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明明自己看到的都是好消息，但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这么骇人呢？
　　作为最早接触【飞升计划】这个概念的存在，同时也是历史传承最完整的屠龙世家的领导人，他比谁都要清楚英灵是一种多么难以配合的存在。
　　能够召唤本就是奇迹，但此时此刻，在自己的麾下竟然集结了如果多逸才，才干实在到能够发挥英灵的完全能力，甚至——
　　完美和英灵对应，巧合到仿佛本人转世！
　　就算是真的转世，你们一个个不同时代的英灵，怎么会同时转世到这个时代？
　　除非……
　　“共时性。”
　　“嗯？”
　　忽然，贝奥武夫的思考被昂热打断。
　　之间那个优雅至极的老人品鉴着红茶，将手边已经开始发皱的，印有“云南普洱”的茶包捏紧封口，放在一旁，自己则是微抿一口热茶后自然地说到。
　　“共时性，又称为‘同步性’。是指两个或多个毫无因果关系的事件同时发生，其间似隐含某种联系的现象。”
　　“关于其科学机理尚无定论。卡尔·古斯塔夫·荣格的研究认为这是个体经验的结果。”
　　卡尔·荣格，瑞士心理学家，创立了荣格人格分析心理学理论，提出“情结”的概念，把人格分为内倾和外倾两种，主张把人格分为意识、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三层
　　是的。
　　卡尔荣格，是发明了【人类集体无意识】，也就是——【抑制力】这个概念的人。
　　“而在荣格的依据中，有三个标准判断共时现象：无因果联系，同时发生，有意义。即某些事件虽同时发生，其间却无必然的因果联系。”
　　“如果用他自己的理论来进行推理，那么一个时代忽然大规模诞生出精神属性优秀的英杰们，很可能是因为——人类这个种群的集体无意识在警告着我们，我们需要这些英雄。”
　　昂热的解释似乎有些晦涩难懂，但是贝奥武夫还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因为龙族复苏，所以人类的优秀存在也会随之大规模涌现，不对，两者的先后顺序未定，更加根源的问题在于……”
　　黑王【尼德霍格】的苏醒。
　　昂热轻笑着，不是余裕，而是带着一丝疲倦与释然。
　　“莫大的绝望即将降临这个世界，无论是人，还是龙，集体无意识都会随之做出反应，如果把这个解释为了末日的征兆，那的确有够令人沮丧的。”
　　“但是——”
　　昂热话锋一转。
　　“如果说，这是人类集体无意识的决定，决定要在这个时代，将所有人类优秀的灵魂齐聚一堂。”
　　“将这些有能力的人们召集起来，并且将人类传承的文明，交递给他们。”
　　“那就说明——”
　　昂热抬起头，那即便死亡与败北都无法折断骄傲的灵魂熊熊燃烧着，在金色双眸的深处，寄宿着那未曾死去的灵。
　　“人类还没有放弃挣扎。”
　　“……你倒是看得开。”贝奥武夫不知作何情绪地感慨一句，那张依旧被时间刻印上伤痕，被龙类的剧毒与利爪撕裂出沟壑的脸上没有多少波澜，似乎老人自己对于所谓的“人类灭亡论”也不在乎。
　　毕竟他们是贝奥武夫。
　　贝奥武夫从来都不信邪，只相信手上的刀子，还有从敌人嘴里吐出的血……别的地方的血也可以。
　　不过，说起来——
　　“昂热，你说了这么多——那你的相性呢，好像没有公开过吧？这里可没有写啊。”
　　贝奥武夫或许是抓住了机会，手指点点桌面开始逼供。
　　昂热从很早之前就完成了召唤，甚至可以说是除了藤丸立香外的第一例御主，这件事情贝奥武夫也算是有有所耳闻。
　　就个人而言，贝奥武夫虽然对昂热创办的学校不感兴趣，但是对昂热本人还是认可的。
　　不如说没有办法不认可，希尔伯特.让.昂热是整个世纪的领导者，也就是因为历史的车轮还未滚动，如果继续往前，昂热也毫无疑问会被后世封为英灵，还是稀有度极高那种。
　　毕竟那可是集齐了稀世的复仇鬼，孤独的亡魂，当代最强混血种等多个名号的超人。
　　而此时，名号多多的混血种校长咳嗽两声，有些避讳地转移了话题。
　　“……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要瞒着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贝奥武夫将档案合上，“你之前说的契约第二个英灵的事情，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诶呀呀，你怎么还闹变扭了呢！”
　　昂热立马急了。
　　毕竟贝奥武夫所说的事情，关系到他对于未来的重大规划。
　　还记得曾经，在与奥丁一战后，也就是在初次知道历史的真相后，昂热曾经专门去往贝奥武夫家族。
　　当时最直接的目的……可不是让贝奥武夫去召集世家。
　　而是，询问对方有关于历史的传承。
　　以及……圣遗物。
　　问贝奥武夫家族要圣遗物，目的自然也就很是明显了。
　　没错……
　　昂热，想要贝奥武夫本人，或者说——初代贝奥武夫的宝具。
　　而这个想法，即便到了现在，拥有那么多圣遗物后，依旧没有改变。
　　【贝奥武夫是不同的。】
　　又或者说……
　　【屠龙者是不同的。】
　　在知晓了世界有着【神秘】这个概念后，屠龙者的概念也就和其他英灵划分开了巨大的鸿沟。
　　在真实的历史中，所有英灵杀死的怪物基本上都是龙族，而英灵本身也基本都是混血种。
　　但是由于奥丁的操作，导致历史断层，让英灵“杀死龙族”这个现实变成了【无】。
　　即便人们知道英灵杀死的东西不是原本记载的事物，但却依旧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就是说，英灵们依旧没有留下“杀死龙族”的记录。
　　但是却依旧存在着例外。
　　跨越奥丁的封锁，一个不小心就传承下来的，世界上仅有的几个案例。
　　【真正的屠龙者】
　　能够造成这种现象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屠龙者杀死的龙实在是太过于罕见，强大，让整个时代都产生动荡，杀死龙后造成的影响导致奥丁都无法动摇。
　　没错……
　　在历史上被作为“屠龙者”记录的屠龙者与其他英灵的区别在于，他们屠戮的——
　　是龙王。
　　并且，按照记载情况来看——必须是成体期的龙王。
　　这几乎匪夷所思。
　　连强如现在的藤丸立香都九死一生，古代的混血种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就根本没有人会尝试去想象了。
　　只知道，“他们”做到了。
　　用奇迹一般的方式，在无数细微的可能性中累积其令人无法理解的终点。
　　几乎可以称之为……弑神的壮举。
　　【弑神者】
　　也因此，屠龙者们作为英灵降灵后，会具备所谓的【神秘性特攻】。
　　【对龙特攻】
　　这几乎是对抗龙王的必杀道具。

第556节
　　昂热无论如何都想要拿到。
　　“……就算我这里真的有贝奥武夫的圣遗物，你不觉得我应该把这个东西交给当代的贝奥武夫吗？”贝奥武夫反问了一句，语气不耐，只因为面前这个年过一百的老头已经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快一年了。
　　从福州开始，昂热就一直在纠缠着他，贝奥武夫一直拒绝到现在，直到他亲眼看到了诺顿降临后造成的破坏。
　　一个龙王的非全盛状态，就足以轻松毁灭一个国家，甚至……半片大陆。
　　那如果是全盛，甚至是……龙王都未曾抵达的究极体呢？
　　隐藏在历史的背后，名为奥丁的神王……
　　到底会有多强？
　　也正因此，老头现在才稍微语气松动了点，而昂热也只能够趁火打……趁热打铁！
　　“当代的贝奥武夫不是纯贝奥武夫的血统吧，作为芬兰那边的小家族，他真正的传承是凯尔特神话那边的，我有收到她的信件，说是尽量帮她留意一把赤红色的长枪。”
　　昂热搓搓手，丝毫没有架子地讪笑。
　　“你看，人都心有所属了，强扭的瓜不甜，相性不好的，不妨让我试试？”
　　“……”
　　第428章 最后的晚餐
　　时节挪移，人们在烤炉旁依偎搀扶着，看着圣诞的飞雪在窗外飘过，看着厚重的云层褪去尘灰，似乎只要身边还有着熟悉的呼吸就能够对抗整个世界。
　　风洗涤而过，只留下洁白与蔚蓝。
　　平安夜过去了，而圣诞夜也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流逝。
　　路明非恺撒等人在完成了英灵契约之后飞往日本，在藤丸立香的邀请下共度圣诞。
　　那一天并没有多少稀奇的事情发生，虽然无论是路明非还是楚子航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绘梨衣，甚至路明非还是第一次见到源稚生，但是那从未缔结的缘却终究以某位不知名的女孩为枢纽，将所有丝线联系在一起。
　　在名为“人”的网络上，纤细的丝线脆弱却又带着难以折断的韧性，那线细长，藕断丝连，却依旧能够将手心的温暖传递。
　　他们曾经有人背负着血与海的罪孽，在恶的螺旋中被束缚自由，本该一辈子作为傀儡出生，作为傀儡结束。
　　曾有人从未知晓生的意义，在平淡却褪色的日常中流离，直到生死的雨夜中怒雷劈开如纸薄的伪装，决心踏上成长的道路。
　　曾有人被过去的后悔拖累，放弃，愧疚，苦楚，在漆黑的情绪最后，却依旧获得救赎。
　　每个生命诞生以来都是孤独的，但却终究不能够成为永久的孤岛。
　　彼此连接，彼此相识，在那或微笑，或哭泣的最后，只留下影像的片段。
　　曝光后显影、定影而成的片刻中，众人神态各异。
　　那是犬山贺经营的玉藻前俱乐部，虽然之前提到过很多次，但实际上藤丸立香都没去过。
　　那空灵剔透，像是佛经中所说的琉璃世界。
　　地面用水晶玻璃无缝拼合而成，五色灯光在脚下变幻，天空中却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檐，朱红色的木楼梯沿着四壁盘旋。任何人第一次踏入玉藻前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自己飞腾于霞光中。
　　身穿枫红色和服的女孩们在舞池中列队，她们的肌肤像是金色绸缎那样细腻华美。
　　但是那一天，美女们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化作妖艳的舞姬，而是彻底放下身段，化作真正意义上纯粹的服务员，为这群人端茶送水，往日里就从未褪色的笑容，在那一刻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真切。
　　让东京富人都只能够咬牙前往的玉藻前俱乐部并不是奢靡神往的天堂，只是一个负责提供良好光线的背景板。
　　画面中，昂热半揽过犬山贺的肩膀，脸上带着事业成功升职加薪后的春风得意，面色微醺，犬山贺保持着微笑，嘴角抽搐，小臂很隐晦地支起来试图往外抽离。
　　风间琉璃在边角，他显得饶有兴趣地和那些舞姬交流心得，时不时抿一口上乘的红酒，身体依靠在圆桌旁，看上去颇为放松。
　　乌鸦夜叉在后面吃着波士顿龙虾，白色西服的袖口因为吃龙虾不带手套而染上了酱油的颜色和山葵的颗粒，肩膀挨着肩膀，好似推搡。
　　恺撒加图索同样举着香槟和美女致意，他的视线呈现平均分配，公平地在服务员女孩的各种部位扫过，绅士无比，带着优雅的笑容，胸肌支撑起身板，让整个人如同雄狮般威严，却有着王子的高雅。
　　只是忽然间，他面色大变，一只手抚住胸口，另一只手臂高举过头顶，神情激昂，似乎想要献歌一曲。
　　楚子航和路明非在画面的另一角，路明非很严肃地干着被剖开肚子的巨型金枪鱼，手上的碟子捏地死死，手指发白，楚子航在一旁闭着眼淡雅地吃着涂了黄油的餐前面包，温文尔雅。
　　而在画面中心，那抹橘色亮眼夺目。
　　矢吹樱带着略带些宠溺的浅笑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眼睛不经意间看向前面女孩的后脑勺。
　　而在她身前半米不到的地方，藤丸立香一只手揽过绘梨衣，一只手比出剪刀手放在了源稚生的脑袋。
　　绘梨衣不做反应，只是平静地做了一个和藤丸立香相同的姿势，而源稚生则是回头怒骂，面红耳赤，似乎还在为什么事情而耿耿于怀。
　　联系一切之人笑颦如花，如朝阳盛开明媚绝艳的笑，唇红齿白，毫无迷惘。
　　影像不再延续，而是随着手指触碰屏幕，时间在那一刻定格。
　　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伟大的名言。
　　——我们所度过的每一个日常，也许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
　　那么，当多年之后再回首。
　　人们会为这张照片，这奇迹的色彩做出何等赞叹呢？
　　一切，或许都要交给时间来给出答案了。
　　对于当时的人来说，只知道……
　　圣诞节，结束了。
　　……
　　无论是卡塞尔还是日本似乎都显得祥和一片，计划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收尾，藤丸立香认识的人几乎都收获了最棒的赠礼。
　　英灵召唤圆满结束，人类在战胜龙王的一年内同时获得了能力上的大跃进。
　　在一片昂扬向上的氛围中，藤丸立香果然还是心里有着些许毛刺无法拔出。
　　【圣遗物的来源】
　　恺撒是从加图索家族内，也就是直接从庞贝加图索，那个疑似和奥丁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手上直接拿走了圣遗物。
　　当日就进行了选拔，而当日就完成了英灵契约，这是正确的选择。
　　从之前的种种事情看来，奥丁的行为都有着明确的目的性，并且极其讲究效率。
　　但同时，也极端“胆小”。
　　如果在“百分之百捡到一块钱”和“百分之九十九捡到一千万，但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直接死掉”这两个选项里选择，奥丁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以他这样疑神疑鬼的性格，或许会因为“不知道具体会召唤出什么英灵”这件事情而踌躇犹豫，在试探出情报前不会选择袭击卡塞尔。
　　但很遗憾，诺玛的所有权，有一半乃至以上都属于加图索家族。
　　因为人工智能无论是研发科技，又或者建造材料，地点，环境，基本上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在现今交易市场，钱多的才有资格说话。
　　加图索家族付出了最多的钱，所以它和其他几个校董有着对【飞升计划】绝对的查阅权限。
　　随着时间流逝，加图索家族自然也早就知道了绝大多数信息。
　　也就意味着奥丁已经大概明白了这边的状况。
　　既然这样，他大概很快就会建立起足以对卡塞尔造成威胁的计划，然后——毫不犹豫地实施。
　　那个王想来擅长在背后谋划什么，白王事件也是，白王沉睡的地点，赫尔佐格博士实现皇级混血种的基因复制的环境条件，在日本多年发育的成就——很难让人不怀疑在奥丁的推动之下进行。
　　除了诺顿事件完全由诺顿自发进行，一切怜惜的背后似乎都有着人在推动。
　　那么，这一次，他又会打算做什么？
　　就藤丸立香小姐本人来说，她表示很淦。
　　敌人在明，但却是阳谋的极点——世界的最高位，情况简直堪比当年在蛇岐八家时发现橘政宗，自己的顶头上司有通敌嫌疑的时候。
　　不对，比那个还严重。
　　赫尔佐格博士怎么说也是孱弱的研究人员，和诺顿一个性质，谋略还算是有来有回，但打起来就只能够靠着傀儡以及风间琉璃和那要生要死的梆子声制作战术。
　　而奥丁自己就有着BOSS级的实力。
　　情况十万火急。
　　而且最糟糕的是……
　　——和庞贝有关的猜测，藤丸立香都没有直接证据。
　　哪怕是圣遗物，也完全可以解释为是庞贝自己在拍卖会上收集的，或者说是加图索家族在各地屠龙世家搜刮的。
　　甚至庞贝要是不要脸了，说这是他哪天掉下山崖，在一个神秘洞府里捡到的都行。
　　只要没有直接证据，立香等人就不能够对加图索家族动手——只因为这个家族还真就庞大到了可以让世界震颤。
　　要想动手，除非……
　　【在证明庞贝有问题的同时，讲证据交给其他校董，用同样庞大的家族来纵横联合，抗衡加图索。】
　　甚至是……
　　假设一切都是庞贝个人的计谋，那加图索家族甚至都可以分割看待，以此——
　　【策反整个加图索除了庞贝以外的人。】
　　而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流逝，直到——
　　机会，忽然没有理由地降临。
　　卷九：冰海战记：真正的战士
　　第429章 藤丸立香，你还是范马刃牙啊（半恼）
　　虽然很突然，但是这里忽然需要提出一个问题。
　　【什么东西是小学和初中会有，高中减少，大学根本没有的活动？】
　　先说好，答案并不是“和女生牵手”的机会。
　　这个答案未免太过于令人恼羞成怒了。

第557节
　　答案是……
　　……
　　砰！！！！
　　轰……
　　喀拉。
　　卡塞尔的一天从剧烈的爆炸声开始。
　　学员们先是下意识在守夜人网站发了个牢骚，然后才慢悠悠地起床把脑袋探出窗外，左看看，右看看，再皱眉眺望一下远方。
　　左边是装备部楼区，在某次因为未知原因炸掉之后却又在短时间内完成了重建，并且有着远比之前要豪华和高雅的审美，能够从中看到部分罗马装修风格，豪华、壮丽，还带着部分券柱式造型。
　　据说设计者是新来到学校的炼金课老师达芬奇。
　　而这个老师的审美是比装备部好了点，但是相应的，爆炸频率——
　　反倒是上升了？！
　　而且考虑到装备部新建楼层的坚固性以及隔音结构更加稳固，这只能够说明爆炸的威力更大了。
　　这好吗？！
　　当然，也有装备部的人偶尔上岸喘息的时候会解释一嘴。
　　【哦，那倒不是，达芬奇教授的爆炸频率比我们低多了，毕竟我们是专门搞爆炸，那个人只是单纯的项目难度高，所以偶尔会发生失误。】
　　【啊？什么，你问为什么只是偶尔失误，爆炸却那么频繁？】
　　【那是因为实验够密集啊。】
　　总而言之，结论就是装备部正在以众人望尘莫及的速度进行着内卷，其中理由众人并不清楚。
　　而说回刚才的动作，左看看，右看看，左边是装备部楼区，而右边则是训练楼。
　　如果说装备部楼区内部是因为科学技术大爆发而导致的炼金失误，人们还能够理解，但是训练楼就是单纯的人们互殴打出的爆响了。
　　从几个星期前开始，基本上每天固定时间，卡塞尔的学生们都能够看到一金发两黑毛凑在一起去训练楼。
　　三人肩并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感情好到要一起上厕所的高中生。
　　但实际上，也区别不大。
　　就和这个年纪正常的大学生约着出去网吧或者桌球馆或者洗脚城玩闹一样，这三个人也只是真的单纯想要去训练楼打一架。
　　混血种的娱乐方式是这样的。
　　三人的动静很大，没一下就要折腾得整个训练楼巨颤不止，人们经常在私底下偷偷编排，与其说是人在打架，不如说是巨龙撞击！
　　三人出入频率多了，巨龙撞击多了也被人戏称卡塞尔三剑客。
　　恺撒更是连管理学生会的时间都没了，完全放权给了芬格尔来帮忙管理。而原本学校另一大组织狮心会更是原本想要招揽楚子航继承大任，却不料楚子航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
　　被拒绝了的狮心会现在的实际领导者似乎变成了一位叫做苏茜的中国混血种，就是那个曾经在选拔赛中用言灵剑御直接帮助路明非等人惊喜到藤丸的奇女子。
　　她本人虽然最后还是在选拔赛的混战中落败，但是却也得到了极高的优先级，无论是血统还是本人的战斗素质都相当高，不久之后或许也会尝试和英灵契约。
　　而此时此刻，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振动源到底还来自于哪里？
　　左边看完了，右边看完了，就是时候该将目光放在远方的山脉。
　　之前也说过了，卡塞尔是建立在山腰的学校，而周围还有着部分目所能及的山脉群峦，不过因为地势险峻，就连美国也不怎么在这边开发，而包下了这一块区域的校董会们也只是敲定了一个【代办】，而没有实际开始开发。
　　于是，那块区域在最近就成为了藤丸立香的个人区域。
　　所有人都知道那边是藤丸立香个人在进行训练，却不知道具体内容。
　　不，不仅仅是一般学生不知道，就算是昂热，也只是知道少女每天早上都会进行一次圣遗物的申请，然后带着一大包圣遗物去那边呆上一个上午。
　　谁都不知道这是去干啥。
　　达芬奇倒是特意去看过一次，不过等她回来之后，却没有和任何人提及少女的锻炼方式，只是面色诡异得感慨。
　　【那孩子……已经完全不做人了……】
　　众人不明所以，在守夜人论坛上也留下了【藤丸立香到底如何锻炼身体】的赌局，新闻部部长芬格尔亲手操盘，评论区内一片热火朝天之势。
　　而在藤丸立香的个人训练室内——
　　“呼～～～”
　　热汗从少女的额角留下，透明的水珠划过泛红的肌肤。
　　晨光从上而下穿透，浇灌在少女纤细的身体上，因为疲倦而弯曲的脊背没有一丝虚弱的颓丧，只留下娇美而朦胧的梦幻边影，发丝摇晃出难以捉摸的美，纤薄的花在风中舞动，落在少女如缎似锦的橘色长发上。
　　一只手从侧面抓过头发，利落地绑出单马尾，纤薄的雪白脖颈上晶莹的汗珠闪烁出光晕的亮色。
　　少女闭着眼睛，在她周围，静止的空气中忽然有无形的波动浮现，那画面诡异到几乎让人以为误入了玄幻大陆，而此女正在提炼斗气，羽化登仙。
　　但并没有。
　　藤丸立香只是在平复呼吸后向着前方走去，捡起那些四处散落着圣遗物。
　　不知为何，那些宝具竟然都嵌入了地面之中，裂纹纵横，甚至让整个地面都呈现出了支离破碎的姿态，而山脉已经被夷为平地，甚至还有着继续往下的趋势。
　　脸上稍微沾染脏污的藤丸立香用手背抹去石砾与尘灰。
　　“好～”
　　少女双手抱拳，掌心发出巨大沉闷的声响，飒然一笑。
　　“今天也多谢了，大家。”
　　没有人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
　　单单就画面来讲，简直就像是一个孤独的少女正在幻想自己的空气朋友，并且和他们进行友好对话，可悲可叹，令人惋惜。
　　但……世界上也有着这么一种说法。
　　——所谓的职业拳击手，会在必要的时候进行假想训练。
　　拳王迈克·泰森说过，战斗中最重要的要素并非是肉体，而是精神。
　　在站上擂台之前，借用自我暗示，将自己化作野兽。仿佛“欺骗”自我一般，不断灌输着强硬而热烈的情感。
　　人最强大的永远都不是身体，而是大脑。
　　而假象训练，也是借由高度集中的大脑，模拟出他人的具体信息进行演练的过程。
　　而这不得不让人想象……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能力，能够让想象影像现实呢？
　　那那个时候……
　　还能够称之为空气朋友吗？
　　无论如何，结束了热身的藤丸立香并不在乎。
　　她只是计算着一会去哪个食堂吃早餐以及——
　　【滴滴滴】
　　忽然，少女的手机传来简讯。
　　发信人是昂热。
　　内容是……
　　【藤丸，紧急事态。】
　　嗯？
　　能够让那位昂热都如此惊慌的紧急事态？
　　难道说，奥丁终于——
　　【卡塞尔要办家长会，快点回来。】
　　？
　　第430章 颠覆世界の开始与危险の迫近
　　【家长会】
　　藤丸立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从昂热校长口中听到这句话。
　　此时的时间是圣诞夜之后的数个星期。
　　在这段时间里，路明非等人进行了几乎全封闭的训练，而藤丸立香自己也彻底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中，经常会外出到后山群的区域进行身体恢复训练。
　　【言灵神谕】的超前理解。
　　【个人现实】的完全更新。
　　以及……
　　【尼伯龙根】又或者说——【固有结界】的领域掌握。
　　在所有人都在飞速变强的同时，藤丸立香也正在以快到恐怖的速度进化。
　　直到，这个瞬间的到来——
　　“什……是家长会！”
　　藤丸立香大惊失色，脑袋飞速思考。
　　所谓的家长会，是无论日本还是中国都会有的一项活动。针对一项或多项主题，以教师讲述和传达为主，以家长提问为辅的形式。多为学校或班级有重大事项宣布；或学生面临升学，中考或高考的专题讲座；或类似一堂家长学校课程。其目的是为了准确、及时地向家长通报学生或学校教学情况、变化、日程等。
　　日本的话，这种情况还要更加频繁一点，因为所谓的【进路调查】之类的也被包括在家长会的定义内，学生会在临近毕业时和家长一起被学校内的老师叫去谈论未来的梦想。
　　进路调查一般发生在高中，但藤丸立香还记得，自己初中也填写过类似的东西。
　　她当时写着说要去竞选立本总统，改革社会制度，提高生产力，变动生产关系，改私有为公有，解放思想实事求是。
　　被老师驳回之后，改为了东京大学研究开高达。
　　不过这些似乎有些偏题，问题不在家长会的定义。
　　而在于【怎么会开家长会】

第558节
　　“这东西不是初中高中才办吗？”
　　刚刚结束热身锻炼的藤丸立香大吃一惊，不明所以，甚至是诧异万分了。
　　“我们卡塞尔这么贴近群众吗？！”
　　卡塞尔，享有“世界混血种的摇篮”的美誉。
　　世界最大的混血种组织。
　　欧洲密党的直属教育机构。
　　世界最强混血种与教育家创办的学校。
　　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但是就和藤丸立香当初第一次加盟蛇岐八家时听到的信息一样，全都是为了彰显出自己的优势地位，狠狠装逼所说出的胡话。
　　实际上，所谓的最大混血种组织正确翻译为——【接收那些没什么家庭背景的独立混血种，小资家族，以及极少部分阔少】
　　欧洲密党的直属教育机构——【实际上的的确确是直属，但也的的确确是欧洲限定，虽然会到处跑，但实际上一般去弱国小国，或者美国当地办事的概率大，因为别的国家基本都有自己的执法机构】
　　世界最强混血种与教育家创办——【还真没错，是世界最强.教育家，不是说教育能力最强，而是教育的人最强，昂热校长上课水平不错，可惜他一星期有六天都在外面开派对和那些权贵大哥大周旋】
　　卡塞尔真正的优势，几乎全部取决于昂热的个人能力，弗拉梅尔的影响力，以及联邦政府允许的跨国执法权，和最最重要的——
　　【诺玛】的存在。
　　人工智能是超越时代的科学技术，尤其是自我意识诞生，甚至疑似存在进化空间的诺玛。
　　在整个世界的科学水平还停留在21世纪初的情况下，突破了科技桎梏的，只有奇迹般诞生的诺玛，以及……某个已经回归轮回的苏联博士。
　　除了这些亮眼的招牌外，卡塞尔就只剩下了“内奸眼线穿插纵横的领导阶级”“实力参差不齐，明明是混血种却拿着小手枪到处扮酷的特工学生”。
　　但说一千道一万，也改变不了卡塞尔的确是特殊学院。
　　就像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就算琴葛蕾跑了，也改变不了这依旧是个神秘侧高级学府的事实。
　　因为全世界就这么一家啊！
　　而这个世界的“时钟塔”，竟然忽然打算办起来什么所谓的……家长会？
　　你见过时钟塔开家长会的？！见过有人找万磁王父母来开会的？
　　地狱笑话是吧（半恼）
　　少开玩笑啊，想想就要吐了！
　　【准确来说，是参观会。】
　　昂热对内容进行了修正。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飞升计划导致的，屠龙世家倾巢出动，最后却仅有数人获得了契约英灵的机会，让那些老顽固忍不住重新看待卡塞尔。】
　　【而这也导致了大量插班生入学，以及那些隐藏在世界暗面的老顽固们终于打算出来见见阳光，想要看看卡塞尔的实际情况，当然——最主要还是看你。】
　　对于这种说法，藤丸立香脑子是转得过来的。
　　说来，之前也有提到过，在诺顿战之后，整个混血种界曾经开过一个会议。
　　会议中，虽然虎头蛇尾的，但却有明确提出过，要让藤丸立香作为混血种代言人领导整个混血种势力的提案。
　　虽然没有直接通过，甚至现场的气氛都以为这成为了一场闹剧，但实际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开始怀疑——
　　世界未来，会不会真的由这个少女所领导。
　　也因此，那些屠龙世家，世界暗面的掌权人们都忍不住想要过来看看她。
　　所谓的什么家长参观会，也都是显而易见的借口。
　　这是一个远比想象中要严肃地多，甚至可以说是严重地多的事件。
　　与其说是家长会，不如说是……
　　【混血种权利交替的节点】
　　如果人类还有未来，或许这件事情都会被优先记载在教科书上也说不定。
　　但是！但是！
　　问题在于——
　　“我们学院里面还有很多学生的家属都不清楚自己孩子的情况吧？那些人怎么办？”
　　这是少例，但的确是现实。
　　例如说楚子航，例如说藤丸立香，前者是家属“一个混血种一个普通人”，后者更是即为罕见的“父母都是凡人”的特例。
　　这样的例子在卡塞尔大概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个几十人。
　　【当然不会邀请进来，不然要处理也太麻烦了。】
　　昂热从容地解释道。
　　【总之，立香你回去做好点准备，这一次，你将会是众人的焦点。】
　　“哦～”
　　不疑有他，少女将宝具塞入手边的空间缝隙中，动作自然地就像是叮当猫把神奇道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时间的车轮滚动，碰倒沙砾，而少女……
　　即将彻底颠覆世界。
　　……
　　“我回来了～”
　　等藤丸立香回到宿舍的时候，陈墨瞳还在昏睡。
　　红色的发丝链接在嘴角边缘，被子盖住一半身体，露出修长的大腿。
　　和藤丸立香等人不同，陈墨瞳本来就不需要契约英灵，但是她脑子里的【全知之书】却需要她不断适应才能够主动翻阅。
　　现在的她基本上每天都会去卡塞尔的装备部楼区找达芬奇，学习炼金术。
　　本来就作为【烧瓶小人】也就是全知的完美炼金产物，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赶超当代炼金术师弗拉梅尔，代价就是每天都要早出晚归。
　　藤丸两人基本上都是错峰出行，宿舍里一般都睡下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才刚刚回来。
　　没有打算将陈墨瞳叫起来，只是将对方的褪去大半的被子拉好，而自己则是轻手轻脚地跑去厕所沐浴洗澡了。
　　对于抵达藤丸立香这个层次的“半神”，洗澡其实是不需要进行的事情，只所以洗只是作为娱乐放松。
　　以全新的气色对面对那些混血种老顽固。
　　哗啦啦……
　　水流从脸侧流过，橘色的发丝紧紧贴在脸侧，热气升腾，为少女娇艳的脸蒙上一层迷雾，用手摩挲发丝的同时，立香忽然感觉现在的情况莫名让人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去往蛇岐八家的时候。
　　不过，和蛇岐八家的员工比起来，这些老顽固大概会更难处理吧。
　　啊，说起来……
　　诺诺的父亲，那个疑似也和奥丁有关系的家伙也回来。
　　不，说不定，连凯撒老爹，那个庞贝加图索也……
　　这一次，情况或许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峻。
　　不过——
　　无论什么情况都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
　　……
　　【滴滴。】
　　【立香，在吗？～】
　　【你爸爸和我收到邀请，说是要去你的学校参观，这个地址，不是诈骗信息吧？】
　　【？】
　　【回话～～～～～】
　　咔咔……
　　咔咔咔咔。
　　【已收到最高指令。】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
　　在卡塞尔深处，地下冰窖中诺玛的机房陡然亮起了莹蓝色的光芒，风扇的转速开始飙升，整个机房的温度忽然攀升，将巨量的信息加密封锁。
　　在完成了一切操作后，机房又逐渐陷入沉寂。
　　只有若有若无的……来自少女的叹息。
　　……
　　在许久之后，藤丸立香从浴室走出，而床上的陈墨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呢喃一句。
　　“藤丸……刚才你手机好像有收到消息，很多条。”
　　“嗯，哦～～”
　　脑袋上搭着浴巾的藤丸立香闻言停下了吹头发的动作，连忙啪嗒啪嗒地走入房间，伸手去掏床上的手机。
　　陈墨瞳感受着光线被女孩的身体挡住，以及凑近的香波味道，有些不自然地转身，继续睡去，而藤丸立香也摸到了手机，打开查阅。
　　看到页面的瞬间，她有些感到奇怪地挑眉。
　　“啊咧？”
　　“没有消息啊。”
　　第431章 夫妇
　　“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都听到了……”
　　宿舍内，陈墨瞳蒙着被子，闷闷的声音传来，藤丸立香微微挑眉。
　　啊……
　　原来如此。

第559节
　　藤丸立香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轻笑着合上手机。
　　“这就要开始了吗……真是个急性子的家伙。”
　　“你大早上说什么谜语？”陈墨瞳吐槽说，虽然说是全知的炼金产物，但是现在的她还暂时看不到龙王级的存在的未来，而只能够观测现在和过去。
　　以前的被动技能逐渐变成了主动技能，而且越是观测神秘性高的东西，就越是会消耗体力和脑力。
　　毕竟，她相当于以人之身，怀抱着全知的书本。
　　查新华字典都有人查不明白，更何况是【全知之书】了。
　　“没什么～”觉得解释起来怪麻烦的藤丸立香耸肩，“我准备去宴会厅了，在那之前要去达芬奇办公室一趟，你有什么要带过去的吗？”
　　陈墨瞳从被窝里伸出手挥了挥。
　　“帮我捎句话，下次课题搞简单点。”
　　“哈哈～这种话我上辈子就说腻了。”
　　……
　　家长会如期举办，而收到了这个消息的也不仅仅是藤丸立香。
　　“……那个蠢蛋老爹！！！”
　　久违的，学生会办公室迎来了他的主人，恺撒加图索在今天破天荒地降临他忠诚的学生会，在和所有人轻轻打了个招呼后，男人就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锁上门，之后便是毫无保留地卸下优雅的面具，开始破口大骂。
　　恺撒加图索很少会产生剧烈的情绪，但偶尔也会有。
　　一个是对藤丸立香。
　　一个是对加图索家族。
　　就在刚才，他收到消息，他的叔叔弗罗斯特已经收到了学校所谓什么“家长交流会”的邀请，打算亲自前来卡塞尔。
　　而且，这一次还要带上自己的亲生父亲。
　　庞贝加图索。
　　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从未出席过我人生中任何一件重要的事情，却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给我添乱？
　　说到底，在世界末日的前奏曲，卡塞尔学院忽然搞起什么家长会，其心思可以说是路人皆知，恺撒本就对这些嗤之以鼻，本来打算干脆窝在训练楼继续加班，却没想到自己的老爹竟然破天荒要来卡塞尔了。
　　他不解，而且莫名有种心慌。
　　在学校内，他算是比较早知道消息的人了，而等他将这件事情告诉楚子航和路明非后，两人神色各异。
　　前者倒是还好，露出了那种“想起了往事”的表情，一看就和自己一样，父亲没怎么参加过所谓的家长会，最近修复了父子关系但提及这种过往糟糕的回忆却感觉有些微妙。
　　后者则是露出了有些纠结表情。
　　恺撒了解过路明非的过往，也知道他的父母是卡塞尔的荣誉学员，并且常年在外工作研究龙类历史之类的东西，不知道这一次能否赶上。
　　恺撒看不过去安慰了一嘴——但是再怎么厉害的历史，难道有亲眼看一眼“藤丸立香”这种活着的神话要带劲吗？
　　两人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做起准备，而恺撒自己则是回到学生会办公室无能狂怒。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那么讨厌楚子航，却还是能够做朋友的原因了。
　　朋友是要有共同特征的，他想，自己和楚子航的共同特征应该就是——爹都不负责。
　　结果现在人和自家老爹“旧情复燃”了，自己只能够捏着鼻子求自己亲爹不要来。
　　好吧……
　　或许有那么一点。
　　真的只会有那么一点……自己也想过能够和楚子航那样，和自家的老爹好好交心聊一聊。
　　他希望自己的老爹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混蛋。
　　他希望自己老爹并不和自己想的一样，那么轻视自己的母亲。
　　他希望……他其实也和楚子航老爹那样，背地里做着什么伟大的事业。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即便是稍微委屈自己的骄傲，恺撒加图索应该也会选择轻叹一声，伸出手，和自己的父亲说声抱歉，重归于好。
　　毕竟……
　　他们是父子。
　　而就在此时——
　　【嘟嘟噜～～～～】
　　简单的电话铃声响起，恺撒下意识拿起来看了看联系人的名字，表情瞬间就垮了下去。
　　该死的，说曹操曹操到。
　　男人把手机放下，又拿起来，又放下。
　　纠结了许久，他才终究狠下心来，接通了电话。
　　于是——
　　【嘿！what‘s up man～～～～这么久才接电话？】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男孩子心血旺盛的时候，你怎么这么慢慢悠悠？哦，是那个吗？在约会？】
　　【哦，我亲爱的孩子，你不会这个点就开始做运动了吧？听父亲一句劝，这活不是这么干的～】
　　“……”恺撒将对方的垃圾话听完，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踱步，然后刚才沉思忧伤的表情被淡淡的烦躁取代。
　　“下午三点半是你那边的时间吧，美国和意大利相差了六个小时。”他无情地指出男人言语中的拙劣。
　　而庞贝加图索则是后知后觉。
　　【哦？哦！】
　　【这样啊，那你是刚起床？那合理咧，怪不得接电话慢了。】
　　要是一般的父亲，恺撒加图索会觉得这句话只是字面意思，但是考虑到这是庞贝，恺撒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于是不爽地咂舌。
　　“够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没有事情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恺撒～不要对你的父亲这么苛刻，他只是一个喜欢着孩子却不知道怎么表达的大男孩，嘿，这么说，还挺可爱的是吧？】
　　恺撒面无表情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准备挂断电话。
　　【诶好好好！不闹了不闹了，我是让你过几个小时来卡塞尔大门接一下我。】
　　“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要接，退一万步来说，没手没脚的话就让帕西背着你吧。”
　　【你对帕西和我都也太过于冷漠了吧！不过……好吧，我也知道你不乐意和我凑一块，不过这次我不是来找你带我的，主要是我有朋友也来逛卡塞尔，他们也是学生家长。】
　　“……朋友？”
　　恺撒皱眉，脱口而出。
　　“几个女的？”
　　【夫妻！是三对夫妻！你不要乱说，人听着呢！别让别人呢以为你爸我是什么奇怪的人！】
　　不是？
　　恺撒本来打算继续呛嘴，但是考虑到如果对面真的有其他学生的家长，那自己还是姑且要收敛一点，保持风度，于是强忍着不爽开口道。
　　“你朋友……意大利？是哪个世家的，我印象中意大利过来的学员没有我不认识的吧？”
　　【哦，他们不是意大利人，只是来这边旅游而已。】
　　【凑巧遇到了。】
　　……
　　【家长会，你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
　　楚子航看着自己的短信被发送出去，静静地在自己的宿舍内等待，他坐在下铺的姿势正经而刻板，刚刚晨间热身结束洗完澡的身体冒着蒸汽，像是一尊沉重的大佛佁然不动。
　　他的室友兰斯洛特在旁边都忍不住侧目，像是看见了老僧入定，纠结于要不要拍照留念发守夜人论坛。
　　然而，数秒过后，他却得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回复，甚至让他心里一凉。
　　楚天骄：【什么家长会？】
　　楚子航：？
　　第432章 为什么要弹奏春日影！！（bushi）
　　家长会如期召开，而藤丸立香则是首当其冲就被卷入了人民的浪潮之中。
　　不出意外的是，她真的很忙。
　　几乎在卡塞尔开放的时间点往后推，少女一直都处于“诶，你看藤丸立香，那里有个野生的blabla世家的老头，很尊贵”“诶，你再看，那边那个也是神秘侧享有名望的＊＊＊＊”
　　接待这个客人，又那个客人的状态。
　　虽然实际上真的很忙，但是藤丸立香本人还算游刃有余。
　　只需要将社交力的效率提高到百分之三十左右，基本上就能够舌战群儒而立于不败之地，即便是被当中明星一样供起来，少女也留有余力地在各处穿插，片叶不沾身。
　　这是有必要进行的交涉。
　　如果接下来要真的统领整个混血种界，那么藤丸立香无论如何都要个这些人混个脸熟，如果能够获得好感度，那就更加顺利。
　　就和当年她在蛇岐八家的时候刷家主们好感度是一个道理。
　　而面对这些更加狡猾的老顽固，以及昂热担心的眼神，少女只回复了一句。
　　【你以为我是谁？】
　　那仿佛是一个漩涡。
　　人们不自主地向着那个“点”靠近，质量化作螺旋的涡缘，不自主看向那个光彩夺目的女孩。
　　昂热在一旁举着香槟轻抿，不由得苦笑。
　　那天，一百三十岁的昂热站在那。
　　深情的眼光望过去，满眼都是单场宴会狂砍五十个手机号的自己。
　　与此同时——

第560节
　　……
　　不过……果然有哪里很怪。
　　在卡塞尔三剑客中，计谋以及战略方面最优秀的当然是恺撒，但是单纯只是说成绩的话，楚子航却最高。
　　可见，单纯的逻辑推理方面，他的脑子绝对不比恺撒逊色。
　　【明明是家长会，但却没有通知他？】
　　楚天骄对于家长会的不知情太过诡异，楚子航第一步当然是找诺玛对信息进行确认，但与此同时一种微妙的荒谬感却逐渐浮现在男人的脑中。
　　如果说不通知楚天骄的理由是，现在自己的法定父母不是他……
　　那，学校到底邀请了谁？
　　对于楚子航的猜疑，诺玛迅速给出了解答。
　　【并没有检测到向您的母亲苏小妍发送邀请函的记录。】
　　楚子航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理性来说也觉得诺玛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是如果自己的母亲真的来了卡塞尔，那即便是楚子航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而且他的感性，或者说直觉在不断刺激着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正在酝酿。
　　然而，就在他打算进一步进行确认的时候，就又收到了别人的电话。
　　【路明非】
　　“明非？”
　　楚子航稍显不解，但还是迅速接通了电话，还没来记得询问发生了什么，那头就传来了少年慌张的叫唤。
　　这是罕见的事情，在和楚子航以及恺撒进行训练后，路明非已经逐渐褪去了曾经那些“软弱”“烂怂”之类的刻板印象，虽然还保留着那一份谁都能够上去踩一脚的衰仔脸，但内心却也染上了新的色彩。
　　可是他此时却显然陷入了慌乱之中，而楚子航在听到原因的瞬间也不由得彻底理解。
　　【师兄！我婶婶和叔叔他们打电话和我说要来我们学校！你那边有收到这些消息吗？！】
　　……果然，不出意外是要出意外了。
　　楚子航的神经开始隐隐作痛，那本该沉寂的直觉又开始浮现出轮廓。
　　【有人在试图把自己，还有路明非的父母引入卡塞尔？】
　　为什么？
　　在那个瞬间，只有各种危险的猜测涌上心头，楚子航本来正坐的身体忽然站直，吓得旁边的兰斯洛特没能够抓稳手机，摔倒了地上。
　　“不对……明非，你等一下。”
　　楚子航安抚了电话内的路明非后挂断，迅速联系诺玛，问出最后的疑惑。
　　【诺玛，你是不是也没有和路明非父母发送过邀请函。】
　　【是的，并未检测到相关消息。】
　　“……”
　　既然这样的话，就是有人故意在这么做。
　　不是诺玛，也不是校长。
　　那……此时优先的事情是——
　　楚子航第一时间打算通知藤丸，却在几声闹铃后被挂断。
　　……是在宴会厅那边应付来访者吗……但是手机为什么会自动挂断？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但是楚子航并未因此而慌乱，然后自己则是推门走出宿舍，并且立刻转而拨通自己的老妈的电话。
　　【喂～～子航～～～怎么了嘛？】
　　“你今天要来卡塞尔吗？”
　　【诶！子航你知道了吗？！啊～～～我原本还想着说和你爸一起给你个惊喜的。】
　　“嗯，没事，我很高兴。”
　　他并没有打算排斥苏小妍等人的到来。
　　他虽然很急躁，却不慌乱。
　　（对方能够跨过诺玛的影响将苏小妍以及路明非父母找到发动邀请，那就说明对方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和她们有所接触。）
　　（对方是在暗示我不要轻举妄动……）
　　威胁？
　　……
　　无聊。
　　对于这种烂俗的套路，楚子航竟然意外的——没有感觉多少稀奇。
　　他按照安慰路明非的格式随便安慰母亲几句，然后走出推开宿舍楼下的门禁，向着宴会厅跑去，同时终于连通了楚天骄的电话。
　　【子航！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慌乱的声音。
　　【你……我！……至少见一面让我当面道歉好吗？
　　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那个样子！所以我想好好说明一下！
　　我要是知道家长会就肯定会去的，但是明明我都没有收到消息却突然才得到你的通知！
　　子航，你在生气对吧……
　　我想你生气也是当然的
　　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家长会的！
　　真的很对不起
　　我答应你再也不会再爽约了的！
　　能不能稍微谈一谈？
　　我真的把你的一切看得非常重要！】
　　【你不要生气了！】
　　？
　　连环播放的重力演说，显然楚天骄已经急坏了，以为被儿子嫌弃。
　　这也没办法，楚天骄从刚才拨打了好几个个电话，结果都显示通话中，任谁都感觉天崩地裂了。
　　于是楚子航开口。
　　“我知道了，你先别急，我没有生气。”
　　哇！
　　短短的语句中饱含着冷漠，排斥，以及pua，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女友三连，用日文优雅地写出再翻译就是——“亲爱的我饱含杀意”。
　　谁人，是谁人触发了这么猛烈的丝滑小连招？
　　走在路上，卡塞尔众人忍不住转头看去，企图一探真相，顺便吃瓜和落井下石。
　　结果不料，闹变扭的美女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学院的偶像派楚子航少年从他们身旁如风般迅速走过，边走边说。
　　“我真的没有生气，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我习惯了。”
　　哇！！
　　好恐怖的连击啊。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楚子航竟然说那些话”的震惊中走出，就看到这少年竟然又口出惊人，这次更是重量级，已经把重力元素拉满，是个男朋友女朋友都得被这一套PUA直接带走，抬大轿送去老家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此激昂陈词，楚子航到底是在和谁说话？
　　【不是，子航，你听我说，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有这件事情！我没收到通知！不信我给你看手机截图！！】
　　楚天骄在电话那头都要急疯了。
　　事情是今天早上发生的。
　　早起，经典的三人组，楚子航恺撒路明非三人在训练楼狠狠操练彼此后，浑身大汗的三人躺在地上思考人生，聊着天南海北，说说当局形势，偶尔也聊聊学校内谁的身材好。
　　哦，楚子航不怎么聊，主要是听。
　　然后今天忽然从恺撒那里得知了所谓家长会的事情，楚子航便也面色沉稳，但动作迅速，火急火燎地和父亲发送了短信。
　　然后收获了一份【我不道啊】的回复。
　　……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些缺失的家长会，残缺的童年，不负责的男人。
　　有过那么一瞬间，楚子航真的又要恨起来楚天骄。
　　但可惜，楚子航这三个字就是好青年好孩子的代名词，他瞬间冷静下来，自我剖析，觉得可能是楚天骄没看短信之类的，开始逐步分析排查。
　　结果发现不是没有看到，是根本没有。
　　这就很怪了。
　　于是他稍作确认，交谈起来就变成了刚才的样子。
　　楚天骄同志似乎是真以为自己儿子生气了，急急忙忙的样子比当年泡他妈还要紧张。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那个啥！……额，儿子是老爸上辈子的情人？
　　哦不对，是女儿来着。
　　呸呸呸，无论哪个听着都挺恶心，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我楚天骄虽然以前是个烂人，但是现在真的在改过自新了！】
　　【我现在就来，我现在就订机票！！】
　　“嗯，你的确要订机票，不过不是为了过来家长会，而是看住我妈。”
　　【啊？你妈？】
　　这人咋骂人呢？
　　楚天骄疑惑的语气溢于言表，而楚子航则是解释道。

第561节
　　“你现在还在老妈身边不是吗。”
　　【……什么身边……喂喂喂不要说得好像你爸我又成跟踪狂了一样！】
　　【不是你让我跟着你妈到处跑的吗？！】
　　是的，楚子航早就料到过类似事情发生。
　　距离诺顿的战斗已经过去了相当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楚天骄除了契约英灵的时间外，都没有回来过卡塞尔。
　　自然有他的理由。
　　圣遗物的寻找已经失去了意义，那么作为办退休的楚天骄自然也失去了奋斗目标。
　　而在他犹豫是否要就此彻底退休后，楚子航则是和他提议，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可以的话尽量照顾好苏小妍——安全意义上的。
　　这不是作为儿子的请求，因为即便是儿子，说这种话似乎也显得不解风情。
　　所以楚子航是单纯作为雇主，在猎人网站上对楚天骄发送了安保任务，要求对方在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保障苏小妍的安全。
　　而现在——
　　【额……现在你妈在那不勒斯这边度假，怎么了嘛？】
　　“没事，你跟着她就好，她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吗？”
　　【啊……倒也没啥，两对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夫妻以及一个意大利男人和他的女伴，感受不到恶意，这几天基本上这些人都凑在一起，意大利男人作为导游。】
　　意大利人男人？感受不到恶意？
　　楚子航并不知道藤丸立香有关于庞贝的推测，但是他也从各种细节自我推理出加图索家族多少有些问题。
　　整个混血种世界中，对于【真实的历史】与【虚假的历史】的了解，那个雨夜中的昂热，酒德麻衣，路明非，藤丸立香，以及楚子航几人是最为清楚的。
　　【圣遗物】
　　有着那么多圣遗物的加图索家族让楚子航心中留有疑虑，只是因为没有进一步证据，所以也没有直接和恺撒说过这件事情。
　　直到现在，恺撒也只觉得那是正常的家族收藏。
　　但是对于楚子航来说，还是需要戒备。
　　（老爹表示没有恶意，那大概率暂时是没有问题的吧。）
　　虽然说……也只是暂时。
　　楚子航和楚天骄大致说明了情况后结束通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称得上绝对的安全……
　　所以，他并不打算直接让楚天骄和那个“挟持了”自己和路明非父母的人发生冲突。
　　既然对方想要来卡塞尔，那就——
　　让他来。
　　反正现在的话……
　　我不会输。
　　第433章 不孝女
　　——保护家人。
　　这是任何作品都绕不开的问题。
　　如果是聪明的创作者，会在一开始就将角色设计为父母双亡。
　　如果是残酷的创作者，会把父母设计为后期在给予主角心灵上的蜕变后，光荣退场的定位。
　　如果是美漫创作者，会把父母写出来，还真的当做给反派狠狠蹂躏的可怜人。
　　而在其中，最为贴近现实的，偏偏后最后一种。
　　在绝大多数作品中，最终敌人都必然有着只手遮天的全球范围影响力。对于这种敌人，保护家人朋友——
　　【很遗憾，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看过美漫的人都知道，只要是成为了英雄，那么家里人基本上也就死的差不多了，甚至有的英雄之所以能够成为英雄，就是因为父母双亡。
　　这不是因为他们都是笨比。
　　而是因为确实没有办法抵挡。
　　平凡的父母能够成为角色升华的象征，但客观来说也的确是累赘的部分。
　　很多时候英雄要抵挡的反派是“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办法对抗的”强大敌人，就算把父母的安危交给警察，交给什么国际组织，什么神盾局也没有用，只要敌人想，那就一定能找到并且抓起来。
　　DC漫画里，从来没有人能够在小丑的手里保护谁，即便……是蝙蝠侠也不行。
　　但是——
　　“藤丸！！”
　　楚子航冲入宴会厅的时候，藤丸立香正在和一个中国的屠龙世家交流，对方似乎将活动地点定在了敦煌附近，鲜有人知，少女也听得那些有关于中国古代混血种的故事，显得津津有味。
　　然而楚子航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个安宁。
　　“师兄？”
　　即便现在身份地位颠转藤丸也没有放弃这个称呼，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整个宴会厅将注意力从藤丸立香身上移开，集中于楚子航。
　　或许有人会因为“家长会”这样搞笑的名头而看轻这场聚会，但实际上再次强调，这是全世界有头有脸的，所有——混血种世家的第一次集会。
　　伴随着全球化进程加剧，促成的此刻的场景。
　　如果一定要纠结的话，甚至是整个星球诞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而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家族的首脑，用最为通俗的说法来解释，那就是卡塞尔标准中的【A级】，大部分甚至还要超过这个宽松的标准。
　　混血种这个大基数群体中，从来都不缺乏怪才。
　　只是他们往往看不上卡塞尔。
　　而整个卡塞尔他们唯一在意的藤丸立香则在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以及兴趣全部夺走。虽然感到屈辱，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女无论是任何一个方面都远远超出了历史记载的优秀。
　　她就是人类最强。
　　历史以来。
　　这个现实让这些老头都忍不住放下成见，巨大的试探心理在被折服后就彻底成为了依从，慕强心理是刻印在龙类，同时也烙印在人类灵魂内的基础。
　　而这般不知风趣，打扰他们窥探“那位大人”的风采的楚子航就成为了众人的眼中钉。
　　黄金瞳不自觉点亮，那远远超出卡塞尔平均水平的鎏金如汽灯撕开迷雾，聚焦于那个推开宴会厅大门的少年。
　　然而——
　　“抱歉，我找她有事。”
　　楚子航虽然知道此时宴会厅内发生的事情很重要，甚至影响世界格局，但是他还是做出了“通知藤丸立香”的决断。
　　至于那些黄金瞳的注视？
　　哒。
　　没有丝毫踌躇，也没有丝毫阻碍，沐浴着如野兽般凶戾的目光，利刃划过男人的身侧，但是却丝毫没有留下伤口，楚子航就那样自如地走到了藤丸立香面前。
　　那个过程中，甚至就连黄金瞳都未自发性地点亮。
　　“借过。”
　　他轻轻从那个中国屠龙世家领导者的身旁插入，凑到藤丸立香耳边说着自己发现的事情。
　　！！！
　　？！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刚才楚子航完全抵抗住众人的黄金瞳洗礼让这些老不死都感到相当惊讶，但看到楚子航竟然敢和藤丸立香说悄悄话，这些人的脸色反倒更加差劲了。
　　传承的屠龙世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特征。
　　就像在藤丸立香的世界里，会传承所谓的魔术刻印，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传承的就是血脉，独特的血脉带来的不仅仅是言灵能力，也有个人的特质。
　　楚子航不像是有那种传承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个平民男孩竟然能够获得那位大人的青睐？
　　隐晦的，众人咬牙切齿，而当事人两个则是平淡如水地完成了交流。
　　“哦，这样啊。”
　　令楚子航略显诧异的是，藤丸立香……竟然完全不惊讶。
　　不……自己想得到的事情她肯定早就想到了，藤丸立香的父母比自己那边的情况还要更加特殊，那么她当然也有想过保护的手段才对。
　　那——
　　“……抱歉，我莽撞了。”
　　楚子航诚恳地道歉，因为他的判断出错，如果“此时的事态”全部都在藤丸立香的掌握之中的话，那他就没有必要来打扰宴会厅的事情才对。
　　“没事没事～师兄你能够想到这件事情并且立刻来告诉我就足够了，至于父母……恩，你和明非能帮我接待一下吗？”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藤丸立香随口和楚子航安排道。
　　但是在说到父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苦笑。
　　“毕竟老实说，我这个不孝女也挺不好意思见那两个人的……”
　　……
　　卡塞尔大门。
　　“噢噢哦哦哦！！！儿子学校这么这么阔啊，感觉和上次我们去的萨沃王宫一个风格。”
　　“的确……我也没有想到真的和宣传网站上的一模一样……在这里学习想必也会心情愉悦，事倍功半吧。”
　　一个雀跃跳脱的女声，一个则是沉稳温柔的成熟中年大叔音。
　　鹿天铭和苏小妍肩并肩地走入大门，身后从海豹突击队退休来卡塞尔当门卫的大只佬们用手捋过自己的油亮的光头，挥手恭送。
　　鹿天铭也符合上位者礼节地点头笑了笑，醇和优雅，并且时不时看着苏小妍，避免这个身体年龄大，心理年龄还在青葱少女时期的老婆到处乱跑。
　　就这，他还能够三心二意地注意自己的同行者。

第562节
　　“那么，谷城先生，还有四郎先生，既然都是第一次来，要不我们就一起走？”
　　“好！好啊，这……不过我们家孩子说在大门口等我们了，要不抓他来当导游吧，稍等一下，我这就打个电话。”
　　说话的男人有着看上去颇为平凡的大众脸，不过脸上打理地干净，身上也穿戴整洁，人模狗样，只是手腕上的盗牌名表忽然将他从中年成功男性拉到了老道销售老哥的境界。
　　更加醇厚了。
　　路谷城忙不迭地点头，作为路明非的叔叔，他平日里在家都是装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但实际上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卡塞尔学院这种宫殿级学院。
　　明非那孩子……真的来这里了啊……
　　心里有些踩空的发虚感，路谷城回忆着那孩子以前的模样有些难以置信，而在他身后，路明非的婶婶和他堂弟更是瞠目结舌，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
　　而落在人们最后的，则是被叫做四郎的男人。
　　男人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红发，但是并不鲜艳，反倒显得温和，眉眼永远一副耐心温和的模样，与鹿天铭装出来的不同，是天然的老好人气质。
　　他身材也不高大，没有戴眼镜，手上也没有腕表，就是普普通通地穿着阿迪王的旧版外套，静静地跟在人们身后，牵着老伴的手。
　　听到问话，他轻轻点头，笑得温和。
　　“好，听各位的。”
　　藤丸四郎如是说。
　　第434章 要把声优和角色混为一谈啊！
　　路明非现在很紧张。
　　他和楚子航，恺撒都不一样。
　　战斗的时候，他会看着恺撒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而感到莫名其妙，但身体很自然地跟着做动作。
　　他也无法像楚子航那样心思敏捷，能够迅速做出逻辑推断，干净利落地做出该做的事情。
　　在三人里面，他似乎只能够作为行动派——明明我路某人是出了名的缩头乌龟，除了龟就是龟。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被逼迫着，被推着，他还是终究不得不成熟起来，学着恺撒的洒脱，学着楚子航的背影，逐渐学会独立做出判断，在该出手的时候出手。
　　比如说现在。
　　“明非！！——”
　　看着远处招手呼唤自己的叔叔，路明非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他其实对叔叔不怎么紧张，他紧张的是那个站在他背后的女人。那个看上去明明也不算五大三粗，但就是给人一种如虎式坦克般沉重与威严的女人，自己的婶婶就在后面站着。
　　她哼哧哼哧地喘着气，也许是因为带着的背包太沉重，里面塞了不少意大利特产和手工品，其实这些放在行李箱里塞酒店就好，但是婶婶偏偏要带一部分在身上，一边抱怨一边到处跑。
　　婶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路明非，因为她忙着拉住路鸣泽，那个和路明非的“亲弟弟”同名的存在，小胖男孩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但是却是第一次来卡塞尔这种地方。
　　他左右看去，最直观的感受是——这个地方怎么全都是俊男靓女？
　　随便挑出来一个男的都仿佛能够登上仕兰中学的校草榜，随便一个女的往大街上一站都会有星探来采访讨好。
　　路鸣泽第一时间眼睛就看直了，他死死盯着远处一个舞蹈部的大二学姐看着，对方当然很快就注意到了，但意外没有生气。
　　在守夜人论坛上，几个s级的家事基本上都被扒干净了，没有人敢说这事开盒，因为卡塞尔学院连五角大楼都天天黑，谁在乎开盒一个s级。
　　路鸣泽照片也在守夜人论坛里，所以学姐没有感觉多冒犯，甚至还颇感兴趣地打了个招呼。
　　路鸣泽当时就晕了，脚尖踮起，就像是美国动画猫和老鼠里遇到了白色猫猫的汤姆，一个画面平移就打算飘向自己的意中人。
　　只有婶婶急得好像路鸣泽拉开了手榴弹的保险栓，她似乎很不想要路鸣泽找这种看上去就光鲜亮丽的女人。
　　婶婶都想好了，自家孩子的媳妇一定要听话懂事，最好稍微好欺负点，不然整个富家女，趾高气昂的，自己以前被路明非亲妈踩一脚，现在还要被自己儿媳妇踩一脚。
　　那她哪里受得了。
　　在婶婶眼里，这卡塞尔哪里都是地雷，就等那些疏忽大意的人去踩，然后自己人生就要垮塌了。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这个地方全都是俊男靓女。
　　他们漂亮帅气到正常人看到第一反应不是青睐，而是自卑。
　　路鸣泽还小，下半身控制上半身，所以无事发生。
　　但是婶婶和叔叔那紧张的表现就足以证明一切了，他们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精灵部落的半兽人——还是身材瘦弱，没带狼牙棒的那种。
　　而此时，已经整理好心情的路明非走了过来。
　　“叔叔，婶婶～”
　　他的语调介于礼貌和疏远之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态度，但是无论是肢体语言还是面部表情都很到位，锻炼后逐渐魁梧的身体犹如铁塔，浅笑得体。
　　颇有一种健身房大只佬给路边卖菜大婶发传单的既视感。
　　在训练的闲暇之余，恺撒教过他如果让自己站起来绷直身体，看上去更加高大和自信。
　　无论是婶婶还是叔叔都没有见过这幅景色，不是没有见过优雅的少年郎，是没见过路明非这么优雅。
　　落差太大，无论是这所学校，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男孩。
　　但是还没等婶婶那一伙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路明非就已经主动帮婶婶拿过了沉重的背包。
　　婶婶也算是臂上能走马的好娘子了，但就算是她一路背过来都是要汗流浃背的负重，在路明非手上却轻的像是乐高塑料做的托马斯小火车。
　　“好久不见你们了，这一次机会难得，就让我带你们逛逛。”
　　“卡塞尔有很多好吃的，风景在私立大学里也是榜上有名，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一套丝滑小连招，楚子航用背影告诉路明非，如何夺得女性的芳心——那就是默而不言，以身作则，主动拿过重物，不邀功不做期待，只当做如呼吸流水般自然的事情。
　　婶婶被这个远比自己记忆中要帅气，要成熟稳重，甚至连身板子也硬朗了不少的男孩震慑了。
　　那曾经被路明非比作能够进行龙王吐息的血盆大口此刻不雅地张开，和她身旁的叔叔形成复制粘贴之势，看着路明非的背影发呆。
　　而路明非丝毫不介意，他尽量装出飒爽，笑着拍了拍自己堂弟，那个体重160身高160的正方形堂弟背后，轻轻推着说。
　　“我们也好久不见了，一会咱兄弟好好叙叙旧？”故作开朗的男孩先是说完这些，旋即弯腰配合堂弟的身高，凑到对方耳边老神在在地说，“我告诉你，刚才你看的那个是舞蹈部的学姐，我有渠道帮你要到电话的，你要的话可别告诉婶婶。”
　　成熟稳重与狡黠亲近齐飞。
　　这种操作，不用说也知道是从谁那里学来的。
　　藤丸立香，恺撒加图索，楚子航，那么多优秀的案例，路明非本以为自己无缘的存在，本以为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
　　从他们那里学来的，让自己成长的……
　　他已经不一样了。
　　柯南君有夏威夷，我有卡塞尔。
　　路鸣泽在路明非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眼神有些飘离不定，厚厚的大嘴唇忍不住纠结在一起，用力地有些发白。
　　自己一路走过来，背后都被汗水打湿，而路明非刚才拍上去的时候却毫不犹豫，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但是路鸣泽不知道的是，路明非其实有在暗中观察一家人的反应，并且得出了结论。
　　safe……
　　第一关，安全通过。
　　而第二关——
　　路明非一家子被震惊地说不出话，但是有人看不懂气氛。
　　“哦哦～这不是子航朋友吗！”苏小妍在一旁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小脸上染上激动的红晕，回忆起来，“我记得叫……小路子？”
　　今天的苏小妍穿得鲜艳，是一件宽松的沙滩外套，还有如涓的花瓣长裙，头上还颇为雅致地带上了一顶宽硕的白色遮阳帽，仿佛要去海边玩闹的女子大学生，尽显青春活力。
　　“那是外号啦，我叫路明非，子航师兄在里面有些事情，拜托我来帮阿姨你们带路，当导游。”路明非连连摆手。
　　“嗯？”
　　闻言，苏小妍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等等。”
　　呜，糟糕，是对师兄没有亲自过来接送而生气了吗？——路明非有些心里发凉。
　　而苏小妍眼神愈加犀利，质问道。
　　“为什么叫阿姨？”苏小妍半恼，“不是姐姐不是姐姐？”
　　“……”
　　的确，路明非才想起来，以前在楚子航家作为夏弥的关门弟子学习武艺的时候，经常与苏小妍碰面，她经常会开这些玩笑。
　　恰好夏弥对此并无任何抵触，一口一个姐姐地喊，惹得路明非也不得不在楚子航责备的眼神中复刻。
　　但是现在……
　　“这个……”
　　路明非用隐晦的眼神扫过鹿天铭的表情。
　　成功的商业型男也注意到了路明非的求助，醇和一笑，打着哈哈说。
　　“哈哈……让你头疼了吧路同学，她就这样，你别往在意，比起这个你说要带我们逛逛校园不是吗，那就麻烦你了，我这边没有问题的。”
　　三言两语，尽可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感受与解决方案，然后提出下一个话题，说话和办公室开会讲解ppt差不多。
　　“好好好。”路明非小鸡啄米地点头。
　　第二关，突破。
　　至于第三关……
　　“那……那个……”
　　到了这一步，路明非原本放下的心忽然又悬了起来，他看向最后一对夫妇，鼻腔不断喷出热气，眼神也开始乱飘，那优雅少年郎的假面都出现裂纹。
　　而这一切——
　　只因为面前的人的身份。
　　“那个……大姐……藤丸同学的父母是吗，那个，初次见面，我叫路明非！”
　　“哦哦！你就是路明非路同学啊，那孩子经常会在聊天里提到你和那个叫做楚子航的同学呢。”
　　两人的对话几乎无缝衔接，紧张的路明非，宽容和煦的男人。

第563节
　　成熟男性的嗓音带着莫名的高辨别度，有些接近那部日本民工漫的男二号，眼睛会变成万花筒，苦大仇深的叛忍小哥。
　　沙哑，磁性，却没有了佐助先生那种攻击性，而是只留下岁月流逝，逐渐被磨平，光滑圆润的棱边。
　　风轻轻拂掠尘沙，小颗粒的碎石簇拥着滚动，轻轻撞击在皮肤上，不显得痛，而是只留下痒，骚动心弦。
　　“我叫藤丸四郎，这边这个是我内人——”男人伸手介绍，而在他身侧，看上去相当符合“大和抚子”这个定义的黑发女性也随之轻轻摇手。
　　“我叫藤丸琳～请多指教哦。”
　　第435章 平凡地活着
　　谁都有过父母。
　　至少从基因学的角度上来讲，除了克隆生物以外，都应该有着明确的父母双方，不，就算是克隆生物，归根结底也是有着自己的“根”。
　　所以藤丸立香有父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要现在忽然感到紧张，和手足无措呢？
　　果然，是因为幻想与现实即将重叠吧？
　　毕竟，那可是藤丸立香啊！！
　　年未满二十，却是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人长得漂亮，身材好，社交满分，朋友遍布天下破四位数，还有着很神秘的过去，疑似和各国英灵都有联系。
　　无论做什么都能够做到完美。
　　全知全能。
　　最强，最劲的人类！
　　那样的存在……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父母啊？
　　日本人是相当看重血统论的民族，哪怕是他们的漫画作品，电影作品中也无不表现出血统传承在他们眼中的重要性。
　　不，说到底，大部分国家都是从嫡长子制度过度过来的，基本上任何民族最后都留下了对于“血统”的重视。
　　糟糕的人，父母不一定差劲。
　　但优秀的人，大概是有着优秀的父母。
　　路明非自我感觉，这话应该是对的。
　　楚子航的就不用说了，他那个极品老爹可真是把他养成了，或者说逼迫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虽然楚天骄算不上个好父亲，但现在回头看去，他的确算是个真男人，楚子航多少遗传到了他‘不用嘴说，而是用背影说话’的性格。
　　恺撒更不用多说了，就算他相当排斥自己的父亲，但是却自己心里也知道——自己那副到处“欣赏”女性，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多少有着几分父亲的影子。
　　如果说，能够从孩子身上看到父母的影子，那……
　　那藤丸立香的父母……
　　成熟版藤丸立香，以及男性成熟版藤丸立香？
　　……讨厌，那不是天堂了吗？
　　不对不对不对！！
　　路明非强制把幻想关机，强迫自己直视面前的两人，得出正解。
　　不……好像……看上去真的就只是“普通人”。
　　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分析，都只能够得到平庸的形容词。
　　和卡塞尔学生所想象的牛头马面，又或者四手霸王完全不同，真的只是在路边遇到都会忽视的成年人，气质淡雅，工薪阶级的具现化。
　　不过这些琐事都没有让路明非露出破绽，他在藤丸夫妇打完招呼后迅速做出了反应，得体，礼貌，甚至还带着一点装出来的积极阳光。
　　然后便是领着几人向卡塞尔内走去。
　　……
　　老实说，路明非的担子挺重的。
　　虽然说世人已经有了“这个世界似乎有神秘力量，并且有着内部组织一直在暗地里守护着我们”这种程度的自觉，但是还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是龙，更加不知道卡塞尔学院的真相。
　　可以的话，路明非也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婶婶和叔叔。
　　以前他在课堂上幻想，想着会有直升机来把自己接走，而自己则是沐浴着同学们羡慕的目光。
　　但等到长大了，他却忽然失去了那种兴趣。
　　路明非既忧郁又释然地认定——
　　自己好像真的长大了。
　　那个死小孩在很早很早之前就醒来了，他看着雨夜中神王与自己朋友厮杀自己却无能为力，他跟着人们的背影被推着背慢慢走向聚光灯的中心，他亲眼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死在面前。
　　如果这些还不能够让一个人成长……
　　那他找个楼跳下去得了。
　　现在的他不在乎给叔叔婶婶炫耀什么，证明什么，那种收获感早在同学聚会的那个电影院，自己就得到了。
　　他现在只想要赶紧把事情处理完，蒙混过关，然后找大姐头，揪出那个把叔叔婶婶，以及师兄和大姐头父母这种无辜群众卷进来的烂人，暴揍他一顿。
　　于是，他兢兢业业地开始表演起“优秀大学生”的模样。
　　“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也可以说是全美国境内最大的单体图书馆，只要你想要的，哪怕是网络上已经消声觅迹的孤本都可以找到。”
　　“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无论是任何体育项目基本上都能够找到对应的功能室，不过最近这边使用的比较少，大部分人都去了训练楼……额，就是稍微翻新的运动馆。”
　　“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学生会组织的芭蕾舞舞蹈团和合唱队都会在这边训练，他们在网络上拿到过当年的点击热榜首位，甚至有不少人有唱片公司的反申请记录。”
　　路明非一个个介绍着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生活了一年的建筑，时不时会和认识的学长学姐打招呼，而叔叔婶婶以及路鸣泽则是频频点头，以表明白。
　　他们不说话，不是不想，是不知道说什么。
　　人们的对话往往需要认知水平在一个水平线，而很遗憾，路明非说的……他们能听出来的，只有“路明非在尽量把学生的功绩中，那些能拿出来说的部分挑出来讲了”这种谦卑的行径。
　　在他们面前，学院风格古雅，像是一座全面翻新的古堡，恍若走入那个古朴的大门后，这里面就是全新的世界，而爱丽丝走入仙境有兔子引导他们，而现在路明非就成了那只兔子。
　　从仿佛逛卢浮宫展馆时的小心翼翼，再到后来逐渐大胆起来，逐渐自主行动。
　　虽然他们依旧不敢乱和周围的人搭话，却开始自顾自地对着周围拍照留念起来。
　　路明非想了想没有选择阻止，反正只要别拍到有人开着言灵飞上天的画面，什么都好说，而且就算拍到了，其实也就是诺玛后台动动手指的事情。
　　比起这个，他讲了这么久，也都渴了，于是便退到众人身后，默默在一旁看着婶婶和叔叔不会乱跑，哦，还有苏小妍，这个娘们是完全不怕生的。
　　进来卡塞尔后，连鹿天铭这种人中龙凤都感觉收到了压制，但是唯独苏小妍没心没肺，拉着路明非这问问那问问，甚至还找了好几个卡塞尔的小女生小男生搭讪，享受着说出自己是楚子航妈妈的瞬间，众人都会流露出惊愕的表情。
　　而此时，她也正打算让鹿天铭给她拍，站在卡塞尔中央公园，踩着不知道花了几亿美金修缮好的大草坪，摆出颇有年轻女孩活力的姿势，兴致盎然。
　　……挺好。
　　路明非脸上是“不也挺好吗”的浅笑，默默地站在原地，身体笔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虽然不知道是谁送这三对夫妇过来的，但既然对方怀揣着目的性，那自己就要尽全力保护好他们，所以路明非看似站着笑，实际上精神都没放松过。
　　而率先注意到这件事情的……
　　“路同学，喝点水吧。”
　　那个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路明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转头。
　　“哦……啊，好，谢谢！”
　　路明非心中暗自咂舌——他又结巴了，明明和叔叔婶婶都已经跨越了紧张，但是面对藤丸父的时候，就忍不住。
　　不过在接过水的同时，他又忍不住感慨恍惚。
　　虽然只是很小的事情，但藤丸父却比谁都要先注意到路明非想要喝水，而且不仅如此，还特意在背包里准备好了几瓶小只的纯净水。
　　是个温柔的人啊……
　　嘛，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可是大姐头的父母……
　　路明非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也才注意到藤丸夫妇似乎都没有上前参与拍照活动，而是站在众人后面，偶尔看看周围的风景，如果注意到有学生看向自己，同样会不怯场地打个招呼。
　　他们很平凡，但似乎又很稳重。
　　大姐头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吗？
　　“路同学。”
　　“啊，是！”
　　路明非没想到藤丸父会突然找自己搭话，有些紧张，本就绷紧的身体更是显得僵硬了几分。
　　见状，男人非常和善地笑了笑，摆手说。
　　“……虽然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是你见到我们的第一眼似乎就很紧张？”
　　“啊……这个……”
　　“是因为立香吧，那孩子肯定外面做了什么才让你有这样的反应，啊，我不是说你们关系不好之类的，虽然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你应该和藤丸那孩子关系不错吧？”藤丸父饶有兴趣地问，眼神灼灼。
　　路明非有些卡壳，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说好会不会显得自我意识过剩啊？
　　看着男孩纠结的表情，藤丸父热情顿然收敛，按着眉心无奈轻叹，而藤丸母更是忍俊不禁地抿起嘴角，手指尖掠过自己长长的黑色单马尾挡住小半张脸。
　　“她虽然外面很多朋友，但是朋友之间也有所区别，能走进她心里的人不多，能够把让朋友来接待我和她娘亲的更是少见，你完全不必要看不起自己。”
　　“所以你不用紧张，我们毕竟也是她的父母，这么多年……那孩子有多特殊，我们比谁都要清楚。”藤丸父挠了挠自己淡红色的头发，棕色的瞳孔中闪过几分追忆的色彩。
　　“嗯嗯！”
　　路明非连连点头。
　　“我……是有些紧张，就是想到大姐头那么优秀的人，父母会不会也很严厉……或者说一样优秀地吓人，生怕在您面前露怯，所以就……”
　　嘴巴像是加了点润滑油，心里想的啥几乎都没有阻碍地倾倒了出来，哗啦啦地流淌。
　　路明非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温柔的眼睛，那棕色的瞳孔里永远有着对话的人，能够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像是一汪春水，自己在和清冽的潭诉说心里话。
　　藤丸父听完路明非的话，露出了了然于心的微表情，乐呵呵道。
　　“怎么了，看到我们这样子，你很失望？”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嘴巴这次润滑油没了，变成了火柴盒，一根根点燃，仿佛烫舌头一样，路明非连忙摆手叫否认，脑袋摇出了残影。

第564节
　　“哈哈……其实你心想的那些我也能懂。”藤丸父不咄咄逼人，而是主动退了一步，让人如沐春风般继续道。
　　他的眼中闪过追忆，缓缓开口。
　　“那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很有自己的主见。”
　　“说是要锻炼，说是要学习乐器，教科书，都会很明确地提出自己的主张。”
　　“小学的时候她就经常拿着满分的试卷回家，那个时候我们还以为是因为小学的考试没有区分度，直到她钢琴跳级，奥数拿下国奖，运动会刷新学校记录，还频频登上当地社区的日刊报纸。”
　　“一年时间协助警方逮捕二十三位嫌疑人，劝说自杀者放弃自杀共七人，帮助邻居找到猫咪数量破三十，甚至后来我们才知道，当地小学其实一直有着相当严重的隐形霸凌，只是我们不知道，但是等我们想要考虑转学或者询问情况的时候，却发现学校领导已经带着礼物来家里做客了。”
　　“还没完，有电视台想来找我们拍摄神童纪录片，他们想要出一档节目，让主持人，也就是神童小孩直播当场学习各种技术，表面上是为了表现人类幼崽的优秀学习能力，实际上是为了挖掘出有娱乐效果的童星，但他们找遍了整个娱乐圈，最后却选定了藤丸。”
　　“到了后面，还有人建议我们把她当做特殊人才送出国外，让专门的机构培养的。”
　　“而大概是立香第一次上初中的时候吧……看着长大长开了的她依旧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地吓人，我就知道，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藤丸父的脸有些接近于苦瓜，或者吃到了酸梅的表情。
　　“我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神明转生到了我们孩子身上，夺舍了她的思想。我怎么都想不通，自己能够生出一个这么优秀，讨人喜欢的女孩。”
　　还真是。
　　路明非在一旁局促地动着手指，心里吐槽道。
　　但紧接着，藤丸父的说法却让他有些意外。
　　“但是，无论怀疑多少次，我们还是觉得……那就是我们的孩子。”
　　“她优秀地吓人，但是会唯独回到家里面对我们的时候也会撒娇，看电视的搞笑艺人抛出梗来也会不优雅地大笑，要是我忘了她的生日就一定会哭着闹着要掏我的银行卡。”
　　藤丸父话锋一转，脸上带着几分自得，干咳两声。
　　“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但是就是这样子平凡的我，这样没什么特色的父亲和母亲，立香也是打从心底里喜欢和信任，甚至还仰慕的。”
　　“平凡也好，平庸也好，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这片天空之下，到底有多少个，曾经有多少个和藤丸那孩子一样天资聪慧，耀眼的人物行走而过。”
　　“和他们相比，我们显得渺小，平凡，普通。”
　　“年轻的时候，我也遇到过像这样的人。那是比我晚了好几年毕业的后辈，但是在同样的岗位上，只要呆着比我少三倍，四倍的时间就能够理解工作的内容，甚至精益求精。”
　　“看着那样的人，只会让人焦躁不安，甚至感到灰心丧气，委屈，自己漫长的人生所积累起来的城堡，在别人眼里只是沙滩旁踹一脚就堆砌而起的断壁残垣。”
　　“但是委屈完了，心痛完了，甚至试着彻底将自己放弃，却依旧不能够释怀。”
　　“躺在床上细数自己流失的点点时光，告诉自己尽全力也一无所获，却依旧只能够在欺骗的终点收获空虚和恐慌。”
　　“最后，还是得起床，拍拍自己身上的尘灰，换上一身新衣，迎接风和太阳，和生活战斗。”
　　“我问过藤丸，她会不会希望自己的父亲更加厉害，像是国家的权贵，为她提供更高的平台。毕竟她那么特殊，越早接触到高层次的东西，也越早能够绽放出本就属于她的光芒……”
　　藤丸父的语气为之停顿。
　　“但她却说……她从来没有想过。”
　　“因为无论才赋高低，生命却也不免归于须臾，翻过苍山瀚海，也只留下几段文字，生命绚烂亦如流星，却也终会熄灭于黑夜的呜咽，但依旧有人选择在泥泞中奋力挣扎。”
　　“这跟家里有钱或者生来就有才能毫无关系。”
　　“该行动的时候就行动——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算浑身沾满污泥……仍依旧帅气。”
　　所以——
　　男人重新将目光放在路明非身上，他宽厚的手掌没有冒犯地选择像动漫里一样摸男孩的脑袋，而是轻轻放在路明非肩膀，掌心放在三角肌的位置。
　　“她虽然外面很多朋友，但是朋友之间也有所区别，能走进她心里的人不多，能够把让朋友来接待我和她娘亲的更是少见。”
　　“你完全不必要看不起自己。”
　　手掌传来的温度……并不炽热，只是温暖。
　　路明非有些，不对，是相当意外，甚至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会对自己说这些，这显得突兀，但放在藤丸立香的父亲身上却显得自然正常，他了解自己孩子，所以也猜得到她交的朋友是什么本性，也知道他一定有耐心听完这些。
　　而且他一定和藤丸立香一样，很擅长观察，所以他才看得出来……
　　【路明非在心里，其实看不起自己】
　　路明非曾经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沉沦于泥泞之中，茫然而失魂，在床板上等待着呼吸流逝的人。
　　他的父母离开了自己，和别人不同。
　　他的学习成绩也不好，他运动成绩也差劲，和别人不同。
　　他唯一擅长的星际争霸并不算是大热门游戏，因为班上其他人都不玩……和别人不同。
　　他总能够轻松地在自己身上找到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别人差劲的地方。
　　他曾经失魂落魄，迷失方向，深陷泥泞，却忘记了挣扎，别人都说自己眼睛里藏着狮子，但只有路明非心里知道，如果没有意外，那头狮子永远也冲不出牢笼，而是会选择吃着胡萝卜饿死在牢里。
　　但是……那个放学的晚上，他看到了。
　　夕阳，校舍，以及不断调整着跳高杆，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的人。
　　西沉的红日将大地染上鲜艳的颜色，挥洒的汗水如水晶般耀眼，风撕开前进的路途，鞋面和地面的摩擦持续荡漾。
　　看见那样的瞬间，他也忍不住驻足。
　　明明听过那么多鸡汤，却远远不如亲眼看见的瞬间震撼。
　　那个人……一定是在自己所看不见的泥泞中挣扎，却仍旧露出微笑的人。
　　帅气地吓死个人。
　　在那之后，自己邯郸学步地模仿着，不对，甚至是追赶就已经拼尽全力，从未思考过“自我”。
　　他的思考成熟了，但心还停留在过去，停留在那个对自己无比失望，茫然而无所从，自怨自艾的死小孩那里。
　　而藤丸父正是看出了这些，所以特意告诉自己……
　　自己没有走错。
　　也不用对藤丸立香，或者自己毕恭毕敬——因为在她的眼里，现在已经选择在泥泞中挣扎的路明非，一定也是她所认同的人之一。
　　果然……和大姐头一样……他也……
　　“哦，我说刚才那些主要是为了表示‘我家的孩子真的很可爱’，以及‘我在我家孩子眼里真的很帅’。”藤丸父点头示意，冷不丁说。“顺带一提，我故事里刚才说的那个后辈，最后我靠着努力将其击败并且娶回家了，现在正在作为我内人一起来参观学校。”
　　“哎？！”
　　路明非牛眼一瞪，心乱了，连刚才写满了的阅读理解都划掉了。
　　也就在这时——
　　“好了，不要乱说了。”
　　“疼疼疼！”
　　终于，在一旁温柔观望许久的藤丸母出手了，柔顺的头发绑起来后盘在脖颈旁，裸露在外的白皙令人炫目，却不妖艳，只是静静盛开的水润。
　　她的声音也带着一种特色，有种……天才麻将少女的感觉。
　　她一只手揪住藤丸父的耳朵，脸目光如湖水静谧，却带着一种诡异如日本人偶的笑，恰到好处的阴阳怪气，年轻时想必也是颜艺界的一把好手，而藤丸父也配合地发出轻轻的惨叫。
　　“总是说些多余的话……年轻人自己会想到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插手吧？”
　　“不……就只是习惯……”
　　“习惯啊～藤丸君，就是那个被咱们女儿称作中央空调的习性吗？年轻的时候还被人叫做学院的布朗尼，那时候开始就，不，现在也没少到处招惹人呢。”
　　“偏！偏见吧……”
　　看着两人的互动，路明非暗暗想到，刚才藤丸父的说法也只是高情商的说辞，不让自己多想，给个台阶。
　　这时，他又一次想起最初看见两人的想法。
　　他将那浅薄的答案划去，留下崭新的笔墨。
　　……这就是大姐头的父母。
　　“谢谢。”
　　忽然，他低声地向着藤丸父点头致谢，他的手轻轻触碰自己肩膀，低着脑袋，就像是害羞于长辈指导的小辈，不敢抬头直视，却诚恳无比。
　　藤丸父见状满意点头，而藤丸母则是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我怎么都想不通，自己能够生出一个这么优秀，讨人喜欢的女孩。】
　　还真敢说……
　　第436章 杀死比尔
　　在那场对话后，路明非和藤丸夫妇的关系逐渐升温，连带着人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能够稍微自然地对话了。
　　而等他冷静下来，他才注意到一件事情。
　　啊咧？
　　我刚才是在和大姐头的父母谈心吗？
　　别人的吧？
　　我？
　　哎……
　　等下等下等下，那岂不是说，只要我继续在两人身上赚得好感度，甚至说不定能够继续听到大姐头小时候的事情吗？
　　不，说到底，刚才那些大姐头的童年往事，狠活经历根本就是只有我知道吧？
　　……其他人做得到吗？
　　那些自称跟了大姐头一年两年，说是情深意浓，说是祸福相依，说是相濡以沫的那些‘英灵’——
　　他们做得到吗！！（张开双臂，叉腿）
　　路明非从未感受过如此人生的高度，陷入了茫茫然的状态。
　　而没等他继续品鉴自己内心的悸动，就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声音。
　　“子航！！～～～”

第565节
　　苏小妍忽然大声叫唤起来，她甚至饶有青春活力地跳起来蹦跶了几下，对着远方挥手，也不知道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是怎么做出这个动作的。
　　在常规人的视线中，楚子航还离得远，宛若一个小黑点混在人群里，但苏小妍就是发现了，连忙招呼着，也完全不在乎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
　　沐浴着这样那样的眼神，楚师兄靠近了这伙人。
　　“妈，不要那么大声，不礼貌。”
　　“哎～～～子航嫌弃我～～～”
　　楚子航合情合理地以道德法制作为劝诫武器，苏小妍表面上只回以腻歪的回答，冲上去抱住了自己儿子的手臂，实际也放低了音量，控制在不扰民的音量和楚子航叽叽喳喳起来。
　　她说这个学校这厉害那牛逼，全然不在乎实际在这上学的是楚子航本人。
　　而楚子航却也不打断自己娘亲的激情演说，他礼貌地和自己的“养父”点头，收获了对方同样相敬如宾的回应。
　　以前楚子航很讨厌这个男人，虽然他是个好孩子，好到即便讨厌一个人也不会针对他，但心里依旧对这个偷走了妈妈的男人报以最大的恶意，甚至，就连楚子航都会在心底里暗自给他取“四眼中分男”的外号。
　　要知道，这对于楚子航来说，无异于最恶毒的语言，二十一世纪以来，还没有哪个人收获过楚子航口中比这还要恶毒的谩骂——顺带一提，楚子航藏话第二名是对藤丸立香的评价：好可怕的女人。
　　但是，那些都过去了。
　　路明非在这场漫长的旅途中学会了成长，而楚子航又何尝不是呢。
　　他虽然是冷面帅哥，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礼貌，优秀，但不代表他就成熟了。
　　那个雨夜的篮球赛，他能够和路明非迅速打成一片，正是因为他心里和路明非一样，也有着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
　　他对自己父亲的过去耿耿于怀，无法释怀，复仇心充斥着心脏，化作比血液更加灼热的湍流，冲刷着身体的五脏六腑。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
　　他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为之感动，为之喜悦，为之悲伤，最终释然。
　　他还是喜欢自己老爹，但却也愿意承认了……男人愧对自己的母亲，两个自己喜欢的人，也未必最终还能够走到一起。
　　苏小妍有了自己的幸福，那楚子航就不会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拆散她有的宝贝。
　　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楚子航微妙的变化，鹿天铭的脸色还在笑，却比刚才要多上几分温度和热诚。
　　随后，楚子航又和路明非的叔叔婶婶，以及藤丸立香的父母分别打了招呼。
　　人中龙凤的楚子航到哪都吃香，更何况是作为曾经的仕兰传奇，叔叔婶婶以及路鸣泽都认识这个大咖，如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卡塞尔的优秀。
　　而藤丸夫妇则是继续保持着那温和成年人的人设，君子之交淡如水般握手点头致意。
　　而完成了这一系列步骤后，楚子航也才算是正式加入了队伍中来，路明非也有了机会想和他讨论正事。
　　似乎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想法，藤丸父微微挑眉，揽过妻子主动离开队伍后侧，和苏小妍等人搭话吸引注意力。
　　路明非感激不尽地投以“我的好大叔”的表情后终于凑到了楚子航身旁，问道。
　　“师兄，怎么说，大姐头什么反应。”
　　“不用担心，藤丸她似乎都准备好了。”
　　“不愧是大姐头！”
　　不，仔细想想也的确。
　　如果说这场会议是聚集了全世界所有重要混血种的集会，那么作为幕后的各个势力自然都会插上一脚，奥丁也好，加图索家族也好，校董会也罢，总会有人想要尽量将手牌拿在手上。
　　而对方只是用“邀请”而不是绑架，想必也是进一步“算到了”藤丸立香肯定有在自己父母身上设置后手。
　　也就是那个对吧？
　　你猜到了我猜到你……什么的。
　　该死的，你们这群玩战略的心好脏啊。
　　自身星际争霸玩家路明非苦着脸，感慨现实和游戏的不同，同时也察觉到了问题的重点。
　　重点在双方的手牌数。
　　藤丸立香算到了这点并且愿意让父母真的淌进这漩涡之中就说明她有自信可以这么做，她的计算从未出过差错，哪怕是面对最最糟糕的诺顿，她也的的确确到死都保障了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的安全。
　　她经常性把自己的性命当成筹码，却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会赌上伙伴的安危。
　　那这一次的幕后黑手……又把什么当做了依仗？
　　这一切，都将在今天就揭晓。
　　……
　　Twisted Nerve
　　来源于1968年的老电影《魔鬼天使》中的插曲，作曲者是惊悚电影配乐大师伯纳德赫尔曼，这曲子在当年第一次出现就已经收获了大批粉丝的芳心，而让其彻底成为全球爆款，乃至惊悚天花板的则是由于一部名为《杀死比尔》的电影。
　　该片讲述了一个企图通过结婚脱离血腥生活的新娘被比尔血洗婚礼，大难不死的新娘在醒来后踏上复仇之旅的故事。
　　冷艳，暴戾，甚至带着一丝魔幻色彩。
　　虽然剧情乍一看无厘头和不明所以，但是其拍摄手段，血肉横飞的电影节奏，却形成了一场独特的暴力快餐。
　　庞贝加图索很喜欢。
　　卡塞尔和所有的大学一样，教师办公楼与学生的科室楼隔开，而教师也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自己的办公室，不是外出取材就是图书馆实验室泡一天，也因此，一旦学校内有什么活动，这个走廊都会显得冷清。
　　口哨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冷白长廊中，从四面八方反射回来，演奏出一曲疯狂而急促的冰冷。
　　意大利最大，甚至可以说是世界最大的财阀实际掌权人是个太过英俊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双瞳，高挺的鼻梁和很有男人气的微须，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大开的领口处暴露出形状完美的胸肌。
　　他无论从身形还是容貌都太过于完美，身体自由地摇摆着也不会显得像是个街溜子，更像是随性而疯狂的艺术家，哼唱的曲子悠扬而尖锐，仿佛让空气中都熏染着不可名状的混乱。
　　庞贝加图索是一个传奇一样的男人，厉害的不是他白手起家创办加图索之类这种励志故事，而在于他一个人可以连续一个月换六十个女人这样的奇迹。
　　要说浪漫情史，这个卡塞尔，不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和庞贝加图索相提并论。
　　神秘会让女人充满魅力——换一个性别也没差。
　　不过，如果不是说情史而是讨论神秘与成熟的魅力的话……
　　这个学校倒还有一个人可以与之一战。
　　“多大个人了，还吊儿郎当的，你知道恺撒和我喝下午茶的时候说了多少次你的坏话嘛？”
　　“那你就帮我教育一下他嘛～”
　　空旷的楼道内，庞贝停下，看着眼前的身影，露出灿烂的笑容。
　　而希尔伯特让昂热同样勾起嘴角，向着他走去。
　　“那当然，我是最优秀的教育家，所以我教会了他德语以及古英语的脏话。”
　　“哈！贱人。”
　　两只强有力的手在空中交叠，紧紧相握。
　　“好久不见，老朋友。”庞贝挑起眉头，说。
　　“是啊……”
　　白发老人微微眯起眼睛，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从中闪烁而掠。
　　“好久不见……老朋友。”
　　第437章 别说话，先死一下
　　庞贝加图索和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的确确是朋友。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已经是久远到难以回忆的过去，但是这个男人的确在昂热的人生中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恺撒·加图索的父亲，加图索家现任家主，真正的幕后黑手，弗罗斯特在校董会中的席位事实上归他所有，只是因为他浪荡地在世界各地漫游，很难把会议通知送到他手上而已。
　　但他相当优秀。
　　优秀到能拥有“庞贝”这样显赫的名字——源于古罗马军事家格涅乌斯·庞贝，曾经是那位恺擞大帝的后台，但后来在和恺撒的斗争中失败，被埃及王托勒密十二世杀死，把头颅献给了恺撤。这似乎是加图索家的传统，唯有家族认定的继承人才能使用古罗马共和国英雄的名字，即便父亲叫庞贝儿子叫凯撒听起来很不吉利他们也不在乎。
　　总之又牛逼又古雅就可以了。
　　而作为一个人，庞贝虽然并不以战斗能力而著称，却也有着苏黎世联邦大学地球物理学博士的学位，以及年轻期间留下的诸多成绩。
　　只是那些过往的辉煌都被他那过分种马的战绩给掩埋了，导致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加图索家族培养的种猪，一天天就是耕耘和收获。
　　昂热只要提起他也是连连摇头，面色纠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作为加图索家族的家主倒是没有为难过年轻时候的昂热创办学校，或者远征海外等等事项，甚至颇为大方地要求家族拨款支持昂热到各种参加宴会。
　　在那个敌人林立的年代，庞贝是极少数向昂热释放好意的权贵。
　　而且……曾经也提到过，昂热自认为自己很擅长看人。
　　所以他相当确定……庞贝加图索，这个男人看自己的时候……的确没有敌意，甚至只有欣赏。
　　而那些对女伴的沉迷留恋，也完全不是作秀。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问题呢？
　　但……
　　【知道圣遗物流失与虚妄千年历史之间关系的——只有那个雨夜中的几人】
　　在福州的雨夜，昂热是听过藤丸立香推断的人之一。
　　他当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
　　庞贝加图索，他手上的圣遗物，到底来自于哪里？
　　他……
　　到底和奥丁有什么关系？
　　昂热其实不愿意相信庞贝真的是什么幕后黑手，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因为他虽然是烂人但的确也勉强算得上是自己的“损友”，而另一个方面是——
　　如果庞贝加图索真的是奥丁相关者，那自己算什么？
　　把仇人当成朋友处了几十年的蠢蛋吗？
　　……所以，拜托了啊，老朋友。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卡塞尔的选址很好，在早晨，山顶校园是最宁静的，有种童话的氛围。

第566节
　　晨雾像是白色的薄纱般弥漫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深唿吸的时候，空气中的草木香令人精神一振，对消解宿醉很有帮助。
　　事实上，昂热是个敬业的校长，每天早晨第一个穿越校园去上班的教职人员就是他。在上百年的时间里每天早晨巡视这片校园，有种老狮子巡视领地般的成就感。
　　小楼前停着他的玛莎拉蒂跑车，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一切都和往日没有区别。
　　即便此时此刻，这个学院里面呆着的危险混血种可能比卡塞尔建校以来加起来还要多，但却依旧保持着那副平和的假象。
　　但在那波澜不起的深黑海面之下，疵兽也终将展露獠牙。
　　“你的那个小跟班呢？”
　　“你说藤丸，首先，那不是我的小跟班，哪怕是半年前和我一起做任务的时候我们也是平级的关系，而现在，她已经达成了口头上的领导人约定，理论上来说，我才是跟班。”
　　“喔嗷，听听你说了什么，我要是把刚才的话录下来发给五十年前的昂热，他知道未来自己当了个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小姑娘的跟班，他一定会当场拿那把染毒的刀刃来给自己切腹自尽。”
　　“呵呵，那就说明他锻炼还不到家。”
　　昂热校长的办公室，此时正做着两个人。
　　所谓的校长办公室是个很棒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木香，放眼看去都是老木头油润的色泽，两层高、直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堆满了书，曲曲折折的木楼梯把整个空间分割成小一块一小块，仿佛巨大的鸟笼，有种西方玄幻妖精宫殿的格调。
　　房间内，阳光透过毛玻璃洒在两个人身上，昂热率先从骨瓷茶壶里倾倒出一道深红色的水流，带着绵密的白色蒸汽，注入瓷杯中。
　　庞贝加图索坐在真皮沙发上，整个人半陷入那柔润的棕红软垫中，双手到处乱摸着，随口问。
　　“又是你那个斯里兰卡的锡兰红茶，我都喝腻了，老实说我最近去中国旅游过一趟，你知道他们有个叫做康师傅的冰红茶饮料吗？三块钱一瓶，真不赖！”
　　很可能是当今世界上最有钱的男人说着凡尔赛到极点的话语拿起茶杯，脸上眉飞色舞。
　　“放心吧。”昂热不疑有他，只是回复道“这次的茶叶也是半个中国的。”
　　“哟～还真是，这味道不赖啊。”庞贝轻轻喝了一口，挑眉。“云南滇红吧这是，云南当地原料精心制作的大叶种红茶，外形比其他红茶更加肥硕，金毫凸显，香气浓郁，喝起来别有一番……”
　　“这是日本唐人街卖的云南茶包，你要的话我找我学生寄过来点。”昂热笑着说。
　　“？”
　　磅。
　　庞贝放下茶杯，装作无事发生，砸吧砸吧嘴说。
　　“我说呢，不如冰红茶，额……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我的小跟班，哦对了，说回这个——”
　　磅。
　　昂热也将茶杯放下，眼帘低垂，平淡道。
　　“你要让你们家那个孩子在外面听多久，不如让他进来？”
　　……
　　庞贝抚摸沙发的手定住了，他眼睛闪过几分颤动，又在转瞬间恢复，露出了一副诧异地恰到好处的浮夸表情。
　　“我去！这也能被你发现啊，不是我说，帕西可是我们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尤其是暗杀术，我还没见过有人在帕西还没动手之前就察觉到他的。”
　　庞贝有些热诚地凑近昂热，双目中闪过的灼热不似作假。
　　“你又变强了？嘿，老树开花哦～”
　　“那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是你太看低我了。”昂热表情不变，但是身体却很诚恳，嫌弃地微微后仰。
　　“嘿嘿～”
　　庞贝也不生气，他收回身子，然后对着门外大大咧咧地喊道。
　　“帕西！～没事了，你自由行动吧。”
　　大约三秒钟后，门外才忽然多出了一道人的气息，有些犹豫地开口说。
　　【但是，家主你……】
　　“没事没事～这里不是有昂热保护我嘛，要是我受伤了他全责，你就自己去逛逛校园吧。”庞贝眼睛一转，“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也对那个叫藤丸立香的女孩很好奇嘛，多少算是个优秀的同龄人，你去看看宴会厅那边呗，就以加图索代表的身份。”
　　【……我知道了。】
　　门外的声音逐渐远去，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昂热还是庞贝似乎都并不在意。
　　“你就这样让你的保镖走了，我刚才说的可是让他进来。”昂热有意无意地触碰着方才的话题，而庞贝则是不甚在意地耸耸肩。
　　“我都说了啊，你保护我。”
　　“我不一定能够把所有人都保护下来，就像你知道的，我失去过很多东西。”
　　“……别吧阿sir，你要开始把话题往严肃的方向带了？”庞贝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仿佛上面都是鸡皮疙瘩。
　　“我这个人受不了严肃的气氛，可以离席了吗？”
　　“不，很遗憾，作为卡塞尔的校长，也作为希尔伯特让昂热本人，我都很想要你来亲自回答这个问题。”昂热带着一如往日地含笑，从口袋里掏出古巴雪茄——这是庞贝的爱品，不用说为什么，看恺撒有多喜欢抽雪茄就知道了，对于意大利人来说，雪茄是一种情怀。
　　“诶呀！来这套！？我是那么容易被贿赂的人吗？——你看人真准！来来来～给我抽抽，整完了啥都好说啊！”
　　果然，庞贝看到雪茄的瞬间，眼睛就亮了，也不做大爷，而是主动抬起屁股，打算接过雪茄。
　　而也就在这瞬间。
　　昂热的嘴唇微动。
　　一种领域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并非是时间零，甚至也并非是宝具的真名展开，而是……似乎还要在那之上的某种领域。
　　颜色褪去，声音消散。
　　没有任何征兆——
　　昂热的袖口滑出白银色的亮光。
　　雪茄的烟口定格半空，在连千万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刹那，手臂上的肌肉曲线如群峦游动拧紧，手臂的残影划破半空。
　　刀的前方，直直地刺向庞贝加图索的脖颈。
　　第438章 清白？
　　曾经，这个世界上有过“最强的混血种”。
　　那绝非是捧杀，而是单纯的现实。
　　昂热有着冠绝世界混血种的能力，在藤丸立香出现之前，即便是上杉越也曾经于正面战场落败于昂热，而且是几乎碾压的战斗。
　　战斗天赋，战斗经验，优秀到可以说是优异的言灵。
　　一个时代的象征，这的确没错。
　　尽管，昂热知道，在漫长的历史中，自己绝非顶尖。
　　虽然作为暗杀者的分支来排序的话，昂热或许能够在历史内排入前五，依旧是完全不丢脸的成绩，但也似乎配不上“时代世界最强”的名号。
　　再三解释，不厌其烦地回答这个问题。
　　是因为世界在走下坡路，伴随着奥丁的阴谋发酵，世界的神秘呈现反比函数的曲线，不断下滑。
　　越来越接近于【零】。
　　在这样的时代中，昂热的上限也被卡死。
　　他的天赋即便是世界历史上也不逊色，却终究只能够卡在次代种级的正面战力，甚至还因为不具备大规模杀伤性能力而无法独自屠戮具备龙躯的大型敌人。
　　然而，世界的曲线似乎在X轴的某个位置发生了突变。
　　引入异变因子，【言灵神谕】将世界的时间轴回拨，强行将曾经的神秘召唤到如今的时代。
　　那也就意味着，本来半只脚踏入棺材的男人又一次获得了【才能开花】的机会。
　　复仇者。
　　时间系能力。
　　绅士的外表。
　　背叛的经历。
　　……
　　【英灵与御主的伪.梦幻召唤，能够起到多大效果，取决于当事人双方的相性】
　　而整个混血种世界，目前只见到了两例接近百分百的答卷。
　　一个是楚子航。
　　一个是昂热。
　　数字为——
　　【99％】
　　在那完美契合的终点，他的能力也得到了完全性的蜕变。
　　【虎啊，煌煌燎燃Enfer Chateau d'If】
　　是在有如地狱一般的伊夫堡培养出的钢铁般的精神力化成的宝具。
　　肉体自不用说，甚至连时间、空间这样的无形之牢狱都无法束缚住岩窟王。
　　通过人类所无法进行的超高速的思考，并强行将其反映到肉体之上，主观上来说可以实现相当于使用了“时间停止”的超高速行动。
　　【言灵.时间零】
　　释放者以自己为中心构建领域，在领域内时间的流速变慢，因为释放者永远处在自己领域的中心点，所以该言灵可以视作是没有“边界”这个概念的完全展开。
　　按照字面信息来看，似乎那位岩窟王的宝具“时间静止”在实用性上完全碾压昂热的“时间减缓”。
　　但实际上却并不能够这么算。
　　时间零的优势在于——
　　这并非是宝具展开，因此具备连续启动的可能性。
　　时间零与宝具的原理不同，并非是聚焦于自身，而是改变自身所处的“位”，没有边界的领域，作用范围抵达整个星球……乃至更加辽阔的，世界全体。
　　取长补短。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加速同调。
　　最终抵达的，真正意义上的言灵。

第567节
　　【零】
　　零是虚空之门，是开始，亦是结束——欧几里得。
　　“这么做就能够得到答案吗？”
　　曾经，时间零的世界中依旧如常，因为本质是减缓时间，所以无法超越光，因而依旧能够感知光线的反应。
　　但是现在，眼睛所能够抵达的一切都呈现出黑与白的浑浊。
　　仅有轮廓，却难以分清万物。
　　昂热站在这个近乎为真理之门的纯色时空中，而在他的背后，被漆黑的烈焰与雷火缠绕，爱德蒙·唐泰斯侧身而立。
　　“突然动真格袭击，在无穷接近于零的刹那间，不断放慢，也是放大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你得出的答案是什么？”
　　爱德蒙·唐泰斯的声音平淡，不起波澜，最初那个难以交流的从者也在不断磨合后逐渐学会了用相对正常的言辞说话。
　　该说不愧是最伟大的教育家昂热校长吗，真能啊。
　　“……啊，结果是——”
　　昂热给出确定的答案。
　　他看向眼前之人那呆滞的双眸，确信自己手上的匕首能够在对方躲开之前刺入对方眼眸。
　　“——清白。”
　　“如果庞贝真的是奥丁，那么作为掌握了【风】元素的神明没有道理不能够对抗我们的能力，更不可能一点下意识的防御动作都没有。”
　　“……”
　　时间零的来源是哪一位龙王，这个疑惑在学术界众说纷纭。
　　但是考虑到时间零的下位言灵，刹那来源于天空与风之王，那么大部分学者也都比较支持天空与风之王这个结论。
　　也就是说，时间零的本质是元素【风】的运用。
　　在进化后的【真.时间零】，因为同时具备了昂热以及艾德蒙两人对于世界元素的调用，已经可以与龙王级的对象进行抗衡，甚至免疫【取消】的言灵。
　　但那是针对风之王以外的王来说。
　　对于大气中元素的掌握力不同，风之王对于【风】的掌握本该是绝对。
　　自己和他的相性最差。
　　昂热是在这个基础的结论上进行的试探。
　　他认为，如果庞贝真的是风之王，以他那惜命的性格，就无论如何都会选择躲开这一击，因为人躯状态下的龙王甚至会被贤者之石近距离爆头而受到伤害，有更何况是昂热手上，那被认为是圣枪碎片的巨毒匕首。
　　而本能反应会让他下意识免疫自己的能力。
　　刹那之间，不可能给他思考的时间。
　　但，最终庞贝却跨越了所有的怀疑。
　　他有所反应，但却将反应力局限在了普通优秀的混血种的等级，瞳孔骤缩，却绝不可能躲开。
　　如果他是奥丁，那么此刻已经死了。
　　即便这不意味着嫌疑完全洗清，但也让昂热松了口气。
　　再说一次。
　　他不希望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敌人。
　　在静止的时间里，昂热战术绕后，从口袋中拿出针管，在庞贝后颈随便抽取了一小管血液作为备用检测，而后坐会座位上，关闭了言灵能力。
　　而伴随着言灵的关闭，世界的一切恢复正常。
　　“嗯？”
　　而这个时候，庞贝才忽然向后倒去，冷汗从背后涌出，甚至连面部都因为忽如其来的紧迫感而显得煞白，直到几秒后才恍惚地看向周围。
　　“你怎么了？”
　　而昂热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他手上还拿着那根雪茄，保持着随手递烟的姿势，以奥斯卡影帝都要侧目的演技挑眉。
　　“啊？！……我不知道……你……”
　　庞贝有些支支吾吾地左右观望着，似乎有猜测是昂热能力导致的感官错位，但按道理来说，即便是昂热开启能力后也应该留下痕迹，自己不至于做不出反应才对。
　　而刚才，真的是毫无任何预兆，过程，只是单纯的留下了脖颈处冰凉的刺痛。
　　按照常理来说，庞贝并不该知道昂热的能力已经进化至此，所以他纠结的表情也十分合理。
　　“siu～～～”
　　昂热喝了口热茶，庞贝的所有反应都那么标准，让他跳不出一点毛病来，这让他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感到失望，于是干脆抬起茶杯，蒸腾而起的白雾遮住面部。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东西了，你欠了那么多人情债，指不定是谁在背后骂你吧。”昂热说。
　　“比起这个，你今天为什么要将立香的父母叫过来。”
　　昂热轻轻放下茶杯，眼神有些危险。
　　“你应该知道，刺激到她的后果是什么吧？”
　　“呀呀呀！”
　　庞贝面对诘问选择举起手来，做了一个法国军礼，畏头畏脑般开口。
　　“不是啦！就真的只是在意大利那边遇到了，他们刚好旅游，又刚好凑到了一个景点，还刚好一起迷路，我作为意大利当地人，自然要展现出我们意大利的淳朴民风，以及好客本性！”
　　“聊着聊着，我们才发现彼此都是卡塞尔学生的家长，而恰好我刚收到【家长会】的邀请，于是就顺嘴说要用私人飞机送他们过去。”
　　“没有别的心思～”
　　庞贝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那里面闪烁的光写满了无知，无辜与可怜。
　　昂热当然不愿意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但庞贝这个人以前做的事情却又恰好佐证了他就是能够干出这么不过脑子的事情。
　　他本以为见面后，庞贝就会主动和自己聊到这件事情的，因为今天的会面是庞贝主动要求的。
　　这个男人一反常态打算来到亲自卡塞尔，名义上是参加儿子的家长会，但却背地里主动和昂热取得了联系。
　　从这个方面来看，昂热本以为对方真的打算作为奥丁的知情人和自己摊牌。
　　但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似乎又不像。
　　那到底……
　　“就算是如此，你也不应该将作为凡人的父母带入卡塞尔，你知道这会造成多么大的混乱吗？”昂热换了个方式选择质问，但这一声质问换来的却是庞贝的忍俊不禁。
　　“反正都会暴露的，早点让熟悉混血种的凡.人来知道真相不也挺好吗？比起这个，昂热你不觉得刚才这句话还蛮幽默的吗？”
　　“……什么话。”昂热疑惑。
　　庞贝摊开手，满脸深情和揶揄。
　　“【凡人】这个词。
　　你口口声声说着龙都是杂碎，但是实际上却在内心深处觉得混血种比起一般人来说要有所不同，甚至是高贵。”
　　“……你从哪听出来这种意思了。”昂热是教育学博士，他知道如何论倒一个人，所以他没有急躁，而是冷静地剖析起来。“我只是描述混血种和普通人的生理差距是客观存在的，不是不愿意告诉世人卡塞尔的事情，而是需要循序渐进。”
　　“是吗？”
　　庞贝收起表情，把刚才的慌乱全部扔掉。
　　他很有范地翘起二郎腿，忙得拿过那根雪茄，剪去茄帽后，45度角握着雪茄，将烟脚靠近火源轻轻灸烧几次。
　　他的动作老道，没有在点燃的瞬间直接吸气，而是为了让雪茄中很多聚集在雪茄头部的苦味物质吹到雪茄内部，将雪茄放在嘴中，然后轻轻的吹出它内部聚集的烟雾。
　　苦味让他的大脑冷静下来，精神劲终于恢复后，庞贝直接提出了一个话题。
　　“昂热，你以前不是总是和我抱怨，校董会隐藏了太多东西，不愿意告诉你们，让优秀的学生白白浪费生命。”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现在——我来告诉你那些隐藏的事情。”
　　“首先，你的想法中还有几个地方需要纠正。”
　　“一，是人类和混血种有无本质区别。”
　　“二——是我们还有没有时间循序渐进。”
　　昂热冷眼看着他做出一系列装逼般的动作，才面色平淡得发问。
　　“……看样子你这次终于是带着情报和正事来找我了。”昂热将心中的试探藏起，斟酌说，“那么还请意大利伟大的领袖，加图索家族复兴浪潮的船长，罗曼史的奠基人，庞贝加图索先生告诉我，我错在哪？”
　　“咳咳，那你听好了——”
　　庞贝完全不觉得羞耻地弯曲腰背，舔舔嘴唇说。
　　“首先，你……还记得那次格陵兰行动吗。”
　　第439章 【黑王】
　　格陵兰阴影。
　　那是笼罩在卡塞尔上空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次行动由校董会一意孤行，只为了获得某些既定利益，甚至在人员并不充沛，战术不够详尽的情况下派出队伍。
　　那场行动中，他们失去了一整代优秀的混血种班底，里面有好几个学生都可能是未来执行局的中流砥柱。
　　而那次行动的领头人，被誉为和恺撒同样天赋的芬格尔也彻底失意颓废。
　　昂热对那次事件抱有愧疚，也因此与校董会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在这一次日本海行动的时候，因为过程实在太过于想像，施耐德与古德里安教授曾经就此事进行过讨论，并且聊到了那次事件的真相。
　　【门】的存在。
　　“根据这一次的行动来看，所谓的【门】很可能是一种隐喻，对真理之门，也就是真理，根源的隐喻，象征着世界的归溯点。”
　　“所有的龙王都是【门】内的生物，黑王和白王由根源诞生，并且分化出他们，也让他们带走了【门】内的财富。”
　　“我们当初不知道这些，也导致了那一次悲剧的发生，这一次的白王任务也一样，如果不是芬格尔能够立刻回神终止潜航器下潜，很可能会触发白王的领域，到时候情况可就和现在不一样了。”
　　“那是一次悲剧，一次本该避免，但似乎又避无可避的灾难。”
　　昂热皱眉不解，看向庞贝。

第568节
　　“为什么现在要突然提到它。”
　　“因为你们知道的真相还不是全部。”
　　没有丝毫停顿，庞贝和喜欢遮遮掩掩的谜语人不同，作为效率极高的浪子种马，他说话向来都不大喘气，平时说骚话，而当了正经的时候就绝不含糊。
　　“那一次行动你们留下的记录是【校董想要得到古龙的胚胎，并且早就知道他们具备攻击性】，这没错，但是并不完全。”
　　“你不觉得奇怪吗？”
　　庞贝加图索耸肩。
　　“条件一：校董会想要古龙卵。”
　　“条件二：校董会知道古龙卵有攻击性。”
　　“试着把这两个信息和你们最近进行的日本海进行比对，你会得到很简单的结论，那就是——那校董会为什么要派遣芬格尔那群优秀的年轻人去格陵兰？”
　　庞贝的话里藏着无尽的恶意和寒冷，他并没有打算如此，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应该扔进去海里的，也应该是血统不赖，但死了也不可惜的混血种吧？”
　　“虽然少，但不至于没有，而且既然知道龙会复苏，那么就不难猜到海底下，人类混血种根本不可能对抗龙族，注定会失败，那打从一开始，至少也应该保存芬格尔这样优秀的血脉。”
　　“任务目标也不应该是【下潜探索】，而应该是直接写着【下潜，触发龙类反击，并且引到岸上】。”
　　为什么要下潜探索？
　　探索一个注定会醒来，主动找上门的龙？
　　矛盾了。
　　昂热皱着眉思考起来，他意外地没有想过这件事，和施耐德一样，这件事情也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所以不愿意过于往深处考虑。
　　现在看来，似乎的确有些问题。
　　【为什么校董会要主动追求一个他们明知道不可能拿到的东西？】
　　除非他们都是蠢货asshole。
　　……哦，想起来，当时自己好像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下了结论没有细想。
　　但是现在看来，不至于。
　　即便校董会再怎么恶心，堕落，他们也的确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人们，怎么可能做这种大概率只会导致混血种势力反弹的行为。
　　能够驱动资本家的只有利益，很大的利益。
　　大到……忽略风险。
　　而龙王的卵是100％拿不到的，要拿也是拿到龙的尸体，而这个东西他们有太多了。
　　所以不是这个。
　　他们要拿的是……别的什么？
　　【一个需要优秀到芬格尔这样的人带队，才能够找到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不是龙王的卵。】
　　格陵兰部队，在任务中，停留在水下那么长的时间里，除了龙和那冰冷的海水外，到底还获得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当时就那么默认了昂热分裂卡塞尔和校董会权柄的行为？
　　不是愧疚，不可能是，甚至也不会是对于昂热的忌惮。
　　除非……
　　【他们已经拿到了】
　　在那场行动中，他们拿到了什么本就需要的目标。
　　昂热的脑内刮起了呼啸猛烈的飓风，一切心思开始排列组合，记忆不断回溯，企图回到那数年前，自己所看到的有关于任务报告的一切。
　　格陵兰行动中有什么是校董知道自己不知道的？
　　不，没有。
　　明面上的情报是全公开的。
　　那就是……
　　“看似正常的什么，会被忽略的什么……”
　　同样的龙卵，但是在校董会和昂热眼中不同。
　　那，在那场行动，学生们明明什么实物都没有带回来，却又满足了校董会的什么需求？
　　等等。
　　没有实物。
　　那……
　　如果是“固定的信息”呢？
　　比如说……
　　“……冰海铜柱！”
　　那一刻，昂热接近失声。
　　还记得施耐德的原话吗？
　　【那是2001年的秋天，有个ID叫‘太子’的人在网上发布消息，说他的拖船在格陵兰海深处捕捞到奇怪的青铜碎片。
　　他公布了照片，从照片看来碎片上有复杂的古代文字，跟学院秘密收藏的‘冰海铜柱表’完全吻合。】
　　【冰海铜柱表被认为是罕见的从龙族纪元流传到如今的古物，它曾经矗立在龙类建造的城市中，龙族习惯于用柱子来记录历史，城市的中央就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巨柱。】
　　【它是今天人类能找到的最详细的龙文资料，记载着龙族的战争史，但我们至今无法解读，因为没有用来对比的文本，那些文字对我们来说只是无意义的花纹。】
　　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无意义的花纹。
　　【对我们来说】
　　昂热忽然联想到了，卡塞尔的情报网络与混血种的暗面是封锁的。
　　除了贝奥武夫，昂热和其他混血种家族几乎没有太多交流，因为百分之九十的家族都选择了归隐，并且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不愿意与外界交流情报。
　　在这样的情况下，忙着屠龙的昂热当然也不会耐着性子一个个摆放，问他们有没有能够解读冰海铜柱的技术。
　　但是仔细想想吧——
　　“陈墨瞳的存在！”
　　庞贝忽然补上一句，他有些雀跃地举起手中的雪茄，大手一挥。
　　“【人造炼金生命】！”
　　“烧瓶小人，在烧瓶中诞生出的，全知全能的生命，那绝对不是忽然突发奇想的造物，而是早在很久之前就有所传承，有所目的。”
　　“而且你知道陈家的另一个孩子吗，那个叫做‘钥匙’的婴儿！”
　　钥匙，这个名字在混血种界还算出名，不是因为很强，而是因为很怪。
　　他是中国混血种陈家的孩子，陈墨瞳的弟弟，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小，叼着一个奶嘴儿，穿着印着大大小小奶牛的连身婴儿服，脑袋上还只有些稀稀疏疏的胎毛。
　　他永远都无法长大，但以此为代价，却有着极高的龙族血统，并且血液特殊，能够打开任何门扉。
　　打开任何【门】？
　　晴天霹雳在昂热的脑中爆破炸响，而庞贝也随之咧嘴笑了出来。
　　“看到了吧！陈墨瞳是链接真理的全知，也就是【真理之门】，而钥匙则是能够打开任何【门】的钥匙，那两个人就足以将帮助陈家窥探真理，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做，能够这么做，必然有他们的理由。”
　　说到这，庞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术业有专攻，就像你们这些战争狂总是嘲讽校董会不懂打仗，我们也经常在私底下消化你们不懂办事。和你们这些只会打仗的疯子不一样，商人的嗅觉可是很敏锐的。”庞贝得意说，“我是在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钥匙的消息的，能够打开一切门扉的能力，在你们看来可能没什么，但我们可联想到太多东西了。”
　　“虽然陈墨瞳的真实身份倒是在很久之后才被人挖掘出来，但足够校董会重视起这个家族，并且在这个途中，我们也不断收集着有关于冰海铜柱等各种龙类古文献的资料并进行解读。”
　　施耐德教授做不到的解读，校董会凭借着大量的人力物力，勉强做到了。
　　而在那之后，便是欲望的开端。
　　冰海铜柱，那是记载着龙类历史的丰碑。
　　在这个星球上，历史被分为多个阶段。
　　由黑白王共同统治的时期——【创世纪】
　　白王死后，四大龙王分化，黑王权能下降，多种幻想种并存，朝代更迭的时期——【远古纪元】
　　黑王疑似身死，奥丁发起叛乱的大旗，幻想种全数毁灭，人类与龙共舞的时代——【神代】
　　奥丁彻底完成了四大龙王的清扫，并且开始对人类进行全方位的暗面统治，直至人类最后的神代英雄亚瑟王之死划开界限，迎来神代终结，也迎来了空白的十世纪——【近代】
　　而冰海铜柱，并非代指着【奥丁统治以来的近代】
　　而是更加久远，由龙族统治世界的社会时期。
　　【远古纪元】
　　那个黑王曾经生活的年代。
　　也就是说，校董会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着更多的信息，并且不愿分享。
　　直到现在。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庞贝似乎注意到了昂热那微妙的眼神，连忙举手投降说，“校董会只直到【远古纪元】的事情，又不知道【近代】都是奥丁构建的梦境，自然没有危机感，而校董会是投票制度的，我一个人说出去了这些东西，其他校董会自然会找我麻烦。”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昂热越生气。
　　他想起来当年藤丸对他说过的话。
　　【超英电影中，主角团往往都会因为谜语人或者傲娇等各种因素放弃和队友沟通，最后被反派逐个击败。而灾难片里啊，如果是全球性的灾害，就一定会有人类之间的内斗和内耗，最终没办法成功度过危机。】
　　背叛，内斗，纠缠。
　　人类直到死亡的恐惧降临的前一刻，都在思考着篡夺更多的利益。
　　想到这，昂热为心中浮现的答案感到烦闷与失望。
　　——那现在你们为什么忽然要说出来？
　　【直到死亡的恐惧降临的前一刻】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撬开这些猎犬的嘴，那只可能是……
　　“要结束了啊，昂热。”

第569节
　　庞贝叼着雪茄，低声地说着。
　　“整个世界，人类的文明。我们早就知道了黑王会苏醒，却一直不做抵御，是因为校董会坚信人类的科技能够对抗它。”
　　“但我们最新研究出来的结果，那个在格陵兰阴影中所勘破的最新密文却显示，那一切都是妄想。”
　　闻言，昂热嗤笑。
　　“怎么了，里面写着黑王强大到可以毁灭无数文明，打个响指能杀死半个地球上的人口？”他忍不住开玩笑，但其实这句话是抱着挖苦的心思来说的。
　　然而——
　　“比那个更加严重，昂热。”
　　庞贝的反应超越了昂热的思考。
　　他轻轻摇头，那本来永远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竟然意外地有些沉寂。
　　“黑王不是强或者弱的问题。”
　　“而是只要存在，并苏醒，我们就不可能战胜它。”
　　他捏住雪茄的一头，手指发白，语气低沉说。
　　“不是无限接近于零。”
　　“而是……绝对的零。”
　　第440章 曙光
　　龙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出现在了卡塞尔的生物课程的教科书上，尤其是基因工程学。
　　这个问题的提出，并非毫无由来，而是切实地因为理论提出者发现了一个悖论，简单点说，就是龙族与生物进化论的悖论。
　　龙为什么会诞生？
　　世界上所有的生物的进化，都是因为在“恶劣”的环境中对基因个体进行筛选，不断优胜劣汰保留下新的特征。
　　但是对于龙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所谓恶劣的环境。
　　甚至于，他们根本不存在天敌。
　　哪怕是人类，最早也是需要和大型食肉动物竞争领地的，而龙族却打从诞生之初就占有着世界的权力。
　　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
　　一种完全超越了生物理论的物种。
　　难道，他真的就只是某一天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如果真的是由地球环境自然孕育而生的话，没道理一出生就具备那般有破坏力的性状才对。
　　这成为了困扰学术界数千年的问题。
　　然而这个疑惑却有着唯一一种解答方式。
　　“那就是为龙族单独划分一个领域出来。”庞贝竖起一根手指。
　　“和迄今为止人类所发现的，归类的，所有生物的规律推翻，单独为龙族制造一个框架。”
　　【他们不是为了适应环境而诞生的】
　　【而是环境为了让其他生物适应自己而诞生的】
　　“他们是这个星球的宠儿啊，昂热。”
　　“……”
　　如果在这里听讲的是藤丸立香，她或许不会觉得稀奇，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名为神明的存在也是星球的触须，作为与“人”不同的生命形式，以完全不同的“理”而存在着。
　　但在这里的是昂热，基本上来说算是个唯物论者，在这件事之前，他和其他学者都只把龙族当成一种生物，一种物种。
　　他们是长得和蜥蜴一样的爬虫类，他们稍微强大那么一点，稍微难死那么一点。
　　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推论却要被推翻。
　　而此时，庞贝的演说才刚刚开始……
　　“詹姆斯洛夫洛克，被誉为世界环境科学宗师，也是【盖亚假说】的提出者。”
　　“洛夫洛克毕业于哈佛大学。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他以气象学家的身份开始研究地球。他发现，从大气化学的角度来看，地球极其不稳定。但它却依然存在了几十亿年。”
　　“因此，在20世纪60年代末，他提出一种假说——地球自身肯定拥有某种力量来维持稳定，就像一个生命有自我调节的功能一样，而这种能够进行自我调节的有机系统叫做‘盖亚’。”
　　在古希腊神话中，盖亚是大地之神，又叫做“母神”或“大神”。
　　她是世界的开始，所有的天神都是她的后代。宙斯是她的孙子。事实上，西方人一直到现在还常用“盖亚”来代称地球。
　　这个假说经常用来佐证形而上学思想，支持者虽然也有，但并不算主流。
　　可现在看来……灾难却变成了现实。
　　台风，海啸，虫灾，地震，火山喷发，地壳运动……
　　自然，星球，这颗行星对人类的抗议从未停息，有时仅仅是呼吸，而有时却也是被人类隔靴搔痒后忍不住的弹动。
　　而即便如此，人类也从未停止过对环境的过度开采，压榨着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物的生存环境，并以剥削者的嘴脸冠以冠冕堂皇之词。
　　就算谈及所谓的环保，也就只是用着比资本家压榨工人还要更加惨无人道地方式为星球披上一层温馨而虚假的问候。
　　不过……——
　　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只是很自然的反应。
　　因为要活下去。
　　因为想要活的更好。
　　为了诞生于根源的欲望而伤害，在必要的时候甚至连人都能杀，又何况一片土，一瓢水，连抱怨和求饶都不会的事物。
　　而这个习惯，大概在人类生产力抵达足够的数值之前，永远也不会得到改变，而就算真的有智慧者意识到了问题，也无法团结整个世界来做到可持续发展。
　　所以比起反省什么，呼吁什么，不如思考一个疑惑。
　　【为什么？】
　　如果说这个星球在人类之前真的有过那么多物种，有过那么多灿烂的文明却都消灭了？
　　结合方才的信息，答案是不是逐渐显露出一角了呢？
　　能量是守恒的，而一个文明想要繁盛就必然会如寄生虫般吮吸着资源，而这个星球上诞生的生命，自然只会压榨这个星球。
　　——一个灿烂的文明，必然也肮脏无比。
　　而海啸，地震，就像是一个巴掌，它或许无法打醒哭闹的小孩，改悔其本性，却也足够让他暂时停止哭泣。
　　人类很难真的被地震完全杀死，被海啸完全淹没，那么不难猜测，那些曾经绚烂的文明也不会如此灭亡。
　　必然还有其他的什么。
　　【有什么，帮助着星球排除着生命。】
　　于此，答案来到终点。
　　【黑王是星球直接孕育的生命】
　　【他是这颗星球为了其他物种不超过自己的权限，毁灭自己这个存在而诞生的生命。】
　　【他是汇聚着整个星球所有宠爱于一身，生来就要筛选，甄别，屠戮文明的怪物。】
　　一定要为他取名的话……
　　【UO（Ultimate One）】
　　字面含义就是「至高的唯一的存在」，表示的是星球的最强单独种，和星球意志的代行者。
　　所以他才会在创世纪，在远古纪元一次次醒来，一次次毁灭文明，却又一次次睡去。
　　而在这个星球上，盖亚的意识似乎更加冷酷，创造出的UO也并非是单纯强，而是带着明确的任务与职责。
　　所以，他根本不是什么生命。
　　他只是一种筛选机制。
　　一个星球定下的铁则，对必然导致星球生命减却的生命加以制裁的刑法。
　　“……所以……”昂热听完了以上内容，挑眉道，“额……你是要我们保护环境？”
　　老头的语气似乎有些轻蔑。
　　之前也说过。
　　昂热不是环保主义者，这是他的坏习惯。
　　“但任何生命都会抵达终点，而且任何物种都只可能依靠吸食地球的资源来壮大自身，而只要进化，就必然需要竞争，竞争就会导致过度开采。”
　　“无数国家中，或许会诞生出几个呼吁可循环发展，但先不说技术上能否实现，在这场黑暗森林之中，一个国家的呼吁根本毫无意义。”
　　“简单来说——”
　　昂热咧嘴笑着，不知道在嘲讽着什么。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种生命，一种文明能够遵守盖亚的规定。”
　　“哦不，倒也还是有，要么永远将文明停留在农耕社会，拒绝任何发展，要么就是——”老人眯眼，那凌厉如鹰隼的眸中闪过冷芒。
　　“让这个世界，只剩下由星球自己创造的生命——龙族。”
　　也就是说。
　　要么成为不自由的奴隶。
　　要么干脆被消灭。
　　……真是糟糕，但更重要的是——
　　“而且，这些还不足以解释你的话吧？”双手合拢，老人右手手指轻敲着左手手背，“就算你们通过记载了远古纪元历史的冰海铜柱得知黑王是这个星球上最强的单体生物，也无法解释你说的——百分之零的胜率吧。”
　　就算是最强，却也不是无敌。
　　而且——
　　“说到底，你说的这些我早就在我们的装备部顾问那里听过了。”

第570节
　　庞贝：“？”
　　这还真不是瞎说。
　　虽然召唤出达芬奇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从炼金领域补足卡塞尔的缺陷，增强战力，并且找到人类近代历史的部分真相，辅佐英灵召唤。
　　而达芬奇却在完成以上所有任务的前提下，还在不断增进着卡塞尔的实力，甚至还提到过不少就她个人对神代之前故事的推测。
　　自然，其中无论是阿赖耶识，还是盖亚识，都是她曾提出的论点。
　　昂热对此早就有所准备。
　　“？”
　　昂热是不惊讶，但庞贝的眼中却闪过几分诧异，在消化了刹那后才感慨道。
　　“……那还真够吓人的，想要知道历史的前提就是收集散落在全世界各地的冰海铜柱，即便有了那些也消耗我们家族人力物力几十年才解读出这么点内容，结果她却只是靠着推理就想到了吗？”
　　“我们的顾问很优秀。”昂热点头。
　　“……的确，但我想你们也有不知道的的事情，那是只有拿到冰海铜柱并进行解读的历史学家才能够发现的规律。”庞贝试图挽尊。
　　达芬奇很厉害，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他的年代，人类甚至远距离航行都算是一种难题，没有实际上见过冰海铜柱的她自然也不知道一些规律。
　　而接下来，庞贝要说的，便是所有人都未曾接触过的历史正文。
　　不对。
　　曾经有“人”接触过。
　　某位苏联的博士，就曾接触过世界的真实，并如此歌颂它的存在。
　　黑王不是最强。
　　“在冰海铜柱上记载的原文是——”
　　【它是世界的终极】
　　【它是世界的绝对】
　　“龙族在历史记载中很少会用暧昧性的描述，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不会遮遮掩掩。”
　　“他们说黑王是绝对的，那么黑王就是绝对的。”
　　庞贝停顿一下，说。
　　“你见过世界树吗？”
　　昂热很流畅地回答：“混血种的常识，世界树是指北欧神话中的树，在北欧神话中，这个巨木的枝干构成了整个世界，其音译名为尤克特拉希尔，世界的象征，现在，过去，未来。”
　　“嗯，我们都没有见过世界树，但是相应的，既然他被称作树，那就意味着有着树的特征，也就是从一点，一颗种子开始发芽，不断延伸。”
　　这时庞贝忽然将手放在桌面上，从桌面的边缘一直延伸，画出曲线。
　　“而几乎作为常识，神话都有着自己的核心特征，印度神话的‘永世轮回’，北欧神话则是——‘等价代还’。”
　　炼金术的基础是等价代还。
　　而炼金术已经被证实几乎是整个世界神秘的根基，的确存在的律令，那么相应的，等价代还也和可能被归类为世界的真理。
　　也就意味……北欧神话的可信度，相当之高。
　　“在北欧神话中，等价代换的思想也被人用来研究象征着世界本源的世界树，作为占据大片篇幅的物象，很难让人想象它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为奥丁提供武器，为世界提供枝干的背景板。”
　　“于是，有学者提出了这么一条理论——”
　　庞贝静静地注视着昂热，声轻，带着如死水般不起波澜的平静。
　　“一条，能够解释当前世界上发生的，所有历史，所有未来的理论。”
　　【世界资源分配恒定】
　　【地球.等价代换.理论】
　　等价代还的本质是交易A换回B，那么就会让人不由得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说世界是ABC……一直延续的物质个体的集合，那是否意味着——
　　【一旦承认等价代还，就意味着承认了世界的总量永远不会增加】？
　　因为无论人们如何交易，用这个物质创造出另一个物质，用这个化学反应诞生出没有见过的现象，本质上都是用【原料】获得【结果】，而这个结果也只是星球上的【原料】。
　　和能量守恒其实是不同类别，或者说不同角度的思考，但是实际上，这个想法一直到二十世纪中叶都被众多学者吹捧。
　　而世界树，所谓的树，正是这种意象的具现化。
　　以【1】为点扩散延伸，不断汲取着大地的能量，开枝散叶，长出新生的世界。
　　也就是说，等价代换的对象为【大地】与【世界】。
　　而如果试着把这个公式套用在现在这个星球上呢？
　　人类文明，幻想种文明也好，本质上都是【世界】的集合。
　　而【世界】的来源是大地，也就是……名为【地球】的行星。
　　即得出结论。
　　【——无论人类如何发展，文明的总量都不会超过星球的能量，也就是等价代还中，天平另一端。】
　　毫无疑问。
　　那是第一眼看上去惹人发笑嘲讽的玩笑，却又是逼迫着人们在下一个瞬间感受毛骨悚然的绝望。
　　因为这个结论无法被证伪。
　　甚至还有辅证。
　　通过达芬奇，卡塞尔技术顾问的研究证明——
　　在所有人类的平行世界中，人类都只能够抵达【钢之大地】与【月之珊瑚】的结局。
　　也就是，发展停滞。
　　人类是有终点的。
　　而如果将一切解释为等价代还的天平效应，那似乎就能够完美解释所有的原因。
　　因为人类的终点答案，就已经写在了名为星球的牢笼之中。
　　“而先姑且不论人类的未来，而这个结论演变出的，便是【黑王不可能战胜】的论断。”庞贝没有给昂热消化消息的时间，而是继续开口。
　　如果说，按照等价代换的原理，世界以星球诞生之初的100作为定格。
　　那么黑王作为星球的意志，便是献祭整个星球的发展，未来，所求得的【最强】，也就是发展的极限化——百分之九十九，乃至这之上的数值。
　　而伴随着白王的诞生，数值被分拣。
　　四大龙王的诞生，同样削弱。
　　但是根据冰海铜柱的描述，似乎无论再怎么削弱，龙王都必然占据着世界半数以上的权利。
　　用人们耳熟能详的方式来解释——
　　这就像是将地球比作一个公司。
　　而在这个星球上生活的一切物质，生命都有着自己的股份，被星球（公司）孕育滋补，同时也作为星球的股东。
　　控股权有三种，分别为：
　　1、67％，绝对控制权，相当于100％的权力，可修改公司章程／分立、合并、变更主营项目、重大决策。
　　2、51％，相对控制权，属于控制线，可控制公司。
　　3、34％，安全控制权，拥有一票否决权。
　　而如果说黑王在冰海铜柱的历史记载中被誉为“绝对”，那么也就是说他必然有着67％又或者至少51％以上，星球的决策权，即为——
　　即便整个世界都联合起来，一切人，物竭尽心血，燃烧灵魂与未来，也不可能战胜黑王，而是会远远弱于它的存在。
　　这甚至还是对方主动分化四大龙王，削减权利后的结果。
　　【黑王是绝对的】
　　再看一次这看似空白无力的话语。
　　用人类的例子进行描述后，感受却已浑然不同。
　　“……”
　　昂热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觉得荒谬？
　　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全部对上了的毛骨悚然。
　　还记得曾经达芬奇无数次强调过的话语——
　　【龙血是幻想物质】
　　龙血不是血浆，血细胞等等集合，而是承载着精神物质的幻想。
　　人们不应该把它片面地认知为【血】
　　那更像是一种【权】
　　龙。
　　权与力。
　　星球的数值……
　　龙王是星球的孩子，星球的象征。
　　那么【龙血】是【龙族的血】，但也不仅仅是，更为直接地对这个物质下达定义，应该描述为……
　　【除去人类自身的物质化后，整个生命在星球上占据的股份总量】
　　所以混血种有了龙血会比常人要强，优秀，究其本质，也只是因为有着更高比例的【星球股份】。
　　所以龙之间会忍不住互相吞噬。
　　所以将自己的双生子吞噬后能够获得更高的权限。
　　所以混血种沐浴龙血后会获得新生。
　　那……
　　“……你忽然告诉我这些，就意味着……一切都还没有完蛋吧？”

第571节
　　该说不愧是昂热，即便方才的信息足以给人类这个物种宣判死刑，他依旧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开始尝试思考对策。
　　而他很快就发现了，庞贝话语中的矛盾。
　　如果真的已经绝望了。
　　又何必告诉自己等人这些。
　　就像曾经诺顿说的那样。
　　【当世界末日到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发泄的通道】
　　而占据世界资源，真相那么多年却避而不宣的加图索家族，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的对象了。
　　如果人类真的要完结，那他们就该封死自己的嘴，永不说出真相。
　　那么他愿意和自己说这些，就说明——
　　“嗯，当然，方法还是有的。”
　　那个大大咧咧的男人终于把那张沉思的面具撕下来，他从下往上将头发撩起来点，露出的大白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虽然我说了那么多——但是可不要小瞧人类，方法当然有。”
　　他竖起手指，指天。
　　“答案是——如果这个星球的总量已经结束，那就去别的星球不就好了？”
　　“人类遨游星图，汲取的【权】并非来源于星球之上，也就是超越了100的变数。而在普罗大众所不知道的地方，国家政府，包括我们校董，都已经开始了对于星际的探索。”
　　“自然，引入了不属于地球的【权】。”
　　“这么多年来，也算是有所收获。”
　　多么简单的道理啊。
　　地球不行？
　　那就去别的星球。
　　人类多年以来的幻想，星图银河的未来之梦。
　　闻言，昂热当即发问。
　　“相当于地球权能的百分之多少！”
　　“哈！”
　　似乎就在这等着，庞贝兴高采烈地竖起一根手指，似乎想要获得夸奖。
　　“百分之十？总不能是百分之一吧？”昂热心中大震，庞贝咧嘴一笑。
　　“百分之零点一。”
　　“我去你吗的庞贝。”
　　昂热平静地骂了一句粗口，而加图索的家主先生这才讪笑起来。
　　“不是，这能怪我们吗？如果人类能够在别的星球重新发展出文明研究千年或许有机会弥补，但满打满算十几年，哪来的什么收获，我们倒是搞了不少天基武器，算了算伤害，还能杀个亚成体龙王咧。”
　　“这有屁用！”
　　“别急，还有PLANB，或者说，PLANA的后续。”
　　伸手下压，庞贝干咳两声。
　　“只是单纯发展星际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想要靠着那一点资源来超越星球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们将星际资源只作为那致胜的可能性的【1％】，那是我们加图索家族，这个世界上最富裕的家族也需要一个世纪的成就。”
　　“但——”
　　“如果全世界联合起来呢？”
　　庞贝的脸上露出热意，那张脸上浮现的激然绝非伪装。
　　“如果将全世界所有的天才聚集起来，将所有人的资源聚集起来，只为了完成这个星球百分之一的突破，就可能在十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完成【1％】！”
　　“而在此基础上——”
　　【我们要让黑王陷入最低迷最低迷的状态】
　　理论的最低点——
　　【51％】
　　“……怎么做？”
　　“你不要只光顾着问啊，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肯定也想到了吧！！你可是希尔伯特让昂热，难道你认为这个世界还有第二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吗？”庞贝浮夸地叫唤着。
　　啊，当然了。
　　昂热优秀的大脑让他在那一刻很自然地想到了答案。
　　黑王的权利降至近乎一半。
　　这种事件，在整个星球历史上仅仅有过一种时期。
　　【创世纪】
　　黑白王的双王统治！
　　冰海铜柱记载的，是远古纪元的事情。
　　唯独没有记载过【创世纪】。
　　那是所有生命都未曾触碰过的原初。
　　即——【黑王是绝对的】这个结论，未必适用！
　　但如果，黑白王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双王，那就意味着，甚至不是51，而是——
　　【50％】
　　如果人类真的能够拿到那【50％】的权能，在此基础上还将人类所有的资源倾注于向外扩张，获得那仅有的【1％】
　　人类，就有和黑王战斗的可能。
　　因此，答案也无比明显——
　　之前的两个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人类和混血种没有本质区别？】
　　因为所谓的龙血，不过是【星球权能】的具现化，也就是说，人不是从龙族身上“继承血液”，而是在“掠夺”，甚至可以说是侵占！
　　与其说混血种和人类没有区别，不如说……
　　龙和人，本就没有区别。
　　他们都是星球的生命。
　　只是一个是受宠的爱子，一边是恨之入骨的“寄生虫”。
　　【为什么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循序渐进，不如说——为什么要主动将卡塞尔学院的存在暴露给普通人？】
　　因为所谓的普通人类必将被卷入这个世界的浪潮，他们不是无用的观众，而是作为那决定性的【1％】，现代人类，也是几千年人类历史锻造而出的可能性。
　　——他们必须知道。
　　庞贝忽然夸张地张开双臂，声情并茂。
　　“我们要将白王的权利篡夺，并且全部集中在人类的身上！”
　　而这个计划就需要一点。
　　“北极的冰海铜柱，那记载着历史正文，也作为白王处刑场的终点。”
　　“我们需要得到那里的正文，找到开启白王权限的方法——并且赶在黑王复苏之前，做到这一切。”
　　这个计划中有三点要素极为困难。
　　【团结整个世界，科技，文化，将一切成见，歧视，傲慢抛弃，只为了创造那仅仅存在于理论中的1％的可能。】
　　【能够承载白王权能的人类】
　　【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破译历史正文，冰海铜柱的人】
　　最前面的原因正是庞贝做出所有行动的原因。
　　而剩下的两个要素分别对应着……
　　“人类最强的混血种，且为白王血脉宠儿的史上最强——藤丸立香。”
　　“人类历史上诞生的唯一一例承载【全知】职能的炼金产物——【烧瓶小人】”
　　“陈墨瞳。”
　　第441章 老虫子，你还是正义的伙伴啊？
　　“没想到啊，竟然千年之后会再一次出现一位这么独特的混血种。”
　　“的确，那位少女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来之前本以为不过是走个形式，但现在看来，或许可以尝试积极地进行接触。”
　　“千年倒也算不上，藤丸立香让我想起在百年前那个叫做梅涅克的人，到处走访古老的贵族群体，企图链接整个星球上的势力。”
　　“有远见的人无论哪个时代都存在，而有远见还会行动的更是少之又少，而藤丸立香在这之上——她能够实现所有理想。”
　　“我记得卡塞尔的校长，那个叫做昂热的小伙子也不错，和梅涅克是一个时代的吧。以前就有关注过，只可惜建立学校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拉低了他的位格。”
　　“不，那可未必。”
　　宴会厅中，人们交头接耳。
　　所谓的“人们”，或许有些措辞不当了。
　　在这里的人类没有一个是纯血种，在龙血的比例上，甚至有些已经接近了禁忌的百分之五十，并且靠着违禁的古龙血维持着身体的理智，尝试蜕变。
　　在这里，哪怕是最年轻的，也有着百岁之上的年纪。
　　而昂热不过是小伙子，这并不奇怪，早在百年前，那个德国汉堡的雨夜中，梅涅克就曾经和昂热聊过。
　　他们是新兴的屠龙组织，他们是新锐，也是尖刀。
　　在这个逐渐腐朽沉寂的人类世界，混血种界之中，那个被昂热誉为【THE ONE】的男人的眼光超越时代，早在那时就开始尝试连携全世界的武力。

第572节
　　中国，非洲，美国，英国，德国……
　　到底有多少优秀的人才被聚集到那个庄园之中。
　　如果不是一次失误，一次背叛，人类本该在这个灭世的前夕获得更好的处境。
　　而当时被梅涅克游说所劝动了的老顽固们，此时看着宴会厅上的那个少女，却也觉得心中为之一振，熟悉的感觉从胸腔之中涌现。
　　人类是慕强的。
　　无论任何民族，任何人种。
　　当看到一个天才用自身的智慧解开困扰世界千年的命题时会忍不住激动，落泪，钦佩，感慨。
　　当看到战士用自己遍布疮痍疤痕的胸膛直面炮火剑刃，用手上的枪撕裂战线，虽一人而成军之时，也会为之颤动，惊惧，憧憬。
　　智慧的强大。
　　武力的强大。
　　而这一切让人类群星都为之青睐的要素，集中于一人之上。
　　“藤丸立香君，首次见面，我叫玛奇里·佐尔根，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在送走了一波又一波人后，藤丸立香的视野里又出现了新的存在。
　　新来的男人长得颇为俊秀帅气，他的面若刀削，刚毅异常，双目正直轮廓分明，一头蓝色的长发自然蜷曲，有些像是“海藻”的形状，但散乱地披散在脑袋上却也不觉得邋遢，只有一股成熟的风骚。
　　他身材还算高大，穿着得体而花俏的礼服，看上去就像是某个皇权国家掌管军队的将领，有着一腔热血与正义。
　　但是从周围人口中得知，眼前这个叫做玛奇里·佐尔根的人也是来自古老的魔术家族，不过和巴泽特一样，是毕业后选择了单干的那种。
　　从欧洲又或者俄罗斯那边离开，学成后流浪世界各地，去德国呆过一段时间，最近似乎有去日本驻扎的想法。
　　和外貌不同，男人在年龄上已经超过两百——起码，就像人们不知道他到底来自哪个家族，也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多少岁。
　　立香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心想或许在自己的世界这个优秀的混血种也是个优秀的魔术师。
　　不过心里想着，身体动作却同样迅速。
　　“哦呀～初次见面，鄙人藤丸立香，当然没有问题，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各位对于我个人的好奇以及对于世界发展的疑惑。”少女浅笑，脸上带着亲近之人平日里少见的温和慈爱，“在这里聚集的诸位，都是对世界安危有所心系之人，那便是我道路上的同志，谈何麻烦。”
　　强行拉进距离，预设立场，和以前一样的惯用套路，社交的简单技巧在少女这边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玛奇里·佐尔根，这个年龄数百的人似乎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小辈，略微后退后有些不自然地说。
　　“……好，不过说是要问问题，其实我刚才也在一旁听得差不多了。”
　　“世界的真实。”
　　“英灵的存在。”
　　“飞升计划的实现”
　　“以及迫在眉睫，奥丁的威胁，这些我都已经了解了，战略部署方面，我相信那位叫做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晚辈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单纯想要问问你个人的事情。”
　　玛奇里·佐尔根的眼中并没有和其他混血种一样的试探，而是相当正直澄澈。
　　和其他人不同，他不打算对尘埃落定的事情做过多评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藤丸立香即将获得整个世界混血种的青睐。
　　那么，他的问题只有一个。
　　【实力】
　　【智慧】
　　她都是当世独一无二的最优解。
　　那么……
　　【信念】呢？
　　“我调查了你之前的人生经历，你并没有在很小的时候就产生对于拯救世界的宏图伟愿，但是却从未放松过自己，苛求着自身的极限，在各方面都做到了尽善尽美。”
　　“你有着比谁都要强烈的危机感，这很好。”
　　“但——”
　　果然，所有领导说话时，重点都不放在前半段陈述，而是在but，however之后。
　　亦如此时。
　　玛奇里眯着那锐利的双眸，其中黄金瞳隐晦地散发出光亮，犀利如刀。
　　“你，为什么要加入卡塞尔。”
　　“因为近来有考虑过驻扎日本，我对蛇岐八家夜有所了解，那个地方虽然以黑道之名行事，但的确能够更加高效率地解决当地的混血种问题。”
　　“反倒是卡塞尔，以这种过家家的方式培养学生，出来的无一不是名流会场上搔首卖姿的富少爷大小姐，我对于这种培养姑且不做评价，但是从根本上我就不赞同学校这种形式。”
　　在藤丸立香诞生前往前推动百年，这段日子里，屠龙世家都沉寂于世界的暗面，连昂热都无法过多接触。
　　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就连昂热这个人都看不起了，更重要的是昂热的行为让他们不解。
　　创办学校？
　　为了什么？
　　所有的屠龙家族都是魔术世家，就像魔术师狂热地追求着根源，屠龙世家要么追求【真理】，要么追求【屠龙】。
　　而无论哪边，都不会有人能够理解创办学校的行为。
　　那太过于低效了，甚至让人觉得这是什么小说作家为了让剧情中出现一个学校机构来描写青春恋爱喜剧而有意设置的。
　　“MR.昂热曾经和我们如此解释——【他想要创造出一个和梅涅克一样的，独特的存在，一个领袖】请原谅我愚笨，实在是看不出培养一个独特的存在和创办学校有什么联系。”玛奇里严苛地说，“梅涅克卡塞尔也不是学校供出来的，天才就是天才，放到哪里都是一样，军队也是，执行局也是。”
　　“这点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如此有危机意识的你，如此聪慧的你，为什么会浪费时间加入卡塞尔？”
　　“用这些时间去休息玩乐，放松自我，在我看来都比入学要有必要。”
　　玛奇里的提问是正当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依旧吸引了周围的注意力，如果藤丸立香的回答不够好，或许会导致之前一直的努力付诸东流。
　　玛奇里没有打算刻意做到这样的效果，他的目光显露出的色彩只有纯粹。
　　他真的无法理解。
　　玛奇里·佐尔根，这个男人的理想说出来相当可笑，但却是发自内心的愿望——他希望世界和平。
　　他想要通过夺得龙族的文明，获得他们的技术，强行拉高人类的生产力，完成现实世界的共同富裕，以此来消灭世界的歧视和战争。
　　也因此，他从未松懈过屠龙的行动。
　　无论是【真理】还是【屠龙】。
　　他是执念最深的混血种，这种人也是最为危险的存在。如果没有人提醒，那么他迟早都会走火入魔，甚至最终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走入歧途也说不定。
　　对于一个将一生都奉献给屠龙事业的人来说，他终于在人生的尽头看见了藤丸立香这样可能实现自己愿景的人，自然也忍不住窥探其真实。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藤丸立香保持着笑容，等待了一会，看上去就像是僵硬在了那里。
　　但是，就在人们都心生怀疑的那一刻，少女才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手指轻触自己耳朵处。
　　她的手指隐晦地抹过一个白银色的耳机外壳，终于开口。
　　“玛奇里桑……今年大概多少岁了呢？”
　　少女忽然问。
　　“哎？”
　　玛奇里没有想到对方会以问题来回答问题，但是心思直接的他也没有做伪，而是犹豫后说出了答案，数字有些骇人，甚至在昂热的两倍之上。
　　而藤丸立香点头表示明白，又笑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您觉得自己还能够活多久？”
　　玛奇里：“？”
　　“啊，这样有些失礼了，那我换一个说法——您应该也知道，自己单论学识，能力都是世界的顶尖，但是这样的你又能够维持着自己的知识保持多久？”少女醇和道。
　　“您很厉害，相比对普通的混血种而言，您多少抱有【自己要负起责任拯救世界】的想法吧。”
　　“但是那样是片面，自己一个人拯救世界这种想法本就错误，即便真的这个世界只留下您一人，也不是您在战斗，而是【由世界千百年来人类的历史，人类的现在而影响的您】在拯救世界。”
　　用不说人话的方式来说……人的根本属性是社会属性。
　　这话仿佛在否定着自己。
　　她自己就曾经独自一人扛起救世的大旗。
　　但是她是否又真的是一个人？
　　英灵的本质就是人类文明星火的传承，文明的烙印。
　　而她依托着英灵的帮助才能够前进，而正是人类千年的文明累积起来的知识，科技，魔术水平，世界观，道德观，才能够帮助她站到最后。
　　不是一个人拯救了世界，而是依靠着人类文明的伟大，才能够抵达幸福的终末。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有才赋的人也好，庸才也好，我们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奇迹所锻造而成的片段，但在那漫长的旅途终点，我们却公平而平和，在黑暗的呜咽中迎来沉睡。”
　　“绚烂如斯的人也会死，你会，可能比你要强了那么一点点的我也会。”
　　“我认为，卡塞尔现在的机制或许还不完美，我们培育的学生或许良莠不齐，但是却必须由人先提出这个设想。”
　　“一个人的伟大是无法直接影响世界的进程的，因为再怎么强的人也会死，但是——一代人的伟大又如何呢？”少女眉眼亮丽，遍布着星和花。
　　“交递柴薪，焚却着前人的影子，我们按照着伟人们留下的烛火前进，却终究要跨过尸骨，摸黑前行，成为我们曾憧憬的人。”
　　“那么在未来，或许就会有某一个不是我们的人，交出让世界更替的答卷。”
　　“卡塞尔就是这场大火的起点，他只是不起眼的稻草，却可以被星星之火点燃，燎原蔓延。”
　　藤丸立香背手，轻轻歪头笑道。
　　“——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学生，也不是领导，而是能够继承那些丰功伟绩，继承那些绝望难问，继续背负着前行的人，人们。”
　　“我的回答就是如此，有些繁琐了，不好意思。”
　　“……不。”
　　玛奇里摇头。

第573节
　　低着头，年迈的混血种眼神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自己做不到的，那就交给后人】
　　【一个人永远无法实现的梦，就将薪火传递吧，让文明延续，让那燎原的火再烧会】
　　【在那场大火的终点，必将是照亮夜空的明亮】
　　会有人给出答案的。
　　会有……不是自己的某个人。
　　不需要一个人了。
　　我原来……不是一个人吗？
　　有着海藻般发型的男人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很满意您的回答，非常感谢。”
　　而伴随着疑问的结束，周围也稀稀拉拉地响起了掌声，对于这些混血种暗面的老头来说，鼓掌是百年都不会进行一次的活动。
　　但是此时此刻，任何文化中都共用的动作，却能够那般直接地抒发出他们内心的共鸣。
　　她可以。
　　不如说，必须是她。
　　混血种的领袖，只能是她。
　　而与此同时，少女笑着应付周围人们的同时，忽然挑眉看了一眼头上的钟表。
　　“到时间了啊……不好意思各位，我接下来稍微有些事情。”
　　“当然，无论是酒水亦或者娱乐设施，这个宴会厅内都是完备的，请各位自便。”
　　接受众人赞许与肯首，少女保持着那礼貌性的笑容推开宴会厅那镶嵌着金与红的秀丽大门，开门时，光线如圣。
　　咖——
　　当门再度合上，少女才将眯眯眼撤去。
　　她没有说谎。
　　人的伟大需要传承。
　　而在无穷遥远的未来，必将得出答案。
　　但是……
　　那并不是所有真心。
　　藤丸立香不会撒谎，但有时不会说全。
　　【已经够了】
　　卡塞尔的学生要传承的，并非是有关于屠龙的事业，而是新的时代的序章。
　　至于屠龙……
　　那种东西，便交给这个时代最后的交棒人吧。
　　——【不是过去，不是未来，就是现在！就由我们这一代亲手结束那千年之久的仇苦，用我们手上的剑，用我们胸膛内流淌的血！】
　　那是少女曾经在蛇岐八家的迎新会说过的话语。
　　而此时……也没有变。
　　不用未来。
　　就是现在。
　　由我来……
　　终结龙的历史。
　　【立香，刚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
　　“啊，全部都。”
　　耳边的嗡嗡响起，少女对昂热的问话作出肯定，将一侧的耳机摘下，露出轻笑。
　　庞贝的言语，那些事实。
　　包括昂热打算进行地试探，事先都有告诉过她。
　　想也知道，昂热怎么可能在没通知藤丸立香的情况下私自进行行动，而藤丸立香能够分割思考这件事早在很久之前就有提及。
　　她是在面对整个世界暗侧的混血种，进行交涉的同时，还完整地听完了庞贝的演说。
　　而她欣喜地窃笑着。
　　终于……
　　最后的国王，站上了舞台。
　　第442章 初次见面
　　“妈～～”
　　“你们在哪边，啊～游泳池？”
　　“哦哦哦，明非和师兄都在你们那边对吧，嗯，有啥事就拜托他们吧。”
　　“没有必要客气～都兄弟！”
　　在告别了宴会厅的那些混血种大佬们后，所谓有“急事”的藤丸立香竟然只是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参加家长会的父母，确认位置后立刻打算前往。
　　这很正常吧？
　　父母来参加家长会难道不是重要的事情吗？！
　　不过……
　　在那之前——
　　【庞贝加图索】
　　“先处理一下那边的事情吧……”
　　……
　　“说起来，那个邀请妈妈你过来的人呢？”
　　而在校园内漫步参观的几人则是在这段时间里尝试引出那个幕后黑手的名字，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询问着自己的母亲，在他看来，对自己这个天然呆的母亲根本没有必要伪装什么。
　　“庞贝先生？他说要去见老朋友，听到我们说明非会来接我们之后就乐呵呵地走了。”苏小妍环抱着儿子的手臂，还时不时像个小女孩一样张望着周围的建筑。
　　“……”
　　楚子航大概能够猜到，对方说的老朋友是昂热。
　　但是……
　　【故意将藤丸立香，以及我和明非的父母带过来作为‘人质’，却又在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主动接触昂热？】
　　最乐观的情况下来说，对方真的就只是一个乐天派的神经病。
　　最坏的情况下……对方就是故意把混血种势力暴露给作为普通人的三对父母们。
　　如果那样的话——
　　【滴度】。
　　楚子航感受到口袋里的振动，他下意识想要拿手机，却发现母亲挨着自己手臂根本无法动弹。
　　他默默看了眼自己娘亲，而娘亲也回以“理解”的小眼神，只是眨眨眼后也没松手，而是姿势变扭地帮楚子航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你就不能够松开我的手臂，让我自己拿吗？”楚子航疑惑说。
　　“不行，咱这么久没见了，哪能够撒手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那个……额……儿子是母亲上辈子的情人？”苏小妍疑惑重重地自语道。
　　“是‘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你怎么和……他一样。”
　　（你怎么和老爹一样，这话就2＊2排列也能错。）
　　楚子航隐晦地看了眼鹿天铭，终于进化出情商二字的男人终究没有在他面前提起楚天骄的事情，而是感慨自己亲生父母的相性。
　　而且，这句怎么看怎么怪的话被谣传为是弗洛伊德所说。
　　众所周知，弗洛伊德是“万物之错”的根源之一，他的言论在现代基本上可以说是备受否定，只要在考试中出现他的名字，考生就会抱着感激和感恩的态度——排除掉那个选项。
　　当然，这是谣传，这句流传于互联网的名言到最后也没有人给出确定以及肯定的答案证实其来源，只在特定时期不知为何流行起来，还被人评价为“感动之言”。
　　特定时期——刚好对应苏小妍和楚天骄的年代。
　　不管怎么说，楚子航和苏小妍确实在健全的意义上亲密地令旁人羡慕，苏小妍完全不保留地展现自己对孩子的爱，而楚子航也完全不矜持不傲娇地全盘接受。
　　两人虽然经常比起母子，更多表现出楚子航当妈，苏小妍是子的状态，但不可否定两人之间的感情之深厚。
　　所以，如果有人敢动苏小妍。
　　楚子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此时此刻，手机上却收到了来自昂热校长的消息。
　　昂热是优秀的教育学家，而板书可以说是基础的基础，一段洋洋洒洒的文字中包括了他和庞贝的全部对话。
　　本来这种机密是不能够告诉没有执行局权限的楚子航的，但是因为昂热个人对于楚子航的信任，所以在使用诺玛进行编码加密后发给了他。
　　当然，也包括路明非等他信任的学生。
　　除了恺撒。
　　楚子航阅读的速度很快，在仕兰时期，他的就以考试中英语阅读分分钟完成并且检查完毕，开始端坐位置上那庄丽唯美的姿态而出名。
　　阳光为他披上金黄的浴袍，宽松而亮眼。
　　美誉为【绣线菊下の王子】
　　总而言之，他很快看完了其中的内容，在皱眉思考的同时看向路明非。
　　过了几秒，路明非也看完了发送的邮件，表情变扭异常。
　　也就是说……

第574节
　　【庞贝不是敌人？】
　　毕竟，如果说真的是敌人，哪里有敌人会选择拿着绝佳的人质不动手也不威胁，反倒是好声好气地请客送过来之后，还带情报大放送的？
　　如果庞贝是奥丁，那么他让人类团结起来到底有什么用意？
　　说不通啊。
　　即便是楚子航此时也无法理解，只能够半信半疑地认同这种猜测。
　　而就在众人纠结时，却没有发现，在他们背后，一道隐晦的阴影一闪而过。
　　踏……
　　西装鞋面踩踏草地发出的声响极为轻微，微湿的泥土提供了声音的归宿，帕西加图索微微缓缓从阴影中走出，颜色各异的双眸望向远处的人。
　　“家主……是，他们正在这边，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稍微拖住一下又或者……是，我明白了。”
　　“我不会贸然接触他们的，毕竟少爷也不喜欢我去和他的朋友见面。”
　　“好的……那么……”
　　“我会负责保证他们的安全。”
　　帕西挂断电话，他看向远处说说笑笑的人们，眼中闪过莫名的色彩。
　　真幸福啊……
　　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的愚徒。
　　……
　　“嗯～～”
　　啪。
　　合上手机，庞贝加图索噙着笑，从容而乐呵地说。
　　“那么我这边也差不多要开始行动起来了。”
　　一切，都和计划中的一样。
　　接下来——
　　“接下来，和我聊聊吧～～～”
　　啪。
　　忽然，庞贝的耳边嗅到了一丝柑橘般轻而蜿蜒的秀丽。
　　他回头看去，只看见那个和自己打着招呼的少女，她分明是从上流的宴会厅出来，却穿着一如往日般随性的白色棒球服，上面没有任何脏污熏染的痕迹，只有无垢的雪般纯净。
　　她笑得明媚，笑得艳丽，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加图索家主——庞贝对吧？”
　　“我叫藤丸立香。”
　　“初.次.见.面.”
　　第443章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就像有体育生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面对老虎，可以滑铲杀死一头。
　　工科生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面对复杂的游标效应双干涉光路，也可以通过海虎矫正拳帮助保偏光纤知道自己的形变极限。
　　理科生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面对本来做不出的数学题——
　　……就会更加做不出来，然后破防。
　　不同的人，不同的课题，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得出的答案都会不同。
　　而如果说楚子航和昂热是基于已有的信息认为“庞贝有可能是奥丁”，那么藤丸立香对庞贝的认知就是——
　　【他至少是奥丁的知情人，大概率就是奥丁】
　　没有任何犹豫。
　　昂热和藤丸对于【圣遗物】的重要性认知偏差太大了，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历史”，不知道神秘侧常规发展的状态，也不知道圣遗物对于英灵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英灵的伟大，也不知道他们对于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是藤丸立香知道，除了她以外，这个世界的达芬奇也多少能够凭借自己的眼光认知到问题所在。
　　所以她们一致认为，庞贝必然就是奥丁。
　　有趣的是，在这个前提下，庞贝肯定也知道“自己怀疑庞贝是奥丁”。
　　那么他会进行的行动就有迹可循了。
　　【为什么奥丁要让人类团结起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么多情报？】
　　藤丸立香心中，已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
　　“……藤丸立香？那可真是久仰大名～～”
　　庞贝回过头来，脸上依旧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但弯起的嘴角定格在半道，有种机械而僵硬的感觉。
　　“哦呀，那都是什么名号呢？”少女眉眼一抬，眼睛放光，朗声道。
　　“不妨展开讲讲？”
　　“？”
　　这你还要听？
　　庞贝看着少女那一副“夸夸我”的模样，顿时感觉诡异。
　　死皮赖脸的东西最怕遇到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东西，而已经隐约感觉藤丸立香和自己大概是同个类型替身的庞贝犹豫片刻后说。
　　“……人类最强的混血种。”
　　“嗯嗯。”
　　“昂热的接班人，世界混血种大一统的钦定领导人。”
　　“哦哦哦。”
　　“几乎独立讨伐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人类历史以来唯一一个以【直接描述】的形式留下【正面击杀成体期龙王】功绩，人类历史的顶点。”
　　“啊！——”少女一惊一乍，愕然般高声叹道。
　　“我竟然是这般优秀！”
　　“……哈哈！那可不嘛。”
　　庞贝故作爽朗地笑了两声。
　　老实说，他不明白此人的路数，只是眼睛往下撇，发现这女娃手还搭在自己肩膀上不愿意松开，手掌温热柔软，但却不知为何，给了庞贝一种千钧重压的错觉。
　　而与此同时，藤丸立香也在笑吟吟地观察着面前的男人。
　　白色西装配蓝色领巾、走线相同手工鳄鱼皮鞋、高加索皮革味的淡香古龙水，男人身上的要素和他的孩子恺撒是那么像——哦不对，说反了，应该说恺撒在不知不觉间模仿着自己的父亲。
　　人类的模仿是本能，不对，或许可以说是知性生物的“共性”吧。
　　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总需要对着正确的答案进行【模仿】——这也是在很久之前，达芬奇曾经告诉藤丸立香的定论，曾经被运用在迪士尼过山车上用来教育昂热老头。
　　庞贝加图索和恺撒是类似的存在，看似玩世不恭，但实际上骄傲无比。
　　但和他不同的是……
　　“那么，既然庞贝先生如此评价我——”
　　少女脸上的热情忽然褪去了，就像是油画被热水泼洒，色彩融化只留下扭曲的形状。
　　她以极为反派的方式眯着眼笑，脸上多出几分漆黑的深色，动之以理说。
　　“——却不来主动见我这个所谓的‘混血种领导人’……又是几个意思？”
　　我去，这娘们？！
　　什么话！这什么话！
　　庞贝的眼神在那一瞬变得怪异，但是想来被人认为是“心思阔达”和“神经病”的他都忍不住动摇，因为即便是他这么豁达的人也从来没有人敢指着他这个加图索族长的鼻子说——
　　【你怎么敢不来和我打招呼？】
　　什么都市小说里的三流反派！
　　“……藤丸立香小姐，恕我直言——”男人嘴角的笑容就像是滑动变阻器般滑动漂移，逐渐转为模糊，阴晴不定地说。“您才上任第一天。”
　　“叫我议员。”
　　“什么？”
　　“哦不好意思，条件反射，我是说，你可以不用说敬语，叫我立香就可以。”立香恍然，脸色又变醇和，仿佛变色龙在彩虹之间穿梭，没有定数。
　　“……”
　　庞贝眼神恍惚，周身一震，差点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酝酿好了话语，心思一凝，打算靠着话术稍微试探出对方的实际想法。
　　“额……我是说立……立香小姐，我之所以不去见你，是因为……我听说宴会厅那边的活动已经结束，如果想要找你的话还需要额外增加我老朋友工作量，我于心不忍。”
　　“恰好，有几个朋友还在这所学校内闲逛，我原本打算先去和他们会和，再做定夺。”
　　庞贝直接提出少女父母的事情企图靠着这样的刺激来试探出对方的真意，却没想到对面这女娃在听到这句后忽然眼睛放光，手从肩膀上撒开是撒开了，但却又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诶呀说到这个！作为女儿，我可真是必须要好好感谢您啊！”
　　少女熟稔地赞许道。
　　庞贝：“？”
　　“我都多少年没有见到父母了，而作为校董会的加图索家族族长却有如此热枕之心，能够帮助在异国他乡伸出困境的陌生夫妇，还包下食宿带来学院亲自接待，礼贤下士之外，更有着上位人对于基层人民的一视同仁与敬爱关爱，格局之大，立某从未见过！”
　　少女连连点头，守序善良般说。
　　“其他的校董会又怎么能不像您学习呢？不愧为恺撒的父亲，帅而内敛，精神世界之丰富闻所未闻，眼光之长远贯穿古今，庞贝族长，我敬爱您啊！”

第575节
　　庞贝愣住了。
　　俗话说，所有人第一次见到藤丸立香都是需要被定身术强行锁定的，这就像是击飞技能伤害，避无可避。
　　当年是源稚生，再来是赫尔佐格博士，又到昂热先生，现在来了庞贝大族长。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而自然。
　　但是庞贝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藤丸立香对自己的话可并非是耍宝。
　　（恺撒……）
　　（她故意提到了恺撒……）
　　就像庞贝搬出自己父母一样，藤丸立香则是不经意间提到了庞贝的孩子。
　　在互有试探和戒备的情况下，想要对抗人质战术，最简单的就是——自己这边也找个人质。
　　只有资源的对等才能够建立外交的基础。
　　是故意的？
　　藤丸立香会用这种手段？
　　不……是无心之举……
　　庞贝一瞬间在脑中掀起了电子风暴，但恰在此时——
　　“说起来，您知道吗，现在卡塞尔内流行着一种，庞贝家主您不好的言论。”
　　还没等庞贝思考出个结果，却又听到了耳边那聒噪的声音。
　　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了头，柳眉微皱让人看得心疼，似乎是忧心忡忡般说。
　　“他们说您能够拿出那么多圣遗物，想必是和那位隐瞒了人类历史千年的天空与风之王有所联系，是人类的叛徒，家族的耻辱！”少女连连摇头。
　　终于要到正题了吗！
　　庞贝眼睛一眯。
　　【想要试探自己】
　　呵呵……
　　老实说，他有些喜不自胜。
　　虽然说藤丸立香本人的话术有些超越他的想象，但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包括藤丸立香回来主动找他这一点。
　　虽然本来的计划是先去和藤丸立香父母他们会和再做下一步，但其实现在也没差。
　　就算没有额外的辅助道具，自己也已经在脑中打好了腹稿。
　　洗刷自己的嫌疑，这看似很难，但是对于站在这个世界顶峰的资本霸主，加图索家族的族长来说，完全算不得什么。
　　他露出了宽慰宽容的笑容，宛如老僧入定，犹如佛尊浅笑，口中神言准备喷涌。
　　“这件事情吧，我觉得……”
　　“我觉得完全就是放屁啊！”
　　藤丸立香怒声说。
　　庞贝：“？”
　　男人又皱眉。
　　“……何出……”
　　“何出此言啊！何来的这种恶意揣测啊？！”少女龇牙咧嘴，出离地愤怒了，“谁人不知道，加图索家族是校董会的中流砥柱，人类混血种能够繁荣至今的必要之义，根本保证？”
　　“不坚持加图索家族的领导，反倒质疑？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少女义愤填膺，握紧粉拳说。
　　“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入学时，也是加图索家族有所照料，亲自派遣心理顾问来排查学生心理风险，兢兢业业！”
　　“我还记得，当年第一学期，也是在加图索家族的旨意下，在世界周游，公费旅行，见识人文风光，世界色彩，丰富任务履历，增加于龙族交手的经验。”
　　“这样子的领导，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却还反过来质疑？”
　　“为了洗脱您的嫌疑，我奔走四方，劝说昂热校长不要钻牛角尖，而是相信友情和人类的善与和平！但终究是对牛弹琴！”
　　藤丸摇头叹气，面色微苦，仿佛是有气无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惋惜荡漾心间。
　　“我手震！我痛心！”
　　这姿态看着，庞贝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就在他舔舔嘴唇，打算开口时——
　　“不过您放心！”
　　藤丸立香又扑过来握住庞贝的手腕，稍稍用力，男人立即露出铁青的脸色，眼睛发虚，双腿后挪，凝重的神色一闪而过。
　　可这倒是没等来他想要的偷袭，而是少女热诚的话语。
　　“我一定会想办法洗脱您的嫌疑的！”
　　“关于这点，我已经有了办法——不知道您是否有听过一个叫做成语，叫做清者自清！”少女哈哈一笑，如沐春风般朗声说。
　　“鄙人不才，有个言灵名曰【神谕】，以此控制人之心智，便可以得到百分百发自内心的回答，堪比卡尔莱特曼！”
　　“只要您愿意和我说这一句，我便不管那洪水滔天！必将扭转那些宵小之辈对您的妄加揣测！”
　　“来，跟我说——”
　　少女迫不及待，一字一句道。
　　“【庞贝加图索，和奥丁没有关系】”
　　“……”
　　庞贝嘴巴张张合合。
　　终于还是把腹稿撕了。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半恼）
　　第444章 话都给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卡塞尔，中央公园，被藤丸立香成为阳光走廊的巡礼之路，如果是一般的中国大学或许会选择在这种链接教学楼之间的走廊中增加红色文化传播图腾，名人名言往上写，帮助学生铭记历史，也帮助学生在形势与政策课程中加深印象。
　　阳光明媚，群山环绕，观景桥下的流水潺潺，白鹭戏水。
　　庞贝加图索坐在赤红的长椅上，手指勾住一袋透明塑料袋，利落地戴上手套，撕下里面一块德式烤猪肘从容地说。
　　“哈哈……立香小友说笑了，我是一家加图索家族的一家之主，就算我有心用小友的方案来为我证名，却也不可能实施。”
　　庞贝加图索转头，看向长椅另一端同样抱着一塑料袋子的女孩。
　　这烤猪肘是刚才有藤丸立香的仰慕者在远端发现了她以及庞贝家主，于是鼓起勇气后去食堂买了袋传闻藤丸立香最喜欢吃的德式烤猪肘，怯生生地供奉上来。
　　藤丸立香热情地与庞贝家主分享，一人一个，于是两人便在公园长椅这开始攀谈起来，一边吃着猪肘子，一边继续交流方才的话题。
　　……真的有必要吃猪肘子吗？
　　庞贝面色轻松，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吃着肉，嘴上说。
　　“虽然我肯定是相信立香小友的，但是家族内部的长老们不可能允许我做这种事情，他们生怕你依靠言灵神谕来探究我的记忆，找到家族一些不可告人的隐秘，又或者干脆篡改我的意识，诬陷我为与奥丁同流合污的人类叛徒。”
　　庞贝吐字清晰，言辞恳恳地说。
　　但是这话题格式，怎么看怎么像是藤丸立香方才的话术。
　　【我相信你。】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这波承力天风，可谓是完全将藤丸立香的刁难反弹。
　　所以才说不愧为加图索家族的族长，要是辩论功夫还不如一届总年龄不达七旬的小女孩，那的的确确是需要回炉重造的。
　　而与此同时，藤丸立香的反应是——
　　“呜呜，诶呀，我也真是着相了，没想到这一茬。”女孩将猪肘子肉吃下肚里，仿佛才想到其中失礼之处，一拍脑袋夸张地说，“此事我们便不再提起！”
　　但旋即，她又有些低落。
　　“可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证名您的清白了啊……”
　　“哈哈哈，那不妨试着用反证法？”
　　庞贝故作飒爽地笑，摊手说。
　　“学生之间很常用吧，如果想要证明一个论题的错误，那就假设他是对的，然后找到矛盾点。”
　　“如果我庞贝加图索真的是奥丁的知情人，受益者，又为何要刻意给出一条帮助人类混血种团结人类的道路呢？这对我有任何益处吗？”
　　的确，这就是此次事件的核心所在。
　　庞贝面对昂热的试探完美通过，而之后的行为更是论证他站在了人类这边。
　　在这一场针对他的审判中，他几乎交出了完美的答卷。
　　如果说庞贝的话对他有任何益处，那大概也就是可以洗刷他的嫌疑这点——但这完全不需要暴露加图索家族所掌握的真相，代价太大。
　　他到底……
　　“嗯……的确……”
　　藤丸立香抬起手来，手腕上绑着的塑料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手指卡在下巴处，作沉思状。
　　“小女子也不过是一届莽夫，并不擅长推理，这方面或许实在是给不出答案。”
　　庞贝见藤丸立香那副忧郁的脸，明知道这女人说的话就像放屁，但还是忍不住嘴角颤动，心中微松。
　　没错。
　　自己的行为是不可证伪的。
　　没有人能够推测出自己的目的。
　　【这步棋不会有错】

第576节
　　“最主要的是，我个人不太喜欢把庞贝先生和奥丁直接联系起来，这实在是对于您的一种侮辱，不过……如果一定要为了洗清您的嫌疑而进行假设的话，我倾向于——这是在拖延时间。”
　　藤丸立香痛心疾首地说。
　　庞贝面色不改，爽朗地问。
　　“拖延是指……”
　　“拖延时间，其实这是很简单的推理，只不过需要考虑到更多目的导向，以及背景。”少女点点自己的脑门，开始流畅地说。
　　“问题和问题是能够连携的，说是负负得正或许并不准确，但有的时候，一个问题的题面就是另一个问题的答案——而我认为，想要解答【庞贝为什么要给出如此多情报】，就要从【庞贝如果是奥丁，那么奥丁为什么现在才出手打算站上舞台】这个问题得出答案。”
　　要知道，从人类诞生以来的千年历史，奥丁可是全程笼罩在文明上空，以傲慢的姿态俯瞰世界。
　　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尝试直接出手毁灭人类文明。
　　在龙王在的时候，他让人类去对龙王进行讨伐。
　　在龙王死去的年代，他也不敢触犯那个时代的混血种牌面。
　　除去亚瑟王身死，神代与近代更替的那个时候外，奥丁从未登上历史舞台。
　　在这漫长的时间中，他为何不曾考虑过统治人类文明，并亲自掌握所有龙王的权能？
　　从奥丁的目的导向，也就是掌握【至高之权】的目的来看，他绝不会拒绝这点。
　　而从【星球权能论】的观点来说，也就应该在那段时间中动手。
　　他本该有机会的。
　　那为什么……
　　他只是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却不动手呢？
　　“我认为答案是——【奥丁的目的并非是统治人类，而是摧毁】。”
　　藤丸立香竖起两根手指。
　　“【奥丁想要篡夺黑王的权柄】与【奥丁想要灭亡人类和其他龙王】——这期间其实有着必然联系。”
　　“因为如果【星球权能论】成立，那么无论奥丁做什么，黑王都会在苏醒后制裁奥丁，将其权能剥夺，也就是说——奥丁怎么做也不可能成为新的王。”
　　“旧王无法死去，奥丁的选择为二。”
　　“一，按照方才给出的说法，依靠人类那令人畏惧的发展能力创造出星球之外的可能性，那决定性的【1％】，然后与黑王决战，获胜——奥丁有机会获得王位，但这个方案中有些问题。”
　　少女耸肩。
　　“您和昂热老师的对话中提到了白王占据世界百分之五十的权能，但那是创世纪，现在复苏的白王未必能够占据那种比例，从数据统计的角度来说，白王的存在不是【内容】，而是【容器】，真正的百分之五十，绝大多数来源于现在生活在星球上的人类，来源于——剩余的龙王，四大君主。”
　　“也就是说，胜利的前提是——能够战胜黑王的是人类而非奥丁，甚至还需要奥丁将自己的权能交给人类，抵达基础性的【50％】”
　　让龙王放弃自己的权能？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藤丸立香和夏弥的关系，她也绝对不会说“好好好”然后把自己的权能转交给藤丸。
　　那是对于龙来说，生命的底线。
　　所以才会说【混血种，人类】与【龙】不是祖先，继承的关系。
　　而是切实的，在这个星球上进行着竞争，掠夺的对立物种。
　　所以奥丁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方案才对。
　　至于第二个答案——
　　“虽然都说黑王是绝对的，的确，是很强，就算是我，一下子也只想到了三种办法来一劳永逸。”少女撑着脸，显得很随性地说，却不见身旁庞贝的脸色微变。
　　而少女适时说出来了答案。
　　“而除了团结全世界杀死黑王，第二种，也是我认为奥丁考虑的答案——就是干脆不让黑王复苏。”
　　“黑王的苏醒源于星球对于人类这种生物的排斥，因为人类开采资源，人类对于星球来说是毫无疑问的害虫。”
　　“那么只要让害虫不造成威胁就行了。”
　　少女笑地灿烂。
　　【黑王苏醒是为了消灭人类】
　　那只要在黑王苏醒之前消灭人类，黑王就不会苏醒了呗～
　　多么简单。
　　甚至都不需要消灭全部，只要杀光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类，然后开始圈养文明避免人类开采地球资源发展，就能够保证黑王的沉睡。
　　“只要没有会进化的文明诞生，黑王，星球的终焉机制就不会触发。”
　　“没有了黑王决定性的【51％】，那么只要剩下的龙王分割大部分权能，奥丁就有着极大概率获胜。”
　　“而这就是答案所在——极大，却不是绝对。”
　　“从目前种种表现可以看出，奥丁是一个务必谨慎，甚至可以说说是胆小如鼠的人，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会动手。他知道人类要更加弱小，但如果是一口气面对整个人类世界，就算是他也会犹豫。”
　　“因为就像如今的状况一样，他知道人类卑鄙，卑劣，残酷，作呕，和他们所宣扬的美好完全相反——却可能会在濒死之际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团结。”
　　“到那个时候，伦理会被践踏，什么样的混血种都可能诞生，这可不行——”
　　“奥丁想要一个绝对的答案。”
　　“一个可以让它百分百确定，自己能够以一己之力赢过所有龙王，乃至龙王联合人类后的集合体的底牌。”
　　“而这样的底牌，自然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准备。”
　　达芬奇说过。
　　炼金术要么靠着空间——也就是诺顿那样的全球炼金矩阵来扩大效果。
　　要么靠这时间——也就是诺顿的时间炼金矩阵来抵达顶峰。
　　而奥丁想要的，是漫长到整个人类史时间，所孕育而出的底牌。
　　一个让他即便面对藤丸立香，面对全盛认真的诺顿，都觉得自己必然胜利的底牌。
　　一张【绝对】的牌。
　　“所以，庞贝才会毫不犹豫地给出真正的答案，让人类联合起来固然是好事，但这也会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分散混血种的注意力，为奥丁完成自己的仪式提供时间。”
　　“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如果庞贝是奥丁，却还是要帮助人类】了。”
　　“帮助就是伤害。”
　　“哦呀～”少女摸着下巴，颇有兴趣说。
　　“对立统一，还有点辩证唯物主义的说法呢，哈哈～诶呀，不过——”
　　少女一脸惊讶诧异的样子转头，捂住嘴矜持道。
　　“这可就反倒说明庞贝先生您可能是奥丁了啊，哦，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庞贝：“……”
　　他重新看了一眼藤丸立香。
　　到了这一步，他也算是反应过来了。
　　她从未对自己有过半分信任。
　　从头到尾，他们就是敌人。
　　那……
　　事情倒是简单多了。
　　第445章 【瓦尔基里Valkyrja】
　　沉默呵，沉默呵，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庞贝加图索从未如此讨厌一个漂亮女人。
　　他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人，理所当然的，在二十一世纪日本动漫产业风靡全球的现在，他为了迎合大众市场也会去看看动漫。
　　什么山贼王啊，什么水影忍者啊之类的。
　　他记得山贼王里面有个主角团的金发厨子，叫做山治，格言表示【这辈子不会伤害女性】——大概是这样的话，而这个看上去相当执拗，甚至一度被粉丝们唾弃嘲讽的属性，在贯彻到绝对后，也变成了一种优雅，一种矜持。
　　即便死，也不能够扭曲自己的意志。
　　那么就算这种意志是变态中的变态又如何！？
　　有话直说，说到做到，这就是我的忍道！！
　　庞贝加图索也有自己的格言，和山治先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辈子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漂亮娘们】
　　他践行着自己的忍道已经好“几十年”了，在这段日子里，他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令他心动的女性，从路边的大学生到朋友的妻子，正常的不正常的，符合道德规范的不符合道德规范的他都品鉴过了。
　　但今天，他似乎要打破自己的誓约了。
　　明明这女人好生漂亮。
　　明明这女人的确让自己“心动”。
　　但……
　　庞贝面色如常，但眼睛中却流转着未知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面前叫做藤丸立香的少女。
　　【真麻烦啊……】
　　在无法窥探的内心深处，加图索家主吐出浑浊的热气。
　　那双凌冽的眸子里，冷若白霜……
　　没有一丝温度。
　　……
　　“这可就反倒说明庞贝先生您可能是奥丁了啊，哦，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目睹少女对自己说出这句话，庞贝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沉默了一会。
　　“……无妨，这不是问题所在，只是证明我无法排除嫌疑而已，并非证明我就是奥丁。”庞贝谈吐爽朗。“立香小友不必替我担心，我虽然被众多恶语中伤，但是本人早已习惯遍体鳞伤。”
　　男人忽然站起来，手高高举起猪肘子，激昂道。

第577节
　　“我们是世界的探索者，我们是要为人类文明开辟净土，驱散黑暗之人！”
　　“当英雄把他的背后展露世人之时，人们会嘲讽，会质疑他不以正脸看人。”
　　“当英雄与怪物厮杀倒下，人们会欢呼地一拥而上，用鲜血伴着馒头啃食，如苍蝇般环绕在腐烂的尸首身旁。”
　　“但是我们不应该因此而寒心，而是扪心自问。”
　　庞贝用手用力敲着自己的胸口，双目灼热。
　　“我们问心无愧。”
　　在那义正言辞的怒容之下，是男人的淡漠。
　　这是演戏也好。
　　认真也好。
　　他无所谓，如果藤丸立香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恶心自己，那自己便也还以颜色便可。
　　“说得好啊！！！”
　　而令人烦躁的是，自己这段激情演说非但没有激怒藤丸立香，反倒是让少女容光焕发，周身一震，大力鼓掌起来。
　　她连忙也拿起猪肘子，双手捧起，忙不迭高呼。
　　“庞贝先生不愧为人类之翘楚，觉悟之高，鄙人闻所未闻！往日的好奇与猜疑都成了泡沫幻影！实在是令我自残形愧！今日不得不敬您一杯，手边却空无一物，不妨以这猪肘代酒，好饮下万般豪气！”
　　“自然是要了！！”
　　庞贝也不留破绽，他立刻龇牙笑，大力与藤丸立香碰过肘子，随后爽吃，又在对视后哈哈大笑，爽朗至极。
　　两人在阳光明媚的公园长椅上碰以肘代酒的画面被围观群众所勘察，顿时留下一片惊呼。
　　“嗯，不过～～就算我是奥丁，立香小友又打算怎么办呢？”庞贝突兀说。
　　“哦？”藤丸立香嘴角一咧，似是疑惑问，“都说了庞贝先生不可能是奥丁，又为何来这种讨论？”
　　“全当聊天。”庞贝同样回以灿烂的笑容。
　　“好好好，那就说说。”
　　藤丸立香舔舔嘴唇上的油脂，似乎漫不经心说。
　　“庞贝家主您作为坐镇后方的大将或许有所不知，但是我们这些搞前线的莽夫粗汉却知道，想要战胜那高高在上的神王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啊，我一时之间也不过六七种方法有把握拿下。”
　　“哈哈，龙王强是自……你说几种？”
　　“嗯……最简单的方式果然还是走残酷的路线，想要打断敌人的计划，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对方的关键节点，交通枢纽击溃。”藤丸立香不管庞贝家主后一个疑问，自顾自说。
　　藤丸立香掰着手指头。
　　“比如说诺诺，哦，也就是陈墨瞳，陈墨瞳的诞生显然不是普通的家族所能够抵达的奇迹，我个人倾向于她是奥丁干预之后产生的，而这刚好也能够对应我之前所说的【奥丁花费千年都要准备的某物】，其中可能就包括了陈墨瞳的存在。”
　　“如果要作为正义的伙伴，不择手段的话，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陈墨瞳杀死——不，或许都不需要那么困难，只要将陈墨瞳的【全知】封印便可，盲人或者植物人之类的大概也行。”
　　“……”
　　“第二种方法的话就是逆着奥丁的想法来，既然对方需要拖延时间的话，那这边就在不做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发动总力战，【团结全人类】与【奇袭北极冰海】同时进行，黑王的复苏是奥丁和人类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所以在陈墨瞳解读冰海铜柱后奥丁必然会想办法夺走她，那在那个时候守株待兔便可。”
　　“当然，更大可能是奥丁先一步在北极做好了战力部署，那种情况下其实也无所谓，毕竟对于双方都是阳谋的情况下，直接和奥丁对决的话，这边的胜算压倒性的高。”
　　庞贝：“……压倒性高？”
　　男人抱着不知名的情绪如此复述。
　　“当然。”
　　而藤丸立香似乎没听出来有何奇怪的地方，理所当然地点头。
　　“毕竟有我在嘛。”
　　“……即便那是从未死去，掌握大量世界权能的龙王？”庞贝含笑问。“我心想藤丸小友也曾与青铜与火之王有所交手，所以有着几分自信吧，但是全盛的成体期龙王可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啊。”
　　“那是从神代存货至今的王，也是唯一未曾有过败绩的神。”
　　男人笑吟吟，温和说。
　　“你真的有把握吗？”
　　“嗯～～～”
　　少女抬头，想了想。
　　“是有些麻烦……”
　　“但——”
　　少女歪头，橘色的发丝倾斜而下，无数纤细交杂纠缠出段段缝隙，阳光斜着打落，如金色的尘粒，如盏盏红色的灯笼点燃，勾勒出荷红色的星图。
　　“会赢哦。”
　　她如此断言。
　　“……是吗。”
　　庞贝微笑着，熟练地将笑容上调两个角度。
　　从那个反应中，看不出男人此时的内心到底是喜悦，又或者悲伤。
　　“那……我也来做一个预言吧。”
　　“哦？”
　　“如你所说，奥丁如今的局面处于稳固和动荡之间，而实际上，双方的的关键都在于能否获得陈家创造出的奇迹——【陈墨瞳】这个个体的所有权上。”
　　“单单从这个方面来讲，此时，人类占据着优势。”
　　“那么奥丁不可能毫无动作。”
　　“比如说——”
　　庞贝手指掠过装有猪肘子的塑料袋，封死口子，打上好看的活结，旋即拉紧。
　　“袭击此时此刻，充斥着大量混血种重要要员的卡塞尔，之类的？”
　　【嗡嗡！！】
　　宴会厅内，忽然有嘈杂的手机铃声响成了一片，音乐铃声、蜂鸣声、老式电话的叮叮声、未知号码的提示声，几十上百种不同的铃声在同一刻响起，让人如同置身在忽然开始演奏的鼓乐队中。很少人听过那么多手机铃声同时响起，让人心惊肉跳。
　　所有客人愣了一下后都开始摸手机，女性把手机藏在不同的地方，有的塞在长袜里，有的藏在蓬裙的裙褶里，上百个人忙忙乱乱摸手机的样子。
　　正在宴会厅内等待自己老爹到来，同时也兼顾安保工作的恺撒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忽然变了。
　　【摒住呼吸。】
　　【低下头颅。】
　　【高声歌颂。】
　　【王所到访之处，万民皆当臣服。】
　　所有人的脸色也都变了，下意识隔着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出去，生铁雕花的校门封闭着。
　　轰然巨响让人们一瞬间失去听觉，刺眼的火光中，铁门扭曲，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向空中，一直升到几十米的高空才重新坠落，狠狠地砸在地上。
　　警报声响彻校园，红色警戒状态瞬间启动。
　　【红色警戒状态！红色警戒状态！龙族入侵！龙族入侵！新生留在宿舍中，通过战场生存课的学生立刻领取武器。】
　　【允许实弹。】
　　【解除言灵限制。】
　　卡塞尔学生的手机，以及重要的教学建筑内才能够接收到广播同时响起，但是几乎没有人在乎那里面的内容。
　　因为他们不由得看向那窗外盛大的烈焰升腾而起，将天空烧成金色，与此同时，耀眼的白划开尘埃。
　　那里，有着遮盖天日的纯白。
　　那些白色的存在，头上戴着以羽毛装饰或鸟翼型的金盔或银盔。
　　他们穿血红色的紧身战袍，拿着发光的矛和盾，骑精悍的白马，雾与云缠绕着他们闪烁着光的盔甲。而她们骑的白马，鬃毛间能够看见落下的霜和露。
　　在火焰后，仿佛天空的寿命都被烧尽般忽然迎来暗沉，绚烂的蓝绿色光笼罩天际。
　　“那是……”
　　恺撒看着天上的生命，手已经摸向了自己胸口的阶职卡，却忍不住感叹。
　　那仿佛是神话的具现化。
　　她们是引领战士抵达梦乡的天使。
　　她们是诸神黄昏淤血厮杀的战士。
　　他们是独眼神王麾下忠诚的骑士。
　　名为——
　　【瓦尔基里Valkyrja】
　　第446章 逆归矩阵
　　“忽然发生什么了？”
　　整个卡塞尔忽然陷入了混乱之中，但是好消息是，楚子航和路明非似乎都有意将这三对无辜的夫妇引导到了比如游泳池，图书馆闲杂建筑内部。
　　在这里，并不会播放紧急广播，但是依旧能够听到外面嘈杂的动静，婶婶感到奇怪，这个女人想来听力敏锐，刚想要向外探头。
　　“诶！婶婶等下！”
　　路明非有些急切地喊停。
　　“那个……额，在卡塞尔这样的贵族学校，是不能够在走廊的地方把脑袋探出窗外的！”
　　“？”婶婶当即就觉得离谱，反问道，“为啥！？”
　　“额……因为……”路明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是挪步两下，凑到婶婶旁边挡住她和窗户之间的通道，同时拼命和楚子航眨着眼睛打眼色。
　　“嗯？”
　　楚子航看没看见是不知道，但揽着楚子航手臂的苏小妍看到了，想了想。
　　“耶～！”也颇为可爱地扔了个媚眼。

第578节
　　可爱。
　　不对，可爱个毛，谁问你了！
　　好在楚子航还是看见了路明非的眼色，他想了想，张口就来。
　　“是因为印度神话。”
　　“啊？”婶婶等人把注意力放在楚子航身上。
　　而此时，楚子航面不改色地说。
　　“不知道各位是否有去过印度·拉馬納塔斯瓦米神廟的無限走廊，寺廟被認為是最神聖的印度教寺廟之一，而拉馬納塔斯瓦米神廟位於印度和斯里蘭卡之間的印度南部泰米爾納德邦的拉梅斯瓦拉姆島。”
　　“這個獻給濕婆神的拉馬納塔斯走廊，以大小不一的砂岩建造，石块之间不用砂浆，而是通过榫头连接。建造柱子和门楣的石块体积较大，最重者可达20吨。克久拉霍当地砂岩质地细腻，可以雕刻细节丰富的雕像，以情色雕塑著称，在卡塞尔来说，这些雕塑内容是提现出神话底蕴以及提高学生们之间的文化认同，但是不建议外人观看——毕竟是涩情漫画。”
　　脑袋晕昏昏的仿佛遭到了棒球棍重击，其实婶婶没听明白这一段话百分之九十九那些什么泰什么拉马的，但是就听懂了最后的涩情漫画几个字，她连忙收回自己的想法，并且红着脸顺带把跃跃欲试的路鸣泽拉了回来。
　　楚子航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实际上那所谓的神庙到底是否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他都不知道。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淡淡说。
　　（抱歉，迦尔纳，情况紧急。）
　　那并非是自言自语。
　　而是——
　　【没有关系，master，我并没有接受这份道歉的权利，也没有向您追责的想法。】
　　一道清冽的声音在楚子航脑中回荡，几乎不存在丝毫延迟。
　　那份声音并不沉闷却又带着重量，并非轻浮却让人感觉有着羽毛拂过心扉的瘙痒，清冽如梅落雪地，淡若止水波澜不起。
　　即便看不见那位英灵的脸，却已经能够想象出他一本正经的面瘫之色了。
　　【而且就如同您第一次召唤我时说过的话那样——我只是顺从您的命令。而您的指挥并无任何不当之处，今后也请保持如此。】
　　似乎有些繁琐和咬文嚼字，带着刻板的礼貌，却不见多少尊卑，楚子航再一次加深了对于这个和自己进行契约的英灵的认知。
　　优秀的战力，超高的行动力，如骑士般完美的美德，以及……
　　【对御主的绝对包容】
　　简直，就是完美。
　　楚子航不由得感慨，而楚子航这个人向来是有话直说，于是便直抒胸臆道。
　　（谢谢你，迦尔纳，我的从者是你真是太好了。）
　　【……感谢您的赞赏，但是我倒是也同样认为，您作为我的御主真是一件幸事。】
　　【您有着足以自傲的战力，令我动容的行动力，如君主般完美的美德，以及对于我这个不成熟之人的绝对包容。】
　　？
　　楚子航皱眉。
　　这不是我对你的评价吗？
　　（不，这是你吧？）
　　【？】
　　【不，我是在说您，我暂且担当不起如此评价。】
　　（？）
　　交流能力只能用悲剧形容的两人一番互动后得出了零效果，于是便同步转移了话题，改口对同行的几人道。
　　“我收到一点工作要求，不好意思，你们先逛着，我稍后回来。”
　　楚子航想了想。
　　“我请客吃饭。”
　　苏小妍本来打算说些什么来阻拦撒娇，但在鹿天铭的帮助下，还是强行把这对母子分开。楚子航安慰完母亲后和路明非对视，而后者隐晦地点点头。
　　【这里只留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问题。】
　　如果是以前的路明非，大概会因为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而感到不安。
　　但是现在的话，他能够毫不犹豫地要求楚子航给予自己信任。
　　……
　　卡塞尔学院虽然备受上层混血种的鄙视，但是和常规大学终究还是不同，敌袭来临，学生们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害怕和躲在桌子底下，而是拔出大腿又或者腰间上的枪械，打算反抗。
　　最先接触到那些【纯白天使】的是学校大门外的门卫。
　　他们是海豹突击队的退役人员，是世界上最为神秘，最具震慑力的特种作战部队之一。
　　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战场兵王，如果是非常规战争遭遇到了这样的存在，大概都会吓得直哆嗦。
　　但是这样的存在，在严密有素的管理下开展的实弹反击，却完全没能够触碰到那些存在。
　　FN SCAR突击步枪喷出火舌，7.62×51毫米的北约弹药如同浪潮般袭向天上的女武神，却并未能够触及那纯白的甲胄，而是在半道就被飓风吹散。
　　如果藤丸立香在这里的话她会立刻察觉到，那是操控【风】的权能。
　　即为当年奥丁所掌握的权利，那个能够让宝具正面轰炸都完全免疫的作弊能力。
　　但是卡塞尔当然不会让一群退伍老兵来担任最后的防线，伴随着广播中警告的结束，整个卡塞尔盘根的地面内都开始浮现出些许近似黄金的色彩，流动如潮！
　　卡塞尔的建造历史不过百年，但是在这百年中，却是两个混血种顶尖的老头所共同经历的百年。
　　昂热，以及弗拉梅尔。
　　作为炼金术现代的唯一传承人，弗拉梅尔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世界上炼金术最佳，事实上，所谓的炼金术就像是科学，巨大的分支为七，但中间又会有着无数细分。
　　卡塞尔的教授团队中，擅长各方面的都有。
　　而弗拉梅尔，不过是综合实力以及名望最大的那个，他统筹者而行动。
　　而平日里，除了喝酒，他便是捣鼓着卡塞尔的冰窖，以及整个卡塞尔的炼金防护。
　　玄幻小说的山门都有护法大阵，又何况是卡塞尔学院，这个世界神秘侧的最后城邦。
　　在确认敌袭后，巨大的电弧呈现半圆的状态，以冰窖为中心，升腾而起。
　　【逆归矩阵】
　　这是根据逆向回归思想建造出的防御炼金阵，自动从大量可供选择的变量中选取最重要的变量，建立回归分析的预测或者解释模型。
　　所谓逆向回归（stepwise regression）在数学意义上的思想史将自变量逐个引人，引入的条件是其偏回归平方和经检验后是显著的。同时，每引人一个新的自变量后，要对旧的自变量逐个检验，剔除偏回归平方和不显著的自变量。
　　但是放在炼金领域，其实就是将元素的流向进行逐次回环，不断确定衡值逼近临界点，以此来达到最高效率的防护。
　　巨大的排斥力向外扩散，那是完全不亚于言灵防护的大范围炼金阵！用弗拉梅尔的话来说就是，现代武器只要不要把氢弹及以上的东西搬上来，那就不足以撼动这个矩阵。
　　然而……
　　那些高高立于天际的白色骑士静候着矩阵的成立，他们不急不噪，仿佛结果都是神王所确定的未来，而他们只是宣判终结的号角。
　　天不知为何已经暗淡下来，仿佛北极的黑夜。
　　而在那高居的王座之上，天使林立两列。
　　呼啸的岚风让大气发出连绵不绝的哀鸣，犹如水纹一般的涟漪在半空不断绽放，耀眼的白光如果滚烫而粘稠的血液，滴淌坠落。
　　整个昼夜在那道身影出现的瞬间染上突兀的昏白，响彻天地的怒雷过后便是纯粹的死寂。
　　初代种：天空与风之王。
　　【奥丁ooinn】
　　【确认显现。】
　　神王举起了那熟悉的白色长枪。
　　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开战时，就是由奥丁拿着此枪投出第一击。
　　那是侏儒铁匠杜华林之命所铸炼的神器。
　　那是枪尖刻有原初卢恩的神兵。
　　那是世界根源之树的树枝锻造的长枪。
　　相传，维京人在作战时，会由指挥官先向敌人投掷长枪，意为战争的开始。
　　而其源头，便是奥丁。
　　当神将此枪掷出时，会发出划越空际的亮光，地上的人称之为“闪电”，另一说法是“流星”。
　　【必中】
　　那耀眼的白光熟悉地化作复杂的几何图样，高温之后，等离子体如浆液般缠绕着枪身的长柱，愤怒狰狞，于瞬息之间投掷而出！
　　那是战争开始的信号，也是防御破碎的起点。
　　必将命中心脏的效果——那并非针对生物，而是无论任何敌人，皆可以将“心脏”又或者说“弱点”贯穿。
　　而炼金矩阵的阵眼，那不断演算，几乎趋近于无限更新的防护依旧有着短暂的落差。
　　而这也被神枪捕捉。
　　喀拉。
　　只是刹那，当枪投掷而出的瞬间，卡塞尔最后的防护便宣告终结。
　　轰然爆破，能量碰撞所产生的连锁爆炸直冲天际，犹如地狱之门开启，无数恶魔从深渊的血红中长大血盆大口游曳溯源。
　　现代最强炼金术师几十年的成果——只能够为卡塞尔学院争取到半秒的时间。
　　而众人，甚至来不及为这件事情绝望，因为绿蓝色的光已然划破天际，在那被神枪撕裂的裂缝中，女武神鱼贯而入，袭向这净土之中。
　　敌人已至。
　　第447章 言灵连携，变强的卡塞尔
　　移动带来高温，空气仿佛都留下烧灼的臭味。建筑被融化穿透，女武神前进的道路上甚至完全不考虑阻碍，以极高的效率向着宴会厅的方向飞去。
　　【他们打算袭击混血种界的要人】

第579节
　　在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卡塞尔学生便扔掉了手枪，放下了所谓的侥幸心理，同时以极快的效率散开。
　　没有时间让他们惊讶于敌人的实力了。
　　如果真的让女武神以及奥丁侵入宴会厅，那人类混血种的转折点就不是往上转折，而是往下跌了。
　　一跌到底！
　　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恐惧。实战训练课教授他们的，这段时间跟随卡塞尔三剑客内卷，那些流逝的时间都会成为他们宝贵的能力。
　　分散战场，网状拦截。
　　兰斯洛特，狮心会现副会长，高声呼喊。
　　“拦住他们！！”
　　他没有只说不做，而是瞬息之间将言灵咏唱完成。
　　【言灵·炽】
　　序列号：77
　　血系源流：青铜与火之王
　　危险程度：未知
　　产生大量烈焰，用于烧伤敌人，造成的烈焰有如数百吨燃油在纽约的街头被点燃，兰斯洛特作为狮心会的副会长，其能力当然也显著无比。
　　耀眼的火光从地面升腾，如同一道由烈焰形成的叹息之壁生成在女武神与卡塞尔的宴会厅之间，高温将漆黑的天都烧成淡黄的颜色，而在那之后，后援也随之而来。
　　【言灵·阴雷】
　　序列号：17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危险程度：低
　　释放者极度地压缩空间，制造出只有拳头大小的压缩空间，然后解除压缩让它爆炸，爆炸的威力可以跟手雷相比。
　　该言灵被称作“阴雷”是因为它有雷般的巨响而没有闪光。
　　极阴之雷，取诸幽冥；鬼神皆辟易，金丹成齑粉。
　　卡塞尔的众人在那些天才妖孽的压制下往往没有了自己发挥的空间，但这里聚集的，可都毫无例外是混血种，血统起码还是充分到足以释放言灵。
　　阴冷的空气压缩，制造出冲击波或者类似瞬间气壁防御的效果，与“离垢净土”类似。
　　但是他们恍惚间发现，炽是君焰的下位替代，而君焰的原理是爆发式地点燃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而所谓的“点燃火元素”这个说法实在太过于模糊，但是想也知道，想要点燃一个元素，自然是靠着其他元素。
　　利用【阴雷】作为压缩。
　　利用【炽】作为燃料。
　　将本就存在的火元素在预定空间内强行凝聚到极限，即为利用【风】来强行凝聚【火】。
　　狂暴的紊流，在抵达临界点后的爆破，能够企及，甚至超越【君焰】的大范围爆发！
　　和【风王之瞳】的催化又是完全相反的道路，却能够抵达更高的效果。
　　而兰斯洛特作为【炽】的使用者，【阴雷】这样的低危险度言灵使用者也相对较多，众人默契十足，在升腾而起的火墙所有方位同时施加了压缩。
　　盛大无比的连锁爆炸！
　　——如果防御不行，那就干脆攻击来吸引注意！
　　然后，盛大的火光一瞬间笼罩了天地。
　　金色的焰浪向着女武神们袭去，如同咆哮的雄狮，有更像是吞噬天地的巨蟒。
　　高速之下双方都没有打算闪躲，包裹着女武神的风元素将火焰与高温隔绝，高举手臂，白色的长枪将空气凝缩，如流光刺出！
　　然后，瞬息之间，火焰“吞噬”了那些流光。
　　旋即……
　　皱缩，破裂，迸射！
　　那巨大如城墙的火之壁垒在短时间后呈现出溃散的趋势，而那巨大的火团中，相当部分的女武神以完全不受到影响的姿态继续向前方飞驰，而只有很少部分被热量以及动能炸开飞向地面。
　　但这并非所有防线——
　　“抱歉，此路不通。”
　　砰！！！！
　　部分女武神突破火焰，但却也被猎人锁定。
　　猛烈的风从地面升腾而起，但在那之中，电弧犹如液态般在半空留下爪痕，狰狞咆哮，在长久的聚合后瞬间爆发，深黑的飓风突破大气的阻碍，瞬间加速到了数倍音速之上，超越女武神的速度，正面轰击在对方的太阳穴上！
　　甲胄覆盖的风元素被瞬间突破，比任何钢铁都要坚硬的盔甲爆裂出碎屑，女武神以极快的速度坠落，轰击于地面，将十数米的地面砸碎，掀起巨硕的尘浪。
　　苏茜保持着狙击的动作，她手上没有弓箭，也没有枪械，只是虚空拉开双臂，将放置在脚边提前准备的铁锥发射而出。
　　剑御的升阶用法，将单纯的磁场操作变化为更加复杂的磁传导炮。
　　在选拔赛后，苏茜作为新上任的狮心会会长便开始尽可能提高自己的能力，而这个也是她掌握自己言灵的证据。
　　“……不愧是会长……”
　　“那一下，就算是钢筋水泥做成的大楼都被穿透了吧？”
　　周围，狮心会的新老成员不由得感慨，虽然只是简单的狙击，但是在他们的角度看来，刚才光是发射那一把“剑刃”的动静就宛如平地惊雷，风尘直接将周围的学生卷向后方好几米，差点被吹飞出去。
　　狮心会的会长，本就有着成为执行局顶尖的潜力。
　　但是——
　　“不。”
　　苏茜本人冷静地弯下腰，将另一把铁锥拿起，眼神凝重地看向前方那巨大的尘雾中心。
　　本该呈现椭圆状的尘埃被狂风席卷，牵扯地凌乱四落，宛若风暴在其中孕育。
　　而风暴的中心，那甲胄华丽的“天使”重新站立。
　　“对方没有死，或者……”苏茜咂舌。“几乎没有受到伤害。”
　　哒哒……砰！！
　　那还未散去的火焰云层中，又忽然多出复数的存在，白色的流光穿透壁障，突破了兰斯洛特等常规学生的包围网，侵入卡塞尔第二道防线。
　　【言灵.剑御】
　　苏茜不做丝毫停留地展开言灵，而在她身后，狮心会精英也连忙咏唱。
　　突破音障的攻击以极高的精准度捕捉敌人，但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存在突破卡塞尔正门，走道园区，教学楼，乃至突破层层阻碍，瞬息之间抵达宴会厅。
　　“会长！！！——”
　　“不用管那些，宴会厅里的混血种本就比我们要强得多，而且——”
　　知道下属们的担忧，苏茜高声回应。
　　“里面有恺撒加图索，教学区那边有路明非。”
　　“那些人轮不到我们担心。”
　　苏茜再度看去那片裂纹弥补的坑洞中，尘埃已经散去，而天使却也不见。
　　取而代之，面前数米，天台的顶层，在苏茜等人头顶，纯白的羽翼随之掉落，纯白色的死神手握长枪，带着名为绝望的宣判降临。
　　——即便是正面承受袭击，仍然无损。
　　他们不是被……炸开。
　　而是主动降落地面的！
　　不仅仅要将宴会厅内的要人抹除，甚至还打算连同卡塞尔的学生，混血种的未来杀死。
　　准确来说，是顺便杀死。
　　“……真是被真是被小瞧了啊。”女孩低语道。
　　“虽然按理来说，任务内容应该是尽量拖延到那几个s级将敌人剿灭，但——”
　　苏茜调整着呼吸，而随之，毫无迷惘地将黄金瞳点亮。
　　“要是不小心把敌人做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第448章 冰の皇女，降临！
　　盛放的火光不断在卡塞尔各处降临，战火连天的同时，到处都能够听到元素沸腾的巨响，就像是将水泼入热油，那嘶哑嘈杂的声音将整个卡塞尔拉入了战斗的炼狱之中。
　　直接战场当然是兰斯洛特以及苏茜负责的部分，如果说要将卡塞尔环形分割成为四份，那么他们就是分别负责了最外围，也就是【三】【四】层。
　　再往里面，则是路明非楚子航负责的第【二】层，以及恺撒，乃至藤丸立香所在的【一】层。
　　在这场阵地战中，混血种才是被攻略的魔王城。
　　而奥丁则是集结了部队以及最高武力，打算一举将战争结束的勇者。
　　事实上，包括兰斯洛特以及苏茜在内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直接或者间接看见过藤丸立香出手。
　　老实说……几乎没有人敢想象有人能够战胜藤丸立香。
　　在混血种的世界中，藤丸立香基本上已经和【无敌】两个字挂钩。
　　所以他们不是很担心奥丁杀死他们的领袖，他们担心的是藤丸立香没有办法及时保护到所有混血种要人，导致今日的谈判破裂。
　　就算是最强的人也不能够保护所有，这是常识。
　　她最强的时候，自然是她孤身一人之时。
　　兰斯洛特等人比谁都要清楚自己的定位，但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已经深陷战场之中，那就只能够尽全力将对方的战力锐减，以此来减轻藤丸立香的压力。
　　想到这，战场便被分割开来，以极其高的效率进行着讨伐。
　　女武神主动降落来和卡塞尔的学生发生战斗，这让兰斯洛特等人感到压迫感的同时也内心窃喜，他们迅速分析起来——所谓的女武神的正体。
　　她们每个人都佩戴着接近奥丁的面具，通过混血种内部共享的情报来看，那个面具很可能是某种精神连携类型的宝具，可以让奥丁的精神以及部分权能附着在那些存在身上。
　　而奥丁通过将世界上的各种优秀混血种收集，编制成为了自己的军队。

第580节
　　所谓的女武神，也不过就是女性特辑罢了。
　　在搞清楚了这件事情之后，自然需要确定对方的具体能力。
　　高阶死侍……不，不能那样简单地概括。
　　掌握了奥丁的权能，直接驱动元素，这已经是纯血龙族的领域，虽然不知道奥丁如何做到量产四代种这种事情，但说到底，这个从未陨落的王到底有多少底牌，根本无人知晓。
　　没错……
　　就连此刻，这些女武神中，也可能有着所谓的君王！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战争，而对方发动的则是货真价实的军队！
　　而兰斯洛特等人则是负责与四代种级别的【士兵】交手。
　　看似弱小，对吧？
　　但实际上，哪怕是四代种的【士兵】也早就具备了单体毁灭人类建筑群的能力。最最优秀，优秀到异常的A级混血种，持有极危言灵也不过单体有希望和他们一换一。
　　正面战场中，持有【青铜御座】的学生身体已经变化为几乎堪比巨人一般的体格，血液呈融化青铜般的颜色，双目赤金，和女武神正面相接！
　　瞬息绽放出血色，骨头与白色的甲胄碰撞只留下扭曲的凹面，而肌肤更是皲裂开来宛如镜面破碎。
　　女武神手上的枪爆发出恍若流星的神速，超越风，刹那间笼罩了开启青铜御座的学员。
　　【言灵.琉璃梵城】
　　领域表面的空气流会呈现固体化和结晶化的状态，序列号66+的防御系言灵成功将对方的枪尖捕捉凝滞，而开启【言灵.冥照】的学生则立刻动身，辅佐受伤的正面作战人员后撤。
　　战况焦灼，即便是复数对一，似乎也不能够取得完全的压制。
　　显而易见。
　　人类整体而言，还远不如龙类。
　　而这甚至还仅仅是四代种。
　　而在更加深处的战场中——
　　……
　　“那是……瓦尔基里？！”
　　宴会厅中，众客人正在遥望着远方的战场，说实话，从警报响起以来，他们的脸色就颇为精彩。
　　其一是震惊于真的有人敢在混血种势力完全聚集的情况下袭击卡塞尔，按照他们的预想，就像是要袭击自己等人，那也应该是在回程的路上逐个击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正面强攻才对。
　　但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如同神话复苏的场景。
　　而在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但依旧为那神话中象征着纯白的天使而感到震慑。见到有人主动喊出了那个存在的名字，当即有人问出心中的疑惑。
　　“玛奇里，你知道哪些存在？”
　　“……啊。”
　　蓝色海藻头的健硕男人以凝重的视线看向远方。
　　“瓦尔基里，神话中的仙女。”
　　那是绝美的女神，她们在战场上赐与战死者美妙的一吻，并引领他们前往英灵殿瓦尔哈拉。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在诸神的黄昏来临之前，扩充神域的兵力以应付战场所需。
　　然而，这个解释最早并非是这个意思。
　　“瓦尔基里”（valkyrie）这个词的原意是“贪食尸体者”，有过相关记载来对这个说法进行佐证，而到后来才慢慢演变成“挑选战死者的女性”，另外还有后人赋予所谓“出现在英雄面前的梦中情人”的形象。
　　也就是说，最早的最早，这个名字本来是被人唾弃的。
　　“于是，有龙族的历史研究学者提出过一种理论，认为奥丁如果是龙王的话，一切都能够解释。”
　　“那些女武神并非是在给予战士痛吻，而是将人类优秀的战士进行着搜刮，收集，将他们带入神王的宫殿，进行焚毁，彻底消灭。”
　　“他们的的确确是【贪食尸体者】。”
　　玛奇里的说法让众人感到胆寒，这种神话中的天使忽然展露真面目，却狰狞丑陋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感觉胃酸泛滥。
　　有人吞咽口水，忍不住问。“然后呢？既然那个教授能够想到这一点，他有记载过什么有关于瓦尔基里的弱点吗？”
　　玛奇里摇头。
　　“那个年代，我们的主流观点，认为奥丁是人类的混血种英雄，所以提出这个理论的教授也被架在十字架上烧死了。”
　　“……”
　　无论哪个时代，超前的观点被证明之前，其提出者都要受到无数质疑。
　　而老实说，此刻的现实，已经不容许众人优哉游哉地进行反省了，玛奇里深知这点，于是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尽量说出来。
　　“瓦尔基里的强大有目共睹，被派遣去狩猎每个时代的英雄，虽然是已死的身躯，但那样的英雄身边一般也有着大量志同道合的战友，能够在那些人手上把尸体抢走，这里面大概率起步也是四代种，而上限……”
　　玛奇里微微一顿。
　　“可能抵达次代种，数量……未知！”
　　顿时，沉重的氛围铺卷开来。
　　在座的都是优秀到极点的混血种，用魔术师来比喻，每一个人都是时钟塔的教授级，但是做研究他们擅长，打架……也会点，至少他们每个人单独拿出来，都有着远远超出执行局的水平。
　　但是，这依旧不够用。
　　人类打龙王是游击，而不能是遭遇战！就算是遭遇战，也绝对不能够和龙族的军队正面碰撞。
　　历史记载过无数如蚂蚁般的人类围剿君主的案例。
　　但哪怕记载过任何一例【龙族火力全开召集军队和人类大干一场】的案例吗？？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不，不要慌，至少他们那应该没有能力直接将我们所有人锁定为目标，而且……”玛奇里号召着周围的群众，高呼道，“藤丸立香呢！”
　　众人纷纷嘈杂起来，左右观望，企图找到那个刚才给予他们承诺的女人。
　　但是没能够找到。
　　就在怀疑之心开始泛滥的同时——
　　“肃静。”
　　沉稳而华丽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回荡，通过建筑结构声波反弹震荡，将那沉稳的震声传入每个人耳郭之中。
　　恺撒加图索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的最高点，那是宴会厅二楼的主讲位，本来是给昂热等人所准备的贵宾之所。
　　本想要训斥他的人也都闭上了嘴。
　　不仅仅是因为在场之人都认识加图索的年轻继承人，而是因为他身上忽然传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
　　仿佛那里站立的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卡塞尔学员，而是……赤红如血的皇帝。
　　花瓣凋落，金黄色的刀刃以锋为点刺入地面，双目中的黄金瞳以盛天焚炎之势燃烧，染红这片大地，如彼岸花盛开在苍白的岸野。
　　如果是楚子航又或者路明非在这里，就会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帝特权：EX】
　　那是与身为热情聚合体的Saber相性超群的技能。
　　即使是本不属于自己的技能，也能因为本人的主张而得以短期持有。
　　对应技能有骑乘、剑术、艺术、领袖气质、军略等。等级为A以上时，甚至会获得肉体方面的负荷（比如神性等）。
　　这可说是究极的违法行为，也可说是贪慕虚荣。那个帝国的皇帝真的与神无异。所有的技能都汇集于罗马……不对，是皇帝。
　　哪怕皇帝指鹿为马，那也就真是马了。
　　尼禄皇帝，那个世界上最为华丽而任性的皇帝，当同调开始的瞬间，那本就曾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的王权皇威便侵蚀着众人的理性。
　　【呜姆！】
　　盛大的吊灯下，“恺撒”勾起的嘴角有些不显眼。
　　“他”保持着黄金瞳的点燃，眼睛却逐渐被雀跃所取代。
　　【奏者哟！虽说与余之宫殿尚且有些差距，但是今天叫余出来不是去训练楼而是开宴会～呜姆！实在是终于递交了一件合理的奏折！】
　　（……不要太欢呼雀跃了，这里正打仗呢。）
　　恺撒在脑中回复了一句自己的从者，旋即大声宣告。
　　“藤丸现在正在卡塞尔内，诸位不需要担心，也没有那种必要，不，说到底——根本就轮不到她出手，也不需要诸位客人动手。”
　　男人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他本就嗓音宏大，在同调了尼禄之后，不知道怎么得还学会了更多演讲技巧，气沉丹田，声如狮吼。
　　唱歌也难听起来了。
　　“因为，有我在。”
　　“这个宴会厅只需要我一个人便可以守下，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胆怯地躲藏，我会将逃离路线通知诺玛发送给各位。”
　　“又或者——”
　　男人桀骜地勾起嘴角，黄金瞳的流光扫过全场。
　　“在这里看着我，看着卡塞尔的学生们将敌人正面击溃！”
　　他从刚才就有些不爽。
　　“过去没有过人类与龙族的大规模遭遇战——那今天便有。”
　　什么偷猎尸体之人。
　　“此乃今日的余兴！”
　　什么奥丁之猎犬。
　　“倾巢而出的龙。”
　　“仓促应对的人。”
　　擅自认为卡塞尔会在那样的势力之下溃败，话也未免有些太早了。
　　“两方之间的交战，却必然会以后者华丽的胜利终结，剧本已然写好，作为戏剧演出的余兴节目，在一切尘埃落定的瞬间——”
　　“愿意留在此处的客人，便为那盛大的演出给予万雷般的喝彩吧！”
　　这仿佛是起点。
　　在这句话落地的瞬间，众人便看到了那被神王的领域覆盖，逐渐暗沉的天空升腾起了新的色彩。
　　那是与【言灵.炽】有所不同的颜色。

第581节
　　纯净如琉璃，寒霜刺骨。
　　那是平地盛放的雪白之山。
　　从大地升腾，攀附，缠绕，冻结万事万物的霜雪将敌人覆盖，大片的羽翼在绝对的低温下被剥夺自由，远远超出教学楼数倍高的冰山就那样如花般绽放，只在刹那！
　　而在那冰山之中，更是有着庞大的建筑群开始凭空诞生。
　　高耸的塔楼威严沉默，那是坚固而壮丽的城塞，带着沉重的风雪将敌人碾压。
　　在那风与雪的中心，卡塞尔S级混血种其一——
　　零，又叫雷娜塔。
　　在她手中，捏着一张名为骑士卡……英灵阶职卡片。
　　确认，宝具展开。
　　【余晖，灾祸的血之城塞Sumerki Kremlin】
　　英灵真名——
　　【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
　　第449章 言灵.双倍展开！
　　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俄罗斯帝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之女。
　　作为“名人”来说，实在是算不上突出。
　　就世界传记对她的记载，是如下内容——
　　统治了俄罗斯三百年之久的罗曼诺夫家族最后的皇女。作为第四个孩子出生的她，在稳健的俄罗斯皇帝尼古拉二世与亚历山德拉皇后的身边，备受疼爱地长大。
　　然而，随着世界动荡，在日俄战争中败北，对民众的开枪事件等，沙皇的荣耀扫地之时已近在咫尺。
　　但是，尼古拉二世是在俄罗斯皇帝长久以来编织的历史，而非俄罗斯现实之中长大的，不谙世事的男人，亚历山德拉皇后也是作为贵族一直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的女人。
　　虽然并非处于本意，但她的父母掀起了时代的浪潮，而阿纳斯塔西娅则受到父母的牵连而殒命。退下帝位，过着幽禁生活的尼古拉一家与仆人们一同被枪决了。
　　为掩盖事件，他们的尸体被破坏，被汽油燃烧，而且剩下的骸骨还被泼上硫酸，埋入土中。
　　以上的内容就是阿纳斯塔西娅的人生，倒也并无什么可点评之处。
　　她并非是与怪物搏斗的勇者，也不是称霸一时的帝皇，只是一个看上去颇为无辜可怜的少女。
　　但是有趣的是，关于其本人的二次创作却意外地多。
　　迪士尼动画电影《真假公主》《刺客信条编年史》《俄罗斯幽灵军舰之谜》等等，主要来源于阿纳斯塔西娅公主本人似乎被传闻，说是并未死于那场侵害，而是逃亡幸存了下来。
　　其死亡与否的谜团一直到DNA技术发达的现代都留有疑问。
　　但是，实际上，无论在藤丸立香的世界还是在这边的世界中，这个人物似乎都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位皇女与拉斯普京在传说中关系亲密，而拉斯普京即便在这个世界中也是混血种中有名的存在。
　　不死之身，超越龙族的再生力，混血种中的怪咖。
　　而与其关系密切的皇女，从混血种的“血之哀”理论上来说，的的确确也有着间接证据来辅佐。
　　而且，沙皇家族本就是贵族血脉，流传着最高级的龙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像是中国古代会让天子传承龙脉龙血，被换作真龙是差不多一个道理。
　　在这边世界生活的阿纳斯塔西娅真正的能力到底如何已经被历史埋葬，但是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中，皇女殿下可是——强的离谱。
　　职阶能力：
　　【阵地建造：EX】
　　【妖精契约：A】
　　保有技能：
　　【小恶魔（Швыбзик（Shvybzik））：B】
　　【绝冻的魅力：B】
　　【透视之魔眼：D】
　　另外更是有着一个EX级宝具，一个A+级别的宝具。
　　从面板上来看，完全就是超一流的功能性。
　　零和她签订契约可以说是完全靠着意外。
　　虽然本人有着超高纯度的龙族血统，而且还是【救世の社畜小队】的元老级员工，但是这一次的契约还真和路鸣泽没有任何关系。
　　纯粹是运气与相性。
　　啊？
　　哪里有相性？
　　……
　　国籍（确信）
　　总不能是外冷内热什么的吧。
　　但反正，在篡夺到了这位皇女的能力后，零就以相当公事公办地态度开始了锻炼，配合。
　　阿纳斯塔西娅对于御主的态度最初可以说是相当冷落，但是在得知零与藤丸立香的关系后态度忽然就得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在知道是同乡人后更是加分。
　　而且，零的脸……也总让她想起一些……故人。
　　综合因素下，两人已经能够做到超高默契的战斗配合。
　　而就在刚才，零所展开的宝具名为——
　　【余晖，灾祸的血之城塞Sumerki Kremlin】
　　等级：A+
　　种类：城堡宝具
　　遍布于俄罗斯各地的城塞的重现。继承了沙皇血脉的阿纳斯塔西娅能够召唤极为坚固而壮丽的城塞用来保护自己。
　　而这座城只有被阿纳斯塔西娅选中的人才能进入。
　　除此以外的存在会遭到城塞整体对入侵者发动的攻击。
　　毫无疑问。
　　是阵地作战！还是纯度极高那种！！
　　在那一击之下，即便是神话中大放异彩的神话战士都被瞬间冰封，而在巨大的阵地作战下，整个城堡范围内的敌人都被巨大的重压笼罩，并且迎接无穷无尽的攻击。
　　配合着宝具的作用，以及卡塞尔学生等人的努力，战况在一瞬之间得到扭转。
　　而零自己则是位于冰山顶峰，那纤薄几乎透明的银色发丝在空中飞舞摇曳，淡蓝色的美眸如美玉荧光般带着风雪的清气。
　　寒冬中的一泓清泉，透露着骨子里的矜持与孤傲。
　　玲珑的琼鼻挺立，一抹朱唇轻抿，那是对于来犯之人的不满。
　　这里是卡塞尔，也是路鸣泽点名要保护的地方。
　　而且……
　　名义上来说，自己还是这里的学生。
　　自然，不允许任何势力的侵入。
　　风雪吹拂，少女微微抬起脖颈，看向围绕自己，呈现圆状包围自己的诸多“天使”。
　　银白的长枪，微微发红灼热，如若流星的尖端，巨硕的甲胄上勾勒出繁密的纹路，那面甲上留下的缝隙中，纯血龙族的黄金瞳熠熠生辉。
　　虽然，对于被包围这件事——零本人是显得无所谓的。
　　她一向是无所谓的。
　　不过……
　　“奥丁……不在里面吗。”
　　她环视周围，没有发现自己的首要目标。
　　她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解决掉对方的……
　　“也就是说，错过了吗……在更里面——”
　　零的视线向宴会厅的方向看去，即便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她也轻松地捕捉到了此时在二楼窗台处，恺撒的目光。
　　她轻轻点头。
　　看样子，宴会厅的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了。
　　那么——
　　“只要把你们都处理掉，奥丁就会自己出现了吧。”她转过头来。
　　喀拉！——
　　连续不断，冰碴从表面剥落脱离，如同蜘网的纹路从冰山上开始攀附。
　　那本来被冰封女武神保持着定格的动作，但周围的冰晶却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碎裂。
　　砰！！！
　　在碎裂的瞬间，无数白光以极快的速度和零拉开距离，军队聚集。
　　而在那最前方，同样是花纹更加繁密的个体。
　　所谓的——精英怪吗？
　　零静静地观察着，看着雪被裹挟着撕碎扯烂，盛大的城堡也因为狂风而刮出爪痕，那是龙类的权能全功率运转所导致的风暴之眼。
　　【言灵.风王之瞳】
　　风王一脉的混血种又或者纯血龙族，那是他们才能够完美驱使的言灵。
　　更何况，他们还获得了奥丁的分权。
　　大气紊乱地被卷成单线的螺旋，边缘频密地切割着周围的物质，冰粒与石砾飞溅如花粉飞扬。一条无形的长蛇盘旋在空中，从天边咆哮着扑来。
　　他们……在试图以连携的方式提高输出？
　　就和卡塞尔的学生一样。

第582节
　　认知到零的能力而开始认真，甚至开始动用军队——果然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战斗场景啊。
　　不过……
　　“比拼火力吗……刚好，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女孩淡淡地看着远处掀起的风暴角，缓缓抬手。
　　零，即便除去英灵这个要素也依旧是卡塞尔的尖子生，说得过分点，是能够独自和三代种乃至次代种缠斗的顶尖混血种。
　　而那最大的依仗便是【言灵.镜瞳】
　　先是完美解析，再是完美复制。
　　这其中包括言灵，那世界上运转原理最为复杂的语言。
　　当然也包括了……
　　【宝具】
　　如果是必须要借助物质基础才能够展开的能力姑且不论，但如果只是将能力驱使的效率拔高，那就是相当基础的操作。
　　忽然，在零的背后浮现出了英灵的虚影。
　　……不对，那不是英灵，而是与那位皇女陪伴至今的伴生物。
　　俄罗斯大地的妖精。
　　严格来说，被称作维的精灵或是妖怪并不存在。而是俄罗斯文豪，果戈里的怪异短篇小说“维（Вий）”中登场的杜撰妖怪。
　　只不过，在斯拉夫文化中存在复数与维类似的传承，推测这是以那些为原型的。
　　传承于罗曼诺夫王朝的使魔，掌握魔眼的妖怪。他能用其魔眼揭露所有秘密，找到城塞的弱点，并用鲜血染红敌对之人。
　　妖精原本是看不见的存在，但与罗曼诺夫王朝缔结契约的维乃是特例，能够被第三者看见，也能够使用能力。
　　而那宝具的效果被评价为——
　　【EX】
　　暴风雪中，少女抬起手，将权能发挥到极限。
　　【言灵.镜瞳】观测并复制宝具展开的元素流向。
　　然后——
　　【自己】与【英灵】
　　因为本就是重合的人格，因而能够比谁都要完全理解。
　　双倍展开！
　　【疾驰·精灵眼球Viy Viy Viy】
　　天空与风之王的权能与冰雪阴影正面碰撞，轰然爆发的气流拔地而起，蔓延到天空的彼端——撕裂天空！
　　第450章 邀至心荡神驰的黄金剧场！！
　　巨大的爆炸并没有带来热量，而是更为纯粹的冲击波，那几乎化作实质，一堵透明却凝实的墙壁以战场中央为起点扩散，将建筑物推翻，将人们和入侵者都一并席卷吹飞。
　　恺撒那齐肩的金发都因此而被向后牵扯，一场发生于半空中的碰撞，竟然让遥远的宴会厅内感受到了不亚于七级地震的震感。
　　但是恺撒姑且算得上是面不改色，他并不担心零的能力。
　　脑中计算着整个卡塞尔内，所有可能被入侵的地方。
　　一般学员所在的广场，也可以说是正门区域所谓的【四】区，零已经前往。
　　而【三】区的话，同样在她战斗的覆盖范围内，那个皇女的技能在被零二度开发后的作用范围可以说是统治级，割草无双。
　　而【二】区，则有路明非在。
　　【一】区自己负责。
　　地下冰窖则是全权交给了芬格尔，避免圣遗物被盗走。
　　显而易见——
　　卡塞尔的城池根本就是固若金汤。
　　易守难攻，并且战力充沛。
　　——他们从来都不惧怕战争。
　　不如说……渴望着。
　　“诸位，看到了吧。”
　　恺撒大手一挥，在所有客人仰视的视线中弯起嘴角，狂傲地伸展身体，他缓缓走下二楼，皮鞋在台阶上发出回荡的沉声。
　　“敌人是如此不堪一击。”
　　“而被你们所唾弃的卡塞尔，已经有了现在这般的能力。”
　　“——和我们的合作会是你们离开世界内侧，走向天地与朝阳之下时，最为正确的选择。”
　　终于，恺撒站到了和所有人齐平的大地之上，但是他高傲地仰起头来，即便那副姿态实在是过于傲慢，但是可惜，在这里的人可没有反驳的勇气。
　　对方是加图索家族，虽然是新晋的势力，却有着让整个世界动荡的权利。
　　而恺撒加图索，更是下一届家主。
　　说白了——
　　他本来就有着参加这场聚会内的位格，在此基础上还是东道主。
　　在没有藤丸立香，昂热的情况下，他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更何况，恺撒说的也没有错，的的确确，在这个卡塞尔内他们所看到的，无论是数十学生合力展开的言灵连携，又或者那个俄罗斯少女那破格般的言灵能力，都不是他们能够违心否定的。
　　更何况，此时这个男孩正打算独自一人走出宴会厅，去面对那庞大的军队。
　　而就在恺撒背对众人打算开门的瞬间——
　　“恺撒，厅内的安全就交给你，我去外围。”
　　恺撒回头，忽然发现大门旁，身着黑色西服的男装丽人正缓缓脱去自己手上用来吃波士顿龙虾的透明手套，换上自己的深黑色款式。
　　她的眼神沉静，似乎完全不为此时此刻的灾厄而感到担忧。
　　巴泽特·弗拉加·马克雷密斯，现代屠龙家族明面上的年轻一代最强。
　　也是在选拔赛中唯一一个能够正面将卡塞尔势力碾压，只败给藤丸立香一人的怪物，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她甚至还没有用全力。
　　如果要将这个世界的年轻一代用实力划分为所谓的带点中二色彩的排行，那么恺撒和巴泽特都是毫无疑问的“十杰”一员。
　　在那场选拔后，以优秀毕业生以及临时教师的身份加入卡塞尔。
　　换句话来说——
　　“作为卡塞尔临时教师的我也算是安保人员这一，保护这里的人是我作为老师的责任。”干练的女性说出相当令人安心的话语。
　　“我刚才还担心一个人无法同时保护这么多要人，但是既然你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有过一面之缘，巴泽特抬首，对恺撒解释道。
　　“你的指挥和管理能力是一流的，把这里的安全交给你更为合适。”
　　“……这还真是令人欣喜的赞赏。”
　　虽说是骄傲的贵公子，但恺撒意外地有自知之明，他轻笑着解释赞扬，显得相当谦虚。
　　在这短短的一年内，就连路明非都成熟了，恺撒自然也不甘被人落在身后。
　　对于自信心的打击，让他曾经在和诺顿的战场后明白了自己的弱小，甚至一度恳求自己那个本不待见的叔叔，让对方给自己在家族内的通行放权。
　　而恰好，弗罗斯特虽然刻薄商人，但其实在心里很宠着恺撒，所以也才让恺撒拿出圣遗物成为可能。
　　请求，然后得到收获。
　　借助自己的能力以外的事物。
　　恺撒亲手折断了自己曾经的执拗，那绝对是可悲的，因为少年不再保持着那颗幼稚却可贵的灵魂，而是彻底迈向了可悲可叹的“成熟”。
　　但……折断一次的骄傲，再度缝补时便会被淬出更加锋利的芒火。
　　他无法再作为执拗的死小孩活下去。
　　而是打算作为加图索家族的下一代家主，作为卡塞尔学生会会长，作为屠龙事业最后的交接者而活。
　　在那之后，他便看清了很多东西。
　　所以……
　　“不过，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一次出风头的机会还是交给我吧。”
　　“你所契约的英灵——那位凯尔特神话的英雄并不擅长一对多吧，在数量如此庞大的情况下，你出去只会被风筝战术影响。”
　　恺撒面向巴泽特，用大拇指指了指窗外那些不断逼近的黑影，如同虫潮，他们竟然有一大部分的人跨越了火墙与冰雪的山峦，以极高的速度逼近着这最后的目的地。
　　“而反过来，我却又能力同时对付那个数量的敌人。”
　　恺撒背对敌人，随性地点头。
　　“相应的，我注意到他们的军队中存在着特殊个体，三代种，甚至……有着在那之上的东西，我需要单体能力更强的你来保护这个宴会厅。”
　　分析地倒也在理，巴泽特用手扯了扯自己手背上的手套表皮确认附着完全，随口问道。
　　“你说你有能力同时对付外面那些存在？”
　　“当然。”
　　恺撒含笑回答。
　　“那么，便等着看你的表演了。”
　　“啊。”
　　恺撒在完成最后的交接后便走出宴会厅，走推开那华丽而沉重的门扉时，顺手将其关上，透过的光将男孩的宽厚的背照亮，留下分割出的阴影，如棱如刀。
　　风在呼啸，大气荡漾。
　　恺撒抬起头来，看向那暗沉的天，以及围剿自己而来的敌人。
　　【风】元素，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控制的元素。

第583节
　　他能够将人体加速到理论的彼端，也可以摧毁大地，毁灭山河。
　　加图索家族世世代代传承的【镰鼬】，也属于这一脉。
　　理论上来说，他和这些敌人的相性并不算好。
　　但——
　　“殿下。”
　　“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恺撒从自己胸口本来放置餐巾的地方拿出一张纤薄的卡片，在岚风中沉稳地轻声开口。
　　而那一刻，仿佛有欢呼雀跃的童女为之回应。
　　体内仿佛勾连起了某种类似“回路”的东西，龙血沸腾燃烧，光是拿出这张卡片，就需要将黄金瞳点亮，全力以赴。
　　然后，就是这一步了——
　　恺撒将卡片斜着放在胸口前方，身体下沉，双目如出笼之虎！
　　他高升呼唤！
　　“henxin（变身）！！”
　　【saber】！！！
　　红。
　　红。
　　红。
　　那一瞬间，魔力的洪流，不，元素的乱潮毫无疑问在奔涌，嘶吼，以狂怒之态将大地都融成了金粉的色彩。
　　恺撒的情况实际上与零有所不同。
　　因为皇女本人其实对战斗没有特别的渴望心理，而且战斗天赋说实话也不算出奇，突出的是一手超规模的个人资质，靠面板打输出。
　　而零则是玩家流，技术极其高超那种。
　　两人之间，无论理性还是感性，当然都是零作为主导。
　　但恺撒的从者，哪位皇帝殿下可不在乎这些。
　　【余要出来了！】
　　盛大的宣言于此刻宣判。
　　——那是如维苏威火山般的烈火。
　　——那是如蔷薇烂漫，漫天飞舞的浪漫。
　　——那是华丽到疯癫，高贵到心颤的王的领土！
　　红的乱流缠绕恺撒，而在下一瞬间才终于将其身上的衣服都为之覆盖，留下看上去宽厚而沉重，华丽高贵的深红长袍！
　　他仿佛至高至上的帝皇，又好似掌握神权的教皇。
　　权为一。
　　仅此身。
　　英灵同调！
　　【96％】！
　　宝具，展开！
　　“【邀至心荡神驰的黄金剧场（Aestus Domus Aurea）】！！！”
　　第451章 达芬奇，你还是托尼斯塔克啊（半恼）
　　轰隆隆！！！！！
　　装备部新设施内，忽然传来剧烈的振动与震感，而后是些许听得并不真切的欢呼声。
　　“nice！！终于完成了！！！”
　　“这是革命的新一步，这么多天，这么多投诉，被挂了那么多帖子，可算是完成了！！”
　　装备部建筑内，几个带着护目镜身着医生同款大白衣的神经病触电似地狂欢起来，他们手舞足蹈，就动作难度系数而言，的的确确不像是卡塞尔优等生，更像是什么爪巴岛上的食人族土著。
　　“我建议，今天的日子就叫做世界装备部日！”
　　“世界！装备部！日！”
　　“？”
　　“比起这个，你能快点把消息发到守夜人论坛，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些庸俗之人对我们如潮水般涌来的赞赏之声了！！”
　　学生们围在装备部部长身边叽叽喳喳，然而当事人却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推开那些热乎乎的小胖手，嫌弃中带着一丝奇怪，死盯着手机说。
　　“我早就发了，但是好像还没有收到任何人的回复……真奇怪了，平时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盖起来起码两百楼了啊。”
　　阿卡杜拉部长并没有吹水，这是真的，装备部可以说是守夜人论坛最受欢迎的群体——
　　因为他们一出现，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就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了过来，毫不吝啬地给予各种污言秽语之谩骂。
　　任谁天天搁宿舍里听爆炸声都会受不了，更何况装备部的时间周期更短。
　　在达芬奇来了之后有所好转，倒不是说爆炸频率好转，是人们知道这些狗日的终于不是在为了满足自我而研究炸弹，而是真的在研究所谓的救世武器。
　　而就在刚才，他们终于获得了满意的研究成果。
　　而带领着一群空有智商但脑子回路基本和山顶洞人没有区别的莽夫群体的，就是名为达芬奇的世纪天才。
　　此时此刻，统领猴子的君王正用带着看上去似乎是演算辅助装置的眼镜型炼金道具，确认着刚才发明的最后一步是否正确。
　　作为藤丸立香的从者，作为她的长辈，达芬奇这段时间里当然不是在单纯地摆烂。
　　【武器】
　　自己需要制造出，能够辅助藤丸立香的【救世级武器】。
　　荒谬又合理的是——
　　【能够救世的武器，自然也必须具备灭世的品质】
　　所以也可以说是【灭世级武器】
　　那种大型神兵，就算是达芬奇也只是存在过创造方案或者设想，她的年代中，既没有足够的技术也没有足够的材料来支撑她的思想，时代，以及情报更是限制着天才的构思。
　　但是在藤丸立香那得来的报告，却让达芬奇有些惊讶。
　　【环绕星球的绝长城墙】
　　【超大型刚大木】
　　【黑之铳身Black·Barrel】
　　【能够渡越星际的舰队群】
　　等等……
　　虽然里面似乎混入了完全是少女个人兴趣的奇怪东西，但达芬奇粗略一看，觉得——
　　嗯，高达是最简单那个啊。
　　总而言之，达芬奇开始着手这些项目，而到了今天也才终于有了些许突破。
　　她的暂定目标是——
　　【环绕星球的绝长城墙】
　　达芬奇没有听过庞贝的所谓【地球权能论】，但是在达芬奇这种天才的视野中，不难看到未来的全面开战，而一旦发展到全面战争这一步，无辜受难的民众就太多了。
　　为了让藤丸立香那时候能够放开手脚，她需要一个不仅仅威力是全球级，打击覆盖范围也得是全球级的武器。
　　而环球长城的确是个好选择。
　　虽然不知道藤丸立香资料中的那个长城怎么建造起来的，但是就达芬奇个人而言，她认为，以最高效率实现的方式是——微积分。
　　就是字面的意思，通过无数简单的零部件拼凑出无限接近于“一”的成体，在工学理科中都被广泛运用……
　　和怒骂。
　　具体实现方案，达芬奇参考的是现代技术中的【无人机】
　　这是新型时代最为贴近民情的一种高科技道具，一开始只是航拍，到后来变成了军队阵列，甚至后来发展到灯光矩阵炼成展览。
　　实际有去过无人机展览，或者无人机灯光秀的人都会知道，算法编程搭配这种小型高机动性飞行道具的恐怖。
　　大量分散的个体进行联合，链接，统筹计算，矩阵演算，实现同步由诺玛进行全计算管理，装备部完成辅助演算和指令输出，而自己则是作为最后的确认和实际操控者。
　　大量的无人机上搭载的并非是杀伤性武器，而是大量的【贤者之石】的尘埃。
　　从藤丸立香不知道哪里大量进货的【已死物质】，装载在无人机上，进行坐标移动，依靠光磁效应产生彼此连携的效果，在空中，甚至是地球外层完成无人机之间的“勾画”。
　　用弗拉梅尔上课的例子来说，粉笔画出的线条就是无人机走过的轨迹，而形成矩阵图样，其规律，内容，则完全由达芬奇后期填充。
　　矩阵的强度由【空间】与【时间】左右。
　　而达芬奇即将制作的，是全球级，且复杂程度极高的矩阵。
　　在此基础上，利用无人机集群，实现结构化群体操控，配合全息幻影成像系统光学错觉原理，将“实物模型”和“立体幻影”的光学成像结合。
　　她将这种技术称为——
　　【二元倒回改造架构BinarilyAugmentedRetro Framing】
　　简单来说，就是炼金加科技，将言灵冥照的炼金原理完全复刻并实现高阶运用——完成超级逼真的全息技术。
　　看不见，又或者“能够以使用者心情以任何形态显现”的大型移动矩阵。
　　【幻影长城】的构筑，完成。
　　而这个计划的初步解构，已经在刚才完成。
　　接下来只要投入实战便可，所以这些人才会那么兴冲冲地打算分享——然后无功而返。
　　“怎么回事，学校里面竟然没有人回复，是网络炸了！？”
　　“不可能，我qq群刚才群友发的色图我还保存了的。”

第584节
　　“啧，大家伙拯救世界你隔这开小差呢？诶，发我一份。”
　　人们的吵闹终于影响到了达芬奇，她分割思考的同时理解了众人讨论的中心，在访问了诺玛后立刻得到收到大量处理后的结果数据。
　　一。
　　二。
　　三——
　　（啊，这么个情况啊。）
　　达芬奇以极快的速度了解了所有情况，却也没有着急。
　　她在意的人基本都不会有安全上的威胁，一定要说的话……
　　陈墨瞳那孩子比较危险。
　　“阿卡杜拉，把【神秘客一号】送出去。”达芬奇随口说。
　　“哎？！现在吗？我们还没有完成调试啊！”
　　“不要紧张，我可是万能的天才，在座的各位也都万里挑一的好手，理论已经完备，现在差的只是一次成功得的经验。”
　　达芬奇抬起头来，笑容灿烂。
　　“实践才能够出真知嘛。”
　　第452章 什么，都没有发生（抱胸）
　　宴会厅爆发出耀眼的红，而在大门口更是被风雪覆盖，整个卡塞尔犹如被卷入了某两位海军大将因为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的庞克哈萨德岛，一半是灼热艳丽的红，一半是风暴呼啸的白。
　　路明非在教学楼里走着，不时向那边看去，心里顿时一紧。
　　能够让恺撒和零同时展开宝具，那说明入侵的敌人应该很强吧……路明非心想。
　　哦，不过不要误会。
　　他并不在乎。
　　之前也说过，路明非在开启了【25％】交易额状态后就逐渐开始能够操控和感知到元素的实际存在，而从空气中传来的波动让他觉得，外面的敌人虽然很强……
　　但是，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
　　没有感受到师兄的元素……所以是还没有出手，那应该对面的头头也还没有打算动手。
　　路明非大概分析了一下情况，却恍惚间发现，从地理位置上来讲，自己这块区域已经被包围了。
　　那么，自己就必须得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情况下，保护自己身边这三对夫妇，然后还要确定不会让这三对人察觉到卡塞尔的真实。
　　什么惩罚游戏？！
　　打败敌人也就算了，这到底是要怎么隐藏那和导弹洗地一样恐怖的天灾啊？！天都黑了，还飘着极光的裙带，还有那坨冰山，自己能说什么！
　　难道直白地说卡塞尔在办漫展，那便是青雉的资深coser吗？！
　　路明非能做的，最多也不过就是不停地提出话题吸引三对夫妇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要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结果他躲过了言灵连携的阴雷爆炸，躲过了校门被炸飞的战斧导弹之声威，躲过了冰山出土的轰鸣巨响。
　　然后被门外相当嘹亮的一句“henxin变身！！”给破防了。
　　路明非保持着讲解的动作，结果在那道自带4d回音的动静的侵袭下，所有人都微妙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定格当场。
　　恺撒，李在赣深么！？！
　　就在路明非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绝望的时候，他的身旁相当何时宜地响起了婶婶熟悉的中年大妈音。
　　“从刚才开始，为什么感觉外面就莫名地有些热闹啊……”婶婶有些不解，心里产生了向窗外靠近的冲动，但是又因为刚才楚子航解释的印度壁画而望而却步。
　　“咳咳咳，我们学校……今天是家长开放日嘛，贵族学校，里面的富豪多，人家的法拉利豪车都是带八个缸的！跑起来那叫一个震耳欲聋。”路明非见状连忙开始扯犊子，“你们可不要靠近，看过都市邪少吧，里面的人都很嚣张跋扈的！”
　　婶婶闻言深以为意地点头，说。
　　“你扯什么犊子呢。”
　　好吧，我就知道没法糊弄过去。
　　谁他妈能把七级地震归结为法拉利飙车，至少也得说是煤气爆炸吧？
　　哦，那就这个好了。
　　就在路明非打算改个说法的时候，却见路鸣泽已经先一步有所行动。
　　小胖哥兴冲冲地向窗户靠近，步伐轻快，嘴上说着“诶呀我来看看就知道了”，实际上脖子已经热身完毕，打算一探出去头就要好好转弯，瞅瞅所谓的印度漫画。
　　路明非有些急切，以他的速度倒是能够阻止路鸣泽，但无论哪种方式似乎都显得强硬。
　　到底该怎么办——
　　可惜，现实不是动漫，在思考的时候时间并不会停止，至少路明非脑袋的转速还不够，他只能够伸出尔康手，眼睁睁看着路鸣泽兴奋地把脑袋伸出窗台。
　　然后——
　　“我去！”
　　果然，路鸣泽在头伸出窗外的瞬间就大声叫唤起来！
　　完蛋了。
　　路明非捂脸，虽然他知道师兄和大姐头都没有指望他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瞒住卡塞尔的秘密，只是希望他能够保护住几人的安全而已。
　　哎，但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做的更好的。
　　路明非手臂向下垂去，咬紧牙关，准备好面对三对夫妇的质问。
　　“老妈，你看！”
　　“看什么看，你这死孩子，要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什么玩意……”
　　看着路鸣泽那震慑的脸，婶婶也来了好奇心，凑近一块向外看去，然后也同一时间被那副光景震慑，定了几秒，猛然回头看路明非。
　　“那到底是什么啊，路明非！”
　　“我知道！”路明非闭上眼睛，纠结地应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道上的规矩我懂。以前是我不该瞒着你们，但是你们要相信我，我也是近几年才知道自己其实——”
　　“外面怎么真的有跑车在绕圈啊？！”
　　“嗯？”
　　路明非猛然睁开眼睛，他先是一愣，又连忙大步流星走到窗前，看向外界。
　　而此时，藤丸四郎以及鹿天铭才互相对视一眼，沉稳地跟在后头。
　　然后，他们就遥遥看见，远方的几个黑色星点。
　　那是车，但也不是车，更像是赛博坦星人的大型重械武装，沉重地像是支撑起天地的巨人，在地面犁出一道道深邃的鸿沟，车体震撼重颤，发出轰鸣的咆哮。
　　那是什么。
　　我们卡塞尔有这玩意？
　　路明非不理解，然而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忽然感受到了裤兜里的震颤。
　　他偷偷走到一旁，发现里面是来自【达芬奇】的邮件。
　　【明非，我用无人机把你所在的那块地区给包围了起来，在你所在的范围内看见的都是大型全息投影以及光线偏折后的虚假画面，声音我掩盖不了，所以随便拿了点东西糊弄过去，你就说我们学校其实是高科技尖端研究所，那是高达的雏形。】
　　【嘛，说实话，其实也没有错。】
　　【顺带一提，无人机内搭载的炼金矩阵包括了“王权”以及“剑御”，能够以大火力覆盖和压制大部分敌人，所以你那部分已经被保护起来了。】
　　nice达芬奇！！
　　路明非猛然握拳挥手，脸上笑容洋溢。
　　关键时刻还得是科技，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搞出这种和美国漫画一样的东西也完全不觉得违和！
　　那么，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就是——
　　哒哒。
　　忽然，路明非警觉地抬头，看向远方。
　　走廊的尽头，甲胄与地毯轻轻触碰。
　　金属摩擦的咯咯声铺卷开来，那金戈铁马的血腥之气从地面蔓延至足尖。
　　那是一个女武神。
　　身体上的甲胄几乎没有任何火力灼烧的痕迹，显然无论是苏茜还是兰斯洛特的包围网都没能够捕捉她的神速。
　　面甲是与其他存在不同，更加具备棱角与分割感，那圣洁的纹路攀附身体四处，勾勒出锋利的锐气。
　　光是从氛围上就能够感受到，和其他女武神不同。
　　起码三代种之上的精英怪。
　　足以单兵毁灭人类现代军队的怪物。
　　【以及，无人机初代搭载的武器只能够覆盖“大部分”敌人，大概会有几个精英怪突破防护圈，所以到时候就靠你了。】
　　说晚了啊——
　　思考比刚才还要更加高速进行运作，路明非在几乎静止的空间中所看见的视野全部都开始褪色。
　　他清晰地看见，那个女武神举起了长枪。
　　空气的波纹浮动……
　　【冒犯神之徒，你——】
　　“啊！！！”
　　“东南方向！有女生洗澡不拉窗帘！！！”
　　路明非下意识大声喊出，而那个瞬间，所有男性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路明非所说的方向，而藤丸琳以及婶婶则是冰冷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苏小妍呢，苏小妍看得最快——
　　是说看女性洗澡。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挪开的瞬间。
　　砰！！！！！！
　　路明非在所有人的视觉死角爆发出神速。

第585节
　　地毯从中间被分割撕碎，尘埃瞬间向两边冲散，一道模糊的黑影在女武神的注视中以无法反映的极速冲到自己面前。
　　【你——】
　　【好快？！】
　　话似乎还在拉长，但是路明非已经在对方惊愕的注视中毫不犹豫地打出一拳。
　　女武神下意识打算还手，却在手探出的瞬间被路明非双臂以更加迅速毒辣的方式缠绕束缚，双方的黄金瞳在半空对视擦掠，止于一瞬。
　　手背擦过小臂外侧，肘与肘轻碰擦掠。身体下沉，弓步扣住对方的膝盖外侧。
　　如果有懂行的人，大概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吧。
　　此乃摔跤技术。
　　而且是以抓住敌人，粉碎敌人作为目的的摔跤技术——
　　【潘克拉辛】
　　但是要说是潘克拉辛的话……少年的技巧也未免太过于精妙了。
　　是的，是精妙，而非醇熟，能够看得出少年其实不算特别熟悉这个技术，但动作凌厉，精妙，恰到好处。
　　或许……这就是所谓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
　　【漂亮！】
　　脑中似乎响起了那位贤师的称赞，路明非动作毫不凌乱。
　　手臂之间的交错只在瞬息，下一秒，路明非的手就已经悄无声息盖在了女武神脸上的面甲处。
　　腿往后踹，手向前摁，路明非干净利落地发力，伴随着空气的炸响，强大无比的女武神连反抗的余力都瞬间消散。
　　手腕下压，发力！——
　　敌人化作白色的流星，被扔飞出去，拖曳出的残影如虹桥流落。
　　而此时，路明非眼中的世界都还未恢复色彩。
　　他在瞬杀三代种后连分毫犹豫都没有，转身，脚面发力一气呵成，仿佛一切动作都是排练千百遍熟练。
　　砰！！
　　砰！！！
　　“什么动静？”
　　婶婶拧着自己丈夫的耳朵，忽然听见两道颇为响亮的爆破声，有些疑惑地回头。
　　却见路明非拍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在整理凌乱的领带。
　　“嗯？婶婶，怎么了嘛？”路明非似乎才注意到对方的视线，颇为温和地抬头，和善得体问。
　　从气质上来说，完全就是优雅的贵族学生。
　　“……没什么。”
　　婶婶微妙地皱眉。
　　她心想。
　　臭小子，还臭美呢。
　　不过……
　　是精神了不少。
　　第453章 指环上铭刻着什么
　　这本该是粉碎机一般摧枯拉朽的战场。
　　龙族第一次与人类的战争，本该以残酷与血腥，绝对的碾压告终。
　　但……
　　似乎反了过来。
　　……
　　“维持战线！！”
　　男人吼声回荡在卡塞尔的前门区域，兰斯洛特将些许微不可查得恐惧以及迷惘吞入腹中，他作为狮心会副会长支撑起战线，而在他的几百米外，失去恺撒作为领头人的老对头学生会则同样顽强地进行着战斗。
　　数十分钟前的疲态不显，混血种已经构筑出了更为坚固的战斗队伍。
　　【言灵.深血】【言灵.青铜御座】顶在前列。
　　【言灵.冥照】【言灵.鬼胜】负责干扰敌人。
　　【言灵·王选之侍】在后排强化战斗人员。
　　【言灵.无尘之地】用来收束战场，对抗敌人正面的大火力输出。
　　而自己较为稀有的【言灵.炽】则以单体爆发，作为杀死敌人的最后利器。
　　人类比龙要孱弱得多，优秀的人不过是低劣的龙，但如果团结起来，动用脑子，结果就会大为不同。
　　打个比方的话，所谓的言灵就像是格斗游戏，街机中的按键。
　　优秀的言灵就像是【裏百八式大蛇剃】需要按出↓←↓→+AorC这么复杂的按键，而正常人掌握的言灵只是【↓】【↑】这样的。
　　但是，如果认为将那些按键组合起来呢？
　　轻手，轻脚会变成重拳，勾拳冲撞会变成虎膝顶，甚至最后演变成终结技。
　　这是技术的胜利！！
　　而在稍远的位置，零更是已经将战局逼迫到最后一线。
　　飞翔的女武神从天空坠落，马匹嘶吼着流出浓腥的鲜血，从天空坠落，在半空飘散成为碎的粒珠，以泼溅的痕迹残留在极寒的冰面上。
　　那覆盖整个战斗区域的冰冻，从地面升腾而起的，链接天穹的冰柱，扩散而开的冰缘宛如树枝锋利，遮天盖日，几乎让人环视神话战斗的场景。
　　在稍微内部的区域，苏茜等人也已经完成了对部分精英部队的围剿，而宴会厅更是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仿佛被空间抹去，进入了重叠的次元之中。
　　人类绝不孱弱，至少，他们不弱。
　　在这场比拼手牌的较量中，显然目前是人类占据了优势方。
　　当然，翻盘的可能性也随之孕育。
　　兵对兵。
　　将对将。
　　王对王。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无论对于人来说，还是对于龙，都一样。
　　奥丁的羽翼并非是大军压上的利刃，而是罗马方阵中的圆盾。
　　顶开无数箭矢，长枪，只为了将致命的一刀送入敌人心脏。
　　掌握【风】之权的皇帝——奥丁。
　　掌握【精神】，生命三体系之一的现代最强混血种。
　　一般而言，奥丁本该考虑将藤丸立香杀死。
　　但……
　　略有些困难。
　　所以，换一个思路也不是不行。
　　并非将对方的将领杀死，而是烧毁粮仓，又或者说战斗的根源。
　　只要能够将那个名为陈墨瞳的女孩带走，或者杀死，那么人类也将同样失去任何希望。
　　所以——
　　“就在这里止步吧。”
　　凌驾于半空，白羽所拥护的王将视线从原本方向移开，转头面向企图靠近自己的狂徒刺者。
　　此时的奥丁位于卡塞尔上空，而楚子航则最为靠近对方的建筑楼顶层。
　　男孩从腰间拔出武士刀，极光的魅色如流水滑过刀刃，将少年那亮如白昼的双眸照影地更为威严尊贵。
　　“从奥丁的行动模式来判断，你的目的地无非是冰窖内的圣遗物，又或者直接带走陈墨瞳。”
　　“冰窖已经有芬格尔在，所以我倒是不在意，所以只需要防范这一边即可——虽然说，要进去女生宿舍有些不妥，但这是紧急情况了。”
　　“而且——就我个人而言，和你也有些恩怨。”
　　楚子航将身体下沉，左腿踏出一步膝盖前倾，刀横举平齐肩膀，摆出了楚子航流剑术的起手式。
　　“所以，你就在这里停下吧。”
　　何等大言不惭的话语。
　　楚子航，作为一个各方面尽善尽美的美男子——老实说，他的天赋并不算好。
　　虽然剑术的才能闻所未闻，但是最初血统等级仅仅是A-，甚至只差一线就会跌落B+的程度。
　　他能够作为S级入学，完全是因为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在飞升计划正式开始前就获得了藤丸立香的实验资格，暴血凝聚提炼龙血等级，然后再通过【言灵神谕】稳定血统。
　　他是按照这个计划，本该无限制造出的S级的一员。
　　世界会在藤丸立香的推动下走向前所未有的光明，而自己只是获得了那份曙光中短簇一束的凡人。
　　但是，这样也无所谓。
　　踏踏实实地努力。
　　认清自我地前进。
　　恪守本心地磨练。
　　他不曾知晓藤丸立香的过去，但听说，她曾经也是如此。
　　那么，如果她蜕变为如今的姿态，那自己也应该可以。
　　怀抱着如此单纯的想法，楚子航在自我修行的路上默默前进着，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恺撒那样显眼的家庭环境作为装饰，老实说，也没有路明非那种哀春悲秋的少年情怀。

第586节
　　他就是一个无趣的人。
　　也因此——
　　与此同时，看着那显然怀抱敌意，并且似乎不弱的敌人，奥丁的羽翼自然不再停滞，而是以极快的速度俯冲向楚子航。
　　长枪穿刺的速度远远超出现代军械的射速，但是却被楚子航轻松闪过。
　　手扣刀身，臂起斩落。
　　无数交错的光重叠破碎，如环的血痕便在女武神的身体各处绽放撕裂！
　　明明那是承载着纯血龙族伟力的生命，但实际结果却完全无法称之为“战斗”，奥丁见状，终于抬起了手，透明的权能开始凝聚浓缩。
　　而比他更快一步的，是楚子航。
　　【言灵.君焰】
　　楚子航知道自己战斗的对象是这场战争中敌方的最强，所以他不打算留手，早在解决掉那些女武神之前，他就想好了。
　　不做保留。
　　单手抬起，炽热的火光盛然爆破，震天动地如万雷轰鸣，以女生宿舍楼顶为原点爆发嘶吼着扑向奥丁，那并非是正常君焰展开时的环形，而是如同极光柱般的炮火。
　　血统精炼，加上亲眼学习后刻意尝试和努力，他已经能够像次代种那样将君焰的威力和释放方式进行调整，将威力更加浓缩。
　　那甚至是超越了之前几十个人共同展开的【炽】与【阴雷】的连环爆炸的威力。
　　只可惜，他们作用的对象，也有着天差地别。
　　【言灵.无尘之地】
　　神王并未发声，那是言灵韵律的咏唱，也是天地元素的共鸣，仿佛神之声，看着面前扭曲的空间，楚子航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莲的烈焰并未穿透奥丁的防护，对方只是用一个言灵就抵消了自己的能力。
　　理所当然的。
　　不如说，甚至看得出好消息。
　　“用的是言灵来抵消，而非【取消】的权能，说明只要战斗双方都持有元素的掌握力，就没有必要刻意打乱元素排列。”楚子航暗自分析道。
　　因为奥丁对自己的元素掌握力相当自信。
　　也的确该如此。
　　毕竟一边是龙，一边是人。
　　论对于元素的掌握，自然是前者占优。
　　至少。
　　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来说，是这样。
　　所以——
　　那就来颠覆你的认知吧。
　　“英灵同调——”
　　楚子航轻声说出了契约的前奏。
　　而随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像是电影剪切中两个完全不同分秒的片段被强行拼凑，在过渡瞬间产生的断层。
　　然后，下一秒，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灼眼的炽热，仿佛燃却苍穹的烈焰也在其足下盛放。
　　高声呼唤吧！
　　其为英雄之名讳！
　　“——【迦尔纳】！”
　　那就是楚子航所契约的英灵。
　　那是印度神话史诗《摩诃婆罗多》中人物，太阳神苏利耶之子，持斧罗摩的徒弟，是太阳神苏利耶与凡人女性贡蒂所生的不死英雄。
　　他作为苏利耶之子的证明是被赐予带来不死的黄金之铠、耳环，然而却因为种种理由被母亲所抛弃，而母亲自己则成为了般度王的王后。
　　不知母亲是谁并以卑贱身份成长的迦尔纳，不久崭露头角，作为敌视般度王的持国后裔王家之宾客，参与围绕着领地的战争。
　　与迦尔纳势均力敌以矛交锋的，是贡蒂和天帝因陀罗的儿子阿周那，而迦尔纳的最后，也是被同母异父的兄弟阿周那杀死。
　　故事曲折而悲剧，是太阳神苏利耶之子，未能拜受其荣光的悲剧英雄。
　　人生命运多舛，但本人却似乎毫不介意。既然自父亲苏利耶处被授予了常人之上的力量，所以有着认为走在艰难辛苦的道路上是理所当然的义务这样的气节。
　　因而，也被称为施舍的英雄。
　　楚子航和这个男人有着太多太多的相似之处。
　　但其中最为本质的地方在于，两人的灵魂，或者说从生命诞生以来的思考都完全一致。
　　【自己生来并无特别，只是受到了常人之上的恩惠】
　　【那便因此而施舍，关爱他人，理所当然地执行着善举】
　　毫无迷惘的善。
　　毫无犹豫的行动力。
　　即便是为了不曾熟悉的他人，也能够拿起武器的思考方式。
　　太像了。
　　也因此诞生了史上最高的同步率，即便是藤丸立香都侧目赞叹的相性。
　　【99％】
　　火从【点】开始生长，逐渐化作圆润的【圈】。
　　高温将钢筋，大气，乃至元素本身都熔烧成了几乎空洞的领域，以楚子航为中心扩散开来，数十米内仅有被精炼到恐怖程度的火元素。
　　而这并非是为了展现出迦尔纳这个英灵的强。
　　而是他的善。
　　因为那被无限凝缩的空间，反倒是他遏制自己体内无穷无尽伟力的努力，否则别说一栋楼，连这视野内的大片建筑群都会被熔穿成为凹陷的盆地。
　　在楚子航身侧，那本该空无一物的大气中忽然开始凝聚水滴一般的物质。
　　而考虑到领域的本质，那即为【高纯度的火元素】
　　液体被拉伸，塑形，化作甲胄，也化作日轮般的圆盘。
　　与此同时，看着那显然怀抱敌意，并且强若鬼神的敌人，奥丁自然不再停滞，而是以极快的速度俯冲向楚子航。
　　然而——
　　楚子航挥手，将已经承受不了高温而开始溶解的刀控制在身旁，而自己则是改为双手平举。
　　一边对准奥丁。
　　一边以完全相反的方向放置。
　　下一秒——
　　红芒一闪。
　　模糊的影子穿透无数层防护，风的屏障，生冷的甲胄，全部都被高温焚灭。
　　超越一切的极速，本该不具备飞行能力的青铜与火一脉的龙王，却被纯粹的高热推动。
　　那是以极高效率与技巧，反向释放的【君焰】！
　　依靠双向喷射，精细地控制左右手的火焰以不同程度的爆发数值燃烧！
　　“这招，用藤丸立香的说法，就是——”
　　火元素化作猛烈而残酷的推动力，带来的神速甚至超出神王的防备范围。
　　赤手双拳的楚子航罕见地举起拳头，后拉半身，蓄力拧紧如满弓弦月，将奥丁从天击落！
　　燃烧着烈焰的双手轻轻重叠缝合，宛若棱形，如星盛放！
　　【火元素】的完全掌握。
　　逼近龙王的掌握力！
　　“【X BURNER】。”
　　第454章 洛斯阿拉莫斯
　　冰与火之歌在卡塞尔四周演奏。
　　鲜艳的玫红，彻骨的冷白，现在是灼眼的赤金。
　　到处都有着战斗的痕迹，而有趣的是，无论哪边——
　　人类都占据绝对的上风。
　　“虽然说大概想到了奥丁会尝试对卡塞尔进行袭击，但是我倒是没想到他这么随性，只打算用这样的战力来摧垮我们。”
　　卡塞尔的中庭内，少女耸耸肩。
　　“你不这么觉得吗，庞贝先生。”
　　“……”
　　在远离战场的中庭，这个地方的女武神意外稀少。
　　明明和教学区一样深处战场中心，却几乎少有女武神会向这边飞来，从藤丸立香的角度来看——如果说庞贝就是奥丁脉的重要人物，那么这个现象就说明——
　　他不想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而刻意分散军队的战力。
　　在藤丸立香的面前……他懒得藏了。
　　而天上的火光如烟花烂漫散开，炸出一朵朵绚烂的云与繁盛的涟漪，恰好因为女武神到来时，通过某种未知手段将天空的颜色剥夺，这炸开的烟花还真有几分祭典般的灿烂美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真的在家长日放烟花呢。
　　而烟花之下，漂亮樱花妹正噙着笑，向身边人调侃。
　　“说是说龙很强，但看起来也就那样嘛。看样子，我们完全有能力在对抗黑王之前将奥丁杀死，篡夺其【权能股份】，然后再全力应对黑王。”

第587节
　　“这真是一件幸事啊，你说是吧，庞贝家主。”
　　“……”
　　砰！
　　砰！！
　　火光绚烂，又几道爆炸从卡塞尔四处传来。
　　袭击的慌乱演变为和强敌战斗的狰狞与渴求，到处都能够听见元素紊乱，缠绕，刮起风暴的大气哀鸣，而在这后现代荒诞主义的画面中，唯有交谈的两人已经保持着矜持的色彩。
　　“……”
　　庞贝家主没有说话，他深蓝的眸子中倒映出天空的极光，梦幻的飘带在眼中如游鱼拨开湍流，如星辰燃烧着，划过黑暗的边界。
　　“……的确啊，真是太强了。”
　　许久后，男人才做出这样的评价。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仿佛叹息与呜咽都未曾拂晓。
　　或许有所差距，或许未曾预料过现在的场景，但是……
　　他似乎能够接受这个结果。
　　“立香君，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庞贝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声音嘶哑缥缈。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很看低人类。”
　　“哦呀。”
　　立香见状，歪头笑笑。
　　笑的意思有两层。
　　一是因为这句话内容本身。
　　二是因为……庞贝此刻的表情，他既没有急躁，也没有计划失败的失落，更没有窃喜，而是怀念而淡然地说着——
　　仿佛，完全放弃了自己对于“庞贝加图索”这个身份的伪装。
　　不，或许庞贝加图索本身就算不上伪装。
　　他志得意满，他放荡不羁玩世不恭，他爱慕虚荣，权利，收集世界上一切藏品，强欲地霸占为己有，他看上的美娘一个都不能放过，皆收入囊中。
　　强欲，贪欲。
　　他从未刻意隐藏过自己的本性。
　　但之所以从未有人见过庞贝这幅淡色调的姿态，仅仅是因为——
　　没有人有资格。
　　昂热也好，弗拉梅尔也好，其他混血种世家的老顽固也好……
　　从未有人看穿过庞贝的伪装。
　　几千年的演技和扑克脸，那才不是能够“看出来”的东西。
　　整个世界上能够意识到对方的问题的，也只有陈墨瞳以及藤丸立香，前者靠作弊面板，后者靠单纯相性。
　　因为在福州给予了奥丁重创，强迫对方在形式手段上出现漏洞。
　　但如果没有恺撒的背刺，说出对方的的确确藏匿着大量圣遗物，那即便是自己也只能够怀疑，而拿不出任何说法来确信奥丁的身份。
　　但世界没有如果，而是已经抵达了如今的节点。
　　庞贝保持着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沉寂，默默开口。
　　“来说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男人的诞生是盛典般热烈的起始，他承载着他人的期待出生……遗憾的是，他也算不上是特别聪明的孩子。”
　　“炼金术也好，血统也好，虽然都在世界的一流，但似乎也并不能够抵达想要的高峰。”
　　的确，庞贝的人生虽然是成功人士的典范，但是就战斗力来说，当然不如昂热等专业战斗人员。
　　而管理能力，也就是庞贝天生的责任，就这方面来讲也的的确确是弗罗斯特更加擅长。
　　但这句话始终存在着违和感。
　　庞贝的声音平稳，但内容却相当微妙。
　　说是“庞贝加图索的人生”当然没有问题，但……
　　这真的是在说庞贝的故事吗？
　　还是……
　　“他姑且努力地学习过炼金术，也达到了不错的成就，但是在他这般努力的时候，却有存在已经摘夺了桂冠，被誉为世界炼金术的巅峰。”
　　“姑且努力地磨练权术与计谋，也没有办法像兄弟姐妹那样很好地管理一个家族，又或者是依靠对世界的认知诞生出崭新的天赋，那些我都做不到。”
　　那到时在说弗拉梅尔和庞贝，在说弗罗斯特和庞贝，在说昂热和庞贝。
　　还是……
　　“到头来，明明最具备欲望，却只是个半吊子。”
　　“平凡，这是男人对自己的定义，但——平凡倒也无所谓。”庞贝忽然笑了起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去的风流韵事，想起了自傲的过往。
　　“没有能力的人就只能够依靠卑劣的手段和计谋，这没有任何压力，抵达权力的巅峰的过程有些困难，但最后收获的却是的的确确的甘美。”
　　“但一次的胜利还远远不够。”
　　“想要更多，而他知道，这样就要付出更多的等待。”
　　“在这个过程中，最初喜悦的花火也逐渐被时间的洪流冲刷，熄灭，暗淡。”
　　无聊。
　　真的很是无聊啊……
　　自暴自弃，自怨自艾。
　　当登上唯一的王座后，却终日在他者的复仇与恐惧中徘徊。
　　【王】并非【绝对】
　　那普天之下的臣子，每一个抬起头来，都仿佛能够看见双目中和自己不同的，那尚未熄灭的火烛。
　　他开始恐惧。
　　他开始恐慌。
　　仿佛回头就能够看见，那被自己侵害，被自己推翻的亡魂，在撕扯着自己的后颈，自己的衣袖，要将自己拽入泥泞冥河的冰冷中。
　　但他知道，要摆脱这一切靠的只有两个办法。
　　放弃自我，了解自我。
　　又或者……
　　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吧。
　　将那丑恶的开始斩断，分割，而让自己在众人的欢呼与赞誉中走上名为【绝对】的王位。
　　他一直都知道怎么做。
　　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而如今……钥匙已经凑齐。
　　“藤丸君，我比你要年长很多，太过于久远的过去说来也没什么意思，那……在1943年的时候，那你觉得我在哪里旅游？”
　　立香挑眉，脑中的谷歌搜索器开始运作。
　　“……五角大厦？”
　　五角大楼位于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西南部波多马克河畔的阿灵顿区，是美国最高军事指挥机关——美国国防部的总部所在地，在1943年开始启用。
　　说到国家，这颗星球上大部分人都会想到美国，而说到美国，很多人都会想到五角大楼。
　　很遗憾，这个大楼依旧是人类文明的代表之一。
　　庞贝，或者说——那位王的个性张扬，喜好华丽和权柄，他没道理不去那个地方参观。
　　“哈哈哈哈哈，很接近，但不对。”
　　“我在……”
　　但是，庞贝对于这个回答只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几声爽朗的欢笑后摇首说出答案。
　　“洛斯阿拉莫斯。”
　　“1943年，我在那。”
　　第455章 普罗米修斯
　　人类的神话里，最为出名的无过于【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是古希腊神话中泰坦一族的神明之一，他是地母盖亚与乌拉诺斯的儿子伊阿珀托斯与克吕墨涅所生，和厄庇墨透斯是兄弟。
　　但在宙斯与克洛诺斯率领的泰坦之战中，普罗米修斯站在新的奥林匹斯神一边，因而得到宙斯赏识而留在奥林匹斯山。
　　战后，普罗米修斯曾与智慧女神雅典娜共同创造了人类，普罗米修斯负责用泥土雕塑出人的形状，雅典娜则为泥人灌注灵魂，并教会了人类很多知识。
　　然而，初生的人类无比孱弱，虽然他们相较于现代人有着开山裂石的身体素质，但在那个众神行走的时代里，他们依旧连生存都成为奢望。
　　普罗米修斯作为人类的维护者出席了会议。在会上，他设法使诸神不要因为答应保护人类而提出苛刻的献祭条件。
　　而在那之后，他更是持着原初的火种降到地上，并带给了人类。
　　即刻第一堆丛林的火柱就升到了天上，人类首次掌握了火。
　　然而，这件事却触怒了宙斯，他吩咐火神给普罗米修斯最严厉的惩罚。
　　火神不违背宙斯的命令，与两个仆人把普罗米修斯带到高加索山，用一条永远也挣不断的铁链把他缚在一个陡峭的悬崖上，让他永远不能入睡，疲惫的双膝也不能弯曲，在他起伏的胸脯上还钉着一颗金刚石的钉子。
　　宙斯还派一只鹫鹰每天去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白天肝脏被吃完，但在夜晚肝脏会重新长出来。
　　直至赫拉克勒斯在寻找金苹果的途中正好路过此地，见状用箭射死神鹰，并用石头砸碎铁链，将他解救出来，这个故事才到了。
　　这个简单的神话实在是家喻户晓——这分毫夸张的成分都不存在，因为真的就是有名到只要是个向外开放的现代国家，就都传入过这个故事。

第588节
　　反抗神明的善神。
　　为人类降下火种，给予希望的神。
　　【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
　　曾经，有个男人也被如此称呼。
　　——罗伯特·奥本海默，全名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出生于美国纽约，美籍犹太裔物理学家，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曼哈顿计划领导者，美国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院长
　　或许讨论男人的理论物理成就实在是太过于傲慢，还是得从平易近人的部分开始说起——
　　【曼哈顿计划Manhattan Project】
　　曾经，这个世界一度陷入地狱般的深渊。
　　由贪婪，偏见，欲望所激发而起的战火笼罩整颗星球，那造成的物理破坏在前期或许还比不上这个星球上曾经的其他物种战争。
　　但是要计算那干涸的战场上鲜血的总量，计算那生命的流逝，计算那无数悲哀和绝望的总和……
　　那大概，是这个星球诞生以来，第一次所品尝的。
　　或许就连这颗璀璨美丽的行星都想不到，自己会孕育出这般肮脏的物种，他们自甘堕落，他们互相厮杀，他们标榜自我，他们诋毁他人，他们绝不怀疑自己的正当性，无论伤害，又或者被伤害，一切都仅仅是时间的轮回，最终诞生出一个所有人都需要背负罪孽的世界。
　　这是无比绚烂，却也无比肮脏的文明。
　　而那矛盾的物种，彼此利益冲突激发的顶峰，便是那场战争。
　　无数人死去，无数人疯狂，无数家庭破碎，无数国家倾倒备受摧残。
　　但历史只会向着符合进程的方向发展，受到人的意志影响，却不变方向。
　　【历史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改变】
　　……虽然，这个说法也在这时接受过考验。
　　1937年2月，纳粹德国开始执行了“铀计划”，在当时的学术界，已经明晰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使用大量的铀来建立核链式反应堆，从而产生巨大的能量和大量的新型类镭元素已成为可能。
　　所有科学家几乎下意识想到了一个现实。
　　这会成为人类史诞生以来，最残酷的武器。
　　那是死神对人宣判裁决，挥下的屠刀。
　　世界可能因为个体而改变了。
　　1941年末，珍珠港事件后，美国参加了二次大战，与纳粹德国宣战。并且，一些美国科学家提议要先于纳粹德国制造出原子弹。
　　大概，或许，很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出名的科学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与其他科学家一同书信给当时的美国总统，警告罗斯福当前情况的严重。
　　一旦德国完成了研究，这个世界不会毁灭，但会迎来比那还要更加黑暗的未来。
　　是因为爱因斯坦的名头吗？
　　是因为总统英明的判断吗？
　　是因为单纯不想要输掉战争吗？
　　一切理由似乎都显得片面，因为随着这封书信之后诞生的【曼哈顿计划】集中了当时西方国家（除纳粹德国外）最优秀的核科学家，动员了10万多人参加这一工程，历时3年，耗资20亿美元。
　　十万人，皆为精英，其中更是有着千人的科学家集团。
　　三年时间。
　　二十亿美元。
　　在当时，这个数据是无比骇人的。
　　美国不可能仅仅因为“整个武器呗”这么简单的理由而行动，而是确实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曼哈顿计划油然而生，而他的指导者，管理者，便是奥本海默，日后被称作“原子弹之父”的男人。
　　争分夺秒，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实验，每一个入夜的傍晚，名为生死的倒计时都在缓缓流逝。
　　和时间赛跑。
　　和死神赛跑。
　　为了人理的光辉。
　　无论理由为何，他们的的确确拯救了世界。
　　他们将名为希望的火种带来这个世界，为人类升腾而起巨大的火柱，这根柱子足以链接天穹，将天空烧成赤金……
　　也可以将人类彻底毁灭。
　　“我一向喜欢收藏人类文明的代表物，早在有关于基于铀的链式反应堆这个学术假说被发布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关注了。”
　　硕大的中庭，只留下庞贝和藤丸两人，加图索家族的族长诉说着过去的故事，表情平静，却带着追忆。
　　“那时……也就像现在一样。”
　　“无数璀璨的灵魂诞生了，或者说，他们就偏偏令人诧异地聚集在了那个时间点。”
　　“世界要毁灭了，而偏偏那些天才就在那里。”
　　“【共时性】……或许真的是这样吧，人类最危急的时候，最优秀的人们也随之诞生，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智慧抵达巅峰的天才！神！他们没有选择追求被龙王封闭的炼金道路，而是在科学的领域撕开一道看似微不足道，却无比狰狞的口子！”
　　“一次，又一次，明明行走在我认为错误的道路上，却超越着我的想象！”
　　如同登上台阶般，一步一步得，庞贝的声音莫名大了起来，本该寂静的表情忽然带着些许狂热，那是真切的热诚。
　　他双手紧握，青筋如同蟠扎般正狰狞遍布手背。
　　“诧异，羞愧？我不知道，我没有时间思考那些，也不想思考，不想要承认自己的错误——直到我亲眼看着那道火光链接天空。”
　　【1945年7月16日成功地进行了世界上第一次核爆炸】
　　“和神话一样啊！藤丸！”庞贝高声呼唤着，似带着深情。“我亲眼看到的！火光链接天空！那高耸的巴别塔是人类的开端，一切的起点！”
　　庞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天边拖曳的火烛携带着残缺的银白坠落大地，一阵红芒裹挟着风暴摧毁大地，卷起风澜。
　　那是奥丁的傀儡落败于人子之手的残芒。
　　战斗逼近尾声，但画卷中心的男人却并未因此而低落，反倒是激昂万分。
　　“再说一次……我从未看低人类。”
　　“藤丸……你刚才也说了吧，让这个世界延续的方法有两种——而杀死所有人类是最简单的道路，但是……我可不让这么认为。”
　　庞贝缓缓低头，带着静谧的笑。
　　“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无法逃避黑王。”
　　“就算人类想要这么做，我也不会允许。”
　　他缓缓转头，一字一句说。
　　“我要让它诞生。”
　　“我要让人类所创造的【权】合并，诞生出超越黑王的，这个世界的绝对。但——并不是把希望赌在你的身上。”
　　方才的论战中，存在着仅此一个漏洞。
　　想要用【51％】的理论战胜黑王就需要陈墨瞳以及藤丸立香，后者作为世界的承载，帮助人类战胜绝望。
　　……真的是这样吗？
　　必须这样吗？
　　“不对，你或许称得上特殊，却绝非独一无二。”
　　庞贝否定了那种方案。
　　“有更好的道路。”
　　“不是借助人——而是借助……龙！”
　　四大君主，作为分裂了黑王权能的世界生命之巅，他们或许比藤丸立香，还要更加容易吞噬白王的权能！
　　他们才是命定的，推翻这个世界的生物。
　　吞噬其他君主。
　　吞噬这个星球上，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命的【权】。
　　即为——
　　“如果将全世界的权能聚集，并且自愿交给奥丁的话，你不觉得这样子做，会比你原本的计划要具备更高的安全性吗？”
　　“人类放手权利，也不用担心种族的灭绝。”
　　“奥丁作为战胜，杀死黄昏的神王，君临这个世界。”
　　“从此之后，便是安逸而美好的帝国，不会再有任何威胁世界的存在。”
　　庞贝的理论如此直白，直白到藤丸立香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嘛，准确来说——倒也没错。
　　如果只是为了解决【黑王】这个事件，那么将一切交给奥丁反倒更为轻松。
　　因为这样就不用考虑和奥丁本人的战争，以及随之造成的风险和消耗。
　　只要臣服就好。
　　不如说……
　　难道他一直都在思考这样的事情吗？
　　将这个星球原初的生命，威胁着文明进化的天灾抹除？
　　在那之后……按照他的说法，他并不会选择限制人类的进化，而是……甚至不加余力地推动？
　　没有了黑王，就意味着“人类过度发展导致星球毁灭，反而被星球报复”这样的可能性被抹除。
　　而且，有着世界最高权能的奥丁，将会将自己的能力提升到至高的程度，在那样的情况下，其作为绝对的外力，足够干涉任何阻碍发展的因素，甚至——
　　连外星而来的生命，也能够碾压。
　　一个绝对安全的政权。
　　这颗星球上，人类的安全将受到永恒的保证，他们的发展，也会在那样伟大的神明手中推动。
　　他的目的是……
　　创造出这个“完美”的世界。
　　【强欲】

第589节
　　【我相信着人类】
　　【杀死黑王】
　　奥丁的目的是……
　　创造出让这个星球历史上，最为伟大的种族……
　　然后，君临那之上——
　　成为绝对的帝王？
　　“哈！”
　　藤丸立香的脑回路也不知道是如何接上这个乱七八糟的说法的，但她实在是忍不住为这个可能性而感到玩味。
　　“那～我还从未见过有奥丁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君临一切？
　　强欲也要有个限度吧？
　　的确，那么未来似乎很美好——除了，奥丁要成为一切的王，而没有人能够保证，他真的会善待人类。
　　就算会……
　　人类这个种族又怎么会选择成为他者之臣？
　　要比拼欲望？
　　和人类？
　　少女揶揄地挑眉，开口道。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哈哈哈哈哈哈——谁知道呢，但现在，你大概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吧。”庞贝大笑起来，丝毫不恼。
　　“遗憾的是，此时的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一切，但——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相信你会理解的。”
　　“相信我，藤丸君——”
　　那一瞬间，庞贝的笑容……绝非作为“加图索家主”。
　　而是……
　　“如今的鄙夷在未来都会化作泡沫的幻影。”
　　“你会在未来成为‘我’的伙伴的……”
　　“绝对。”
　　第456章 冰海行动
　　卡塞尔的袭击事件草草结束了。
　　在这一场战争中，可以说是人类方的完全碾压。
　　人类混血种，尤其是卡塞尔几位s级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动容，每一个似乎都有着古代龙裔，亦被称作君王的次代种的实力。
　　从整体而言，这甚至很可能是整个人类历史上，人类混血种最为强盛的年代。
　　直接杀死的数十名女武神，在战后处理时发现，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血脉相对低下的纯血龙族，也有部分近代失踪的混血种夹在其中。
　　而绝大多数女武神，早在袭击卡塞尔之前，就已经全部都已经“死亡”。
　　他们的尸体被那个白色面具操控着，强行让身体运作起来。
　　白色面具的材质和曾经福州见到过的奥丁的面具近似，都是精神操控类的炼金道具，达芬奇对其进行了解析后做出判断，这个材料已经是现代近乎失传的炼金素材，就算是她也做不出来，只能够制造类似效果的东西，却远远不如这个实际效果。
　　【彻底抹除肉体内的思维】
　　【形成互联的网络结构，以奥丁作为互动中心，将权能分散给所有佩戴面具的女武神。
　　当年楚天骄也是被戴上了类似的面具，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但他的面具显然更加高级，就外型而言和奥丁本人的如出一辙，也是一种对实力的认可。
　　显然，需要血脉等级抵达S，才能够被奥丁看上，并赋予那样的权能。
　　而奥丁到底有多少面具，就不得而知了……真是个进阶版赫尔佐格博士。大部分都是尸体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批量制造出战力堪比三四代种的龙类，说他是巫妖王都不为过。
　　而军队中的精英怪，则是被确定为高阶的纯血龙类，三代种的佼佼者，在即将生擒的时候选择了自爆，并未获得活体。
　　而与楚子航战斗的那个‘奥丁’，很可能也是类似情况。
　　只可惜，楚子航和迦尔纳同调后对于【火】元素的掌握已经直逼康斯坦丁，高温下连岛屿都能够整片融化，更何况敌人，早就连血水都不剩一点了。
　　大获全胜，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得到。
　　让人不禁怀疑起来，奥丁到底为什么要派遣出这样一支军队。
　　说是他太过于自傲了，小瞧了人类势力的能力？
　　大部分人或许都会这么想吧。
　　但……站在藤丸立香的角度来说却并非如此。
　　这一次战斗中，与庞贝的对话，对于两人来说，都不是没有收获。
　　她进一步确定了庞贝的身份，虽然对放在昂热那边几乎没有露出过破绽，但是——大概是演技吧。
　　演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在来之前就想好了昂热对自己所有可能的应对手段，并提前做出预演，他甚至不在乎昂热对自己血液的采取，那就说明这副身体，都可能只是暂用品。
　　都说了——用替身术是科研人员的传统。
　　诺顿说过这句话，而考虑到诺顿生活的年代，他所接触到的，不也就只有那些与他同位格的王。
　　人类最古，不对星球最古老银币——奥丁。
　　考虑到对方在暗地里资助赫尔佐格的可能性，可以说是英雄惜英雄了。
　　对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而自己也暂时没有办法直接拆穿对方的伪装。
　　啧，果然是老银币。
　　总而言之，奥丁为自己设下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局，无论正反都不亏的情况下，甚至还疑似完成了自己的某个目标。
　　【他是故意的】
　　故意挑衅。
　　故意将正确的答案告诉人类。
　　推动我们，按照现在的道路前进……
　　具体的目标暂且不明，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藤丸立香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她只能够赶在奥丁完成自己的布置之前，将对方击溃。
　　【冰海行动】争分夺秒。
　　就算奥丁是施展阳谋，自己也只能跳下去了。
　　然而，在藤丸立香向昂热进行如此反馈后，不知为何却得到了昂热有些暧昧模糊的回应，老人有些犹豫着什么，没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然而，如今的昂热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一个人独掌大权的混血种领导者了。
　　在大量混血种组织入扎卡塞尔后，决策层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没等昂热给出明确的答复，这个议题就通过校董会等流程，被批准通过。
　　其中，自然有着加图索的大力推动。
　　这都是无法阻止的事情了，但就藤丸立香而言，她也没有什么阻止的理由。
　　现在已经不是能够用“计谋”或者什么小聪明来翻盘的局面了。
　　这边的手牌早就出完，能够左右战局的——只是藤丸立香个人，以及卡塞尔众人的能力之综合，能否和奥丁的底牌抗衡。
　　嘛，带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家长会逼近尾声。
　　庞贝走后，藤丸立香倒也无所事事了起来。
　　于是——
　　“立香～～～～～”
　　走向教学区，隔着老远她就看见了自己本该矜持着“大和抚子”，从小就教育自己要“优雅”的母亲正急切地和自己隔着两层楼的高度招手。
　　而自己的父亲在旁边露出醇和的笑容，一如往常，是每天早上看见的，看着报纸的那个斯文男人。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看上去并不疲倦，但颇为心累的路明非。
　　“……”
　　藤丸立香默默抬起手来，和自己的父母轻轻招手。
　　老实说，在这段时间里，她多少有些太过于让自己紧绷了。
　　为了保护父母，她在处理完赫尔佐格后，是让诺玛与辉夜姬双重加护对方的身份信息，在整个世界到处周游旅行。
　　而在这个过程中，则是拜托了薯片妞负责顺手照看一下。
　　一看是她只是抱着加一层加护的想法，但没有想到，老板倒是还挺重视这件事情，主动让麻衣亲自来负责这件事情。
　　如果是麻衣的话，作为老板宠爱的小女仆，四舍五入就是老板正在保护自己的父母了。
　　无敌！
　　藤丸立香心思是这么想的，路鸣泽也是这么笑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路鸣泽说“那就都抱在我身上吧”的时候莫名有些心虚似的软弱。
　　明明当初面对诺顿都从未展现过那样的姿态。
　　……总不能路鸣泽对于奥丁也有所忌惮吧？
　　但不管怎么样，直到现在为止，奥丁也从未对自己的父母下手。
　　从他的性格来说，不可能是真的顾忌体面。
　　那到底是……
　　不，继续思考或许也没有意义。

第590节
　　就像之前说的，自己和诺顿之间，差了太多准备的时间，如果是诺顿和自己的差距是百年，那奥丁和自己的差距就是……
　　五千……万年？
　　思考也没有意义。
　　不如……在乎此时此刻享受片刻的安宁。
　　她笑着和父母招手，活泼地就像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大学生，在假日看见了来学校送东西的父母，摇动的手带着温馨的暖光，何须明媚。
　　无论在哪个世界，也唯独父母的肩膀能够是歇息的港湾。
　　她很久没有见他们了。
　　一个不孝女。
　　但……
　　再过一会。
　　只要再过一会……
　　自己一定会创造出，能够让你们，所有人幸福生活的世界……
　　……
　　【任务名《冰海行动》】
　　【地点：北极圈】
　　【任务内容：由整个混血种神秘侧连同人类军队，对北极圈内可能存在的冰海铜柱进行收集，整理，解读工作。】
　　【任务负责人：藤丸立香】
　　【任务成员】
　　【楚子航】
　　【路明非】
　　【恺撒.加图索】
　　【雷娜塔·叶夫根尼娅·契切林娜】
　　【希尔伯特.让.昂热】
　　【芬格尔·冯·弗林斯】
　　【上杉越】
　　【陈墨瞳】
　　第457章 畜生，你中了什么？！
　　北冰洋，巴伦支海，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
　　这个庞大的岛群由150个岛组成，加起来的面积过一万平方公里，属于俄罗斯的领土。岛上并没有常住民，但有苏联时代留下的科学考察站。
　　往年的盛夏，总有满载游客的北极游轮在这里的港口停泊。乘客们会被允许在这个群岛登陆，跟着导游跋涉上一段路，呼吸冰爽的海风，欣赏北极地区特有的植被，幸阅时候还能看到成片的北极罂粟，盛开的时候，它们的花瓣像是镜子那样反光。
　　但此时此刻，恺撒站在船头眺望出去，却只有白茫茫的坚冰，明晃晃的太阳低悬在地平线上。眼前的世界就像一面凹凸不平的镜子，光影在这里都是扭曲的，感觉随时都会生出幻觉。
　　远处的冰面上，船员们穿着厚厚的防寒服戴着墨镜，在这种高纬度地区要是不戴墨镜，紫外线很快就会照瞎他们的眼睛。
　　成员分别是……再说一遍未免有赘余的嫌疑，所以长话短说，冰面上站着的是卡塞尔的精英学生们，也就是藤丸立香等人。
　　此时的时间点，是家长会后的半个月。
　　在这个时间点，卡塞尔的学生们完成了战后清扫工作，确认好任务细节之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派遣出了作战部队抵达北极。
　　目的，自然是冰海铜柱。
　　“我最后确认一次计划。”
　　冰面上，即便是再怎么风骚的老头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也不由得因凛冽的寒风而被吹拂地肌肤通红，虽然依旧不减帅气，却多了几分流浪艺人的感觉。
　　苍白的头发凌乱干枯，昂热沉稳的声音回荡在这片雪地。
　　“本次任务的重点，在于利用陈墨瞳的【全知】能力，解析冰海铜柱，而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首要目标都是保护对方，直到解读结束。”昂热看向诺诺，而红发少女也随之点头。
　　“根据加图索家族发过来的样本进行多次试验，五十长的冰海铜柱，解析时间都在十分钟到半个时之间，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或许需要争取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危险系数不大的任务，但——”
　　昂热看了一眼藤丸立香，示意对方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讲下去，少女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颇有风范地说起来。
　　“但是因为奥丁的存在，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掌握唤醒白王权能，并且掌握，在这个过程中，对方大概率会出手试图掳走诺诺，或者杀死。”
　　“也因此——”立香颇为有朝气地拉过陈墨瞳的肩膀，半搂住对方，在诺诺无奈的眼神中笑着说，“需要咱们几个进行保护。”
　　“我自己也能够管好我自己……”诺诺不甘心地小声逼逼着，但藤丸立香全当做没听到。
　　“这一次任务很重要，可以说是决定了人类生死的一战——嘛，也可以说每次都是这样，就和中考高考大学研究生考试和博士生论文一样～”女孩乐呵地开玩笑道，“人生到处都是踩雷就会死的坑，这次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大家不要有什么压力，轻松地上吧～”
　　不愧是擅长语言艺术的娘们，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众人听完忍不住苦笑，却又也的确将内心的紧张松懈了下去。
　　看着人们眼神上的变化，少女也随之满意地点头。
　　“那么，细节上来说，人员分配——”
　　“因为要尽可能避免对方忽然使用大规模军队袭击，或者展开尼伯龙根的可能性，我们要尽量做到将搜查范围广域化——我和小路子负责正面战场。”
　　“恺撒和芬格尔在两翼负责观测。”
　　“而零和师兄则是在后方。”
　　“越师傅和昂热老师留守在这边。”
　　哦，可不要误会，留守在这虽然听起来挺怪，但却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在这个硕大北冰洋圈内，本来就不是给人生存的地方，混血种虽然皮糙肉厚能够在这生活好几个月，但是却不能够生活好几个月的情况下还继续和奥丁的羽翼战斗。
　　人类能够和龙族对抗，但前提是开了暴血，同调英灵。
　　前者可能一生残疾或者当场猝死，后者可能内部爆破，变成废纸。
　　付出如此努力，才可能正面和那种生物战斗，但——论生物的优劣特性，的的确确还是龙族更具备优势。
　　所以，为了确保回航的船只，必须要有足够的战力留在这边。
　　而那个人选就是越师傅和昂热。
　　虽然……两人似乎都不是很愿意。
　　“……该说不说，我来卡塞尔是为了变强，然后确保立香酱你的安全的，为什么现在我得在后方坐镇大局啊？”这场旅行中，最为令人意外的参加者，上杉越忍不住吐槽起来。
　　上杉越，日本的影皇，近代曾经拥有过最强混血种之名的男人。
　　那高贵的血脉传承到现在唯一的见证者，即便荒废了大半辈子，也依旧能够靠着过硬的面板和昂热这个百岁老人比拼能力的至强者。
　　但这还不够。
　　至少上杉越觉得不够。
　　他就像是仗着小聪明在中考考了高分上重点高中，却忽然转头四处张望，发现各位都是不逊色于自己的天才豪杰，更有着远胜自己的努力程度的刻苦耐力，于是被迫觉醒了危机感一样。
　　藤丸立香的那次失利，他可记到现在。
　　据说诺顿的牢就在北极圈，要不是不顺路，自己指定得去那边亲自把他揍一顿。
　　揍不过？
　　……谁知道呢。
　　诺顿毫无以为是最强的龙王之一，这点毫无疑问。
　　人类和英灵的契约的确是时代的迈进，而好几个同步率百分之九十的案例更是离谱中的离谱，让人怀疑世界是不是哪里的齿轮出现问题的程度。
　　但是，不是和英灵契约了，就一定能够战胜龙王了。
　　龙王绝非那般廉价的事物。
　　……又不是吕布，在死后人人都能够有吕布之勇。
　　但……上杉越的的确确是个例外。
　　他的身体面板可称5A，缺乏的是精神，技巧，经验。
　　这本该是致命的缺点。
　　但……
　　如果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例，完美契合上杉越肉体属性的英灵，还恰好有着钢铁般的精神，醇厚扎实的技巧，以及身经百战的经验……
　　那……或许答案就会变得暧昧了吧……
　　在抱怨的上杉越身旁，昂热微妙地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
　　老实说，他其实也想要去前线。
　　不如说，这么多年，他从未下过前线，在这样的任务中更是如此。
　　——但那主要是因为，没了昂热就没人了。
　　总得有人屠龙，总得有人保护阵地，而昂热是唯一能够屠龙的人，所以以前根本不用做选择。
　　但现在……有藤丸立香的情况下，屠龙的战力怎么看都已经溢出，好像的确不需要自己添乱，而是可以安心在后方稳固防线。
　　这本该是好事。
　　这本该是好事的……
　　但……
　　【那什么——……唉，该死的，我是你兄弟又不是你老婆……这种话不该我来说，但是……昂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吧？】
　　【你……本该没有弱点】
　　“……”
　　脑中，弗拉梅尔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次次浮现，昂热在一旁不发表言论，这一次的任务为了给混血种界做表率，他并非队长，所以所有任务安排都只能够听从立香的。
　　而他也只能够眼睁睁看着上杉越一顿“老年撒娇”，获得藤丸立香的宽慰后被比自己小大几十岁的小姑娘摸着脑袋安慰的场景，皱着眉。

第591节
　　他分明看见了，这老头在低头接受藤丸立香的劝慰的同时还转头看自己，露出“赢了”的表情。
　　……畜生，你又赢了什么？
　　不屑于其为伍的昂热沉默得看向远方的雪山，好似诗人，只是淡淡留下一句。
　　“那么……”
　　“武运昌隆。”
　　第458章 永久指针
　　风暴前锋和肌肤接触的瞬间，真的就像是一堵雪墙狠狠地拍在了人的脸上。
　　此刻只有缭乱的风雪，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这场暴风雪中战栗，凄厉的风声中仿佛有上古的猛兽或者愤怒的灵魂在嘶吼。
　　想要穿越北极本来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一直到近代，这个项目都被认为是禁止。
　　但伴随着科技的发展，以及人类逐渐在北极上建造起建筑，北极的探险也成为了“可能”。雪橇、帐篷、睡袋、铱星电话、汽油炉、保暖衣物以及大量食品，确保这些的情况下出发……也许就能够活下来？
　　藤丸立香等人不知道，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大家都还撑得住。
　　风玩命地呼啸着，冰面踩下去返回来的触感是平日里绝对无法接触的坚硬与隔阂，周围的声音就像是恶鬼哭嚎，要是想要和身边的人联系，必须要大声呼喊，而这也最多传出去十几米，再远就只有凯撒那样子听力特化的混血种才能够听见了。
　　所以他们彼此之间选择用电子通讯进行联络。
　　达芬奇的手艺很好，虽然刚来现代没多久，但已经彻底掌握了如何改造和创新。
　　而或许是为了聊以慰藉，频道内不断传出有人聊天的声音。
　　【恺撒，说起来你家长会的时候见到你爹了吗？】
　　【没，那人嘴上说着来见我，但最后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没有拥抱，也没有慰问，虽然也可能是因为我臭着脸的原因……说说你的情况吧，楚子航。】
　　【我也没有见到我父亲，他不太愿意进入卡塞尔校园，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触景生情，承载了他太多过往的回忆，战斗开始之后他一直在外围和部分女武神战斗。】
　　【……有意思，明明是家长会，但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没有见到自己的老爹——路明非呢，不说话装高手？开麦！】
　　【收到收到，我也没见到，over。】
　　【明非的父母……我记得是考古学家吧，我问过昂热校长有关的事情，但是始终没有得到良好的回复，只有两个人似乎都是优秀校友的答案。】
　　【……】
　　【……】
　　频道内忽然沉默了一下。
　　【这里是芬格尔，我也有话要说。】
　　【请讲】
　　【我饿了，可以打开我们的粮食存储袋吃点嘛？】
　　【不可以，over】
　　【十二时，三十二分，确认没有元素波动，over。】
　　【零你突然不水群说啥呢，这是什么？】
　　【任务手册里的内容，我们每个人需要每一分半钟确认一次元素浓度并且进行汇报。】
　　【哦……确认完毕，没有问题，over】
　　【确认完毕，over】
　　【完毕，over】
　　【完，over】
　　【over～】
　　一阵滥竽充数的敷衍语音在频道内回荡，显然这些人都没有怎么看过任务手册。楚子航倒是看了，但因为和零是一个方位的，所以没有说话。
　　至于方才的沉默，则是因为楚子航和恺撒都同一时间意识到了些许问题——有关于路明非父母的。
　　“很忙”这个理由放在之前是适用的。
　　但是在藤丸立香击败诺顿，成为混血种名义上的领导者，世界格局都开始动荡剧变的情况下，要是还用所谓的“很忙”来搪塞，那未免太奇怪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比击溃奥丁更加优先的事情？？
　　再加上昂热的态度……
　　与其说是忙，不如说是——
　　【不能来见你】
　　虽然不至于猜测是已经死亡，但恺撒和楚子航还是只能够得出各种负面的答案，也因此一时之间没能够给出答复。
　　芬格尔和零也察觉到了这点，所以故意转移话题。
　　所有人都在心思缜密，倒是路明非是真的心大。
　　毕竟这也不是父母第一次缺席他的家长会了，怎么说呢，至少这次婶婶和叔叔来了，而且楚子航算自己兄弟，所以算半个家人。
　　这不是挺好的吗。
　　路明非心想着，向一旁看去。
　　他此时和自家大姐头同样负责正前方的道路，以他现在的视力，能够看见几百米外少女骑着雪地摩托的同时，正在用炼金道具测试着方向，而陈墨瞳则和她骑着一辆车，在背后环保住对方的腰肢。
　　这一次的行动采取的是移动并行搜寻。
　　立刻找到原物然后立刻进行解读，分秒必争。
　　冰海铜柱的具体位置他们是不知道的，尤其是当初埋葬了白王的那根柱子，考虑到那是几万年前的东西，此时此刻说不定都已经沉入北冰洋底了也有可能。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如何去找。
　　北极可以说是终日白茫，什么都看不清，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寻找一根同样白皙的柱子，简直就像是在轻小说展柜里挑出一本特定的平平无奇的校园后宫小说一样困难。
　　但是这些任务细节自然是开始前就已经敲定。
　　【冰海铜柱的材质是极为特殊的，因为本质是“记载信息”，这个概念与“精神元素”不谋而合，所以铜柱的材质也并不是字面以上的铜柱，而是近似于精神元素具现化的物质】
　　这个消息的来源，是诺顿。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诺顿的牢狱就在北极附近，在这个任务开始之前，立香也特意去对方那里询问了一些细节。
　　包括奥丁。
　　也包括冰海铜柱的事情。
　　而在那之后，她才确定元素是可以具现化为类固体形态的，这不是什么新知识，而是早就有所体现。
　　就像是楚子航在同调了迦尔纳后，元素输出抵达临界值后，在他的领域中就会形成类似于流体的东西，如果再进一步，进行固化，甚至可以锻造为武器来使用。
　　其实，那就是【言灵.天地为炉】。
　　但，无论是楚子航当时下意识的行动，又或者【天地为炉】——其锻造的武器掺杂着杂质作为平衡物质结构的要素，也降低了火元素的纯度。
　　康斯坦丁会下意识在有限的领域内熔炼少量的金属元素，而楚子航当时更是直接将自己的武士刀作为基础材料熔化使用。
　　纯粹的元素很难固定，所以必须要杂质进行固定。
　　反过来说，如果单纯用元素进行锻造，就可能会出现更为纯粹的兵器，纯度越高，就越为接近【权能】的领域。
　　例如【七大罪】。
　　就不属于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金属，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元素的具现化。
　　那最后的百分之一，或许只有将七大罪融为一体，排除掉其中所有杂质的瞬间才会诞生吧……
　　而要说精神元素的具现化，固化，那毫无疑问——
　　【天丛云剑】
　　这个世界上罕见，甚至可以说只有一例的【纯元素】武器。
　　百分百的精神元素。
　　无法拆解，无法熔断，却可以按照使用者的思考进行变形重组。
　　而根据诺顿的说法冰海铜柱的材质是【天丛云剑】的劣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根柱子能够困住白王，也正是因为那本质上是【白王个人的具现化】，所以无法伤害，无法挣脱。
　　而如今有着精神元素控制权的藤丸立香，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也会被那个根源所吸引。
　　诺顿给出了辅助用的炼金道具，按照少女的要求，做出了球形玻璃内部搭载指南针一样的形状。
　　要说为什么……
　　【诸位！】
　　频道内，方才一直不说话的藤丸立香的忽然沉声道。
　　【请诸位肃静，我正在使用永久指针定位具体的坐标。】
　　【永久指针是什么？】
　　恺撒不解问。
　　【日本漫画《山贼王》里的东西吧，好像在那个漫画的世界观里，天气、风流等等都不是按常理变化的，因而一般的记录指针或者罗盘无法探寻正确方位，而永久指针会永久地一直指向某座山脉，永远不会改变方向，是主人公成为山贼王，征服崇山峻岭的道路上必不可少的道具。】
　　楚子航一本正经地科普道。
　　恺撒闻言点头，斟酌道。
　　【什么二次元。】
　　同样骑着雪地摩托的恺撒又恼，心里思量着怎么回回这些人都要说些自己不懂的梗。
　　等救世结束了，自己高低得整两部瞅瞅。
　　而此时，藤丸立香见有人帮助自己解释梗，便也舒心地哼哼两声，继续用心检测着所谓的冰海铜柱。
　　让人意外的是，目标的方向的确很是明显。
　　但……却相当分散。
　　如果要将此时此刻，内心感受到的吸引力均等量化，并且按照实线画出，那大概是……如同圆弧一般分散的形态。
　　是因为铜柱本身碎裂了吗？
　　还是说……

第592节
　　这阵风雪凛冽，刺骨。
　　少女那宽松的雪白兜帽边缘上的毛绒划过肌肤，被风吹得张牙舞爪。
　　和诺顿那次一样，不良的预感始终驱之不散。
　　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同。
　　圣斗士不会被同样的招数击倒两次。
　　自己已经立下誓言，绝不再输。
　　那……
　　脑中这回荡的心悸，到底来自于哪里？
　　少女抬头看向白茫的天，轻轻呼出热气。
　　葬送白王的地方吗……
　　那和自己也算是有缘了。
　　在心里，少女如此恶趣味地想到。
　　第459章 我怕了.jpg（终于写到你）
　　人会在北极的危险来自于什么？
　　热源，食物，暴风雪，方向，又或者……北极熊？
　　裹着冰渣的飓风以惊饶高掠过地面，飓风中跋涉的人甚至要额外背着重物才能确保自己不被卷走，几位身强体壮的混血种依旧在自家的摩托上狂飙不止，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迹象。
　　雪地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00多年以前。
　　最初是英国一个叫做斯科特上校为了参加一个位于南极洲爱德华七世半岛上的征服之旅而使用的新型工具。
　　和传统车辆不同，它们安装的是金属履带，而不是车轮——这增加了车辆与地面的接触面积，能让它们克服积雪地形，但是可惜的是，斯科特先生最后并没有将征服南极的荣誉带回英国，反倒是后来俄国人在在1904年，即飞机发明的同一年，一名叫涅日丹诺夫斯基的工程师便发明了真正意义上的雪地摩托——是一个装有内燃机和螺旋桨的雪橇。
　　引擎增加了自热系统，并使用了抗冻性能良好的机油，人的创造力总是如此惊人。
　　当然，在冰天雪地之中，就算是质量再好的雪地摩托也不代表能够畅行无阻，现在几人使用的款式不是市面上的凡品，而是经过装备部改装的super型。
　　动力也好，外观也好，显然都增加了许多装备部特色。
　　除了会让人担心“这里面是不是哪个按键其实是自爆用的”，除此之外都非常值得满意。
　　提案是藤丸立香提出的，用她的说法就是——
　　【假面骑士必须有一个自己的摩托！】
　　虽然不知道使用英灵阶职卡片怎么就成了假面骑士，但毕竟对方是这一次作战的队长，众人也只能够捏着鼻子应允下来，任由对方把特摄片的素材发给装备部，制造出了这些雪地摩托。
　　保证能够在北极狂飙的小车车……
　　太帅了。
　　路明非用摩托的镜子看自己此时在寒风中飘逸张扬的秀发，凌乱，有着樱花散尽的美，有种孤寒傲骨的冷，还有些许落魄情歌歌手的洒脱。
　　冰风暴愈演愈烈，但几人却还有心思去看周围的风景。
　　例如说，在路明非的目视范围内，他甚至能够看见成群的北极熊正在靠近着自己这伙人。
　　他们臃肿的身体在冰面上“蹦跳”，身上那厚实的脂肪也随之摇曳。
　　这些看起来有点蠢萌的动物其实是北极冰面上最顶级的猎食者，跑起来快得像飞，咬合力惊人，可以轻易地咬碎猎物的骨头。
　　嗅觉灵敏，甚至隔着几公里就能嗅到猎物的味道，科考队员们几乎从不敢单独离开科考站两公里活动，因为一旦你觉得周围有北极熊活动，那它就已经盯上你了，你能做的就是调头以最快的度返回考察站。如果你不赶紧，它就该开始狩猎了。几乎没有人类能逃过北极熊的狩猎，即使你带着枪，枪也很难打穿它们厚厚的脂肪层。
　　北极熊的毛发是透明，光纤偏折后形成的色彩让他们在这片天地中其实并不显眼，但是路明非的视力并不是很好，而是相当好！
　　他的狙击枪成绩哪怕在卡塞尔都是一直名列前茅，在以前还用过长弩类型的宝具，用来进行远距离狙击，那是连夏弥都认可的天赋。
　　他发现了北极熊，虽然不觉得这是个威胁，但抱着抛出话题的信息报告道。
　　【我发现了一群……其实也就是十几只北极熊。】
　　虽然很多人认为北极熊是独居动物，但结果实际上正好相反。
　　北极熊的幼崽出生以后一直和母熊在一起，在食物丰富的地点或者等待海面冰封的时候，会聚集成关系融洽的群体，这时候没有血缘关系的成体会表现出嬉闹打斗的高度社会性行为。
　　狩猎也可以在一起。
　　显然这群家伙是盯上藤丸立香等人了。
　　坏消息是，他们盯上的猎物好像杀不死。
　　好消息是……他们也不会被猎物杀死，因为那几位爷都很宽容大度。
　　【这有什么好报告的】
　　恺撒向来擅长聊天，接过了频道内的话题。
　　【难道真有人怕北极熊不成！哈哈哈！】
　　潇洒的小公子想到这个可能性，又想象了一下混血种被北极熊撵着跑的那种画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阵笑容中，总觉得带着一种深沉的忧伤，和莫名的阴郁，就是那种平日中莫名显现的既视感，再回首望去，却又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见过那个场景，只留惆怅。
　　难道是平行世界的不成？
　　恺撒沉默着，但频道内的众人又就着北极熊的话题开始了严肃的探讨，比如说卡塞尔有没有猎杀保护动物的权利，龙算不算保护动物，毕竟到了野外的话，无论是狮子还是龙都会杀人，但是我们却要保护濒危的狮子，而完全不在乎快死光光的龙。
　　明明从生物多样性的角度上来说，这种生物活着对人类的好处还蛮多的咧。
　　而听着频道内不停歇的交谈声，正在卡塞尔游轮上的昂热以及上杉越两人纷纷露出了苦笑。
　　上杉越喝着没有放咖啡的威士忌调味爱尔兰咖啡，昂热则兴致大发喝起了自己放在办公室里有一点念头的锡兰红茶。
　　两人面前则摆着战斗用的模拟沙盒，以及更加先进的电子雷达，几个象征着安全的小绿点在上面移动，即便没有刻意排练过，却形成了几乎完美的棱形，将观测领域尽可能放大。
　　而再前面呢，是……
　　奶酪蛋糕、栗子蛋糕、核桃布朗尼蛋糕、烤松饼、烤牛角面包、烤吐司配鹅肝酱、还有粉色和绿色的马卡龙……
　　可不要误会，这不是两个人吃的，是之前藤丸立香几人还在船上的时候要厨师做的。
　　即便拯救世界的任务当前，也要全力享受，最终才得以完美放松的态度去面对。
　　虽然……会不会有些太过于放松了？
　　藤丸立香现在的状态简直就和那种日本漫画中无敌后整个人变得随性随便的正方天花板角色一样，明明知道她不可能输，但就是感觉作者会想办法强行将这个角色搞下线。
　　昂热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而上杉越见状忍不住嘲讽道。
　　“哼，瞧你这紧张样。”
　　哒哒哒哒。
　　昂热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感情说。
　　“停下。”
　　“哈哈哈，你这人咋还开始安慰起自己了呢！”上杉越指着笑。
　　哒哒哒哒。
　　“我是说让你把你抖腿的动作停下。”昂热面无表情地说。
　　哒哒——哒。
　　上杉越低下脑袋看看桌下自己没停下来抖动的大腿，不好意思收回视线，锤了两下自己大腿根，咳嗽两声后重振旗鼓说。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上杉越有些唏嘘说，“我就算了，你这个老东西可是从以前开始就以冷酷无情著称的吧？”
　　“谁说的！”昂热立刻横眉竖目。
　　“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大家的好校长，温柔温和的成熟男性吗？”
　　“那还真不是。”
　　上杉越嘀咕。
　　“那种伪装最多偏偏普通人，只要血统到了一定层次，看到你这家伙的瞬间基本上就知道这是个怪物了。”
　　“没有心，也没有血，不存在弱点，也不害怕失去。”
　　“仅仅是为了复仇而活的怪物。”
　　“但现在的你呢？”
　　闻言，老人面色微变。
　　又是这种话……
　　【你曾经毫无弱点。】
　　那……
　　现在呢？
　　只要血统到了一定层次……就能够看出来吗……
　　自己的老朋友中，也的确只有上杉越，以及弗拉梅尔和自己说过这些。
　　他们的话……
　　都是一样的。
　　是啊……
　　“或许吧……”老人忽然应答，在上杉越略微诧异的目光中承认道。
　　他看着船体外的天，在那里，略微刺眼的光线射入窗口，将老人专门设计的黑色西服照成苍弱的白，分割出一道道阴影的模块。
　　他的瞳孔里倒影着摇曳的玫红，和苍白的柑橘。
　　那般刺眼。
　　那般……令人恐惧。
　　老人侧着脸，那本该如鹰隼锐利的眸子染着从未有过的浑浊，呢喃着。
　　他说……
　　“……我怕了。”

第593节
　　第460章 避风港
　　【等下。】
　　【收到～】
　　【收到。】
　　频道内，忽然传出了藤丸小队长的声音。
　　此时，雪地摩托已经在保持着超越跑车的速度在冰面上行驶了接近两个小时，这个世界足够他们勾画出相当长的弧线，而藤丸立香在确认了路线后也终于发现了之前异样之处的原因。
　　——冰海铜柱的路线，按照实线画出，那大概是……如同圆弧一般分散的形态。
　　在实际走过一遍之后，大概可以修改这句话了。
　　那不是如同。
　　而是……就是圆弧。
　　规整到可怕的圆弧。
　　那么，造成这种结果的可能性，要么是有人将冰海铜柱拆散了，故意分散成圆，要么是……
　　冰海铜柱正处于某种“领域”之中。
　　所以外界能够感受到的，仅仅是领域的边界。
　　如果这样的话……或许是奥丁的准备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充足。
　　……
　　藤丸立香：【报时。】
　　零：【现在的时间是……作战开始后七个小时零四分。】
　　芬格尔【喂喂喂……我们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呆了那么久了吗……】
　　如今的时间节点是……冰海行动开始后，如上述内容所说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内，藤丸立香一直试图按照自己感受到的位置追寻冰海铜柱，但是并非盲目靠近，而是和自己感受到的位置偏离一段固定距离，绕着圈走。
　　在这个过程中，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圆弧的存在愈加强烈，而其中还有着某一点，具备相当强烈的指向性。
　　如果说，冰海铜柱在领域之中的话，那么那个点就是所谓的【入口】
　　而试探出这个结果的过程其实并不轻松。
　　在藤丸立香三番两次仿佛试探般原理那个【入口】时，这个北极就已经不止一次向他们展示出自己的獠牙。
　　当然不是用北极熊那种搞笑角色。
　　忽然凭空出现的，仿佛进入了无线走廊般的空间回环。
　　毫无征兆爆发出的冰面坍塌。
　　大片亚龙类迁徙般的怪物浪潮。
　　冰面下忽然浮现的黑影，如蛇的亚龙类怪物。
　　甚至还有类似于诱惑水手的美人鱼幻想事件。
　　陷阱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就没有停过。
　　老实说，危险——其实倒也算不上。
　　虽然说大量的亚龙类，也就是类似于蛇形死侍那样的存在可以说是对于常规混血种来说几乎无异于死神梦魇的存在，但对于在场的卡塞尔学生来说，基本上都是一拳一个，比以前流行在flash游戏合集中的“暴打小朋友”还要简单。
　　大部分的敌人基本上都是零一个人就能解决的，毕竟这里是北极，底下就是哪位皇女最爱的故乡，回到这地方就和回了老家差别不大，心绪放松，打起来也是倍感轻松。
　　大量的冰霜崭新地缔结在北极大路上，从规模和形态来看，怎么样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风景，展露着那狰狞绽放的姿态，内部则是已经失去生机的凶兽。
　　零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将大片冰晶撤去的同时，把尸体也随之碾成了碎渣，随风而彻底消散。
　　这已经是任务开始后，不知道第几波敌人了。
　　奥丁的试探频繁密集到恐怖，众人的心态也从北极观光到轻松对敌，到现在只想要怒骂奥丁老银币的程度。
　　完全不出面，完全不动用高端战力，仅仅是在外围进行骚扰，打一点就跑，并且尽量避开藤丸立香负责的区域。
　　就算是零，芬格尔等人再怎么强，在这样的情况下，体力和耐力也被消耗地了不少。
　　毕竟再怎么弱，再怎么简单的敌人，持续进行着这机械性的操作也是会让人疲惫不堪……举例子的话——
　　就像是工科生明明知道高数是最最最简单的专业课，但是就算如此，写高数题目写多了也还是会疲倦烦躁。
　　——如果不进入尼伯龙根，就只能够持续这样的骚扰。
　　对方的就是如此明显又强烈。
　　不过，的确没有办法躲开。
　　既然想要的东西在对方手上，那么就必须要正面碰撞一次。
　　但是作为指挥者的藤丸立香不知为何刻意在领域外侧稍微饶了一点时间，在这段被骚扰的时间里她似乎正在做着一些属于自己的准备。
　　而时间持续到快要接近半日的时候，终于有新的动静传来。
　　急行的摩托划过雪尘，而这片北极大路上也传来了新的声音。
　　风雪被什么搅动了，冰面也轻微的震动起来，却不像预期的那样有什么东西冲破雪尘忽然出现。
　　等它靠近人们才发现，那并非生物。
　　而是天灾。
　　那是席卷而来汹涌如浪的冰风暴！
　　【全员警戒。】
　　藤丸立香不慌不忙地发号施令。
　　她猜得到，奥丁要准备动手了，而如今的振动大概率是来源于领域的扩充，源头……并非是这个北极，而是距离相当远的方位。
　　奥丁在将漫长的骚扰陷阱用完了后，也终于不再隐藏。
　　眼前的风暴不是字面意思的天灾，更接近于一种外壳，领域的表面。
　　奥丁打算用【瞬间扩张领域】的方式，将几人拉到自己的主场。
　　和福州那时候一样，他不在自己家里打架就浑身不舒服。
　　怂嗨。
　　少女舔舔嘴唇，满心无所谓。
　　虽然不知道奥丁打算做什么，具体怎么对待却还得随机应变。
　　但——没关系。
　　后手是存在的，所以……
　　轰隆隆隆！！！！——
　　巨大的震动仿佛让整个大陆摇晃荡漾，持续的时间相当之长，长到陈墨瞳都忍不住用力抓住了藤丸立香宽厚的外套。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
　　那种来自这个世界上最为高贵的生命，那直白地，针对着自己的杀意。
　　许久之后，世界陷入沉寂。
　　晃眼的太阳依旧挂在空中，雪尘在地平线处弥漫，搅动消失了，冰面也不再震动，不知道生了什么，好像有个看不见的死神经过，空气中却还残留着他缥缈的歌声。
　　然而，随后出现的事物，却让作为调查团的几人彻底愣在原地。
　　风雪中，忽然间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红绿灯，不是常见在十字路口的那种红绿灯，这东西出现在铁轨旁应该称作信号机。跟一般的红绿灯差不多，它是绿灯通行红灯禁行，不同的是它的黄灯代表可以进入岔道。
　　但就像高公路上通常没有红绿灯，红绿灯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前方就是城镇了，铁轨边出现信号机往往也表示即将抵达某个车站。
　　这么一个孤零零的信号机忽然出现，有种白日见鬼的感觉，还亮着禁止通行的红灯。
　　仿佛前方……是绝不可触碰的死境。
　　第461章 领域对抗
　　曾经，在福州的时候，藤丸立香因为意外而进入过奥丁的尼伯龙根。
　　在那个地方，风元素几乎充斥着整片空间，当时已经几乎初步掌握了言灵神谕的藤丸所打出的全力宝具也完全伤不到奥丁利用楚天骄所制作的分身。
　　而当时他用的方法是，将整个福州都纳入自己的领域之中。
　　考虑到奥丁不可能长期在福州发展，按照藤丸立香的想法来说，他大概率是位于任何城市，都能够瞬间展开如此巨大的领域。
　　说到底，那个时候自己也没有看见领域的边界，天知道他的全力是多少。
　　而尼伯龙根本质上是【领域】，且是具备内外世界算法统一的坐标偏移方程。
　　就像夏弥，曾经不在福州作为工作重心的她，在来到福州后就需要连带着芬里厄一起把尼伯龙根搬过来，可见龙王的领域，是呆在一个地方越久就越为宽广。
　　而就在刚才所展开的尼伯龙根，在领域范围内，几乎囊括了半个国家，如果藤丸立香没有感知错误，那几乎是从俄罗斯北西伯利亚低地，一直扩展到了自己等人面前！
　　虽说和夏弥那种专门掌管冥界的肯定比不了，但是这种自在操作领域范围的能力，以及应变性，显然奥丁的状态比自己想象的还好得多。
　　如果刚才没有感受到危险，而是立刻直接继续往前走的话，大概就已经被强行拉进去了。
　　奥丁提前准备好了这样的陷阱，虽然思路简单，但却其实相当难以防御。
　　因为尼伯龙根本身的吸纳性是很强的，基本上没有防御手段，例如当年楚天骄就完全无抵抗地被奥丁吞入了自己的领域内，只能够见机行事。
　　一般而言，这是将死。
　　透明的风如若猛烈的风暴咆哮席卷，刚才就没有停歇过的风暴开始展露真正的獠牙，冰风雪刮起时嗡嗡的震动几乎让人站不稳脚跟。
　　那是如同壁障一般，透明的手。
　　神明的触须。
　　但是那几乎象征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高神秘性生物展开的领域，却被那般轻易地……
　　停下了。

第594节
　　【一般而言，人类无法抵抗领域】
　　一般而言。
　　在那冰风暴的前方，少女微微抬起手，掌心轻碰着风暴的边缘。
　　藤丸立香将能力延展开的同时，冰面瞬间浮现出一层血红色的纹路，仿佛透明的肌肤下藏着狰狞的血管，蠕动，将灼热的血流推向四周。
　　那澎湃如浪的推力将面前的【领域】强行扼制，如雾般形成虚浮的薄膜。
　　在那前方，暴风雪仿佛被包裹住一般，只是不断呼啸，却不能够靠近以藤丸立香为中心画出的半圆分毫。
　　而当事人少女看上去颇为轻松，脸上没有多少急迫和严峻的色彩。
　　早在和诺顿的战斗中，她就已经学会了用【固有结界】去对抗【尼伯龙根】。
　　两者本质上是不同的，后者显然有着直接现实性，更难以毁灭。
　　但是，只要了解原理，掌握了【言灵神谕】的少女基本上都能够模仿出来。
　　尼伯龙根，也不过是外部世界与自身世界的复杂运用罢了。
　　而现在，龙王级的【尼伯龙根】，其边界便是龙王【权能】的扩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少女第一次直接和真正的奥丁进行较量。
　　但是——
　　无论怎么看……
　　自己都更强。
　　并不是说奥丁弱于自己，而是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能力显然有着绝对的优越性。
　　奥丁是以北比伯利亚作为中心将自己的领域展开，无限扩张的领域的确厉害，但是将范围提高到这种程度之后，边缘的硬度和神秘性自然也会随之下降。
　　举个例子的话，那就像是吹气球。
　　气球吹得很大固然厉害，但是也不可否认，再怎么技艺精湛的人吹出来的气球，越大的气球，边缘也是脆弱的。
　　而相应的，藤丸立香却在自己的【中心】展开能力，和奥丁那扩散小半个地球范围的领域对抗，自然有着绝对的优势。
　　不如说——
　　“不该是抵挡。”
　　少女感受着手上的重量，咧嘴笑了起来。
　　打从这个任务开始，她就没有打算浪费太多时间。
　　找到冰海铜柱，在这个路上必定会遇到奥丁——
　　那就抓出来，宰了他。
　　不需要多余的计划。
　　自己就是计划本身。
　　砰！！！！
　　蛛网般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众人心里发寒，但仔细确认后才发现，那并非是冰面下的碎裂，而是面前冰风暴的具现化正在崩塌。
　　那能够轻易毁灭一座城市的风暴，在藤丸立香的手上几乎就如同旺旺雪饼般轻巧脆弱。
　　“大姐头，这是……”
　　距离藤丸立香最近的路明非看着面前的场景，忍不住吞咽口水。
　　【喂，发生什么事情了！】
　　距离先头部队比较远的恺撒以及楚子航都听到了动静，但是却没有办法直接把握现场的情况，只知道周围的风雪似乎正在减弱……或者说，在移动。
　　他们开始有意识地聚集，汇聚到一点。
　　也就是藤丸立香的那个方位，似乎如同无数枯瘦的手臂，试图将试图渡越冥河的罪人扯下孤舟木船。
　　但……全部都被忽略。
　　双目的赤金色撕开了模糊的苍白，红色的精神元素如湍流，如席卷天地的海啸般喷涌出来，不再形成“墙”的形状，而是如同审判的长钉。
　　在诺顿的战斗过后，少女显然得到了蜕变。
　　亲眼看过白王的存在后，藤丸立香此刻已经把言灵神谕参透到了极限。
　　也因此……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面前的墙壁，奥丁的神域，即将崩碎！
　　不过——
　　“不用说也知道，会有什么反转吧。”
　　狂风扬起橘色的发梢，少女全身上下的衣物都因为风暴而被吹拂摇摆，如同傲立与雪谷之巅的一点赤梅，能力不断加大输出，带来的是等同于毁天灭地的碰撞……或者碾压。
　　奥丁的领域显然已经摇摇欲坠，只差一瞬就会被彻底粉碎。
　　等到那时候，藤丸立香等人就相当于直接摧毁了对方的尼伯龙根，即便是龙王，心像世界，或者说自己掌管的内侧世界被强行崩碎，所受到的反作用必然会让奥丁直接陷入虚弱。
　　游戏结束。
　　所以他绝不会这么白痴。
　　那，你的下一步是——
　　与少女的期待同步，面前的冰风暴果然发生的变化——但，却是溃散。
　　那锥面般的形态开始改变，凹陷，仿佛雪糕顶端被重锤砸下，直接呈现出塌陷飞溅的状态，空空留下一个完整的弧面。
　　尼伯龙根，碎裂。
　　……
　　哎？
　　第462章 我乃圣斗士！
　　奥丁托大，主动用出具有相当风险的招数，然后反倒被抓住了弱点，然后被正面击溃？
　　这……虽然是听起来相当幽默的笑话。
　　但实在不能够让人当做现实来看待。
　　唯独不可能是他。
　　唯独那个谨慎到病态，怂到恐怖的奥丁不会这么做。
　　所以，一定存在着。
　　某个能够让此时情况逆转的【反转】。
　　“……反转？”
　　在这个词汇第二次划过大脑的同时，藤丸立香的脸色终于改变。
　　事发突然，即便是她也不可能一下子看出来奥丁的打算，但很快，她就以极佳的眼力看出来，方才发生的事情。
　　就像刚才说的，奥丁的行动必然有反转，但——她可没想到是字面意义上的“反转”。
　　冰的反转。
　　雪的塌陷。
　　以及……忽然石沉大海般，无力的对抗。
　　那绝非是因为领域溃散。
　　而是……
　　【领域反转】？
　　在刚才那一瞬间——
　　他将自己的领域倒转了过来！
　　本来呈现球形的领域，在操作后形成了完全向外的形态，就像将一个篮球撕开，展开一样，变成了完全相反的捕捉范围！
　　也因此，本来呈现对抗的双方领域，反倒成了“吞噬”的关系。
　　藤丸立香在内，而奥丁在“外”。
　　这种操作其实并不算高端，硬要说的话，和诺顿能够混淆星球与根源大小的【空间开辟】想必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说是小聪明也不为过。
　　但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小聪明，几乎在瞬间将藤丸立香等人关入了领域。
　　脆弱也好，下一秒就破碎也好，这个领域的构筑已经完成。
　　然后，立刻收束。
　　无论哪个步骤，都只在一瞬间完成！
　　也不用担心藤丸立香继续输出导致领域破碎。
　　【外部世界】与【尼伯龙根】是完全不同的。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吧，就像是动漫作品中的能力对抗，如果中了幻术，就会当场宕机。
　　但是这个时候，如果有外界的人来了一巴掌，中了幻术的人就会立刻清醒——这就像是在尼伯龙根外部，攻击其边缘的效果。
　　但是对于已经中了幻术的当事人来说，那就是被关入了对方的世界，自己自然很那叫醒自己，除非学习盗梦空间，找个高楼跳下去。
　　领域的内外自然是完全不同的结构，完全不同的概念。
　　被摆了一道。
　　——这么说倒也不至于。
　　滋滋……
　　感受着周围空间的元素已经开始转变，直到包括自己在内，路明非几人已经逃不出领域后，藤丸立香没有选择放手，而是——
　　加大了输出。
　　但这一次，并不是为了破坏领域的结构。

第595节
　　而是使用着，言灵神谕最为直接而粗暴的用法。
　　那是王的御令。
　　那是神的旨意。
　　那是能够统治一切，颠覆一切权柄的至高。
　　王所到之处，皆为王土。
　　【神域】
　　曾经和耶梦加得以及诺顿的战斗中，都有使用过的能力。
　　这是少女和奥丁第一次直接的碰撞。
　　对方选择取巧将自己等人关进来——早在这个时间点之前，藤丸立香就知道自己逃不走了，也没有想过要逃。
　　毕竟逃不掉。
　　稍加思考就会发现一个问题——对方的领域从北西伯利亚开始，扩展到北极，那这个中间到底笼罩了多少平民？
　　这个碰撞在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和康斯坦丁，不，应该说和诺顿那家伙一样。
　　奥丁也明确地，比谁都要确信这——
　　【要战胜藤丸立香，就一定给她增加无数累赘】
　　而很尴尬的是——就如同之前所说，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
　　整个地球上到底有多少人？
　　藤丸立香作为救世主，其顿悟的根便是【竭尽自己所能，拯救所有人的愿望】。
　　傲慢无比的夙愿。
　　明知这点，难道藤丸立香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保护整个地球上的人吗？
　　很遗憾，就算是现在的她也做不到。
　　所以才说——
　　人类的命运，是不能够交到单独一个人手上的。
　　无论她多强，在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甚至超越【神】之前，都做不到。
　　总而言之，奥丁的针对让藤丸立香从一开始就只有进入尼伯龙根，将对方杀死这一个选项，算是阳谋。
　　而藤丸立香，也是在知道这件事的前提下，依旧全力展开言灵。
　　那并不是为了将对方的领域摧毁，而是——
　　【吞噬同化】
　　【王域】的作用就是将利用使用者自身的精神元素侵蚀自己目所能记的所有区域，将一切化作自己的世界，自己的领土。
　　而【尼伯龙根】也不例外。
　　“既然你要吃掉我……”少女笑得像是个东京美食家一样张狂，说出早就想好的名台词，“那被我吃掉，也不能抱怨什么吧？”
　　动作进行的同时，领域的边缘也的确同步开始了高频的颤抖。
　　少女的动作显然让神王都开始感到忌惮，他没有想到，自己早就预先准备好的险招，对方竟然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
　　言灵神谕的权限是这个星球上最高级的一等，只有同级而不存在更高的神秘，也因此奥丁必须拿出百分百的能力去应对。
　　本来，最好的情况下，尼伯龙根的主人是可以自由调控进入尼伯龙根之人的空间位置的，奥丁当然也想要尽可能把他们所有人分开。
　　【只有将他们分散开来，才有可能让藤丸立香分心】
　　唯独这一点，必须做到。
　　地面再一次颤抖起来，周围的风景开始模糊，就像是不断在【内】【外】进行切换，肉眼捕捉到的光线杂乱无章，模糊地如同置身于马赛克的电影画面之中。
　　而藤丸立香显然占据了上风，风景也逐渐开始想着【外】而靠近，回复到北极的那片大地。
　　就在此时——
　　冰面开始迸裂出无数裂纹，甚至开始隆起，就好像在这固态的冰下还有着千万群蛇游动，将冰面染成了黑色！而下一瞬间，黑色的土块里钻出了什么！
　　矿灯照亮的是那个巨大的龙首，暗金色光芒刺破冰面，像是盛大的烛光！
　　那是一个通体黑曜的龙蛇。
　　它一直游曳在冰面之下，透过这个北极自带的炼金领域来干扰众人感知，厚厚的冰层同样也隔绝了感知，让它极其难被发现。
　　直到现在，遵照其神主的命令，在藤丸立香关键的时间点发动袭击！
　　的确，现在藤丸立香正在将精神力外放和世界上最强大的龙王争夺领域的所有权，应该分不出手来，所以也有机会对其造成伤害！
　　就算不能够造成伤害，只要把藤丸立香干扰到，不让其同化奥丁的尼伯龙根，那么奥丁就可以轻松将他们几个作战人员分割开来，逐个击破！
　　这是次代种级别的龙，他们的生命无比高贵，是直系与四大君主的强大。
　　在神代任何战场上，它都是纵横沙场的狩猎者。
　　即便现在，也一样。
　　陈墨瞳看着向自己等人扑来的怪物屏住了呼吸，而路明非见状则是立刻从雪地摩托上翻下，打算开启能力。
　　“大姐头，我来帮你挡——”
　　“碍事。”
　　简单的回答，少女不是对路明非说话，而是连侧脸都不给一下对着那从冰面下钻出来的龙种宣判。
　　她保持着对【尼伯龙根】的输出，与此同时，抬起空闲的那只手，食指对准那看上去狰狞无比的龙王，双目赤金。
　　“砰。”
　　砰轰轰轰！！！！！
　　冰雪的世界忽然多出了如雨的炽热。
　　血滴，碎裂的鳞片，无数血肉连同大半冰面都被掀飞，一瞬间迸溅四射，就像是被西比拉系统所驱使的【dominator（支配者）】给一枪爆头的人类般碎裂开来。
　　那真的仅仅是发生于瞬间的事情。
　　【契约胜利之剑】
　　【42％功率解放】
　　方才少女所做的，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瞬发宝具。
　　在以前多少当做一个大招来用的招式……如今已经成为瞬发。
　　而结果便是……
　　血糅杂在风里，从天上浇灌而下，拍击在地面时又因为巨大的质量发出响声，形成血红色的大地，热与冰交织，发出嘶嘶的声音，冰川融化，如惨烈的哀鸣。
　　路明非呆滞了，但奥丁大概也呆滞了。
　　的确，纯血龙族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战力。
　　但是，强与强之间存在客观的差距。
　　例如说——现在。
　　“我赶时间，而且——”少女没什么感情地说，“完全就是复刻诺顿的拙劣操作，真的以为我还会中第二次这样的招数吗？”
　　少女平日里温和亲人的温润此刻变为了无法抑制的冷芒，如同睥睨天下的帝王，俯瞰着万千臣子跪拜。
　　如此俊冷的女孩如是说。
　　“可不要想着对圣斗士用两次一样的招数啊。”
　　“我现在，就去把你揪出来打爆，头套给你薅一地！”
　　第463章 嘿嘿！你妈来喽～
　　神与人之间的僵持在数秒后停歇。
　　与此同时，空间的【内】【外】侧也停止了交错。
　　而结果是——
　　奥丁那一方宣告完全败北。
　　他主动放弃了大块尼伯龙根的所有权，用来加固其他方位，就像是围棋里发现自己的棋子都被对方围住，于是开始干脆放眼棋盘其他地方一样。
　　这样的结果就是，奥丁的大片精神被藤丸立香入侵，相当于直接在对方的灵魂上挖了道口子，以此来换取呼吸的权力，将藤丸立香等人关入了自己的尼伯龙根之中。
　　表面上看，这一次任务中的第一次对抗就这么落下帷幕，双方都有所损益。
　　但实际上，毕竟本就打算进入奥丁的尼伯龙根，藤丸立香可以说是完全稳赚不赔。
　　至此，奥丁既没能够分散在场七人的位置，反倒还赔出去了部分尼伯龙根。
　　赚麻了。
　　作为造成这一切的人类最强默默收回手，少女在感受到奥丁的用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吟吟地嘲讽道。
　　“只是输了一次就不敢再来玩正面战场了吗？夹着尾巴做人的样子还真够丢人啊～”
　　好一个雌小鬼（恼）
　　虽然也不不是不能够继续吞噬奥丁的领域，但是对方在已经牺牲了部分权能的基础上把壁垒增强地更为坚固了，这种情况下继续的话，消耗的时间太多。
　　自己可是想要速战速决来着。
　　而知道了这一点的奥丁，则必然会想尽办法来打扰自己。
　　次代种已经不管用的现在，又有什么能够动摇自己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那时的藤丸立香，不……
　　除了她之外的人，大概都没有办法想象到他们会被如何阻止吧……
　　“通知昂热校长，我们被卷入了尼伯龙根，我刚才把对方的领域边缘吞噬了，所以他们大概能够随意进出了。”
　　“我想想……三个小时，如果三个小时后我们没有出来，就让昂热校长他们直接自行判断接管任务权限吧。”

第596节
　　虽然说和预想的有所偏差，但是知道了对方尼伯龙根的入口也算是不错。
　　尼伯龙根是特殊的领域，具备着【门】的特性，就像是楚天骄特意去福州，也是为了找到【门】的存在，方便日后自己的后辈能够进入这个领域。
　　这是【主动】和【被动】的差别。
　　所谓的【门】并不是说只有这个地方能进入，不然尼伯龙根也太过于孱弱和不便了，正常来说，龙王可以随便将处于领域范围内的人拉入尼伯龙根，而【门】则是外人强行闯入尼伯龙根的途径。
　　考虑到越大型的尼伯龙根越需要时间去耕耘，此时所看到的尼伯龙根毫无疑问是奥丁的大本营。
　　对方不顾一切也要奋力一搏——
　　那自己可要给点面子了。
　　周围的环境浑浊，白中掺杂着几丝血红，就像是过度劳累后人的眼球。
　　那是精神元素交杂的结果，人类最强混血种和现代最强龙王的领域碰撞让周围的元素紊乱，让环境都呈现出一副模糊不清的状态只能够看到在那风雪中隐约闪烁着灯光的信号灯。
　　红与绿交织着，闪烁变动。
　　“那就是这个尼伯龙根的入口……”芬格尔看着面前的信号灯以及显然突兀至极，孤零零的信号灯，喃喃自语道。
　　“真是不吉祥的样子。”恺撒后背带着一个棒球袋一样又长又宽的包包，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缓缓走来。
　　恺撒和楚子航等人早就已经放弃了大规模搜查时所使用的阵型，和藤丸立香等人会和，他们也同样看到了此时这诡异的风景。
　　晕开雪茫茫的雾，灯火氤氲着，渗出那薄薄的气层。有什么东西在雾中发亮，不是像东京那样密集璀璨，倒像童话里的城那样静谧温柔。
　　路明非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将要出现的是敌人的尼伯龙根，也就是敌人的大本营。
　　什么样的危险都不奇怪，甚至大战一触即发。
　　但是……
　　那又怎么样呢？
　　在场的七人无论哪一个，说的粗暴一些，都已经是起步纯血次代种的等级。
　　这是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曾存在的。
　　至少按照记载中的说法，即便是神代的终末，亚瑟王与他的圆桌骑士团，恐怕也只有圆桌骑士中的部分精锐能够和次代种正面交手。
　　而这里有如此多人。
　　无论是怎么样的敌人，都不可能毫无一战之力。
　　路明非偷偷看了一眼藤丸立香的背影，他脑海中仍然徘徊着刚才少女随手击杀次代种的画面。
　　差距还是很大……但却依旧不至于绝望。
　　或许……自己还不足以和大姐头并肩。
　　但已经不是累赘了。
　　我绝对，不会再拖她的后腿。
　　【帮帮她】
　　这一次——
　　“雾要散了。”
　　零冷静的声音让每个人绷紧的神经再度一激灵，向前看去，果然那大片的流雾已经开始溃散，显露出后面真实的场景，而刚才那隐隐约约的光线，此刻更是愈加透亮。
　　而，即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
　　【啊，出来了。】
　　【那就是藤丸立香……】
　　【虽然说一直有听到她的消息，但是实际见到还是第一次啊……远比照片中的还要美丽……不愧是圣女大人！】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步……】
　　比起画面，藤丸立香小队率先听到的，是人们的交谈声。
　　那不是一个或者两个，而是大片嘈杂的人群，就好像是汇演中心，广场上聚集的人群，男女老少，什么样的存在都在交头接耳。
　　恺撒是这几个人中听力最佳的，他隐约在那嘈杂的噪音中听清了部分交谈，于是——更加迷惑了。
　　圣女？
　　终于？
　　里面的是人，而他们期待着我们的到来？
　　这到底……
　　【明非！——】
　　忽然，一道更为响亮的声音超越了人们声音所形成的包络，鹤立鸡群，技压群雄。
　　也因此，这道声音不仅仅恺撒听到了，也让除了他之外的人听到了。
　　零和楚子航只是微微皱起眉头，芬格尔傻眼，而藤丸立香和陈墨瞳先是一愣，旋即立刻露出了“来这一手啊”的表情。
　　而路明非，他瞪大双瞳，本来随时准备好战斗的身体在一瞬间从绷紧变为僵硬。
　　就仿佛这北极的飓风真的把男孩摧垮摧毁了一样，他呆立在原地，如若冰雕，嘴唇微动，却又无法凝聚出声音。
　　而此时，雾气终于彻底消散。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
　　一座城市。
　　藤丸立香等人站着的位置是这个城市的入口，或者说闸关？
　　总而言之，一道看上去颇为厚重的黑耀色大门就伫立在众人头顶，天呈现出不自然的黑，带着诡异的蓝绿色光带。
　　那就像是……
　　那天，笼罩在卡塞尔上空的极光，那些女武神的裙带。
　　而这个城市人声鼎沸，一眼就看见了迎接的人潮，他们体态各异，但是神情都同样带着一种莫名的激动，就像是看见帝国的将军在外远征而归，带着胜利的消息，带来国家的曙光。
　　里面有面色淳朴慈祥的老人，他的脑袋上是棉质的棕红绒帽，盖住已经稀疏的白发，却没有办法遮蔽那锐利的眸子，以及其中蕴含的……情深？
　　有健硕的青壮年带着警戒却同样期许的目光，忍不住频频侧目。
　　也有女孩抱着厚厚的书本和资料，顶着风雪伸着脖子试图跨过人头攒动的壁障看看前方。风吹落女孩的帽子，散落出一头金子般灿烂的长发，肤光胜雪，湛碧的眼睛瞳光动人，让人觉得是乌克兰或者白俄罗斯女孩。
　　忽然，这个地方从即将发生正面冲突的战场，变成了……夹道欢迎的罗马凯旋门。
　　而就在所有人脑袋都没转过来的情况下，这群突兀的人中忽然冲出了一道身影。
　　“明非！——”
　　按理来说，藤丸立香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应该立即排除，但……
　　“……”
　　咚。
　　路明非忽然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溜了出去，内心空唠唠的，而不停顿的耳鸣在那腾出的空间里传来回升，也开始在耳梢拉长，逐渐尖锐，绵长。
　　那一刻，他甚至看不见自己身旁的藤丸立香，只有那个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女人，占据着所有的思绪。
　　为什么呢？
　　为什么……
　　会在这？
　　“……妈？”
　　【尼伯龙根】
　　【进入】
　　【开始计时】
　　第464章 【阿瓦隆Avalon】
　　路明非的家庭背景已经被多次提到。
　　他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娃子，东方哈利波特，和那个闪电救世主不同的地方在于，路明非的爹妈干的事考古学家的活而不是巫师。
　　路明非在童年时期还是非常喜欢自己的父母的，因为他们的存在，甚至真的对考古产生了兴趣，也比一般人要多了解一些英雄神话什么之类的，平日里和藤丸立香能够聊起来也是因为这个。
　　对于这个工作的憧憬，一直持续到高中二年级都没有消退。
　　毕竟，父母是孩子的港湾，路明非的港湾跑了，他总得抱着残骸念叨什么，欺骗自己过好日子，这所谓“考古学家”的梦就是他和父母最后的联系。
　　而当路明非真的上了大学，并且下定决心要作为前线人员帮助那个人，那个在篮球赛上拉了自己一把，在自己人生最糟糕的黑暗中向自己伸手，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道光后，路明非和父母的最后一丝纽带似乎也松懈了。
　　丝带解开缠绕，松弛着，滑落着，最终随着风在地上拖曳。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他们。
　　但当乔薇尼想着自己扑来时，路明非那这几年来锻炼出的，远超职业特工的战斗直觉竟然完全没有警告他要注意危险，而是下意识张开手，生怕那个女人跑地太快，因为地上的什么碎石而磕磕绊绊，不小心摔倒。
　　路明非的动作就像是对待一个珍贵而脆弱的瓷器，但扑来的女人却生猛骇人。
　　“明非！——”
　　女人和路明非撞了个满怀，路明非现在的体格称得上一声壮小子，但依旧微微后仰。
　　因为女人个头挺高，骨架不窄，不算中国人喜欢的窈窕淑女，那股爽利劲有点像美国女人。
　　她看起来年过四旬了，老零，眼角一堆皱纹了，但眼风依旧锐利，还留一头大波浪卷发，身材保持得颇不错，身上也有劲儿，漂亮又虎虎生风的那么一个女人。
　　她亲昵地抱着路明非，就像是母熊见到了自己崽子般，动作狂野又带着他们物种自己才懂的慈爱，嘴唇一撅，对着路明非的脑门就是吧唧一口，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口红印子。
　　路明非呆滞在原地，他眼神四处撇着，发现楚子航已经闭着眼双手抱胸不去看自己，而恺撒则是优雅地同样抱胸撇开脑袋，零没有注意过自己，陈墨瞳则是瞅了一眼，脸上带着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调侃的笑。
　　唯独芬格尔拿着手机平静地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尼玛的你真狗啊芬格尔！
　　呜！
　　路明非有些羞耻，但又挣脱不开。
　　按理来说他也是个大学生了，而且现在的他已经将自我定位从学生变成了需要承担责任的成人，战斗员，平日里走在卡塞尔的小道上，还有学姐和学妹眼睛放光得看着自己，说上一句“那位就是卡塞尔三剑客之一的【神の右臂】！”

第597节
　　顺带一提，这个外号是因为他被认为是藤丸立香的左膀右臂，所谓的二把手，被赋予的高度评价。
　　虽然有种附带物的感觉，但是因为是能够当大姐头的附带物，所以路明非倒也觉得没啥。
　　再顺带一提，三剑客其他两人，楚子航的外号叫做【右方之火】，而恺撒的外号叫做【前方之风】！
　　……太好了，自己的外号是【神之右臂】真是太好了。
　　被抱住的一瞬之间，路明非脑中就是闪过了如此多的思绪，足够整理出一份word文档，足够宋体五号字写满一张。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要问问自己的母亲，名为乔薇尼的女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这么多年都在干嘛？
　　但是当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却感觉喉咙干涸地像是说不出话，要是强迫自己，说不定会带着呜咽的声音，所以憋得难受。
　　而与此同时，他看到还有一个人跨过了那向这边凝视的人群。
　　那个男人有着花白的头发，厚厚的胶框眼镜，和自己记忆中相比眼角添了不少皱纹，但仍是清隽儒雅的，一眼看去就是那种久居高位的知识分子，隐隐流露出一丝威仪。
　　那是……自己的父亲。
　　路麟城。
　　虽然，他和自己的记忆中好像不太一样了。
　　但……
　　路明非本以为对方要向自己走来，急得打算强行开口说话，自己在紧张危机的任务中忽然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妈妈抱住，还被小伙伴围观已经够羞耻了，再加一个父亲那就完犊子了。
　　然而，和路明非想象的不同，路麟城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靠近他。
　　他只是遥遥地看了一眼路明非，甚至说不清是在看路明非，又或者乔薇尼的背影，然后平静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礼貌和温和，径直地走向了——
　　“藤丸立香小姐，初次见面。”
　　“啊～的确是初次见面，作为明非的同学兼职班长兼职职业前辈简直朋友兼职未来权益保障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他的父母打招呼呢～”
　　那个斯文男人和藤丸立香面对面站到了一起，路麟城定住脚步，保持着方便交涉的距离。
　　在受到藤丸立香那热情的招待，稍作犹豫后，男人微微弯曲腰脊，作为全球通用的礼貌姿态和藤丸立香问好，然后开口道。
　　“我知道你对我家孩子的帮助十分到位，这件事情我之后会亲自带礼感谢，而现在，还请允许我先一步解开诸位的疑问。”
　　男人重新直起腰板，他环视周围的陈墨瞳几人，那看不出锋芒的眼睛却让恺撒都感到不舒服地产生了皱眉的冲动。
　　而陈墨瞳更是隐约间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多看了自己一眼。
　　“首先，我想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是——这里是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
　　路麟城静静地笑着，但所有人都能够看见那笑容中所蕴含的热烈情绪。
　　那是接近炫耀，又或者积压已久的烦闷终得释放的怅然与欢悦。
　　“永夜之城，永恒的净土，诺亚方舟……”
　　“我们有很多名字可以选择，不过那些都是城市的名字，在我看来，最为恰当，也最为合适向各位解释的，应该是【避风港】这个名字，或者——”
　　路麟城说着这话的时候笑容没有下去过，而这座城市与那篇北极大陆类似，飘着永不停歇的雪，白色的花瓣飘落散尽，如星屑，又若扇动羽翼的蝴蝶。
　　在藤丸立香的角度，纯白的蝴蝶在男人说那个答案是刚好其嘴部重合。
　　就像是蝴蝶遮住了那苍白之人的口，和某部大名鼎鼎的惊悚小说形成完美同调的构图。
　　沉默的羔羊比出口型。
　　“【阿瓦隆Avalon】”
　　第465章 来说说王的故事吧
　　阿瓦隆，那是亚瑟王传说中的重要岛屿，凯尔特神话的圣地，古老德鲁伊宗教的中心信仰。
　　在威尔士神话中，这个名字同时也是极乐世界的别称，另外也被称之为“赐福岛”或“天佑之岛”。
　　在故事中，阿瓦隆是亚瑟王最终的栖息地，是彼世中的极乐世界，那里由九位仙女守卫着。
　　阿瓦隆岛与爱尔兰神话中的提尔纳诺，希腊神话中赫斯珀里得斯的金苹果圣园以及犹太神话的极乐净土伊甸园极其相似。
　　这些东西说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但大概就是“桃花源”这样的概念。
　　藤丸立香当然是无比熟悉这个设定的。
　　当亚瑟王在剑栏之战中被他与摩根所生的外甥兼私生子莫德雷德背叛并击杀之后，九位仙女之一的摩根与其他2位女巫姐妹用一艘黑色的小船将他的遗体运来并埋葬于此地。
　　藤丸立香还从亚瑟王——的贴身侍从，梅林口中听说过这些故事。
　　【来说说王的故事吧～～】
　　这是梦魇的原句，老是有事没事就缠着自己来上这么一句。
　　阿瓦隆被他称作，一切花与星的终点，王的休憩之所，终结之所，在那永远沉睡，却也静静地等待着未来的召唤。
　　就藤丸立香本人来说，她并没有进去过所谓的阿瓦隆，但——
　　大概不会是现在这样。
　　天空是漆黑的永夜，但是纯黑的画布却被颇为炫靓的笔触勾勒，就像是干燥的毛刷沾染调色盘上蓝绿交杂的水墨，在天空轻轻拂掠，留下一片模糊的云彩。
　　那是当初瓦尔基里出现时产生过的极景，根据藤丸立香的猜测来说，那是近似于尼伯龙根，不对，更接近固有结界的一种。
　　之前也提到过，固有结界的产生是很稀有的。
　　要么是使用者经过长年累月能够创造出个人心象世界的魔术完成，一般由【魔术水平】【心象世界】两者的水平来决定能否实现固有结界。
　　虽然，藤丸立香知道的能够使用固有结界的人，大部分魔术水平都很一般。
　　而此时瓦尔基里的固有结界，那副绚烂的极光，大概是类似于【王之军势】一样，因为一个人无法承担起足够的心象，于是干脆用一个军队所有人的心象重合，覆写，完善出世界的细节。
　　而感受着这片空间的稳固……和那天在卡塞尔见到的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如果说，几十个瓦尔基里创造出的是卡塞尔那样的程度，那么现在这个结界，就是几乎找不到破绽，真正的永夜。
　　可想而知……奥丁真正的军队到底有多么的庞大。
　　而视线继续向下移动，看到的则是……名为永夜的城市。
　　或者换一个说法吧。
　　【夜之城】
　　那是近似于科幻电影中高度发达的赛博朋克风格的城市，夜幕下，迷离斑斓的光和那水晶玻璃交相呼应，炫目的同时构成了那篇空间中无比奢华的色彩。
　　那是漫天的星光，那是人类点燃的篝火。
　　城市在夜空下点燃了所有的灯，那像是光编制出来的笼子，流光荡漾着，轻轻漫步，渡过清风，装饰在钢筋水泥上，留下厚重的涂色。
　　人们在高低纵横的城市间穿梭，能够看见火车一样的东西从盖起的高楼中央穿透，环绕，仿佛只要站这样的城市中深呼吸，就能够乘着霞光腾飞。
　　唰——
　　“真够华丽的～～～～”
　　藤丸立香将百叶窗拉上，她甚至在刚才的风景中看见了在空中透明轨道上行驶的类摩托交通工具，而且整个世界充斥着电子迷彩以及厚重的冷色，不难猜测是科技水平完全凌驾于现实世界的【内侧】。
　　“是吧，对于这座城市，每一个居民内心都是充满着自豪的哦。”
　　女人听到了藤丸立香的感叹，乔薇尼嘴上兴高采烈地回话，但没回头，手上动作不减，正在嘁哩喀嚓地给一只光鸡开膛破肚。
　　现在的时间点，是藤丸立香等人进入这个尼伯龙根后大约一小时半。
　　在这一个小时内，他们先是为路明非父母的存在惊讶，来的路上还在讨论着父母的话题，倒是没有想到，下一秒就看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在场之人当然是路明非最为受到震撼，他还没缓过来就被自己的妈妈拉着手，风风火火地说要拉回家里叙旧。
　　说罢，看上去在这个城市颇由权位的路麟城就把围观的群众们遣散了，并且带着藤丸立香等人到他所负责的区域做客，颇有种被桃花源家的村长拉去家里吃饭的感觉。
　　乔薇尼以及路麟城，路明非的老母老父，就是这座桃花源的村长和村长夫人。
　　虽然路麟城一再强调自己只是个跑腿的秘书长，或者换个说法，后勤主任，但是实际上因为这座城市的掌权者基本成年出差，而下面附属的议会又都是每天乐呵呵研究炼金术的老头子，忙着搞建设，科研人才不管财政，只能够把自己派来了。
　　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有些过分，路麟城的血统怎么也算不上猴子，应该叫……猎豹？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卡塞尔一行人竟然就这样在任务途中忽逢桃花林，进了门后还被桃花源村长触发了不可回避的npc强制连锁任务。
　　路麟城说着【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吃饭吃完了再说吧】这样的话，就拉着他们来了自己家。
　　事态突然，但是很遗憾——打是肯定没有办法打起来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笑着的还是朋友父母。
　　无论他们是有什么苦衷，还是……另有隐情，都必须等待时机。
　　他们看上去不是不愿意说，也不像是拖延时间，只是单纯……想要一个时机。
　　恰好因为一天的任务中，众人也已经被奥丁的骚扰磨损了太多体力和精力，在北极那种地方更是没有办法休息，想要暂时修整的心态逐渐蔓延上来。
　　最终，他们还是同意了。
　　见藤丸立香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其余几人便也默认现在静观其变，擅自张望了起来。
　　这一个看上去大概一两百平方的房子，因为客厅中央放了规避财富溜走的屏风，所以显得并不够具备宽裕的空间，接近十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让人高马大胸部健硕的恺撒兄有些难受，但他还是保持着绅士风度，优雅地观察着周围。
　　不是说房子，而是……
　　这座城市。
　　这座仿佛永远不会熄灭，却也永远没有光明的城市。
　　他们都知道这是奥丁的尼伯龙根，所以也更加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如果说这是龙王的领域，那内部为什么会有人？
　　这么多看上去血统优异的混血种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座城市的科技水平为什么如此发达？
　　太多太多疑问。
　　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在思考着，产生进度，唯独路明非不知道这些，不是不想思考，而是没有那样的余裕。
　　此时的他就是有着如此狼狈。
　　明明自诩成熟，但在实际见到父母的那一刻，他还是失神了。
　　就连思考的余力……都被剥夺。
　　“妈……”

第598节
　　他就默默地看着自己母亲的背影，有些痴痴地搭话。
　　“你以前不会做饭的。”
　　“什么混账话！”正在干活的乔薇尼怒了，“我不会做饭，拿猫粮把你喂大的么！”
　　哦，那就是平庸到没什么记忆了吧。
　　路明非努力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闹钟不断回忆着过去的场景，那些泛着黄的老照片这才从水面下缓缓浮了上来，带着褶皱和泡湿的痕迹，却又那么干净。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却找不到话题，嘴笨地让人心疼，直到他又忽然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果然，是藤丸立香。
　　令人放心的少女做出鼓励的手势，然后在路明非的眼前表演了身先士卒的行径，明明现在情况诡异，明明现在事态突兀，但是她却丝毫不显得急躁，而是仿佛真的出一趟远门来朋友家里做客般搭话道。
　　她伸手向乔薇尼招呼道。
　　“姐姐！那我来搭把手吧！～～”
　　“嘿！……你，你这小女娃子说话倒是利索，来来来，阿姨我和你整点心得！这都是我几十年主妇生涯凝聚而出的金丹良药啊！”
　　乔薇尼忽然喜笑颜开起来，女人都喜欢被夸赞漂亮，这是常理。
　　路明非见自己的大姐头做了示范，便也不再犹豫什么，而是转头就跟上这波开团道
　　“妈，那我也——”
　　“你什么你，你配进厨房吗！你给我在那呆好了！”
　　路明非被这一声吼地缩了缩脑袋，他倒不是觉得害怕，而是觉得奇怪，总觉得自己老妈的语气不对，看自家大姐头的表情更加不对。
　　乔薇尼！谁是你儿子啊！
　　……等等。
　　她并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我超，别。
　　第466章 家庭聚餐
　　路明非看着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言笑晏晏，只得心里发憷。
　　也正是这个时候，路麟城向着路明非走了过来。
　　路明非下意识想着，这个男人和自己记忆中不太一样了，变老了点，也变得……凌厉了点，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也和记忆中的有了微妙的差别。
　　但是当他揽过自己肩膀，轻轻说着“你辛苦了”这句话的时候，路明非还是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我们……有很久没有见面了，对吗？”
　　“……嗯。”
　　“……对不起。”
　　“没关系，我……没关系。”
　　在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家庭环境中，父亲所承担的角色都是沉默寡言的。
　　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各个国家都因为社会结构发展的问题，造成了男性需要承担大部分经济压力的情况。
　　这既是便利，也是责任，能够家庭的重担承担的人享有着相应的威严，同时也备受生活的欺凌，谈不上好坏，只是一种现实。
　　而也正是因为这种责任和重担，顶梁柱也不免变得沉默。
　　和孩子的交流太过稀少，在想要亲近自己的子嗣时，不免会认为这样做是否不符合自己的形象，会不会让外人瞧不起了，会不会不够威严了。
　　所以才有了，所谓的父亲，就是都是在早上起来，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喝着豆浆又或者咖啡，沉默不语的形象。
　　路明非和路麟城的关系要稍微好点，后者在单位里是出了名的讨人嫌，工作能力强，但是嘴巴却不算聪明。
　　他没有那么在乎外人的眼光，必要的时候会和自己的孩子谈心。路明非还记得一点点有关于自己的父亲的事情，比如说路麟城嘴上总是说着自己喜欢赚钱，羡慕能赚钱的人，可他一有空就泡在书店里，喜欢玩烧陶，还会做那种很厉害的弹弓，比气枪的威力都大，却没时间花在研究赚钱上。
　　他是那种很典型的，只要自己家庭过得好就行的小市民。
　　和自己一样……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有着s级的血统，却志向低廉。
　　他在自己面前总是装出一副落魄的知识分子模样，工作性质特殊，经常需要出国，所以偶尔把出国的补贴攒下来，准备给儿子买房，知道老婆烧饭不好吃但不敢，所以要以加餐的名义带半只酱鸭回来，总是第一时间把鸡腿给自己，鸡翅给母亲。
　　一个很爱自己儿子的人。
　　一个很爱自己妻子的人。
　　只是……这样平凡。
　　明明，自己也没有抱怨过这样的事情……
　　委屈和喜悦交杂在一起的感觉十分奇怪，就像是在手抓饼里加了百香果酱汁，不搭噶，但又忍不住吃，酸得让人眼角忍不住落泪。
　　路麟城眉头一抖，他放在路明非肩膀上的手还未触碰到肌肤，却也感受到了那股颤抖。
　　男人和路明非坐的地方是饭桌，和沙发隔着一个屏风，而路明非此时低着头，也没有人看得见男人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复杂的表情。
　　他最终还是在数秒的犹豫，把自己准备放在路明非后背上的手挪开了，而是转而在肩膀处拍了拍。
　　“今晚喝点吧，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嗯。”
　　不知不觉间，路麟城也变为了沉默的父亲。
　　或许，也和所有的父亲是一个理由。
　　是……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了。
　　又或者……
　　饭炊的香气是大概半小时后传来的，伴随着藤丸立香清亮的招呼声，众人才忙进去打算端菜。
　　“我来吧！”
　　恺撒龙行虎步，他刚才偷摸观看了一点优美的父子久未见面，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美好桥段，内心没有感动，只有嫉妒和愤怒。
　　路麟城和路明非的每一份互动都像是在戳恺撒的嗓子眼，疼地不行。
　　好好好，现在三剑客里只有自己的父亲是烂人了是吧？
　　彳亍。
　　恺撒感受到了莫大的背叛，必须得找点事情做，于是他接过了藤丸立香和乔薇尼的料理，自告奋勇地开始摆盘。
　　恺撒会做一点意大利料理，肉酱千层面之类的，但是其他的就不太熟悉了，但不擅长做菜不代表不擅长摆盘，从小培养出的艺术细胞在此刻盛放，讲究的就是一手精致，一手不亚于初中数学老师的单手画圆之几何学，结构层层递进，以小见大，一分红烧排骨都能够堆叠出比萨斜塔的美感。
　　楚子航也沉默了会，主动去帮忙打饭了，芬格尔死不要脸地留在原地，而零则是默不作声地坐那，姿态端正。
　　倒是陈墨瞳算得上坦荡，不如说她从进入这个尼伯龙根后基本上就没有露出过什么好脸色。
　　大概对于把【全知之书】塞入脑子里的她来说，即便不能够自主控制能力，光是靠着最浅层的侧写，也足够她看清楚这座城市的本质了。
　　那么，她此时此刻，如此淡然又感到无趣的脸，就值得商榷了。
　　少顷，菜被端了出来，红亮油光地，被恺撒以优雅的姿态端上餐桌，正式开饭。
　　乔薇尼做饭确实是不行，鸡蛋羹蒸老了，红烧排骨过油的时候炸焦了，风风火火归风风火火，大厨的架势有了，但做出来真是不好吃。
　　而藤丸立香——
　　【呜……没有吃到奏者的全力料理……】
　　恺撒听着脑袋里从者的声音，心里不解。
　　他知道这个“奏者”说的是藤丸。
　　（这么说来，我也没有吃过，怎么了，藤丸立香的做饭水平很高吗？）
　　【呜姆……藤丸的水平，一言以蔽之的话——】
　　蔷薇皇帝沉思片刻，给出自己的评价。
　　【就是罗马！】
　　（我不该问的。）
　　恺撒面无表情，而楚子航的脑内也几乎同时想起了英灵的感慨。
　　楚子航到是吃过藤丸立香家里剩下的年夜饭，能够理解是个什么意思，至于乔薇尼的水平吧……
　　嘛，比自己妈妈要强。
　　“大姐头……你失误了。”饭桌上，路明非无视乔薇尼险恶的目光，偷偷问。
　　“嗯，失误了。”少女也小声地苦笑。
　　藤丸立香的菜品也不算得惊艳，大概是广州人均七十块钱左右的小馆子水平，有点东西，但不多，略带瑕疵，但能接受。
　　她是故意将水平控制到这的，可惜还是失误了——
　　她没想到乔薇尼的水平远不如自己。
　　作为高情商的代名词，她打算靠自己衬托乔薇尼女士的计划泡汤了。
　　对于这个状况，卡塞尔几位都是面不改色，明白藤丸立香的用意，于是连连夸赞着乔薇尼的料理，芬格尔是深谙此道，浮夸辞藻如花盛繁。
　　直到路麟城大笑说。
　　“老婆，你做的没人好吃。”
　　“你要死啊！”
　　温暖的灯下，终于有了些许人烟的气息，一家……很多口吃着晚饭。
　　诡异的气氛中，乔薇尼心不在焉地喝着粥，眼珠子一刻不离路明非，而路麟城则是时不时在乔薇尼责备的眼光中和路明非碰杯。
　　气氛似乎刚好，仿佛武陵人真的收到了桃花源最高规格的召见，不一会，路麟城还真和路明非等人聊起来了有关于外面的事情。
　　虽然也没有问现在是什么朝代，但还是在问卡塞尔的发展，自己走后帆船比赛还能拿奖吗，今年教基因工程学的又是不是自己认识的教授，昂热校长现在精神如何，时代有没有发明出有公民资格的伴侣机器人什么的。
　　仿佛……他们真的与世隔绝了很久很久。
　　餐桌上气氛热烈，但越是聊着这种话题，就不得不一次次提醒在这里的人。
　　【他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第599节
　　【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一个……在奥丁尼伯龙根中的世界。】
　　面前诡异的交谈让众人捉摸不透路麟城的态度，而路明非更是打从心底里希望，自己的父亲不会是自己的敌人。
　　晚餐时间就在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度过，洗盘子的去洗盘子，而客人则是被请到客厅休息，直到最后一刻，众人才终于被那一声呼唤惊醒。
　　“藤丸君。”
　　收拾着桌面的少女抬起头，发现这个家的男主人同样刚将碗筷收拾起来，双眼隐藏在厚厚的黑框眼镜后面，看向自己。
　　“在收拾完这些后……能够赏脸和我聊一下吗。”
　　“聊聊……有关于这座城市的事情。”
　　第467章 夜之城，大家都爱的夜之城！
　　“那边的摩托在飞哎～”
　　“那是悬浮滑板。在游戏里经常会出现的科幻作品，但是在运用【风】元素为基底的炼金材料后，就能够轻松制造出人类科技抵达不了的产物。”
　　一间包豪斯风格的办公室，简约、实用、没有太多的装饰，半面墙都被屏幕占据，大大的屏幕，显示着各种数据和图形。
　　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桌上随处可见红蓝铅笔，路麟城的说法是——他不是不会用电脑，但思考的时候还是习惯于自己动手写画。
　　藤丸立香则是在这个房间内唯一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她看起来宠辱不惊，对于窗外的繁华虽然有着口头上的赞叹，却并没有露出震惊那样的失态。
　　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欣慰一样的表情。
　　“【风】元素的炼金材料，‘已死的金属’之类的吗？”
　　路麟城就在藤丸立香身旁，他在收到提问后及时回答。
　　“嗯，在外界，这里被称作炼金术师的天堂对吧，而这也的确没错，这里之于世界炼金术就像是石油之于美国，诱惑力非常大。”路麟城开了个小玩笑，解释道，“这里的每一丝空气，物质，对于炼金术师来说，都是不亚于贤者之石的素材，放在外界的话……资源就是丰富到仿佛室温超导技术问题被解决了一样。”
　　“取之无禁的材料，老实说，这所城市内的居民从未因为生存的问题而担忧，作为城市秘书，我接到过最大的困扰是个有天赋炼金术师喜欢上了隔壁的有妇之夫，而我们夜之城只接受一夫一妻制，不管是一夫多妻又或者一妻多夫都不行。”
　　“那一妻多妻如何？”藤丸立香赶忙含蓄问。
　　“……对于我们这种小城市来说，未免有些太过于不利于解决人口问题了。”路麟城一愣，旋即苦笑地回答。
　　“咳咳，除了这个还有要问的问题吗，我被人吩咐了，只要是你的疑惑，我能够回答的都会尽可能回答清楚。”路麟城知道自己的办公室没有多余的沙发了，这让他有些变扭，最后选择屁股靠着自己的深黑色办公桌的桌角，尽量做出一副放松的姿态问。
　　“嗯……”
　　藤丸立香并没有第一时间提问。
　　她心里有着自己的想法，在看到这个夜之城的瞬间，她就基本上懂得奥丁打算做什么了。
　　【赤裸裸的招揽】
　　把自己送来尼伯龙根之中，将这个城市展现在自己面前，结合之前在卡塞尔袭击事件中说过的话，还有别的可能吗？
　　【他想要自己的认可。】
　　【他想要自己……背叛人类。】
　　哈！
　　哈哈哈哈哈！
　　老实说——
　　……这不是不可能。
　　藤丸立香向来是无所谓的。
　　无论是东京塔那个时候也好，夏弥那个时候也好，诺顿那个时候也好，自己姑且都是听完了他们的诉求，再做出自己的判断。
　　越是愚蠢，见识短浅的人，才会越是相信自己的话就是世间的真理。
　　真正优秀的人，永远怀揣着学者的心。
　　——因为不认为自己是绝对的正确，所以才要听取别人的声音。
　　此时也是……
　　如果奥丁能够拿出满意的答卷。
　　自己或许……
　　少女对路麟城竖起几根手指。
　　“我有以下几个问题。”
　　【一，为什么这个城市存在于奥丁的尼伯龙根之内，而这里的人们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你们和奥丁的关系是什么？】
　　【二，在我们进入这个城市时，那些人对我的称呼，也就是所谓的‘圣女’是什么意思。】
　　【三，你们建造这个城市的目的是什么？】
　　路麟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对于少女的提问似乎早有预料，点点头，慢慢讲述道。
　　“我个人认为你应该也有所猜测了……首先是第一个问题——”
　　“这座城市之所以在奥丁的尼伯龙根内，是因为他最初就是在奥丁的旨意下建设的。我们之所以知道你们会来，当然也是因为……那位龙王向我们如此许诺过。”
　　“关系的话……”
　　“暂时的合作者……这样的吧。”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路麟城的面色有些纠结，似乎很难概括。
　　被龙王扶持的人类部落。
　　合作？
　　……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滑稽。
　　路麟城似乎也知道这个问题多么尴尬，他语速加快，将话题推进到第二点。
　　“您的称呼就是字面意思，我认为奥丁应该也在外面的世界和您见过面了吧？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他的目的，也大概猜得到部分实现的手段。”
　　【如何让奥丁成为匹敌黑王的王】
　　【完全复苏的白王】
　　在这个过程中，陈墨瞳的存在是必要的，而藤丸立香则是根本保障一般的存在。
　　几乎可以这么说——
　　藤丸立香一个人的态度就决定了这个世界的两条道路。
　　如果要支持奥丁的话，那么藤丸立香必然在世界的最后一刻，将自己所掌握的白王的权放手，交给奥丁。
　　这种无异于“奉献”的行为，的确近似于圣女。
　　如果说奥丁想要成为新世界的唯一神，那藤丸立香的的确确就是第一代圣女了。
　　……该死，真恶心。
　　藤丸立香心想。
　　但是心里想的一切都没有展露在脸上，少女只是摆摆手，示意路麟城继续说下去。
　　而男人则是松了一口气。
　　路麟城似乎也知道藤丸立香的部分信息，知道她要是发起疯来，这个城市只用一秒就能灰飞烟灭，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显得小心翼翼，而此刻得知藤丸立香没有翻脸后更是放松了下来。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想到，这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路明非的父亲。
　　自己这算是被……儿子救了一命？
　　心里思绪万千，但路麟城表面上还是继续恭敬地开口说。
　　“这个城市的别名有很多，永夜之城，夜之城，阿瓦隆，伊甸园，避风港，虽然名字多种多样，但是从内容上还是能够清楚地看见，这个城市的建造目的——是为了保护这里的人。”
　　“巨大的尼伯龙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坚固的防护，尼伯龙根的邀请是强制的效令，但是反过来说，尼伯龙根的主人如果不打算邀请别人，那就几乎无法被找到。”
　　“在这个和外侧不同的世界里，元素浓郁到恐怖，所有人都会自然的延年益寿，而同时，还拥有着我们最需要的事物——”
　　路麟城点点这个办公室桌子上的招财猫，手指抚过那光滑的脑袋，沉声道。
　　“【资源】”
　　“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这个世界的科技领先外界大约五十年……除去诺玛那样的奇迹。”他观察着藤丸立香的神色，斟酌着辞藻。
　　“犯罪率也无限趋近于零。”
　　“这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国家，这些年来，我和我内人一直在忙于这些事情。”
　　“建造这个……天堂。”
　　说着这些的时候，路麟城的眼睛频频飘向那百叶窗透出的光线，他站在窗边，能够隐约看见那外面的灯火，厚厚的黑框眼镜下，浑浊而……深情。
　　“这是……一个用来躲避外界尘扰的天堂。”
　　“从谁那？”
　　这一次，藤丸立香插嘴了，路麟城闻言，身体轻轻一顿，下意识用拇指轻轻搓着食指边缘。
　　他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亲自邀请过来的女孩，那个和自己儿子一样年纪的少女——她撑着脸，脸上勾勒出玩味的笑，也正是因为这样，从刚才开始路麟城就看不到这个少女明显的情绪。
　　他知道。
　　这是这一次“计划”的关键。
　　也是这个世界的关键。
　　【能否说服藤丸立香】
　　【至少……要让她对于这个城市产生认可】
　　而自己第一次遇见她，第一次回答的答案，将决定这个世界的走向。
　　从谁的手上保护这个城市？
　　龙？
　　没有其他答案了吧？
　　……
　　路麟城，这个神秘无比的混血种历史学者，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书生气质的脸上皱纹轻轻纠在一起，男人舔舔自己干涸的嘴唇，半响后，才凝重地给出答案。

第600节
　　“是为了从……”
　　“人类手上。”
　　第468章 囚徒困境
　　从人类手上，守护这些居民，这就是路麟城的答案。
　　看似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如果结合之前的【黑王UO论】就能够大概理解。
　　黑王的行动指南是毁灭一切会造成星球环境过度破坏的生命，但是这里面有一个怪诞的点，那就是当这种生命被毁灭到濒临灭绝的时候，自然就会被黑王判断为无需排除。
　　方法有很多。
　　稍微激进一点就是自我阉割，确保这种生命不会诞生后代。
　　又或者温和点，用硬性手段确保合理繁育，让生物数量保持在无法对环境造成破坏的程度。
　　再或者，干脆就是如同现在这幅场景般——
　　【进入龙王的尼伯龙根内】
　　因为尼伯龙根本身就不属于星球的外侧，对尼伯龙根的开采也不会导致黑王的反弹，在这里的人类活动是被全面允许的。
　　夜之城的人们享受着数百年的平静，接下来，这个宁静也将持续。
　　因为黑王绝对不会对这里面的人类动手。
　　他们已经是“安全了的”人。
　　幸免于难的，被选中的人。
　　而与此同时，外界的人类则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的死亡按下加速键。
　　黑王不再是威胁，反倒——
　　外界的人类可能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
　　举个例子，在黑王毁灭外界之前，人类先一步发现了这个夜之城呢？
　　毫无疑问，如果尼伯龙根的存在太早暴露，那么尼伯龙根就不会再是净土。
　　而是会变成新的可占据资源，变成被争夺的对象，变成了人类最后的诺亚方舟，而这一次，诺亚没有资格选择船上的成员。
　　因为人们会自己厮杀。
　　尼伯龙根可没有行星级。
　　流出的血形成江河海流，托起那救世的船只，猩红从木板的夹缝中渗透，带着残酷的殷色。
　　新的战争。
　　所以才会说，这是为了从“人类”手上保护这些居民。
　　路麟城知道自己已经提出了相当敏感的话题，所以他连声解释，希望少女不会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从来没有把面前这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少女当做一个普通学生。
　　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卡塞尔的本科生，而是人类混血种的代言人，他是在试图说服，整个【外侧世界】的混血种！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少女并没有特别激动的情绪出现。
　　藤丸立香听完了他的话，做出一副礼貌的样子继续聆听，见对方神色有些紧张，甚至还微笑着伸手示意自己无所谓。
　　她知道路麟城什么意思。
　　暗示人类的劣根性嘛——这种程度的事情，自己完全能够接受。
　　自己拯救人类并不是因为喜欢所有人，自己也不是什么人类毒唯粉。
　　自己只是……
　　想要这么做而已。
　　因为这样子做很浪漫，因为这样子很让人热血沸腾，因为这样子做能够让自己获得心安，因为这样子做，自己才能够直面曾经犯下的罪，曾经镀起的荣誉。
　　坦率地面对感动。
　　她只是一个……擅长自我满足的普通人罢了。
　　而紧接着，得到了少女的肯首，路麟城可是高兴坏了，在藤丸立香的视角中，路麟城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夸耀着这个夜之城的美好。
　　科技指数如何如何，犯罪指数如何如何。
　　生产力水平如何如何，公有制经济如何如何。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世界。
　　这是一个由奥丁所创造的世界。
　　他大概在距今数百年前开始了自己的建设计划。
　　创造一个神国的基础，是不能够被外人发现，单单是尼伯龙根还不够，还需要将【门】的存在也设置地非常隐蔽。
　　根据路麟城的说法，这个尼伯龙根的【门】也可以说是弱点仅有两处。
　　一个是北西伯利亚的军事重地，一个是北极极寒的中心地带。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正常人能够误入的地方，就算是混血种密党也不会没事去哪里作妖。
　　而下一步，则是拉拢人才。
　　从进入这个夜之城所看到的人们特征来看，无一例外，都是血统极为优秀的存在。
　　颜值又高，血统也好，在这里生存的，简直就像是幻想小说的妖精部落，每一个都美若天仙。
　　这也是自然，毕竟奥丁拉拢的，从来都是优秀的存在——连同卡塞尔的s级文员，也就是路明非父母都被招揽，最初只是作为龙族历史学家的他们，因为研究而逐步靠近冰海铜柱的存在，最终被奥丁亲手拉入领域之中。
　　这个世界上能够察觉到冰海铜柱的辛秘的，至少也具备着破解冰海铜柱的知识水平，以及直面龙文也不会虚弱晕眩的能力，血统更是不会低了。
　　这是一个严丝合缝的闭环，奥丁不断地，在暗地里吸纳着优秀的血统，引导他们走到这一步。
　　这里面……甚至包括了楚天骄等人的存在。
　　仔细想想，楚天骄在福州调查奥丁那么多年，而对方即便将楚天骄抓出来后也并没有直接杀死，而是制作成承载着自己的力量的傀儡。
　　最初，藤丸立香认为这是因为楚天骄有着过人的血统，适合作为工具人使用，但现在看来……未免没有惜才怜悯之心——毕竟那是时代中极少数能够意识到历史正文错误的人。
　　而就算是现在，他的想法也没有变。
　　对于昂热那火热的关注，对于藤丸立香的青睐，这些都是再真实不过的情绪。
　　奥丁的的确确鄙夷着人类——曾经。
　　然后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明明是自己推波助澜，却亲眼看着那些本该弱小如蚂蚁的人类战胜自己的同族。
　　如果说藤丸立香见证过人理的光划破天际，那么奥丁就像是追逐着那些星火走遍了千年。
　　他在最近的距离记录着一切。
　　老实说。
　　怎么会有生命，能不为那绚烂的历史，绚烂的灵魂动容呢？
　　眼前的城市就是证据。
　　现在摆在藤丸立香面前的条件是如下事实——
　　【和自己的想法完全违背，奥丁似乎并不想要毁灭人类，恰恰相反，他甚至想要守护人类，乃至“为了人类”去杀死黑王。】
　　【而这甚至还不是空想，他的的确确实现了一个自我隔绝的空间，并创造出了一个近乎于桃花源般的世界，让人类自由发展。】
　　但是，疑惑还是存在的。
　　如果说奥丁真的如此自信于将这个桃花源展现给自己，那他不可能忽略了这一点。
　　【还是那句话——之所以能够作为天堂而存在，正是因为他独立于世界之外。】
　　这个小小的世界也是一样的。
　　他只存在数百年，所以还能够保持现在的状态。
　　但是之后呢？
　　【能源问题如何解决？】
　　夜之城是天堂，但只是暂时的。
　　尼伯龙根是不错的方案，能够躲避黑王，而且也能够依靠人类的创造力大力发展炼金技术。
　　但是之后呢？
　　在遥远的未来，人类又要如何面对资源枯竭的现状。
　　大概是……再一次战争吧。
　　类似的地方……自己已经见过太多了。
　　所有的虚妄都建立在美好的幻想之上，人们渴求着美好与善，所以才会最终堕落，失去动力，这也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道理——等价代还的显现。
　　不……
　　话虽如此，唯一一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吧。
　　自己似乎隐约之间能够想起来一点……
　　某个金色长发的男人，曾经和自己说过的，畅谈的理想，在遥远的彼方，人类脱离如今的苦难，实现完全平等，悠久生命的未来……
　　他曾如此许诺。
　　那个远比自己要优秀，甚至被钦定为“如果在御主的位置上，会比藤丸立香还要做的更好”的男人。
　　他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脑中的最后一丝拼图无法合上，想必这一部分的记忆在小恶魔那暂时保管着吧。
　　【为什么不愿意还给我呢？】
　　明明决定好不再深究，在看到这个城市的这个瞬间，她却莫名地想起了这个问题。
　　不。
　　先放一边吧……
　　回到奥丁的问题。

第601节
　　【他打算如何解决资源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少女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没有直接询问出来，而是转而举手问道。
　　“所以呢，总结来说就是——在这个城市内的人已经完全倾向于接受奥丁的统治，让奥丁来负责彻底杀死龙王，并由对方来作为帝王君临这个世界？”
　　路麟城的话卡在一半没说了，从刚才开始他大概演讲了十五分钟，最后换来的是少女片刻的沉思，以及平淡的问句，这让男人不由得有些难受和急躁。
　　而与此同时——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个城市的确看起来相当繁华。”藤丸立香下意识看向窗外，“可能的话，我想要在这里多生活一点时间，好好观察，毕竟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但可惜，我现在很赶时间，所以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藤丸立香看向路麟城。
　　“你们真的不觉得自己这是对于人类的背叛吗？”
　　“就算这样能够迎来更加美好的未来，但如果将时间线拉长到无线遥远的彼方，却未必是最好的结果吧？”
　　“而且，一旦这么做了，人类就永远要臣服于奥丁，你们对他的信任到底从何而来？”
　　路麟城摸摸手背，不自然地说。
　　“……炼金术中存在着一种【契约】制度，那是对于自身灵魂的绝对刻印，无法反抗，无论任何人，因为做出誓言的就是自身，即便是全能的神，也无法反抗自身。”路麟城低声说。“我们起草过双方之间的协定，也叫做——【不战之誓】”
　　“奥丁在签订这个契约，并且完成了【成为世界之王】的瞬间，他会失去对人类进行杀害的权利，人类会同一时间独立为这个星球上绝对自由的物种。”
　　“这是我们这边的要求，而奥丁那边……”
　　“……仅仅是存在在这个城市内，就是奥丁对我们的要求。”
　　立香点点头，随意说：“嘿～～这么好，你相信世界上有这么赞的免费馅饼？”
　　“……”
　　闻言路麟城面色挣扎，却并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
　　是没有任何依据。
　　又或者说……
　　“你心中的答案，无法回答我。”藤丸立香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对方的心声。
　　“我想，大概是类似于囚徒困境的心理吧。”
　　“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们都是最高级的混血种，而所有人都知道，奥丁的帝王欲如何强烈，你们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囚徒困境】那是几乎被影视作品用到烂的设定。
　　简单来说就是，在完全不具备交流的情况下，囚徒a和囚徒b都被告知了【揭发对方就可以减刑】【不揭发对方则有可能双方无罪，但更有可能双方受刑】这样的情况。
　　因为只要选择揭发就必然会获利，而无条件的信赖又难以出现，所以基本上这种情况下只有死局。
　　仅仅是因为……风险。
　　而对于夜之城的人来说，情况是这样的——
　　【因为奥丁作为帝王需要臣子，那么要么就是全人类都保护下来，要么——就算奥丁最后背叛了人类，我们也会被作为少数的精英，被保留下来。】
　　【而反过来说呢，如果反抗奥丁，要么和全人类剩下的人联手，在具备相当大风险的情况下和奥丁战斗，还要在那之后和黑王战斗，几乎只有微不可计的胜算。】
　　简单来说，夜之城的居民都明白。
　　【虽然选择全人类似乎有着未来。】
　　【但直接选择奥丁，就可以百分百保证自身的安全】
　　绝对安全的道路。
　　这是没有错的。
　　就算藤丸立香也不知道奥丁的底牌，说不定路麟城正是见识到了名为龙王的绝望，所以才会选择屈服。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藤丸立香真的比奥丁要强得多，但只要奥丁在最后面对黑王的决战中不愿意将自己的权能上交，那么人类就同样无法和黑王对抗——必死。
　　这个选择题太好做了，尤其是对于路麟城这样的人来说。
　　当然，也不是说夜之城内的居民全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了。
　　不如说……正相反吧。
　　他们是为了“他人”而选择了奥丁。
　　因为——
　　“都说了，你不用露出那一副表情，我对你们的想法没有任何异议～”
　　少女看着面前面色铁青的男人，甚至反过来安慰道。
　　“顾全小家，虽然说不符合社会价值观，但是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的选择。”藤丸立香意有所指地说。“那路明非的妈妈呢？她也觉得被奥丁统治更好吗，虽然只是聊了一会会，但总感觉不太像那种角色呢～”想起来厨房内那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少女揶揄说。
　　“……她……性格比较敏感，经常会和我就这件事情争吵，但是……她也有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人。”路麟城犹豫地说，“……而且绝对不愿意让其承受一点风险。”
　　“是说明非？”
　　“……嗯。”
　　看吧。
　　这又有什么能够反驳的地方呢。
　　一个母亲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所以即便投靠不同物种的庇护，委屈自己作为人诞生在大地后孕育的尊严也在所不惜。
　　或许她会受到全人类的斥责。
　　但如果把这个问题分散到世界上每一个人，每一个个体上，难道所有人都会给出【让人类一起承受风险，抗衡外敌】这个答案吗？
　　不，大概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择【请救救我，还有我的家人】
　　没有受到应有的赐福——为何要付诸如此多的奉献？
　　他们也只是人而已。
　　脆弱的，弱小的人。
　　藤丸立香在确定了这个现实后起身，而路麟城看了她一眼，眼神挣扎。
　　他知道自己劝说失败，略有些沮丧。
　　是啊，百分之九十九。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择那绝对安全的道路。
　　唯独百分之一的人，哪怕不惜粉身碎骨，也会用尽全力，燃烧心血，为全人类的文明开辟道路。
　　即便短暂地背负骂名。
　　没有对错，只是道路的区别。
　　但，最后这句话还是姑且留下吧。
　　“对了。”
　　藤丸立香站起身来向房间外走去，在手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
　　自己所猜测到的……
　　有关于奥丁的【解决能源限制】的问题。
　　这个美妙的，美丽的桃花源的根基……
　　“路叔叔最后说的是‘也’对吧，你也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那我姑且问一个问题……”
　　少女回过头来，笑着看男人。
　　“刚才我问你乔薇尼是不是为了保护路明非，却没有问你，是因为我想要现在问出这个问题——”
　　“你说的家人里……”
　　“包括了明非吗？”
　　这个问题其实呼应着很多细枝末节的疑惑。
　　这对s级父母，为什么失踪那么久？如果他们和奥丁熟知，那是否知道路明非的身份？
　　他们是明知道路明非是那样的怪物的存在后还将其养育长大的吗？
　　那……
　　路鸣泽对于他们来说，又算什么呢？
　　在奥丁的计划中。
　　路明非，路鸣泽……
　　真的能够明哲保身吗？
　　这件事……
　　这对夫妇，两人都知道吗？
　　“……”
　　路麟城没有回答，而这也意味着……
　　又一次，少女在男人的脸上得到了自己并不期盼的答案。
　　啊～啊～
　　少女苦笑，轻轻地顺手关上了门。
　　真是……
　　她得到了答案，有关于奥丁的，也有关于这个城市的，以及……自家小弟的家长里短的。
　　但那是多么……
　　残酷的回答啊。
　　第469章 神性
　　在结束了和路麟城的对话后，藤丸立香便和路明非家里面的几人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出来逛逛这个城市。

第602节
　　乔薇尼本打算自告奋勇地当个导游，但是却被婉拒了。
　　如果打算彻底了解一个地方，有的时候，一个人会更加高效。
　　而且，老实说，现在的他们并非真的是桃花源的客人，更像是关系相当微妙的囚徒。
　　路麟城不想要伤害他们，而他们也不想要伤害路明非的家人们以及这座无辜的城市，但双方立场完全对立，随时都可能开战。
　　既然已经拒绝了对方的邀约，那藤丸立香也不想继续演戏下去了。
　　这不是有时间给自己攻略的特异点，而是战争的前夜。
　　自己……可是很赶时间的啊。
　　不只是藤丸立香，其他几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稍作打算后便以几人为一组的方式散开了，最开始他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防御奥丁的侵袭，但是现在看来，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几人出手的可能性太低了。
　　奥丁的用意虽然仍旧让人捉摸不透，但是他对于这个城市内的安全与建设似乎是认真的。
　　他真的……不想毁灭人类？
　　不，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甚至还颇有诚意地邀请着自己，继续观测着这个城市。
　　拿出刚才乔薇尼给出的地图，藤丸立香检查着自己的路线。
　　“路麟城他们家是在城市外围嘛……而从这里上去之后，则是蜿蜒的商品街，夜晚也会亮起灯光。”
　　藤丸立香比划着地图，感慨道。
　　“……简直就像是蛇一样。”
　　从稍高的台阶上摇摇晃晃然后跳下，帽沿的绳带随风飘扬舞动，落地瞬间运动鞋的软垫给少女提供缓冲，藤丸立香颇为轻巧地落在地上，双手插在宽松的运动外套左右裤兜内。
　　累赘的雪山套装早就已经脱下来放到了路明非家里，现在的她以颇为轻松的姿态融入这个城市的夜生活中。
　　永夜城的近义词不是永昼城，而是不夜城。
　　因为永远的夜晚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未曾迎接过黑夜，这个城市的时间就好像静止在那里，提醒人们该睡觉的不是昼夜时分，而是身体抵达极限的疲乏，而考虑到这个城市内人们的血统，或许就连那样的时间节点都变得模糊。
　　生产力和生产技术的双重发达，精神文明的极度富足，这的的确确是半个天堂。
　　但……
　　自己就要毁掉他了。
　　和以前一样。
　　少女使用言灵神谕将自己的存在敢削弱，漫步在人群之中，看着他们在霓虹等下的笑颜，流动的色彩浮掠而过，仿佛颜料泼洒，四分五裂。
　　和以前不同的是，自己曾经接触的世界，多多少少都有着劣汰。
　　【或许是失去了人的自由】
　　【或许是失去了发展的动力】
　　【或许是失去了作为人的矜持】
　　……
　　那这个世界，到底失去了什么？
　　除了“要将奥丁拥护为王”外，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好，说到底，也没有证据证明“奥丁做了王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糟糕”。
　　不如说——难道人类自己管理的世界就很美丽吗？
　　人类在数千年的厮杀后获得了短暂的“和平”，但那依旧虚假，不过是建立在剥削和蒙蔽双眼之上的虚妄，实际上依旧有孩子在哭泣，依旧有孕妇暴尸荒野，依旧有无辜的人们在烈焰与枪械的火舌下被残忍分割。
　　这是【等价代还】。
　　欢愉与快乐必然来源于痛苦与哭悲。
　　即便现在……
　　我们也未停止‘进食’。
　　如果由充斥着神性的生物来统治会怎么样呢？
　　如果路麟城所说的都是真的，奥丁真的愿意签订那个所谓的【不战之誓】，那么人类的安全和自由都能够得到绝对保证。
　　那与其说是成为神，不如说是绝对的观测者，仅仅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看客而存在。
　　这么说来到底有什么不行了？即便是那三大世界教派，本质上不也是是如此吗？人类向来是能够容许孤高的，绝对凌驾于自身的观测者的。
　　人类就一定要立于其他物种之上吗？
　　那奥丁的道路，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唾弃？
　　仅仅是因为自己需要双手奉上所有【权】而感到不爽？
　　仅仅是因为让奥丁那种人获得最后的胜利，自己会不爽？
　　自己要为了自己的心情……将这个已经建立起来的天堂毁灭吗？——不惜，就杀掉这些无辜的生命。
　　这座城市的人们，在没有伤害任何的基础上获得了绝对的安全。
　　而自己要为了自己的目的，将他们的安全毁灭，硬生生将这座城市拖入炼狱，强行让他们陪着自己去赌一把，赌人类能够战胜黑王？
　　啊……
　　多么傲慢啊。
　　滴。
　　藤丸立香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内按下按键，她颇为庆幸自己出来的时候有问路麟城要点这个城市内的货币，也庆幸这个城市的自动贩卖机和外界大差不差。
　　她拿起自己随机选择的，郫县豆瓣酱风味的拿铁，轻轻抿了一口。
　　（原来如此，所以奥丁才没有对这座城市的人做任何要求。）
　　（不是不做，而是没有必要，他们光是存在在这座城市，光是证明着这座夜之城的存在，便足以作为一张底牌，动摇藤丸立香的想法。）
　　奥丁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但——
　　果然，还是有问题。
　　【奥丁是一个宁愿百分百捡到一块钱，也绝对不会选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获得一千万，但百分之零点一直接死亡的谨慎到病态的家伙】
　　所以，刚才的结论有着违和感。
　　就算一切都如同奥丁所计算的那样好了。
　　自己真的把权能交给他，人类真的完全臣服于奥丁，连昂热那样绝对不可能妥协的人也被残害杀死或者强行剥夺权——那也不过是在最最最最奇迹的情况下，得到百分之五十的【权】。
　　和之前说的计划相同，【50％】权加【1％】的人类星际开垦。
　　这个计划中，不论是藤丸立香还是奥丁作为那【51％】，其实都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首先，这个世界上除去人类之外到底还存在着多少生命，只要是存在的生命就需要承担权，也就是说不仅仅要收集全部人类的【权】，还要将这个世界一切生命团结起来。
　　这种从具体走向抽象的操作，真的能够够做到吗？
　　理论终究是理论，谁能够保证这个计划能够严丝合缝，一点失误都没有？
　　这可不是百分之零点一的失败。
　　而是远远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失败。
　　所以夜之城的人才会不愿意去赌，他们只想要一个安全的后路，一个即便无法战胜黑王，也能够活下去，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道路。
　　那……
　　奥丁呢？
　　奥丁那个谨慎到病态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同意的计划。
　　他为什么敢和黑王对垒。
　　是因为成为帝皇这本身就是他的夙愿，所以他才愿意赌博了吗。
　　还是说……
　　他还有底牌。
　　——【奥丁这么久不愿意对人类动手，是因为他正在准备着什么，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来准备，但一旦完成就是必杀的底牌】
　　真有意思啊……
　　感受着咖啡从喉管通过，冰凉流彻心扉，藤丸立香惊愕地发现……
　　自己竟然在感觉‘有趣’。
　　自己在期待着奥丁交出答卷。
　　……这也是【神性】的影响吗。
　　对于藤丸立香来说，龙和人也好，人和人也好，根本没有区别，生命结构的差别罢了，她在乎的是绚烂的灵魂，以及那燃烧瞬间绽放的花火。
　　她在乎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在乎那些人告诉自己的灯火。
　　在乎自己曾经在濒死之际领悟的【道】能否践行。
　　自己想要拯救全世界，全宇宙，所有的平行线。
　　自己需要的，唯一正确的【答案】。
　　你会是给出那个答案的人吗……
　　奥丁。
　　那么——
　　藤丸立香感受着周围将自己包围的气息，如此想到。
　　是时候揭开答案了。
　　第470章 衔尾蛇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毫无剥削的天堂。
　　就像夜之城唾弃的外侧世界，发达国家需要踩着底下的人来享受荣华富贵，这个夜之城也必定在哪里得到了他人的血肉。
　　这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原理。
　　【等价交换】

第603节
　　那，他的一切的根基到底是什么，是奥丁的尼伯龙根？
　　暂时是够的吧，一般人也想到这一层就结束了。
　　但……
　　路明非和路鸣泽，以及路麟城对于路明非的态度，无不让少女产生多疑的心理。
　　这个城市还藏着什么。
　　而从自己走出路麟城家之后，就能够感受到好几股气息正在跟着自己。
　　从元素浓度来进行判断的话……
　　三代种……还在往上，但是气息不像是纯种的龙类，而是混血种吧……这么多高血统的混血种，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够凑齐的。
　　人数在……十几个？
　　呢哇～真是大手笔。
　　外界打破脑袋也凑不出十个的s级，在这个夜之城却显得平凡。
　　这并不奇怪，单纯血统上的问题，如果有龙王亲自扶持，创造出多少个s级都不过分。
　　在人类的古代时期，道德伦理尚未完全的时代，人们都会为了和龙王抗争而完全不顾及母体地让s级和s级不停繁衍，筛选着子嗣，可以的留下，不行的立刻杀死。
　　完全把女人和男人当做繁育机器。
　　那个时代也有着大量的s级，靠着数量都可以堆死龙王，【取消】的权能可以靠着远程狙击，火力不足就靠着言灵连携，蚂蚁的数量到了，总会有办法咬死大象。
　　所以奥丁能够培养出大规模的s级军团并不奇怪，这很合理，但……也确实麻烦。
　　（我姑且不论，如果是明非他们的话，未必能够正面战场上和这样的军团对抗吧。）
　　（自己这边有着十几个人，那么其他人那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状况吧。）
　　不过，无所谓。
　　曾经奥丁想要靠着尼伯龙根内部作为权限者的空间操作将藤丸立香等人分开，在这个设想被藤丸立香靠着【王域】解决的瞬间，一切设计都破灭了。
　　如果是以北西伯利亚到北极为半径的范围内将卡塞尔几人分散开来的话，那的确有些麻烦，但如果是在夜之城内的话……
　　6000平方公里……和福州一半差不多大。
　　嗯，这种程度的话——
　　无论在哪个角落，自己都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那接下来……
　　就稍微认真点行动吧。
　　【气息遮蔽EX】
　　一瞬之间，藤丸立香的气息就已经隐蔽到了超越冥照的程度，毫无征兆也不需要任何预备动作，即便是阿萨辛现代的继承人也绝对不会有着这样的水平。
　　这是连那位眼睛冒蓝光的骷髅老爷爷看了都会说声好的神技。
　　而对于【言灵神谕】把脑子刺激到破格的少女来说，这都是基础操作。
　　一瞬之间，包围藤丸立香的几道气息全部都紊乱了起来，这种明明目标就在眼前，但却一瞬之间失去踪迹的恐慌让这些跟踪者瞬间无所适从起来。
　　而同一时间，藤丸立香已经开启了【彗星跑法】。
　　不过这一次可没有那种张扬的特效，那魅绿色的光流甚至不存在于人们视野的末梢，只是顷刻间就闪烁超越了所有人流。
　　用言灵神谕感知到的，这个城市内最大的违和感。
　　（这么大的城市，如此多的能源。）
　　路麟城给出的说法是，靠着炼金术师们对于材料的开发——这一说法的违和感在于，炼金术的材料和技术的矛盾。
　　人类历史上的确出现过许多优秀的炼金术师，但是人类的大方向依旧在科学领域，真正头脑开发类的混血种也都将自己的一生奉献在了那个全新的分支上，剩余的炼金术师中，最受尊敬的必然是弗拉梅尔一派。
　　弗拉梅尔的确掌握了不少技术——但这些技术却从未外传。
　　每一脉都是单传，而这一届卡塞尔的副校长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在这个夜之城中，可能存在着优秀的炼金术师，但是绝对抵达不了副校长的水平，也更加没有办法支撑起如此科技文明的城市进行运转。
　　他们需要更加直接的能源。
　　就像自己方才试探路麟城得出的结果那样。
　　这个城市存在着一个【根】。
　　一个能够仅仅是存在，就能够利用，仅仅是稍加开发，就能够推动人类文明的【根】。
　　而正体到底是什么……这个答案也显得那么明显。
　　（二……不，需要三分钟吧。）
　　（地理位置并不遥远，但是防护有点多啊，类似于冰窖那底下诺玛和弗拉梅尔副校长设置好的炼金防护，虽然没有那么精巧，但是数量却更多。）
　　（有点麻烦啊……）
　　视野内的画面是模糊的，闪烁的动作未曾停息，就连光和影子都被强行拉长重叠，变成了无法明晰的剪切线。
　　没有人知道彗星泡法时高速移动会看见什么，而藤丸立香的移动速度甚至超越英灵的水平，抵达了与其说是快，不如说是吓人的领域。
　　即便是福州那么巨大的现代都市作为范围，她也能够以毫秒作为单位立刻抵达任何一处坐标。
　　而面前这些炼金矩阵，也不过是阻挡刹那罢了。
　　用手扯碎，用言灵渗透，通过步伐变换强行绕开检测范围，这所城市内的防护网大概本来就是用来对抗近龙王级的敌人吧。
　　别说是次代种了，大概就连亚成体的龙王都会被拦住，然后由几十名s级进行围剿。
　　虽说是在奥丁的帮助下建造出来的城市，但水平的确是高。
　　但……
　　少女的坐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这个城市的中心。
　　仿佛没有任何阻碍般。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需要考虑谋略或者算计的那方了。
　　接下来——
　　呼……
　　奔跑停滞，少女刹那间将速度骤减为零。
　　城市的冷风和北极的感觉有些相像，好像细小的冰粒也能够顺着风进入自己的气管，藤丸立香“站”在这个城市的半空上，俯瞰着整个夜之城的霓虹。
　　糜乱的光彩，分割成为无数细小碎块的耀黑色，而这一切都被少女踩在脚底。
　　“冰海铜柱的气息也在下面……这是……好像是叫做荒什么塔吧。”
　　藤丸立香拿出裤兜里塞着的地图，对照着自己看见的景象，手在比划着。
　　“以这个高塔作为中心，环形分割出十六个分块。”
　　“而那个像蛇一样的商业街，也并不是偶然……”
　　夜晚的灯光让整个城市变得更加轮廓分明，地图上模糊的标准和边缘因此明晰，藤丸立香立于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这个都市拍照后发给了陈墨瞳。
　　不过一会，就收到了回复。
　　陈墨瞳：【这是……衔尾蛇吧。】
　　衔尾蛇，是一个自古代流传至今的符号，大致形象为一条蛇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结果形成出一个圆环，其名字涵义为“自我吞食者”。
　　这个符号一直都有很多不同的象征意义，而当中最为人接受的是“无限大”、“循环”等意义。另外，衔尾蛇亦是宗教及神话中的常见符号，在炼金术中更是重要的徽记。
　　近代，有些心理学家认为，衔尾蛇其实反映了人类心理的原型。
　　【这头生物并不拥有眼睛，因为在它的外围已经没有任何需要观望的东西存在；】
　　【它亦没有耳朵，因为外围没有任何需要聆听的事物；】
　　【外围没有任何的气息，所以它不用呼吸】
　　【它没有任何的器官，因为在它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会被它吸进或由它排泄，所以不需要进行任何消化。】
　　在它被生育出来的时候，它的排泄物就安排成为它的食粮，它的行为及其行为之影响都源于它，亦受之于它。
　　【造物者构想出这头能够自给自足的生物，这比其它缺乏一切东西的生物来得完满。另外，它不需要向任何对象采取任何防卫的措施，造物者认为没有必要给予任何献牲到它的手上。】
　　【它亦没有足与脚，它的整体本来就是一种移动的手段，移动轨迹有如圆球，可是随着它本身的局限，它只能不住地环状旋转着。】
　　和他有关的学说实在太过，例如说柏拉图提到的宇宙圆球概念，文献中亦未有直接涉及“衔尾蛇”的名字，可是这个圆形的无限概念正是衔尾蛇所标示的基础逻辑。
　　在某些场合中，衔尾蛇会被描绘成一半光一半暗，就像阴阳的图案一样，象征所有事物的两极观念。
　　在炼金术所诠释的圆型结构宇宙观中，衔尾蛇象征至高无上的作品。
　　既相融合又包藏对立，是一个既清晰而又模糊的“完美”概念，常与诺斯底主义与汉密斯神智学有所连系。
　　衔尾蛇亦代表了“自我参照”或“无限循环”，尤指那些能恒常自我增生的事物，以及循环周期性的自我发展，象征著最原始的元素。
　　它亦经常被物理学家用于标示宇宙的封闭系统模式。有机化学学者凯库勒说过，他曾经梦到一枚衔尾蛇形态的圆环，触发他在苯探索工程的灵感。这宗事件亦是卡尔·荣格所指的——人类脑部存在潜意识的著名的实例。
　　资料是如此繁杂，没有办法，所谓的炼金术学生就和工科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或者说根本就是同根同源。
　　在大规模看似无用的材料中，汲取到自己所需要的知识。
　　用英语阅读的解题手法来说的……想要知道衔尾蛇的根本含义，首先需要在方才的材料中找到关键的问题。
　　【衔尾蛇象征着无限——龙类即为星球上唯一的不死种。】
　　【衔尾蛇常备作为蛇——又或者是龙的图腾】
　　【衔尾蛇想着着自圆其说，他们本身不会造成任何破坏，也不需要额外的器官——龙是星球的孩子，他们从诞生起就不会对星球造成毁灭性的破坏，他们吸入的元素在体内循环后，只会以更加精炼的方式回归星球】
　　还记得曾经耶梦加得曾说过的一句，被当做戏言的话语吗？
　　——美少女龙王是不需要排泄的。
　　——而衔尾蛇没有任何的器官，因为在它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会被它吸进或由它排泄，所以不需要进行任何消化。
　　【衔尾蛇天生即为完美。】
　　【衔尾蛇的心理学理论——由卡尔荣格所提出】
　　卡尔荣格，这是第几次提到这个男人的名字了呢……
　　提出了人类深层潜意识——阿赖耶的学者。

第604节
　　陈墨瞳：【不会有错，这是炼金阵中的专用于封印的刻印。】
　　【这整个城市的构造，都是为了造成出这个大型的炼金矩阵，而用到衔尾蛇的矩阵来封印的生物只有一种……】
　　蛇本身，又或者说……
　　龙。
　　第471章 路鸣泽，穿衣服！
　　那是曾经校董会垂涎若渴的事物。
　　也是这个夜之城剥削的源头。
　　他们……在用某一头龙王，作为城市能源的来源！
　　冰海铜柱与那股气息重叠。
　　当初封印着白王的铜柱，此刻正束缚着新的龙王！
　　身份呢？
　　那位龙王会是哪位至尊？
　　被奥丁所奴役，一直被压榨到现在。
　　少女回想起自己对路麟城说的话。
　　【你说的家人里……包括了明非吗？】
　　是啊……
　　运动鞋落在这个夜之城最高塔的顶端，少女俯瞰着这个世界，也透过这数百米高，有着104层的建筑，看见那深渊之下的景色。
　　【真是……残酷的回答。】
　　……
　　路明非忽然打了个寒战，不是因为心底的寒意，而是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下似乎有着元素的乱流。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深夜的亚马逊丛林里探险，自己赤身裸体，双手死死攥住一根藤蔓，向着深坑下看去，除了漆黑外别无其他。
　　但就是有。
　　沉重的呼吸逐渐苏醒，有什么野兽即将撕裂黑夜为他披上的薄纱，要来将自己的脖颈咬碎。
　　那是能够让自己，让现在已经几乎和次代种同级的自己感受到恐惧的东西。
　　心跳加速着，攀升着，但又忽然感觉到矛盾。
　　……啊……有哪里很奇怪啊。
　　明明自己弱的和普通人一样的时候看见了奥丁，自己也没有害怕的。
　　虽然好似有马后炮，甚至是装逼的嫌疑，但是绝非如此，路明非早在当时就亲口承认过，自己那“慢上半拍”的思考。
　　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明明深知自己的弱小，但他当时却还是选择了留在那——陪着明明在那天之前还没什么交集的藤丸立香以及楚子航送死。
　　或许是因为那天的篮球比赛中，少女给自己传球。
　　或许是因为楚子航毫不犹豫地替自己挡下了可能致死的攻击。
　　也可能……
　　他本就在心里藏着恶魔。
　　恶魔无所畏惧。
　　直到现在……
　　他醒了。
　　他……
　　在哭。
　　……
　　白色的水银蒸汽从不同的喷口往外喷射，像是有上百条巨鲸在矩阵之下呼吸。这里并不是空无一人，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站得远远的，正在忙碌。
　　藤丸立香轻松地走过镂空的铁质长廊，又或者说空中桥梁。
　　周围的研究人员都无法发现她，这很合理，毕竟她的【气息遮蔽】已经到了阿萨辛老祖宗级别，外面的s级都看不见她的动作，何况是纯粹的科研人员。
　　用来预警的炼金矩阵也早就被自己入侵，比起奥丁的尼伯龙根结界边缘来说，这个算简单得了，她留下了后手，方便路明非等人来回和的时候直接进来而不会触发警报。
　　没错，虽然把楚子航和芬格尔恺撒留在了路麟城家里，但是其他人以不同的方位在城市内闲逛，实际上最终都会按照一定路线汇聚到这里。
　　他们可不打算跟着敌人的步调走。
　　这个城市的秘密，由他们自己揭开便可。
　　先一步抵达的藤丸立香观察着周围，她发现高塔底下存在着大片空间，于是干脆利用言灵神谕进行了物质渗透，在完全侵蚀了对方的建筑结构后找到了这里，这个塔下的实验空间。
　　这个地方有着一种美漫世界观中，美国政府研究抓过来的氪星人的秘密基地的感觉，到处都透露出一种冷色调以及压抑。
　　门缝中涌出冰冷的气流，气流吹出响亮的哨音，藤丸立香试了试气流的温度，饶有兴趣地挑眉。
　　——这个底下冷到人类如果不穿防护服，只会立刻停止身体机能。
　　“真像是地狱最深处吹来的风啊。”少女感慨着。
　　这是一个向下螺旋的隧道，而隧道的四壁都是坚硬的冻土，那就像是自然界的永久冻土层上，土层中的水几百万年不曾融化，最后这种土壤比混凝土都坚硬。
　　而这个隧道的周围，还能够隐约看见其透露出的花纹。
　　这种壁画藤丸立香曾经见过，就在蛇岐八家，源氏重工的某一层，她没有刻意去看，但是在搞定赫尔佐格博士后曾经透过言灵神谕，在他的脑袋里窥探过家族的辛秘。
　　在那里看见过的，是有关于白王的记载。
　　龙族的记载，阴阳的祭祀，世界的起始。
　　恢弘大气，又神秘无比。
　　此时此刻四壁上的花纹也是如此，那些花纹并非刻上去的，而是冻土层中的动物骨骸的切面，有蛇、蜥蜴、猫、海狮，甚至白熊，其中大多数本不该出现在这酷寒之地。虽然是枯骨可仍透着鲜活狰狞的气息，可以轻易地看出这些动物们在垂死之际的恐惧，仿佛某个巨大的灾难瞬间降临，它们无处可逃，只能痛苦地哀嚎，用互相撕咬来发泄。
　　骨骼层层相叠，越往前越密集，最后邦达列夫看见蛇骨缠绕着熊骨。那条蛇生前至少有20米长，骨骼泛着古老的暗金色，被它缠绕的熊骨更令人惊恐，它从腰椎处开始分岔，居然有两根粗壮的脊椎，这说明那头巨熊有两个头。
　　诡异，怪诞。
　　这种时候，如果是恐怖片的主角都知道，自己该跑了，不对，这个时候跑都晚了，她已经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但是藤丸立香还在笑，她发现了自己前面真的有一扇……
　　【门】
　　是不是地狱的大门——她不清楚。
　　但是【门】这个概念的重要性，她已经不厌其烦地重复过了。
　　【门】是真理的代名词，窥探那一切根源之前的最后一道程序。
　　也是这个星球上掌握权利根源的，龙王们的寝宫入口。
　　一旦进入，那就是天翻地覆。
　　门就在她旁边，严格地说那不能称作门，只是一处被堵死的出口。原本那是岩层中的一处裂口，有人用数吨重的铁水把它封上了。铁水中可见人的森森白骨，封上这道裂缝的时候，居然把活人也烧死在红热的铁水中了。那具白骨似乎挣扎着想从铁水中逃脱，但最终也只把颅骨顶部露了出来。
　　有人在白色的颅顶上写下了圣言般的文字：“今日我以神的仆从之身封印这里，邪恶终不能战胜正义。此门将永不开启，直到神审判整个世界的日子。”
　　下方还有签名：“ГригорийЕфимовичРаспутин”。
　　【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
　　混血种界的传奇。
　　不死的传说。
　　他曾经接触过这个城市的真实？又或者说……他和奥丁对话后，留下了这些东西？还是说他死后才被奥丁挖掘出来，并且将这块地方保存？
　　没有人知道答案。
　　但，她发现了一个异样点。
　　“这个大门并没有完全被封死，内部叠加的空间……是通过不打开【门】的方式进入了里面……空间炼金矩阵吗……”
　　藤丸立香看着面前的大门，双眼微微发虚，并且散发出些许暗金色。
　　已经和【白王】连同脑部结构的她，看待事物的高度已经和龙王近似，虽然炼金术水平一般般，但是看穿对方的结构还是比较简单的。
　　“比诺顿的差远了，但——大概是龙王级的手笔吧～”
　　少女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故意小声吐槽一句后，笑着迈出一步。
　　下一秒，视野变换。
　　她面前不再是岩石壁，而周围那些分散的玻璃罩中的研究人员也彻底不见。
　　在新出现的空间中，只有她一个人，以及一滩……池子
　　那也是炼金矩阵，而作为阵眼的正中央放置的是个巨大的圆形水银池。
　　弗拉梅尔上炼金课的时候说过，炼金术的本质是通过物质本就存在的‘灵’来诱导世界的元素进行一定规律性的运转，抵达自己想要的公式效果。
　　所以无论用粉笔还是水银都大差不差，区别在于后者效率更高，传导率更好，一般只有大规模炼金，或者古代炼金才会用。
　　而现在，整个矩阵的水银已经满溢了出来。
　　水银池中流进流出，不知是炼金矩阵产生了热量或者水银池被特殊的设备加热，它像是微微沸腾，冒着气泡。
　　简直就是大手笔，超大手笔～
　　这么夸张，如同山河的微缩炼金矩阵，由龙王亲手搭建，还刻意绕开【门】的行为。
　　这里面关押的，到底会是多么穷凶极恶的怪物呢？
　　答案还真是……
　　明显到自己不想要知道啊。
　　想到这，藤丸立香故意放开自己的【气息遮蔽】，与此同时，似乎是感受到了人的气息，机器开始转动。
　　轰隆隆的声音从桥下传来，巨大的东西自水银池中升起，那是四根断裂的青铜柱，跟路明非曾在“高原”中见过的铜柱一样。

第605节
　　它们毫无疑问是出自某个龙族城市的遗迹，在水银中浸泡了那么久，丝毫没有锈迹，表面的水银流走后，赤金般的本体上流淌着微光，雕刻着难解的图腾。
　　【冰海铜柱】
　　原初的历史正文！
　　此行的目的就在眼前，但藤丸立香却没有停下，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而随着铜柱上升，水银从铜柱上滑落，滴溅，裸露出那铜柱上面相连的事物。
　　每根铜柱上都拖着一根赤金色的锁链，把一个苍白的人形吊起在正中央。人形的胸口插着扭曲的暗金色长枪。
　　人形在水银池中浸泡了不知多久，水银已经深深地沁入他的皮肤，因此他呈诡异的灰白色，像是用石灰岩雕刻出来的。
　　水银从他的脸上流走，露出一张还带着孩子气的脸。
　　那是……自己见过的人。
　　“初次见面……”
　　少女等着魔鬼慢慢地抬起头来对她诡异地微笑，但那孩子并没有，他孤零零地被吊在那里，低垂着头。
　　于是她只能够叹息。
　　“……老板。”
　　“你咋也不喜欢穿衣服啊……”
　　【夜之城驻留时间】
　　【两个半小时】
　　第472章 真的很逊哎
　　藤丸立香与老板的交情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第一次去蛇岐八家面试是2006年，而自己和【救世の社畜小队】的交情则是在那一年之前，在mixi的群组内，作为网上好友而给彼此留下了深刻印象。
　　虽然只是冥冥之中的感觉，但自己就是觉得会和他们合得来。
　　而那个邀请自己进入聊天群的人，就是【老板】
　　他自称注定要揭开新世界序幕的革命家，自称自己是世界之王。
　　伴随着神秘侧的面纱逐渐被揭开，藤丸立香也越来越察觉到这句话中的深意，以及……对方和自己交好的理由。
　　自己一直都在路鸣泽的监控下。
　　他知晓自己的过去。
　　他期待着自己的未来。
　　但是，明明努力地在塑造逼格，但是仔细想想，这个男孩到底又做了些什么呢？
　　能够让酒德麻衣瞬间攀升到s级极限的血统临时增强能力。
　　能够暂停时间，超越时间零，乃至这个时空的把戏。
　　还有……仿佛哥谭谜语人一样出现游走在各种重要事件中，诱惑着自己亲哥哥来和自己交易，将1／4生命交换。
　　他总是做出一副尽在掌握中的，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他的一切行为都建立在【让路明非去作为先头兵】这个前提上。
　　路明非需要路鸣泽来逆天改命……真的吗？
　　考虑到路明非曾经尝试锻炼却一无所获，是路鸣泽在暗地中干涉的手笔，那路明非作为s级的基础血统，或许即便离开了路鸣泽也能够活得不错。
　　不。
　　就算他真的没有血统好了。
　　当路明非遇到藤丸立香之后，自己作为他的班长，就一定会拉他一把，实在不行就建议他作为电竞选手走出国门，为国争光，再退一步就得是蛇岐八家源氏重工包分配了。
　　这么看来，或许不是路明非需要路鸣泽。
　　而是恰恰相反。
　　路鸣泽离不开路明非。
　　他用尽办法pua路明非，他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坠入孤独的深渊，眼睛流露出痛苦和复杂，却不打算阻止，反而推波助澜。
　　他为自己的哥哥心痛，却又似乎渴望着他坠入黑暗。
　　似乎那样就能够唤醒什么。
　　而自己……
　　也会失去什么。
　　当初在福州雨夜中遇到的奥丁的分身，路鸣泽无能为力。
　　之后藤丸立香的委托，让路鸣泽负责保护自己的父母，对方奇怪的神态。
　　一切违和感，一切线索在此刻聚拢……
　　“初次见面。”
　　藤丸立香抬起头，看着那被冰海铜柱锁死的少年，眼神有些悲伤。
　　“老板。”
　　……
　　就像是细小的石砾坠入深海，掀不起波澜，这个空间内轻轻回荡着女孩的声音，那沸腾的水银似乎感受到了波动而愈加狂乱，嘶嘶的响声就像是衔尾蛇缠绕着大地回环身躯。
　　安静地，回响……
　　【哎……】
　　然后，响起了叹息声。
　　耳鸣开始笼罩物质烧融的响声，就像是视野内的一切开始拉长，离得越来越远，变成了扭曲的形状，稍作形变后又定格在原地。
　　世界再度化作黑白。
　　在中央，那个西装小礼服的恶魔露出苦涩的笑。
　　“初次见面……”
　　“咕哒。”
　　“虽然……我本来是不打算让你见到现在的我的。”
　　双眸中的暗金色威严神圣，但是此刻却透露着疲惫。
　　那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此刻都逐渐消融沉寂，就像是在沸腾后疲倦的火，只留下灰烬中的星点，黯淡无光，波澜不起。
　　黑白世界中的小恶魔光鲜亮丽，而现实中的他却被绑在冰海铜柱之上，被人羞辱，水银沁入皮肤，长枪贯穿肉身。
　　“这就是所谓的见光死？”小恶魔转头看了眼现实的自己，他虽然表情悲伤，但似乎没有避讳，就好像那里被羞辱的不是自己。“有种见漂亮网友，发现真人比照片好看，结果自己却是矮穷矬的感受——真新鲜。”
　　小恶魔耸耸肩。
　　“虽然我很想要就现在的情况进行长篇大论一番来解释自己此时此刻情景的合理性，但是总感觉无论说什么都会变成狡辩，所以还是由你来发问吧咕哒……哦不对——”小恶魔转了转眼珠子，改口说，“但我先事先声明一句，虽然本体是这个样子，但是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得到的，你的父母我绝对能够保护下来，可不是逞强装高手。”
　　似乎觉得这一点很重要，稚气的男孩认真地再三说到。
　　“嗯，我相信啊。”立香笔直地和少年对视，同意道。
　　她早就知道老板肯定有所限制，之前也分析过的，如果他真的在全盛状态，能够随意驱使他平日展现的权能，那早就按照他说的去争霸世界了，何苦和自己联合。
　　她在福州和奥丁的战斗中没有打算和老板进行1／4的交换，也是因为这个。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抱大腿。
　　面前的情况，虽然也依旧让她惊讶，但姑且在预料之中。
　　问题在于——
　　“那现在，老板你能够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吗？虽然说我想要猜测是海洋与水之王，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是配不上你的身份的吧？”
　　藤丸立香歪头。
　　“以前你总是糊弄过去，现在呢？还是说——要我自己猜？”少女歪头笑着。
　　“我在赫尔佐格博士的记忆中大概知道了博士对你的评价——世界的终极……和黑王一个评价呢～”
　　“……嗯。”小恶魔垂着脑袋，含糊说。
　　“但是你不是黑王，对吧？”
　　“……嗯。”
　　“而奥丁觉得自己能够战胜黑王的根源，就在于你？”
　　“……还有必要这么坏心眼地问下去吗？”
　　小恶魔抬头，脸上忿然。
　　他眼睛向一侧瞥去，似乎是……有些难为情。
　　“咕哒性格真恶劣……”
　　“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那，下一个问题——谁做的？奥丁”
　　“哈！你觉得我会输给奥丁吗？！”少女的猜测立刻被驳回，路鸣泽的脸上带着些许急切，似乎输给奥丁对于他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种家伙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对！”
　　立香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说：“那……就是围剿？”
　　“……”
　　这一次路鸣泽没有立刻反驳。
　　“我在来到夜之城之后已经感受到相当数量的s级混血种了，而有趣的是，我还能够发现部分存在身上虚弱的气息，应该是受过伤，从夜之城几乎和外界没有交集这一点来看，他们不可能是和外界的战争导致的。”
　　“而你作为夜之城能源的核心，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和你战斗。”
　　“s级一个或许并不被龙王放在心上，但是混血种的协同作战却是破格级的。”
　　还记得卡塞尔的战斗中，接近十个A级便能够靠着言灵的便利性围剿女武神。
　　人类最强大的武器——是大脑。
　　灵活的战术，诡异多变的战法。

第606节
　　力大砖飞的确厉害，但问题就在于龙王面对s级已经不足以抵达“弹指间灰飞烟灭”这么大的差距了，彼此之间的战力差已经来到了蚂蚁和大象的区间之中。
　　举个例子，直接让冥照言灵的持有者携带着【言灵.莱茵】的混血种到龙王身边，然后不讲道理直接开大，如何？
　　如果混血种以“不惧怕死亡”作为前提进行战斗，那发挥出的战力就不会惧怕龙王。
　　百分百暴血。
　　自杀式袭击。
　　根本不计后果的情况下，且不考虑诺顿那种守株待兔的完全战斗状态，以偷袭作为前提，人类完全具备屠龙的资格。
　　历史上，即便是被奥丁删除地差不多的历史中，依旧存在着单体屠戮龙王的记录。
　　公元1900年
　　德国汉堡。
　　混血种领袖，当代最强混血种，人类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存在，梅涅克卡塞尔，以一己之力击杀龙王。
　　靠的就是完全不顾及自身生命的，超危级的言灵。
　　更何况，s级混血种中亦有参差。
　　“他们用了多少人？”
　　路鸣泽闭上眼睛，许久后，给出答案——
　　“不知道。”
　　“那是一个军队，一个由S级混血种，乃至纯血龙族组成的军团，数百人……数千人？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够……算了，多少狡辩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挣扎罢了，成王败寇，我的确输给了奥……输给了那个军队一次。”
　　表面的信息已经足够丰富，但不知为何，男孩低下头，回想起那天的场景的刹那，眼神却变得复杂而犹豫。
　　但……
　　那不该是夜之城的底蕴。
　　这个城市的确具备着人类最高的潜能，但发展时间远远不够。
　　【那些s级……那些怪物绝对不是这座城市自然创造的……】
　　那……
　　奥丁，到此从哪里得来的战力？
　　他所确信的手牌。
　　那帮助他确信自己能够战胜包括藤丸立香在内，整个人类势力反扑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第473章 泥给露打油～～～
　　和那个虚伪的神王相知相熟，但是路鸣泽却始终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奥丁到底将什么作为自己的底牌？
　　如果路鸣泽真的作为亡灵游荡在这个世界，那么他应该有着自己的答案，但是从历史上来看，路鸣泽从未站上舞台。
　　他仿佛真的只是在这个二十二十一世纪才刚刚诞生的，稚嫩的恶魔。
　　他生来便是绝对。
　　但又似乎缺失于历史的页面。
　　充满着谜团。
　　老实说，并不值得作为伙伴相信。
　　但……
　　“要我帮忙报仇吗？”
　　有关于奥丁的思考瞬间中断，小恶魔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笑着，眉眼弯弯，似乎就像是夏日的长椅上和朋友说着闲话一般随性，路鸣泽有些惊愕，但过了一会，那种悸动却又忽然间沉寂消然。
　　“不……”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承担风险……比起这个，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小恶魔试图转移话题，立香便也装作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般接下话题。
　　“啊～～你的眼线应该遍布外界吧？麻衣虽然蛮娇弱的，但是情报收集工作上来说可是一等一的厉害，我要去北极的事情也好，奥丁和卡塞尔接触的事情，她都应该知道吧。”
　　“而且，老板你虽然是近百年才开始踏上历史的舞台，但是夜之城本身也恰好在这个时间节点开始建造，奥丁的底牌你看不清，但是他想要做什么你应该多少了解了个大概。”
　　黑白的世界中，少女指着面前沸腾的水银池子，语气平淡地说。
　　“他在试图拉拢我啊～”
　　“在和诺顿的战斗中，我知道了自己的目标——创造出一个能够让所有平行世界，所有的人都满意认可的答案，一个绝对吸引力的世界线。”
　　“而奥丁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会来试图和我交涉，他告诉我了有关于他的答案【由奥丁领导的人类世界】【建立在尼伯龙根之上的世界】，一个没有战争，没有剥削，没有贫富差距，没有生存威胁，没有束缚的世界。”
　　“不，准确来说并非没有剥削，而是剥削对象不是人类自己。”
　　藤丸立香笑起来。
　　“既然人类能够接受剥削除了自己以外的生命乃至星球，那只是剥削作为‘龙’的老板你也并无不可，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很有意思的做法。
　　对于藤丸立香来说，否定了奥丁的行为就相当于否定了人类至今为止的历史，血腥剥削的过去，依旧持续的现在。
　　的确……
　　剥削是无法消除的。
　　只能够从一定的对象转移到其他对象上。
　　考虑到龙王本身象征着【不死】以及【无限】，那名为衔尾蛇的本质，或许这本身就是奇幻方向的永动机，也是唯一能够帮助人类抵达未来的方程式。
　　超越【钢之大地】
　　超越【月之珊瑚】
　　一切的答案，就在于【‘龙’的剥削】。
　　只要自己点头就可。
　　只要自己认可人类过去的历史，并打算继续如此就可以。
　　自己可以让人类迈进，让历史的车轮滚动。
　　是啊。
　　自己没有办法否定。
　　人理的道路，只能这么走。
　　自己，举不出反例。
　　但——
　　“奥丁的答案是正确的，但是却不可能实现。”
　　“筛选正确是一件很莽撞，甚至粗鲁的事情，因为我们不知道答案，所以无法直选，只能够不断筛除可能性。”
　　“所以我不知道奥丁错在哪里，却知道他终究不足以实现我的目标。”
　　少女柔声细语地，不带有丝毫偏见地给出评价。
　　“夜之城有着无限的能源，这的确是世界走向未来的必要条件之一。”
　　“但是还不够。”
　　“只是无限的能源，人类依旧没有办法走出那个终末，只要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仍旧存在，那么这个世界就会产生内部的剥削和螺旋。”
　　“欲望无法被填满，终究会爆发出战争，无限之上的无限，幸福之上的幸福。是啊，用那位王的句话来说的话——”
　　【所谓人类，即是有牺牲才能讴歌生命的野兽之名。】
　　“奥丁的理想还差了一步，仅仅是无限的能源还不够，人类还需要一个公平的舞台，一个人人平等的，梦幻的枷锁。”
　　藤丸立香叉着腰看看周围，旋即……手掌轻轻挥动。
　　黑白色的世界开始染上色彩，路鸣泽瞪大双瞳，似乎有些诧异。
　　“你……对于白王权能的掌握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嘻嘻～厉害吧～”
　　少女颇为可爱地笑起来，她左右摇晃脑袋，视线忽然定格在某个方向，勾起嘴角，伸出手来朝着没有人的方向打了个招呼。
　　“很可惜～～～谈判破裂。”
　　“接下来便是战争了。”
　　少女那轻松的语气让路鸣泽无奈苦笑，但话语中的内容又忽然间恍若冰冷的泉水将其惊醒。
　　“……战争……咕哒，到底听到我说什么了没有！”
　　“嗯，一个由S级混血种和纯血龙族组成的军队是吧——真恐怖啊，大概很难打吧。”少女不置可否。
　　虽然她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的情绪，甚至比当初和诺顿战斗时还要显得轻松。
　　她重新和路鸣泽对视，黑白的世界已经抵达崩坏的边缘，如同破碎的镜面，不断玻璃出碎片。
　　这是男孩能够在这个空间和她对话的最后一刻。
　　所以她温柔地莞尔道。
　　“不过老实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你都不穿衣服在我面前被捆绑play了，我怎么可能拍拍屁股说打不过～就溜了呢？”
　　“说到底……”
　　“虽然是一条似乎不会牺牲‘人类’的道路，从根本上就错了。”
　　“人类也好，龙也好，蜥蜴也好，蛇也好，神也好——在我看来都没有区别啊。问题在于——”少女回眸，对着小恶魔笑道。
　　“老板你是我的朋友，对吧？”
　　“你觉得……”

第607节
　　“我会看着朋友裸着身子被人欺负？”
　　小恶魔本来似笑非笑的脸僵了一下，他瞳孔中的流光闪烁，眼眶跟着肌肉微微颤抖。
　　他不知为何，想起了那天的大雨。
　　雨滴淋淋地敲打着透明的窗，涟漪朵朵盛放，在迈巴赫的驾驶座上，少女也是如此对着自己的哥哥展露微笑。
　　……明明自己当时再三唾弃自家兄长的无能与随波逐流。
　　但……
　　男孩忽然无奈地笑出声。
　　“是啊……”
　　是……朋友。
　　“那——”
　　见少年给自己回应，少女立刻飒然地往前几步，忽视那水银对于人体，龙类的巨大伤害。
　　快速伸出五指，猛然嵌入了那如同天高的长柱中央。
　　咔咔咔！！！
　　轰轰轰……！！！！！！
　　下一刻，整个夜之城开始了震颤。
　　那是超越地震，超越任何自然灾害的摇晃。
　　因为这个城市的根基，在那一瞬间被动摇。
　　百米高的冰海铜柱——
　　在被连根拔起？！
　　少女狂笑着高呼。
　　“开始逃跑！！！（泥给露打油）～”
　　【群发消息】＊6
　　第474章 游子吟
　　夜之城内传来了阵阵骚动，这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的确是一阵一阵的，然后还是骚动。
　　只不过这一阵阵的波动就像是夜之城底下的火山喷发了一样壮观，别说是在大街上散步的居民了，就连整个建筑群都随之振动摇晃。
　　路麟城的脸色几乎是瞬间阴暗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谈判破裂，而那个少女也终究不会成为他们的圣女，而是选择了对抗的道路。
　　从“由自己来尝试说服藤丸立香”到“任由藤丸立香探索这个城市的根源”，这些做法都是奥丁告知他的，路麟城就像自己说过的那样，真的只是一个跑腿之人。
　　他没有权利，也没有野望。
　　不想带着人类荣华富贵，只是想要自己所爱之人能够安稳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不能够理解呢？
　　难道我们不是一边的人吗？难道她就这么放不下那虚伪的同情同理心，一定要将整个世界拯救，为此甚至不惜赌上彻底毁灭的可能性吗？
　　路麟城无法得到答案，他的经历和世界观不允许他认可少女的想法。
　　而他也知道……
　　战争开始了。
　　但，理所当然般，依旧不是黑王与人们的战争。
　　而是又一次——
　　人类之间的战争。
　　“通知军务处，将所有在夜之城的‘英灵’分配出去。”
　　路麟城打通电话，向这个城市的中枢下达指令。
　　他将这个城市的守护者，称作‘英灵’。
　　——保存人类最后火种的，高贵的守护者。
　　而他们的目标是……
　　“除去陈墨瞳以及藤丸立香……其余一行人全部——”
　　路麟城的眼睛微微闪烁，似乎有些犹豫。
　　他忽然没由来的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里的肌肤已经干涸，就像是没有水滋润的树皮，指节带着老茧，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读书人的手，掌心带着黯淡的红，能够隐约感受到握紧时的温度。
　　那颤抖的肩膀，在自己面前哭泣的男孩。
　　自己的……孩子。
　　他闭上眼睛，轻声地说。
　　“……不论生死。”
　　……
　　“要开始了……”
　　夜之城的角落，楚子航和陈墨瞳躲在一个回环的巷子里，背靠着冰冷的墙面，看着周围的人流逐渐被有序地遣散，心中大概有了定数。
　　“接下来怎么做？”楚子航向陈墨瞳发问。
　　并不是因为楚子航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而是在这个队伍中，明面上的领导者是藤丸立香，但是实际上计划的核心却是自己面前这个红发少女。
　　陈墨瞳的【全知】虽然有着使用限制，但是基本上依旧是情报类言灵的巅峰。
　　在进入这个城市的时候，她就已经警告过一行人，并且暗示藤丸立香给出指示。
　　方才也是，在藤丸立香借口说要出去逛街的时候，她主动邀请楚子航这个在队伍中战力仅次于藤丸立香的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弱女子的情况下，离开路麟城的家。
　　留在路麟城家里的只有路明非，作为牵制，也是为了……让他有最后告别的时间。
　　而其它人——
　　“不怎么办，去和藤丸立香回合，然后靠着她无敌的【言灵.神谕】想想办法。”
　　陈墨瞳捂着自己的头，不知道为何看上去有些疲倦。
　　她回答地很快，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场景。
　　“立香既然已经开始不加掩饰地放开信号，那么大概率就是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目标——冰海铜柱的发现，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只剩下脱离了。”
　　“虽然夜之城和我们必将成为敌人，但是也没有必要现在开战，在不了解对方战力资源的情况下，完成任务目标要更加重要。”
　　“去那个最高的塔那里……”
　　楚子航先是点头，旋即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没事吧，声音……”
　　“大概是这个炼金阵的问题……不用管我。”
　　声音带着些许虚弱，诺诺逞强地摆摆手。
　　尽管少女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她终究不是藤丸立香。
　　老实说……她很害怕。
　　那是一种没由来的心慌。
　　仿佛，即将迫近的真相……
　　是那么残酷到令人想要移开眼镜。
　　……
　　“诶老板你别跑啊！你先把我的烤猪肘子做完了！！”
　　“磊锅扑街仔！都地震了还烤肘子！快跑啦！”
　　城市的“蛇身”区域，芬格尔正扯着一个七旬老爷的袖子，试图据理力争自己的财产权利。
　　他和零是一起行动的，但是并不是和藤丸立香一样直接前往炼金阵的中心，而是作为“诱饵”，将这个城市监视的力量分散开来，自由行动。
　　这个城市建立在巨大的蛇形炼金矩阵上，而“蛇身”部分则是繁华的商业街，也开着千奇百怪的美食，芬格尔将计就计吃了起来，从东街砍到西街，就差最后一家店就齐活了，结果人老板却已经跑路。
　　看着手上的卡片，男人有些遗憾。
　　“哎……人生总是充满着缺陷，而过往的成就只需要失败的一瞬就可以倾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你不觉得吗，零妹妹？”
　　“首先，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站在芬格尔身旁，零冰冷冷地说，“其次，我也不觉得没有集齐美食街的积分卡是什么值得伤感的事情。”
　　“现在的要件是去和藤丸立香回合，只是我们两个的话，周围的七……九个敌人，我们未必应付地过来。”
　　“啊……都是起步s级的混血种，真不知道奥丁到底给了多少补贴。”芬格尔摇头晃脑地吐槽。
　　他曾经遥不可及的领域，却是这个城市里颇为扎堆的精英怪。
　　哎……
　　有种玄幻小说里不小心换了个大陆的感觉。
　　不，更接近走出迦玛帝国来到中州的感觉？
　　总而言之，还没有实战试验过自己的英灵强度的芬格尔表示很心慌。
　　……
　　“……妈。”
　　夜光在水光圆润的表面滚动滑落，霓虹的色彩杂糅在小小的球内，就像是光的笼子困住了这片夜空。
　　路明非的手指抹去杯壁上的水滴，他有些紧张，缩着脑袋。

第608节
　　“……你会怪我吗？”
　　在他面前，名为乔薇尼的女人喝了小口伏特加，低垂着脑袋说。
　　“有什么好怪的，怪——我明明拼了命，划掉大半辈子，想要给你创造出一个能够好好活下去的地方，给你买了房，帮你联系到了隔壁翠花的微信，忍着见不到儿子的痛苦好几年，最后你来了半天就把这些全毁了？”
　　“……对不起。”
　　“老道歉做什么，你是我儿子又不是我厂里的员工。”
　　乔薇尼粗狂地叹了口气。
　　老实说，她其实是……没有料想过现在这个画面的。
　　她本以为，自己这消失的几年里，最大的败笔可能就是错过了自家孩子的青春。
　　他会恨自己。
　　他会不再把自己当娘。
　　他可能对自己的理由不屑一顾。
　　但是没有关系，自己为他准备好的，这个安全的避风港中，依旧会有他的位置，孩子还小，他可能暂时脑袋转不过这个弯来，自己到时候会用人格修理拳帮助他找回丢失的母爱。
　　乔薇尼就像路明非婶婶说的那样，是个雷厉风行，仿佛事事都压人一头的女人。
　　她相信自己能够教好自己的孩子，就算他再怎么废柴。
　　但她所有的理论都建立在路明非是个幼稚的死小孩，这一点上。
　　她唯一没有想过的是……
　　他成熟了。
　　她不是恨自己。
　　而是……
　　不需要自己了。
　　父母总会以为自己比孩子见到的更多，所以他们不厌其烦地说着‘我这是为了你好’，惹恼自己的孩子——但……这其实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有错。
　　尤其是教育水平高的父母，他们的的确确就是比你生出来的娃多活了几十年，脑子又好使，收到过高等教育，在社会摸爬滚打，没道理比几岁的小孩还不懂事。
　　虽然说人的行为都来源于自我满足，父母的所有行动的出发点也来源于自我认知，自我满足，但客观意义上来说，的确能够提升孩子的个人水平，宽阔未来。
　　但是，如果更进一步呢。
　　成熟的家长会知道仅仅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说还不够，还需要学会换位思考，学会从自己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下来，将视线放得和自己“鄙夷”的孩童一样低，去看看他们的世界。
　　那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所希望的未来，和孩子的不同。
　　当然，这很正常，象牙塔里的小娃娃哪里知道毕业就失业的现实，哪里知道大街上路过的花纹衬衫男可能今晚要在网吧安家，哪里知道青年旅社里的心酸合集，哪里知道三和大神的放荡不羁，哪里知道自己长大后就算榨干心血，把尊严，肉体，生命，灵魂，全部奉献，也碰不到那些天之骄子脚上的尘埃，碰不到大阔少们SUV上优科豪马轮胎里镶嵌的泥土。
　　你不会有漂亮的媳妇，有也没别人的漂亮，没有别人的骚，甚至没别人的多。
　　你不会有成吨的家产，你可以骗自己不在乎，但那是因为你没享受过，你可以闭上眼睛，直到那些光鲜亮丽从新闻上刺透你的眼眶。
　　你甚至不会有影视作品那样宽容包容你的父母，不会有一个愿意和你交托背后的兄弟。
　　你甚至连自己最爱的，花费时间最长的游戏，打得也不够别人好。
　　没有平等。
　　梦幻与美好，那是孩子们唯一看得见的事物，而不是该死的生活。
　　但可惜的是，孩子们畅想的未来，偏偏建立在‘生活’这个前提上。
　　到长大了，他们才会恍然发现。
　　自己小时候的【满足】，已经坏掉了。
　　大部分人的一生不是来享福的，而是来看着，或者帮助别人享福的。
　　乔薇尼不想这样。
　　所以她必须成为那种她曾经讨厌的家长，她要让路明非活下去。
　　黑王的诞生将会在路明非正值青春的时候发生，那样的一生太短，她想给路明非一个完整的人生。
　　她做完了一切，直到见面之前，她都以为自己会满足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不对。
　　当她又一次交换彼此的视野，站在路明非的角度上看去时，已经不同了。
　　他留恋的不再是诗和远方，不是少年的伤痛和苦楚，而是切实地……想要站在谁的身边，想要完成自我的满足和成就。
　　即便失去‘生活’。
　　他也能够满足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就去吧。”
　　可能会失败。
　　可能……会死吧。
　　但如果，如果这样就是你成熟后，做出的，不会更改的答案……
　　即便这会伤害到你，伤害到我……
　　但那时所获得的满足，一定会是最为醇美的甘露。
　　而所谓的爱就是如此“愚蠢”，把别人的快乐当做自己的快乐。
　　我亲爱的孩子。
　　你的欢愉，于我而言……
　　便是一切。
　　“妈管不动你了。”乔薇尼闭上了眼睛，猛地后仰，双臂伸直拉伸放松。
　　她松一口气，好像是叹息，但又带着些许萦绕的满足。
　　当生死一线的瞬间，父母会抱住自己的孩子，将他们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那一瞬间的父母真的有好好思考过“值不值得吗”？
　　大概是没有的吧……因为老实说——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孩子也好。
　　父母也好。
　　爱人也好。
　　都是一样的。
　　因为对爱人的爱，对父母的爱，对孩子的爱，也都建立在自己的生命至上，当死去之时，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无法再获得新的感动。
　　甚至，无法再获得痛苦的权利。
　　只是【无】。
　　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为什么父母会选择抱住自己的孩子呢？
　　大概是因为……
　　——在那一刻所获得的自我满足，将孩子保护，将自己挚爱的珍宝守护的感动，已经超越了大脑的生存本能。
　　就是有着那么甘美的味道。
　　那……
　　到底还算得上是冲动吗？
　　如果那一瞬间的情感，满足，能够超越一生的总和……
　　那个时候做出的选择，就绝非愚蠢。
　　而是决绝。
　　“去做你想做的事。”
　　“明非。”
　　路明非就那样痴痴地看着自己母上大人，眼眶发颤。
　　“妈……”
　　他想要说的话有很多，但最后还是吞进了肚子里。
　　男孩猛地用袖子擦干净眼角的泪珠，看似放松地张开双臂，震声道。
　　“妈！我爱死你了！来啵一个！”
　　“你要再说屁话就不要走，给我滚出去。”
　　“……哦。”
　　第475章 冰海铜柱，get daze！
　　“……失败了。”
　　【和我说的一样呢～】
　　“不要邀功了，而且别嚣张，藤丸立香还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全貌……老实说，因为这涉及到太过于深处的辛秘，我本来是不想要告诉他的。”
　　【那你要现在去和她交涉吗？不惜暴露底牌？】
　　“……我还不想放弃她。”
　　【嗯，我知道，我也是，她很棒不是吗？据说‘我’曾经和她有过交集，那想比也一定被那万丈的光芒所吸引了吧。】
　　【真想和她认识啊。】
　　“……谁知道呢。不过你这样的怪物，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会是最终BOSS一样的变态吧，说不定，根本没有给藤丸立香留下过好的印象也说不定。”

第609节
　　【哈哈！真是过分的说法啊。】
　　“那么，计划抵达最后一步。”
　　【你真的有把握战胜她？】
　　“……啊，虽然大概会彻底激怒对方，但也没有办法了。”
　　【那样做的话，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很遗憾，立场不同。”
　　【这种无奈的口吻，简直就像是看到孩子不理解自己而露出苦笑的父亲啊……不，你也算是个父亲吧，家庭伦理剧的话，看看那个叫做路明非的少年不好吗？】
　　“不……算了，那孩子会理解我的，不需要做额外的确认。”
　　【因为是父子？】
　　……真好啊。
　　真羡慕。
　　……
　　亢！！！
　　能够抵抗任何重型武器扫射，甚至即便是言灵直击也不会留下半点伤痕的锁链在某一个瞬间崩裂，巨大的爆响响彻整个密闭的空间之中。
　　藤丸立香一把将帮助路鸣泽的锁链全部扯断，虽然在手握上去的瞬间就感受到了体内元素的阻滞，但是还是靠着蛮力勉强掰断了。
　　哗啦……
　　大半身子都是赤裸的路鸣泽从铜柱上滑落，藤丸立香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到对方身上，然后把人像是扛着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来阻止她，路鸣泽自己也没有苏醒。
　　能够和自己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交流，但是却无法苏醒。路鸣泽的昏迷似乎是直接作用在肉体上，少女扫过对方身上好几个针孔，顿时就明白了原因。
　　路鸣泽的身上那些孔洞链接的是细小的中空管子，水银从里面灌入，在少年的体内以封印矩阵的形式进行回环。
　　并不是说水银就能够毒死龙王级的存在，虽然这种说法盛行于教授界，但是实际上藤丸立香怎么也想象不到水银直接把诺顿泼死这种画面。
　　又不是吸血鬼。
　　水银真正的作用和之前弗拉梅尔所说的炼金载物有关，承载着更多的元素，也是炼金术师青睐的，最优秀的导体之一。
　　在体内形成封印炼金矩阵的同时，在外部进行城市规模级的复核结构，而与此同时，水银上承载的元素不断进出路鸣泽身体，这种做法也会让被封印的人承受巨大的重压。
　　几乎无异于用硫酸灼烧着肉体，而本人则需要以对抗硫酸的方式不断恢复肉体。
　　这是巨大的体力消耗，而在此基础上，路鸣泽还要作为和新能源给一整个城市，甚至更广的区域供能。
　　没有办法苏醒也是自然的。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附加因素。
　　真正让路鸣泽承受巨大压力的不是能耗，也不是水银池，更不是炼金封印阵，而是……那深深嵌入胸口的长枪。
　　白皙的长枪和少年的肌肤几乎相连在一起，在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藤丸立香就曾经想过，这画面根本就是在neta某位救世主。
　　而这把长枪，不出意外的话……
　　【冈格尼尔】
　　奥丁的神器，曾经在福州雨夜贯穿少女胸膛的超破格宝具。
　　和当时不同的地方在于，当时的奥丁不过是楚天骄作为躯体的傀儡，使用的宝具自然也不是正品。
　　试着思考吧。
　　诺顿的七宗罪有着可以说“作弊”般的能力，每一把刀拿出来都是神话级的凶刃，也是诺顿作为龙王最后的底牌，和他那夸张的炼金王冠持平。
　　而当初奥丁可是率领人类和那样的炼金术大师战斗。
　　仅仅是“射出即中”的效果，就可以称之为神王的武器了吗？
　　不。
　　必然还有着其他效果。
　　甚至是可以和七宗罪比拟的……
　　必中必杀。
　　少女试着将其握住，却在肌肤触碰上的瞬间被爆射而出的雷电弹开。
　　细丝如同蛛网般滋啦啦地缠绕，煞白的光从枪声迸溅，狰狞而密集，就像是森林的黑暗之后，那毛骨悚然的低吼。
　　“果然……果然有额外的手段……”
　　甩了甩手，藤丸立香咧嘴笑笑，奥丁这种后手倒也在她的预料之内。
　　没关系。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手上浮现出赤红的纹路，就像是薄如蝉翼的手套，轻握住那把长枪。
　　“不要那么粗暴嘛～”
　　纤细柔软的手指抚过枪身，温热的痕擦过纹路。
　　少女双眼中的火光寂静地燃烧，点起亮芒！
　　“比起效忠奥丁那种无趣的家伙，不如来和我走？”
　　旋即猛然握紧。
　　嘶嘶嘶嘶！！！
　　如若马匹嘶吼，又像是地狱的沸汤翻滚的长绵。
　　言灵与枪彼此碰撞席卷，喷薄的动静犹如纯钠遇到了水，爆破的巨响以双方接触到的部分为中心扩散出透明的层层波纹。
　　“内部蕴含着领域？该说不愧是和七宗罪同级的武器……”
　　嘶嘶嘶！！！！——
　　仿佛武器真的具备灵智一般，竟然加大了反抗的动力，双方涌动的波纹扩散到物质界，竟然开始让水银倒流，让地面的石尘升腾。
　　但……
　　少女只是轻描淡写地嗤笑。
　　“连主人都不在，就不要嗷嗷叫——这可是柯基都明白的道理啊！”
　　砰。
　　再一次用力，无穷无尽的精神元素突破了界限，以极其粗暴的方式摧毁任何防御，连抵抗的刹那也不允许。
　　伴随着玻璃的碎裂声，藤丸立香碾碎了武器上覆盖的神秘层，握住枪身，旋即猛然向外拔出。
　　伴随着意外稀少的血线，枪从路鸣泽身体拔出，在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枪失去顾忌而变得更加剧烈挣扎，最终从少女的手上脱离，猛然下落，深深嵌入地面。
　　简直就像是赌气的小孩。
　　“真够任性的！～”
　　立香没好气地说，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大片焦灼的痕迹已经在逐渐修复。
　　即便有着言灵神谕，修复地也相当慢。
　　不过……倒也无所谓。
　　砰！！！
　　整个空间开始震颤，仿佛连环的爆炸在城市上空响起。
　　战斗已经开始了。
　　拿自己也不能够呆在这里了——
　　扛着路鸣泽，藤丸立香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深渊中的房间。
　　这里狭小无比，却带着规整到诡异的圆环设计。
　　除去中间那个突兀至极的水银池外，就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坟墓的主人带着自我的执拗，却又不愿意将其塑造为浮夸和糜乱的风格。
　　带着威严，却又无比孤寂。
　　如果说，进入此处需要的是跨越【门扉】。
　　那么这个空间便是路鸣泽的尼伯龙根了吧……
　　呵。
　　怕寂寞的家伙。
　　……
　　“大姐头！！——”
　　当藤丸立香从地下数千米的深层突破至地面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在高塔顶端的路明非以及陈墨瞳等人。
　　而上方的战况已经接近白热化，各处都能够看见盛放的火光，但并非是出自于城中，而是上空。
　　如若新生的太阳，楚子航身上再度被那炽热到融却万物的火焰包裹。
　　和康斯坦丁又或者诺顿都不同，迦尔纳并不知道混血种存在。
　　他是来自于藤丸立香世界的迦尔纳，在他的世界里，火焰的驱使就是更为直接和暴力的用法，但是在接触了楚子航体内的龙血后，他附带的作弊技能帮助他打开了全新的视野。
　　【贫者的见识A】
　　能看穿对方性格和属性的眼力，也不会被言语上的辩白、欺瞒所骗。迦尔纳有幸以天涯孤独之身询问弱者的生命和价值，此技能显示出他所拥有的掌握对方本质的力量。
　　虽然本质上来说，是用来拆穿谎言，看破他人本质的能力，但也意味着迦尔纳本人的观察力以及理解力超越常规。
　　暴血技术，龙血的共鸣。
　　英灵本身是已经死去的灵魂，他们失去了变强的途径，注定作为烙印在此的信息而活。
　　但是此时此刻，作为【假面骑士】被召唤出来的迦尔纳，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他这是在接触“不同世界的自己”。
　　因为是【自己】，所以不算变化。
　　楚子航的潜力被他用不同的方式挖掘，而那来源于龙血的才赋，也反哺着迦尔纳，对自身【魔力放出（炎）：A】的理解越来越深厚。

第610节
　　那简直是卡bug。
　　但这也正是之前所说过的，百分之九十相性以上，才会出现的状况。
　　加速同调！
　　超越楚子航，也超越英灵迦尔纳的极限。
　　全新的领域。
　　火光将天烧成了金色，那高温下竟然连无数女武神沟通铸造的尼伯龙根，那黑夜的极光都有被吞噬的倾向，楚子航一个人在空中和数个敌人交战，无一援军。
　　因为不需要援军。
　　他在压制了，但仅仅是余波，整个世界便为之摇晃。
　　那就是神代英雄的破格级强大，堪比神明，不，现在的话——
　　那即是象征着太阳的神。
　　换做平时，藤丸立香一定会尬吹一下，但此时——
　　“大姐头！陈墨瞳她忽然……”
　　路明非在看到藤丸立香的第一时间就连忙上前，他背上那个总是一副拽姐表情的红发女孩则是披头散发地耷拉着双臂，仿佛陷入了昏迷之中。
　　藤丸立香瞳孔微缩，立刻从路明非那接过诺诺瘫软的身体。
　　“好烫……病毒？诅咒？不……没有那种迹象，这是……进入了【解读】状态？”
　　陈墨瞳的【全知】能力大概是世界上最为作弊的能力之一，但相应的，代价则是未知。
　　不知道是寿命又或者其他的什么，但的确，以人类之躯形式全知的权能，本就已经是不可思议，在解读加图索家族给的范本的时候，陈墨瞳也会头晕目眩，身体机能下降。
　　但从没有到这么虚弱过。
　　也就是说……
　　“白王亲手记载的信息果然不是常规记载能够比拟的吗……”藤丸立香咂舌，深感失算。
　　按照原定计划，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是打算直接让陈墨瞳在北极就对冰海铜柱进行解读，完成了理解后，直接在白王死亡的这个墓地一口气完成藤丸立香的权能篡夺。
　　所以在得到冰海铜柱的瞬间，藤丸立香就把电子拷贝下来，发给了作战小队的成员。
　　然而，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陈墨瞳竟然会直接陷入昏迷，也就是说，【解读】这个冰海铜柱本身可能是强制性的！而且并不是他们侧面计算的几十分钟或者几个小时。
　　而是好几日，甚至存在着解读失败的可能！
　　而他们可不能够在奥丁的地盘上呆那么久。
　　只能够切换PLANB了。
　　“先把诺诺带回卡塞尔，然后再考虑别的。”
　　藤丸立香将诺诺接过，在那个瞬间，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虚弱的身体，仿佛玻璃般一触既碎。
　　这并非夸张的比喻。
　　而是字面意思。
　　光是解读这个冰海铜柱，就导致陈墨瞳的肉体虚弱到堪比白血病病人的程度。
　　啧，连直接带着陈墨瞳用自己平时飞行的速度离开尼伯龙根这个设想也被封死了，现在的陈墨瞳完全承受不住那种移动速度，即便言灵神谕保护也不太有用。
　　……在这里可没有办法放开手脚。
　　“真麻烦啊……奥丁大概早就想到这点了吧——明非，接着你弟。”
　　“啊？大姐头你说什——这是！？！”路明非急忙忙地接过那个被藤丸立香外套包裹成一团，本来抗在肩上还以为是麻袋的路鸣泽。
　　在看到外套滑落，露出对方脸的瞬间整个人都定格在那。
　　藤丸立香本人倒是没兴趣理会他们的兄弟情谊。
　　要埋怨也好，要悲伤也好，都在见了面之后好好把话说清楚再说。
　　而我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好了。
　　不同于火焰的艳色，而是如彼岸花的猩红在少女脚下如莲盛放，仿佛步步生莲这个词汇就是字面的意思般，圣洁而妖艳。
　　那是少女展开自身言灵的使用结果。
　　【王域】不断扩展的同时，也意味着再一次和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进行着领域的交锋。
　　而这一次，是从内向外。
　　几乎是瞬间，少女就感受到了奥丁所创造的世界的重压。
　　对方也打算动手了。
　　将自己的等人留下。
　　感受到这个，少女狂气地咧嘴笑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就像是在球体内再度放置一个球体，藤丸立香被压制的概率很大，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龙王之间互相展开尼伯龙根都需要同时展开，而不愿意进入对方的领域后再启动的原因。
　　劣势。
　　但……
　　与我无关。
　　藤丸立香把肩膀上的空位留给陈墨瞳，自己腾出双手，一只手前伸四指合拇指内缩，另一只手四指微微蜷曲拇指内扣。
　　如果是稍微研究过一点点神话的人大概知道这个手势的含义，可惜藤丸立香身旁“略有文化”的路明非还沉浸在自己家老弟突然不做谜语人了，而是白着脸躺在自己怀里这个震撼之中。
　　而少女的心象已经完成。
　　“领域展开。”
　　她轻声说道。
　　固有结界——
　　【迦勒底亚斯】
　　异星的微光笼罩世界。
　　只是一瞬。
　　世界便被颠覆。
　　世界的内外反转，夜之城的领域连一秒都没有到的时间内，就被钻出了巨大的空洞。
　　方才的分析看似合理，但实际上需要考虑到，这个尼伯龙根中巨大的缺陷。
　　那是在进入这个尼伯龙根之时，就留下的伏笔。
　　【这个尼伯龙根的入口，早已经在进入时就被藤丸立香侵蚀】
　　而此时——
　　只要在一次展开领域，就能够形成领域之间的互相吸引——犹如梭形的链接！
　　奥丁无法在这个领域内拦下藤丸立香。
　　【王域】所拥有的，是绝对的侵略性，以及破坏力。
　　再一次的，领域战上，神王被完全碾压。
　　【夜之城驻留时间：三小时】
　　【冰海铜柱获取成功】
　　【逃离成功】
　　第476章 紧急脱离
　　藤丸立香在进入夜之城之前就将这个尼伯龙根的入口侵蚀，那个时候的她做出这个动作有两个用意。
　　1.为了给昂热以及上杉越等人留下后路，就算之后再有混血种来，也能够轻易找到这个尼伯龙根并且进入，夺去了一部分奥丁的所有权。
　　2.为了路明非等人的安全考虑。
　　因为被困在对方的尼伯龙根中，一般而言想要出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从空间意义上逃脱【内侧】世界里对方尼伯龙根的范围，就像福州，如果开着跑车一直往城市外跑，大概也能够逃离。
　　但这种方法可实现的可能性太小。
　　就算是最不擅长领域的诺顿和康斯坦丁，尼伯龙根展开后也是城市级，还是福州那种超大型！
　　而奥丁现在更是有着大陆级的面积，更别说作为冥府之王的耶梦加得。
　　想要靠跑跑出尼伯龙根，大概只有藤丸立香这种移动速度堪比流星的人才可能。
　　所以一般来说，打破尼伯龙根的限制都会靠另一种方式——
　　【主人自己解除】
　　或许是像福州那时藤丸立香靠着耶梦加得诈奥丁一手。
　　或许是干脆将对方在其领域内打服。
　　要是这以上两点都做不到，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了。
　　【让尼伯龙根不再是对方的尼伯龙根】
　　也就是，自己也展开领域。
　　并且，超越对方的【世界】，让领域边界扩展到对方的领域外，制造出非交集的部分，自然也能够回归现实。
　　藤丸立香就是这么做的。
　　在领域战中，她曾正面战胜过诺顿，现在看来，似乎也对奥丁有着绝对的压制。
　　梭形结构的领域链接让卡塞尔等人迅速从夜之城逃脱，双方的战斗并未愈演愈烈伤及平民，而是在瞬间结束。
　　北极，回归。
　　壮丽无比，天地之间浑然一色，仿佛天地之间的一切都由银子点缀。而再一次将视野恢复到那茫茫的白，路明非有些晃神。
　　他接近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自己怀里面的面色苍白的路鸣泽，一时之间脑子还转不过来。
　　所以说……夜之城一直在用路鸣泽当做能源中心，他们封印的也是路鸣泽？
　　那……

第611节
　　我在梦境里看到的……
　　“有哪里不对。”
　　路明非的思考被打断，他猛然转头看去，说话的人是芬格尔。
　　那个魁梧的男人一直都显得放荡不羁，但是在任务中却会偶尔意外地严肃起来，就像是现在，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违和感。
　　“这里……不是北极……”
　　“不是北极，难道是南极？我鹅厂呢？”路明非下意识说了句烂话，但是随后才发现，除了他以外，所有人包括藤丸立香竟然都没有笑。
　　零的视线死死地顶着那怀里的男孩，平时沉着冷静的她此时的表现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而楚子航则是皱眉地环视周围，带着些犹豫开口。
　　“电话。”
　　“什么电话？”
　　“动点脑子吧。”恺撒终于插嘴，撇了眼路明非，不带恶意地说，“我们说的是来自卡塞尔的联络电话。”
　　路明非花了零点五秒才恍然大悟了过来。
　　电话。
　　对啊，电话。
　　刚才进入尼伯龙根不过是特别事件，虽然说他们几人从进入到出来只花了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这段时间内昂热和上杉越竟然一点联络都没有发来。
　　而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可以解释为尼伯龙根内无法进行通讯。
　　但是……现在呢？
　　在从尼伯龙根逃离的现在，为什么也没有通讯？
　　除非……
　　他们还在尼伯龙根中？
　　但是，这个风景……
　　“福州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外界的风景并未改变，但是却已经进入了尼伯龙根，和完全展开领域的心象世界不同，这个大概才是【尼伯龙根】最为原始的形态。”
　　藤丸立香，抬头伸手，迎着北极的白光看了看自己手上尚未愈合的伤口。
　　“无论是夜之城，又或者是诺顿的锻造世界，本质上更加接近……在尼伯龙根内部再度展开了固有结界这样的性质。”
　　“那我们是一开始就被对方包裹在结界之中了？！”路明非有些急切。
　　“不。”
　　藤丸立香轻轻握拳又松开，确认着状态，随口说。
　　“那种把戏福州的时候我已经中过一次了，没有第二次。”
　　“这一次进入北极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放松过警惕，除非整个地球都是奥丁的结界，不然我不会毫无察觉。”
　　“尼伯龙根也有元素构成的外环，别说是我，就算是明非你也应该能够察觉到异常，就像我们在北极被冰风暴追逐时那样，领域的边界对于我们这种能够察觉到元素存在的人来说，是非常明显。”
　　路明非这下彻底陷入迷惑之中了。
　　“那到底……”
　　奥丁是如何将他们困入双层尼伯龙根内的？
　　答案意外的简单……
　　“大概是错开了时间吧。”立香撇嘴。
　　“先逼迫我们进入第一层，夜之城的尼伯龙根。然后在我们处于对方领域之内的时候，扩充出第二层结界，包裹住夜之城，向外扩张。”
　　简单来说，如果面前有一个气球被吹起来，那么是个人就能够看见。
　　但是如果先把人关进一个气球内，再在这个气球外部包一层泡泡，那么就会相当隐蔽。
　　这是最早就提到的，夜之城本质上来说，应该算是【女武神】们的集体心象。
　　而现在展开的领域，才是奥丁……或者其他人的手笔。
　　多么卑劣卑鄙的障眼法。
　　奥丁知道自己等人必然会进入夜之城，夺回冰海铜柱，所以才布置了这样的战略。
　　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的操作。
　　但就是有效。
　　耍小聪明，玩战术……——这分明是自己的特权。
　　奥丁这狗日的……
　　【您不仅向我认输了，而且还要作为挑战者来仰望我哦，奥丁～～大人～～】
　　她想起自己在那个雨夜中，嘲讽神王的话语。
　　……他不会真听进去了吧？
　　丫的奥丁你是真该死啊！你是真听劝啊！
　　藤丸立香挠挠头，但是却并没有担心。
　　她本来也不觉得自己能够随便逃离尼伯龙根，在奥丁暂时不打算现身的情况下，目前能做的事情只有——
　　“我现在继续展开【王域】侵蚀对方的领域，再打出一个空洞，北极之上的现实他无法覆盖，那么对方的套娃结构最多不过两层。”
　　“而我们则同时向北西伯利亚得反方向前进，逼迫对方扩张领域，导致边缘薄弱。”
　　“计划很简单，但是难点在于，以我对奥丁的了解，他肯定不会亲自出手，而是——”
　　嗡……
　　那就像是在夜晚入睡之前，听到的振翅声。
　　恼人，烦人。
　　但此时此刻，似乎比那个声音还要更加……
　　震颤。
　　光翼展开，成群的天使从天降落。
　　在北极大路上，太阳被黑影遮蔽，那并非“一”而是无法计量的羽翼。
　　【创造出夜之城的那个领域的，是大量的个体共同铸造的集体心象】
　　所以……
　　必然有着匹敌王之军势数量的女武神存在。
　　而袭击卡塞尔的……
　　不过数十，近百人。
　　而在王之军势的历史记载——在前338年，远征初期，亚历山大被认为差不多拥有2600人的伙友骑兵，甚至被粗略记载为三千人众。
　　而女武神哪怕只有那一半……
　　也是充裕到，足以称之为恐怖的程度。
　　千名……
　　纯血龙种的战力！
　　第477章 回手掏，回手掏，接葵花三式！
　　想要挑战奥丁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对方有着军队，自己则是万年未曾陨落的全盛龙王，还有着未知的底牌。
　　因为时间太久了，就连尼伯龙根都在世界各处建立起来，再加上那个莫名其妙的炼金道具，奥丁假面能够将自己的权能分配到各处，哪怕只是很弱小的傀儡，也能够发挥出远超常规龙种的力量。
　　如果是藤丸立香来之前的卡塞尔，在昂热和副校长出差的情况下，只要一个女武神基本上就可以实现团灭。
　　现代混血种和龙的察觉就是如此之大。
　　当然，现在的卡塞尔已经改头换面，哪怕中坚战力的藤丸立香等人都已经外出，学校内都还有着达芬奇，巴泽特等屠龙世家的插班生，再加上【言灵连携】的开发，完全可以说是蜕变。
　　但……
　　千名龙种？
　　……那根本就不是军队。
　　而是世界末日的进行曲。
　　羽翼划破天际，不断向地面投射出交错的阴影，从尼伯龙根的出入口飞出，说得难听点，简直如同蝗虫出巢一般的恐怖和渗人。
　　他们每一个都带着如同复制品般的长枪，身下蛮横狰狞的马匹高声嘶鸣，每一丝肌肉的纹路都如同山岳般沉重。
　　他们迈开步伐，在半空中传来道道透明的余纹，以接近音速的速度超越藤丸立香等人。
　　立香等人试图转移，但是达芬奇改造过的雪地摩托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和天使的羽翼比拼速度，只是一瞬间见就被笼罩包围。
　　“藤丸！要分散开来吗！”
　　恺撒沉稳地大喊道。
　　他作为在场的人中，战略头脑最好的人之一，立刻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狂到底有多么危险。
　　试着联想一下那天卡塞尔遇袭时做出的反应吧——将多个混血种的言灵进行同步链接，阴雷和炽的连环爆炸。
　　再说一次，言灵不是简单的加减法，那是元素运动的总和。
　　一定情况当言灵和言灵叠加时，产生的并非量变，而是质变！
　　卡塞尔几十人的学生能够将炽提升到几乎堪比极危级言灵的程度，那……
　　千人龙种呢？
　　数量就差了接近百倍，而质量更是相差甚远。
　　如果真的让这个军队施展连携言灵，甚至可能一口气造成大陆级的灾厄。
　　所以恺撒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将人们散开，通过吸引火力的方式，将对方的军团分散。
　　但——

第612节
　　“不，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风驰电掣，狂风袭面，藤丸立香扯着嗓子高声回应道。
　　“我们进入尼伯龙根时之所以要和奥丁进行领域对抗，就是因为不能够被分散开战力，你们虽然很强，但是一旦分散开，奥丁就完全可以做到逐个击破。”
　　没错，进退两难。
　　分散也好。
　　聚拢也好。
　　都会死。
　　现在的情况就是危机到这种程度，而他们甚至还没有时间继续思考，因为整片天地的元素都已经开始向着天空涌动，显然那军队收到的消息就是全力猎杀自己这群人。
　　真是……
　　“无聊啊。”
　　恺撒看着天，冷漠地扫试着军队，低声说着。
　　而同一时间，楚子航以及零等人也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他们没有害怕。
　　理所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混血种的精英，也是已经逐渐成熟的战士，更是因为——
　　方才的疑惑还有一种办法。
　　或者说，唯一一种解法。
　　分散会死，聚拢会死——那……
　　干脆都不做了吧。
　　不要想着从军队的手上逃脱。
　　而是——
　　“反过来，把他们做掉。”
　　冰砾划过摩托的底盘，飞溅出的雪呼啸疾驰，立香沉着脸。
　　她又随口对身后的人们说到。
　　“我需要对尼伯龙根进行破译以及在这里确保诺诺的安全，零留下来保护路鸣泽，其他人不用留手——”
　　少女淡淡说。
　　“干掉他们。”
　　红芒开始汇聚，形成了如星的形态，下一秒，少女身边的人都消失在了地面，也消失在了奥丁军队的视线捕捉范围内。
　　那是跨越千米的转移，但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
　　！
　　军队前方是类似于袭击卡塞尔时的那些精英怪，他们的面甲纹路清晰，并且花纹也更加复杂，大多是本就效忠奥丁的纯血龙族。
　　但是即便是他们，也完全没有看清，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瞬间——
　　砰！！！！
　　忽然的爆炸声在地面扩散开，大片的冰花在北极盛放，那是凭空诞生的大陆，就像是童话故事中，那直达天际的巨树一般，从北极大陆连接到天空！！！
　　纯净，却无比震撼，仿佛大自然降下的神谕。
　　零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瞬间制造出数千米高的冰树，对于她或者对于那位同调的英灵来说，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是，平台是必要的。
　　也可以说……
　　只要有平台，那就没有问题了。
　　【奥丁可能觉得，那天袭击卡塞尔失败是因为只有几十个女武神。】
　　【但——】
　　老实说……
　　烈焰撕开甲胄，盛放的玫瑰剧场笼罩着整个天空，甲胄的碎片与血液飞溅四射。
　　顷刻间，一种恐惧与紧迫将军队笼罩，带着奥丁面具的白胄骑士立刻下意识散开，为军队中央留出孔洞，就像是被相斥极性的磁铁砸中的铁砂坑一般，形成了数个凹陷的空白。
　　而路明非几人就在那个中央。
　　只是刹那。
　　卡塞尔的作战人员便深入了敌阵。
　　在武打戏里面，面对持械的敌人，主角总是会选择直接突入对方的阵地中央，因为持械的敌人为了避免误伤队友会限制自己的发挥，而导致有机可乘。
　　此时也是一样的效果。
　　厮杀中，能够活下来的，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是逃跑者，而是主动迎面野兽的人。
　　不过，让女武神更为惊讶的是……
　　【什么时候？】
　　在如此多人的注视下，对方到底……
　　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喀……
　　在数千米高的冰面平台上，路明非被无数女武神包围。
　　男孩那并不算宽厚的手掌死死握住了一块面甲，摇摇晃晃地勾住一个翅膀被折断的女武神，而女武神身下的骏马，更是早就被不知是声波又或者大气的余震扭断了腿，带着惨烈的嘶吼，泼洒鲜血，惨烈地挣扎。
　　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气，模糊的白雾在北极的上空飘散。
　　被无数羽翼包围，少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极寒的温度下化作白雾飘散而去。
　　他平平淡淡，既不高傲也不怂软地自语道。
　　“一个……”
　　疑惑从女武神们的大脑中掠过，却不停留片刻就被谨慎取代，因为路明非已经将手上的战利品甩开，自己则是带着有些神经质转头扫向他人。
　　“二——”
　　战争，开始了。
　　七人……
　　对千。
　　第478章 幻想崩坏
　　显然，路明非等人的战力是超出了女武神军队的想象的。
　　虽然说在玄幻小说中经常会出现一人杀穿军队的场景，但实际上，无论在现代战场上，又或者龙族的战场上，这都是很难做到的。
　　龙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不死性，而且因为会结茧，也基本上不畏惧死亡，所以只要还有半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放弃撕扯啃咬敌人。
　　自然，也难以逃脱。
　　但——
　　砰！
　　转瞬之间，路明非飞身到一人身前，以左脚作为支点，身体下沉，手臂扣住对方腕部，而手肘则是以刚猛之风的势头侧摆旋击，直接将对方的面甲连同下巴的骨头打碎。
　　但是此时的路明非依旧没有放开手，而是扯着因为重击，已经形同橡皮泥般柔软的战俘到自己身前，用对方的腋下当做钳子合拢夹住另一个女武神直直刺来的枪芒。
　　手臂下扣，将对方的重心破坏的同时一脚踩在女武神骑乘骏马的脚上，趁着马因痛苦而高高扬起半身时侧身肩贴对方。
　　双足扣地，猛然爆发！
　　血雾瞬间崩裂开来，巨大的黑影裹挟着动能将大片军队撞倒。
　　而这仅仅是刹那间的交锋。
　　撞怀，推腰，沉膝，三指成喙戳肘，鞭腿，拦腕，劈掌。
　　路明非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基本上都是近身缠斗的要领发挥到极致的表现，将“一旦抓住敌人，就要将对方彻底摧毁”这样的信念贯彻到极限，“潘克拉辛”的要领。
　　路明非没有任何英灵能够帮助他变得更加强大。
　　他只有自己。
　　而这……
　　已经足够。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因为容不得他变慢。
　　先不说女武神也是极为凶残的猎物，只要被抓到一瞬之间的机会就有可能受伤，而且这里的数量如此之多，真的让他们反应过来了，那自己这边就糟糕了。
　　而且——
　　虽然说暂时压制住了对方的军队，但是换而言之，也被奥丁拖慢了步伐。
　　奥丁一定也预料到了现在的场面才对。
　　——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的情况下，必须尽快解决战斗才行。
　　加速。
　　身形在下一个瞬间又变成了模糊的残影，女武神突刺的白芒擦掠而过，仅差分毫，但就是碰到不少年的身影。
　　风的呼啸，视野的模糊。
　　在比所有人都要快的领域中，少年游走在人群之中，双手便是凶器，不断将敌人手臂，面骨又或者下巴打碎，每一击都要确保将对方的战斗能力彻底毁灭。
　　血花不断飞溅，就像是绞肉机里放入了上好的五花。

第613节
　　而在他，恺撒和楚子航更是夸张无比，前者打个架就是玫瑰乱飞，带着唔姆唔姆和哈哈哈哈哈的爽朗大笑，仿佛一开打就变了个人，赤红色的扭曲长剑不断撕裂战线，虽然有能够和其交锋的敌人，但却几乎无法阻挡其前进的步伐。
　　而楚子航……
　　少开玩笑了，要不是顾忌体力损失，他都能够一个人包揽几百个敌人。
　　而芬格尔？
　　……老实说，很奇怪的是——
　　在场的人，除了藤丸立香外，没有人知道他契约的英灵身份。
　　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个在学校里赖了那么多年的老男人竟然是曾经的卡塞尔王牌，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给自己留下的英灵到底是什么存在，只知道藤丸立香对那个英灵表示“很强”。
　　但是打斗方式都是独特地很，在同调英灵后身体莫名感觉大了一……好几十圈，甚至让人感觉整个肉体都变得不协调般的巨硕，抓着那一点五人高的战马竟然就像是抓着小鸡仔一样。
　　抓着，抬起来，扔出去。
　　和看上去颇为技术流的路明非，特效流的楚子航都不同，是宛如古罗马斗技场战士，宛如希腊猛汉般的战斗方式。
　　不过无论是哪种，现在看起来，结果都相当明显。
　　不过，当然，这种劣势，很快就被女武神们察觉。
　　只是肉身近战……他们没有胜算。
　　这可比当年温泉关的情况更加危机，这群怪物一个比一个像龙，人躯发挥出来的蛮力超越纯血龙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构。
　　继续这样一定会输。
　　但是……
　　女武神们竟然没有慌乱。
　　不，与其说是没有慌乱，不如说是麻木吧。
　　就算本能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但是很快就被傀儡般的僵硬取代。
　　的确，就像是路明非所想的那样。
　　【奥丁自然预想过现在的场面。】
　　面对路明非等人的袭杀，他们做出的选择是——
　　轰！！！
　　【言灵.风王之瞳】
　　风王之瞳的暴力忽然升腾而起，袭击向路明非。
　　路明非瞳孔在瞬间放缩，但是并未慌张，而是立刻将身体压低潜入人群之中，企图用伙伴的存在来逼迫女武神解除言灵。
　　但——
　　砰轰！
　　言灵，释放。
　　“哈！？！”
　　他当场就忍不住长大了嘴巴，看着面前的风王之瞳毫不留情地将大片女武神的身体撕裂。
　　言灵放出对于纯血龙族来说，是远远超出正常肉搏的攻击手段。
　　嗯……举个例子，英灵白刃战除非是迦尔纳那种等级的怪物，不然怎么打也就是爆个小楼，到处乱窜。
　　但是，言灵就像是宝具展开，能够一口气将破坏力推升到炸掉一个街区，乃至一个城市的程度。
　　或许，因为释放言灵的大都是混血种，让人产生了一种——“风王之瞳不就是稍微大点的风扇吗？爆爆玻璃不错了”这样浅显的印象。
　　但是……对于纯血龙族来说，言灵真的就能够做到蜕变的技巧。
　　呼啸而过的狂风并非人们人之中的“风”，而是和音速行驶火车头没有区别，就像是以高速旋转的钢铁刀片嘶吼奔腾！
　　被气其剐蹭到的瞬间，一切都化作烂泥！
　　瞬息而至的攻击距离路明非只有分毫的距离，少年只能够迅速将双手放在胸前格挡，然后就不得不被击飞到半空，不熟练的元素掌握勉强附着身体薄薄保护层，即便如此，双臂也在瞬间擦出数道血痕。
　　这还是因为路明非的肉体堪比高血统的龙，而对于其他存在来说——
　　那言灵的余波，直接将在路明非身边的女武神卷成了血花，飞溅在半空。
　　大片真空。
　　大片艳红。
　　路明非在半空愣愣地看着那一幕，看着在空中凝滞如滴的血珠，双眼发虚，难以置信。
　　……疯了？
　　再说一次，路明非等人穿透军队是因为他们知道对方的言灵能力太容易造成大规模死亡，所以为了让他们互相顾忌，才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但如果……
　　这群拿着汤姆逊冲锋枪的恐怖分子，根本就不在乎同伴的性命呢？
　　他们互相开枪，完全不在乎误伤。
　　只想要同归于尽。
　　他们搞错了。
　　这不是军队。
　　甚至不是死士。
　　而是……
　　移动的傀儡。
　　“迦尔纳！”
　　战斗节奏猛然改变，楚子航立刻注意到了对方的打算，心急如焚下只能够立刻同调英灵。
　　他在此之前一直都只是使用迦尔纳的权能进行战斗，不是因为想要放水，而是因为迦尔纳这个英灵虽然强大，但相应地也太过于消耗魔力了。
　　楚子航体内的龙血足够作为常规圣杯战争中最优秀的御主，再加上怎么操弄都烂不掉的身体，比什么爱因兹贝伦人造人好用几十几百倍。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能够无限制使用迦尔纳的能力。
　　大范围的火力自然需要大量消耗体力。老实说，就算是迦尔纳自己，也不敢说能够随意挥洒自己的权能而不考虑消耗。
　　所以平时，楚子航都会尽量用最高效率的战斗方式解决敌人，能砍一刀就是一刀，尽量不搞光污染和特效流。
　　但现在由不得他了。
　　对方显然没打算和他们玩温泉关战役，他们打算玩的是人肉炸弹！！
　　在这里的千名女武神，没有一个是不能死的！
　　他们是纯血龙族，打从一开始就——
　　奥丁就打算把他们当做重复利用的爆炸道具！！
　　【henxin！！】
　　恺撒同样急切，面色一沉，快速将英灵同调，与此同时无缝衔接着自己的宝具展开，那把名为【原初之火（Aestus Estus）】的刀刃挥舞劈砍，瞬间将大片敌人包裹。
　　但，还不够。
　　芬格尔的英灵不知道是谁，但是显然不具备大规模杀伤性能力，而零为了创造出能够让路明非这些不会飞的人自由战斗的平台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
　　能够看的只有楚子航。
　　魔力放出的火焰将天空烧却焚尽，就好像重物砸落海面，层层火炎化作液态的涟漪扩散开来，将卷入其中的敌人全部烧成灰烬。
　　天空上忽然多出了复杂的几何曲线，那是楚子航移动后留下的残相，行动的轨迹，超高温超高速下在天空留下的视觉残影。
　　大量敌人连哀嚎都不存在就被粉碎融化。
　　在卡塞尔小队中，迦尔纳的攻击范围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人。
　　在这种人数众多的战场中，他几乎可以说是畅行无阻，毫无阻力。
　　吸血镰如同真正的蝙蝠覆盖天日，风王之瞳的狂躁风暴不断擦身而过，都无法捕捉到楚子航的身影。
　　但——
　　【言灵.琉璃净土】
　　相当部分如蝗虫般四窜的女武神将防御系言灵展开，一个不够就三个，四个，层层套牢的结构包裹住女武神。
　　五个女武神中，只要牺牲四个，就能够把所有言灵聚集在剩下的一个身上。
　　简直就像是遇到了火灾而抱团保护中心的蚂蚁群……
　　糟糕！
　　火焰的热度还差分毫才能够将对方的言灵融化，而楚子航也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他面色罕见地难看了下来，手上用火元素凝聚出武士刀的形状，挥舞的刀芒化作星之洪流，那无冠的武艺几乎化作极限，以密不透风的方式斩碎敌人。
　　他试图进一步加速，阻止敌人的行为。
　　迦尔纳强的过分，楚子航也配合到了极限。
　　但……
　　如果敌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活，那又该如何战胜呢？
　　砰！！！！！！！
　　最初只是一个女武神突破了防御网，靠着同伴的尸体和言灵的加护勉强活着来到了迦尔纳的防御圈内，直接如同抱脸虫般贴在楚子航身上。
　　然后，便是艺术。
　　不。
　　是爆炸。
　　轰！！——
　　楚子航赤红色的身影被更加耀光的闪烁吞噬，如同发酵膨胀般快速升腾，在空中盛放出浑圆的高温！
　　那是直接贴面地将风元素引爆，近似于【言灵.阴雷】的招数！
　　但却比那要惨烈万倍。
　　将体内的龙血作为引燃剂，压缩到极限后的定点爆破。

第614节
　　与其说是阴雷，不如说是……
　　藤丸立香看着那在天空盛放的原型火光，双目惊骇。
　　“……以‘生命’作为材料的……幻想崩坏？”
　　第479章 海德拉Hydra
　　【幻想崩坏（Broken Phantasm）】
　　将宝具破坏，并通过将其爆炸来瞬间提升威力的技能。自己认识的英灵里有人把这种做法作为王牌来使用，把投影的宝具改造成箭矢射出，击中时会让魔力爆发，从而产生压倒性的破坏力。
　　这种攻击方式当然很强，毕竟宝具对于英灵来说就是生命，把那玩意炸了自然是威力十足。
　　但……
　　女武神可是更进一步。
　　手上的仿制品冈格尼尔，乃至自身的生命。
　　全部拿来当成原料爆破。
　　完全不吝惜！
　　此时此刻，战场已经不复刚才那般碾压，但倒也没有直接变成反过来的一边倒，而是彻底变成了混乱和疯狂的盛宴。
　　敌人完全不在乎队友的死亡。
　　这让擅长近身格斗的路明非感觉非常吃力，他和芬格尔都没有大范围大杀伤性的能力，而对方却能够轻易做到。
　　而反过来说，他们还能不要命地缠住自己，一旦近身接触上，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对方抓到破绽，不要命地拉住自己，然后自爆。
　　甚至有的时候都不考虑将自己控制住再爆炸，而是靠近了就开始自爆，完全就是疯了！
　　这样疯狂的自杀式袭击下，路明非等人哪里办法保持全身而退，只能够且战且退，尽量避开包围圈。
　　楚子航是第一个被对方的袭击击中的，他作为迦尔纳的代行者已经包揽了太多压力，大部分女武神都是围绕着他在进行围剿，而也只有迦尔纳附身的楚子航有着超高速空中移动的能力。
　　他从烟雾中倒飞出来，身体上明显多出了许多烧焦的痕迹，而他半眯着眼睛，剧烈喘息着调整身形，在空中重新站稳，和新的敌人纠缠起来。
　　虽然刚才被自爆正面击中前下意识用火元素包裹身体器官，没有直接丧失战斗力，但是却也留下了隐疾，让楚子航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下来。
　　而这……只是开始。
　　天空不断爆发出火光，球形的太阳不断盛放，即便是恺撒等人都必须疲于逃命。
　　但是想要逃跑，他们也没有超越女武神的机动性，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躲不掉。
　　战不了。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无法躲避的消耗。
　　阳谋，但却无法应对。
　　这种行为，让藤丸立香想起了当时康斯坦丁对自己投射宝具雨流的状况。
　　果然，龙王都是大手笔。
　　要么是全世界的炼金道具。
　　要么干脆就是拿龙命当做可消耗品。
　　“不去帮忙吗？”在没有任何女武神靠近的地面上，零有些担忧地看着天上。
　　她想要帮忙，但是自己这边……
　　“……不，如果我动手了的话，明非他们来的意义就没有了。”
　　雪地摩托已经飚速到了极限，天空上的动静仿佛整个穹顶都要摇晃地坍塌下来，而藤丸立香只是淡淡地回复着。
　　看着身后倒退的风景，她尽可能平复心情。
　　她当然不是对伙伴毫无担忧，仅仅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思考，得出此时此刻最为正确的答案。
　　“这场战斗的重点不在于别的，在于能够保护住诺诺，以及让她完成冰海铜柱的解读。”
　　“奥丁预料到了这一点，既然诺诺在解读的过程中无法粗暴地移动，就只能够耗在这里，慢慢和他交换手牌。”
　　奥丁的觉悟令人胆寒，想也知道，这是几千年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军队，就算还有补充，就算还能够复活，也肯定会有缺憾。
　　就这样浪费，就算是奥丁也肯定会心痛。
　　但……
　　他还是这么做了。
　　孤注一掷。
　　该死的奥丁你是真要强啊！你可太想赢了！
　　而虽然说三代种的自爆已经足以直接对城市进行毁灭性打击，但是以楚子航的机动性，就算无法逃脱包围圈，至少也应该能够躲开致命伤。
　　而小路子也有着【不要死】的权能，可以确保自己和他人的安全。
　　这次和上次不同。
　　没有无辜民众，在这里的都是卡塞尔的战斗人员。
　　情况虽然危急，但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完全不到山穷水尽。
　　也就是说——
　　奥丁，就还会继续出牌。
　　虽然让伙伴吸引火力不是这个御主习惯的事情，但是……
　　有必要的时候，她会为了拯救伙伴，而让伙伴置身于危险。
　　——这是那个东京塔内就从樱小姐那学会的事情。
　　这已经是最后的最后，如果真的让陈墨瞳解读完成，那么奥丁的计划就全部破产了，就算他再怎么谨慎，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考虑风险之类的问题。
　　他一定会出现。
　　亲手阻止藤丸立香等人。
　　王对王。
　　将对将。
　　到了那时候，少女也必须拿出百分百的体力和实力来应对。
　　而这个时刻……
　　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
　　没由来的，在地面上恢复体力的零忽然皱眉，因为她恍惚间感觉视野的边缘产生了异样。
　　白色中发着诡异的黑，掺杂着部分……令人心颤的鎏金之色。
　　那是……
　　“地面！”
　　零忽然从自己原本休息的地点离开，而与此同时，冰面下崩出大量的裂纹。
　　和之前刚进入北极是一样，这个大陆之下，隐藏着太多奥丁准备的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浮上冰层，张开狰狞大口进行袭击。
　　一道扭曲的虚影划过这片雪白的大地，在透明的冰层下，黝黑的影子在冰层下摇曳着，无声地呼吼咆哮，赤金色的瞳孔如同刺眼的明灯。
　　如扭曲的蛇。
　　冰面终于在坚持不住后彻底破碎开来，穿透整片厚重的冰层，无声的鲸歌变成了愤怒而嘶吼的鸣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如果不是温度低的缘故，血腥味大概会浓得呛人，就像是到处都漂浮着动物肌体的碎片，屠宰场中清洗内脏的水池。
　　那是一头……
　　有着九……个头颅的……龙！
　　“和之前那个……一样？”
　　藤丸立香忽然想起来，面前这头龙，和之前被自己秒杀的那只有些相近。
　　不同的地方在于，自己杀死的那头龙只有一个脑袋，而现在……他长出了九个脑袋。
　　……咋地，你去日本海走了一圈？
　　又或者……
　　“之前那个不过是本体的分身”藤丸立香的脑袋瓜子很快抵达答案，惊讶地说道，“……九个头……海德拉吗！”
　　【海德拉（Hydra）】
　　海德拉，那是希腊神话中的九头蛇，传说它拥有九颗头，其中一颗头要是被斩断，立刻又会生出两颗头来。
　　刚才的交手也已经证明了，这是极难被杀死的神话怪物。
　　神话中，赫拉克勒斯运用他的智慧，成功地击败了巨大水蛇海德拉。
　　他是希腊神话中最强悍的怪物之父百首巨龙堤和女首蛇身怪厄喀德那交配所生下来的，又有一种说法是帕拉思和冥河结合而生的，他生活在阿苟思海湾的罗娜地方的沼泽中，被称为罗那九头蛇，他吞食田地，蹂躏人畜，无恶不作，他所吐出来的毒气还使得当地成为所谓的瘟疫沼泽。
　　藤丸立香是听过对方的故事的，在阿尔戈船上参加投骰子大赛，与冠军候补选手伊阿宋交流时聊到过当年赫拉克勒斯如何爆锤小笨蛇之类的。
　　但是老师说，赫拉克勒斯本人倒也死在了这个毒蛇的剧毒之下，所以如果真的碰上……
　　啊咧，那应该算被特攻还是特攻啊？
　　不，干脆算是双重特攻吧，见面就会直接触发赫拉克勒斯和海德拉的双重暴毙，先死为敬什么的。
　　好吧，这些事情都扯远了。总而言之，就这个世界而言，显然，能够让哪位赫拉克勒斯，也就是人类最强混血种都陷入苦战的……
　　至少，至少至少也是次代种，而且必然是次代种中真正具备爵位的梦魇。
　　次代种之间亦有参差，有的次代种在藤丸立香全力展开的宝具释放下连一击都撑不住，也有和参孙一样能够勉强和藤丸立香走上几回合的。
　　但老实说，以上两种都显得孱弱了。
　　因为藤丸立香本人的【言灵神谕】相当于四大龙王的权柄，所以对除了至尊以外的人有着决定性的压制力，但参孙等人的表现依旧显得不堪。
　　这倒也不奇怪，虽然参孙是诺顿最亲密放心的守护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青铜与火之王一脉中的次代种的巅峰。
　　很简单的问题——

第615节
　　哪有什么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龙种这样的说法？
　　早就被图图完了。
　　当年与奥丁的战争之中，那货真价实的万军之战就已经将双方的兵力都消减到了极致，而自那之后，诺顿连恢复自己的能力都成了奢望，哪还有心思重塑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荣光。
　　如果将诺顿比喻成一国之君，那参孙这样的龙侍可以说是诺顿的贴身侍卫——而绝非将军。
　　次代种往往喜欢用龙的原身显现，而在神话中，有着无数留名的魔兽，怪物，对应着他们的名字。
　　参孙或许找不到对应的目标，但……
　　眼前这个有。
　　海德拉。
　　这个世界上至高的凶兽之一。
　　奥丁拿出了这样的底牌来作为拦截，对此，藤丸立香的说法——
　　她无所谓。
　　“一个脑袋不行就九个脑袋一起上？！”
　　少女忽然脸都笑歪来，战术性嘲讽说，“真是幼稚的想法～直接出现在我面前，就这么想再被我秒杀一次吗？”
　　“虽然看上去恢复了，但是实际上只是将肉体重塑一遍，灵魂造成的伤害还没有复原吧，本质上来说其实只能算是八个脑袋～”
　　藤丸立香那燃烧着暗金色的眼眸一眼看出了面前怪物的色厉内茬。
　　虽然说是分身，但自己刚才可是将对方连同灵魂和肉体，乃至精神一起摧毁了九分之一。
　　完全无法复原的伤害。
　　所以明明当时进行领域碰撞时，海德拉本体就在那冰层底下却不敢出来，因为在分身死后察觉到双方巨大实力差距而选择了隐忍。
　　现在出来，估计也是判断出“自己有人质”需要照顾，所以才跑出来作妖吧，毕竟她的“毒”真的很厉害。
　　这下难办了啊……
　　藤丸立香带着诺诺，而零带着路鸣泽立刻从原地撤离，雪地摩托飞至天空，在极为花哨的转弯后重重落地，而海德拉怒吼掀起的冰风暴更是将大片大地犁起掀翻，飞溅的冰刃让零和藤丸立香两人忙于躲闪。
　　藤丸立香脑袋高速分析起来现在的状况。
　　虽然说自己有把握杀死海德拉。但是如果对方真的是神话中的表现，那就算是自己也得花点时间和体力。
　　而现在的第一要务，本该是必须保证自己尽量不消耗体力的同时，让奥丁把手牌出尽，逼迫对方出现。
　　只要奥丁愿意现身。
　　——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够肆无忌惮地出手。
　　也就意味着——是自己这边的胜利。
　　那……
　　到底还要不要稍微用一点体力，把面前这家伙快速杀掉吗？
　　看着那灯塔般切开混白的尊贵之物，藤丸立香没有丝毫异样。
　　想要来袭击诺诺和路鸣泽？还是说——
　　就在藤丸立香思考着是要示弱还是迎战的时候，令人诧异的巧合就在此刻发生。
　　黑色的九头龙看了一眼藤丸立香，它竟然没有选择攻击，而是以非常谨慎小心的态度绕开了对方，然后爬上零所创造的冰树，向上极速攀行。
　　这个诡异的过程中，对方的背后完全暴露在藤丸立香的攻击范围内。
　　答案浮现。
　　海德拉的打想法比起单纯的引诱还要更加复杂。
　　这是二选一。
　　有着龙躯的次代种和常规人躯次代种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次，海德拉虽热刚才被藤丸立香所瞬杀，但那是因为言灵神谕以及……藤丸立香个人的特殊性。
　　而现在可不是海德拉的分身，而是其本体，神话级别的怪物。
　　即便是进阶的楚子航等人大概也会觉得难办，更何况他们还要同时对付其余的千军万马。
　　【让这个明显是难题的家伙扔给路明非他们？】
　　【还是消耗自己的体力快速将对方杀死？】
　　不惜露出破绽，逼迫着少女做出选择。
　　和诺顿那个时候一样。
　　因为曾经败给诺顿，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奥丁完全借鉴对方的手段，想要靠着大量兵力消耗自己的体力，企图强迫状态低下的自己和他战斗。
　　包括现在这个九头龙也是一样。
　　都是可以“舍弃”的棋子。
　　虽然她完全能够接受“由自己一个人将在场的女武神和九头龙全部杀光，然后再和奥丁战斗”这个选项。
　　但是问题在于……
　　已经不一样了。
　　我们和那个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零——不用管它！对方既然越是这样逼迫我出手，就越是说明他没有自信靠着剩下的底牌将我磨死！”藤丸立香拦住打算出手的零，笑着说。“把那头蛇交给芬格尔就好，他的英灵比较适合和海德拉战斗。”
　　全盛的次代种的确有资格对他们造成威胁。
　　但——
　　“没有在卡塞尔的时候试探出芬格尔的英灵是你的失算啊，奥丁。”
　　少女揶揄说。
　　“中大奖了～”
　　第480章 射穿女神之箭
　　从升腾的烟雾中，无数道道包络突出溃散，女武神开始从天空降落，打破音障的同时引发的湍流划出半圆形的剖面。
　　而随之而来的红芒则紧追不舍地将那些白光压制，楚子航身上的火焰如同羽织将其包裹缠绕，流动的火神之裙仅仅是挥下屠刀就能够将无论多么坚硬的炼金道具一分为二。
　　无数道直线纵横交叉，那是具备着飞行能力的楚子航和女武神剧烈交手留下的残影，交错出极为复杂的硬线，密集如蜘蛛的细网。
　　（这样下去……）
　　楚子航打从心底里觉得糟糕。
　　而他体内的英灵迦尔纳，则在同一时间表达了认同。
　　【的确，御主，这样下去情况就危险了。】
　　【我作为从者并不算优秀，尤其在能耗上可以说是危害环境级别的浪费，即便让我自己来说，我也并不算是持久的战士，能够交战数日便是极限。】
　　【而此时，更是无论枪又或者甲胄都被剥夺的时刻，虽然将纯粹的元素掌握提升到了更高的高度，但是相应的也没有神器辅佐，整体依旧存在着缺陷。】
　　小太阳非常罕见地说了很多话，甚至连“我并不算优秀”这种屁话都说出来了。
　　这是因为他真的略感觉抱歉。
　　作为英灵中最顶尖的那一批次，他的能力很大程度体现在那几个宝具身上。
　　A级的防御宝具，A+级的对国宝具，EX级的对神宝具。
　　此时此刻，迦尔纳尽数丢失。
　　都说英灵不过是宝具的附带品，这句话在圣杯战争中还真没错，虽然楚子航靠着绝佳的相性创造出了例外，但依旧不可完全挽回宝具缺失造成的损伤。
　　没有了神枪还好说，但没有了太阳甲的小太阳就显得有些窘迫了。
　　那碾压性的战斗，很多时候都仰仗着小太阳本人根本不需要做出大开大合的防御手段，对方担惊受怕的致命伤在小太阳眼里就和擦伤无异，所以能够以相当高节奏和压迫力的战斗方式将敌人碾碎。
　　但是现在没有了太阳甲，而身体还是楚子航的，就不得不开始考虑防御。
　　女武神可绝对不弱，被迦尔纳已经抵达神域上乘的武艺碾压，被神明级的火焰焚烧不过是无能为力，但他们手上的冈格尼尔复制品可都是质量上层的炼金武器，来上一下楚子航也不好受，至今为止已经积累了不少伤口。
　　对于一个英灵来说，零宝具还是太尴尬了。
　　虽然能够靠着高纯度的火元素返璞归真，类似于诺顿创造宝具那样创造出自己的神枪，但是——
　　寿命太短。
　　拿来释放一击还行，但是无论是承受连续伤害，又或者连续攻击都做不到。
　　而那唯一的机会……
　　他想留给那个EX级的对神宝具。
　　对那个独眼神王，那个虚伪的神王。
　　是因为个人恩怨。
　　也是因为……
　　楚子航由心诞生的想法。
　　这一次，不需要藤丸立香再承受那些压力了。
　　这一次……
　　由我们来狩猎奥丁。
　　——在实际战斗开始前，楚子航都是这么想的。
　　而事实上，至今为止他都做的相当完美。
　　夜之城甩开数个血统看上去有些异常的神秘存在，卡塞尔战役中一个人对抗奥丁直系的傀儡并碾压，又或者现在一人成军，抗住了绝大多数的战斗压力，都是楚子航靠着超人的精神力以及和迦尔纳的配合打出来的效果。
　　但是……
　　也有些消耗了。
　　本来，夜之城的几人也就是吃了一餐饭，稍微聊了下天的时间，那不过是路明非母亲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到的最后一点点宽容的期限，也是路麟城想要拉拢藤丸立香所以才留出的时间。
　　在那之前，除了藤丸立香本人外，其余的人就在北极被奥丁无数陷阱磨损了体力。
　　而那点时间根本不够休息。

第616节
　　据说藤丸立香的世界中，这种时候为了补足体力都需要和英灵进行一种叫做“补魔”的活动。
　　可惜了，迦尔纳和楚子航的情况特殊，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所以，体力也是直线下滑。
　　虽然能够持续战斗，但再这样打下去自己迟早会丧失战斗力。
　　但是不这样打，女武神又不是吃素的，只要把迦尔纳的高功率模式解除，瞬间就会被这些疯狗缠上，一个自爆自己就足以保送icu……
　　吼！！！！——
　　也就是在楚子航犹豫的时候，更加糟糕的情况降临了。
　　蛇，又或者龙的巨吼传遍天地，身长数百米的黑色长蛇在瞬间抵达千米高空，他粘滑的身体游走在冰面上就像是黑色的山脉在成片移动。
　　当它出现的瞬间，女武神的行动也有了变化。
　　他们不是放弃了疯狗战术，而是稍微改变了阵型，区别就在于——他们没有向海德拉的方向发动攻击。
　　这是在避开对方。
　　这既是对于尊贵的君主的尊重，也是战术上的逼迫。
　　要么被女武神乱扔的言灵砸中，要么就主动去靠近海德拉所掌握的区域吧。
　　这当然是艰难的选择，说到底，楚子航恺撒等人都已经战斗到了这个程度了，早就已经开始感受到了吃力。
　　但，对于这个问题。
　　有人给予了回答。
　　“我超！蛇！”＊2
　　说话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路明非，这个已经在自我磨练中成长成熟，完全变成可靠战力的男人，刚才还在女武神的人群中浴血奋战，在看到海德拉的瞬间却忽然面色发白，整个人一个激灵差点跳出去。
　　那不是路明非在害怕，是他体内的英灵感受到了忌惮。
　　喀戎在警告着路明非，面前那个怪物有多么强大。
　　那是希腊神话的梦魇之一。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喊出声来的则是——
　　从女武神那一坨坨杂糅在一起的混白中，已经身体大了好几圈的德国男人赤裸着上身硬生生挤了出来。
　　这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是说杀了出来，而是“挤出来”，就像是突然在细小的狭缝中膨胀的气球，扭曲的，臃肿地，挤了出来。
　　因为，他的身体，就是如此膨胀和怪异地变大着。
　　本来芬格尔那大块头就有着不逊色于恺撒，甚至在坚硬程度上犹有过之的魔鬼筋肉人身材，此刻更是以数倍的程度膨胀着，就像是平日里的肌肤都不过是束缚肌肉的累赘，而此时，那种外皮被剥落，内部封印的筋肉魔山也跟着狰狞咆哮。
　　身上都是敌人的血液，还能够看到肋骨那一层分明的肌肉线条，背后，肩膀，嘴角，大腿外侧，好几处纵横的擦伤。
　　血液在白色的肌肤上就像是诡异的画卷，透着刺眼的渗人，男人那能够单手抓起篮球的手掌此时粗壮到近似于恐龙的前肢。
　　他一只手抓着一只女武神的脑袋，另一只手也抓着一只女武神的脑袋，两个失去战力的士兵身体耷拉着，如烂泥般瘫倒。
　　而芬格尔则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眼睛忽然亮起了光来。
　　就像是……猎人遇到了在地上慢悠悠拱树的野猪？
　　不，那不是芬格尔……
　　而是——
　　“终于到了我表演的时候了吗！我还以为又要被当做搞笑角色或者边缘角色一直到任务完成呢！”
　　男人带着野性的笑容咧起嘴角。
　　那不是平日里形容男子气概的野性，而是字面意思。
　　如同野兽的笑。
　　“英灵同调。”
　　“henxin……”
　　【真名解放】
　　英灵——
　　对魔兽特攻……
　　【俄里翁Orion】
　　第481章 b兄，我来替你报仇！
　　俄里翁，其存在来源为古希腊神话中一位年轻英俊的巨人，是海神波塞冬的儿子，也翻译成奥赖温或奥利温。
　　他能在海面上行走，臂力过人，喜欢整天穿梭在丛林里打猎，一条忠诚的猎犬紧紧跟随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死后的他化作了猎户座。
　　海神波塞冬和米诺斯之女欧律阿勒的儿子，被父亲赋予了在水上行走的能力，如同走在陆地上一般。俄里翁在当时是最强壮，最巨大的人。
　　他是世界上最棒的猎人之一，一度成为了阿尔忒弥斯和勒托打猎的好伙伴。
　　但俄里翁出言不逊，竟然扬言要杀光地上所有的野兽。地母盖亚大为恼怒，派出一只巨蝎，杀死了俄里翁——当然，这不过是版本之一。
　　希腊每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能够找到至少不下五种死法，三种父母，七个外传，俄里翁的死法自然也是多种多样。
　　不过，就藤丸立香所知道的情况来看，有三点是确定的。
　　【俄里翁真的很怕老婆】
　　【俄里翁真的很怕蝎子】
　　以及……
　　【他的确是世界上最强的猎人之一】
　　“哈哈！竟然专门找来了和我对口的魔兽，还真是贴心啊！”在战场中央，和芬格尔的意识七三开的俄里翁放肆大笑着，竟有一丝欢喜。
　　和传说中一样，这是一位喜欢女人，说话起来总是大嗓门，喜欢女人，带着些许憨厚，喜欢女人，和不加掩饰的淳朴猎人。
　　不要问为何如此多喜欢女人的特征，这是希腊男人的共性。
　　在迦勒底的时候，自己每次遇见俄里翁，基本上都不是以“哟，早上好master”，而是以“救命啊！master！我不小心又调戏＊＊＊＊，要被打死了啊！救命啊！”之类的话。
　　总之就是要女人。
　　虽然……这家伙嘴上花花半年，也没见他勾搭上任何一个女生，总是故意挑些明知道不可能的对象，然后被暴打，然后被某位女神发现，然后被加急暴打乘二。
　　那家伙，单纯就是想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吃醋而已吧？嘴上说着喜欢女人，也不过是就是单纯想要展现出扭曲的“男子气概”，实际上根本就是妻管严吧？
　　……哈，简直就和某个老是和宿友吹嘘自己年轻时多么花哨风流，结果实际上搞了半辈子，完全是个纯爱人的德国七年级留年生一样啊。
　　而在另外的某个地方，也是如此。
　　那就是，平时嘻嘻哈哈不着调，仿佛完全不在乎什么，但是一旦涉及到真正要紧的事件。
　　他也绝对不会含糊。
　　“小哥——不，楚子航小哥！”俄.芬格尔.里翁显然暂时接管了自己御主的身体，虽然本人表示并不是很喜欢附着在男人身上，但看在对方身体还算结实，而也是个纯爱战神的份上，自己还是可以忍受的，于是俄里翁大声叫唤道，“这个新来的黑不溜秋的家伙交给我，那些女武神你和凯撒小哥能够搞定不！还有——一会麻烦配合一下！”
　　“可以！”
　　“交给你了。”
　　恺撒和楚子航看清楚了对方此时的主人格后轻轻点头。
　　而实际上，俄里翁根本没有听见回答就已经爆射而出。
　　千米高空，硕大的冰层搭建出大学城环岛般恐怖的面积，俄里翁微微发力，周围企图阻止他的女武神被那股气流弹飞，巨大的冰雾破碎飞溅，而男人已经飞至大气更加稀薄的高空。
　　芬格尔的能力是青铜御座，并且和楚子航不同，不具备魔力外放，或者说掌握元素的条件。
　　他的言灵青铜御座是完全的肉体强化系，而放在俄里翁身上，那简直就是……
　　逆天。
　　英灵面板。
　　筋力：A（A+）
　　耐久：A（A+）
　　敏捷：B+（A+）
　　魔力：C
　　幸运：A
　　宝具：EX
　　这就是超人熊俄里翁，希腊首屈一指的猎人，几乎可以说是作弊级的面板，肉体水平已经超凡脱俗，到了变态的程度。
　　而在那括号中的内容，则是这个怪物熊在和芬格尔加速同调后，将言灵青铜御座，暴血技术同时作用，爆发出的全新领域。
　　从超人，变成……神！
　　【兽性的豪腕：B+】
　　传说绞杀了狮子的豪腕。
　　在这纯粹暴力面前，魔性与魔兽们都会害怕得逃跑。
　　捏碎硬币完全是信手拈来，连刻耳柏洛斯的下颚都能击碎。
　　这臂力甚至可以说是——
　　天下无双！
　　赫拉克勒斯除外。
　　一言以蔽之……
　　“浩克冲击！！！！”
　　那一瞬间，说话的人似乎是芬格尔。
　　在青铜御座的影响下已经完全变成了绿巨人一般的俄里翁直接如同肉弹冲击般正面砸在了九头龙的其中一个脑袋上。

第617节
　　吼！！！！！
　　龙首狰狞地张开嘴巴想要将这个小不点吃掉，但是却反倒被俄里翁狞笑着伸手抓过那沾满剧毒的獠牙。
　　他在手上套了一层薄膜，不，准确来说是把女武神的甲胄撕了下来，再把那坚硬的钢铁捏成片状——现场制造出的手套。
　　虽然手套在一瞬间就发出了嘶嘶嘶的恐怖声音，但是俄里翁的力道也已经随之传递。
　　那是山岳。
　　那是即便北欧神话中将神王的脖颈撕碎的恶犬，也会掰倒的蛮力。
　　青筋如同群蛇缠绕手背，令人牙酸的肉体上，涌动着青铜色的乱流！
　　暴戾。
　　凶残若兽。
　　“呢噢噢哦哦哦哦哦！！！！——”
　　野性的咆哮响彻天地，身形在高温与极速下，连轮廓都显得模糊闪烁，俄里翁用尽全身力气，以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之势，将那比雪橇板都要宽硕的手臂猛然下压！
　　旋即，便是碾压。
　　轰轰轰轰轰！！！！！
　　砰砰砰砰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那是震耳欲聋的咆哮，那是群冰碎裂的蔓延。
　　海德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面前会突然出现一股熟悉的气息，更加想不到那自己印象中本不该如此强盛的混血种，竟然忽然化作了令自己都感到心颤的梦魇。
　　它更加想象不到，他竟然将自己压制，一拳打入了冰层之中。
　　延伸到千米高空的冰树开始剧烈震颤，因为俄里翁直接按着九头蛇深深向着地面砸去，一击就打出了僵直。
　　而这还不是结束。
　　不如说，绝对不能够是结束。
　　俄里翁深知，面前的怪物不是能够自己嘻嘻哈哈打赢的。
　　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
　　每一步都要狂放而谨慎。
　　然后，便是猎人的心得。
　　【绝不要和猎物比拼强度】
　　【用偷袭，用陷阱，只是一瞬就好，只要一箭就行！】
　　一击必杀。
　　“呼——”俄里翁深吸一口气，旋即大声怒吼道，“楚子航小哥！！恺撒小哥！！”
　　“收到。”＊2
　　明明没有交谈，但是楚子航和恺撒心领神会。
　　之前不知道真名也就算了，真名解放后，楚子航和恺撒自然知道俄里翁此刻需要什么。
　　他以高速在半空旋转出半圆，甩开了部分追击的女武神，然后在某个瞬间伸出双手。
　　【x burner】
　　双手喷涌而出的火焰与飞行方向相反，让楚子航速度骤降至零点，而女武神还未搞懂其意思，就被楚子航迅速抓过双肩。
　　然后，火焰如螺旋，风暴扩散开来，楚子航身体旋转一周，手上动作一紧一松，下一秒钟，直接将那两个人甩飞出去。
　　空出双手来的他迅速深呼吸，将精神绷紧到极限。
　　然后，圆域扩展开来。
　　电磁的弧光如同爆裂开来的星火，绝不熄灭，野蛮而狂躁地沸腾着，滋啦地快速扩展，那是楚子航不加控制自身元素后呈现出的“高纯度火元素领域”
　　女武神们本打算后退，但是却被一股更为莫名其妙的能力吞噬。
　　【固有结界】
　　【展开】
　　恺撒深入人群之中，那玫瑰色的红芒比火焰更加鲜艳地覆盖战场一角。
　　【邀至心荡神驰的黄金剧场】
　　这个固有结界本身不过是用来创造出“削弱敌人”“强化自身”甚至能够以皇帝之特权自己指定结界规则的能力。
　　但是，却有着附属的作用。
　　固有结界最消耗体力的部分并非是“开启”，而是开启后的“维持”，就像是取样保持电路，保持的部分才会更加需要所谓的电容漏电，让人心力憔悴。
　　如果只是开启一瞬的话，固有结界自然能够降低大量消耗——虽然，还是会很消耗体力，同时也没有必要，毕竟，很少用固有结界具备着“一击必杀”的效果。
　　大部分都是削弱敌人强化自身，具备世界级的领域，仅此而已。
　　但是。
　　并非无用。
　　如果不是灭却敌人，而是把它当做空间魔术来使用呢？
　　世界内外侧的反转，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通过改变内侧坐标，影响外侧出口的，所以固有结界的展开后再将敌人扔出来，就能够造成一定无法抗拒的位移效果。
　　就像现在。
　　恺撒的结界展开仅用半秒，开关在一瞬之间完成，而他的作用是，将自己捕捉范围内的百人！全部扔入结界，然后利用坐标变换，将其扔入楚子航的领域内。
　　一瞬之间，高温焚却。
　　大量女武神直接毫无抵抗地被烧灼消却，而平均都为炼金道具级别的甲胄和冈格尼尔复制品在顷刻间呈现出融化的状态，楚子航集中的精神只为这片刻的操作。
　　双目黄金瞳点燃到极限，而浑身上下也逐渐开始生出密集的纹路！——
　　暴血——
　　二度！——
　　三度！
　　【魔力放出.炎（A）】
　　变更——
　　【魔力放出.炎（A++）】！
　　【言灵.天地为炉】
　　完全掌握。
　　上限的大规模暴增，而楚子航对于火元素的理解也越来越深。
　　那是青铜与火之王才允许的权能。
　　对于炼金的掌握。
　　他手上的东西迅速成型。
　　那是一把弓。
　　毫无疑问，那才是俄里翁此时此刻最为需要的神器。
　　在希腊神话中，猎户与箭术基本上是划上等号，俄里翁作为最佳猎人，自然箭术才是招牌，王牌！
　　【三星弓手：A+】
　　通过拥有星座三星（Tristar）的传说，弓箭实力得以超越不同时代的英雄们！
　　冠位弓手的资质！
　　“来一发吧！”
　　男人放肆地豪笑着，大声呼唤出弓矢的真名。
　　【吾之箭矢无兽弗届（Orion Orkos）】
　　等级：B+
　　种类：对军宝具
　　范围：0
　　最大捕捉：100人
　　当对手是魔性或者魔兽时，将一切防御系技能和宝具全部无效化并加以攻击，纯粹的对“魔兽”特攻，曾经作为冠位被召唤到现界的俄里翁，甚至连那些象征着人类大敌的“兽”都能够杀戮！
　　而海德拉，自然被囊括在攻击范围之内。
　　没有犹豫。
　　没有寒暄。
　　面对这种剧毒之猎物，连一丝一毫的大意都是不允许的。
　　俄里翁拉弓射箭，仅在一瞬。
　　拜托了，那位不怎么熟但牛逼哄哄的老乡！
　　借我一臂之力吧——
　　红莲之矢，浮光掠影。
　　九连发！
　　第482章 梵天啊，诅咒吾身（Brahmastra kundala）
　　嘶嘶……——
　　那是毒液腐蚀冰山的声音。
　　紫色的液滴从透明高耸的巨树上不断滑落，将边缘融化，本来千米的树此刻已经减到百米，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巨龙的鳞片破碎，伴着粘稠腥臭的血液漂浮在体表，翼膜被撕碎，就像是被刀割的风筝般破破烂烂，看上去纹路繁密的坚硬体表上是纵横的猩红，海德拉那从伤口中满溢而出的血液，将整个“尸首”包围托起，更是将冰树覆盖。

第618节
　　方才俄里翁对对方造成的伤害是致命伤，他暂且没有赫拉克勒斯那般武艺能够将任何武器都耍出九道同时刻进攻的效果。
　　那可是升华为宝具的武艺，想想就觉得可怕。
　　但虽然俄里翁做不到“任何武器”，只是弓箭的话——还是做得到的。
　　取巧般的九连击，那就是猎人的智慧。
　　有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像日本忍者玩手里剑那样用出几何碰撞将对方的九个脑袋射爆。
　　当然，有归有。
　　他可不觉得自己还能够复刻一遍刚才的操作。
　　海德拉可是神话中的怪物，而自己面前这个，更是有种……比自己听说的还要更加恐怖的压迫感。
　　什么？
　　那为什么自己能把对方秒了？
　　那当然——
　　是靠着相性杀和偷袭啊！
　　众所周知，在常人所无法接触到的神秘界中，“相性”是左右战斗最为重要的因素之一。
　　不管你是什么魔神王，是什么哪国的帝王，是什么兽，是什么人类恶，遇到了克制自己的对象就是会完蛋。
　　最简单的例子无过于吸血鬼德古拉遇到了某黑皮神父。
　　甚至拿俄里翁自己举例吧。
　　不会真有人觉得他打的赢主神吧？！！
　　相性，战斗的无数要素综合，才能够抵达那绚烂的终点。
　　只要讲一切信息计算到极致，敌人奈何有着千万般能力，但就是没有机会施展出来，堪称秒杀。
　　而海德拉，作为这个星球神话上铭刻下深深烙印，几乎可以说是“说到魔兽就会想到排行榜”前十的怪物，和地狱三头犬，美杜莎等家喻户晓的怪物齐名。
　　它在神话中以“毒”和“不死”作为自己的卖点，甚至间接杀死了无数英雄——包括那位希腊最强，赫拉克勒斯。
　　俄里翁当然知道这一点。
　　他知道面前这个叫做海德拉的怪物很强，也知道自己是克制对方的属性，所以一上来就直接把自己和自己御主的所有潜力榨干了，暴血和所有技能用了个遍。
　　对方一个平A还没打，自己这边就把eqw全交了。
　　讲究的就是一手先发制人，乱拳打死老师傅。
　　所以——
　　可千万要死啊……
　　站在风雪之中傲立，颇有绝境救场的高手风范的俄里翁心里有些发毛地看着底下的尸体，心中祈祷着。
　　而在他手上，箭矢连同弓箭早已经碎裂，随风消散。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
　　创造宝具已经是楚子航的极限，如果要进行宝具展开，一击就是所有了。
　　他给自己留下的底线是对奥丁的对神宝具，而刚才给芬格尔制造的宝具已经是额外支出了，体力更是快速下滑。
　　恺撒也不可能再用领域抓一堆女武神拿来大炼钢，就算只是半秒的结界，那也是世界级魔术，体力随之下滑。
　　而这也导致，没了武器的俄里翁，根本没办法对海德拉进行补刀——废话，血全都洋溢出来了，这个量，女武神的甲胄也撑不了一秒，谁敢上去碰啊。
　　如果没能够将海德拉杀死的话……
　　嘶嘶嘶！！！
　　仿佛是要印证俄里翁那必须加双引号的“幸运A”，在深坑之中，被血液覆盖的九头龙竟然抽动了起来。
　　倒霉倒霉倒霉！！！
　　“骗人的吧！！！！”
　　俄里翁双手捂住脑门，那彪悍的脸上开始发青发寒。
　　那一刻，这个动作是他和御主百分百同步的想法。
　　哪有交完大还不死的敌人啊！
　　但现实就是如此。
　　在被俄里翁以绝佳相性进行轰炸过后，海德拉竟然仍旧没有死亡。
　　不仅如此，它竟然还慢慢地爬了起来！
　　而更糟糕的地方在于——此时，被血液沾满全身的蛇怪，才是最强盛的瞬间。
　　海德拉的强大来源于【不死】和【剧毒】
　　前者可以解释为对方是龙族中高纯度的王，对于龙王们来说，死亡是无比遥远的事情，即便是自称科学家的诺顿，也是在战斗过程中无数次仰卧起坐，从状态完全——濒死——状态完全不断重复。
　　精神更是被藤丸立香杀了几十次几百次才勉强有力竭的感觉。
　　龙超越了藤丸立香认知中，任何一种生物的【不死性】，只有排名靠前的真祖能够和这种家伙相提并论。
　　而海德拉在此基础上，其毒物的根源是——
　　【言灵·深血】
　　序列号：47
　　血系源流：大地与山之王
　　这个言灵的作用和命名都相当随意，作用是因为开启这个言灵的人能够让自己的血液带有剧烈的毒性，而命名也就是字面意思。
　　改变血液状态的言灵。
　　这本该是很鸡肋的言灵，在混血种中不算常见，但也不算具备杀伤力，一般会出现在连环杀手身上，由执行局进行处理。
　　楚子航在这个大一期间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在一起纽约连环凶杀案中和这样的危险分子打过交道。
　　他十分惊奇。
　　然后用火元素把对方烧成了灰烬。
　　没办法，每次打架都需要流大量血，而混血种的【深血】只是加毒性，又不是能够操控血液流动，能控制血液的那叫“咒血操术”！
　　所以，这就是一个暗杀上顶尖，但实际上顶级战场上不方便还没啥用的言灵。
　　……对于混血种来说。
　　但对于龙王？
　　龙血本就是剧毒之物，普通人沾上就和被浓硫酸泼了没区别，如果是三代种以上的龙的血，那更是触碰就会死。
　　即便是混血种，即便是S级，直接沐浴次代种的血也会被瞬间感染，坏死。
　　具体案例就是绘梨衣，婴儿时期被外部感染，其影响就会一直持续到长大，被言灵神谕解除污染。
　　而开启了【深血】之后的龙？
　　将【深血】推演到极致的龙？
　　那更是闻所未闻。
　　嘶嘶嘶……
　　九个脑袋上，几乎都已经呈现出了崩裂的状态，流淌而出的血液几乎汇聚成了溪流，巨大的海德拉颤抖着爬起来，而与此同时，整个冰树已经被融化大半！
　　它深深地看了一眼俄里翁，那汽灯一样晃眼的黄金瞳带着盛怒和无穷无尽的杀意。
　　就在俄里翁想要放狠话，实在不行就让能够全身用高温覆盖的楚子航去对付这个魔兽时，异变发生了。
　　“AAAAAAaaaaaaa！！！！——”
　　巨物发出尖锐的吼叫，和某个创世神不同，海德拉的叫声虽然也可以称得上威严婉转，但并不好听，带着强烈的刺耳和白噪，几乎是瞬间就让路明非等人陷入了晕眩的状态。
　　俄里翁下意识想到。
　　我超，控制技能！
　　准确来说，这么想的是芬格尔，玩多了网游的他比谁都要熟悉这种操作，开头强制眩晕，世界上最恶心的机制！
　　如果没有猜错的的话，这种强制眩晕的下一个动作就是——
　　海德拉仰头嘶鸣后，它的身体上竟然开始出现更加明显的裂纹。
　　然后——一口气崩碎破裂开来，大量的血从伤口涌出，从溪流化作江海，吞噬这片空间的同时，那巨大的龙身也化作液体……不对，是细小到无法被肉眼轻易捕捉的蛇群！
　　巨大的海德拉变成了无数小蛇，而这些蛇群每一只都被毒血浇灌！
　　触之即死的同时，攻击范围大肆扩张。
　　“我草！”芬格尔头皮发麻道。
　　【BOSS二阶段】
　　楚子航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心想着果然顶尖的次代种不会那么好解决。
　　对于这种特殊能力，除非有作弊中的作弊技言灵神谕进行全方位碾压，那就只能够以同等级的神秘进行对抗。
　　具体来说——
　　“换人，我来负责海德拉。”
　　芬格尔已经尽力打出了伤害，而楚子航知道，面对这些剧毒之蛇，能够起作用的只有自己大范围的高温焚烧。
　　这BOSS两管血条。
　　已经没有办法藏拙了。
　　一口气解决它。
　　本来留给神王的体力被瞬间榨干，楚子航的手中，光之洪流开始凝聚成形。
　　此时要用的并非对神宝具，而是注重范围的广域攻击。
　　那是迦尔纳最出名的宝具。
　　【梵天啊，诅咒吾身（Brahmastra kundala）】
　　等级：A+
　　种类：对国宝具

第619节
　　距离：2～90
　　最大捕捉：600人
　　将魔力注入「不灭之刃」（Brahmastra），并将神枪投射，释放出宛如雪崩般破坏力的光辉！让本来攻击范围就很辽阔的对军、对国宝具的效果范围进一步扩大，并使威力显著上升。
　　其性能，甚至足以比喻成核兵器。
　　热量不断汇聚隆起，就像是被大陆板块挤压的山峰，那过于高温的领域之中，女武神终于变得连靠近都难以做到，扩散开来的余波不断将敌人焚却，而那手中的光芒已经幻化开天辟地般的神话之枪！
　　焚天之枪，不灭之刃。
　　超过一人高，细长的黄金之枪，被太阳般的圆环点缀，高贵而带着压迫感。
　　此击之下。
　　焚却万物。
　　海德拉的群蛇立刻注意到了这般高温，它们心中也不知道有无吐槽现代混血种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而是顺应着本能，立刻扩散开来避免扎堆。
　　与此同时，女武神也顺应着奥丁的控制，开始溃散。
　　但那一枪实在是太快了。
　　转瞬之间。
　　名为艺术的火芒点缀大地。
　　第483章 言灵.阿閦佛
　　噜噜……
　　地面是漆黑的色彩，北极大陆上的寒冰被高温融化溶解，本该茫然模糊的色彩此刻被光耀取代，仿佛这一瞬间，北极不再是极寒的大陆，而是撒哈拉沙漠。
　　那千米高的树木早就消失，被高温和剧毒溶解，不见踪影。
　　如果不是零临时腾出手配合楚子航，负责造冰提供施力点，那一枪可以直接把整个目所能及的北极大陆全部蒸发升华。
　　而此时，天空已经不存在任何一丝阴霾。
　　宝具的第一释放点直到现在都在持续不断地蔓延着无法让生物幸存的高温，将天空变成了真空地带。
　　女武神在那攻击下也都被迫远离天空，来到地面。
　　本来接近两千人的军队，此时只剩下数百，而那些群蛇更是不知踪迹，也不知道是不是直接被一击烧却完了。
　　海德拉毕竟不是以“武艺”或者“光炮”出名的魔兽，不死和毒，这两大招牌，一个被俄里翁硬生生开打秒九个头，一个被楚子航拿燎原大火烧成灰烬。
　　本该仅次于初代种的魔兽，也只能够止步于此。
　　当然，收获也是巨硕。
　　“师兄！”路明非看着天空上坠落的身影，连忙加速从地面跃起。
　　路明非在数百米的高空接住对方后斜着砸入地面，落地滑行出长长的沟壑才勉强刹车停住。
　　在展开宝具之后，楚子航身上的火芒几近熄灭，体力可以说是瞬间榨干。
　　没办法，自己造武器，自己开宝具，当妈都没有这么累，同调的还是耗魔大户的迦尔纳，这要是搁迦勒底，今天电费都已经超标了，达芬奇看了账单都要脸黑。
　　芬格尔也是几乎无力再战，他同调的俄里翁上来就直接把体力和底牌用光了，深度暴血加青铜御座加强行模仿射杀百头的武艺。
　　就算是超人熊，这个时候也要变成阳伟熊。
　　两个重要的战力，皆数倒下。
　　路明非有些人麻了。
　　因为他发现……
　　那些女武神，还没死绝呢。
　　他是锻炼了自己的能力，的的确确也是变强了，但是，但是！——
　　不代表他就能够一打一千啊！
　　众所周知，单人的强大和军队的强大是两码事，强如叶问或许能够正面一打十，靠着地形迂回甚至能够一打三十，甚至更多，但……
　　几百个？
　　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时间成本的问题。
　　路明非就算比在场的所有女武神都要强，但是却没有办法一个人阻止所有女武神发动进攻，最多缠住几个十几个狠狠拷打。
　　这样的情况下，这是绝对不够的！
　　而路明非都意识到的问题，由奥丁控制的傀儡军队自然也意识到了。
　　就算龙族几乎不和人类进行这样大规模的万军之战，论阴谋诡计完全不如人类，但是此情此景，脑子稍微正常的人也知道该如何破局。
　　在没有楚子航进行大规模破法的情况下，不怕死的军队完全可以放弃抵抗，转而——
　　集中精力，开启言灵连携。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军队终于聚拢，它们呈现出规则的方针，将肉体化作链接矩阵节点的要素，那面甲的缝隙中，黄金色的流光闪烁照耀。
　　恢弘，隆重，古朽。
　　那是交响乐般宏大的吟唱。
　　那是龙族最根本的音律，世界的言语。
　　【言灵】
　　【千人连携】
　　只是很短的时间，言灵便咏唱完毕。
　　而第一个言灵。
　　【戒律】
　　首先是超越三位数的女武神，在同一时间展开的戒律。
　　【序号】：106
　　血系源流：黑王尼德霍格
　　副校长，现代极少数持有戒律的混血种，是如此评价这个言灵的。
　　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领域，在该领域中压制所有龙类和混血种的言灵能力。
　　该言灵的级别非常之高，从原理上来说，是将使用者自身的元素放出，在一定范围对元素的流动形成“滞留”效果。
　　元素并不会像奥丁使用【取消】的权能那样被打散，而是减速，也因此，即便是混血种也有能力使用这个能力。
　　不难理解，真正的高阶龙类和高阶言灵是无法被“戒律”彻底压制的，但“戒律”仍有削弱其效果的可能性，在战场上是极为重要的杀招。
　　遗憾的是，绝大多数该言灵的持有者并不能长时间维持其领域，领域的范围也极其有限。
　　弗拉梅尔是个例。
　　能够创造出笼罩卡塞尔的【戒律】并且维持接近永恒的时间。
　　而此时此刻，女武神的军队所使用的【戒律】则是言灵连携的结果。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被重压笼罩。
　　以天空往下，包括仍然在地面上的零和陈墨瞳，以及藤丸立香都感受到了来自外界无穷无尽的压迫。
　　千名连携。
　　戒律已经变成了接近领域的情况。
　　真名变更——
　　【言灵.阿閦佛】
　　阿閦佛为不动如来，因菩提心没有嗔恚，故名为“不动”。
　　佛教中存在着四大净土。
　　所谓净土全称清净土、清净国土、清净佛刹。又作净刹、净界、净国、净方、净域、净世界、净妙土、妙土、佛刹、佛国。
　　【圣者所住之国土也。】
　　【无五浊之垢染，故云净土。】
　　而四大净土分别指弥勒净土，极乐净土，药师佛净土和阿閦佛净土。
　　阿閦佛净土阿閦佛刹是在此世界之东方，过千佛刹，是现在存在的他方净土。
　　这个言灵的名讳，足以证明其真正的含义。
　　【无怒无悲的清净国土】
　　在这个领域内，再怎么强大的龙王或者混血种，都必然会陷入短暂的“极难施法状态”，受到巨大的压制。
　　而反过来说——
　　【言灵.风王之瞳】
　　在领域之外的女武神自己，则完全不受影响！
　　这是完全靠着人数优势打出的控制，舍弃了四分之一的军队来和路明非等人缠斗，而剩下的则半数施法控制，半数——
　　全力展开攻击！
　　【二次连携】
　　真名变更！
　　言灵——
　　【风暴角】
　　那并非自然界会生成的风暴。
　　绝对的异常，脱离于自然之外的特异。
　　岚风从天空的最顶层一直蜷曲蜿蜒地伸展，本该以白作为主色调的北极大路上逐渐被染上昏暗，仿佛一切光纤都被那汇聚而成的风刃所汲取篡夺。
　　那仿佛是从世界的尽头吹拂刮卷而来的风暴。

第620节
　　携带名为死亡的恩惠，带来最根源的绝望。
　　直接砸向此时已经半失去战斗力的芬格尔和楚子航。
　　不对，准确来说，风暴角的覆盖范围是肉眼可见范围的——一切！
　　那是摧毁城市级目标的言灵，即便放在神代，也能够直接将一个国家毁灭，要是直击地面，地球的北极版图都会随之更改。
　　他妈的，你给我在意一下温室效应之类的问题啊！
　　怀中抱着楚子航，路明非双眼急得通红。
　　他的余光注意到了藤丸立香伸出的手，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想个办法，那少女就要出手了。
　　如果是藤丸立香的话一定有办法——虽然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他不打算接受。
　　那个战役中，自己已经看得够多了。
　　大姐头也会受伤，大姐头也会失算，有的时候……
　　她会死。
　　所以，不要再盲目地相信她了。
　　自己要去站到她的身旁。
　　男孩的余光捕捉到的不仅仅是藤丸立香，还有……那个闭上眼，静谧如画，仿佛永远不会睁开眼眸，温润如玉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抓到这里……
　　但是如果平时的你吹嘘的都是真的。
　　“路鸣泽，交易。”男孩轻声地说。
　　路明非的选择依旧充斥着那恐惧般的违和感，绝非出自于“死”的恐惧，而是“失去”的恐慌。
　　但就算这样。
　　自己也要前进。
　　【1／4】
　　现在就——
　　“路明非，你等下。”
　　而就在路明非打算豁出去当一次真男人的时候，却有人将其按了下来。
　　那个健硕的男人扒开路明非，缓缓向前几步。
　　恺撒那金毛鬃狮般的柔顺长发此刻被高温烧灼地到处都呈现肮脏的漆黑，而整个人脸也不复贵公子那般从容，反倒是带着明显的疲倦。
　　“还没轮到你。”
　　“该死的，一个个的，都给我装模作样……谁还没有个大招了。”
　　男人罕见地嘀嘀咕咕起来，双目发狠。
　　“尼禄！要认真了。”
　　“马力全开full throttle！”
　　第484章 克里斯关门！
　　恺撒加图索，一个平凡的家伙。
　　这句话要是放在十年前，恺撒能把说出这句话的人掐死，不对，优雅点说，他会一套意大利古摔跤技巧把对方嗯在地上狠狠殴打，完事了站起身来把衣领理一理，高傲地说声“风太大，你刚才说啥”。
　　但是放在现在，恺撒是认可这句话的。
　　不如说，这个评价就是恺撒对自己最为直白，直接的评价。
　　他真的没什么亮点。
　　脑子好使——但是在和龙族的战场上，情报差如此恶劣，就连他都叹服的藤丸立香都只能够后发制人，他恺撒能凑什么热闹？
　　这残垣断壁残羹剩饭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叫诸葛孔明来他也抓瞎啊！
　　我蜀寄啦！
　　而实力，说实话，尼禄虽强，但却也难以做到像楚子航那样，甚至不比俄里翁。
　　希腊神话毕竟是传唱度最广的神话，没有之一，尼禄虽然是世界上最出名的帝王之一，但终究是少了点“强大”的印象。
　　但是——
　　自己NND可是契约了两个英灵！
　　芬恩·麦克库尔
　　虽然知名度似乎不如希腊神话，但却是凯尔特神话货真价实的最强英灵之列！
　　其宝具——
　　【无败紫靫草（Mac an Luin）】
　　等级：A
　　种类：对军宝具
　　攻击距离：1～100
　　最大捕捉：300人
　　Mac an Luin。
　　将堕为邪恶妖精的神灵亚连打倒的魔法之枪。
　　两米以上的双手枪。
　　拥有自动攻击，精神干涉无效化等效果。
　　真名解放之后，可以释放出伴随着司掌著「流水」的战神努亚达之力的激烈奔流的强烈一击。
　　这把剑常常也被视作长枪，作为宝具而成立之际，同化为杀死了神灵亚连的长枪。
　　这个宝具，和楚子航等人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那就是——
　　这把宝具本身！恺撒带着！
　　芬恩的长枪本身就是圣遗物，当年被藤丸立香和昂热从深海之中打捞出来的兵器，就神话传说来看，大概率是芬恩将海洋与水之王的某个人杀死，导致对方怀恨在心，在复活后将芬恩的武器藏在自己的坟墓之中。
　　在藤丸立香的【言灵神谕】成熟后，她就基本上放弃了契约英灵来加强自身能力。
　　源赖光的刀刃已经还给了源稚生，而这把芬恩的长枪本来交给路明非，现在更是交到了恺撒手上。
　　在此之前，提到过的，恺撒背上那宽大的背包中，放的就是芬恩的长枪。
　　因为有着武器本身，就不需要像楚子航那样现场炼制宝具，消耗体力。
　　所以，恺撒能够做到进一步的事情。
　　那就是——
　　“路明非，接下来我将同时使用尼禄的固有结界，以及芬恩的宝具，在这个期间我没法分心，你就负责退后确保藤丸立香她们的安全。”
　　“同时使用？！恺撒你——”
　　狂风将路明非和恺撒的皮肤都向下拉扯地变形，面部狰狞而扭曲，但是那双眸中闪耀的黄金之色却依然烧得发烫，如若熔岩！
　　同时使用固有结界和宝具展开。
　　这即便是放在英灵界也是颇为炸裂的操作。
　　一是因为这无比消耗魔力，二是因为——
　　几乎没有什么英灵同时有固有结界还有宝具的。
　　固有结界本身就已经足以作为英灵的底牌，或者说本身就是宝具的一种，就连吉尔伽美什都不曾有过固有结界里放宝具这种奢侈待遇。
　　他倒是想在别人的结界里放，可惜刚放一半就发现自己五肢不齐了。
　　所以当初和某位大帝交谈时，对方才会开玩笑地说，将自己的固有结界和吉尔伽美什的宝具库组合，说不定能够天下无敌。
　　还真是。
　　恺撒的思路其实很简单，【无败紫靫草（Mac an Luin）】本身作为对军宝具其实有着相当广域的打击范围，然而，想要一口气解决千人的女武神完全是吃人说梦。
　　女武神的言灵连携完全可以创造出堪比防御系宝具展开的【无尘之地】，正面和千位龙种比拼火力就是找死，连迦尔纳都不会选择开局放大。
　　他们的选择是冲入敌营，总之就是要先把敌人打散，绝对不能够让他们聚集起来。
　　而在各种操作后，虽然战损两人，但也终于将对方从千人锐减到了百人。
　　而此时，前置条件就可以推到重来了。
　　【无败紫靫草（Mac an Luin）】：捕捉人数——300。
　　这其实是完全不够将女武神杀死的。
　　至少恺撒用出来的宝具还不够。
　　但是没有关系，他脑子变通一下就好了，所谓的捕捉人数终究不过是范围问题，大概的数值。
　　恺撒打算将利用固有结界将敌人关入自己的领域之内，强行制造出狭小的空间，【邀至心荡神驰的黄金剧场Aestus Domus Aurea】最大最大的捕捉能够到达千人，在女武神数量锐减的现在，有机会一口气将所有人卷入自己的领域之中。
　　然后下一步——
　　将固有结界无限缩小，再往自己的结界内扔宝具！
　　内部爆破，在有限空间内把威力全部释放，同时主动引爆固有结界，将那个皇帝中意的宴会场直接当做定时炸弹给那群女武神开开眼。
　　戒律创造出的【言灵.阿閦佛】的确很是强大，但是直接将整个言灵作用区域包括起来一口气吞入固有结界中，对方的操作就毫无意义！
　　而就算想要用【无尘之地】的言灵连携抵抗，创造出高强度的防御系言灵，固有结界的爆炸威力也足以直接摧毁！
　　虽然很乱来，而且脑子里面的尼禄皇帝殿下似乎一副“你在说什么啊，怎么能炸我家！”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没多久就开始怒气冲冲地反对着自己的计划。
　　抱歉，现在没时间管这个了。
　　恺撒在脑子里随便说着什么【艺术就是爆炸】【这也是伟大的艺术啊殿下】【您也不想要拖藤丸立香后腿吧】之类的话，那个皇帝才陷入纠结，久久不语。
　　而芬恩——早就做好了准备。

第621节
　　【果然！～我和你还蛮合得来的啊，恺撒小哥，这种决断力和判断力，你在我的时代或许也能够混出头吧！】
　　“……那还真是荣幸。”恺撒无感情地点头，眼睛没有离开过头顶上那不断下落的风暴。
　　交流看似长久，实际上不过是脑神经的传导，只花了短短数秒。
　　然后，宝具便已经准备就绪。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路明非。”
　　还未等路明非再说什么，宝具展开的光辉便如同拨开云雾的晨曦，将天空笼罩。
　　心荡神驰，情诚灼热！
　　高贵的黄金，浪漫的玫瑰花瓣，童女的歌谣。
　　那是以尼禄，以皇帝作为“中心”创造出的世界，盛大的演剧厅，舞台中央，绝对的c位，享受赞许，沐浴光辉与赞扬的圣堂。
　　固有结界，展开。
　　宝具——
　　真名解放。
　　【脱离夜之城，四十分三十秒】
　　【女武神军队】
　　【全歼】
　　……
　　【真厉害啊，恺撒加图索，不愧是你的孩子。】
　　“是吧是吧～可惜……这孩子真是到了叛逆期了啊，圣遗物的事情也好，现在也好，这么高光的操作，怎么就不能够作为‘加图索的继承人’的时候完成呢？”
　　【哈哈哈哈，真是让人头疼的优秀子嗣呢，这就是所谓奢侈的烦恼吧。】
　　“还真是～不过——”
　　“既然那孩子也已经睡去，那接下来就没有需要留意的部分了。”
　　【该出手了吗？】
　　“嗯。”
　　“已经……”
　　“准备完全了。”
　　第485章 吸血怎么说吸血！
　　如果说这是底牌的对轰，那么大概双方展现出来的部分，都足以让对面感受到吃惊吧。
　　即便是奥丁也想不到，这小小的卡塞尔竟然愣是挤出了七个卧龙凤雏，有全知挂的，有开全能挂的，有罗曼诺夫皇女找亲戚来打架的，有找罗马皇帝老祖来助阵的，还有希腊神话大英雄的免费光污染特效轰炸。
　　千军万马愣是被干出了窟窿。
　　但是，藤丸立香这边同样对奥丁的能力有所忌惮。
　　领域扩张，领域反转，领域内的领域，千龙成军，甚至还有着神话级凶兽海德拉。
　　如果不是因为恰好有着楚子航和芬格尔两人契约到最正确的英灵，这仗都没法打。
　　与其说是幸运，不如说是……被安排好了。
　　【共时性】
　　这也是人类意识对于此时状况的推动。
　　奥丁深知这点，整个世界，除去诺顿，就是他对于“命运”这个词汇的理解最为深厚。
　　所以——
　　击碎他。
　　毁灭他。
　　……
　　风暴角以及阿閦佛都被恺撒强行关入了自己的固有结界之中，在那位罗马皇帝的固有结界中，一切敌人都会被衰弱，而自己则会得到增强。
　　而不偏不倚的是，阿閦佛的作用也类似于这点。
　　所以就会变成双方互相削弱，内部爆破的极限一换一。
　　但无论如何，灾害是解决了，等领域从内部被打碎，恺撒重新回到现世的时候，已经浑身是伤，体力也彻底空虚。
　　【纵使三度迎来落日：A】
　　如果不是有着这个超战续技能，恺撒都没有办法在领域内部的爆破中撑得比那些女武神更久，而就算有，现在也已经彻底到了体力的极限。
　　而话又说回来，他的倒下也就意味着——
　　路明非需要一个人背着芬格尔，楚子航，恺撒三人。
　　“……很好，现在我成沙僧了。”路明非吐槽一句，而在他身旁，同样保护着路鸣泽的零默默点头。
　　女武神的彻底溃败让战场一瞬间就空隙了下来，藤丸立香没有犹豫地就全力启用尚且能够运作的雪地摩托继续向着尼伯龙根的外围赶去。
　　双重展开的尼伯龙根包裹着整个北极，不知道昂热校长和越师傅那边的状况，但从双方无法通讯这点来看，奥丁应该是将那两个人关在了领域外面。
　　但……
　　【如果校长和越师傅真的被关在了领域外面，在这么久没有受到我们的讯息的情况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进入尼伯龙根呢？】
　　在进入夜之城的尼伯龙根时，藤丸立香有让恺撒发送简讯，如果昂热校长他们三个小时没有收到讯息的话，就自我判断情况接管任务。
　　按照藤丸立香对那两个人的理解……
　　姑且不论校长，越师傅大概哪怕是拼了命也会选择硬闯尼伯龙根吧。
　　那么，这么久都没有入侵尼伯龙根又是因为什么？
　　就算奥丁在外层又裹了新的尼伯龙根，那两个人新契约的英灵应该也有足够的能力击破这么宽泛的结界的外侧才对，除非……
　　他们也遇到了敌人？
　　又或者……
　　脑中虽然有着猜测，但动作却没有停过。
　　对于藤丸立香等人来说，既然没有完成正文解读的同时完成权能继承，那任务在那一刻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现在，他们只能够认下这个亏，带着陈墨瞳回到卡塞尔。
　　只要完成这一点，他们依旧能够保证任务的一半成果。
　　而逼迫他们交战的追兵，现在也已经被解决。
　　对方应该还会有王牌。
　　现在，需要时刻警戒着那种可能性的同时，逃离北极——
　　“来了。”
　　路明非优秀的视力帮助他看见了敌人的轮廓，但是老实说，因为楚子航对着北极大陆开出的神枪真名展开，基本上此时几人所在范围内的一切冰山波澜都被吹飞了，平坦到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在这种地方，想不看到那个存在都显得困难。
　　不……比起看。
　　更直接的感觉是听。
　　就像是神明出现的瞬间，人们会被那神圣的白光刺瞎双眼，痛苦地捂住眼眸，在黑暗中倾听着神谕的哀鸣，那是因为凡神性着，常人都无法看见他们的真实。
　　而声音却可以听见。
　　那是马嘶声，但更像是地震的轰鸣，宛如连绵的山脉被巨人用手连根拔起，山挤压着山，碎石碾碎峦锋，泥土的洪流滔天！
　　吼声沉雄，像是把雷含在嘴里，嚼碎成渣滓。
　　那是斯莱普尼尔，那个神话中束缚着凶狼的坐骑！和那天在福州听到的一样！
　　但……更加的雄浑恐怖了。
　　如果说福州那时候见到的骏马如同奇美拉，那现在就是苍天泰坦在咆哮。
　　路明非勉强睁开眼仔细去看，只看见那如同山一样魁伟的骏“马”。
　　沉重甲胄上金属的花纹交错轮转，流淌着晶石般辉光的雪白毛发，八条雄壮的马腿沉重却不用臃肿，反倒是充满着钢铁质感。
　　说他像山并不是夸张的说法，那个马匹简直比绿巨人转态下的芬格尔还要大好几圈，看着就狰狞到两人心慌。
　　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抠着地，冰面被它触碰的瞬间就破碎出无数冰屑，马脸上并未和福州那次那样带着面具，而是露出那神圣而威严的双瞳。
　　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便会从嘴边释放出雷电的乱流与湍丝。
　　毫无疑问——
　　次代种。
　　而且并非是参孙那样的辅助系次代种，守护王的侍从，而是和海德拉一样，在历史上留下名讳，具备【真名】的怪物。
　　斯莱普尼尔（Slipnell），是北欧神话中奥丁的坐骑，一匹八足神马。
　　其来历相当微妙，是由邪神洛基洛基变成母马，与神马斯瓦迪尔法利所生。是世界上最好的马。名字的意思有“滑行”之意，象征着那无法被超越的极速，宛如在天空滑越。
　　在瑞典哥得兰岛上有两块8世纪的图画石画有八脚的马匹，很多学者都认为那就是斯雷普尼尔，而其上的相信就是奥丁，这也是这个骏马最后的记载。
　　神话中能够被这样记录的生物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要说“神话中”最出名的马，这必然会榜上有名，而在神秘侧的真实记载中，自然就是四大至尊之一奥丁最为忠诚的手下。
　　福州出现的复制品，和现在的威压完全无法比拟。
　　不过，藤丸立香没有去看那只马。
　　因为……
　　“终于，愿意出来了吗……”
　　风将少女的头发吹得四处乱舞，纤薄的樱唇边缘不由自主地上扬，那素春般明媚的眸子此刻被侵略性的光芒覆盖。
　　她等这一刻有段时间了。
　　本来，如果自己这边的战力不足以把奥丁的手牌兑光的话，她都已经做好了一个人将“包括奥丁在内，所有其隐藏的战力一同消灭”的准备。

第622节
　　虽然有风险，但如果是她的话，就完全有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而此时，言灵神谕提供的，看穿一切的视野让她在一瞬间就确认到了奥丁内部的真实。
　　那是真货。
　　不管是那匹马又或者神王——
　　都是真物，不存在一丝一毫傀儡的可能。
　　【夜之城脱离，五十分三十二秒。】
　　【人类最强混血种，藤丸立香，遭遇龙王】
　　【状态：零损耗】
　　第486章 无悔的选择
　　雪地摩托以最大的加速度冲了出去，冲向白光，完全不打算刹车直撞上去。
　　在某一个瞬间，路明非忽然感觉到了冰凉的触觉。
　　他本以为那是他心里的某处在害怕奥丁这个神王，但是当他真的仔细感受后发现，那连绵不绝的冰冷并非是源于他的心脏，而是脸。
　　雨水向下浇灌着北极的大地，高速行驶的摩托和雨水之间的相对速度让每一滴雨落在肌肤表面都像是针扎。
　　路明非恍惚间发现，那场大雨又来了。
　　水雾被斩开，那白色的光芒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那里……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像蒙着一层微光。
　　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熟悉的雨，熟悉的独眼老银币，路明非当场ptsd就被勾动了起来。
　　说到底——
　　“北极为什么要下这种雨啊！？”
　　“讲道理来说是小型的尼伯龙根，不……和福州那个时候不同，并不是特意展开的领域，更接近于伴生领域吧。”藤丸立香稍微用她无敌万能的言灵神谕观察了几秒钟，旋即在一旁解释了一嘴，“效果类似于常驻的固有结界，其本人移动的地方周围都会被自动同化为自身的心象世界，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主动关闭就会一直开启的领域效果……啧，真是个耗魔大户，龙种就是奢侈啊～”
　　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固有结界，这句话说的某位弓兵小伙都得打个寒战。
　　然而对于奥丁来说，这样的消耗还远远不及它呼入空气再呼出所在体内重新生成的元素总量，回忆起康斯坦丁的宝具雨和诺顿七宗罪的消耗，只能说龙种不愧为“最优异”的生物，耗魔不带眨眼。
　　这种固有结界除了同样将自己的固有结界展开外没有其他对抗方法，但是藤丸立香并不想要这么快拿出手牌。
　　她想了想，转头对路明非说。
　　“明非，零，现在诺诺恺撒和师兄他们的状态都不够好，现场只剩下你们两个人有能力护送他们回去。”
　　“奥丁大概率还有其他手牌，如果要一边保护师兄他们一边战斗的话成本太高了，我来拖住他，你们回去船上。”
　　啊。
　　来了。
　　路明非心想。
　　熟悉的场景配上了熟悉的台词。
　　以前也是这样的，女孩转头对着被她保护在身后的人说“我来搞定，你们退后”这样令人放心的话语，然后就一股脑地扎进敌人的营地杀个对穿。
　　路明非曾经无比崇敬那样的姿态。
　　直到他真的意识到，少女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
　　所以……
　　“让零回去就好了吧。”
　　“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同时保护多个对象，我留在这里陪大姐头你。”路明非语气莫名地说，“就算只是对付那个马也好，至少让我出力吧。”
　　“……”
　　藤丸立香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零则是瞥了一眼两人，本来不打算发言的她在看到路明非的眼神后犹豫了一会，向着藤丸立香点头示意。
　　她一个人能够搞定。
　　毕竟不是以战斗作为基准，而是逃跑，在女武神军队已经被消耗的现在，没有必要和对方硬碰硬，依靠皇女的能力，躲开敌人并不算难事。
　　而且，尼伯龙根的逃脱需要的是【眼力】，找到尼伯龙根的出口，而恰好皇女有着【透视之魔眼：D】这样的技能，以巴罗尔为源头，与直死之魔眼不同系统的退化的魔眼。
　　作用效果为：能够破解一切结界，偶尔甚至还能找出城塞的弱点。
　　有着这样可靠的能力，零一个人就足以穿越这个结界才对。
　　虽然知道是这样……
　　“……明非，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对吧。”雪地摩托在以最后的高速向着神王冲刺，敌人就在面前不到百米的距离，雪地掀起的冷风把少女柑橘色的发丝吹起，那曼妙如花的莲丝在空中舞曳荡漾，带着点点熟悉的馨香。
　　少女没有回头去看路明非，只是轻声地说着同样熟悉的话语。
　　“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能会错，可能会对。有人告诉我——至少，要得出让自己无悔的决断。”
　　“但……我……做错过很多选择，老实说，也有后悔的时候。”
　　“所以，我才不想要让你有这样的回忆。”
　　“我之所以让你离开，是因为路鸣泽。”
　　“他从不愿意告诉我有关于他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到底如何，你所获得的权能来源于他，而路鸣泽的力量与权利的来源却无人知晓，也没有人知道他如今的处境到底为何。”
　　“如果我在战斗中无法保护住你，而路鸣泽现在的状态下也没有办法给你进行额外契约的话……”
　　“你会死哦，明非。”
　　藤丸立香终于看向了路明非，这一次，两人的双眼都那般平静。
　　“但是……的确，战力尽可能越多越好，所以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明非——最后问一次。”
　　“你要相信我。”
　　“还是……”
　　“相信自己？”
　　脑中被回荡的交响乐填满，路明非看着少女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脸，就像是万花筒一样不断地沉沦，身影浸没在那柑橘色的海洋中，不显出轮廓，只是逐渐模糊。
　　相信大姐头。
　　还是相信自己。
　　真是过分的说法啊……
　　但……
　　那一瞬间，他的脑中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曾看见过的画面。
　　夭折的枝，妖艳的彼岸花。
　　“大姐头……”
　　路明非抬起头，说出了答案。
　　“我……相信我自己。”
　　“我要留下。”
　　“……是吗。”
　　藤丸立香轻轻回复道，脸上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既不显得惊喜，似乎也没有多少失落。
　　她只是一如往常地，回以灿烂的微笑，竖起大拇指。
　　“那就简简单单把那个家伙揍一顿，回去开庆祝派对吧！”
　　第487章 【不要死】
　　雨滴下落，无尽的雨锻造出这蒙蒙的雾境，水滴下落的太密集太快速，导致人几乎无法分清到底是在上升，亦或者下落。
　　和那次不同，这次在这个黑暗的雨幕中奔袭向自己的并非豪车的车前灯，而是两个摩托的探照灯。
　　那个摩托行驶的速度简直有些堪称恐怖，说他们是摩托不如说是贴地飞行器，擦着破音的边缘飞驰，简直堪比神代中的某些以速度作为卖点的神兽。
　　奥丁身下的骏马看到这一幕，鼻腔中喷涌出粗壮的雷柱，双目中的鎏金仿佛侵袭向天的熔浆顷刻喷发，灼云裂日。
　　他们知道，没有必要遵循什么比赛的规矩。
　　这不是擂台。
　　甚至不是战斗。
　　是战争。
　　人与龙。
　　最后的战役。
　　吼！！！！！——
　　雷电的光柱瞬息之间凝聚成浑圆的炮弹，在压缩后的瞬间迸溅四射开来，洪流席卷奔腾，向面前的敌人宣判极刑。
　　那是言灵的释放。
　　【言灵·苍雷支配】
　　序列号：不明。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天空与风之王，说到这个名字的话，大多数人第一反应是“风”，毕竟他就在题面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意味着奥丁是能够操控风的流动的王，而“风”大多数时候和“速度”这个概念挂钩，也因此，无论是刹那又或者上位言灵时间零都被囊括在天空与风之王的控制范围内。
　　但是问题来了。
　　如果说曾经在和诺顿的战斗中总结出的规律【龙王的双生子并非是掌握一样的权利，而是分开掌管着不同的要务】这个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就不得不将“天空”与“风”拆开来看。
　　风代表着刹那，风王之瞳这样的言灵能力的话。

第623节
　　天空代表着什么呢？
　　天，天穹之上，原初的人们抬起头来，看向天空时，都在想着什么呢？
　　敬仰，好奇，又或者……
　　害怕。
　　恐惧才是人最初的情感，人们仰望天空，对他的高度产生敬畏，但更加直接地，则是那天空链接大地的白色闪光。
　　雷电，这是人类最初，对于自然的敬畏。
　　当那光柱从天空降落，焚灭面前的森林，磐石，甚至是自己的同族，人们才会从深黑色的残骸中醒悟刚才发生的一切。
　　雷电是自然界最为狂暴的元素，也是象征着“天”的纹章。
　　而这从未停息的骤雨更是侧面证明了这一点，奥丁的心象是永不停息的雨。
　　在这狂暴骤雨之日，必然伴随着——
　　令人心颤惊惧的怒雷！
　　怒雷从地面升腾而起，就像是向上将盘根在深渊的老树拔起，那连绵到彼端的纵横枝干从地面上翻涌而起，如血的深红，触碰到的一切都化作尘埃消散，向着藤丸立香和路明非爆射而来。
　　交错纵横的射线就像是碟片电影中的激光网络，摩托在那红芒束线中不断转移方向偏转腾挪，本该无法躲避的攻击硬生生靠着车技躲开，躲不开的就直接用手将其击碎。
　　藤丸立香倒是不需要武器，而路明非则是把恺撒……或者说芬恩的长枪接了过来。
　　不需要同调英灵，只是借用武器就够了，恰好这把枪他也耍过一阵子，而喀戎老师本人对于枪术也勉强算得上是颇有心得。
　　劈开，斩碎，折偏！
　　没问题。
　　现在的我……
　　能够站到这个战场上！
　　路明非将枪高举，手臂绷紧，凌驾于暴血技术之上的能力将肉体瞬间推进到【25％】的全力全开状态，将刚才战斗中残留的体力榨干。
　　面对神王，他连一丝余裕都不存在。
　　砰！！！
　　终于，摩托震耳轰鸣地突进到了神王前方不到百米的位置，引擎声如同暴雷，高速逼近，然后忽然毫无征兆地立刻起身，双足抵住摩托背侧，将其踹飞向奥丁和他的坐骑。
　　路明非腾起在空中，而无人控制的摩托车则作为武器袭击向奥丁。
　　这样的袭击可以算是别出心裁，颇有种都市异人的调调，但是对于神王来说却显得……
　　小家子气。
　　噌。
　　奥丁轻轻挥手，那把如同流星般狭长的神枪便将摩托从中撕碎，火光飞溅四射，抚掠过纯洁白净的面甲。
　　做完这一切，神王微微歪头。
　　和福州那僵硬的动作不同。
　　此时此刻，真身的奥丁显然有着更加明显的互动欲，他歪头的样子甚至带着一丝……俏皮？仿佛无声地询问着——
　　就这？
　　路明非虽然惊愕于对方的反应，但是他并没有理会，而是等待着什么般节奏停顿一瞬。
　　要说在等待什么……
　　【这摩托什么都好，就是因为是装备部做出来的，所以让人觉得哪个按键都像是自爆按钮】
　　这是来北极时，众人聊天谈到的话题。
　　不过老实说，作为经常去和达芬奇串门交流的路明非来说，他认为这句话不应该用“像是”。
　　而是应该肯定点。
　　装备部做出来的装备，肯定能爆炸。
　　轰！！！
　　奥丁的身体两侧，那被分成两半的摩托忽然凝聚出剧烈的火光。
　　那是炼金矩阵过载的标志，不在乎电阻容限的极限运转，顷刻间就抵达临界值！
　　奥丁微微转头，而爆炸的红芒却已经更快一步地将其吞噬！
　　装备部特质炸药！搭载君焰言灵矩阵和稀有的贤者之石材料，内含运放结构的超级新品！
　　迦勒底博士生达芬奇特制！
　　吃下去吧！
　　不是雷夫教授你就偷着乐吧！
　　爆炸的威力将半径数十米覆盖，里面能够隐约听见斯莱普尼尔咆哮的声音。
　　并非吃痛，而是愤怒。
　　吼！！！
　　吼声覆盖了爆炸的巨响，下一个瞬间，光凝聚而成的的圆球中雷光再次撕裂大气，向着路明非袭来。
　　烟雾被巨影突破，斯莱普尼尔那如同山岳般沉重的躯体向着路明非压来，宛如神话中的巨人与英雄正面相撞！
　　只有斯莱普尼尔。
　　神王，主动离开了座驾，分离战力？
　　路明非有些不解这个举动，但是也由不得他多想，握拳迎战。
　　他轻轻地对自己说了话，全当做战斗前的激励。
　　【不要死】
　　……
　　而此时，在爆炸升腾而起的蘑菇云之上，橘发的少女静谧地笑着。
　　在她的面前，独眼神王轻轻举起了自己的武器，身体放松地站稳于半空。
　　“捡回来了？”
　　少女暗指眼前这把枪，正是被自己从路鸣泽胸口拔出来的神枪，要不是因为无法回收，自己都想要放进宝具库里好好展览。
　　藤丸立香有着收藏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在战斗开始前——
　　“我要说明两件事情。”
　　少女欢脱而从容地竖起两根白嫩如玉的手指。
　　“第一，打赢了你之后那把枪就算做是我的战利品了～我可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要狠狠地代替你去使用这把枪～”
　　“第二——”
　　少女嬉皮笑脸地说。
　　“上次是分身，但这一次再输给我的话可就没有别的借口了哦。”
　　居高临下的双眸中，黄金瞳的流光将雨夜的深黑撕破！
　　现代最强的人。
　　从神代延续至今的幻想种之王。
　　战斗开演。
　　第488章 提问：如何搞定敌方无敌角色？
　　“这一次不打算开头就放出自己的绝招了吗？”
　　战斗开始前，神王将这句话作为了开场白。
　　果然，和福州那时候不一样，奥丁此刻的氛围完全没有那种“沉稳而高高在上”的意味，反倒是随性而……无赖，自由散漫到令人有些看不懂。
　　硬要说的话……
　　“您完全不打算伪装吗，庞贝家主？”藤丸立香颇感有趣地问，“上次分别的时候好像说过，下次见面就会让我入伙的吧？真可惜，结果我们还是要打起来了。”
　　闻言，奥丁又一次俏皮地歪了歪自己白皙的面甲，开口道。
　　“庞贝？”
　　“那是谁？不认识的人名啊。”
　　还装，你还装。
　　在这里的两人显然都心知肚明，就连奥丁自己，其实也的确不打算收敛那份气场，这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便是证据。
　　“这算什么，人格假面吗？到底哪个才是你？”
　　在战斗开始前，藤丸立香并不介意和奥丁聊聊，一是因为她自己对答案也很好奇，二是因为她正在做热身运动。
　　少女扭着脖颈和手腕，明知道没什么必要，就当做是精神洗涤的一种吧。
　　“哪个才是吗……”
　　神王嗡嗡的声音在那面甲之下传来，带着些许深沉和回味，似乎这一句话是罕见的佳肴，不得不反复品鉴咀嚼一般。
　　然后，给出了颇让人意外的答案。
　　“事到如今，谁还分得清那种事情呢。”
　　“高高在上的神，风流倜傥的有钱人，流连忘返于凡间的情圣……老实说，都还挺有趣的。”
　　“我的兄弟姐妹里有个娘们说的很对啊，哦不对，她没说，应该说——她做得很对啊。”
　　奥丁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看向掌心，手心的部分是深黑色的类皮革材料，几道纵横的纹路即是装饰，也是用来疏通元素流通的道路。
　　似乎那里有着蜿蜒的河流，而奥丁的思绪也顺着开始漂流。
　　“作为龙，作为人，所能够获得的享受是不同的。”
　　“你曾经有和赫尔佐格……我的老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吧？”

第624节
　　“生命是为了愉悦而活的生物。”
　　“大概真的是这样吧。”
　　“但是，只是这样，似乎还不太够。”
　　“藤丸。”
　　奥丁抬头，那如汽灯般切开黑雾的独眼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说出了藤丸立香都未曾想想过的台词。
　　“你的愉悦是什么？”
　　“……”少女眨眼，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呜啊，我真没想到竟然会被您问到这个问题……这算什么，您要不还是到最后一刻都保持着‘老子没错’那样的反派风度吧？被这样虚心求教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哎……”
　　藤丸立香有些变扭。
　　她遇到的敌人大多是执拗狂，不然就是一国之君，甚至是整个世界的主宰。
　　虽然交往久了就会发现他们都还蛮可爱的，但实际上第一次见面，最好最好的待遇也不过是以礼相待，就算询问自己的本心，那也是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
　　但是眼前的奥丁，却像是迷茫……不。
　　是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却想要获得同行者认可般询问着。
　　但，还是那句话。
　　藤丸立香向来是无所谓的。
　　“愉悦……一般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吃喝玩乐之类的吧……”少女摸着脑袋，开始顺着神王的话题说到。
　　“美食的快感。”
　　“游山玩水，见识到新鲜事物的快感。”
　　“和美丽的异性……或者同性交往，在他人那里获得的联系，从而得到的快感。”
　　“这些都是让人填满心扉的愉悦。”
　　藤丸立香抚摸着胸口，她说的时候没有半分迷惘，当初她曾经和赫尔佐格问过类似的问题，对方给出了回答，自己给予否定的同时，也感觉……
　　可惜。
　　她不会对别人的愉悦基准说三道四，她只是单纯嘲讽赫尔佐格只看见了【结果】而没有思考在那之后的事情，并且……为男人无法感受到常人的愉悦而感到可惜。
　　不是觉得赫尔佐格的愉悦错了，而是他的方式和眼界错了。
　　不是觉得常人的愉悦才是正确，只是觉得无法品鉴太过于可惜。
　　她是一个直率面对感动的人。
　　喜欢的人就毫不犹豫地黏上去，对该拥抱的人就要在还能够见面时拥抱，从未否定过自身对愉悦的追求。
　　以上这些似乎也可以被归类为物质欲。
　　但，说来惭愧的是……
　　“而令我感到无比惭愧的是，我似乎还不能够被满足。”少女平静地说，缓缓握紧手心。
　　“愉悦的话题，是我认识的一位……长辈说的，但是在那之后，也有其他人和我聊过这些。”
　　“而我觉得，最为值得认可的欲望，愉悦是——”
　　可能是担心某个人类最古之胖虎教坏人类最后之御主吧。
　　恩奇都也好，达芬奇也好……
　　医生也好。
　　他们也和自己聊过这些。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自己从来都不需要和她说多余的话。
　　那个“平凡”的少女，比他们想的还要……
　　异常。
　　“是【奉献】。”少女面对神王，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神王在那个瞬间定格，似乎无法理解少女所吐露的话语。
　　“……奉……献？”
　　“很奇怪对吧？”藤丸立香点头。“奉献，就如同这么名字一般，很直白的含义——将自身的利益分享给他人。”
　　“充满着‘虚伪’，‘谎言’‘自我满足’。”
　　“但是我觉得，愉悦本身就是自我满足，如果说人类都是自我满足的生物的话，那这个答案就是最接近正确的。”
　　看似错误的答案，反倒是正确？
　　少女耸耸肩。
　　想要论证这个结果并不难。
　　现实生活中，人们虽然会在表面上夸赞去乡村支教的人，去当消防员，去当缉毒警察，去进行各种危险，苦累职业的人，人们看见这些英雄时，会这么说。
　　【哇，真厉害，我很敬佩他们，因为如果是我一辈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很合理。
　　叠甲到位。
　　但是，说到底……说出这句话时，人们真的有思考过自己是否真的是敬佩对方，又或者……根本就只是看见有人做了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而松了一口气呢？
　　到底是敬佩更多，还是欣喜，以及放松更多？
　　真的有思考过“为什么他们回去做这样的工作”，以及“为什么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去做这样的工作”吗？
　　藤丸立香不太清楚，但是就她个人的经历出发……
　　“我和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国王做过朋友。”
　　“我和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们上过床……只是字面意思那种。”
　　“如果就常规的愉悦来说，我应该已经超越任何人类了才对。”
　　“但是……完全不够。”
　　少女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切。
　　为什么英雄会成为英雄？
　　为什么那些人会留在“座”之上？
　　为什么英雄，会为了不是自己的某人而拼尽全力？
　　为什么……
　　那些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人的人，反倒获得更加愉悦？
　　这似乎违反了自己的“愉悦”论。
　　但……
　　“我想，原因很简单。”
　　“愉悦是自我的满足，那就意味着所作所为最终都会反馈在大脑之中。而奉献不同，因为目标宏大，遥远，人根本无法看见那遥远的彼端，所以只能够想象，所以只能够联想，用脑中的幻想去缝补现实的缺漏。”
　　“也就是说，奉献这种愉悦，本身就超脱了现实，超越了现实。”
　　“你所看到的‘结果’不过是暂时，而你的大脑会不断告诉你，你帮助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而无法关测到‘他人’人生的你，自然就会不断汲取无穷无尽的幻想，超越自我的现实。”
　　“世界是你与他者所构成的互补，而你必然小于他者。”
　　“因为人总会死，而在你死时，你孤独一人，而他者将会延续。”
　　“人无法自己活着。”
　　没有人，可以成为孤岛。
　　“在‘自己’的彼端，永远都是‘他人’。”
　　这可是被些写进教科书的内容啊。
　　人最根本的属性……
　　是【社会】
　　“很不可思议，我得出了结论——‘奉献他人’才是最佳的愉悦方式。”
　　而当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点的瞬间，暂时放下成见，尝试去相信，尝试去交流，尝试去给予，尝试为所有节点勾勒起联系，这个世界就可以突破原本的限制，抵达不同的未来吧……
　　少女曾经如此幻想。
　　但……随之而来的，是漆黑的情绪。
　　就像她最开始说的那样。
　　她意识到自己的愉悦是“奉献”后，第一反应是……
　　羞愧。
　　“想要意识到这一点，有的人是靠着灵光一闪，但是我不是，我只是个没什么才能的凡人，我之所以意识到这点——仅仅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已经把世俗的愉悦品鉴结束了。”
　　钱。
　　女人。
　　美食。
　　风景。
　　友情。
　　亲情。
　　藤丸立香享受的，都是那些看上去稀疏平常的事情，但……
　　又有多少人，能够在一个爱护子嗣，宽容开明的父母教育下成长？
　　有多少人，能够在正常的校园环境中长大，开朗地，普通地交往？
　　有多少人能够和英灵那样高贵的存在进行交流？
　　有多少人有资格窥探那瑰丽的神秘侧世界？
　　她获得了一切，所以才能够在终点看见答案。
　　多笨啊。

第625节
　　现实生活中，已经有那么多人明白了这个道理，并且早早地开始沉浸在充满满足感的人生中。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其他人不行。
　　对。
　　因为还没有满足过。
　　不像已经经历过的藤丸立香，现实生活中，大家光是活着就拼尽全力。
　　如果连活着，连稍微放松地活着都成了奢望，那谁还会考虑奉献？
　　想要用个人的“愉悦观”去覆盖他人，是最为愚蠢，令人恼怒，也无比傲慢的事情。
　　——我生来一无所有，又为何要奉献？
　　就算知道只要改变自己的思考就能够获得所谓的“大智慧”，又有谁会在连物质享受都未曾触碰的情况下，去脱离“凡尘”，化羽升格，成为大彻大悟的存在。
　　所以藤丸立香才会羞愧。
　　她品尝了太多平凡人不该有的美好，所以才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她从不特殊。
　　她只是在无数璀璨的灵魂的浇灌下正常成长的，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谁都做得到。
　　所以藤丸立香从不宣扬自己的愉悦观，只是单纯地尊崇本心，行走在自己的【理】之上。
　　而就如同刚才所说的一切那样。
　　想要实现她的梦，那【绝对统一】的世界。
　　她欠缺了最后一点。
　　那就是【平等】。
　　一个能够让全世界的人平等获得资源的世界。
　　没有生来的阶级差距。
　　没有生来的相貌落差。
　　没有无法改变的现实，没有难以跨越的鸿沟。
　　不难想象，在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人们才有可能意识到“奉献”，或者说“他人”的重要性，并彻底消除纷争和灾厄。
　　藤丸立香，仍旧在探寻的路上。
　　而奥丁——
　　“……果然，你应该来我这边的，藤丸立香。”
　　他睁开了眼睛。
　　神王伸出手，甲胄摩擦，钢铁滑碰发出连锁的轻响。
　　而他说出的话语，却让少女愕然。
　　“那个世界……”
　　“我来帮你实现。”
　　第489章 冈格尼尔，真名解禁
　　“……怎么了，还没有放弃你那奇奇怪怪的收藏癖吗？”
　　听完奥丁的邀请，少女先是惊愕，过了许久藤丸立香才仿佛吃到了怪东西一般吐舌头做出鬼脸，脸上突出一个毫无尊敬之心。
　　“如果是夜之城的事情的话，我已经给出答案了吧，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会选择当这个恶人——把你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理想乡毁掉。”少女摆手。
　　“然后，创造出我自己会满足的世界。”
　　“那么，你有了自己想要创造出的世界的答案了吗？”
　　奥丁不置可否地问，言语间甚至有些揶揄。
　　“……正在找的路上啊！”藤丸立香有些窘迫地抗议道。“不要用那种‘家庭作业做了吗’一样高压式的问题来询问啊！这很难的好吗！姐们才二十多岁呢！这要是考场，你就是提前开卷几万年的作弊生！”
　　的确，自己现在还没能够找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cool的世界线。
　　让全人类实现资源富足，人人平等的道路。
　　她还没找到。
　　“是啊，但我可是找到了。”奥丁平静地说。
　　“你说过夜之城终究会诞生出因为资源匮乏而爆发的战争，会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落差而导致的悲剧。”
　　“但是前者我的回答你也看到了，只要有象征着无限的龙作为基底，人类就可以借助于龙自我修复，回环的特性，将资源作为元素进入星球的循环。”
　　“在这个行星寿命结束之前，人类不会对它造成额外的，过度的破坏，虽然尚且不能够说是无穷无尽，但——毫无疑问，效率已经突破了人类本该迎来的终末。”
　　“而【平等】……真是个恐怖的话题，但是我也有着自己的答案。而这个答案——”
　　我现在还不能……
　　“而这个答案暂时不能够告诉我——你是想这么说吧？”
　　“……”
　　看着奥丁微怔的表现，少女耸肩答道。
　　“很简单的推理，如果你真的有实现人人平等，断绝战争的手段，又想要拉拢我入伙，却没有在夜之城的时候就告诉我，只有一种可能。”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个答案涉及到你实现自己的目标的计划中非常重要的部分，而你不能够将这件事情告诉尚未入伙的我。”
　　“也就是说……绝对的矛盾体。有意思，和诺顿那时候一样呢，看样子阿赖耶和盖亚都不想看到我们人类和龙之间好好说话～”
　　“……你这么聪明真是让事情都简单了不少。”
　　奥丁轻声地笑着，音律荡漾，说不出是感慨，满足又或者别的什么。
　　他只是在几声感慨后开口。
　　“那么，如你所见，我们的选项只剩下两个。”
　　“一，你无条件地相信我，入伙我的阵容，我愿意和你签订【不战之誓】，你将获得和路麟城他们一样的待遇，不，比那更加高贵，成为从今往后，人类历史中最为高贵的圣女。”
　　“二——开战，很遗憾，你是赢不了我的。”
　　显然，两人的对话就这样到达了终点。
　　奥丁和藤丸立香，两个极端的敌人，在这问答结束的瞬间，就将展开交战。
　　也就意味着，人和龙最后的战役，即将决出胜者。
　　然而，人类的最强者似乎显为随意。
　　藤丸立香的“热身”恰好也到了最后一步，她熟练地使用着《时代在召唤》的扩胸运动，将身体拉伸开来，同时随口道。
　　“你的话语中有两个错误。”
　　“一，我们之间不仅仅有两个选项，还有第三个——你无条件地信任我，把你的权能交出来给我，我让你死得安详一点～”
　　“二——”
　　少女完成了热身，任性地摆出咏春的起手式，勾勾手，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开战的话，是你赢不了我。”
　　垃圾话就此落地。
　　下一瞬间，是空气的裂响。
　　风暴毫无征兆地汇聚，然后顷刻间化作螺旋，锥型的剖面如同高速旋转的钻头从奥丁前方爆射向前，吹裂冰面的同时卷起白雾，仿佛千军万马在迷雾之中挥舞兵刃，血染锋芒！
　　裂响声不绝于耳，奥丁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魁梧起来，他的身上被赤金与混白笼罩，电光涌动，隐隐雷鸣！
　　【看样子，谈判是不成立了……】
　　庞贝加图索那吊儿郎当的语调已经彻底流逝，他逐渐回到那个雨夜，那个冷漠庄严的神王。
　　风暴也好，雷电也好，那都不过是奥丁全力展开自身【权】的象征，龙王仅仅是从沉睡中苏醒就能够导致大陆板块震颤，天气异常，带来末世前的漆黑与绝望。
　　然而，那一切要素都被少女揽在了身外。
　　风起云涌，但却无法侵犯那被赤红色的精神元素包裹的少女，流动的赤红色精神元素犹如血流，又像是什么繁密复杂的纹路，隔开雷电与风暴，碰撞着，僵持着，将奥丁的领域压制。
　　双方同时开启力场，快速张开，边缘稍微扭曲了景物，像是两个透明的气泡。气泡碰撞的时候，爆炸的冲击波横扫了天穹，大气忽然发出哀鸣，轰然坍塌，如果有钢铁触碰两人的领域之内，就会化作铁水，成作飞灰。
　　先是那把狭长如流星的长枪，那件武器不像是金属制造的，倒像是大块水晶的碎片，边缘不规则，内部流动着明亮的白紫色光弧。
　　没有人知道冈格尼尔全力爆发后的效果，而现在，神王将要第一次解封自己的能力。
　　砰。
　　奥丁将冈格尼尔画圆，而那在半空流溯的白芒并未消散，而是在收束为圆后迅速扩散到视野的彼端。
　　冈格尼尔，固有效果……
　　【一】
　　解禁。
　　【触之必胜】
　　那是如同字面意思的能力。
　　【触碰冈格尼尔】
　　【然后获得胜利】
　　在人类历史上，有过许多被称作“必胜”的武器。
　　例如说阿尔托莉雅的誓约胜利之剑。其名字就带着“胜利”二字，正是因为在不列颠国王亚瑟·潘德拉贡在位期间，不列颠迎来了空前的统一和强大。
　　他扶贫济弱，力挽狂澜，几乎未尝败绩，一路胜利宛若得到了神明的旨意，一口气建立起了空前繁盛的王国。
　　誓约胜利之剑便是伴随着亚瑟王这位传说中的英雄而出现的圣剑，它与这个传说本身的主题一样，代表了支配与破坏，从而被称为英雄之力的象征，王中之王的武器，是剑中之剑！

第626节
　　但他之所以有着【胜利】相关的名讳，仅仅是因为亚瑟王持有他时，没有输过。
　　但冈格尼尔不同。
　　【投出即为获胜】这是直接作为文字被记载于北欧神话中的段落，而更加令人感到心颤的地方在于——所谓的北欧神话，最根本的来源是记载着龙族过去的冰海铜柱！
　　那消失的年岁只能够记载于铜柱之上，而就像之前所说……
　　龙族绝不会有任何暧昧的文字。
　　必胜。
　　即为字面意思。
　　【因果扭曲】
　　宝具效果为——
　　【奥丁只要持有冈格尼尔，就必然胜利】
　　这就是他如此确信自身胜利的原因之一。
　　而意识到这点的藤丸立香非但没有后退，反倒是更加欣喜般狞笑起来。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消失了。
　　同时消失，然后又同时出现。
　　没有人，也没有龙，能看清他们的行动。
　　只知道每次冲突，空气都会泛起涟漪，引发爆炸，电光、火焰、冲击波，大气甚至被烧得通红。
　　他们已经是彻底摆脱了重力限制的怪物，在半空中任意加速，音速早就不知道被甩飞到哪里。
　　奥丁的加速随意便是数十倍音速的量级，而开启言灵后更是让人感觉仿佛他所经过的路径上万事万物都会被余波炸飞。
　　各种匪夷所思的枪术在奥丁的手中如千花绽放，连续突向藤丸立香，全力挥动都会打出闪亮的电弧，宛若雷凿。
　　和福州不同，这是他自身的身体。
　　承受高速的同时，有着龙类的肉体作为支撑，武艺和言灵，都能够任意释放！
　　完美无缺的……
　　龙。
　　第490章 会赢的
　　寂静的夜被钢铁的争鸣打破，连续不断的火光在金属碰撞瞬间乍现如星，但是无法关测到任何影子和移动的轨迹。
　　暴雨积蓄的水潭泛起涟漪，仿佛秋收落叶拂掠。
　　雨势骤停破散，恍惚之间似乎清风荡过。
　　砰！！！！！
　　而在这静止帧的下一个画面，一切宁静和祥和都被撕碎。
　　狂风从地面升腾，每一寸的冰都被卷起粉碎成粒，又吹做泥散，纯白的神王与橘色的少女在空中定格，少女的手臂外侧卡主神王长枪的中段，仔细看去，透明色的屏障与猩红的波纹触及，僵持在刹那。
　　短暂的停留后，相向的扇形弧面，形成高温的涟漪，将除了扇面之内的一切吞噬！
　　异样的停顿带来毁灭性的破坏力，打击面覆盖彼此身后数公里内的所有事物，但——
　　战斗的双方，都没有停下的打算。
　　两人几乎同时绷紧身体，肢体末端化作残影。
　　时间好似在两人所在的空间中不断放慢，视野能够看见的景象也随之模糊拉长，长枪下劈的瞬间，少女脚步轻移，带着狞笑抬起右掌，手刀不偏不倚地上抗在圣枪侧面。
　　右臂后拉，肩膀一缩一扣，将奥丁拉向自己一侧。
　　神王的独眼中，赤金色的光瞬间收紧。
　　紧随而来的，是仿佛钢铁琼山般沉重而不可阻挡的巨大轰鸣！
　　灼热滚烫的风仿佛从世界的尽头吹拂而来，名为镰鼬的风妖化作嗜血的虫群，将空气连同大地一同撕扯啃咬，穿透性的波纹化作猛烈的一击。
　　肩膀被无形的风波及，少女的身形一滞，胳膊酸麻的同时也无法保持扣住冈格尼尔的动作，但她没有任何慌张，那含蓄却热烈的浅笑从未在脸上褪去。
　　松开神枪，将重心转移到另一只脚，旋即提膝侧身，鞋尖带着劲风如连珠炮踹出数道红芒，直袭向奥丁的脸侧。
　　砰！
　　奥丁身侧，透明的风元素再度化作厚障，电光火石之间，与藤丸立香所掌握的精神元素直接碰撞，宛如星球正面相撞，山峦破碎，海啸龙卷，爆发出轰然的爆炸，冲击力将两人都随之吹飞。
　　咔咔咔咔咔咔——
　　足尖扣地，拉出狭长的距离，在地面留下了如龙蛇般深刻狰狞的长口。
　　从天俯瞰，仿佛一道伤疤盛开在大陆的中央。
　　那并非是靠着地面减速，仅仅是两人身上【元素】外泄影响外界的结果。
　　那就是如此令人感到无力的战场。
　　而当双方都将余力卸去的刹那间——
　　（嘿～）
　　少女在脑中快速闪过思考。
　　（压倒性的优势——）
　　（在于我。）
　　（虽然奥丁真身已经足以驾驭元素和言灵，并且明显有着神域级的武艺，但是和我相比的话，却还是落后一个层次。）
　　（我这边抓住先机的次数，明显更多。但……）
　　少女那烧至赤金色的双眸扫过那把象征着必胜的神枪。
　　（相应的，无论我再怎么捕捉到机会，也没有办法给于对方致命一击。）
　　（因果扭转……还是常驻的因果律，我永远无法抵达杀死奥丁的真实，每一次快要将对方杀死的瞬间就会恍惚，又或者突然身体受到影响。）
　　（这还是【言灵神谕】和对方的因果进行抵消的效果，从【必胜】变成了【不败】……）
　　该说……不愧是龙王。
　　就藤丸立香和诺顿战斗的经验来说，那位青铜与火之王本人就有着自己认知中都算是破格的能力，而奥丁就算靠着偷袭，也必须要有致命的手段来将诺顿杀死。
　　而这把枪必然就是保障之一。
　　【必中必胜】
　　和七宗罪的【必中必杀】来说，是优先级不同，但一样作弊的能力。
　　该死的～如果不是【言灵.神谕】这仗真没法打了啊～
　　明明境况如此危机，但是少女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种沉浸于战斗的表现，从诺顿战斗中，同调赫拉克勒斯便开始了。
　　是狂战士的影响？
　　又或者……
　　是那个孔洞残留的痕迹呢……
　　但无论如何，这都让少女的精神绷紧到极限，而下一瞬间戾气闪过，两道人影再度近身碰撞！
　　藤丸立香利用身高优势，率先一步扯住奥丁左手手腕上的护甲，外撩拳拳背向着奥丁的下巴砸去。
　　摊手外格，将袭来的劲风擦掠，奥丁也同一时间做出反击般的刺拳，意识到藤丸立香贴近自己的中轴的瞬间他便放弃了冈格尼尔，转而将其抛至天空，自己则是随着藤丸立香的意愿过起拳术。
　　刺拳之上是凌厉的下拍手，在交错瞬间两人再度逼近，模糊的高鞭腿在视野末端逼近如凌冽的旋风，于是少女回以下拦手作为格挡。
　　双耕手，揽手冲锤，蹬脚，变线踢捆手！
　　双方在瞬间完成了数次交锋，意外的是，双方都没有使用特别大开大合的武艺，而是限定在超近身切磋所用的格挡技，显然都想要先对方一步完成压制。
　　撂脚截踢，上勾拳，藤丸立香抓住机会拧腰旋身飞踢，直接轰击在奥丁的太阳穴上，而对方在身体迟滞的瞬间晃头沉腰，扬手打算揽住藤丸立香的肩。
　　“嘿～”
　　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般，感受到身后的飓风将至，藤丸立香任由奥丁将手按在自己肩膀上，顺着对方发力的方向不抗反倒，猛然侧头躲过了向自己身后刺来的冈格尼尔。
　　奥丁刚才扔到天上的武器，在风的驾驭下如刀割袭向藤丸立香。
　　“你小子给我玩偷袭是吧～”战斗中还有心思说话的藤丸立香嘻嘻一笑，不仅躲开了这一道袭击还将下拦手卡住枪身。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在奥丁惊愕的目光中，少女忽然爆发出潮涌的力道，猛然后拉！
　　冈格尼尔瞬间振动起来，似乎想要抵抗这样的驱使，但是藤丸立香面对神王和其武器同时的进攻都显得游刃有余，强行掰断其势，手往下扣，将其枪尖朝地。
　　猛然下刺！
　　枪尖穿透冰面，而藤丸立香手上汇聚的红芒也如同某位美国钢铁超人的掌心炮一样汇聚到刺眼的程度。
　　【瞬发宝具】
　　【胜利契约之剑】
　　【23％】
　　轰！！！！！！
　　整个冰面被直接击穿到极限深度，冰封的大陆直接穿透，瞬发将冈格尼尔直接击飞到了北冰洋的深处，天晓得多么深渊的内层。
　　……
　　她这是在……将冈格尼尔从自己身上剥夺？
　　奥丁猛然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
　　的确，冈格尼尔的使用条件是【触碰】。
　　而且因为具备自我意识，甚至无法强行掠夺其权能。
　　既然如此作弊。
　　那就干脆将其扔飞好了！

第627节
　　奥丁这才勉强反应过来，顾不得犹豫，拳自下而上轰击，同时周围的风元素化作禁锢的锁链向内收缩。
　　【言灵.风王之瞳】
　　【言灵·胶凝】
　　前者为奥丁所开启的攻击系言灵，但这并非是为了产生风暴碾压敌人，而是将龙卷作为领域将敌人束缚，而后者更是全新出现的言灵，藤丸立香都只在言灵系谱图中看见过的言灵。
　　效果是使领域内的空气凝结成类似塑胶的状态，少女身边没有人使用这个言灵……不，她倒是有听昂热校长八卦过，那位弗罗斯特校董似乎就是这个言灵。
　　所以，自然也是天空与风之王一脉的言灵喽～
　　感受到周围仿佛无数双触手向自己席卷包裹，藤丸立香嘴角忍不住弯起弧度，双眸的鎏金烧至发烫！
　　【言灵——】
　　【梦貘】
　　序列号：91
　　血系源流：白王
　　危险程度：高危
　　白王血裔的代表性言灵，把梦境当作精神牢笼，使对方长时间沉浸在梦境中无法脱困，使用者为那位大名鼎鼎的皇级混血种风间琉璃。
　　这是曾经对龙王也起过效果的能力，强行的控制技。
　　和言灵神谕有所不同的是，对方没有太过于复杂的生效条件，只需要完成吟唱和对方对视即可，而之后便是【心伤】够不够狠，以及自己有没有能力靠着精神强度挣脱牢笼的问题了。
　　当然，奥丁肯定可以，他的狠辣足以让他废弃一切过去的悔恨与不甘。
　　但，只要一瞬间就够了。
　　只要梦貘起到瞬间的作用——
　　在战场中，只是一瞬的停滞，便是永恒。
　　【幻想宝具】
　　【展开】
　　周围束缚自己的风元素开始松弛，而少女随之展露出可以算得上是狰狞的笑容，解开双拳的束缚。
　　【无二打】
　　等级：—
　　种类：对人宝具
　　范围：1
　　最大捕捉：1人
　　是和『燕返』那样的神技类似同样，由修炼到极致的武技升华而来的宝具。
　　其名为猛虎硬爬山，是被称作绝招的秘传套路中的一种。
　　极致的暴戾。
　　极致的武术。
　　杀人术！
　　轰！！！！！
　　宝具与言灵的同时展开！
　　超越人智，超越常理的进攻手段！
　　明明是打出一拳却仿佛军舰开炮，毁灭的螺旋将奥丁包裹住，一口气弹飞出去，一瞬之间的停滞让藤丸立香这个怪物有机会直接将龙王级的元素护层剥开，完全作用在对方的肉体上。
　　这一拳，打中了。
　　血液飞溅在半空中，而甲胄也随之被粉碎。
　　奥丁呕出凄厉的闷声，身体弓成虾米，化作炮弹，不断超越音障，以数十倍音速向外飞去，在不断滑翔减速后直接撞击在远处数十千米开外的冰山上。
　　重重的轰鸣，山体滑落，雪尘将神王掩埋。
　　而少女往前踏步，言灵神喻讲其托起至半空。
　　她单手摸着自己脖子，神色轻松地俯瞰着那副景象。
　　神和人。
　　龙和人。
　　双方的海拔之差，令人诧异。
　　【会赢的。】
　　少女说过的话，此刻似乎即将变成了现实。
　　第491章 芬布尔之冬Fimbulvetr
　　冰雪不断滑落，那成块的冰山从天空陨落，坠落在地面，碰撞碎裂出大规模的雾与尘霾，如果用常规的思维去思考，不可能有人在那样的环境中幸存。
　　但……
　　噌！！！！
　　白色的流光穿透厚重的地层，破土而出，向藤丸立香穿透而来。
　　枪柄的部分缠绕起了细密的螺旋状风层，狂暴而凌厉，就像是高速刀割，尖端更是闪烁着类似于火光般星耀色的流芒。
　　一瞬之间，划破天际，宛如神国投下审判的利刃！
　　藤丸立香不慌不忙地抬起双手，红色的螺旋将那枪尖捕捉，强行凝滞后扭转方向，再一次试图将其抓住。
　　但这一次，冈格尼尔竟然绕了个弯，最后还猛然在半空中加速，撞向了言灵神谕化作的精神元素中某一个“点”。
　　而这道没有任何人指挥的攻击，直接将藤丸立香本该不可能被任何存在击溃的防护层彻底击溃，破碎溃散。
　　冈格尼尔特性……
　　【二】
　　【必然刺穿心脏】——【必然刺穿弱点】
　　冈格尼尔的复制品都拥有的能力，即便是弗拉梅尔那样等级的炼金术师所使用的炼金矩阵，也会在瞬间被捕捉到唯一的弱点，并且被击穿击溃。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防护，除非本就诞生于根源。
　　而只要不是“完美”。
　　那冈格尼尔就能够将其贯穿！
　　砰！
　　而在冈格尼尔将藤丸立香的防护层贯穿的瞬间，少女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把似乎有着自我意识的神枪之上，而是猛然凝神转身，视野捕捉到的模糊身影也兀然出现在了藤丸立香身后。
　　名为奥丁的神王，如若鬼魅般瞬息而至！
　　（刚才位置……没有任何变动的迹象，但是此时此刻奥丁的气息却已经消失在了雪山那。）
　　（没有任何花招，只是单纯的——）
　　思维落后的半秒，席卷而来的是狂风。
　　那并非是攻击，而仅仅是……
　　移动所造成的余波。
　　【言灵.时间零】
　　【言灵.刹那】
　　最淳朴的用法。
　　速度之上的速度，叠上叠，曾经耶梦加得所展示的技巧。
　　即便是亚成体期的耶梦加得，也能够用这样的能力瞬间超越藤丸立香的“彗星跑法”。
　　但是，如果是之后在诺顿战中，用出了暴血，龙骨模式，言灵神谕全面叠加的“超.彗星跑法”，则是甚至可以做到一瞬间拦截数千数万把以音速投向东京的宝具。
　　在那时候，藤丸立香本该成为世界上的最速神话。
　　但现在，这个现实被颠覆了。
　　是啊……
　　回忆起那位王的名讳吧。
　　【天空与风之王】
　　风，象征着极速。
　　而天空的含义也被解读为饱含着“雷电”的概念，而雷电更是自然界最为迅速而狂暴的神迹。
　　而刹那，更是直接出自于奥丁一脉。
　　【言灵刹那是作弊级的言灵，但在实战中却永远无法发挥出理论上的效果。】
　　【限制它的因素只有一个。】
　　【肉体的强度。】
　　人无法承受言灵刹那的加速，因此会自然地进入定格时间，最终呈现出的效果是，即便抵达刹那九阶，也远远不如五十倍加速的时间零。
　　但……
　　人不可以。
　　龙却存在着可能。
　　不仅是九阶之上的刹那。
　　更是有着远远超人一等的不死性，和肉体的强度，乃至适应“飞行”“高速移动”的肉体结构本身！
　　当天空与风之王本人使用刹那的瞬间。
　　天地为之色变。
　　砰！！！！！！！！

第628节
　　地面被狂风卷起，那是大气中的压强差导致的效果，地面狰狞地被“拉扯”起无数豁口，宛如张开深渊巨口向天咆哮，吞噬着万物。
　　而奥丁在那一瞬，完全超越了藤丸立香的反应速度。
　　【言灵】
　　【因陀罗Indra】
　　密档记载：名称来自佛教二十诸天第二位天主帝释天，发动该言灵，释放者的瞳孔不再是黄金瞳的金色，而是被电光的炽白色给覆盖。
　　释放者浑身流淌着刺眼的雷电，不只是释放者，连他周围的空间也都被高度地电离化，空气中的尘埃因为电离而闪闪发亮，不时有细长的电弧击穿空气，从释放者身上连到周围的物体上，释放者可以控制这些雷电攻击对方。
　　那本质上来说，是【风元素】的极端异化。
　　刺激体内的某一个元素，并且通过电流包裹，创造出毁灭一切的破坏性攻击面。
　　同时——
　　【言灵.苍雷支配】
　　和方才坐骑所使用的一切，纯粹以“毁灭敌人”作为唯一目标而发射的言灵！
　　雷电咆哮，如虎嘶鸣！
　　【一直藏着刹那不提高到最高阶数，就是为了这瞬间的反应时差。】
　　【在藤丸立香防御破碎的瞬间，这是动用底牌最好的时刻。】
　　霹雳一闪！
　　（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然而，奥丁却无法想象，那一刻失去了言灵神谕保护的少女，双眸中却仍旧展露着兴奋。
　　【言灵】
　　和奥丁的并行咏唱。
　　其真名为——
　　【王权】
　　王权
　　序列号：92
　　血系源流：白王
　　危险程度：高
　　这个言灵被源稚生多次使用，甚至被拿来作为言灵矩阵刻印在炼金道具上，被人戏称为最弱小的言灵。
　　但是，试着往深一点思考呢？
　　言灵的创造就像是人们对科技的发明，发明的来源是——需求。
　　人没有需要，就不会去进行研究。
　　如今人类社会乱七八糟的科研项目，尚且可以解释为水论文本身也可以满足论文作者本人凑字数和简历的需求。
　　对于龙族来说，可没有一年发布多少论文这样的硬性要求。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创造出了【王权】这样的言灵。
　　那个白王。
　　那个自己所看见的，纯洁而美丽的王……为什么会创造出这样的言灵？
　　不可能是单纯的重力场。
　　在东京中，死去一次的少女醒来时，便说出过这个言灵的真正含义。
　　【凭空增加重力场】？
　　不，更准确来说，是在默认的空间坐标中，凭空创造出假象的质量，以此达到类似于重压的效果。而人类之所以只能够将这个言灵发挥为“让人下跪”这种作用，纯粹是因为没有控制言灵精度的能力。
　　就像君焰的本质是火元素的高效率释放而非圆环爆炸，只要将血统推升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将无差别爆破改造为楚子航那样的光炮。
　　而【王权】，也是如此。
　　少女放松的身体随意平举手臂。
　　但那一刻，就像是上帝翻动书页，世界动荡，空间随之扭曲，光流在其中的运行似乎受到影响，因此连形态也开始发生曲折。
　　而那一刻，全力打出攻击的奥丁则直观地感受到了，手臂上的重压。
　　仿佛有巨人硬生生将自己扯向一侧般，呼啸而过的蛮压！
　　呲！！
　　电流从少女背后划过脸侧，不偏不倚地擦过，而藤丸立香则是顺势转身。
　　“做的不错～～”
　　当她扭头时，奥丁只能够看到对方那……
　　扭曲而……嗨到不行的笑容。
　　“不过，该到屈服的时间了！”手上的精神元素重新汇聚，赤红色如血流的纹路包裹住那看似娇嫩的纤纤玉手，奥丁知道，如果真的让那玩意刺穿自己的胸膛，就和被高纯度的贤者之石打穿了没有两样。
　　太近了，也太快了！
　　躲不开！
　　会死。
　　甚至，连让精神回归茧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
　　【……不，要败北的是你！】
　　在藤丸立香的拳面无限靠近自己的瞬间，奥丁终于有所动作——那是因为他将【言灵刹那】进行了外物赋予，将速度叠加在冈格尼尔之上，放弃了追击藤丸立香，而是转而在瞬间击破了【王权】所制造出的假象物质！
　　也因此，他的行动恢复了自由。
　　要立刻分出胜负……
　　就算藤丸立香的思考的确超越自己的想象。
　　但，这远不是奥丁所掌握的一切。
　　例如说龙王所具有的权限，至高的权柄。
　　也是奥丁除了自身常驻的固有结界外，第一次认真地将其扩散到极限。
　　其名为——
　　【尼伯龙根】
　　【芬布尔之冬Fimbulvetr】
　　第492章 joker
　　芬布尔之冬，那是北欧神话之中无比重要的转折点。
　　正如其名字一般，那是漫长寒冷的严冬，世界上众多的生命随之消亡，酷夏无法干涉，纯粹而凛然的冬雪将整个世界覆盖上褪色的白。
　　这个冬季代表了诸神的黄昏的开端，在诸神的黄昏之前发生。
　　芬布尔之冬会连续三度冬季，分别是风之冬、剑之冬、狼之冬。
　　在这段时间，冰雪从四面八方吹来，有数不清的战乱，兄弟之间将互相杀戮。世风道德堕落败坏。原来人们奉为信仰的对父母的尊敬，对儿童的爱护，都无情地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人人自危和极端的自私自利，暴力和混乱在不断的孳生和漫延。
　　虽然基本上是个人就知道这一点，但姑且还是在此作为提醒——几乎在任何的神话体系中，都会出现这样的桥段。
　　【在某一个时期，人们忽然开始道德败坏】
　　【那是世界灭亡的前兆，轮回的起始点】
　　如果是印度神话的话，这个时候就轮到某位喜欢跳舞的大哥哥开始欢快地舞蹈，吹响灭世的奏曲了。
　　而在北欧神话中，与轮回灭世所对应的事件便是这个诸神黄昏与其前兆——
　　【芬布尔之冬】
　　没有任何一种领域的名字比他更加贴切了。
　　为什么奥丁一定要选择北西伯利亚到北极作为自己自己的驻点？
　　为何他会选择创造出夜之城那样所谓繁华的盛世天堂？
　　磅礴大雨的极端化，便是这个毫无温度的世界。
　　白色笼罩着天空，就像是将整个星球白纸化了一般毫无色彩与底蕴，苍白中透露着纤薄，几乎透明，但从世界尽头吹来的岚风却冰冷而刺痛，几乎如刀割般划伤人的眼球与灵魂。
　　如果说诺顿的领域是灼热的炼钢黄沙，那这里就是不会迎来早春的极寒炼狱。
　　这无边无际的寒风，正是神王内心的写照。
　　他作为人类历史最客观的观测者，见证过自认为美好的灵魂，却也见到过手足相残的终末，那贯穿未来的双眸，就像诺顿一样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彼端。
　　和只在乎自己与弟弟的诺顿不同，奥丁对于世界末日的到来持有着积极的态度。
　　在灭世的洪水到来之前，他便建造方舟。
　　在名为绝望的宣判来临之前，他便思考对策。
　　而现在，计划也到了收网的时刻……
　　比如说——
　　砰……喀拉……
　　“……嘿，这还真够让我惊讶的……”
　　被无边无际的风雪笼罩，藤丸立香并没有为对方领域的强大构筑而吃惊。
　　她吃惊的是……
　　【领域展开】
　　【迦勒底亚斯】
　　……

第629节
　　【展开失败】
　　——这个领域中，自己无法展开固有结界这件事情。
　　“不，不是没有展开，而是……被击碎了？”
　　之前也说过，固有结界的概念。
　　那是用自身的心象来覆盖世界的能力，虽然强大无比，宏伟壮观，但——也有着数种破坏方式。
　　最简单明白的一种就是直接将整个世界毁灭。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就是所谓的【对界宝具】
　　例如说藤丸立香曾经在和某位红毛大帝聊天时，提到过他和吉尔伽美什的一场战斗，在那次战斗中他即便展开了固有结界，面对吉尔伽美什并非全力运转的EA，也依旧无法抵抗地彻底崩塌。
　　那是毁灭世界的宝具。
　　但实际上——
　　EA做不到那么夸张的事情。
　　或者说，吉尔伽美什从未将EA推动到足以毁灭世界的程度，至少——字面意思以上的毁灭星球是做不到的。
　　哪怕是当时对大帝的攻击直接在外释放，也不过是就是毁灭一座城市，甚至还远不到这个程度的输出。
　　所以，固有结界其实意外的并没有那么坚固。
　　重要的在于【能否攻击到世界这个概念本身】
　　例如说诺顿的灭世言灵，其概念本身就包含灭世，所以即便无法真的做到一击毁灭星球，却也能够触及到结界边缘，将藤丸立香展开的结界毁灭。
　　而除开宝具和言灵外，剩下的就是另一种，最为王道的办法。
　　【用领域覆盖对方的领域】
　　既然固有结界是心象的反应，那么只要自己的心象之坚固超越对方，就能够轻松将对面的结界覆写为自己，这是只有精神力和实力差距较大的情况下才会实现。
　　例如说藤丸立香如果认真起来，大概能够一口气用自己的固有结界覆盖夜之城那由女武神们连携创造的心象世界。
　　以上，办法都说完了……
　　奥丁所用的，又是那种？
　　攻击？
　　没有看到。
　　那……
　　对方的心象，超越了自己？
　　……
　　“不可能。”
　　少女简单地给出结论，呼出一口气，但是面颊边缘却终于开始留下冷汗。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正常情况下，身体虚弱所产生的表现。
　　之前也说过，无论是固有结界还是尼伯龙根，展开都是极其消耗体力的，而更消耗体力的，是展开后被人碾碎所导致的反噬。
　　如果说，正常来说龙王能够一天之内展开三次自己的尼伯龙根，那么如果领域被对方强行摧毁一次，则将体力立刻下滑到一天内再也无法开启的程度。
　　刚才，在奥丁展开自己尼伯龙根的瞬间，藤丸立香虽然也可以选择打断对方的咏唱，但是这种情况下，一旦打断失败就反倒会陷入“自己没有展开领域，而奥丁将自己拉入了心象世界之中”这样的绝对劣势。
　　因此，从得失的角度分析，自然能够选择的办法只有一个。
　　同样展开领域。
　　而同时展开的领域，在碰撞的瞬间就得出了结果。
　　破碎。
　　现在的她，已经陷入了对方的结界之中，几乎无异于不设防备地暴露在攻击当中。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在试图思考。
　　为什么？
　　如果说排除掉上面的两个可能性……
　　不是灭世的输出，也不是覆写自己的领域。
　　那——
　　“啊～懂了，是边缘挤压。”少女眉头一展，甚至连眨眼的思考时间都没有消耗。
　　“最初出现在北极的，由北西伯利亚展开的，名为【夜之城】的尼伯龙根。”
　　“在我们进入夜之城后，另外展开的，覆盖【夜之城】的第二个尼伯龙根。”
　　“还有现在，在两个领域中间展开的，【芬布尔之冬】的领域。”
　　三个领域，从三面挤压藤丸立香所展开的领域，这和心象世界的坚固程度或者使用者本人的精神强度无关，单纯的数量问题。
　　而且——
　　“冈格尼尔的【必中必胜】，在领域僵持的同时，能够看见彼此碰撞的边缘，也因此你可以用它来瞬间毁灭我的领域外侧。”
　　【为何奥丁会选择脱手冈格尼尔】
　　“你是故意让我将冈格尼尔扔出去远离战场的，为的就是在两人展开领域时，能够将这把枪留在外侧～”
　　很有意思。
　　少女双眼放光，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的劣势放在心上。
　　倒不是因为打嗨了而导致的脑抽，而是单纯觉得——
　　自己，有准备那些后手，真是太好了……
　　没关系。
　　这种程度的话……
　　还有办法。
　　“怎么样～既然都已经完成了目的，不打过来吗？你快要赢了喔～”
　　瞬息之间想明白了一切，少女开心得摆手招呼挑衅。
　　面颊上的冷汗也好，虚弱也好，在此之前，所有的示弱……
　　只要让奥丁认为“他占据了上风”就可以。
　　继续，更加直接，更加无所顾忌地战斗吧。
　　只要再继续下去——
　　【无聊的挑衅就到此结束吧。】
　　奥丁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旋即，他扫视自己此时的身躯。
　　密集的鳞片上，血液的碎片逐渐滑落，滴躺在脚边，宛如湖泊般，点点涟漪划开。
　　毫无疑问的，重伤。
　　【……你我都知道，事情演变成这一步，你已经足以认可自己的胜利。】
　　一个人的确可以在一天之内展开数次领域，但是——
　　几乎不可能做到，同时展开两个领域。
　　无论是尼伯龙根还是固有结界本质上来说，都是独属于自己的，难以更改的【权】。
　　大小，内容可以变动，但不会忽然增多。
　　而奥丁所使用的三层领域，除去女武神展开的夜之城，自己的芬布尔之冬，套在这两层之外最大规模的领域——
　　不可能是奥丁的手笔。
　　有其他人，在帮助奥丁进行着领域展开，因此，奥丁才能够保留体力以及自己的底牌到现在。
　　“能够把领域扩张到那个大小……对方大概也是龙王级的存在了吧？海德拉？还是说是你还和其他人有所联手？”藤丸立香顺着对方的话继续向下说。
　　言下之意就是，奥丁已经认可了“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战胜藤丸立香”这个现实。
　　而且，就算现在借用了别人的力量，将藤丸立香关入了自己的领域。
　　老实说，也赢不了。
　　言灵神谕的能力足够将一切“绝对”抹除，领域内的效果，增幅，也不过是让奥丁更进一步，拖延更长的时间。
　　而但凡演变成长期战，自己还是会输。
　　奥丁是知道这点的。
　　所以说……
　　有些违和感。
　　“这样真的好吗～就连诺顿都是将我杀死了一次才认输的，作为明面上的星球现存最强龙王，你却这么轻松就点击投降？”少女歪着嘴挑衅道。
　　违和感冲击着大脑，让藤丸立香发自内心地不爽。
　　和诺顿那个时候一样。
　　因为没有想到康斯坦丁会完全放下尊严，去攻击东京市内的人们，所以藤丸立香才会一口气落入了险境之中。
　　但是这一次，自己不会让人质的现象再次出现。
　　吃一鳖长一智。
　　藤丸立香已经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如果对方打算用夜之城，或者北西伯利亚之内的平民作为人质，藤丸立香就会立刻动用自己的底牌。
　　她之所以面对前面所有的情况都不显露声色，是因为她有把握。
　　固有结界的碎裂——
　　在她看来，也有办法修补。
　　【在诺顿一战中，藤丸立香真正的收获】
　　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提到过，少女真正蜕变的要素，不在武艺，也不在于输出，甚至不在于直死之魔眼。
　　而那个蜕变的“点”，足够藤丸立香在实力层面上，应对一切疑问。

第630节
　　而不知道是否知晓这点，奥丁，又或者说庞贝沉默了片刻，轻哼道。
　　“不要想办法挑衅我了，而且说到底，不是我变弱了，而是单纯因为你变得更强了吧。”
　　“作弊的天赋，还有着不放松的韧性，不断地追求着‘强’，和你这种人做对手还真是费心费力啊，让我想起当年想办法围杀诺顿的时候了。”
　　“感谢夸奖～”
　　橘发少女小手一摊，应下这份奉承。
　　不过，她还是放不下心来，尝试着进行观察。
　　的确，现在奥丁展现出来的近战实力和当初拿着七宗罪暴怒状态下的康斯坦丁在同等的水平线，算上那个该死的冈格尼尔，甚至还要略微超出一线。
　　即便自己以完全的状态应战，也略有惊险。
　　所以……
　　这不像是奥丁该有的实力。
　　不是太强。
　　是太弱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活了几万年未曾陨落过的龙王，应该存在的实力。
　　在这期间，她不相信奥丁猎杀那么多龙种没有试图吞噬过自己的同族，按照【星球权能论】，奥丁此刻无疑是最强的龙王。
　　这样的表现，还不足以说服藤丸立香。
　　而且——
　　【奥丁之所以在这个时代，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才愿意站到棋盘之上，大概率是因为他有着“不等这么久就不行”的底牌。】
　　“不等这么久就不行”换句话来说就是……
　　只要完成，就必然会获胜的鬼牌joker。
　　第493章 【人类恶.初兆】
　　芬布尔之冬的冰寒无法冷却少女那颗渴求着完胜的心脏，灼热的血流融化极寒，即便是身处远处的奥丁也能够感受到那笼罩在头上，沉重的战意。
　　……真可怕啊。
　　不过……可惜的是，我到底还是没有能够在不动用‘那个’的情况下，将藤丸立香击败。
　　奥丁的胜利条件是【拉拢藤丸立香】，而这个胜利条件需要的前提是【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对方】。
　　因为告诉对方计划的风险太大，所以本该是无法调和的矛盾体，但是除开信任危机外，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干脆把藤丸立香打到半残，将对方无效无力化，再拉拢对方。
　　奥丁相信自己有着这个能力。
　　但……
　　现在不行。
　　现在的自己，做不到。
　　所以……只有动用另外一张手牌。
　　但，一旦那么做了，又会陷入另一种矛盾体。
　　【奥丁有着击败藤丸立香的方法】
　　但那个方法……
　　【会让藤丸立香和自己不死不休】
　　哎……
　　真是……令人不悦的限制。
　　是盖亚意识也好，是人类集体意识也好，又或者是在此之上的命运fate。
　　人和龙，就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有的，仅仅是面前这般，无休无止的厮杀。
　　那……
　　“真没办法……那就来吧。”
　　忽然，奥丁毫无征兆得……
　　摘下了自己的面甲。
　　那一刻，他仿佛完全不想要伪装自己的脸一般，那高高在上的神王，名为奥丁的面具被卸下，露出的……
　　是名为庞贝加图索的男人，那张俊秀潇洒的脸。
　　“哦呀，怎么了，是打不赢就想要色诱吗？”少女见状挑眉笑道。
　　“你喜欢我这款？”奥丁挑眉反问，脱去面甲后的他语气忽然就变得放松了起来，言语之间好像是在和友人交流，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怪不得你没有和卡塞尔里面那些嫩嫩大学生传出过什么绯闻。”
　　“恶心人你是有一手的。”
　　藤丸立香点头认可道，但是她似乎看出了奥丁在神态上的改变，心中本就绷紧未曾松懈的弦更加拉直。
　　而与此同时，奥丁忍不住在心中想到。
　　【我……本来想要保留着现在这样，完美无缺的你的。】
　　【你比楚天骄更加优秀，所以我本不想要抹杀你的一切，就像他们一样……但，现在看来，我们终究无法走到那么一步……】
　　这大概会惹恼你吧。
　　这大概会让你永远“憎恨”我吧。
　　不，大概，当我做出这件事的瞬间，你会愤怒到疯狂，堕落为恶鬼，展露出在这个世界，在诞生后从未展露过的丑态吧……
　　啊……
　　不知道为何，在思考到这一步的瞬间，奥丁反倒被一种满足感和变态的渴求欲所支配。
　　看着面前这个压制自己，压倒自己，如此天才，如此璀璨的灵魂，他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被火焰笼罩，滚烫地烧灼着每一寸肌肤。
　　玷污，污染……侮辱……玷辱！脏污！
　　对于充满破坏欲望的龙族来说，看到如此纯洁的事物堕落的瞬间——
　　便是极乐。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眼神……”
　　而似乎注意到神王终于打算有所动作，少女也呼出一口气，将精神调动到极限。
　　她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能够危及到自己的要素。
　　究极的言灵，超越神域抵达空境的武艺。
　　人类历史上，甚至不存在任何一个英灵能够触及的，最高的王座。
　　精神，肉体，灵魂。
　　三元素的全面巅峰。
　　现实就是，奥丁正面和藤丸立香的一对一，竟然都被完全压制，甚至没能够让少女体验任何足以称之为险境的瞬间。
　　能够让藤丸立香产生缺陷，让她落败的要素……
　　到底，存在与什么地方？
　　尼伯龙根——
　　【芬布尔之冬】
　　那是诸神黄昏的最后预告。
　　那是人神陨落最后的极寒之夜。
　　人们道德沦丧，人们恐慌，丑陋地厮杀。
　　而灭世的巨人与神域的反叛者将登上历史舞台，为世界的终焉抹划出最后一丝猩红。
　　独眼的神王看尽了一切。
　　那在世界的根源之下汲取的智慧，那献祭了单眼所获得的智慧，抵达了终末下黄昏的最后一丝缺口。
　　神话中，奥丁为了彻底搞清末日的真相，不顾天后“费丽嘉”的劝告，去拜访最有权势的巨人“瓦弗鲁尼尔”。
　　相传，这个巨人是最有智慧的巨人，从最远古的时期生活到现在，可以知道过去未来的所有事情。
　　在见到瓦弗鲁尼尔之后，奥丁把自己对于诸神黄昏所有的疑问都提了出来，希望巨人能够解答。
　　巨人说：我将用尽我平生所学来告诉你所有真相。
　　他如此吟唱——
　　【世界毁灭之时，生命之神和他的配偶会得到躲藏，被看守圣泉的弥米尔藏在树林中，成为新世界繁衍生灵的先祖。】
　　【你的儿子维达也杀死了灭世魔狼，与重回人间的光明神巴德尔和继承父亲雷锤的米奥尔尼尔，一起建立了新的世界。】
　　【至于我们巨人族则和你奥丁一样重生无望，只能在后人的传颂中得以宣扬。】
　　奥丁知晓了一切，做出了最后的准备。
　　掌管战争的奥丁神命令女武神瓦尔基里前往凡间战场，挑选阵亡的勇者带来瓦尔哈拉，即为英灵殿。
　　成为英灵之人，他们要为奥丁在诸神黄昏来到时做准备。
　　那是神话中最精英的部队。
　　他们的地位甚至超越了作为神明的女武神们，被当做贵客进行招待。
　　那是闪闪发光的金色宫殿，从远处看它似乎在空中平静浮起，宫殿的椽子挂有矛杆，屋顶覆盖着盾牌，长凳上散落锁子甲。有540扇门可让800人一次性通过，诸神黄昏时英灵战士将从中涌出。通往瓦尔哈拉的入口称作瓦尔格兰，门外前矗立一棵闪耀的格拉希尔之树。
　　周围还生活着各种生物。野猪沙赫利姆尼尔是肉食来源，每日都会被厨师安德赫利姆尼尔用大锅艾瑞尼尔烹调，但每晚由都会迎来复活。
　　牡鹿埃克希尼尔和山羊海德伦站在瓦尔哈拉旁边的山谷上吃着莱瓦尔之树的叶子，海德伦的乳汁是无与伦比的蜜酒并可生产一大桶，而埃克希尼尔的鹿角则会将露水滴入赫瓦格密尔泉中。
　　还有一只公鸡古林肯比住在屋顶上，它的啼叫将预示诸神黄昏的开始。
　　那是神话的记载。

第631节
　　那是神明为世界的终焉所做的，最后的挣扎。
　　也是藤丸立香最为熟悉的……
　　自己与那些伟大之人签订契约，勾连羁绊的起始……
　　【英灵殿Valhalla】
　　而再一次重申吧。
　　奥丁是，统筹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神秘的唯一龙王。
　　在北欧神话中，他为看穿一切的智慧之神。
　　……
　　他，即为建造了英灵殿的存在。
　　正常来说，北欧的英灵殿藤丸立香所知道的英灵殿有些不同。
　　但……
　　在这个人类历史被操控的世界……却未必。
　　【什么手牌需要耗费从人类史诞生以来，一直到现在的时间？】
　　答：
　　【人类史，本身。】
　　“芬布尔之冬，真名解放。”
　　奥丁，轻声地说出了那个答案。
　　“【最后之作Last order】。”
　　“【瓦尔哈拉Valhalla】”
　　尼伯龙根。
　　效果解禁。
　　如果说，诺顿的尼伯龙根所自带的能力是炼器文明本身，是超脱于人类历史的锻造史。
　　那么此刻的芬布尔之冬，就是“包含”了人类历史的，象征着奥丁从诞生至现在——
　　一切的一切。
　　当奥丁完成真名解放的瞬间，最先观测到的……
　　是仿佛从虚空中诞生，在天空摇曳的几道虚影。
　　纯白的身影，银色的甲胄。
　　“……又是女武神？不，比那个要更加高级一等吗……大概就是将老板也击败了的军队。”
　　藤丸立香仰头看着那绚烂如光的天穹，心中盘算着。
　　如果是连老板都击溃了的军队，那即便是自己，也很可能会败北。
　　这的确可以作为底牌。
　　但——
　　“等你好久了啊！”少女乐开了花。
　　自己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全面击溃奥丁的军队。
　　只要杀了他就好。
　　谁TM管你有什么底牌！
　　你以为我为什么等你开大？当然是为了搞偷袭啊！
　　在你准备掀开的瞬间，那停滞的刹那，读条的瞬间——
　　我就会将你干掉。
　　没有说废话的必要，没有惺惺相惜。
　　我要在这里——
　　将奥丁杀死。
　　【只要能够让奥丁显现真身，自己就会赢】
　　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
　　少女丝毫不讲武德，忽然毫无征兆地将四指合拢，对准高居天端正在咏唱的神王，连一刻的咏唱也没有，将宝具全力爆发。
　　【瞬发宝具】
　　【第三宝具】
　　【诞生之时已至，以此修正万象Ars Almadel Salomonis】
　　【功率100％】！
　　那是宣告人类终结的光带。
　　仅此一击。
　　划开天与地的差别。
　　贯穿天地的红莲呈现链接构筑的状态，无数重叠的魔盘就像是齿轮交合，吻合，神秘的流光在虚空够了，线条盘曲折叠。
　　炸响的雷鸣，吞噬天地的精神成环凝聚。
　　超高热源产生的气流瞬间膨胀，贪心地将肉眼可见的一切冰尘，大气湮灭融化，创造出延续到意识终点的耳鸣。
　　那是少女认知中，输出最高的宝具之一。
　　即便是在领域中，被压制的状态，也能够——
　　咔……
　　砰！
　　……
　　然而……
　　【失败】
　　袭击却失效了。
　　那一瞬间所发生的现实，令人无法理解。
　　少女保持着宝具展开的动作，脸上却被诧异覆盖。
　　光柱化作晶体一般的形态，然后仿佛被人重重摔落大地般碎裂，成为碎裂的片状，散落大气。
　　那并非是击溃。
　　而是……
　　“取消……？”少女忍不住呢喃。
　　不，那个权能只能够取消言灵才对……
　　虽然说万事万物都是以“元素”构成的，但怎么可能连灭世级的元素放出都被这么轻松地抹去！
　　那更像是……
　　这道攻击的使用者……自己取消了宝具的展开。
　　“那是……”少女微微瞪大双眸。
　　但是还未等她的思考抵达真相的瞬间，一道从侧面袭来的光柱就将少女吞噬！
　　冰面乃至整个地壳都在那湍流潮涌的极光下被生生撕裂，丝绒般飘洒的雪絮在半空中仅仅定格转瞬的时间就被那雷光崩裂的闪烁划分为虚。
　　令人心颤的嗡鸣在下一个瞬间才从地面拔起，升高至天际，蘑菇云残忍地凝聚为团嚎叫着上涌，在天空中悬挂上死亡的阴霾。
　　一瞬之间，少女曾留在的位置上，便被挖出了数平方公里的坑洞。
　　由“已死物质”，最为昂贵和高级的神秘材料构成的芬布尔之冬，此领域乃是模拟超前神代的大气环境，以及地质结构。
　　和日本岛那时的情况无法相比，这样的攻击如果落在现代，几乎可以让任何地区瞬间瘫痪。
　　而这道攻击……
　　仅仅出自于那高挂于天的银白色骑士中的一支。
　　那个骑士的手上空无一物，但……又似乎有什么模糊的旋风在手上缠绕。
　　剑刃无形。
　　“啧！”
　　红色的光辉闪烁着凝聚成人形，藤丸立香在距离蘑菇云大约百米不到的位置再度出现。
　　刚才的攻击，她勉强躲过。
　　但是……
　　“喂喂喂……这都什么威力啊……已经是莱茵级的了吧……”看着那个大坑，藤丸立香有些感到头皮发麻。
　　而且，这样的攻击，竟然仅仅出自一个‘女武神plus’？
　　不对，那才不是什么女武神plus啊……
　　那是皇级混血种大杂烩！！
　　难怪老板会输了……
　　不，奥丁刚才说了，这个再度展开的军队名为瓦尔哈拉……
　　瓦尔哈拉……英灵殿？！
　　那，这些家伙是！——
　　而还未等藤丸立香确认好战况，便再度感受到了身侧的杀意。
　　刽子手重重踏地，其银白色的外型和女武神并无明显区别，只是看上去更加崭新的炼金道具作为甲胄，脸上依旧是奥丁的面具，看不出脸。
　　但是动作，却是天壤之别。
　　脸颊感受到一阵灼热，那是威胁，以及违和感。面前的敌人并非用着女武神常用的武器，也就是长枪，而是选择了……类似于日本刀的武器？

第632节
　　静止而至的死亡划开，刀路剥断大气，斩开撼动，画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幽若眨眼而逝的圆月之轮。
　　拔刀斩。
　　而且……
　　速度，远远凌驾在犬山贺的九阶刹那之上。
　　不。
　　比昂热校长常规时间零下的斩击——还快？！
　　那乍现的光路让少女瞳孔皱缩，闪烁着黄金色的凶光在空中拉拽出一条细线。
　　“啧！”感受到面颊上的刺痛，少女有些烦躁地咂嘴起来。
　　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却依旧被划开了半道伤口。
　　与此同时。
　　三，四……
　　不，七个？
　　在无限逼近藤丸立香反应速度极限的刹那间，竟然就被七个身影所包围。
　　躲不开。那——
　　摊手铲掌，拉手直拳，右拉手格挡，左翻掌拍手击肩，压臂擒拿，膝盖上迎——一瞬之间，藤丸立香做出了所有自己能够做到的，最高效的动作。
　　按道理来说，有着【言灵神谕】保护的她不应该如此紧绷。
　　但是……
　　神秘的外层也有着极限，不可侵领域的构筑本质上依旧是元素的集合，如果对方将攻击毫不留情地击中于一点，且有着和自己等级相差不大的能力数值，就可能打破藤丸立香的防御。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奥丁的尼伯龙根。
　　对方的风元素从刚才开始就以连绵不绝的气势压迫着藤丸立香，已经没有办法留有余裕地进行全反击防守。
　　绝对的防御被打破，打从一开始，奥丁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设计将藤丸立香的固有结界击碎。
　　而现在……
　　劲风交错，少女那抵达空境的武艺足够她比任何人都要快的进行动作和反击，但是面对数量上的差距以及偷袭的现实，即便是她也慢了半拍，被其中一道身影的鞭腿击中。
　　砰！！！
　　大气的屏障被击碎溃败，少女身影化作炮弹倒飞而出。
　　与此同时。
　　和刚才那道光柱类似的几道攻击，也已经蓄力。
　　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但此时，藤丸立香已经完成了受身动作并且恢复平衡，在半空中看似无力的她对地面猛然挥动手臂，名为死亡的裂风便席卷而去！
　　【言灵.审判】
　　这一次，没有人取消掉藤丸立香的攻击，但……
　　被挡下了。
　　奥丁召唤的军队中，又一道银白色的人影迅速从天空下落，他挡在所有人之前，同样没有使用女武神的长枪，而是在小臂处放着红白色花纹的圆盾。
　　骤然间，金色的光幕升腾而起，形成圆弧的屏障，将象征着绝对破坏的审判抵挡。
　　幸好，这个动作同样导致其伙伴没有办法释放攻击。
　　此时，争取到一秒刹那的藤丸立香迅速在半空转身，调整好姿势后落地，双足在地面上滑出数百米才勉强停下。
　　短短的刹那间……
　　宝具释放无效。
　　言灵攻击受阻。
　　抵达神域的武艺。
　　以及……
　　数量。
　　不是比喻。
　　这就是皇级混血种才能够有的战斗配置。
　　而这样的存在，竟然有着……数百人？！
　　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但……
　　【瓦尔哈拉】
　　【英灵殿】
　　抵达的可能，让少女感到胆寒。
　　那一刻，藤丸立香的指尖不自然地抽动。
　　那是在战斗开始后，从未产生的动摇。
　　【藤丸立香很擅长扑克脸，擅长到可以和阿尔戈号上的无赖们玩斗地主】
　　【那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不管脸皮，不顾脏污，不惜自身。】
　　【但……】
　　【即便是这样的她】
　　【也有着弱点】
　　【非人力所能为】
　　【那仅仅是因为……少女的‘爱’而诞生的弱点。】
　　咔——！！
　　终于，奥丁的咏唱抵达终点。
　　【门】开了。
　　那是和神话中一样的门扉。
　　仿佛是给巨人所居住的寝宫，金碧辉煌的门扉上勾勒出深刻而繁密的纹路，蜿蜒缠绕，如群蛇，却又更像是自然交糅的水墨。
　　光并非是沐浴，而是从那伟大的门上诞生般耀眼，将这个极冬刺破撕碎！
　　那一刻，伴随着绵长的枝呀声，门扉被打开了。
　　剩下的人影，那些和女武神不同的人影，从中缓缓走出。
　　“在历史上，似乎把这个东西叫做人形尸守。”
　　“不过，那只是最为低端的用法。”
　　“你曾经用过的吧？将肉体化作茧的归宿，将人作为龙一般进行模拟规划，就能够避免灵魂流入地狱，而只要保存良好，灵魂就能够保持在沉睡的状态，而不会衰老。”
　　“肉体更是简单，人类也能够用类似冰冻睡眠的办法将肉体保存活性，对于龙族来说，让本就难以衰老的肉体保持在某一刻的鲜度并不是很难。”
　　“硬要说的话……难点在于如何获得吧，毕竟在这里的人都很强很强，老实说，我不喜欢冒着风险，所以才会让女武神去拾起他们死去的尸体……哎，真可惜，有的因为特殊状况偷不出来，也有的因为死去太久而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内在。”
　　“但，我还是很满意，或者说自傲的。”
　　奥丁背对着那盛大的金色流光，缓缓地，张开双臂，甚至——揽过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英灵”。
　　他轻轻地将对方脸上的奥丁面甲摘去，露出的是一张看上去颇为平淡的面容。
　　他有着白色的长发，束成长辫，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那张勉强可以说是俊秀的脸上，带着仿佛万事万物都不会掀起波澜的平淡，双眸呈现出淡金的色彩，并不耀眼，而是如烛光般温润，却又带着看透一切后，放弃一切的空洞。
　　英灵的真名是……
　　“你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不，不对，毕竟是你，肯定早就思考过了吧，但是这些存在的坟墓中我都留下了替代用的炼金人偶，而故意将部分炼金道具通过恺撒送到你手上，则是为了再一次削弱你的感官。”
　　“你不会真的认为，恺撒能够饶过我的感知，获得那些秘宝吧？绕开在福州时用镰鼬监听城市的我？不，你当然没有怀疑，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去想。”
　　“你太喜悦了，你太在意他们了，以至于连你最擅长的直觉都抛弃的程度。”
　　“怎么样——藤丸立香！”
　　“不疑惑吗？”
　　“在第一次从达芬奇那得知，英灵再过去是存在召唤术式，但在近代却完全灭绝时，你不会感到困惑吗？”
　　“第一次看见你完成源赖光的召唤时，老实说，都快要把我吓死了！”
　　“要打比方的话——那简直就像是，床头柜上的人偶忽然开口发出尖锐的笑容一样恐怖啊！”
　　奥丁的声音愈加高涨。
　　因为他看见了，少女在目睹了这一切后颤抖的双肩，以及此时此刻深深低下的头颅。
　　脸上的一切表情，都被隐藏在阴影之下，无法看清。
　　“哦呀！”
　　“哦呀哦呀哦呀！！！”
　　庞贝加图索的面部扭曲到令人感觉渗然的程度，放肆而狰狞地咧开大嘴，他揽过身边的从者就像是拥抱住关系友好的邻人，大力摇晃着，狂妄而粗鲁地叫喊起来。
　　啊……
　　我……
　　我一直都想要看到这个啊……！！
　　“为什么要将头低下！藤丸立香！”
　　“这不是你，最为珍视的！——”
　　“名为‘英灵的’——”
　　“伙伴的脸吗！！！”

第633节
　　第494章 莫里亚蒂：我寻思着看一下（心虚）
　　藤丸立香非常温柔。
　　这句评价来自于除开她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会平等地对待他人，会不带有偏见地试图理解除自己以外的人，尽管再怎么被污名玷浊的人，她都会在自己接触后再做出判断。
　　她看到别人遇到困难会忍不住伸手帮忙。
　　她明知道不是自己的责任，却在灾难面前主动向前一步。
　　无数人的期待，也可以是无数份责任，重担。
　　但是她全都能够承受下来。
　　【到底是藤丸立香需要英灵】
　　【还是英灵需要藤丸立香？】
　　或许这个答案，应该从双方对待彼此的态度来进行试探，即便是死后升华为座上的“完全体”，那些历史上留下刻印的伟人，也并非全都心无迷惘。
　　不，恰恰相反吧。
　　正是因为内心仍旧充斥着渴求，所以才会被圣杯召唤。
　　即便是嘴上说着对圣杯不屑一顾的人，也并非是因为已经实现了自我圆满，而仅仅是觉得圣杯完全不足以完成自己的愿望，又或者不想以那种方式来实现自身的夙愿罢了。
　　谁都有着遗憾。
　　谁都有着弱点。
　　因为，他们是“人”。
　　英灵和藤丸立香是相互救赎的关系。
　　他们借助少女自身的伟力，却也在那那个自命平凡，温柔无比的女孩身上渴求着答案。
　　在无数次睡梦中，通过彼此的契约便能够看见英灵过去的幻影，设身处地思考，却又能够脱离当事人迷惘的立场。
　　藤丸立香就是这样靠着那天性的慈爱与纯善，一次次攻略着英灵。
　　或敌视，或爱戴，或饶有兴趣，或事不关己。
　　但最后都会彼此熟知，再到无法放手。
　　即便再一次身死，即便玷污名为英杰的灵魂，即便连座上的痕迹都被抹除，也仍旧想要帮助御主，甚至自发化作极天的流星。
　　英灵们对御主，对于那个女孩就是有着如此热诚的感情。
　　那……
　　反过来呢？
　　当那个女孩被剥开坚强的外衣，她不过留下的是一个在十数年的人生中，从未抵达过任何成就，也没有波澜壮阔的冒险，仅仅是这样的凡人。
　　她恐惧着。
　　当她冲入被火焰环绕的废墟时，除去必须做点什么的责任感外，她当然也有过迷茫，一点点几乎无法被察觉到的懊恼，乃至……恐惧。
　　害怕死亡。
　　害怕死前没有办法和父母告别，没有办法和友人分别。
　　害怕死后一无所有，害怕这样美好的生命无法延续。
　　她恐惧着踏上战场。
　　她推着自己，找到那个被巨大的碎石压在废墟之下的少女，那个总是叫着自己的前辈的学妹。
　　她推着自己，去和历史上的英豪战斗，去面对那劈开世界的暗黑洪流，去面对燃烧的都市，去面对狂啸波涛的怒海。
　　去面对……有同伴在自己面前，为了人理，也为了自己而死的事实。
　　好害怕……
　　害怕自己的死，也害怕同伴的死。
　　自己在哪天的哪个时刻，是否有这么想过呢？
　　早知道这样的话……
　　在那个火焰缠绕的灵子转移室，和玛修就那样握着手，逐渐睡去……会不会也是一种幸福？
　　这本就是一个愚钝之人，受尽了父母的宠爱，凡间的美好，茁壮成长为一个普普通通积极阳光的高中生少女，因为太过幸福的过去，而诞生的“想要拯救他人”的，愚蠢的【愉悦】。
　　这份可复制的，无比平凡的愉悦，到底能够持续多久呢？
　　怀揣着答案，藤丸立香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数次都想要跌倒。
　　如果有平行世界的话，那现在的自己，一定建立在十个，百个，千个万个，甚至已经无法数清的“失败的藤丸立香”的尸体上的，极其罕见的奇迹吧。
　　而这一切，她都归因于身边之人的扶持。
　　那个叫自己前辈的少女永远陪伴在自己左右，用那纯洁的心，用不损毁的盾挡在自己身前，她说自己空无一物需要向身为前辈的自己学习，却在最后连命也送给了自己。
　　那个总是一副“我做不到”的医生，那个总是一副懒鬼软弱样的男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未停歇地喝着咖啡，维持着早就超过正常人能够承受的工作强度，却依旧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那些在神话中，在历史书上才看得到的英灵们，竟然不惜自降身份来帮助自己，照顾自己的愚钝，守望着少女，在她即将失足坠落悬崖的瞬间扶她一把，宛如看着婴儿学步般摇摇晃晃地走向终点。
　　正是因为他们……
　　是因为大家在……我才能够坚持下去。
　　一直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早就坏掉了……
　　所以，我最喜欢大家了……
　　我的朋友，挚友，我绝对不会忘却的记忆，我永远珍藏在内心深处的相册本。
　　我爱的人们。
　　“为什么要将头低下！藤丸立香！”
　　而那样的他们……
　　“这不是你，最为珍视的！——”
　　耳边回荡的耳鸣，几乎可以说是尖锐地延续着。
　　“名为‘英灵的’——”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伙伴的脸吗！！！”
　　【毁了他】
　　……
　　“放开……”
　　“嗯？你说什么？”
　　名为镰鼬的言灵是倾听世界的言灵，即便如此，奥丁也没有捕捉到方才少女唇边发出的，细碎到几乎不能称之为声音的语言。
　　但是他能够猜到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既然要撕破脸皮，那他就绝对不会放过品尝这份愉悦的任何一分，任何一秒。
　　那扭曲到变形的脸，此刻已经被异样的满足填满，变得不规则而恐怖渗人。
　　他故作疑惑，脸如橡皮泥般拉扯成做作的姿态，咧嘴大声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
　　“把你的脏手从那个人的身上挪开！！！！！！！”
　　那大概是藤丸立香这一生，最为凄厉疯狂的喊叫，那张本该靓丽纯洁的脸，那圣洁如神明的黄金瞳，边缘竟然开始出现血色，仿佛泪珠凝成血滴，从眼角滑落。
　　而与此同时降临的，是深渊般的异形。
　　红。
　　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
　　怪物嘶吼着，那锋利狭长的黝黑手背扭曲着，挣扎着，将尖端的锥刺穿透自己脖颈，撕裂着，撕咬着，向着深处，向着两边掰去。
　　血液喷涌着，浇灌着大地，顺着那细细的纹路游走着，游荡着，渗透，留下殷与苍，留下刺眼的猩红与诡异的图样。
　　周围的大气被扭曲，那与王权的假象质量不同，更像是单纯的元素浓度超越世界的平均值，让肉眼呈现出无法观测的状态！
　　边缘被内折扭曲，色彩不再具备常规的定值，任何物理定律在那一瞬间失去意义。
　　一瞬间，没有任何的留手，甚至将奥丁那扭曲的笑脸都冻僵凝结。
　　丝毫没有理智。
　　丝毫没有控制。
　　在那个瞬间，没有任何规则，思考，能够阻止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擅长扑克脸】
　　【但……】
　　【她也有着弱点。】
　　没有人，能够完美。
　　砰！！！！！！！！！！！！
　　【暴血】
　　【一度】
　　【二度】
　　【三度】

第634节
　　【四度】
　　五度！！！！
　　【如果说，暴血的理论是将人类的基因压制，让龙族基因无限逼近于50％，那么……】
　　【白王血脉，就能够抵达99％不是吗？】
　　【真厉害啊～那他们不都无敌了？】
　　【不，还是不同的。】
　　所谓的混血种的血统等级，主要是看优秀基因而非比例。如果要打比方的话，a级混血种就像是价值50元的纸币，而b级混血种就像是价值10元的纸币，基因质量自然远比血统比例有用。
　　但，换句话说，只要有b级混血种有着十倍于a级混血种的龙血比例，岂不是就站在了一个水平上？
　　啊。
　　那……
　　曾经被评价为“血统比例低下”，却能够和皇级混血种同台竞技的藤丸立香……
　　如果其基因质量本就是超越50，超越100的面额。
　　还将比例推进到99％呢？
　　……谁知道呢。
　　大概，一言以蔽之的话……
　　【怪物monster】
　　硬质的物体破碎的声音，夹杂着水袋被蛮力挤破爆裂的突兀声响。
　　视野无法捕捉到的角落中，唯有猩红开始泛起涟漪。
　　血花带着白皙的长枪飞上更高的天空，甲胄破碎的裂片散落在半空，几乎停滞。
　　“什！？——”
　　天旋地转。
　　奥丁嘴角喷涌出腥臭的血液，他面色铁青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贯穿自己胸膛的手臂，以及那和自己对视的少女。
　　那扭曲到疯狂的杀意，与笼罩整个尼伯龙根，将心象覆写的精神元素。
　　尼伯龙根的元素优势在顷刻间，被完全颠覆。
　　数百人的英灵军队，以及掌管着“速度”这个权能的神王，竟然都没能够第一时间捕捉到少女的身影，直接被对方穿透！？
　　用英灵本体封印了对方的宝具展开，结果却被对方仅仅依靠肉体给打穿了！？！
　　何等！
　　真是……放出了不得了的怪物啊……
　　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想象的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奥丁仰着头惨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后仰，将全身上下所有的元素汇聚在胸膛，几乎以狼狈的姿态对抗着少女那扩散的精神元素。“你到底有多宝贝这些家伙啊！！真恶心！！——”
　　然后，此时，在藤丸立香身后，无数道白芒交错为网。
　　那是银白如流光的锁链之网。
　　“来！！！【天之锁enkidu】【格莱普尼尔Gleipnir】！！”
　　锁链从背后，顷刻间将藤丸立香包裹。
　　奥丁双手死死握住藤丸立香穿透自己胸膛的手臂，狞笑道。
　　和那血红的双瞳对视，男人染血的嘴角高高咧起。
　　然后，是这个计划中的要点。
　　保有技能。
　　【蜘蛛糸の果てA+++】
　　第495章 【恶の诞生】
　　“呐呐呐～～老婆……额……我是说老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像你们一样那么强啊～”
　　“虽然好像听到了不可以被忽略的话语……不过很遗憾的是，回答问题是作为教师的职责。话又说回来——藤丸，你的问题未免有些诶太过于宽泛了吧？”
　　那一天，是迦勒底的模拟演练作战室。
　　白色的房间方方正正，和未来的藤丸立香所说的一样，迦勒底的训练室简直就是卡塞尔训练楼的翻版，充斥着一种，二十一世纪人想象不到未来怎么样，但总之就是先想象的科幻味道。
　　房间内的人是人类最后的御主，以及她老……老成可靠的漂亮女教师。
　　御主小姐完全呈现“大”字摊开躺在地上，迦勒底看不见天空，不然她肯定要望着高空的白云飘过抚掠，通过云朵的形状来猜测今天中午食堂卫宫师傅要做什么菜。
　　如图所示，这是事后……
　　哦，我是说，训，练，这，件，事，结束后。
　　俗话说的好，中午就要午休。斯卡哈作为凯尔特人深谙此道，应声夸赞道
　　“确实是应该武修！”
　　藤丸立香：？
　　然后那老……老练能干的女性扯着御主后领子，也不顾她哭哭啼啼的惨叫，沐浴着同凯尔特神话众英灵怜悯与愉悦齐飞的目光走入了训练室。
　　第一天的时候，藤丸立香成功用自己愚笨的天赋让斯卡哈老师展露出“还是第一次教这种玩意”的思索表情。
　　虽然说斯卡哈是成熟女性，风姿绰约，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但作为相当擅长看破人心的藤丸立香还是从那酒色的玫瑰瞳中看见了对自己的评价。
　　干，所以说小孩子不要懂那么多！
　　好在，韧性是少女为数不多的特质，在那之后她也算是努努力地坚持了下来。
　　从基础的体能锻炼，到基础的手持兵器姿势，至少做到不要拿把真刀就摇摇晃晃。
　　别说，真挺重，立香寻思着平成的废物大学生应该是拿不动的，得昭和的来。
　　光是这些，她就花了比想象中还要久的时间。
　　本来她的救世之旅也没有很长，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要将魔神王拉下来揍一顿。
　　哪怕是再怎么天才的武者，也没见过哪个一年成才的。
　　藤丸立香能从一千米大喘气的运动系少女蜕变为扛着英灵从特异点东边跑到西边也笑嘻嘻的体育生，已经可以说是基因在极端环境下的良性突变了。
　　所以她大部分吸收的都是理论知识，也就是上课。
　　虽然说是上课，但基本上就是斯卡哈以最轻柔的力道把藤丸立香从训练室这一头揍到那一头，期间努力躲闪，但更重要的是观察对方的动作，试图模仿学习。
　　有的时候，自己躲的攻击多了，斯卡哈老师就会呵斥一声“躲开了怎么理解招数呢”
　　诶！你这老娘们怎么还急了呢！（皱眉）
　　妈滴。
　　勇敢立香，不怕困难！
　　在摔爬滚打无数回后，终于是把斯卡哈的羁绊刷到一定程度。
　　满羁绊的斯卡哈倒也不是不忍心折磨藤丸立香，而是只要藤丸立香抱着她的胳膊或者大腿喊好姐姐好姐姐地撒娇，她就会面色扭曲的同时又不好意思出手打人。
　　此招之领悟，库丘林看了都大为震撼，不知为何，他的羁绊都跟着提升。
　　那么，说了这么多，也是时候回归最初的话题了。
　　“英灵的强度因人而异，有像我这样勉勉强强的，有瑟坦特那样不成器的。说到底，还有分为正面战场和补给侧，研究人员之类的。”
　　“藤丸你的话……在战场后方上相对有才能。”
　　高情商：你在战场后方安全区相对有才能。
　　低情商：你在正面战场有些碍事了嗷。
　　藤丸立香的情商多高啊，这句话是听明白了的。
　　是了，她大约这辈子都和正面战场出风头无缘了。
　　但是，就算这样，她也只能够颇为矫揉造作地捂着嘴哭哭，钻进斯卡哈的怀抱中请求安慰，蹭蹭香风软肢。
　　“哭哭～斯卡哈老师安慰我～～”
　　“藤丸……你啊……”
　　到头来，藤丸立香获得的，不过是没有人知道的——斯卡哈老师紧身衣的触感和味道。
　　和……
　　那隐藏在乐天派的外表之下，对“变强”“绝对不能够拖后腿”这样念头那扭曲的执着。
　　而现在……再一次诞生的她，有了站上那起点的天赋。
　　她变强了，与此同时诞生的——
　　是对于再一次重逢时的期待。
　　再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
　　你们，会为我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对了，藤丸。】
　　记忆中，手指温润的触感仍旧停留在自己的前额，而那位导师的话语也随之于耳边缥缈。
　　【刚才的话题，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完。】
　　【你……】
　　啊。
　　说起来……
　　斯卡哈老师最后……
　　对我说了什么来着？

第635节
　　……
　　【蛛丝的尽头蜘蛛糸の果てA+++】
　　就藤丸立香所知道的情报来说，拥有这个能力的人并不多，其中之一便是——詹姆斯·莫里亚蒂，被称作“犯罪界的拿破仑”的男人。
　　而这个技能其本质，是策划邪恶的能力。
　　破坏秩序，糟践良善，然而却不会遭到针对自己的报应与惩罚。
　　犹如蜘蛛所织出的网一样，捕获对手，贬低对手。
　　效果为辅助其他宝具威力，并且能够强行给他人给予恶属性。
　　其A+++的含金量，自然不比赘述。
　　虽然说英灵的面板经常被人说是乱填，但是一般特质筋力等等属性，而要是说固有技能与宝具的等级，一般来说都能够在特定场合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例如说，现在。
　　对于藤丸立香这种典型的人类之善，强行赋予【恶】属性的能力便能够最大程度地引起对方的抵触心理，也因此，这个技能在瞬间爆发出的，将会是理论上限，乃至超越自我的效果。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够。
　　利用英灵的尸体来挑衅藤丸立香，这样的行为大概是世界上都不会被再现的恶行，而效果也的确喜人。
　　面前的少女已经被愤怒所吞噬，双目之中没有丝毫的理智可言，即为——
　　【暴怒】
　　七宗罪之一。
　　也是最为泛滥的大罪之一。
　　被这样的恶所吞噬的藤丸立香，纵使本质纯良，在这一瞬间，心理防线也会变得无比脆弱，而A+++的技能效果，则会贪婪地将少女最后一丝精神吞噬。
　　这便是奥丁的计划。
　　所有人都不敢的道路，只有那位赫尔佐格曾经尝试的道路。
　　并非击溃藤丸立香的战力。
　　而是击溃对方的精神。
　　曾经，赫尔佐格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但奥丁……
　　做的要更好。
　　“啧！！”
　　藤丸立香的目光闪烁，那被血色吞噬的黄金瞳在瞬间闪过挣扎，显然是已经被技能所影响。
　　但是她的动作并未显迟滞，快速扫过周围的状况，确认信息。
　　斯莱普尼尔和天之锁……
　　如果被那种东西抓住的话——
　　她打算抽出镶嵌在奥丁胸口处的手，而手臂处却传来了奥丁拼死地反抗，似乎想不顾生命地将藤丸立香锁死在当场。
　　他面部扭曲，似乎被剧痛和恐惧覆盖，但依旧不打算放手。
　　啊，他也意识到了吧，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将藤丸立香，这个强过头的怪物，一口气击溃的机会！
　　但——
　　“谁管你啊。”
　　藤丸立香猛然发力，奥丁捏到发青的手指便被无法抵抗的蛮力掰折，抽出手的瞬间，伴随着神王的惨叫，捏住藤丸立香的十指全部被蛮力掰断，胸口大量血液被强行挖出宣泄，将大气染红！
　　奥丁的蛮力连一瞬都无法阻止已经陷入狂怒的怪物。
　　而那个怪物，在那个瞬间的决断是——
　　逃离现场？
　　不。
　　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确实地，将奥丁杀死！
　　心脏，脊柱已经被自己用直死之魔眼破坏，下一个就是大脑！
　　龙的生命，尤其是奥丁，应该是使用过某种手段让自己成为超越真祖的不死种，无法用直死魔眼一刀终结，但……
　　多来几刀。
　　就算是龙，也会死！
　　一秒？
　　不。
　　0.00001秒。
　　只要有着比这更短的时间，自己就能够将面前的神王杀死。
　　而那一瞬间，藤丸立香的脑中闪烁而过的，是……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为什么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救救我……救我！】
　　【是你杀死的……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脑中，那些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废弃孔】
　　积蓄着数个世界毁灭的要因，罪责。
　　人所无法承受的灾厄……
　　（奥丁那家伙，一开始就打算同时用我失态瞬间造成的心理漏洞，将固有技能，废弃孔一口气引爆吗……）
　　（不……没有时间反省了……）
　　（问题在于如何快速将奥丁杀死，那个毫无疑问是真身，刚才打算穿透心脏碾碎脊柱的时候，被对方反应过来了扭转了‘核’位置并且用元素保护住了自己的精神吗……刹那和时间零的超加速，那毫无疑问，是世界上绝对无法被超越的【极限速度】）
　　但——
　　我的话，能够做到。
　　少女眼神一凝。
　　（如果这一击落空了，就不得不和英灵战斗……）
　　（那个数量的话……毫无疑问，就是将路鸣泽也击败的军队的正体！）
　　那就是之前所说的……
　　【绝对必胜的底牌】
　　就算藤丸立香自认为还有一战之力，也会徒增太多风险。
　　而且……
　　她不想打。
　　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现在，就将奥丁给杀死！
　　时间逐渐褪去颜色，世界化作黑白，那是加速到极限的生物才能够驻足的领域。
　　超越，凌驾。
　　凌驾于天空与风之王之上！
　　将面前的敌人——
　　就在藤丸立香再一次将向前刺出手刀的瞬间，在她面前出现的……
　　是那个男人的脸。
　　自己日思夜想的……本以为再也无法见到的脸，就那样呆滞地遵循着神王的旨意，向着自己攻击的方向上轻轻踏出一步。
　　而这一步，便是永恒。
　　【等着我哦医生，这一次，我一定会拯救你的！】
　　【——拯救人理，打倒盖总，救赎你和芙芙！】
　　我一定，我一定……
　　少女的手微微颤抖，只要再往前几米，只要身体再顺着力的方向向前一步，将面前这个根本不是医生的傀儡连同奥丁一起贯穿，就是自己的胜利。
　　被愤怒吞噬，被杀意吞噬的少女，本应该这么做的。
　　但……
　　即便被这个世界上最为极端的情绪吞噬。
　　即便被杀意与愤怒填满，灵魂的最深处亦然渴求着释放。
　　即便……
　　【藤丸】
　　【一路顺风】
　　那道甘清的声音，在少女耳边回荡。
　　无数光与影子交叠闪烁。
　　那不到一年的过往，在眸中最深处流溯，宛若雨落狂流，将一切吞噬。
　　所有的画面，一帧帧地，将少女的大脑覆盖。
　　少女的眼眸也终究在无数挣扎后……
　　缓缓合上。
　　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她都有能够预想。
　　所以……
　　你做了，绝对不能做的事情啊，奥丁。

第636节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两道锁链刺入地面，掀起巨大的爆炸。
　　淹没人影。
　　第496章 那便是英雄的时分
　　“这里有一个问题。”
　　“人类至今在龙族的历史中留下过诸多的疑问，其中，有这么几个被称作为根源问题。”
　　1.黑王到底是什么。
　　2.龙族为什么会诞生。
　　3.混血种的诞生。
　　“前面两个已经能够被星球的权能论进行解释，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出现的，是全新的矛盾。”
　　“和第三个疑惑的矛盾。”
　　“在人类最早的历史中，我们将混血种的起点定义为血腥而残酷，甚至可以说是令人作呕，道德沦丧的画卷。”
　　“人类亲手将处女献上，他们将漂亮的女性衣服剥去，只留下生物自然的姣好。”
　　“人类将四代种等孱弱的龙族捕获，然后给他们涂抹类似催情效果的药草，然后再把女人和龙关在一个笼子里，强迫他们生出子嗣。”
　　“……这就是最初，故事的版本。”
　　“但是作为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的人，怎么想也会提出以下几个问题。”
　　【为什么人类会觉得龙能够和人类进行繁殖？】
　　先不说龙有没有那个器官，大部分龙在平日里都是以龙躯进行活动，直到奥丁掀起战争的后期，才因为多次陨落转生，变得弱小的龙才会借助人躯开始行动。
　　啊咧？
　　这不是很奇怪吗？
　　为什么……
　　龙在弱小时——会是人的形态？
　　为什么？
　　先诞生的，明明是龙吧？
　　为什么……会长得像是‘人’一样，又或者说……
　　人在模仿着‘龙’而诞生？
　　“生命最初的本质是模仿，这件事情你多次提到过吧？在炼金学术上也经常使用，甚至在生物领域存在着一种说法，知性生物会试图依靠模仿，逐渐筛选出接近自己的想象的，比自己要强大的生物。”
　　“如果将人类的外貌解释为‘自然诞生物们不断筛选，最后剩下的，是和龙族外貌相近的人类’，或许就能够将上述疑惑阐述了。”
　　这是为了配合龙族的审美，让人最初就有着被龙喜欢的条件。
　　“但是还是不能够回答，为什么人类会‘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人类会知道龙族在虚弱时和他们长得一样？而紧接着，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人类的药草能够对龙族起作用？】
　　那个时代人类能使用的自然是神代环境孕育出的花草，的确比现在的产物要更加充斥着神秘性，但……龙可是站在了神秘侧顶端的生物啊！那样的存在，会被人类摘的草影响？变成脑子里只想着草草草的野兽！？
　　说到底，是要怎么去涂抹？找到已经濒死的龙类吗？但是龙类具备着不死性，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尊严会被践踏时，完全可以像诺顿那样子选择自我毁灭，再在茧中复生，完全没必要和人类进行情情爱爱的游戏。
　　“那么，第三个问题——”
　　【为什么，能生出来？】
　　“如果龙血真的就只是基因丰富一点的血液也就算了，再被证明为‘幻想物质’的情况下，其物质结构本身就变得毫无意义，光是存在就会毁灭纯种人类的肉体，怎么可能忽然就诞生出能够承受龙血的人类？”
　　“就算真的不是幻想物质了，那生殖隔离到底去哪了，基本的生物常识去哪了，人连不同血型的血液进入身体都会立刻暴毙，更何况龙族的血液和人类血液共存的混血种。”
　　“而作为幻想物质，其转移……”
　　——真的能够用‘生出来’这样的方式吗？
　　生育的传递方式或许可以做到从1到100。
　　但是0到1，是如何做到的？
　　“很奇怪吧。”
　　“很不可理喻吧。”
　　“是啊，在思考到【星球权能论】的瞬间，在意识到人类和龙族关系的瞬间，在知道奥丁，也就是我将历史修改过的瞬间，你们就已经产生了违和感，但——”
　　“却得不到答案。”
　　“那么再给出一个提示吧。”
　　那道声音忽然变得迷离沙哑。
　　“我和你说过的，有关于那个叫做普罗米修斯的男人的故事，他为人类创造了生的希望，可以说是将救世的火种播撒人间。”
　　“那如果说他是‘人类的普罗米修斯’……”
　　“真正的普罗米修斯，去哪儿了呢？”
　　神话是来源于真实的龙族记载，为了能够确保神秘性的传承，为了能够确保自己获得诸神位格重叠的知名度加成，神秘性加成，奥丁几乎不会对深化内容做太多过分的修改。
　　至少，每一个神话人物，都应该有着其对应的原型。
　　那么……
　　普罗米修斯呢？
　　作为人类的维护者出席了会议，请求诸神不要毁灭人类的神明。
　　持着原初的火种降落大地，并带给了人类的神。
　　被火神与宙斯，给予了最严厉惩罚的神。
　　他在世界的尽头，无穷高耸的山脉上，被用一条永远也挣不断的铁链把束缚。
　　他永远不能入睡，疲惫的双膝也不能弯曲，在他起伏的胸脯上还钉着一颗金刚石的钉子。
　　【帮助人类】
　　【将火种播撒大地】
　　【惹得神王愤怒，被悬挂在高柱之上，刺穿身躯】
　　‘火种’是什么？
　　如果结合之前所说的星球权能论，以及混血种诞生的密文之中的矛盾点，综合来看——答案是那么明显。
　　“普罗米修斯的真名为……白王。”
　　白王背叛黑王被高挂于冰柱之上的传说，正是普罗米修斯的对应！
　　而这也解释了，为何双王统治期时代如此安稳，白王却忽然掀起叛乱的大旗。
　　解释了为何作为对等的双王，白王会落败于黑王之手。
　　“只有那位纯白的皇者才有资格将那样总量的神秘交付给人类，只有那位纯白的皇者具备直接【修改现实】的能力，而只有这样破格的能力，才可能直接将【星球的权】交给【人类】，创造出人类之中的混血种！”
　　“最初的，混血种！”
　　踏。
　　水面的涟漪扩散开来，奥丁停下了脚步。
　　“在我的计划中，白王的能力才是关键！！”
　　“让白王复苏！夺取她的权能，这些不仅仅是为了战胜黑王，更是为了这个能力本身！”
　　【言灵.神谕】
　　“那是超越一切的杰作！修改现实，篡改世界，甚至能够将【权】分割！”
　　“名为‘完美’的世界的，最后一块拼图。我将在杀死黑王之后，亲手将其填上。”
　　【人人平等的世界】
　　“我将亲手用白王的能力，给予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等同价值的【权】。”
　　“用强硬，用强行的方式！给予绝对的公平！”
　　那是奥丁计划中接近最为深处的辛秘。
　　也是他‘绝对不能够告诉藤丸立香’的部分。
　　但是此时，他却如此随性的，狂躁而欣喜地畅所欲言。
　　那么……
　　理由或许只有一个。
　　此时，芬布尔之冬仍未消散，那寒冷刺骨的风岚游荡在世界的角落，将风雪吹刮而起，捧上天空，又摔落半空，飘散着，点缀在……
　　那猩红的血滩之上。
　　奥丁捂住胸口那狰狞的大洞，明明受到了即便是龙族也不好受的致命伤，但是他却一刻也没有放下过自己的笑容，就那样痴痴地看着面前的杰作。
　　密集的网络是金和银的交织，细丝亦如蛛网，但却远比那更加复杂，更加华丽，更加繁密。
　　神圣的文字刻印在钢铁之上，流光在金属的表层滑落，点点耀光闪烁着，流动向下，铭文共鸣着发出轻颤的清鸣。
　　而那一切的中心，则是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
　　那个，让自己无比痴迷的存在。
　　四肢被宝具，不，可以说是神话原典级别的神器束缚，但是那并非是真正困住少女的事物，真正让她陷入险境的……
　　是她自身。
　　“恶属性的附加。”奥丁喃喃自语。
　　“在得到这个办法的瞬间，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啊。”
　　“毕竟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你会中这一招，你是我见过最完美，最美丽的人，无论是肉体，精神，还是灵魂都是如此。”
　　“你不存在明显的‘缺陷’，所以只能够利用‘缺点’。”
　　“我看到了诺顿和你的战斗中，那个贯穿星球的【审判】——我和诺顿打过那么多次交道，自然知道那把剑的体积意味着什么，也知道……”

第637节
　　“这是我唯一战胜你的机会。”
　　“用英灵的存在确保将你的精神削减到极限，那从未有过的灵魂波动，愤怒，超越一切的狂怒让你在一瞬间产生松懈，而下意识抵抗恶属性附加的行为，则会让你进一步进入窘境。”
　　“再然后，只要勾动你体内的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诞生的【恶】与【罪】即可。”
　　奥丁轻缓地介绍着自己的思路，看上去相当陶醉和……
　　惋惜。
　　“诺顿那时候也好，明明只要你放弃某一个伙伴，放弃那些平民就好了。”
　　“现在也是……明明你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人的，只要容许些许的牺牲，你就能够做的比谁都要好——你有这那样的能力。”
　　“我无法杀死你，能够击败藤丸立香的……”
　　“从来都只有你自己啊……”
　　喀莎……
　　奥丁靠近那个被锁链束缚的少女，怅然地缓缓抬手，就在指尖距离少女仅有数厘米时……
　　“……你屁话说完了吗？”
　　少女忽然睁开眼睛，抬头瞥奥丁。
　　“譩yyyyyyy！！！！！——”
　　一阵延绵蜿蜒的扭曲叫声，来自于神王的喉咙深处。
　　奥丁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醒了？！
　　怎么可能？！！
　　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奥丁猛然后撤步拉开距离，动作之快让人无法用肉眼捕捉，毫无疑问，是用上了刹那和时间零的双重言灵。
　　何等过激的反应。
　　还有刚才一大段自我演讲的桥段……
　　不知为何……这个场景甚至让少女有了些既视感。
　　简直就和博士一模一样……
　　“……该说不愧是怂恿他的人，博士所说的，在你，也就是邦达列夫身上感受到的惺惺相惜的感情还真不是假的啊～”少女稍微试着扭动身子，却只感受到身体被锁链束缚后产生的无力感，身旁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少女不爽地咂了一嘴。
　　束缚过那头灭世凶狼的锁链，以及就连提亚马特都能够锁定一瞬的神器吗……而且……比自己认知地还要具有束缚力……是诺顿的作品？
　　有点麻烦……
　　但，不成问题。
　　最糟糕的是【废弃孔】。
　　虽然说觉醒了半觉者的位格后，已经能够做到认知到废弃孔的存在并且，但是想要将其焚毁却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即便是现在的自己，直接被暴动的废弃孔污染，也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在此之上，束缚类的宝具，以及……
　　原本用来舒服路鸣泽的那个衔尾蛇矩阵，不，整个北极的炼金封印，现在也已经将作用目标转移到我身上了吗……
　　奥丁他——早就预料到了路鸣泽会被自己救走。
　　所以，他故意放人。
　　就为了将作为封印矩阵核心的阵眼，留给自己。
　　啧，真阴险啊……
　　而就在少女感慨的同时，奥丁也才有些结巴地缓缓开口。
　　“……我……我的确很可惜赫尔佐格的死亡，老实说，他不该是在这里止步的男人，只可惜遇到了你。”奥丁，不，庞贝缓缓拖曳着步伐，小心翼翼的同时带着几乎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藤丸立香。
　　“倒是你……在那个星球级的【罪】的攻击下，同时被格拉普尼尔和天之锁击中……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够保持意识？！”
　　“谁知道呢～”少女不作回答，露出挑衅的笑容。
　　庞贝感觉恐慌在一瞬间抓住了自己的心脏，但是咬牙片刻，他却又在踌躇后放松。
　　“……不！只是逞强！”
　　“我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你现在的确已经被自身的【罪】给缠住了，短时间内是无法挣脱的。而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我对你叠加多层封印了！”
　　奥丁有些急不可耐地从空间的涟漪中拿出一个假面。
　　那是……奥丁的面具。
　　“绝对将人的意识剥夺的炼金道具，我哄骗诺顿做出来的东西，其束缚力来源于【契约与誓约】，也就是使用者愿意献上的【价值】，来形成束缚。”
　　“而我所使用的【价值】，足以让世界上任何人都被绝对剥夺其意识——即便是你，藤丸立香。”
　　终于，奥丁露出了他的所有目的。
　　庞贝加图索那俊秀的脸上肌肉不断颤抖，显露出兴奋的潮红，浮夸地开口道。
　　“终于，我终于能够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棋子了！哈哈……哈哈哈哈！！！这可是超越之前任何一个作品的杰作！！”
　　“藤丸立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被绑住双手的少女漠不关心地撇嘴。
　　“我觉得很糟糕，世界最后的BOSS竟然是个失心疯加手办癖，你最好去和美狄亚取取经，这样只会被人骂二次元的。”
　　“耶梦加得是个家里蹲，你是个手办宅，诺顿是个社恐科技宅，你们龙王还挺花样百出。”
　　“……随便你怎么说吧。”
　　奥丁停顿半秒。
　　“我已经获得了最后的胜利……而你——”
　　奥丁对着面前完美无缺的作品露出纯粹欣赏艺术的眼神，轻声说。
　　“听完了我刚才的话，你有打算和解吗？”
　　“哈！～你不是知道答案的吗？”
　　少女一声嗤笑后，语气淡淡地说。
　　的确，她姑且把奥丁所说的话听进去了。
　　很厉害，很精妙的思考，就算是藤丸立香也有些心动。
　　这种机械降神式的结局，是抵达happyend唯一的方式。
　　不，说到底，白王的能力都有所铺垫，而所有的疑点也得到了解答，甚至这都算不上机械降神，而是这个星球上本就存在着的解答法。
　　但是……
　　“现在？”
　　“在你敢对我的友人做那种事情的瞬间，我和你之间就没有谈和的可能了。”
　　“我只是……”少女罕见地用冰冷的语气说着话语，她抬起头时那黄金瞳内流露的感情令奥丁如坠冰窟。
　　“想要宰了你。”
　　胸口的伤不断幻痛，奥丁咬牙嘶吼道。
　　“……是吗……但现在是你的败北，认清楚自己的立场，藤丸立香。”
　　“哈哈……”少女轻哼着，即便被锁住双手也能够露出一副从容的样子笑吟吟的说。
　　“你～是不是忘了，这个战场留下来的可不只有我一个人？”
　　“……路明非？”
　　稍微沉默片刻，奥丁平静地反问。
　　“你不会真的觉得那个男孩有什么值得称道的魅力吧？”
　　“超越任何龙族，名为【不死】的权能，对元素的天生亲和，破格的武艺天赋，这一切都不过是那位伟大的至尊留给他的遗产。”
　　“而现在，肉身被你拔出冈格尼尔之后，那位存在必然会短暂陷入沉睡，无法继续交易的情况下，只是现在表现出来的程度，他又能够做什么。”
　　“即便是斯莱普尼尔，他也无法杀死。”
　　“路明非，在失去那作弊器般的眷顾后，也不过是个平凡到甚至可以说是平庸的凡人罢了。”
　　“虽然我大概能够看出来，你在试图将路明非，以及那些卡塞尔的学生培养为你的继承人，但……”
　　奥丁靠近着藤丸立香，认真地说。
　　“很遗憾。”奥丁轻轻地，将手抬起。
　　他珍重地双手将面甲抬高，对准藤丸立香的脸。
　　在死寂的空间中，注视着这一幕的，只有那些如冰冷的尸体般伫立在此的英灵们。
　　寂静的风雪，死寂的沉默。
　　只留下奥丁的呢喃。
　　“他们都永远也成为不了你。”
　　没有人，能够成为你。
　　藤丸立香闻言，忍不住低头。
　　“……或许吧……”
　　这种事情……
　　她也知道啊。
　　轻颤樱唇，少女回答着，而奥丁见状也终于忍不住嘲讽道。
　　“比起这个，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干什么吗？拖延时间，想要将体内的【空洞】与【恶属性】的制衡问题解决对吧。很遗憾，我不打算给你这个时间。”
　　奥丁早就看透了少女的意图，冷漠地开口。
　　“你就在这里睡去吧，藤丸立香。”
　　睡去？
　　啊……

第638节
　　又是这样啊。
　　又要变成这样“被敌人依靠情报克制”，最后被自身的废弃孔所钳制，而被迫落败吗？
　　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无论哪次。
　　是敌人太过于恶劣了。
　　但……就要这样满足吗……
　　不。
　　当然不会。
　　【我不会再输了。】
　　藤丸立香从不撒谎。
　　即便在现在——
　　她也有反败为胜的预案。
　　但……
　　（恶属性的附加，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是如果加上废弃孔的话……使用‘那个’，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像奥丁不想要用英灵殿这张手牌彻底惹恼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的底牌，也有着相当的风险性。
　　尤其是现在。
　　用了【那个】的话……
　　搞不好的话……
　　她会比奥丁，先一步毁掉这个世界。
　　但是……
　　理性来说，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默许奥丁用面具将自己化作傀儡，那就基本确定了人类势力的败北——不会有比这更加糟糕的结果。
　　而感性来说……
　　自己，从没有比现在……
　　更想杀了面前的神。
　　对话，交谈，拖延时间，战斗。
　　一切的行为，都是建立在藤丸立香以极强的理性和钢铁般的意志来对自己进行束缚，才能够建立起的行动。
　　但是，她的内心实际上早就被怒火所吞噬。
　　杀了面前这个敌人，才是唯一的正解。
　　因此……
　　【言灵.神谕】
　　毫无征兆得，少女完成了吟唱！
　　嘶嘶……
　　奥丁忽然感受到一阵心慌，而他那本来伤口已经止住的胸口上，竟然开始出现密布的裂纹，宛如彼岸花般盛开！
　　忽然，如烈火般盛放开来！
　　“呜！这是！……延后的言灵触发？！你将言灵神谕……不！这是！”
　　“海德拉的毒！”
　　奥丁忽然惊叫起来。
　　“用言灵神谕将形态转变为无害的血，混杂在我的伤口中，然后等我修复伤口并且松懈的瞬间，将形态转变回来！？”
　　这该死的女人！！！
　　奥丁心急如焚，但是他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而是直接做出了命令。
　　“藤丸立香！！！！！”
　　砰！！！
　　猩红色的长枪划过半空，从藤丸立香的脸颊边缘擦过。
　　血色的痕迹划开一道，平齐的伤口渗出点点红珠，然后沿着枪尖的边缘向下滑落。
　　这道攻击并非出自奥丁，而是……
　　少女抬着头，面无表情地仰望着面前的英灵，那永远嘻嘻哈哈的脸上此刻只留下让人不寒而栗的平静。而在她面前，英灵殿的战士，则将长枪笔直地穿透过少女脸侧，作为警告。
　　他同样带着奥丁的面甲，因此无法看清面容。
　　但……
　　那猩红色的长枪，却眼熟到令少女感到刺眼。
　　奥丁大声怒吼道！！
　　“用言灵神谕给我将海德拉的血液转换为无毒的状态！不然我就直接让英灵将你杀死！！你难道想要被自己最珍视的同伴亲手杀死吗！！”
　　海德拉的位格是顶尖的次代种，而这个水平已经可以和状态较差的龙王比拟了。
　　神话中，连那位赫拉克勒斯都能够杀死的毒，直接在心脏位置盛放爆发的话……
　　即便是奥丁，也不好受吧。
　　奥丁大喊大叫着，宛若疯魔。
　　也是，对于惜命的他来说，眼前这一幕是无法接受的吧。
　　不不不，作为不死种来说，这也太狼狈了吧？
　　简直就像是……
　　真的害怕死亡一样。
　　果然，奥丁还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现在……
　　“只是用着卑劣的手段一路走来的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够驾驭得了他们吧。”
　　少女面容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厌弃到了极点，她歪着脸，不屑而带着怒火地嘶哑道。
　　“睡去？”
　　“啊……我是该睡了……但是——”
　　少女静静地抬起头，将视线从奥丁身上抽离，看着面前的英灵。
　　双眸中的黄金灼热如炎，平静到甚至带着冰冷开口。
　　“你们该醒了吧？”
　　“要睡到什么时候……”
　　“库丘林！”
　　伴随着真名被呼唤的瞬间，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但在少女脸侧的长枪似乎在末端传来了微不可查的颤动。
　　奥丁烦躁地握拳，高声吼道。
　　“够了！少做这些无趣的挣扎！这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些英灵，而且没用的，我都说了！这个面甲是绝——”
　　噌！
　　还未等奥丁说完……
　　猩红的圆月在半空划出。
　　象征着嗜杀海魔后锻造而出的，必中必杀的猩红神枪绕过整圆，最终定格。
　　英灵沉默地完成了手上的动作。
　　而这一次……
　　枪尖对准英灵自己的心脏。
　　然后，用着比方才攻击更为直接，精准的动作……
　　刺穿了。
　　……
　　“……哎？”
　　奥丁颤抖得，长大了嘴。
　　还未等他的脑袋从这个现实反应过来，那份笑容便转移到了应有之人的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藤丸立香的狞笑。
　　“这才对啊……领域展开！——”
　　低垂着脑袋的少女忽然爆喝。
　　“【迦勒底亚斯】。”
　　毫无征兆地——固有结界。
　　瞬发，无咏唱完成的结界让此时身负重伤的神王都反应不及，但奥丁在那个瞬间产生的反应，并非是惊恐。
　　而是疑惑？
　　她哪里来的体力进行二次展开？
　　以及……
　　这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奥丁这么想的瞬间——
　　迦勒底亚斯二次破碎。
　　然后——
　　藤丸立香，毫无动摇地再度开口，说道——

第639节
　　“领域展开——”
　　“【迦勒底亚斯】”
　　领域。
　　第三次展开。
　　砰！！！
　　再一次，领域的结界碰撞，发出令人心颤的碰撞声！
　　“什？！！”奥丁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幕，面色彻底扭曲。
　　在和诺顿的战斗后，藤丸立香隐藏着自己的能力，隐藏着自己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元素操作效率，以及完全不在乎领域被毁灭后的心象打击的钢铁意志。
　　在她不顾及自身，也不在乎曾经达芬奇给出的“克制言灵神谕的使用”这个忠告的情况下，放肆展开言灵的话——
　　上限。
　　未知。
　　血液从眼角流下，少女狂气的笑容下，剧烈的气流就像是喷井般从地面涌出，将英灵与奥丁吹飞，甚至余岚都将大地刮出道道纵横的伤口，裂谷纵茬！
　　红。
　　黑。
　　无数粗狂的乱线交杂，世界的颜色与形态都一并扭曲。
　　那就像是赤红色的梦魇，诞生于此。
　　将自身的安危抛弃。
　　将世界的稳定抛弃。
　　完全解开了束缚后的藤丸立香……
　　（恶属性的附加，与我自身意愿，和废弃孔的冲突？）
　　（那……）
　　（我要稍微，打破这个平衡了呢？）
　　【接受……恶！】
　　奥丁从少女那笑容中感受到的是无限的恶意，本能不断发出尖锐警鸣，警告着他——
　　【快逃】
　　【藤丸立香，正在将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什么，解开束缚】
　　一旦成功，毫无疑问……
　　奥丁会死。
　　但同时……
　　这个世界本身，以及藤丸立香个人，也会陷入极度危险的状态。
　　但这是此时，无可奈何的选择了。
　　【我要，在这里，杀了奥丁。】
　　迫近的抉择，千分之一秒的问答。
　　就在奥丁和藤丸立香即将分出胜负的瞬间——
　　咔。
　　世界的寂静，被一阵突兀的爆响覆盖。
　　……
　　为什么？
　　此时，不得不将前景回溯。
　　来提及——尼伯龙根的本质。
　　奥丁的想法是相当巧妙的。
　　【三重领域】
　　【三重尼伯龙根】
　　但是这个设计中，存在着唯一的弱点。
　　未知的领域作为C留在这个空间的最外侧。
　　夜之城的领域作为A留在最内侧。
　　而在中间，则是奥丁有意识控制大小的领域【芬布尔之冬】。
　　正常对抗的话，藤丸立香会被三者夹击，粉碎。
　　但是在最初，奥丁尝试将众人利用尼伯龙根的空间特性进行分散时，就导致被藤丸立香反打，而在【夜之城】的尼伯龙根中留下了藤丸立香自身领域的痕迹。
　　如果正常来说，藤丸立香只要将自身的【迦勒底亚斯】再一次展开，就能够有几率链接到【夜之城】，直接连通两个领域！
　　这似乎毫无意义。
　　但……夜之城与未知领域形成的结构类似于两个同心圆构成的圆环，而奥丁在圆环中形成的原并未填满整个空隙。
　　所以，只要藤丸立香能够将领域扩展到将夜之城覆盖大半，就有可能造成一个效果。
　　迦勒底亚斯与夜之城的领域的连接。
　　芬布尔之冬与迦勒底亚斯的领域。
　　两者之间存在着的，坐标上的重合。
　　在那里——
　　就会产生允许外人介入的空间。
　　也就是——
　　咔。
　　宛如镜子从高处摔落地面，在反作用力抵达内部的瞬间，结构偏折断裂，那刹那间的鸣叫。
　　如泣歌，如嘶鸣。
　　尖锐而狂躁。
　　“奥丁！！！！——”
　　狂怒，狂傲的吼声，自天而落。
　　砰！！！！——
　　那个存在，无论藤丸立香，亦或者奥丁，都不曾预想。
　　超越了所有人的可能，出现在此。
　　短暂的碎裂变成了连绵的破碎，一道血红的影子溶解了冰面，闪电划过虚空，那林立在世界壁垒之上的，无法逾越的高墙之上，少年踹碎了屏障。
　　如流星般闪烁的少年突破一切壁障，抵达此处。
　　路明非的身上到处都是恐怖的伤口，仿佛刚和野兽进行过最为原始而血腥的厮杀，即便是平日里尚且可以说一声“病弱美少年”的文艺小脸，此刻都被愤怒和狰狞而扭曲得不似人形，被血液泼洒地宛如地狱的画卷。
　　那是小小的恶魔，只是愤怒到疯狂的魔鬼。
　　那是……
　　“……明非？”
　　已经准备将自身的限制解开的藤丸立香，看着那从天而落，狰狞如魔的少年，忍不住发愣，思绪在瞬间被强行拉扯，放缩归回那初始的原点。
　　并非完全是惊愕的情绪。
　　而是……
　　回忆。
　　【对了，藤丸。】
　　思绪被纯白的光芒笼罩。
　　【刚才的话题，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完。】
　　斯卡哈老师……在那天。
　　在训练室那天，最后说的话……
　　【虽然，我对于自己做出的判断很有自信，你的确暂时不具备着正面战场的资质，但——】
　　【所谓的老师，就是永远做好了‘被弟子超越’这样准备的人。】
　　【而如果有了那一天……】
　　那个酒红色的女人轻轻将手放在自己脑袋上，罕见地在笑容中带上了近似“温柔”的情绪。
　　【那便是你超越常识——】
　　【成为‘英雄’的时刻。】
　　天的碎片停滞半空，定格在少年的身旁。
　　“……哈……”
　　身影的移动不断放慢，藤丸立香仰头看去，忍不住露出了欣慰而松懈的笑容。
　　那吞噬天地的杀意，也短暂地因为少女目视自身作为【凡性】的“根源”，而停滞，衰弱。
　　……啊。
　　对啊……
　　奥丁说的没错。
　　路明非……是凡人。
　　所以……
　　自己才选择了他。
　　恶魔化作嗜血的英雄，名为路明非的少年超越常识，尖啸着携带血雾而来，目若焚炎。

第640节
　　“把你的脏手！！！——从大姐头身旁挪开！！！！！”
　　第497章 奥丁：又来！？
　　在藤丸立香和奥丁战斗的同时，外界的战场中，路明非也和斯莱普尼尔进行着交战。
　　对方是和海德拉同级的次代种，掌握着雷电的伟力，在神话中都被升格为顶点的幻兽，就算是变强了的路明非，本来也是不应该单人对敌的。
　　主要是因为——
　　他没有底牌。
　　他没有像楚子航契约的迦尔纳那样的一击灭却的宝具展开，也没有恺撒契约的尼禄那样的固有结界和芬恩的弑神一枪。
　　当年芬恩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甚至连一次真正的【无败紫靫草】都无法展开。
　　他能够做的，似乎真的只有磨练出格斗，战斗的武艺，以及那【不死】的权能。
　　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斯莱普尼尔，那个八足骏马最开始才不将路明非放在心上。
　　直到——
　　“杀不死就一直杀。”
　　“没有一锤定音的招数就不顾自身伤害地和对方换伤。”
　　“手，脚，肠，肾脏，心脏……”
　　“什么都好，什么都给你碾碎破坏，但相应的，我也要将你杀死。”
　　不计代价。
　　在名为幻兽种的尸体之上，少年沐浴着无数鲜血，有自己的，也有八足骏马的。
　　最开始神气冲冲的马匹，此时已经宛如死狗般瘫软在地上，自从自己主动跳进对方嘴里面，然后一路吃一路砸，把对方的肚子剖开撕碎后，他就再也没有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味道。
　　不，也是理所当然吧。
　　毕竟……都死了。
　　路明非以几乎可以说是残忍和恶心血腥的方式将敌人杀死，从肚子里爬出来后，也顾不得自己的衣服被龙类的胃酸和血液溶解地褴褛不堪，便打算去和藤丸立香会和。
　　但……他找不到。
　　【大概是固有结界，不，从我这几天在你们这个世界的资料库了解的来看，应该说是复合的尼伯龙根展开。】
　　在路明非的脑海中，喀戎帮助着他进行着分析。
　　在来到这个世界，了解了路明非的状况后，喀戎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地帮助着少年成长，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的，他都竭尽所能。
　　除此之外，在了解了事态严重性后，他也主动地要求翻阅资料，企图找出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作为希腊贤者的喀戎当然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尼伯龙根，比固有结界还要稀有，天生的【权】，最高级，最为神秘的领域。
　　而且，旁观者清，他也知道这个时候需要尽可能快地破坏对方的结界，方为上策。
　　【藤丸也说过吧——尼伯龙根的入口很难寻找，但是相应的，边缘却并不坚固，在藤丸立香被对方关住的情况下，这件事情就只能够交给御主你了。】
　　【没事的，放心吧，如果是藤丸那孩子的话，不会有问题的。】
　　“……不，我才不放心啊。”
　　明明脑中传来了希腊贤者醇和的安慰，但是路明非非但没有接受，反倒是一边感应着周围的元素情况奔跑起来，一边反驳道。
　　“大姐头是很厉害啦……不只是我，师兄，恺撒，甚至校长，连喀戎老师你都对她无条件地给予信任。”
　　“但是……”
　　“但就算是那样的大姐头也会受伤，死……也是存在可能的。当然，她不会输，就算是再怎么绝望的战况她也最后赢下来了。”
　　“但……一定很痛。”路明非嘀咕着说。
　　“失去很多东西，面对很多我不理解的伤痛，现在的强大就是用曾经的苦痛换来的财富。”
　　已经够了吧……
　　那么努力过了，和我这种摆烂了小半辈子的烂人，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同，大姐头已经比谁都要认真地拼过命了！
　　那就该享福了吧？又要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龙王刻下伤口什么的，作为故事来说也未免太过于烂俗了！！
　　好不容易留下来，好不容易变强了——
　　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够什么都做不到，也绝对不能够晚上半步。
　　在大姐头需要同伴的时候，师兄他们都完成了自己的责任。
　　那现在……
　　轮到我了。
　　【路明非的25％交易额并未给他带来任何除了不死之外的权能】
　　【但是相应的……】
　　【对元素的敏感性，已经大幅度提高】
　　路明非无视脑中喀戎的沉默，快速赶到了他认为这个结界最为薄弱的位置。
　　尼伯龙根是【内侧】的世界。
　　而此时的北极则处于【内侧】的【外侧】，【外侧】的【内侧】。
　　很拗口，但并不难理解的是，路明非想要找到的是，藤丸立香最初入侵夜之城时留下的痕迹。
　　（如果是大姐头的话……）
　　（就算真的被逼入险境，也一定会有后手。）
　　（就算是诺顿那次，她也没有真的败北。）
　　（所以，如果有任何信号的话——）
　　红光闪烁。
　　那一瞬间，仿佛是肯定着少年的思考般，大气的上空闪烁着红芒，宛如夜空中指明前路的灯塔。
　　耀眼异常。
　　……
　　“什？！……固有结界！为什么你还有展开固有结界的体力！？！”
　　在芬布尔之冬中，奥丁已经完全跟不上此时的事态了。
　　他如此费心费力地使用三重结界，不就是为了将藤丸立香本人展开领域的能力击溃吗。
　　被粉碎的结界和单纯的使用后关闭不同，会直接对使用者造成精神上的创伤，这个事实既可以让藤丸立香的领域被封印，同时也可以让她面对【废弃孔】更加孱弱。
　　是奥丁计划中无比重要的一环。
　　但……
　　为什么？！
　　为什么还会有体力！？
　　被那种星球级的【恶】缠绕，在这种情况还能够保持住意识，还能够展开能力？！！
　　“少给我开玩笑！！！！”
　　奥丁愤怒地拔出冈格尼尔，神象征着必胜的长枪直接化作流星穿透飞掠，向着路明非爆射而去！！
　　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就算路明非那个连收藏价值都没有的凡人真的将斯莱普尼尔杀死了，来到了这个战场也没有用！
　　和手握必中必胜之枪的自己相比，对方和藤丸立香不同，连一丝胜算都没有！
　　所以——
　　噌！！
　　从天而落的少年直面向自己爆射而来的流光，毫不犹豫地伸手，正面与那足以贯穿建筑群的一击相撞！！！
　　手掌被贯穿，长枪刺入路明非掌心地同时粉碎手骨，撞断了尺骨的同时将几乎半身的肉体粉碎。
　　但……
　　没有死。
　　【不要死】
　　规则性的权能。
　　不只是藤丸立香……
　　路明非，也是超脱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外的，怪物。
　　半身都化作接近于肉泥的状态耷拉疲软，血花四溅，那如同被台风卷上半空的破布的少年绝非飒然潇洒，却狰狞而执拗地令人动容和恐惧。
　　男孩咬着牙，将另一只手上的，从恺撒那借来的芬恩的长枪猛然向地面投掷而去。
　　层层风峦被击溃，投掷出的瞬间这把武器就从凯尔特大英雄的荣耀之宝具变成了飞行道具，携带着风压与破坏的本能贯穿天地。
　　逼迫状态低下的奥丁不得不后退躲过，现在的他被海德拉的毒物以及胸口巨大的伤口所拖累，不打算正面接下这一击。
　　并非是无法接下，而是那谨慎到病态的本能，所驱使着他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于是。
　　砰！！！
　　长枪落地卷起尘雾，而少年也在那不过数秒后落地，站在了藤丸立香面前。
　　“帅！帅明非！”少女忍不住欢呼起来，她毫不吝啬地夸赞着，竟然还强行把方才冰冷的表情抹去，特意为赶来营救自己的伙伴露出欢脱的笑容。
　　只不过，配合那被锁链反手捆绑的姿势，多少有些狼狈。
　　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理会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姐头的夸奖了，连忙追问道。
　　“大姐头，没事吧！奥丁没对你做什么吧！还有，那个锁链，能挣脱吗！”
　　“啊……没事没事～虽然是很厉害的宝具，不过问题不在这里，只是我……别的地方出了点问题，大概短时间内可能动不了了。”
　　不，还是能动的。

第641节
　　少女撒谎了。
　　她的确有着能够翻盘的办法。
　　就在刚才，她差点用出【那个方法】。
　　但……
　　……不到万不得已的话，她并不想要那么做。
　　她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但现在的话……
　　在明非在现场的情况下——
　　两分钟，只要两分钟……
　　就可以不用承担那么巨大的风险。
　　但……
　　就算是路明非已经成熟了，想要拖住整个英灵殿……两分钟？
　　那种事情，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所以——
　　“大姐头，要拖多久。”
　　“两分钟！”
　　速答。
　　两人快速完成了交流，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也不存在分毫的隐藏。
　　只是在末了，藤丸立香才补上一句。
　　“能做到吗？”
　　“嗯……”路明非看着逐渐聚集的英灵军队，有些紧张，但还是坚定地开口，“很难，但大概……可以。”
　　“……那就拜托你了。”
　　藤丸立香松了口气。
　　她没有怀疑路明非。
　　毫无保留的信任。
　　以前，她曾经对那些留在自己身边的伙伴，给予过这样的特权。
　　而这个特质……
　　即便在这个世界，也没有改变。
　　只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保管而已。
　　完全，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彻底变为平稳，路明非的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
　　宝具投掷导致的烟雾逐渐散去，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奥丁，而对方……也同样回以灼热的视线。
　　刚才，虽说交流只有短短数秒的时间，但奥丁并未出手。
　　不是因为想要给面子，而是因为……
　　“果然……你身上没有那位至尊的气息，也就是说，真的只是作为凡人的你抵达了这个战场吗……”
　　再一次确认，得到了自己不喜的答案，奥丁有些烦躁地开口道。
　　“真是让我白担心一场……”
　　刚才，奥丁没有出手，担心的点有二。
　　一是因为藤丸立香给他胸口开了个大洞，海德拉的剧毒在言灵神谕的催化下不断发作，即便是奥丁也受不了，需要将精神力放在抵御毒物上，而没有空去操控英灵战斗。
　　二则是因为……他有些忌惮。
　　在刚才的那个瞬间，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和藤丸立香一样，相信路明非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突破尼伯龙根的外层，而是下意识觉得他借用了路鸣泽的力量。
　　奥丁能够将单体的路鸣泽杀死，但这个过程中几乎将那英灵殿消耗大半，这才导致现在仅有百人。
　　而且，路鸣泽和路明非两人，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发挥出真正意义上的【权】。
　　奥丁心中思绪万千，但等他真的确认清楚后却发现……
　　路明非真的只是自己只身赴会。
　　……认真的吗？
　　“……简直是浪费时间。”
　　奥丁头痛欲裂，愤怒和悔恨将内心的一切填满。
　　“我对你没有兴趣，但你却偏偏主动送上来……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此时的奥丁依旧没有将面甲带上，也因此，他毫不顾忌地在路明非面前展露着自己作为庞贝加图索的面容。
　　此时，那个俊秀的男人脸上因为失血和毒物侵染而浸熏着不正常的淡紫，本来如刀削般硬朗的面容上，沟壑的划痕变得更加深刻，如同凭空苍老了几十岁般。
　　那平日里的放荡不羁与潇洒都已经喂了狗，只留下执念纵横的疯狂。
　　“因为不知道你死了会造成那位至尊怎么样的反应，所以我不会杀死你，感谢你自己的出身吧。”
　　这就是奥丁的理由。
　　就和他并没有尝试将藤丸立香的父母或者其他人作为人质的理由一样。
　　这是心理上的博弈。
　　所谓的人质，就是要在最关键的瞬间使用才有意义。
　　人质不是拿来杀的，而是拿来如同核威慑般放在那不动的。
　　然而……
　　深知这点的人，不仅仅只有奥丁。
　　“啊，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也不知道路鸣泽到底是个什么，但是毕竟我的确能够感受到他是我弟弟，而他也确实很厉害。”
　　“受他人恩惠才能够走到这个地步……这句话没有说错。”
　　但……
　　路明非看着已经聚集起来的英灵集群，深吸一口气。
　　（希望我和喀戎的猜测……不会出错……）
　　（不，出错也没有办法了，反正不会有比现在更差劲的结果，最糟糕的情况下，也不过……）
　　（死一次罢了。）
　　路明非站在这里，并非什么都没有想过。
　　想要以一己之力抗衡英灵军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不到。
　　所以——
　　面对着决死绝命的天与地之军，少年抬起了手，作鸟喙状。
　　奥丁看着那一幕，不知为何有些心慌。
　　不过是中国武术的起手式罢了，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感受到的那种恐惧，就仿佛是……
　　看到刚才，名为库丘林的英灵，贯穿自己的心脏那般惊悚和莫名。
　　（正如奥丁所说的那样。）
　　路鸣泽不在身边，所以路明非没有威胁。
　　但是唯一有可能改变这种局势的，只有……
　　【路明非的死】
　　毫不犹豫地。
　　在奥丁瞠目欲裂的注视下。
　　少年将自身的心脏贯穿。
　　第498章 人死后会去电影院
　　路鸣泽到底是谁？
　　路鸣泽和自己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自己……到底是什么？
　　这些问题，路明非都曾经想过。
　　但是得不出答案。
　　没有办法，就连大姐头都不知道的事情，要来为难他这个仕兰中学班内平均分的秤砣哥实在是太过于过分了。
　　但是没有关系。
　　就像藤丸立香愿意相信伙伴一样，他也打算放下那最后一丝对路鸣泽的怀疑，戒备。
　　他是恶魔也好。
　　他是龙也好。
　　但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其中蕴含的悲伤并非谎言，当大姐头陷入危险时，路鸣泽眼中的疯狂并非虚假。
　　那就够了。
　　所以……
　　【以路鸣泽的情报能力，他肯定知道自己等人回来夜之城，也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救走，更知道自己在关键时刻可能不在路明非的身边。】
　　【他肯定会给自己留有后手。】
　　一开始，他以为会是和路鸣泽关系密切的零身上携带着什么。

第642节
　　但现在看来……
　　——在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后，无论剩下的答案多么不可置信，那也是真相哦～
　　路明非想起了藤丸立香，自家大姐头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那个人真的还蛮喜欢福尔摩斯啊。
　　那，用这句话来试着理解的话，最后剩下的办法只有一个了吧……
　　【我自己】
　　【我自己，就是路鸣泽的底牌】
　　【只要我快死了，那必然会触发什么应急的效果】
　　所以……
　　路明非，没有犹豫地，杀死了自己。
　　而那一瞬间……
　　彼方的魔鬼轻轻叹息，杂糅在风中的悲伤被揉碎，飘荡消散，有带着些许……
　　无法察觉的释然。
　　【交易成功】
　　【1／4】
　　【共计交易额】
　　【50％】
　　在那一瞬间，男孩夺回了自己一半的权利。
　　在【25％】的时候，路明非获得的是能够压制在暴怒状态下，而且还掌握“力”的康斯坦丁的肉身战斗能力，以及几乎不死的权限，和部分对元素的亲和。
　　他隐约感觉自己看待世界的高度拔高了，似乎能够隐约察觉到大姐头平日里看待世界的角度。
　　而现在……
　　那些知识，那些真理强行灌输进入男孩的大脑之中。
　　挥之不去，也无法拒绝。
　　仿佛……本就该存在于此。
　　（真厉害……）
　　（大姐头的脑子一直都要转得这么快，来试图理解这些信息吗……）
　　世界的元素就是世界的根本，光是观测这个动作，就意味着无数次重复着“理解”的过程。
　　这就是龙。
　　也是藤丸立香的视角。
　　而路明非……
　　在那一瞬间，得到了相等的权。
　　名为言灵的本能，也随之强行灌入他的脑中。
　　面对着千军万马，那连路鸣泽本体都会被强行镇压的英灵殿，男孩一个人站在前方，划出分割的线条，背对自己要保护的同伴。
　　路明非烧至赤金的眸子扫过所有敌人，在一瞬间就做出判断。
　　赢不了。
　　百分之五十的交易额，也完全赢不了。
　　尽管现在的自己已经超越了这些怪物里面绝大多数的人，但是同时和这些存在交战无异于求死。
　　女武神的言灵连携能够直接击穿大陆。
　　而这些怪物……
　　已经是足以毁灭世界的弑神兵器。
　　但……
　　自己本就无法出击。
　　不需要出击。
　　自己只要考虑保护住身后的人就好。
　　两分钟。
　　只要两分钟。
　　将一切，赌在这短短的百秒！！
　　【言灵·无尘之地】
　　【言灵·琉璃梵城】
　　血红色的少年毫不犹豫将刚才领悟的防御系言灵全力展开，那四散的尘埃以及不断扩充又在一瞬间收缩凝固的透明领域，象征着少年绝不后退的决意。
　　无尘，亦可以称之为无垢。
　　之前也说过，当言灵连携到一定程度，言灵就会发生质变。
　　不，与其说是质变，不如说是本就该存在的现象，只是个体无法将言灵推演到如此境界罢了。
　　但，存在个例。
　　例如说历史上，现在，站在路明非面前的这些英灵殿的战士，便是古代混血种。
　　他们和藤丸立香所认知的英灵是不同世界的同位体，但并不存在宝具展开这个概念的英灵们，他们所使用的能力，在战斗中将敌人弑杀的方式，却和藤丸立香认知的英灵们接近。
　　那是言灵，但也是宝具。
　　将同样的言灵以自身的方式进行推演，变化，异质，在那才能的终点。
　　本该同质的言灵，也会展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
　　就像此时此刻。
　　言灵真名变更……
　　【言灵】
　　无尘之地——
　　【言灵.无垢净土】
　　【菩萨摩诃萨第二离垢地，菩萨住此地，多作轮转圣王。】
　　【亦复如是，于无量百千亿那由他劫，远离悭嫉破戒垢故，布施、持戒清净满足。】
　　【佛】
　　意指领域内如用菩萨住地，不受诸邪的侵害。
　　那是宝具展开到极限才会发生的变化。
　　将万事万物的攻击排除在外。
　　路明非想要拖延时间，自然只能够将自己交易后获得的一切赌在这一瞬间。
　　两分钟。
　　来承受吧。
　　承受，人类历史的重量。
　　承受那象征着人类荣光的，英灵殿的一切。
　　透过无垢净土透明的外层，路明非仰望着天空之上，那无数英灵的光辉汇聚后，形成的，犹如轮盘般旋转的魔盘。
　　那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英灵殿。
　　那只是被奥丁用卑劣的手段复刻出的，被路鸣泽重创后，留下的残图。
　　他们动作如此地呆滞，仅仅是“本能”地驱动着生前的权能。
　　但依旧……
　　耀眼地可怕。
　　绝对无法战胜。
　　但……
　　想要成为。
　　想要成为……
　　能够守护别人的英雄。
　　仅此一次。
　　那个衰仔，也想要站上舞台，沐浴灯光啊。
　　洪流不断靠近，从耀眼变为纯粹的白，轰鸣的声音并不存在，因为在英灵殿的攻击准备完成的瞬间，路明非的耳膜就已经被震动损坏，无法听见声音。
　　他的修复能力在持平着损毁的速度，但依旧不足以让他接收外界的信息。
　　只有耀眼的光在不断靠近。
　　眼睛毁灭又修复，模模糊糊的能够察觉到那毁灭的极光不断毁灭着目所能及的一切，也即将穿透了自己的言灵。
　　异质化的言灵，终究也只是抗住了短暂的……十几秒？还是几秒？
　　啊……
　　到底过了多久？
　　路明非感觉到指尖地发麻，他迟滞地给予余光，才发现指尖都已经开始被高温融化。
　　……和预想的一样。
　　就算是交易到50％，自己也赢不了。
　　所以……
　　砰。

第643节
　　砰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目睹着言灵的破碎，路明非闭上眼睛，尽可能张开双臂。
　　最后的防线……
　　便用我自己。
　　【言灵】
　　【言灵.八岐】
　　……
　　那到底过去了多久……
　　大脑已经完全转不动了，就连思考的余力都已经消失，体内的一切生命能源供给，都只为了做到【不倒下】这个动作。
　　而这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太多。
　　英灵无穷无尽的攻击就像是潮水湍流，接天狂潮般覆盖了自己。
　　言灵八岐。
　　那是白王一脉中至高的言灵。
　　序列号不明。
　　危险性不明。
　　不……在自己使用这个能力的瞬间，路明非就已经清楚地感知到了，这个自己新获得的言灵的恐怖。
　　效果——强行提升血统，获得八岐大蛇般完美的身躯，通过操纵血统得到近乎永生的躯体。
　　永不枯竭的再生能力，看似只是再生，但实际上是肉体的异化，为了适应那种代谢的速度，肉体会迅速膨胀变成超越龙的钢铁之躯，并且无限增殖。
　　那是神话中的言灵，威力甚至超越审判。
　　如果真的有常人拿到这个能力，基本上瞬间就可以化作天灾，日本历史中记载的那些神灵恶鬼，肯定就是如此而来的吧。
　　配合路明非的【不要死】，仿佛真的就像是一堵无法被毁灭的高墙。
　　前提是，精神上撑得住的话……
　　对于龙族来说，为了能够迅速从危险中反应过来，因此肉体的感官无限发达，就连细小的微风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其流向。
　　一笔一划，是那么清晰。
　　也因此……
　　每一道伤口，都痛彻心扉，宛如断指折骨。
　　这本是为了激发龙族的血性，但如果当这个攻击总量超过限度，事情就不一样了。
　　路明非的痛觉累计，早就超过限制。
　　明明只是一道攻击就足以让人哭着喊着叫出声来，趴在地上宛如蠕虫般扭动着求饶。但少年却张开双臂，肉身被八岐寄生，膨胀为扭曲的形态，以更大面积拦截着所有攻击。
　　纵横的伤口将心，血刮出，泯灭。
　　耳边是长长的耳鸣。
　　大脑中无法构思出一分一毫的光彩，只有延续到尽头的黑暗。
　　黑暗划开，留下纯白。
　　那空白的世界中，少年轻轻地坐在只有自己的沙发上。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显得慢上半拍，只在许久后才发觉……
　　啊。
　　这个……不是黑暗，而是……
　　电影院吗？
　　白色的光影，流动的画面在少年呆滞的脸上不断播放，只身一人坐在电影院中的路明非呆呆地看着上面播放的影片。
　　【呢哇～～我就睡了一会，怎么仕兰中学就成凯旋门了啊！】
　　那是……第一次遇到大姐头的时候。
　　【路明非，趴下！！】
　　那应该是师兄为几乎是第一次见面的自己挡在女武神的穿刺的时候……
　　类似这样的画面不断地播放，路明非这才明白。
　　这是自己的记忆。
　　自己人生的碎片。
　　他听过一种说法，人死之后会去电影院。
　　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如果是放着电影的话，自己的人生也真是无趣啊。
　　充满别人的帮助。
　　怜悯。
　　照顾。
　　关爱。
　　而自己从这颗心脏中诞生的……只有悲伤，孤独，胆小，懦弱，以及依赖。
　　真讨厌啊。
　　幸好……
　　在最后的最后，自己也男人了一把。
　　虽然不像恺撒和师兄那样，能够帅到一人成军，没有将对方的人杀死哪怕一个，只是这样凄惨地把所有攻击挡下，作为肉桩。
　　但，也够了吧。
　　这就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好。
　　接下来，就交给别人就好。
　　交给那个人的话……一定没有问题。
　　毕竟……
　　大姐头……
　　会赢的吧。
　　“啊～～赢不赢不知道，但是我答应你，奥丁一定死定了～”
　　不知道是是否是电影院的音响，又或者是耳边交错的杂音造成的错觉，路明非仿佛听见了那个少女一如既往自信的回答。
　　但这一次，似乎多了几分……狂妄？
　　不，这样就好。
　　所以少年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松弛的弧度轻轻挂在嘴边。
　　那……
　　我就先睡了……
　　啊。
　　晚安，明非。
　　那声呢喃的最后，路明非用尽身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张开眼皮，似乎隐约看到了大姐头的侧脸。
　　模模糊糊的，但还是那么漂亮和自信。
　　但……
　　为什么……
　　头发……会是白色的呢？
　　第499章 藤丸立香alter
　　“……怎么可能……”
　　战场的中央，奥丁将冈格尼尔攥紧，声音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恍惚。
　　他无法接受现在的结果。
　　他费尽心力抓住了藤丸立香很可能唯一剩下的弱点，成功将对方封印，本在计划都要实现的刹那，却被一个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凡人踹翻了一切。
　　他没有就这件事而对路明非改观，有的，仅仅是更加强烈的鄙夷与怒火。
　　不过是一个因为出身而获得荣誉的凡人。
　　这个观点到现在也没有变。
　　两分钟——路明非的打算是通过言灵八岐，以及无尘之地等防御系言灵硬生生拖住英灵殿的英灵整整两分钟。
　　看似短暂的时间，但却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的壮举。
　　就算八岐和【不死】的权限再怎么高，几百个英灵同时进行的超高规格言灵也足以一击焚灭击穿他的防御。
　　问题在于，偏偏奥丁不能够杀死路明非。
　　就像之前说的，如果路明非死了，就会触发更可怕的机制，而路明非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挡在他的面前。
　　杀不死，所以只能够按照最粗暴的方法。
　　不断地对对方造成伤害，直到将对方的精神彻底折断。
　　精神系攻击，灵魂系攻击，肉身更是摧残到近乎极限的状态。
　　奥丁本以为，这样的方式已经足够将路明非彻底击垮，让那个只会叫苦连连的衰仔怂货哭着求饶。
　　但……
　　他偏偏承受下来了。
　　那只是分享百分之一的痛，都足以让人休克致死的苦痛，一个人默默承受了下来。

第644节
　　而现在……
　　两分钟已到。
　　由言灵八岐，由路明非的血与肉筑起的城墙终于崩塌，光束穿透狰狞的血幕射入黑暗之中，奥丁终于看见了在男孩倒下后，战场真实的样子。
　　那是一片圆弧。
　　以路明非作为圆弧的尖端，向他往四周扩散，到处都是浑浊的红。
　　狰狞而血腥的痕迹，就如同墨水泼洒在大地上，勾勒出令人心寒恐惧的画卷，仿佛少年一个人的血液就等同于战场的亡魂之数，血流漂橹。
　　在这几乎等同于炼狱尸池中央，路明非站着失去了意识。
　　而在他背后，有着那唯一干净，没有被血液所覆盖的圆域内。
　　在少年向后倒去的瞬间，被人撑住后背。
　　少女一只手抵住路明非不算宽厚的后背，随意地将已经无法用遍体鳞伤四个字来形容的“人形”平放触地。
　　缓缓地，她跨过路明非的身体。
　　这一次，她又站回了自己本该存在的位置。
　　所有人的，前方。
　　“哟～好久不见。”
　　藤丸立香看上去颇为轻松地打了个招呼，那动作甚至带着些许俏皮，并非是挥手，而是宛如敬礼般动作利落地挥了一下。
　　就像是在枫叶落地的校园，清风卷起青春的涟漪，少女对着同班人的浅笑。
　　还带着些许诗情画意。
　　但……
　　“头发……还有眼睛……你，做了什么……”
　　奥丁迟疑地同时脑中警铃大作，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中的恐慌逐渐溢出，从杯壁边缘流入五脏六腑，连口舌似乎都感受到了干燥。
　　没错，在他的面前，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就是有着如此大的变化。
　　那本该青春靓丽，柔顺如蕾的橘色长发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并非是零那样透明纤薄的银白，而是更加……带着冷色冷厉的惨白。
　　而她的肌肤似乎也失去了部分血色，本该说是白里透红的肌肤现在能够隐约看见一些青的纹路，蜿蜒细小，点缀在肌肤之上，幽若玫瑰盛放。
　　而她的眼睛……
　　那赤金色的黄金瞳，此刻竟然呈现出暗金色。
　　那绝非是黯淡，而是……
　　仿佛将平日里的愤怒和绝望揉碎，当做柴薪重重砸在那火焰之上，火星四溅，焰火在短暂的时间内熄灭，却又未曾停止燃烧。
　　静静地……
　　永久的燃烧下去。
　　当然，外表上的变化，还不足以让奥丁感受到这种紧张。
　　他真正恐惧的……是少女那个眼神，以及氛围。
　　那种让人愉悦放松，让人忍不住跟随的领袖气质发生了改变。
　　不再亲和。
　　不再柔和。
　　甚至让人开始感到恐惧，感到压抑。
　　但即便如此，却又依旧强迫着人们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那般，强硬的引力。
　　那绝非藤丸立香。
　　但又只可能是她。
　　早就这种可能的，只有一个。
　　那是，奥丁也只是听说过的现象。
　　部分英灵，会在死后发生和生前完全不同的变化。
　　因为英灵是“死”的延续，却也带着“生”的可能，所以在平行世界理论的基础上，可能会诞生出，或者说，扭曲出完全不同的个体。
　　即使生前未曾落入过邪道哪怕一次的高洁之王，在她的心中、迷茫与纠葛、对于自身的不满以及对世事的叹息也依然是存在着的。
　　就算是生前未曾憎恨过国民，未曾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悔恨的圣女，在她的心中，被烈火所焚烧折磨的那段时间，也必然升起过愤怒与无力。
　　也因此，部分英灵的降生，会和生前有所改变。
　　姿态由于诅咒的侵蚀使得这些感情变得表面化、使思想反转所致。其目的、理想本身并未发生改变，只是通常的英灵所绝对不会进行的手段，却会变得可能。
　　例如说，那位高洁的亚瑟王在堕落之前，为了理想而洁身自好。而反转的阿尔托莉雅则认为能实现理想，即使是暴政也是可行的手段。
　　这就是不同。
　　而这种现象，也被称为……
　　【反转体Alter】
　　奥丁终于醒悟过来，藤丸立香的所作所为。
　　他几乎惊叫起来，难以置信地尖叫道！
　　“你……没有抗拒【恶属性】的赋予，而是接受了它？！”
　　的确。
　　奥丁的计划可以说是相当严密，利用精神攻击的情况下，无论如何藤丸立香的体内也会形成【恶属性】【废弃孔】【正常人格】的相互抵抗。
　　为了解决这个僵局，少女的选择是——
　　接受【恶】
　　接受自身的反转。
　　这本来就是第一时间出现在脑中的方案。
　　如果路明非不来的话，藤丸立香第一时间就那么做了，之所有有些不情愿，仅仅是因为如果完全将【恶】接受，藤丸立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alter的情况是很复杂的。
　　有的只是单纯改变了行动方针，也有的会干脆直接真正意义上的【黑化】，堕落。
　　而腾丸立香，还有着极为特殊的“废弃孔”作为干涉。
　　如果真的让自己进行‘反转’。
　　藤丸立香预感。
　　那会是……
　　超越奥丁这个存在的，这个世界上新诞生的，最大的灾厄。
　　但是在路明非所争取到的两分钟内，已经足够藤丸立香对自己的大脑设立限制，避免被【恶】吞噬的自己毫无原则。
　　誓约与制约。
　　然后……便是自由。
　　将一切，交给……
　　‘自己’。
　　“哈哈哈！！这可真是新鲜！～”
　　少女咧开嘴来，平日里可以被称作“纯净柔和”的脸，现在却更应该用“艳丽”二字来形容。
　　妖艳如花。
　　冰媚若霜。
　　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都不再带有和煦的暖意，而是只剩下随性与张狂。
　　和被狂阶影响的状态类似，但却更加的极端。
　　硬要说的话……
　　“竟然在脑子里设下了【不准滥杀】这种限制……‘我’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啊～”
　　“这个家伙，不会连奥丁都不打算杀死吧？”
　　女孩动作有些粗鲁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啊～啊～不过……”
　　少女扫视着面前的一切，阳光地狞笑道。
　　“我可就……不一样了哦～”
　　【人类.恶】
　　【确认显现】
　　第500章 誓约与制约
　　那么，来试着对这个存在进行简单的概述吧。
　　所谓的【人类.恶】是伴随人类文明发展而诞生的影子，是足矣威胁人类，人类史，以及总总概念生存的存在。
　　被人类史所拒绝的大灾难。
　　人类恶就是人类爱本身，没有爱的个体就没有成为兽的资格，只能成为人类威胁，而不会成为“人类恶”。
　　因为象征着人类的兽性情感，所以人类恶也被称之为兽。
　　人类恶是自人类社会产生的自灭装置，当人类的文明繁荣到一定程度，人类恶就会降临，人类只有跨过这一灾难，文明才能得到延续，并且将会向下一阶段的文明迈进，反之则会被毁灭。
　　所以，人类恶也是必须要被人类所打败的恶。
　　说的幽默一点……
　　【必要之恶】
　　这么说的话，就能够理解了吧。

第645节
　　人类恶本质上都有着某种特化到极端的感情，因为兽本身是极端的爱，所以无法触发【对人类威胁特攻】。
　　不论是幼体还是成体，兽的灵基都有及其夸张的规模，绝非一般从者可以打败的存在，常规的物理手段对他们收效甚微，必须要有针对它们的【概念】才行，而持有这样【概念】的从者往往会以冠位从者的姿态出现。
　　派遣拥有【最有效克制概念】的从者来解决，这就是人类的集体意识所得出的结论，必须是灵基同样超规格，且具备克制属性的人，才能够将这种灾厄抹除。
　　就是有着如此巨大威胁的存在。
　　而藤丸立香距离这个概念……
　　近地吓人。
　　因为她比谁都有资格被评价为“对人类这个群体有着强烈的感情”。
　　而且，即便没有被冠以“兽”之名讳，她本人的灵格也已经夸张地吓人，没有直接羽化升仙都可以说是上面的某些大人物在努力压制了。
　　怜悯。
　　回归。
　　爱欲。
　　这些感情，便是少女曾经见过的，他兽的根源。
　　如果藤丸立香真的想那么做，或许只需要一个念头，稍微拨动开关，她就能够成为超越历史，超越自己所见所闻，最为恐怖的兽。
　　而在这个抑制力薄弱到恐怖的世界中……
　　可没有冠位从者能够来阻止她。
　　一口气成就无限的最强。
　　这就是奥丁方才差点促成的事。
　　但也说了。
　　是近的吓人。
　　是差点促成。
　　此时此刻，藤丸立香——
　　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兽】。
　　兽的显著特征是——【大角】。
　　通过【角】的形态，我们甚至可以判断出一个兽的成长阶段，就比如伽摩，在经过了好几次的形态变化，在展现出魔王的姿态之时，头顶就会生出了象征兽的大角。
　　幼体不一定有要有角，即便有角也不一定是成体，但成体必然有角。
　　藤丸立香此时的外表上，并未有如此明显的变换。
　　【藤丸立香.Alter】
　　这个状态的藤丸立香，有着相当恐怖的自我堕落倾向，随时都可能主动变化为兽。
　　一旦让藤丸立香完成了【恶】属性的彻底融合，她的大脑会瞬间改变对一切事物的看法，价值观，行动准则，一切都会从简，直接以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完成自己的任务。
　　黑化强三倍？
　　她能强三百倍！
　　但幸运的是……
　　通过某位少年的努力，成功将世界的毁灭推迟了。
　　那短短的两分钟，便是世界的参差，根源上的不同。
　　【誓约与制约】
　　即便是神明也无法违抗的，自身对自身的束缚。
　　以‘等价代还’这个概念作为核心而诞生的，绝对的规则体。
　　【不能滥杀】
　　【不能够伤害伙伴】
　　【不能够放下作为‘人’的束缚】
　　【不能够毁灭星球】
　　【不能升华为兽】
　　【不……】
　　在短短的两分钟内，藤丸立香尽可能地将所有自己能够想到的，在被【恶】侵蚀后的自己所不能去做的事情给交代完了。
　　这是为了避免“自我”毁灭世界。
　　而最后的命令，则是——
　　【杀了奥丁】
　　然后……
　　便是现在。
　　虽然属性转化为【恶】，却绝对无法变做兽的藤丸立香。
　　这样的她，应该算作……变强了吗？
　　“……不，情况并没有改变。”
　　奥丁做出如此的判断。
　　并非解放灵格的行为，而是单纯地接受恶，那就像是从“早睡早起身体好的藤丸立香”变成了“熬夜一晚上心情烦躁地藤丸立香”一样。
　　有点区别，但并不多。
　　虽然会对能力进行“更改”但并不会直接影响到强度，就算有，也不会是维度差。
　　少女的能力并未改变。
　　那……
　　就没有问题。
　　“就算性格变了……你也不可能突破这个英灵的大军！！”
　　奥丁将胸口的伤口按住，在那里，肉芽扭动着生长着，血丝突破皮层，宛如嫩叶招手，不断蜿蜒缠绕着，构筑出新的血肉。
　　路明非花了两分钟来应对英灵的攻击，在这期间，奥丁也用全力对自身的毒进行了处理。
　　不要钱地使用炼金道具，终于将自己胸口的伤口遏制，恢复。
　　而现在，他终于能够再一次使出全力。
　　英灵殿，瓦尔哈拉。
　　那是这个世界上象征着绝对的武力。
　　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和这个大军正面开战，连作为主人的奥丁自己都不行，因为这个数量的英灵早已引起质变，作为弑神尖兵，他们走到哪就能够把哪毁灭。
　　要说有什么缺点，也仅仅是他们仍旧不如生前。
　　奥丁的面具类似于傀儡操术，所有的英灵不过是留有部分灵魂与肉体的残片，刻印在身体内的龙血，或者说【星球的权】会帮助他们使用言灵，肉体残留的武艺会让他们通达神域，但是，战斗经验，战斗智商，真正让他们成为【英雄】的，那一刹那灵魂所能绽放的花火都已经熄灭。
　　而即便如此。
　　他们也无法战胜。
　　奥丁最开始被藤丸立香的偷袭击中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为了用自己的存在吸引所有藤丸立香的仇恨所故意流露出的破绽。
　　正常来说，藤丸立香就连突破英灵军队的防御网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
　　“就算进行了反转……你灵魂的根源也不会改变，你对于伙伴的珍惜不会改变。”奥丁扫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路明非，回忆着藤丸立香刚才那的动作。
　　违和感。
　　对方对路明非的动作，和往日的她不同……
　　充满着随意。
　　有哪里不对。
　　但……
　　“你无法伤害同伴，这一点就连完成了Alter化也一样！！”奥丁大吼。
　　“你是绝对无法战胜这个军队的！藤丸，你！！——”
　　轰！！！！！——
　　奥丁的话被卡在了喉咙中央。
　　剧烈的震颤将气泡粉碎，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少女随意地，平举着的手。
　　在她的手边……
　　英灵军队的一角，被粉碎为尘泥。
　　狰狞的血痕就像是泼墨般，烙印在地面上，无限向后拨去。
　　因为没有了奥丁的操控，英灵就那样没有抵抗的……
　　被烧做灰烬。
　　“啊？”
　　就在一秒钟前，亲手将同伴“杀死”的少女歪了歪头，手放在耳朵边，故意拖长声音发出怪音问。
　　“你刚才在说什么？”
　　“……”
　　奥丁张大嘴巴，牙齿轻颤地上下碰撞，颤颤巍巍问。
　　“你……杀了……杀了……那个藤丸……杀了同……”
　　【不能够伤害同伴】
　　“你说啥啊～～”
　　隔着老远，终于听见男人在说什么的少女连忙摊手。
　　那耀眼的白色长发披散在耳边，挂在腰际左右摇晃着，带着几分灵动和俏皮，在张开手的瞬间微微散开，掀起香风。

第646节
　　那张永远挂着诡异笑容的脸上不带有丝毫迟疑，双目空洞地死盯着神王。
　　“这怎么看都只是在帮助大家解脱吧，与其说是伤害，不如说是‘爱’啊！”
　　奥丁终于看清楚了。
　　那个少女暗金色的双目，除了颜色的改变外，还有一个难以察觉的更改。
　　那本该倒映着天与海的澄澈瞳孔，里面似乎多了点什么。
　　该如何形容呢……
　　圆。
　　对……圆。
　　无数道圈，淡淡地烙印在瞳孔之中。
　　明明是规整的圆，却给人一种杂乱而恐怖的不可名状感。
　　仿佛那不是圆，而是……无限下落的水井，看不见尽头，只有漆黑的深渊。
　　让人几乎……
　　无法呼吸。
　　双目空洞的少女禾中一指，语调怪异，甚至连声线都发生微妙改变地开口。
　　“你不懂迦勒底的羁绊，可不要妄加评论！～”
　　“宰了你哦。”
　　第501章 底牌尽出
　　藤丸立香曾经亲口承认过。
　　奥丁所持有的瓦尔哈拉，他通过卑劣的手段所得到的英灵殿本身，的确是这个星球上最强的军队。
　　就算是劣化的英灵，但也是本体，还有着神秘性的加持，还有着历史上的宝具原型以及尼伯龙根的加持，就表现出的战力来说……
　　英灵之上，本体之下。
　　而如果有着这个数量的话……
　　【无敌】
　　没有人能够赢过这些怪物的。
　　就算是藤丸立香，这个星球诞生后，可以说是最耀眼的英雄……也未必可以。
　　但——
　　“我并非是要杀死所有英灵，而是只需要杀死你。”
　　“也就是说，在知道对方是英灵的情况下——对于英灵，我只需要避开所有攻击就可以。”
　　在战场中央，少女侧身，竖起一根手指。
　　她的身体挺直，双眸中的空洞就像是黑色的螺旋，吸入一切光影。
　　“而这对我来说——”
　　“就和在路边找女孩子要qq一样简单～”
　　“少给我开玩笑了！！”
　　奥丁的怒吼还未落地，他便已经操控着那些英灵发动攻击。
　　极光的流影猛然穿透空气，无数彩色的光影划出笔直的雷光之线，如火炮出膛，如雷光一闪，在空中勾勒出复杂交错的线条，覆盖了藤丸立香的上空。
　　而少女也在狞笑后猛然消失在原地。
　　战斗开始的瞬间，便是狂热的盛宴。
　　砰！！！！砰砰砰！！！！——
　　火光。
　　圆形的热熔。
　　波纹般爆散开来的轰然震颤。
　　裂缝不断在天空绽放，仿佛穹顶真的被无数碰撞的魔力洪流所撕裂。
　　但是并非如此。
　　这一切，不过是英灵殿全员对于一个少女的围追堵截，攻击之下所造成的余波罢了。
　　躲闪，避开，偏折。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藤丸立香，大概会选择不正面硬抗任何一道攻击，而是在人群之中穿梭，完全避开所有人，只求能够将奥丁杀死。
　　这样的道路是行不通的。
　　因为就算藤丸立香开启阿喀琉斯超频状态，进入接近光的极速后，也依旧会被有着“直感”或者干脆就是未来视的奥丁所捕捉到痕迹。
　　再快，她也快不过奥丁这个天空与风之王，最多持平。
　　而对方能够将时间零乃至刹那加载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身上，本来不以速度作为卖点的英灵都能够瞬间绽放出光流般的骏足，在这样的包围网下，藤丸立香毫无胜算。
　　但是，此时此刻，被【恶】所吞噬的藤丸立香，她的战法又是如何呢？
　　“第十三个！！！！”
　　尖锐的狂笑在半空中，那声音带着纯洁的快意，就像是做过山车时放声高歌的少女般欢愉，风将白色的发丝向后吹去，而艳丽如画的少女则是以狰狞的面孔在人群中不断穿梭，然后——
　　噗。
　　血液在静止的时空中流出，宛如羽翼般绽放盛开。
　　真美。
　　藤丸立香感慨着，将手从那灼热的孔洞抽出。
　　——连带着，敌人的心脏。
　　在极光流溯的刹那，少女手贴在英灵的背后，然后毫不犹豫地穿透，将对方的心脏直接碾碎。
　　即便那些存在是自己曾经最在乎的人。
　　对于此刻观念已经发生巨大改变的藤丸立香来说……
　　死去的人？
　　只不过是，存在在那的肉块罢了。
　　至于束缚在其中的灵魂？
　　我来帮他们解脱就好了。
　　没关系。
　　大家会原谅我的～
　　一瞬间的停止让少女被其他英灵捕捉，宝具的光炮和诅咒一股脑地施加，但是少女以恐怖到不合常理地方式躲开大半，故意被部分攻击打中后顺势立刻脱离战场。
　　伤口不断累计，但英灵的数量也的的确确开始减少。
　　快，再快。
　　肉眼可见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光，风，音，任何要素在耳边都化作不断延长的默剧，黑白色的倒影摇曳在水面，能够和自己同步的，只不过是大脑高速的转动。
　　（就如之前所说，英灵大军的行动模式由奥丁自己主动进行控制，在他专注于别的事情的刹那间就会进入“呆滞”的状态。）
　　（字面意思的——躺尸。）
　　（也就是说，奥丁的瓦尔哈拉相当于他个人在进行作战单位为百的即时性战略游戏）
　　（这对于人类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对于龙来说就可能——毕竟路明非和我玩星际争霸时的表现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同时操作几百个单位，依旧会出现破绽。）
　　（奥丁可以在速度上凌驾于我，但是在不断加速的现在，对方要做的不是超越我的速度，而是超越我的思考。）
　　（预测我的位置，也就是未来视和大脑的高速分析，前者可以用言灵神谕进行抵消抹除，后者的话……）
　　（能来捕捉我，就来试试啊！～～）
　　再一次加速，曾经一口气将成千上万宝具雨流毁灭的超极速再现芬布尔之冬。
　　那女武神创造出的极光连这一刻光辉的万分之一都无法企及，英灵在奥丁的操作下能够勉强跟上，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而无法将其捕捉，反倒被对方一次又一次抓住机会，将英灵瞬杀。
　　被操纵的傀儡。
　　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光能够提取出英灵生前的输出而没有思考。
　　玻璃大炮罢了！
　　而在愈加兴奋起来的藤丸立香的对面，神王的脑中却只有一种想法——
　　（……也太快了吧？！！！）
　　奥丁看着那一幕，手不断颤抖着，身体却无法移动。
　　他被强行，定格在了这里。
　　不是因为想要如此。
　　而是不得不！
　　脑子高速转动，呼吸，元素的循环，内脏的运作，一切都被调制最高。
　　他本该立刻逃走的，但是这是他操作的瓦尔哈拉，是他需要付出的领域。
　　只要稍微放松一点……
　　就会被藤丸立香抓住英灵停滞的瞬间，然后——追赶过来，将自己杀死。
　　这简直就是只要移开眼睛就会强制剧情杀的魔鬼道具！
　　而时间不断延续下去的话……自己胸口海德拉的毒物还会再次爆发！
　　奥丁无法理解，也无法预测到。

第647节
　　为什么解开了自身束缚，完全不在乎杀戮的藤丸立香，会强到这个地步。
　　不过，有一说一。
　　从进入神秘侧后，藤丸立香的所有事件中，其实都有在下意识收着自己的能力。
　　东京塔之前，她会尝试说服猛鬼众中部分尚且存在改悔可能的人主动承认罪孽，弥补罪责。
　　在和昂热一起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她都会尝试和那些纯血龙族进行交流。
　　那是因为少女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
　　她有着“即便花心思在和他人交流，最后也能够获得胜利”的余裕。
　　事实证明，她直到今天为止，都做到了这一点。
　　虽然有的时候会磕磕绊绊，但的确，她就是拿到了最佳的后果。
　　甚至连诺顿，如果一开始就抱着将对方彻底抹除杀死的心思，她未必能够从对方那里得到奥丁的情报，以及之后的协助。
　　正常状态的藤丸立香，总是试图做得到最好。
　　而现在的藤丸立香？
　　一百分的试卷，她会考七十分就交卷。
　　而相应的……
　　我只考十分钟。
　　砰！！！！！！
　　又一次加速。
　　而这一次，就连时间零和刹那同时作用的奥丁，都已经忍不住额角流出冷汗。
　　快要抓不住了。
　　十几个英灵的死只是起始点。
　　再这样下去，就是藤丸立香的体力和精神力，以及自己的体力和精神力的比拼。
　　又或者……
　　在两者消耗结束之前……
　　英灵……就会全部被毁灭？
　　在那一天，奥丁看见了。
　　在这个世界上……
　　还没有人知道……
　　藤丸立香，真正的……
　　全力。
　　不断逼近的终点。
　　磨损的精神。
　　破碎的灵魂。
　　会输。
　　奥丁明显感受到了威胁。
　　再这样一个个被藤丸立香杀死的话，英灵也会被消耗完！
　　被这种简直粗暴的方式，将如此珍重的战力摧毁？
　　那种事情，他绝对无法容许。
　　在某一个瞬间，在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后，奥丁终于颤抖着，张开了嘴巴。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说话。
　　在这个无比紧迫的关头，连眨眼都会成为阻碍的战局中，奥丁竟然忍不住打算开口，明知道这样会冒着被藤丸立香抓住破绽的风险。
　　而果不其然的是——
　　“哈！！”
　　回头，少女露出了健康而无比扭曲的笑容。
　　噗！！
　　又一次直接用瞬发宝具将贴近自己的英灵蒸发为灰，少女在察觉到奥丁分心说话，导致英灵动作迟滞的瞬间，就已经从大脑中计算出了最佳的移动路径。
　　数十道言灵展开同时作用。
　　面前是展开的复数防御系言灵。
　　但——
　　空洞的双瞳，在瞬间化作珈蓝。
　　【直死之魔眼】
　　咔！！
　　防御顷刻间被粉碎，少女距离奥丁——
　　仅有数米！
　　而于此同步进行的。
　　是奥丁的话语。
　　“再这样下去的话，计划就要失败了啊！！！！”
　　“你还要等什么时候！！”
　　“沃戴姆！！！”
　　下一刹那。
　　刀锋交错。
　　第502章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
　　【为什么？】
　　人的一生，被这短短的三个字贯穿始终。
　　越是承载着名为“愉悦”的责任，越是想要追求自我，越是想要承担责任，少女就不得不被这三个字所束缚。
　　在诞生之后孕育的，一个有一个的疑惑，一个又一个的猜疑。
　　有的假设能够开花结果。
　　有的思考最终石沉海底。
　　例如说……
　　【为什么，路鸣泽不愿意将藤丸立香最后的记忆还给她】
　　那大概是因为——
　　这里面包含了，可能导致少女自我毁灭的因素。
　　然而。
　　精神元素的本质是信息的记载，已经成为了新生白王的藤丸立香，在内核上已经具备了【自我吸引】的特质。
　　而且，信息并非是独一份的。
　　在人的三要素中，明确被指定无法再现的仅仅是【灵魂】
　　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可能复制——最直接的例子，就是英灵的人造人，以及……英灵殿本身。
　　藤丸立香作为“唯一”的灵魂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就可能在某一日，忽然将自身的“精神”回溯，这样的现象。
　　她是新生的白王。
　　这个世界上，在精神领域“质量”最大的生物。
　　能够阻碍她觉醒记忆的要素很多，例如说路鸣泽的阻挠，如果小恶魔拼死不愿意让藤丸立香想起自己的过往，那她的确没辙。
　　但是现在，小恶魔因为肉身的强行唤醒而被迫将精神沉淀。
　　没有了。
　　阻止少女恢复记忆的锁链……
　　消失。
　　也因此——
　　砰！！！！！！！
　　藤丸立香打出的攻击距离奥丁近在咫尺，但是却忽然发生了偏折。
　　那就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所阻止，【因果】将藤丸立香的动作强行停下，反馈的力道之大，甚至让藤丸立香的手臂被弹飞向后甩去。
　　她微微发愣地看着面前只是被自己撕碎手臂的奥丁，有些无法理解。
　　死线……没有割开？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藤丸立香做到了自身能够做到的极限。
　　奥丁手上死死抓住冈格尼尔，这就意味着藤丸立香最多只能靠着言灵神谕将【败北】扭曲成为【不败】，就算再怎么精妙的攻击也不可能杀死奥丁。
　　但是。
　　并非绝对。
　　对于藤丸立香来说，仍旧存在着选项。
　　要么就是将言灵神谕的输出提升到超越冈格尼尔的神秘度，扭曲现实。
　　要么就是……

第648节
　　将【因果】杀死。
　　直死魔眼。
　　被青铜与火之王杀死的那个刹那，由少女伴随着自身的佛性与神性而觉醒，超越真知的通达！
　　目视收纳一切的螺旋，因而诞生的觉悟。
　　将万事万物杀死的魔眼。
　　藤丸立香在和奥丁的战斗中，一直坚信着自己的胜利，是因为两手底牌。
　　【1.无穷无尽的元素总量】
　　没错。
　　虽然从战斗开始，藤丸立香就一直强调着任务的重心在于陈墨瞳和让自己节省体力，但实际上——藤丸立香的体力几乎无穷无尽。
　　在与诺顿的战斗结束后，藤丸立香曾经和绘梨衣进行切磋，在那时她大概就明白了。
　　在亲眼目睹白王的存在，接受对方部分记忆后，藤丸立香对于元素的使用已经来到了全新的高度，甚至超越常规的四大至尊。
　　效率实在太高太高——她的魔耗，几乎为零！
　　那为什么从进入北极后就一直不出手呢？
　　当然是为了示弱。
　　要是藤丸立香一开始就全力以赴，那奥丁早就溜溜球了。
　　故意让奥丁产生藤丸立香需要保存体力的错觉，就是为了勾引奥丁主动出现，能够在刚才那个刹那，连续展开【迦勒底亚斯】。
　　在战斗过程中，楚子航，恺撒等人不断地和奥丁兑换手牌。
　　女武神。
　　海德拉。
　　奥丁可能觉得那是他在消耗着藤丸立香的手牌。
　　但实际上——
　　是反过来。
　　是藤丸立香一步步地制造着，让奥丁愿意出现的契机。
　　虽然在英灵殿出现的瞬间，少女的确是根本没有隐藏实力，但那个爆发却被奥丁解释为了“愤怒之下的超常发挥”。
　　大错特错。
　　而获胜的第二点。
　　【2.直死之魔眼】
　　和上述的精神力一样，都是在藤丸立香完成开悟这个过程后得到的馈赠。因为只在和诺顿在真理之门的空间中放肆地使用过，所以奥丁自然不能够完全确认。
　　而就算奥丁知道了藤丸立香有这个魔眼，也无所谓。
　　在必要的情况下，这是无法躲避的攻击。
　　例如说，刚才那个瞬间。
　　她把一切手牌，都用在了刚才那个瞬间。
　　但……
　　为什么。
　　为什么死线被割开了？
　　却没有将奥丁杀死。
　　藤丸立香同时将【冈格尼尔的必胜因果】和【奥丁的丝线】杀死了才对。
　　不……
　　重叠的因果？
　　少女的视野中，那幽兰色的世界杯分割为无数碎片，而名为奥丁的神王此刻早已被冷汗浸湿，但依旧榨干全身的元素用超快移动拉开距离。
　　藤丸立香第一反应是追击。
　　但……
　　“呀，藤丸立香，该说是初次见面，又或者……”
　　“好久不见。”
　　那道声音，那被封印的记忆，那最后的片段强行灌入大脑，让藤丸立香的思考减缓半秒。
　　因此，少女错过那个追杀奥丁的机会，就意味着自己已经被新的敌人锁定了。
　　追不上的，所以……
　　她只是看着奥丁，其身上的死线……依旧不变。
　　没有切开。
　　自己切开了的……是完全和奥丁的死线重叠的，某一层因果线？
　　在【触之必胜】之外，有人叠加了一层【不死】给予奥丁？
　　虽说，人的大脑的确无法完全精准地处理死线，但是……
　　谁？
　　这个答案……很快得到揭晓。
　　“还真是千钧一发啊。”
　　遥远的彼方，少女隐约听见了男人的声音。
　　那道声音既不急躁也不醇淡，硬要说的话，甚至带着邻家大哥哥般的温暖。
　　那是自己……还算熟悉的声音。
　　不，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这个‘熟悉’就变成了进行时。
　　藤丸立香缓缓抬头。
　　于此，迎着芬布尔之冬的残光，她看见了……
　　那几道模糊，却又熟悉的身影。
　　有着看上去像是黑眼圈一样的眼眶，眼神带着凶意，微抿着嘴的瘦弱少年。
　　蔚蓝如海的眼瞳，棕色柔顺如高级绒料的长发，看上去清冷而飒然，如女武神般的女子。
　　有着一种奇妙气氛，宛如沉默的书虫般充满“知性”感官，面容颇为精致，带着眼镜的黑发女性。
　　粉色头发，意大利系的容貌，有种海贼王人妖岛片场偷跑出来的妆容的成熟男人。
　　看上去似乎缺乏人性，无口无感情无表情的三无人类。
　　……一坨猴子。
　　还有……
　　怎么看都像是贵公子，却在双眸中蕴藏温暖，温柔，带着一种无比可靠气息的金发男人。
　　……藤丸立香还算是了解这些人。
　　卡多克·泽姆露普斯
　　奥菲莉娅·法姆索罗涅
　　芥雏子
　　斯堪的纳维亚·佩佩隆奇诺
　　戴比特·泽姆·沃伊德
　　狗……贝里尔·伽特
　　以及……
　　藤丸立香眼帘合上，有些不耐和莫名的烦躁。
　　“呢哇……别来碍事啊……”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
　　第503章 哈哈！完蛋！
　　那些人，是藤丸立香再熟悉不过的对象了。
　　老实说，在看到那些身影的第一时间，少女心中诞生的想法，竟然意外地不是惊讶，愕然，而是……
　　“我还说……你们这些家伙能去哪里，该说是果然吗……”
　　“在看见夜之城的结构，不，听到奥丁所畅享的那份未来的时候，我就多少确信了。”
　　藤丸立香带着莫名的语气，她自从转化为Alter化后，脸上表情就变得别致而丰富了起来，此时的她歪着头斜着脸，张狂而肆意地扭曲那张靓丽的小脸，向远处的“敌人”嘲讽道。
　　“队长～这次是和奥丁混在一起了吗？”
　　“换了个主神什么的，宙斯先生会吃醋哦～”
　　少女浮夸地摊开双手挑衅，明明是打算故意说些恶心心人的话，但是遗憾的是，被恶心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自觉。
　　基尔什塔利亚……名字太长，以下简称为队长吧。
　　队长面对藤丸立香的嘲讽只是轻轻一笑，这一笑中如果放在漫画或者动画中大抵是最终BOSS在主角团临近终点时兀然出现，带着绝对的邪恶与恶意所展露的邪魅。
　　但是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笑容仅有一个意思。
　　“什么？什么宙斯？”
　　单纯的疑惑。
　　我不认识啊。
　　那个如金发大姐姐般颇为美型的男人眼神清澈地疑惑了一声，旋即用白手套放在自己下巴处抵，稍作思考。
　　“原来如此，是另一个世界的‘我’的事情吗？”似乎是觉得有趣，基尔什塔利亚颇为放松地轻笑两声。“宙斯……如果是那样，看样子我果然和神明有缘。”

第649节
　　“不过，现在这些先放在一边。”
　　他重新整好了情绪，再一次看向藤丸立香。
　　战场中央。
　　在这场人类与龙，象征着历史分割点的战役中，对战的双方都已经将底牌掀开。
　　而在即将揭晓胜负的刹那，这幅画卷的中央，这个故事的高潮，竟然定格在……
　　一个男人，与一位少女的对话。
　　率先开口的，是基尔什塔利亚。
　　“终于——见到你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作为这个命定的，白王的继承人。”
　　“同时，也作为另一个世界的旅人，我的‘熟人’。”
　　“藤丸立香，像这样的见面，我怀揣着期待，已经等待太久太久了。”
　　男人相当友好，意外，不……倒也算不上意外吧。
　　橘……白发的少女颇为粗犷地用手指扣了扣自己的头皮，粗鲁地哈了一口气。
　　“是吗～我倒是也猜到了会见到你——不过完全没期待就是了～”
　　如果是常态的藤丸立香，此时大概会友好地进行交流吧。
　　可惜，现在在这里的是别人说三句话自己就要呛十句，s属性大爆发，行为举止从女子高中生蜕变为三十岁社畜加鬼畜大叔的alter立香。
　　她没有迎合队长的话，而是不爽地咂嘴，粗鄙得哈人。
　　是啊。
　　她早就猜到了。
　　虽然交流很少，但自己可是藤丸立香。
　　这个男人的本性，自己不是早就已经大概意识到了吗。
　　正因为以他的“本心”，无论如何，自己和他都会在这里见面。
　　不过，时机可真够差啊……
　　“叙旧的话等另一个‘我’换回来吧～现在我只想要赶紧飞过去把奥丁那老小子宰了煲汤。”藤丸立香用手放在脖子一侧稍微捏了捏，随口说，“都怪你在这里挡事，不然我现在都应该快进到调配沙茶酱的环节了。”
　　“那还真是抱歉～”
　　和其余大部分眼神已经差到无以复加的A组成员不同，能够对这狂妄的话语表示从容的只有佩佩，那个三无男，以及队长本人。
　　明眼人都知道，此时此刻的状况。
　　在奥丁本体收到重创的情况下，英灵殿也无法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
　　能够拦住藤丸立香的……
　　“不过很遗憾，我不能够让你从这里过去。”
　　只有，在此地站立的，A组数人。
　　“……”
　　哈……
　　结果还是这样吗。
　　藤丸立香的手微微一顿，又从自己脖颈处缓缓放下，抬起眼睛，那暗金色的眸子扫过面前几人。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队长，不，基尔什塔利亚的目标。
　　在看见对方的瞬间，白王的本能让藤丸立香强行把记忆回溯。
　　记忆的时间点，从那个绝境的死海，推进到了奥林匹斯山脉的终焉。
　　也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死亡。
　　在那个异闻带，自己听到了对方对自己理想的阐述。
　　【全人类成神计划】
　　在名为拯救人类的道路上努力的并非只有藤丸立香，队长就那样直接地将答案告知。
　　原理不再赘述，但就结果来说，能够成就全人类成神，实现人与人之间不再存在不平等的世界。
　　实行这个计划的原因乃是因为认知到人类的脆弱和生命的短暂，并且表示不仅仅是玛修，包括主人公，乃至全人类也能受惠。
　　而他将作为最后的“旧人类”，目送除他以外的所有人迈入新的时代，成为新的神，这就是他的“破神计划”。
　　这就是自己认识的基尔什塔利亚。
　　一个老好人，也是一个有着目标和伟大的灵魂，并愿意为了自身的夙愿付诸实践，关心伙伴，在意人类，在自身的道路上笔直前行之人。
　　而这样的他……
　　没道理放弃奥丁的这条道路。
　　利用【衔尾蛇】的特性完成无限的能源。
　　利用【全人类平权】的方式完成人人平等。
　　所谓的平权，说白了……
　　全人类都能够获得等量的龙血，也就是星球的权——
　　【全人类升华为龙】
　　丫的，根本就是稍微修缮了一下的原案吧！？
　　这男人，这个世界的队长没道理不上钩。
　　他的冠位指定。
　　他的愿望，本就建立在人类摆脱现在这个凡躯这个前提上。
　　永生不死。
　　并且永远不会对星球造成危害。
　　在近乎永恒的时间里寻找答案。
　　而这一次——
　　基尔什塔利亚甚至不需要牺牲谁。
　　无论是泛人类史也好。
　　藤丸立香也好。
　　他自己也好。
　　没有人需要牺牲。
　　“利用莫里亚蒂先生的言灵能力将你进行恶意的反转，这是我的主意。”
　　忽然，队长插嘴道。
　　男人脸上依旧和煦，笑容中带着热切。
　　“奥丁一直认为这个计划的本质在于【将藤丸立香的精神击垮以此来战胜她】，但实际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过你的战斗画面，也看过你人生的所有记录。”
　　“我认为——藤丸立香不会败给奥丁。”
　　“精神上的伤口或许能够让你在瞬间陷入疯狂，但是不足以致命，因为越是深刻的伤口，就越是会提醒你不要彻底沦陷在疯狂与愤怒当中——你有这个能力。”
　　“因此——我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奥丁的英灵殿计划是无法被抹除的。
　　诸如队长，A组等人，都不过是奥丁在近代找到的，优秀的人……和非人种。
　　早在遇见队长之前，奥丁就已经完成了大半的英灵殿，并且不断完善着自己的英灵操控矩阵，那个奥丁面具的开发和修改。
　　他绝对不会放手这么强力的底牌。
　　你见过高达厨因为听说父母可能会嫌弃他的手办，而亲手把高达拆了砸了的吗？
　　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奥丁的基尔什塔利亚也立刻联想到——
　　【只要英灵殿存在，藤丸立香就绝对不会认可奥丁的计划，无论那有多么合理，她都听不进去】
　　所以……
　　“只能够说给不是‘藤丸立香’的你来听了。”
　　“和未反转之前的不同，对你来说，奥丁所操控的英灵殿不过是行动的肉块，你之所以现在想要杀死奥丁，只是因为他冒犯了你的友人，以及对你本人带有的恶意。”
　　“简单来说——你的愤怒是可以平息的存在。”
　　“而我——”
　　基尔什塔利亚说出结论，并且，伸出手来。
　　“则会负责拖延时间，直到你愿意听进我的计划。”
　　“来吧，藤丸立香。”
　　“接受你的一切愤怒，然后——成为我们的同伴吧。”
　　“你所认为的奥丁计划中不够完善的部分，我都会听取——并且告知你，在这之上的计划。”
　　那一刻，男人的眼里没有狮子，却有着足以照耀这个世界的光辉。
　　纯净如琉璃。
　　“……”
　　藤丸立香听完了全程。
　　然后相当不文雅地用小拇指——
　　插入自己的耳朵孔。
　　挖了挖。
　　拔出来时，轻轻吹了下很可惜没有耳垢的手指尖。

第650节
　　完成动作后，她才看向面前的敌人。
　　“啊。”
　　“抱歉～不太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哎～”少女哈哈笑了两声，“你看，黑化的从者们不都有种脑子不太聪明的感觉吗？我就是那种情况啦～～”
　　“比起那个，说完了吧？说完我要开打了～”
　　少女勾勾手，脸上带着兴奋的狂笑。
　　“我还挺感兴趣的～对于——现在的我们，到底谁更强这件事。”
　　“你们～～谁先上？”
　　基尔什塔利亚：“……”
　　听到这简直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挑衅，男人微妙地，几乎无法被观测到的瞪大了瞳孔。
　　我和你谈世界大义，你和我说打架顺序？
　　过了会，他慢慢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眼神纯洁，手指藤丸立香。
　　“哈哈！糟糕了，这个情况，我没有预料到啊。”
　　其他人：“……”
　　第504章 藤丸海皇，愤怒了！
　　藤丸立香，这个少女其实是对于A组抱有着一定自卑心理的。
　　在救世开始的时候，医生，达芬奇以及玛修姑且不论，迦勒底的员工多多少少在背地里会讨论过这么一个课题——
　　【啊啊，为什么会是一个连魔术师都算不上的普通人来负责拯救世界啊？！】
　　【如果，如果这个时候A组的那些人在就好了……】
　　是啊……
　　迦勒底的员工大概想不到，在转角的阴影中，藤丸立香以相当尴尬的表情落寞挠了挠脸，在等待脚步声淡去后才灰溜溜地跑走。
　　她没有反驳。
　　有那么一点点委屈，但并不生气。
　　因为她觉得这是事实。
　　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比那些大人物要优秀，也从达芬奇她们那试探出了，所谓的A组到底有多牛叉。
　　最最次也得是时钟塔的优等生，总得有那么几个压箱底的招数和特质，和他们比起来，特长是做“我流蛋炒饭”的藤丸立香还真是捉襟见肘。
　　所以，她不记恨迦勒底的员工们，毕竟越是交往，大家也了解彼此，在最后已经没有人带着那种“如果不是藤丸立香就好了”那样的想法了。
　　作为命运共同体，他们的的确确，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但是，果然，那一抹落寞并未彻底消散。
　　在获得力量的时候，她总是会忍不住想。
　　【我有，稍微够到A组那些前辈的后脚跟了吗？】
　　我有……变得优秀了吗？
　　变得，能够让别人肆意地倾倒信赖了吗？
　　常态的藤丸立香会给出什么答案，尚且不明。
　　但如果是现在……
　　“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麻烦嘛～”
　　“毕竟～”
　　藤丸立香分明是在仰望着那些A组的成员，但配合那嚣张的表情与肢体语言，简直就像是手持矿泉水瓶的孩童，恶劣地俯瞰着地上慢悠悠爬动的蚂蚁。
　　“你们看起来，还蛮弱的啊。”
　　“你！——”
　　听到这种挑衅的话语，最先站不住的是那个看上去有些像刺猬般敏感又神经质的白发少年，他手上有着元素的光辉闪烁，大概是炼金术的启动前兆。
　　毕竟这个世界魔术杯炼金术全面替代，优秀的魔术师放在这里就是优秀的炼金术师。
　　不过……
　　咔！
　　红芒一闪，藤丸立香嘴角的狞笑尚未褪去，仅仅只是猛然转头扫过的一眼，伴随着卡多克狼狈的动作，那份光辉就已经破散开来。
　　言灵神谕面前，别说是炼金术了，连言灵都可以【取消】。
　　除非是龙王级的存在，否则在藤丸立香面前就脆弱的不像话。
　　甚至，如果她想的话，像卡多克这样被胖所长评价为“魔术水平甚至低于平均值下的魔术师”，她刮一眼就能够杀死，做到“真英雄以眼杀人”。
　　但一是因为她不想杀。
　　二是因为不能杀。
　　【不能够伤害同伴】
　　那是在进入‘恶’状态前，藤丸立香被给予的铁则。
　　而好死不死的……
　　在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的概念中——
　　A组也是同伴。
　　切！（大声）
　　行为举止无比粗鲁的藤丸立香不爽地咂嘴，为现状感到麻烦和作呕。
　　这个限制大概也在基尔什塔利亚的预料内。
　　双重保险。
　　自己无法攻击这些人。
　　一旦违反……
　　“啧！”
　　藤丸立香忽然感受到眼角和鼻腔深处的一阵灼热，那是【誓约】被违反的惩罚机制，大脑传来针扎般的刺。
　　少女将手臂抬起，轻颤眼角，才发现一抹殷红点缀在手背之上。
　　这不是刚才对卡多克的攻击所导致的，那个程度还不算违反誓约。
　　那是……
　　“刚才斩断的因果线……是奥菲利亚的魔眼吗……”
　　没错。
　　就在刚才，藤丸立香打算动手将奥丁杀死的瞬间，有某种事物的因果附加在了奥丁身上，并且好死不死的形成了和奥丁的死线完全重合的死线。
　　能够做到这点的，除了对方也有直死之魔眼能够观测死线的答案之外，就是因果系的能力了。
　　藤丸立香和那个有着棕色长发的女性对视，眼神危险。
　　奥菲利亚，迦勒底48名御主候补中的A队七人之一。降灵科的奇才。拥有着特殊的魔眼，戴着眼罩的身姿在迦勒底也很惹眼。
　　藤丸立香不讨厌她。
　　因为根据和玛修的聊天判断，这娘们是少数把玛修·基列莱特当人看的魔术师。
　　而且这种性格认真的优等生平时还蛮少见的，调戏起来特别带劲，所以自己还蛮喜欢她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下，似乎没有办法思考那些了。
　　这位女性作为敌人来说，相当麻烦。
　　对方的魔眼——【迁延之魔眼】
　　所谓魔眼，是将自己的眼球变成魔术回路，将本用于接收外界讯息这种被动的机能，转化成主动影响外界事物的能力。
　　人工的魔眼充其量只有魅惑、暗示这种程度的能力。束缚、强制、契约、炎烧、幻觉、凶运，还有美杜莎的石化，式的直死等，都属于魔眼中的特例。
　　这些强力的魔眼都仅限于与生俱来的能力，是魔术也无法再现的“超能力”。
　　而奥菲利亚的魔眼——
　　等级为【宝石】
　　已经可以说是最高级的了。
　　因为几乎没有人观测过在此之上的【虹级】魔眼。
　　而迁延之魔眼的作用为观测可能性，可以分类为未来视。
　　可以将观测到一次的事物固定住，使用出来的效果大概是拖延不妙的可能性发生，但实际上，如果将效果发挥到极致，甚至分类为“修改未来，转向自己有利的未来”。
　　就在刚才，奥菲利亚通过无数次筛选，将炼金术所创造出来的一层薄膜覆盖在奥丁身上，同时不断用魔眼观测未来，找到一个“透明魔术层和奥丁死线完全重合”的未来，然后将其固定。
　　天才般大胆的设想。
　　也的确实现了。
　　但……
　　藤丸立香在那个瞬间观测到的并不仅仅是奥菲利亚的炼金术，同时也观测到了对方魔眼对炼金术本身附加的因果效应。
　　她把那玩意跟着一起斩断了。
　　而这的后果……对于主动改变现实的魔眼来说，被直死之魔眼斩断那延伸的触须……基本等于被宣判死刑。
　　也因此……
　　“奥菲利亚，情况如何？”看见藤丸立香和计划一样，终于被誓约的反噬所展露出伤害，基尔什塔利亚转头向奥菲利亚询问。
　　而奥菲利亚轻轻按住被眼罩遮住的眼睛，声音莫名有些虚弱和沙哑地说。
　　“……幸好提前就准备好了，所以没有剧烈的疼痛感，但……魔眼已经无法再用了。”
　　一次。

第651节
　　仅仅是为了阻挡藤丸立香的一次进攻，奥菲利亚就已经将自己作为异才的天赋奉上。
　　这的确是难以承受的损失，但……
　　也是必要的牺牲。
　　“抱歉，奥丁还不能够死在这里。”
　　“我知道。”奥菲利亚轻轻地回复道。
　　“为了人类的未来，这是必要的。”
　　只是为了回应队长的期待而已吧。
　　藤丸立香撇嘴，不情愿地被迫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她眼里，除了队长以外的几位A组可都是更加脚踏实地的凡人，没有那么高尚的梦想。
　　无论上辈子，还是现在，都只是在回应着基尔什塔利亚的愿望。
　　基尔什塔利亚……你把人变成了鬼！
　　你才是迦勒底魅魔！平日的污名是时候洗干净了！
　　而好运的是，魅魔也并不打算继续靠着话术拖延时间了。
　　奥丁能不能跑掉，肯定不能够靠话疗藤丸立香，想要阻止现在这个野蛮人藤丸，能做到的……
　　只有战斗。
　　“雏子，戴比特，还有佩佩隆奇诺桑，你们先行离开吧。”
　　“这里交给我和剩下的人。”
　　队长做出指令，那个戴着眼镜的“知性”文学少女轻轻点头，名为佩佩的男人则是有些可惜地笑着说：“遗憾～我还想要和藤丸立香那孩子交流……交手试试的……”
　　“以后会有机会的。”
　　队长先是轻笑着回应，最后才和看向自己的戴比特对视。
　　虽然戴比特没有说话，但大概明眼人都能够猜出来此时此刻他眼神中的意思——
　　不需要我吗？
　　“啊，留下来也没有意义，就算是我们绑在一起也难战胜现在的藤丸立香的，想要赢下这场战斗，只能够依靠计谋了。”
　　“外面的战场更需要你。”
　　闻言，戴比特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听完后默默地转身了。
　　队长看向藤丸立香，轻声说出炼金术的密文。
　　【交换switch】
　　在这一声落幕的瞬间，这片空间中，有什么变了。
　　是那些，本来因为奥丁的离开而静止在原地的英灵！
　　身体忽然抽动，然后双目中熄灭的黄金再次点亮！
　　交换。
　　藤丸立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周围。
　　超出所有预料——
　　奥丁，将控制英灵的权限，交给了基尔什塔利亚？！
　　【誓约与制约】
　　是签订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绝对强制的律文，所以才敢这么做吗……
　　A组，剩余四人。
　　事态忽然演变为最麻烦的状态。
　　但……
　　她还在笑。
　　“由四人作为御主，控制整个英灵殿吗……哈，～然后呢，主攻手是你吗？”
　　老实说，这应该算弱化版英灵殿。
　　真正难办的，反倒是这几个家伙本身。
　　藤丸立香看向队长，故意挑衅道。
　　“仗着我没法对你们动手就蹬鼻子上脸～～不要把我当做那个温柔的家伙啊～对我来说，把你们的衣服扒光了拍照发迦勒底朋友圈这种程度的事情最多算是恶作剧而不是伤害，既然敢算计我——那就给我做好觉悟了！”
　　闻言，奥菲利亚和卡多克瞬间变了脸色，倒是贝里尔·伽特和队长都没什么反应。
　　“请手下留情。”队长平和地笑着回应。“哦，不过，这样的话你也没有办法放开手来战斗吧。”
　　男人挥动手臂，炼金术的流光在其中缠绕，就在藤丸立香以为对方打算对自己发动攻击而狞笑的瞬间，她却忽然感受到了身侧的一阵空间波动。
　　【空间置换】？
　　但是是为了什么……！
　　糟糕——
　　等反应慢半拍的藤丸立香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嗯……alter之后，连对于伙伴那种执着性的关心也会消去吗……不，作为彻底反转的【恶】属性后，还能够对伙伴的存在抱有概念就已经足以证明你自身的本心了。”
　　“不过，果然和平日的不同，你放松了对于路明非的注意力啊。”
　　在藤丸立香恼怒的注视中，基尔什塔利亚怀中——
　　是气息无比微弱的路明非。
　　所谓的alter化，能够对个人造成天翻地覆的影响。
　　曾经即便面对犯下逆君之罪的下属也不忍惩罚的清高之王，在alter化后也可能会变成随手将下属抹杀的残暴之君。
　　藤丸立香，也是同理。
　　“放心吧，我没有打算伤害他，也不打算用人质战术，虽然只是个人的兴趣偏好问题，但是我不太想用这种方式和你交流。”
　　基尔什塔利亚将路明非交给身边A组的其他人，浅笑着说。
　　“我找路明非有些用处，而且，不将其移开的话，你也没有办法放心战斗吧。”
　　“……真敢说啊～”
　　无论理由为何。
　　藤丸立香alter只知道自己上来就被对方来了个下马威。
　　而她可懒得夸赞对方。
　　“决定了～～～”
　　女孩表情扭曲，青筋暴起，双目中的鎏金愈加灼热。
　　“我一定要把你们衣服扒光了放在迦勒底的朋友圈里展览！”
　　“还请我拒绝。”基尔什塔利亚摆手。
　　但与此同时，他在心中思索着。
　　（真是恐怖的压迫力……）
　　（那么，我也要努力了，不过……很遗憾这场战斗，对于我们来说，胜利条件并非是战胜你，而是活下去，并且拖延一小时……不，四十分钟。）
　　（在那之后……）
　　（便是我们的胜利。）
　　第505章 有大帝之姿
　　咖……
　　镜面浮现出涟漪状的波纹，从一点味圆心扩散开来，就像是人将手放入了透明的水面，指尖轻触，融入其中，泛起余流。
　　尼伯龙根的透明薄膜被人从内部戳开孔洞，零疲倦到有些发紫发青的小脸从中挤了出来。
　　尼伯龙根，逃脱成功。
　　这并非是靠着将结界击破，而是零依靠着自己契约的从者那作弊般的魔眼找到了这个尼伯龙根中的缺口，再辅佐傻瓜式的地毯型扫荡，最终通过“空间坐标移动超出尼伯龙根囊括范围”的方式逃了出来。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在她一只手臂上还绑着绳索，牵连着一块巨大的雪橇板，上面躺着好几个绑在一起的人。
　　恺撒和楚子航相互拥抱缠绕，而更大躯体的芬格尔则是双手一环抱住两人，一左一右，两眼一翻，三人都陷入了婴儿般的熟睡。
　　这要是古代部落，那就是零大人将这三个小美男子抓回部落里享用的讯号，一定是要抓他们回去当x奴隶啊！
　　但可惜。
　　这里的人只有纯洁的战友情。
　　不如说，在北极极寒抵达，一个身材娇小不到一米六的俄罗斯女娃一拖三，扛着加起来怎么不得四百斤重的小伙伴扛回安全区的零小姐，简直就是战场天使。
　　而在走出尼伯龙根的瞬间，她就确定了自己的方向是正确的。
　　因为她已经看见了昂热他们所在的船。
　　……
　　卡塞尔的船只周围，海洋已经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那并非是藻类大量繁殖，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血红。
　　龙鳞，血肉，已经干脆漂浮在冰面上的半截肢体，整个卡塞尔的客船周围根本就是一个崭新的屠宰场，用名为北极的锁鲜柜保存着那些新鲜出炉的尸守。
　　这里的尸守同样是字面意思。
　　在藤丸立香等人出发，遭遇冰风暴并进入尼伯龙根，昂热和上杉越就做好了随时突入尼伯龙根的打算。
　　不过与此同时，奥丁的布置也随之袭来。
　　巨大的尸守从海的深处涌来，次代种级别的大只佬，虽然就安全性来说，完全不足以威胁到上杉越喝昂热，但是却足以威胁到这艘船本身。
　　就算有着弗拉梅尔和装备部的额外加固，船也不会因此变成炼金道具，收到次代种言灵的正面进攻很容易就会出现破损。
　　在行动不便的北极，这艘用来代步的船比什么都重要。

第652节
　　上杉越和昂热将自己契约的英灵真名解放，并且开始了战斗。
　　最终，便是这幅惨状。
　　日本的影皇，那个被称作一个时代最强的男人此刻正赤裸着上身站在海面上。
　　男人握着长刀状的炼金武器，那是一只斑驳的、青筋暴跳的手，而刀刃本身则是带着灰银的镀层，看上去并不算起眼的双手剑。
　　但此刻，那把刀刀身上再度生出熔金色的纹路，沉雄的吼声震开了雨幕，被上杉越刺入龙的颅骨，瞬间将整个头盖骨震碎，将肉体撕裂。
　　大量的脊髓液被榨出后从剑柄喷出，形成暴溅的银泉。
　　越师傅仰头，任由象征着剧毒的龙血沐浴自己的身体。
　　对于他这个纯度的人来说，只要他不想死就死不了。
　　他是真正的皇。
　　放在古代，他是需要一个人扛起救世大旗，与龙王厮杀，浴血搏杀的皇。
　　那荒废的时间逐渐被填满，上杉杀龙如宰鸡般抽出刀，纵身一跃跳回了甲板上，高声喊道。
　　“最后一只！！23！老混蛋你呢！”
　　“别嚷嚷。”
　　回应上杉越的是昂热，和身上爬满黑道纹身，赤裸着暴露出自己八块腹肌的上杉越不同，昂热作为一校之长，当代最强教育家，是很注重形象管理的。
　　但此时的他也显得狂野异常，解开了自己锁骨处的纽扣，白色的高级西服内衬被肌肉撑成了分明的姿态，男人缓缓将自己的爱刀擦拭干净。
　　他只杀了八头龙，所以他不说话。
　　丫的，自己一个刺客，凭什么要和这个绞肉机比拼数量。
　　不说话，不说话装高手。
　　昂热贯彻着自己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扫了一眼上杉越。
　　男人并不算很魁梧，但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皇帝端坐在高处，俯视屈膝在地的臣子们，眼神平静如水，但是水中藏着赫赫风雷。
　　天空中，那黑色的日轮逐渐隐没。
　　果然，昂热的选择没有错。
　　就算上杉越满脑子只关心自己家那三个亲生孩子，以及一个没血缘关系但比亲生还亲生的藤丸立香，但终究是需要拉拢的战力。
　　他强的离谱。
　　（真没想到……）
　　（和那个英灵同调之后，这个老东西竟然会强到这个地步……）
　　“喂！昂热，那个叫零的小女孩好像回来了！——”
　　“嗯？”
　　听到上杉越的话，昂热这才把注意力放宽，跨过这片已经死寂的海域，找到了远处的零。
　　……
　　当昂热发现零终于归来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他发现这女孩真是生猛，背上挂着陈墨瞳，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另一只手手腕上缠着绳，另一端链接的是三个躺尸的大男人。
　　等等，你对那个小男孩的态度会不会微妙地有些太好了？
　　原来并不是一拖三，而是一拖五的零小姐得到了上杉越以及昂热急忙忙的关照。
　　昂热在看见路鸣泽面孔的瞬间有些发愣，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转头将绑住楚子航以及芬格尔他们的绳索解开，再把人员安置好。
　　索性，这几人都没有什么致命伤，更算不上重伤，纯粹是体力耗尽。
　　不过……
　　（能够让这几个人都体力耗尽……里面到底塞了多少重阻碍……）
　　为自己学生感到欣慰的同时，昂热也高效率地和零对起了情报。
　　夜之城，次代种，奥丁，女武神，他得知在信号中断后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也不免感到惊讶。
　　“我们这边原本打算在超时的情况下立刻对尼伯龙根展开进攻的，幸好你已经脱困了……藤丸人现在……”
　　“在我离开时，藤丸和路明非留下了，和奥丁进行战斗，在那之后我又花了点时间才抵达北极边界，如果正常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结束战斗了。”
　　奥丁和藤丸吗……
　　昂热有些担心，但是不表现出来。
　　上杉越有些担心，并且心直口快地来了句。
　　“那还等什么！既然奥丁真的出现了真身，那就不用管别的，直接用全部战力把那老小子叠死就好了吧！你说是吧昂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上衣的上杉越推了推昂热的肩膀。
　　“……”
　　如果上杉越是自己的学生，昂热会骂他鲁莽。
　　可惜上杉越不是，而且问题在于，真正看到了上杉越在龙族战场的实力后，昂热竟然有些心动。
　　别人姑且不论……
　　上杉越的话，他身上那个英灵，的确能够帮到藤丸立香。
　　那么，要动手吗……
　　不……
　　“零，你说过，现在覆盖在北极之上的，是尼伯龙根之上的尼伯龙根对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奇怪了，藤丸既然已经遭遇了奥丁，那么就必然会发展到领域对抗的情况，但此时，这个外层的尼伯龙根却没有感知到任何性质上的改变。”
　　“要么藤丸立香没有展开领域，要么……这个领域从一开始就不是奥丁的，而这也说明奥丁有着能够帮助他，还足以展开尼伯龙根的怪物级帮手。”
　　“藤丸立香很可能在同时对抗不止一个敌人。”
　　昂热迅速就现在的情报和状况做出判断。
　　男人一直这般冷静，经验老道。
　　在东京战场时，他也是在毫无交流的情况下，配合藤丸立香使用时间零完成了宝具雨流的拦截。
　　和藤丸立香足足一年的共同任务经历，足够他立刻反应到现在的最优解。
　　他按住上杉越，制止对方冲动的想法。
　　“但是很遗憾，我们不能够直接进行反击。”
　　“这里有这么多伤员，不可能把人带回去那种战场，这里必须有战力留下，而零的体力消耗也同样严重，如果是调虎离山就麻烦了。”
　　“我们三个即时战力不能分开，这是最基本的。”
　　“因此，现在的最优解是——”
　　昂热手指前方，眼神凌厉。
　　“靠着零你所给出的情报，以及你同调的英灵的那个魔眼，告知上杉越这个尼伯龙根最脆弱的‘点’，然后——击破它！为藤丸立香减轻压力。”
　　正常而言，尼伯龙根的外部是‘脆弱的’，就像之前解释的那般，越大，边界就越薄。
　　但是就算如此，想要像藤丸立香那样直接将空间碾碎，需要的是同样具备领域，又或者【神谕】这样的直接干涉系能力。
　　零是有的。
　　【透视之魔眼：D】
　　以巴罗尔为源头，与直死之魔眼不同系统的退化的魔眼。
　　并非属于阿纳斯塔西娅，而是名为‘维’的恶魔的能力，能够破解一切结界，偶尔甚至还能找出城塞的弱点。
　　只要有着这个专门针对结界的能力，配合足以一口气将空间击溃的某种爆发性伤害……
　　尼伯龙根，也能够摧毁。
　　而恰好——
　　这个能力，上杉越有。
　　他身上的英灵。
　　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对任何敌人，任何情况的最优解也不为过！
　　昂热炽热的眼神让零有些诧异，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上杉越，这个胡子拉碴，看上去除了长得帅以外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心生疑惑。
　　……为什么？
　　哦，不是疑惑他为什么有能力击破结界，而是疑惑……
　　为什么……
　　他的上衣……要穿着性感露背装？
　　第506章 first blood
　　优秀的混血种，在大脑结构上是否能够比拟神，也就是龙王？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在相当多的研究学者所交错的领域中，得到过完全相反的答案。
　　有人认为混血种终究是掺杂了“人”的劣性基因，而无法抵达终点。
　　有人认为混血种创造出的科学已经是匹敌炼金术的一大分支，为文明开辟道路的现实足以证明人类的纯度，至少在智慧上不会逊色于龙类。
　　但是，无论再怎么争吵，人们的焦点也都是“综合创造力”“智慧”这样宽泛的概念。
　　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在计算能力，空间演算能力等领域。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人类或许具有着莫名其妙，可以说是来路不明无法论证的【创造力】
　　但是，在单纯的几何，逻辑运算上，是绝对，绝对无法和龙相提并论的。
　　理解世界，光是不断重复这个行为，就意味着龙类要承受着比人类高出千倍万倍的计算量，几乎就是行走的超级计算机。
　　也因此，只有奥丁和诺顿，耶梦加得——以及极少数怪咖，藤丸立香，路明非这样的存在，才可以同时对英灵殿这样的数百个单位进行无比精细的操控。
　　而A组，的确，他们是最顶尖的混血种。

第653节
　　但——
　　即便是四个一起来分模块进行操作，也已经只能说是勉强做到了牵制住藤丸立香。
　　甚至说的过分点，卡多克那样的御主，连一人同时操作五六个从者都显得筋疲力尽。
　　应该算是有利有弊吧。
　　被藤丸立香用海德拉的剧毒以及言灵神谕暗算的奥丁需要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以及体力消耗，同时对全体英灵进行操作，相应的，他对于英灵更加熟悉，操作也更为精妙。
　　而队长四人分担作为御主的压力，在体力消耗减少的同时，却也无法做到像奥丁那样压制藤丸立香的移动，之所以能够起到拦截的效果，纯粹是因为——
　　【不能够伤害同伴】
　　这条由藤丸立香自己签下的契约让战局一下被掰回了平衡，因为藤丸立香不像能对待奥丁那样直接给A组的人来一份掏心套餐，所以效率也落了下去。
　　当然。
　　那也只是，短暂的拖延时间罢了。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这个女人，速度还在加快啊！”贝里尔·伽特，A组中长得最不像个好人，实际上也的确不是好人，在时钟塔被人称作黑狼，而被藤丸立香偷偷评价为“猴子”的男人。
　　不，比起猴子，说“败犬”或许这个人会更生气吧。
　　男人那扭曲的本性让他加入了这场对抗人类的战争之中，没有别的理由，仅仅是——这边的话，会比较有趣。
　　贝里尔·伽特是一个奇特的男人，没有敌人也没有同伴，只是稀松平常地搜寻着杀戮对象的饥饿野狗，性癖是杀人。
　　这样的存在在神秘侧并不少见，无论哪个世界，杀人鬼的存在都是避不开的话题。
　　而好巧不巧，藤丸立香自认为自己也认识不少。
　　她向来擅长和各种人交往，即便是恶魔她也能够降服。
　　但……
　　就算是这样的她——
　　【啊～】
　　【说起来。】
　　【还有这么个人啊～】
　　在躲开同时包围自己四周，折合约为七道贯穿的宝具伤害，以及三个诅咒系魔眼的压迫下，藤丸立香的脑子依旧高速地转动着。
　　Alter藤丸立香并不喜欢思考人类高度，也不喜欢思考哲学，她的存在是——“将平日里藤丸立香所压抑的情绪释放，完全展露出真我，沉浸欢愉的形象”。
　　战斗欲是能够满足这头怪物的，最直接的渠道。
　　如果正常的藤丸立香一定会考虑优先将奥丁杀死，但是黑化立香，简称黑香却并不会有这种想法。
　　【揍烂A组】
　　【然后再肢解奥丁】
　　这样，才能打更多架！
　　与其说是恶魔，更像是狂战士般的思考方式，而且被狂妄与肆虐吞噬，变成了狂气而纯粹的战士。
　　这样的她用思考所换来的，是战斗能力。
　　【如果有不论姿态或能力以及力量两个完全相同的存在。】
　　【成为王的一方支配战争，以及剩下的一方则成为坐骑增加战力，这两者的差异在哪里？】
　　答案只有一个。
　　【本能】
　　脑中一切的信息交织糅杂，无数线条重叠后显现出扭曲的包络。
　　将一切都连接起来。
　　藤丸立香的大脑中所诞生的，是名为胜利的拼图。
　　最后一块，拼图。
　　这是不同世界的英灵，就算再怎么相像的存在，在战斗的细节上也会有区别，言灵和宝具展开终究会有微妙的差距。
　　所以，藤丸立香花了点时间。
　　去适应。
　　去匹配。
　　去计算。
　　时间为——
　　【6分31秒】
　　六分钟又三十一秒。
　　人类最强混血种，比对了所有自己已知的英灵的信息，完成算法调整和落差分析，适应了——英灵殿所有英灵的攻击模式。
　　准确来说——是a组几人的控制模式。
　　贝里尔和奥菲利亚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而卡多克更是薄弱点，分担了大部分操作的基尔什塔利亚……不知为何，也并未展露出符合他炼金术天赋的御主才能。
　　仿佛，因为什么事而分心般……
　　不过遗憾的是。
　　在那个瞬间。
　　胜负便被分割。
　　“哈哈！抓到你了！！！”
　　带着狂气的笑容，顷刻间，以少女的手为起点，精神元素化作纯净如绸缎的火焰猎猎抖动，随风呼啸摇曳，缠绕在身上如果赤红色的披风。
　　强烈的兴奋感如同确实存在的精神物质刺入少女已经嗨翻了的大脑，已经不知道是几重暴血后宛如魔兽的躯体再一次爆发出超越峰值的破格暴戾！
　　落雷极速穿透，少女的身体化作连英灵，连A组成员都无法捕捉的残影，将身边的包围自己的英灵刺穿半身，然后甩开，以一种超乎常理的方式弯曲脊柱。
　　闪耀的电光嘶鸣穿透大气，圣焰朵朵繁华熔断地面，瞬间爆开！
　　【言灵.王权】
　　肉眼可见的冲击将周围的所有人短暂击飞，与此同时，假象质量的王权定格在天际，形成了宛如黑洞一般的吸引效果，将英灵的身体附加一层短暂的定格。
　　“该死！”
　　贝里尔·伽特不知道怎么得忽然感觉到一股针对自己的寒意，他想要后退，但却被紧随而来的下一道攻击所束缚。
　　【言灵.神谕】
　　【模拟令咒】
　　【全展开】
　　【作用对象，全体】
　　曾经，藤丸立香目睹自身的废弃孔，并且利用白王给自己留下的遗产以及顿悟所造成的宇宙观测，获得过短暂的无敌时间。
　　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她能够做到将全人类的思考停止零点二秒。
　　而现在，她的能力自然没有那般魔性，却也已经超然到足以傲视一切精神系能力。
　　如果说奥丁的话，大概会对自己这个能力持有反制机制吧。
　　但……
　　“你可没有吧～贝里特！”
　　带着肆意的笑容，藤丸立香穿透一切防线，闪现至贝尔的面前。
　　男人被吓出了一脸冷汗，但还是勉强带着笑意开口道。
　　“……真吓人啊，但是你的束缚——”
　　“啊～这点你不用担心。”
　　男人的反驳被打断。
　　半空中，少女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嘴角咧起。
　　“我，可从来没有，将你当做伙伴啊。”
　　“……哎？”
　　贝里尔的脸，彻底僵住了。
　　在过去，藤丸立香听说过。
　　名为贝里尔的男人曾经私自进入玛修的医务室。
　　他掰断了玛修手指骨，听着其惨叫，并变态地称其行动为爱。
　　结果而言，是被医生发现后用拳头赶出去关起来。
　　但是……
　　【藤丸立香能够接受一切人的一切愉悦】
　　【那是因为她没有资格裁定它人】
　　【但……】
　　【如果，你要妨碍我的愉悦，甚至，伤害我重要的人……】
　　那，我就没法和你好好说话了啊。
　　至于什么“不同平行世界中男人的本性是否会有改变”？
　　“能否用别的世界线的罪责来惩罚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不。
　　谁管那种事情。
　　是你，要挡在我面前的哦～
　　而且，现在的话，我的‘眼睛’是看得到的哦。
　　贝里尔，你还是老样子啊……
　　（真好。）

第654节
　　脑子已经嗨起来了的少女猛然伸出手，快速掠过贝里尔的胸前，轻轻向前推，仿佛轻柔地，想要帮助想要后退离开的男人脱离。
　　但与此同时，基尔什塔利亚的脸色瞬间剧变。
　　他立刻放弃对英灵的控制，打算做出什么动作。
　　然而。
　　忽然间，男人猛然眉头一抽，基尔什塔利亚双目黯淡刹那，仿佛大脑遭受某种重击般而无法自在地进行动作。
　　（结界的伤口……还没恢复吗！——）
　　于是……
　　来不及了。
　　下一秒……
　　砰！！——……！！！！
　　宛如将鸡血积压在氢气球中后，一脚将其踩爆的声音猛然扩音，爆发出来。
　　光影不断闪烁交杂，在仿佛天地开辟的震荡后，一切落定尘埃。
　　那是狂乱的猩红。
　　大片血痕将藤丸立香手心另一侧的一切覆盖，溅射状的血液形成狂乱的作画。
　　而少女就那样自然地，轻轻点地。
　　“好～～”
　　滴答。
　　在她的手的另一侧……
　　已经不存在任何事物了。
　　女孩这一次转头过来，看向已经明显绷不住，面色有些发白了的卡多克，同样面色难看的奥菲利亚，以及终于连那一丝轻笑都收敛的基尔什塔利亚。
　　并非因为害怕，基尔什塔利亚几乎没有过将这样的情绪展露给他人。
　　他只是不愿相信。
　　【藤丸立香，亲手杀死了人】
　　那个哪怕在黑道的出道任务中，最多也不过是将人打晕的少女……
　　毫不犹豫地，动手了。
　　【自己的计算出现了落差】
　　“那么～”
　　少女拖长声音，歪着脑袋问。
　　“下一个，是谁？”
　　第507章 【言灵.漏尽通】
　　“基尔什塔利亚，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卡多克何其慌张，眼前的一切超出了自己被告知的范围，而这种行动超出自己预料的情况让少年惊慌到发寒。
　　他下意识向自己这群人的主心骨发问，企图得到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不只是他，连奥菲利亚都忍不住斜着看向基尔什塔利亚，用力地抿嘴，脸上带着些许紧迫。
　　然而——
　　“不……”
　　金发美男子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这一次脱离了往日的温和，而是带着疑惑与些许沉重。
　　“在我的设想中，就算堕落为兽，就算反转自身的灵魂，藤丸立香这个个体也绝对不会对同伴动手才对，让她做出那样的行为，只有一种可能……”
　　“贝里尔，另一个世界的贝里尔，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藤丸立香当做伙伴对待。”
　　“虽然我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贝里尔到底做了什么能够让藤丸立香都放下自己对于生命的准则，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运气差了一点啊。”
　　队长有些苦恼起来。
　　老实说，现在这个情况应该算是他的失误。
　　在这个世界中，包括自己在内，于此刻聚集的A组，都是自然而然，仿佛命中注定会相遇的个体。
　　和夜之城的大部分居民一样，A组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被奥丁掳走的。而唯独基尔什塔利亚并非如此。
　　他的人生轨迹要更加直接。
　　无论哪个世界，基尔什塔利亚的家庭环境都很怪异。作为隐世的屠龙家族的炼金术领域超天才而诞生，和家族发生了相当多的纠葛后选择外出游学。
　　在游历世界的过程中被奥丁看上，在对方打算出手将自己掳走的时候，自己也自然进行了反抗。
　　令人欣慰的是……
　　自己作为炼金术师，勉强还算能打的。
　　并没有被神王单方面压制，不如说——
　　【他注意到了，奥丁那孱弱的不可理喻的现实】
　　以此为开端，男人不断推理出隐藏在奥丁背后的计划始末，并最终认可了对方，加入夜之城势力。
　　于大约十数年前，参与了某位至尊的绞杀战。
　　一切，都是为了‘人’。
　　藤丸立香的事情……则是A组的另一位异才，斯堪的纳维亚·佩佩隆奇诺主动和自己提到的。
　　佩佩的言灵是——
　　【言灵.先知】
　　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言灵，在历史上有名的能够预测未来的大师基本都是这个言灵的持有者，而就像之前所说过的，当言灵的水平高到一定程度，言灵就会变异发生蜕变。
　　根据本人的特质不同，言灵的命名方式都会发生变化。
　　而佩佩本人，就天生拥有着极端异化的【先知】
　　【言灵.漏尽通】
　　具称漏尽智证通，一种佛教术语。
　　所谓六通，是指代人通达事理的能力。
　　六道众生如天神、阿修罗、人、鬼怪等，因世间禅定或者与生俱有，或多或少有前五通，然而能力亦有浅深小大之别；天魔也具有五种神通，得以变现种种奇境。
　　然而第六通──漏尽通，属于圣者才有，依经教原理破除烦恼者方能证得，道家则需要阳神境界之后才有。
　　《大乘阿毗达磨杂集论》云——
　　【漏尽通者，谓依止静虑于漏尽智威德具足中，若定、若慧及彼相应诸心心法。漏尽智者，谓由此智通达一切漏尽方便，及诸漏尽、威德具足者，此智成满故。】
　　理论解释起来会相当麻烦，但简而言之就是佩佩本人天生就已经将自己的一生贯穿，能够看见自己的未来。
　　而作为混血种，他已经活了千年。
　　在他所谓人生的末路，他主动来到了夜之城，并且和基尔什塔利亚接触，告知了他藤丸立香的存在。
　　也因此，计划应运而生。
　　基尔什塔利亚半真半假地和奥丁交换着情报，并且密切关注着藤丸立香的存在。
　　他做好了这么多布置，都是为了现在，能够和她认真地交流一次，并且将对方拉入自己的团队。
　　这是为了“人”而产生的救世计划。
　　她没有理由拒绝……唯一的理由，可能就是这个计划的主导人是奥丁。
　　不过没关系，这个要素，基尔什塔利亚也相信自己能够想到办法说服她。
　　只要能够拖住她一会就好了。
　　只要能够让alter化的藤丸立香将自己的怒火发泄结束了就好了。
　　但……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选人环节出现了问题。
　　贝里尔……
　　他到底做了什么，能够惹恼藤丸立香？
　　上一个直接让藤丸立香产生杀意的人可是对着东京直接扔宝具，还有敢对藤丸立香的伙伴动手的诺顿以及奥丁……
　　等等……对……伙伴……动手？
　　“原来如此……贝里尔在你的世界线中，会在未来伤害你重要的同伴？”
　　基尔什塔利亚皱眉，有些后悔地询问道。
　　他其实能够感受到贝里尔内心具备扭曲的部分，却不知道那具体的表现形式。
　　但现在看来，那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恶劣。
　　“……到底是……”
　　“是你。”
　　基尔什塔利亚：“？”
　　金发大姐……男人恍惚抬头，不解地看向藤丸立香。
　　只见披着银白色长发的少女插着裤兜，没什么表情地说。
　　“嗯？你不是问我他伤害了谁吗？”
　　“……”
　　基尔什塔利亚那一瞬间闪过诸多思考。
　　例如说，平日里在贝里尔身上感受到的那些违和感。
　　又例如说，自己几秒钟前说的话。

第655节
　　【贝里尔伤害了藤丸立香重要的伙伴，她很生气】
　　【贝里尔搞死了自己。】
　　哦。
　　所以我=重要的伙伴？
　　这还真是……
　　男人将思索时下意识抬起放在唇边的手指放下，重新看向藤丸立香。
　　两人对视，时间过去几秒。
　　少女忽然一副法式嫌弃的脸说。
　　“你丫的笑什么啊！？！好恶心！……”
　　“不，只是单纯地觉得欣慰，看样子就算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也有好好相处呢。”基尔什塔利亚直述说。
　　好好相处？
　　……倒也算不上吧。
　　然而，基尔什塔利亚还在输出。
　　“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解开束缚了。但是，你没有继续对奥菲利亚以及卡多克出手，就说明他们在你眼里，也还是重要的伙伴对吧？”
　　“我对你的判断没有错，但是我对贝里尔的判断错了。”队长轻轻叹息道，“对于这点……我要向你，以及贝里尔道歉才行啊……虽然，已经没有机会了。”
　　“……要么打架，要么滚开，不要逼逼赖赖……”
　　alter藤丸板着脸反驳，没有去看不知所措的奥菲利亚和卡多克，禾中一指向基尔什塔利亚。
　　“英灵殿的行动模式我已经理解了，你们已经没有手牌了吧，”黑香嫌弃地摆摆手，“我也算打爽了，你们可以滚了。”
　　面对这样的羞辱，基尔什塔利亚倒是不恼，反倒配合地抬起手，看了一眼……
　　手表？
　　男人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然后朗声道。
　　“那可不行啊，距离四十分钟还有大很久的时间呢。”
　　四十分钟？
　　捕捉到如此精确的时间，藤丸立香就算再怎么不想思考的脑子也被迫转起来了。
　　为什么，是四十分钟？
　　“怎么了，你们准备好了把我困住四十分钟就能够将我封印的魔道具？魔封波吗？”少女吐槽说。
　　“不，是需要四十分钟，外面的事情才能够结束。”
　　“基尔什塔利亚！”
　　奥菲利亚急忙出声，似乎想要阻止什么，她看着男人那几乎是有问必答不加掩饰的样子，就差没有将计划的核心说出来了。
　　你丫的，到底谁才是你的伙伴？！
　　就算……那个少女对自己等人没有生命意义上的威胁，也不应该这么放松！
　　然而，基尔什塔利亚只是挥挥手，示意对方冷静。
　　“没有关系的，就像对方说的那样，英灵殿已经失效，十分钟已经是极限。剩下的时间，就让我一个人来负责就好，所以告诉她计划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那个基尔什塔利亚，会默许奥丁进行那些行为来针对藤丸立香？为什么容许自己用卑劣的手段对抗藤丸立香？】
　　答。
　　“藤丸，只是暂时立场不同的伙伴。”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藤丸立香当做“敌人”】
　　……
　　藤丸立香：“哈？”
　　第508章 王已苏醒
　　“不愧是那位英雄……竟然不依靠规则系的言灵，仅仅依靠单纯的元素爆发，一击就将尼伯龙根击溃了……”
　　视角转移到尼伯龙根之外。
　　在北极边缘，昂热怔怔地看着远处扩散开来的蔚蓝。
　　那是天。
　　万里无云的天。
　　白色的卷烟以三十度左右锐角的姿态被彻底吹飞，分割天地的一击来源于宝具洪流所轰击而出的余纹，那是越师傅所契约的英灵本人的那把魔剑所致。
　　“呼——”
　　而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此时也已经缓缓收鞘。
　　那灰银色的双手剑被插入黑耀色剑鞘之中，纹路重叠，形成夜之帷幕般黯淡却吸引人视线的魔性魅力。
　　那就像是在神话传说之中，被放在一国宝库最深处的圣剑，魔剑，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借着茭白的月轮，洗涤过尘污，才能够绽放出内敛的圣意。
　　仔细看去，剑柄上镶嵌着并不算显眼的蓝色宝石，在宝具解放之后似乎从中溢出着什么如同雾气缭绕的灰烬，颜色近乎黄昏。
　　就在刚才，在昂热的指挥下，上杉越同调了自己契约的英灵，并且立刻展开宝具，配合零根据找到的结界弱点，直接将外界的尼伯龙根击溃。
　　对方连抵抗都做不到就被摧毁，那剑气的余波甚至将天空撕裂。
　　按照常理来说，那个此时正在结界内和藤丸立香战斗的人，应该也受到了影响才对。
　　“……有着这样的能力……或许我应该留在外界配合的……”即便是平日里一向无口的零都有些震撼，只因为作为龙与人的混血，她比谁都要明白，方才越师傅所同调的英灵，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将龙的故事化作自身图腾，几乎名字与弑龙二字画上等号，然后还具备着最高级知名度的英灵。
　　在这个世界，他并非一流。
　　而是无法估量。
　　压倒性的【强】
　　决定性的【强】
　　不过……
　　零隐晦地看了一眼上杉越，有些疑惑。
　　（那位英灵……是看上了这个人身上的哪个特质呢……）
　　“的确。”而此时，昂热也忍不住点头同意，牙酸地说，“如果我早就知道这老小子同调后有这种威力，的确应该调整人员的……不，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对方会展开复合结构的尼伯龙根，这算是事后诸葛亮吧。”
　　“……所以我都说我很强了嘛……”上杉越闻言辩解。“不能给你们看宝具是因为威力太大了，不是这种开阔地带连使用都成为问题，而且因为他对于混血种以及龙来说都实在太具备特攻机制，光是认真战斗就会导致周围遭殃，所以也其实……不太擅长团战。”
　　“……合理的。”
　　因为太强，所以不能够放肆出手吗……
　　丫的，什么亚撒西英雄。
　　“你真是完全配不上人家。”昂热做出哈士奇指人的动作，指尖对准上杉越，目光灼灼毫不留情。
　　上杉越：“？”
　　还没等他反驳，昂热就一个转头改变了话题。
　　“不过……这样应该够用了。”
　　“既然没有了尼伯龙根的压制，在单对单，不，多对单的情况下，立香也是能够赢下来的吧……”昂热虽然说着鼓励的话，但语气还是有些驱之不去的担忧。
　　反观越师傅就简单了。
　　越师傅：“那当然！”
　　老人乐呵道。
　　昂热转头牙酸说：“……不是，我夸立香你骄傲个啥？”
　　听着两人的对话，零却总觉得有些违和。
　　……有哪里对不上。
　　虽然零比谁都要清楚，现在的人类侧，在路鸣泽陷入昏迷的情况下，藤丸立香的的确确就是最强战力，不，不止如此，还是最强中的破格战力。
　　她是独一档的怪物，就算是正面和龙王开战，也具备胜利的条件。
　　但……
　　奥丁从北极入侵开始，准备了大量的蛇形死侍，异变龙侍，次代种，尼伯龙根，冰风暴，进入之后更是有着女武神的军团。
　　为了解决这些灾厄，自己等人可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逼迫神王出手。
　　他准备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真的……
　　会轻易地败北吗？
　　“不过，说起来，如果你们但凡再晚半个小时，我都打算强闯尼伯龙根了。”上杉越忽然对零搭话道，有些感慨说。
　　零先是反应了一会，旋即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进入尼伯龙根之前，藤丸立香就让自己发消息给昂热，如果自己等人三小时内没有回来的话，那就将任务的管理权限完全交给昂热校长。
　　无论是闯入尼伯龙根进行救援，还是回到卡塞尔找达芬奇重新商议，都由他们自行负责。
　　而自己等人在夜之城所滞留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三小时。
　　而无论是和女武神的军队战斗，又或者零自己带着恺撒等人逃离尼伯龙根，又消耗了部分时间。
　　对于昂热和上杉越这种关香心切的人来说，能够忍住这种折磨，的的确确是努力了。虽然说，在零的视角来看，以两人的能力，或许真的闯入尼伯龙根反倒比较好。
　　【之所以不让昂热和上杉越一开始就进入北极，有两点原因】
　　【1.不想让奥丁对己方战力有太高的谨慎心理，将昂热这个前现代最强和立香分开，是希望能够让对方的心理放松警惕】
　　【2.是之前说过的，为了保护卡塞尔的船只不被奥丁随手打爆了，一旦船被破坏，奥丁可能干脆人都不会出现，而是直接设法将几人困在北极无法移动。】
　　想法是正确的，但就实际情况而言，最佳的做法其实是【先不让昂热和上杉越进入北极】——【在确认了奥丁真身出现后立刻让昂热和上杉越动身】
　　毕竟只要确保能将奥丁的真身杀死，船不船的也就是其次了。

第656节
　　大不了游回去！
　　可惜了，奥丁也知道这点，所以为了避免昂热和上杉越插手，用尼伯龙根断开了双方的通讯连接。
　　而昂热和上杉越一反常态地多在外界等了足足数个小时也没有在不知情报的情况下硬闯。
　　算是……半好半坏的选择吧，零心想。
　　然而，就在此时——
　　“是啊。”昂热随口接话。
　　“能让你等半小时就和杀了你养三年的母猪一样，差点就让你坏事了。”
　　上杉越鹰目一刮，“那能赖我吗！说得好像你不想进去一样！”
　　“越子，人和野兽的区别在于能够思考啊。”昂热负手叹息。
　　“越子叫谁？！”
　　“……”
　　两人吵起来，但是零却因为那对话的内容而愣在原地。
　　等等。
　　“你们说……你们在这里等了多久？不是五个……六个小时左右吗？”
　　“哈？你在说什么啊？——”
　　上杉越猛然转头，像是在北极看到了企鹅般，傻眼地看向零。
　　“要是真过去五个小时我早就把北极都炸了！你们难道在断开通讯后不是只进去了三个小时不到吗！？！”
　　……
　　刹那间，无论是零，还是观察到对方表情变化的昂热，脸色都变了。
　　时间……
　　对不上。
　　几乎是瞬间，零想起了，在进入夜之城尼伯龙根的最后一刻，冰风暴的轨迹。
　　【领域】
　　【奥丁的领域】
　　那个将藤丸立香等人关起来的世界，从夜之城开始，就一直将世界划分为“除了北极以外”以及北极两个部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为了隔绝通信？
　　只是为了用领域压制藤丸等人？
　　不……作用是……
　　【时差】
　　在一定领域内，将作用对象的时间加速的能力……
　　天空与风之王。
　　最为神秘而得意的能力……
　　【时间零】
　　奥丁将北极世界上的一切！进行了加速？！
　　打从一开始——昂热和越师傅无法插足战场，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因为零等人在内部经历的好几个小时，对于外界来说，可能只是短短数分之一的时间！
　　等等。
　　等等啊……
　　那现在……
　　奥丁的目的是什么？
　　时间……
　　对于领域内的藤丸立香来说……时间过去了多久？
　　而她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还没反应过来的上杉越，面色煞白的昂热和零，两人在瞬间就有所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打算回到北极。
　　如果北极内的时间真的和外界不同，那么在这边过去的时间，已经完全足够内部的领域分出胜负了才对。
　　藤丸立香还没出来，只有一种可能性……
　　她输了？
　　然而，就在众人产生这样的想法时——
　　喀拉……
　　砰！！！！
　　在北极的中央，传来宛如镜面破碎的声音。
　　然后，是飓风。
　　北极的冰雾在顷刻间停滞，然后以惊恐的姿态被刮卷，凝聚，形成了如同漩涡眼般扭曲的状态，不断盘旋，升至上空！
　　旋即，一只手划开帷幕。
　　白色长发的少女从撕裂结界所搭建起的透明薄膜，缓缓走出。
　　和那众人认知中的藤丸立香，相差甚远……她的表情显得兴趣缺缺，双手公主抱着一个满面血污的少年，俯瞰着船上的几人。
　　“额……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但……”上杉越指了指天上的少女。
　　“这不是赢了吗？”
　　【夜之城脱离：五小时十五分】
　　【观测到藤丸立香回归现世】
　　【任务】
　　【完成】
　　……
　　与此同时……
　　咕噜……
　　透明的水泡凝成脆弱的圈，自漆黑的深海向上漂浮。
　　无数细密的管子纵横交错，就像是盘扎的树根，又像是蜘蛛筑成的密巢，交错着，将一个看上去如同茧的物质束缚。
　　双手。
　　双足。
　　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被类似于精神病院紧闭服的纽扣外壳所包裹。
　　只有嘴巴连接着类似呼吸机的装置，些许气泡从中飘出。
　　数千米的深海。
　　冰洋之下的绝对黑暗。
　　北极圈自带的，曾经封印那位白王的炼金残图。
　　即便如此多的元素，这个被关押的囚犯，依旧被以这样残酷和残忍的方式囚禁。
　　只有这一切要素全部集齐，人类才能够对其放心。
　　因为，那是曾经一度将世界拉入自己私欲，还成功篡夺成果的龙王。
　　此时，在世界上，最危险的生命之一。
　　往日里，它都会尊崇和某位少女的契约内容，自主陷入沉睡。
　　但那一刻……
　　【奥丁将北极的封印矩阵】
　　【用于藤丸立香一人之上】
　　咕噜噜噜噜——
　　镶嵌着复杂到几乎涂纯黑的眼罩上，无数炼金矩阵脱落融化，本来可以将任何次代种永生束缚的结界与炼金结构顷刻间毁灭。
　　面罩缓缓滑落，在男人的脸上打转半圈后沉入水中。
　　而那个存在……
　　睁开了眼睛。
　　第509章 芒星沉坠！！！！
　　“……时间零？”
　　未知的时间点，尼伯龙根的领域中，藤丸立香正在和面前的基尔什塔利亚对峙。
　　就在方才，男人将自己计划全盘托出，包括了通过“时差”来阻止昂热以及上杉越进入领域之内碍事的部分。
　　老实说，以现在藤丸立香的智商来说，听懂是没有问题的。
　　主要是不想听。
　　“所以呢，关我什么事情～”
　　“校长来也好，不来也好，你们今天都必须给我躺在这里，而奥丁我也要杀死。”
　　昂热那边的十分钟相当于这边的一个小时。

第657节
　　那又怎么样？
　　那不是刚好吗？
　　那自己就有充足的时间将自己面前这些混蛋揍一顿了。
　　好耶！
　　基尔什塔利亚：“……”
　　……在那个瞬间，基尔什塔利亚有些遗憾。
　　因为在他的设想中，藤丸立香本该在自己说出来的瞬间，不，在那之前就察觉到自己的计划了才对，然而，被欲望吞噬后的混沌少女完全不愿意往这层计划的更深一层思考。
　　这也让基尔什塔利亚失去了和智者对垒的快感。
　　不。
　　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倒也不应该因此而失望吗……
　　基尔什塔利亚给自己安抚一句，继续说。
　　“的确，如果按照刚才的解释，我和你的这场战斗对于外界来说不过是一瞬，虽然这阻止了昂热先生和上杉越先生助阵的可能性，但——对你来说根本毫无影响。”
　　“但是藤丸，你似乎忘了什么。”
　　“那愤怒与强欲吞噬了你的理智，也让你遗忘了在最初，进入这个尼伯龙根那个刹那时发生的事情。”
　　藤丸立香似乎隐约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些许……如果小学教师指导学生的谆谆之心，这让她的眼神愈加危险，但也下意识开始不耐烦地用起脑子。
　　进入尼伯龙根？
　　是说芬布尔之冬吗？
　　不，不对，时间差的诞生并非从那个瞬间开始，而是冰风暴，或者说……
　　【夜之城】开始。
　　那个刹那发生事情？
　　冰风暴的诞生，对抗，自己和奥丁的领域碰撞，以及……
　　……
　　等等。
　　【领域】？
　　奥丁……在与自己的领域对抗陷入下风时……是怎么把自己等人拉入夜之城了来着？
　　忽然，灼热的雷光闪烁而过脑后，瞳孔也随之骤缩。
　　她终于想起来了。
　　当时，她在领域的对抗中占据上风，她将那个解释为对方的尼伯龙根中心点为北西伯利亚，因为过度扩张而导致的薄膜浅薄。
　　但是，似乎不仅仅是如此。
　　在那个瞬间，奥丁借用自己这样的思考，因为自己下意识产生的“奥丁耍手段都是为了将自己等人关入尼伯龙根”的想法。
　　她错漏了一步。
　　【领域反转】
　　奥丁将众人关入夜之城时，所使用的技巧！
　　那并非是，或者说不仅仅是为了将藤丸立香关入这个世界！！
　　同时，也是为了将领域的作用对象，从夜之城，拓展为“夜之城以外”的世界！！
　　那么……
　　试着思考吧。
　　【时间零】
　　【领域反转】
　　时间零的领域是没有边界的。
　　在使用者开启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用对象是全世界。
　　但是……
　　【如果是不同世界呢？】
　　领域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世界，所以作用范围为全世界的时间零会被强行分割出一道坐标上的裂口。
　　也因此，奥丁能够……
　　对除了此时身在领域之外的整个世界……
　　进行时间零的加速！？！
　　不对，不是能够——
　　而是他已经开始了！！
　　【不，是需要四十分钟，外面的事情才能够结束。】
　　基尔什塔利亚的笑容依旧，但他曾经说过的话却忽然从藤丸立香的脑中闪现而过。
　　四十分钟……
　　自己这边的四十分钟……
　　是外界的……多久？
　　该死的！
　　藤丸立香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些混蛋根本没有想过封印或者战胜自己！！而是，只要将自己单独摘出来就好了！
　　“真敢做啊你！～”
　　伴随着剧烈的爆破声，地面被践踏为尘埃，而少女已经爆跃而起，打算穿过拦截自己的几人，强行移动到领域边缘，直接将这个世界的笼子打破。
　　一分一秒都不能拖。
　　天知道在自己不在的外界，此时已经过去了多久。
　　然而，这一次，基尔什塔利亚也同样给予了回应。
　　“最初，并没有将【外张】的领域作用，而是将【内括】的领域中展开时间零，是为了阻止昂热先生和上杉越，这个行动并非由奥丁进行，而是由其余继承了天空与风之王血脉的高阶次代种。”
　　“但即便是将所有兵力消耗，以这个城市为对象，似乎也只能够做到五十比一左右的加速，和常规状态下的昂热先生几乎一致，这也足以证明，那个男人到底有多么优秀。”
　　“但是，【外张】的领域，则一直都由奥丁本人亲自处理。”
　　“在和你战斗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以世界为对象，展开言灵。比例为——”
　　【200：1】
　　“将内部的时间扩张为200倍。”
　　“只要将你困住四十分钟乃至一个小时，外界就会过去接近一星期。”
　　“这个时间，已经足够陈墨瞳苏醒，并且将冰海铜柱的秘密公之于众了。”
　　“但是，在人类获得那份消息之前——我们就会将其篡夺。”
　　“如你所见，藤丸，这场较量，你们的确完成了任务，但同时——”
　　“我们也成功地，将你困在了这个世界。”
　　而这，才是奥丁想要实现的一切。
　　伴随着星光从天至地的贯穿，藤丸立香被面前浓郁到可以形容为异常的墙壁所强行挡下。
　　那是……
　　“话虽如此，还差最后一步吧……”
　　“单纯的英灵殿是拦不住你的，你和【那个存在】不同。”
　　英灵殿是一度将路鸣泽击溃的军队，其强大自然毋庸置疑。
　　然而，那一切的是由【完整的英灵殿】【奥丁的全权操控】以及夜之城混血种的配合，多方面要素聚集才能够形成的结果。
　　在此基础上，更为重要的的两点是——
　　“他当初需要保护一个俄罗斯女孩，而且作为王的他也和奥丁不同，完全不屑于躲闪任何攻击。”
　　“保护人的同时完成正面的火力对拼，即便在这样的条件下依旧将英灵殿毁灭半角，真是让人心悸的战斗——嘛，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比起和心高气盛的王战斗，我倒是更害怕和藤丸你这样的存在开战就是了。”
　　话虽如此，名为基尔什塔利亚的男人还是站到了这里。
　　“而且，作为人类的我们无法像奥丁那样同时操控几百个个体，在这个条件下，我扩展至北极边缘的结界术还被你的同伴打破。”
　　心像世界的破坏会直接影响施术者，上杉越和昂热等人在外界打破结界的时间点，基本上约等于内侧世界a组等人刚出现的时间点。
　　这就是为何基尔什塔利亚在方才战斗的过程中一直状态不佳的原因，他从一开始就保持着负伤的状态在进行战斗。
　　“所以我判断，仅仅依靠英灵殿是不够的，还需要像这样将计划托出强行吸引你的注意力。”
　　“然后——”
　　“最后的时间，就由我来。”
　　面对藤丸立香，基尔什塔利亚轻轻踏出一步。
　　那才是这一次计划中，最重要，也最难实现的部分。
　　以单人之躯，硬生生拦住藤丸立香。
　　这个任务的要点，由基尔什塔利亚一个人来完成。
　　曾经，有这么一个男人。
　　身为人类之躯确立了能够打倒从者的魔术大系。
　　地球白纸化以前，因其魔术系统属于天体科，故而被认为“虽然属于天才，但说到底只是纸上谈兵，难堪实用”，因此没有被视为危险人物。
　　然而在那个旅途的途中，只有藤丸立香才知道，这个天才到底给自己造成了多么大的麻烦。
　　他很危险。
　　因为——

第658节
　　“要用那双眼睛吗，能够杀死一切的眼睛。”队长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含笑说。
　　“毕竟只有你无法伤害我的条件也太过于偏袒了，用那双眼睛的话，连【契约与誓约】也能杀死吧？”
　　“接下来的对话，就公平的，由赌上性命的我们来进行吧。”
　　藤丸立香无比确信，他所说的皆为真实。
　　这个男人说到做到。
　　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脸上带着快意与疯狂，少女咧开嘴时，那肆意而狂乱的面容上，完全没有对伙伴的担忧，也没有对近况的恐慌。
　　对方已经拖延了大概十分钟……
　　对于外界来说，也就是过去了……
　　一天左右？
　　那，就还来得及。
　　“队长～～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可以拖住我四十分钟吧？”少女展露险恶的笑容，那本来淡金色的眸子，终于在一次被赤金充斥。
　　地面崩裂，天与地的洪流勾勒出巨塔般高耸的元素长柱，以藤丸立香作为轴心不断旋转，就像是风暴般将目所能的一切卷入撕碎毁灭的领域之内。
　　在她的身旁，赤红色的精神元素裹挟着常规的四元素，竟然瞬息之间融炼成为了等离子体般的状态，就像是电光缠绕，神明降世。
　　同时，刻印在脑中的【弦】断开了。
　　【不能够伤害同伙】
　　然而，在这条誓约中，并未提及一点。
　　伙伴的定义，是由藤丸立香，还是对方？亦或者双方给出？
　　这是显而易见的漏洞。
　　毕竟是两分钟内刻印下数百道束缚，连藤丸立香自己，当时都没有想过。
　　“自己所认为的伙伴，会主动让她解开不伤害的束缚”
　　但此时，队长主动说出的话语，在脑中也可以被解释为【藤丸立香与基尔什塔利亚暂时并非伙伴】
　　在这一击之前，还不是。
　　即为——
　　【战斗成立】
　　外界的世界如何，她无关心。
　　因为，那个“她”已经安排好了。
　　而且——
　　她现在只想要狠狠地搓搓面前这个金毛的锐气！
　　于是女孩展开自身的精神领域，放肆地挑衅。
　　“别说四十分钟～～～我要让你五分钟内就哭着叫我立香姐！！！”
　　“是吗，我很期待。”不知为何，这男的竟然还真带着期待的表情回应道。
　　旋即——
　　【星之形（Stars）】
　　基尔什塔利亚将手指抬起。
　　【宙之形（Cosmos）】
　　不知为何，他的脸上也带着些许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热意。
　　【神之形（Gods）】
　　【吾之形（Animus）】
　　当然不是说对于叫一个比自己小不知道多少岁的小女孩“结界”这种事情有所热切。
　　【天体即为空洞（Antrum）】
　　而是对于和面前这个自己所一直好奇的“命定的御主”所怀揣的期待。
　　【空洞即为虚空（Unbirth）】
　　用彼此的一切碰撞，以此来作为沟通。
　　“来交谈吧。”
　　“藤丸立香。”
　　男人双目放光。
　　【虚空存之以神（Anima，Animusphere）】
　　【敲响变革之钟吧。】
　　『冠位指定／人理保障天球（Grand Order／Anima Animusphere）』
　　那一瞬间。
　　芒星沉坠。
　　第510章 芥雏子：？
　　“立香！！”
　　时间回到外界，当上杉越以及昂热等人推测出“内外世界具备着时间差”这个现象时，他们自然而然想到的，是“奥丁不想要上杉越以及昂热进入领域内，干扰自己与藤丸立香的战斗”。
　　没有基尔什塔利亚的提醒，也没有藤丸立香有关于“领域反转”的情报。
　　正常人自然也无法察觉到【时间差颠倒】这样的计划。
　　不，或许平日里的昂热是能够察觉到的。
　　然而，在对于藤丸立香的安危无比心切的情况下，即便是老人，在那个瞬间，大脑也仅仅残留下对于藤丸立香的担忧。
　　因此……
　　当他们看见从领域内出现的藤丸立香时，才会那么激动，与放松。
　　少女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能够隐约看见伤口以及淡去的淤青，脸颊上有几道锋利的划痕，溅射出的鲜红泼洒在那雪白的长发上，让她充满着如破碎花瓶般妖艳又令人心碎的魅力。
　　当然，没有人在乎那种事情。
　　无论是昂热还是上杉越，都第一时间放在了对方的身体状况上。
　　第一反应是，对方怎么忽然变成了白色的长发。
　　而第二反应则是……
　　既然藤丸立香出现了……而北极内的领域也已经破碎，那就说明……
　　【她……赢了？】
　　呼……
　　零都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本来死死揪住衣角的手才终于放松下来。
　　而此时，‘藤丸立香’也已经在高空确定了他们的位置。
　　……
　　刹那间的星火闪烁而过，红色的流芒瞬息而至，降落在船只的夹板之上，分散的精神元素化作赤红色的漩涡，将船只周围被龙血泼洒过的角落清扫而去。
　　看到少女使用了那最熟悉的言灵，几人心中也下意识更为放松。
　　昂热旋即先一步站出来询问道。
　　“立香，任务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实说，昂热自己是想要先问一下立香那白色的长发是什么情况的，但是此时毕竟在执行任务，昂热老练的任务经历，以及个人修养还是让他忍住了个人情感，优先询问藤丸立香有关于奥丁的事情。
　　然而，那一刻的昂热大概是不会想到的。
　　那一瞬间的他，会遇见什么样超乎意料的对待。
　　以及……
　　苦痛。
　　“哈？看就知道了吧。”
　　粗鲁的声音，以粗暴的方式钻入昂热的耳中。
　　在老人的瞳孔不断放大的同时，女孩转过头来，以相当……
　　昂热绝不会想过，自己要用这个词汇去形容藤丸立香看自己的眼神。
　　她……
　　她……
　　“肯定是宰了啊，没有必要特地问一下吧。”
　　那一瞬间，藤丸立香看着昂热，以“嫌弃”的表情回复道。
　　……啊……哦……宰了……
　　宰了好……
　　好……
　　哎？
　　昂热自以为有在对话，实际上在看见藤丸立香看自己的眼神那一瞬间就已经思考陷入了呆滞，怔怔地看着对方，而在他身旁，无论是上杉越还是零，其实都以同样惊愕的表情注视着这一幕。
　　没错，即便是零，此时也被震撼到张开小嘴，嘴唇颤抖。
　　上杉越甚至已经从刚才的狂喜变成了胆小菇，脸色有些发紫，甚至可以说是……害怕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立香……你……”

第659节
　　“啊……反正就是想要问这一头头发的事情吧？alter化……啧，解释起来真麻烦啊，你们就把我当成被奥丁暗算了一下，性格反转了就行，过了一阵子自己就会恢复了。”
　　“……alter化？”
　　昂热发虚的眼睛稍微恢复一点，他从这个词汇字面的意思上稍微得到了一点猜测，旋即立刻忍不住拨打电话给达芬奇。
　　任务进行途中，达芬奇自然是实时进行着反馈。
　　而对方就“alter化”这个知识点做出了反应。
　　【alter化？！怎么会……不，奥丁那家伙……真亏他做得出来啊……】
　　达芬奇沉默片刻，解释道。
　　【总之，你们就把现在的藤丸立香当成……嗯，和平日里刚好完全相反的人就好了。】
　　完全相反……
　　昂热转头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
　　“啊，还有，老头，接着这个。”
　　“老头？！”
　　看着藤丸立香面色淡然地将路明非交给上杉越，而后者则是被以老头作为称呼叫唤后彻底露出如同石膏般煞白的脸。
　　昂热后退两步，表情反倒舒缓了些许。
　　完全不同的立香吗……
　　这好像，也就说得通了。
　　……
　　【呼呼，果然，和基尔什塔利亚说的一样，雏子你是最适合扮演藤丸立香的人啊。】
　　“哈？什么意思？”
　　【你看，作为这个世界仅剩的，不同于龙族的幻想种，真祖体质让你能够自在地操作那些血液，制作出类似于藤丸立香精神元素移动的效果。对于无法感知到元素的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看破这其中的区别的。】
　　“明明完全不一样吧……”
　　【对于凡人来说，那都是一样的哦。所以基尔什塔利亚才会让你一出现就率先使用自己的能力，给那些人制造出“使用言灵神谕”的印象，让他们先建立出对于你的信任感。】
　　【而比什么都要好运的地方在于，藤丸立香的alter化是的的确确存在的现实，从未出现的alter状态也让昂热以及上杉越没有拆穿你的条件。】
　　【能够看穿你的伪装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个叫做路明非的少年，哦，还有具备贫者的见识的楚子航，幸好，他们都已经睡去了。】
　　“……话说，虽然我给他进行了疗伤，但是这家伙的伤口比想象中还要恶劣一下，如果不是他本身体质特殊的话，早就死一万遍了。”
　　“有着这种体质，他应该不会妨碍到我们的计划吧？”
　　【嗯……～～姑且有对其施加延长睡眠的炼金术，但是谁知道呢，基尔什塔利亚也说过，唯独那个少年的行为是无法被预测的。】
　　【不过没有关系吧～毕竟雏子你的伪装那么完美。】
　　“哈！？！所以说……从刚才开始我就想要问了——”
　　卡塞尔的船舱内，独自一人位于房间内，一只手按住自己耳侧仿佛在和什么人交流，用另一只手掠去自己前额的发丝，用着藤丸立香的脸露出一脸凶相的芥雏子不耐烦地说。
　　“佩佩隆奇诺你也好，基尔什塔利亚也好！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来扮演所谓的藤丸立香alter会很完美啊！”
　　【额……】
　　在通讯那头，名为佩佩隆奇诺的男人故作犹豫，旋即带着笑意回答道。
　　【……因为你刚好是藤丸立香的反面，粗暴又没有耐心这一点？】
　　“蛤？！！！！！”
　　第511章 说来惭愧，我b【哔——】了
　　基尔什塔利亚的计划，已然浮出水面。
　　最初的最初，在原本和奥丁的合作中，奥丁认为只要自己使用了英灵殿，就已经足够将藤丸立香击溃。
　　然而实际上，他完全没有想到，全力之下的藤丸立香已经超越了人与龙的界限，其实力无限逼近全盛期的龙王，已经可以说是站在了幻想种的巅峰也不为过。
　　即便是放眼整个星球，她也是顶尖的生命体。
　　而这个计划的后手便是【恶属性】的攻击。
　　通过击溃藤丸立香的精神来获得胜利，将对方吞并，作为自己英灵军队的一环。
　　然而，这个也失败了。
　　藤丸立香主动接受恶不说，竟然还因为路明非这个变量而导致她有时间给自己立下制约与誓约，不会一口气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或者怪物。
　　很遗憾，奥丁的计划全线崩盘。
　　而他的后手的后手……
　　倒也不是没有，但，奥丁不愿意使用。
　　便只能够交给基尔什塔利亚了。
　　和奥丁不同，基尔什塔利亚打从一开始就期待着藤丸立香能够展现出超越两人想象的能力。于是他一直都只是打算通过奥丁，以及自己来拖延时间，领域的反转制造出的时间差。
　　而之后的计划中，要点在于芥雏子的伪装计划。
　　芥雏子，在这个世界的她似乎被定义为“残留的幻想种”，就和之前说过的一样，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不同于龙类的幻想种，她们甚至还建立起了超越人类文明的过去，但最终都被尼德霍格所毁灭。
　　芥雏子就是被毁灭的文明中，残留的一支。
　　……咳咳，说实话，这人不管哪个世界，都是那么孤独。
　　话又说回来，芥雏子同时具备着能够伪装精神元素的个人能力，以及……相当适合扮演藤丸alter的个人性格。
　　所以基尔什塔利亚才会制定现在的计划。
　　毕竟，如果考虑强硬地掳走陈墨瞳，那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和昂热以及上杉越正面开战，能不能赢先不说，重点在于，他怕将人类混血种逼急了，对方可能会发现到“奥丁的目的一直都是陈墨瞳”，从而导致人类混血种方狗急跳墙，直接将陈墨瞳杀死。
　　那种场景，谁都不想看到。
　　自然，以“藤丸立香”的身份进入卡塞尔才是上上策。
　　因为卡塞尔那伙人都对于藤丸立香有着扭曲了的，绝对的信任，所以本就想象不到“藤丸立香败北这种可能”。
　　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败北，仅仅是被拖延了时间。
　　但是芥雏子带着路明非的真身出现，以藤丸立香给众人留下的“即便自己死了也要保护伙伴”那样的印象，他们也不会怀疑芥雏子的伪装。
　　这是看似大胆，粗糙，但却极其难被识破的伪装。
　　芥雏子本人大大咧咧，暴躁易怒的性格更是让人觉得“就算要装至少也找个演技更好的吧？”。
　　因此，芥雏子随时都有着将陈墨瞳带走的机会。
　　最糟糕的情况下，也就是四天之后陈墨瞳还没有醒的话——那时候就只能够强行将其带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至少也能够保证是“获得陈墨瞳的状态逃离卡塞尔”，而非“直接从昂热以及上杉越手上抢走陈墨瞳”。
　　【抢走】和【挟持后逃离】
　　难度大大降低。
　　到时候，就算会爆发武力冲突……
　　戴比特会出手的。
　　总的来说，是相当完备的方案。
　　要说有哪里有问题……
　　（基尔什塔利亚那家伙，真的能够撑得住那么久吗……）
　　这是在这几日，伪装成藤丸立香的芥雏子心中，唯一的担忧。
　　老实说，她虽然对人类都抱有着不耐烦的态度，并且对于绝大多数事情也都抱着无所谓的心态，但是姑且，姑且对于基尔什塔利亚这个人类，是认可的。
　　毕竟硬要说的话，芥雏子也不是没有人类种的“朋友”。
　　她理解基尔什塔利亚他的夙愿，以及其恐怖的才能。
　　前者她无所谓，毕竟和基尔什塔利亚乃至A组的其他人不同，她对于人类，世界都没什么兴趣。
　　人类什么的，毁灭就毁灭吧。
　　关我屁事。
　　我只是……想要再见到【哪个人】一次……
　　从奥丁那个狗东西那边，把【那个人】抢回来……
　　芥雏子怀抱着私欲和基尔什塔利亚以及奥丁合作。对于那两个人计划中最后的部分，也就是【拖延藤丸立香】这一部分，她本来也是毫无疑问。
　　毕竟，那可是基尔什塔利亚以及奥丁，还有着整个英灵殿。
　　他们绑在一起的话，别说拖住了一个人了，毁灭这个世界都显得杀鸡用牛刀。
　　但……
　　这都是看见藤丸立香之前的想法。
　　在那个芬布尔之冬中，芥雏子第一次，亲眼看到那个少女时……
　　说来惭愧……
　　她……
　　bo……be afraid害怕了。
　　和“人类”的视角不同，作为幻想种，看见那个生命的瞬间就知道了一个再显眼不过的事实。
　　【要是再靠近一点……】
　　【会死】
　　对于名为藤丸立香的怪物来说，别说什么幻想种，什么炼金术天才，什么龙王，都是可以拔掉脑袋的东西。
　　她开始产生了疑惑和怀疑。
　　怀疑基尔什塔利亚到底能不能拖住藤丸立香一小时，或者四十分钟。

第660节
　　如果把她放出来的话……
　　那计划什么的，就全都完了。
　　真到那个时候，也只能够认命了。
　　而且……
　　【放心吧。】
　　【交给我就好了。】
　　那个，脑中闪烁而过那个金发男人自信从容的笑容。
　　……
　　算了。
　　想那么多也没用。
　　芥雏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喜欢人类，甚至是憎恶人类的她，偶尔，真的很偶尔的时候……
　　也会试着给予人类信任。
　　而令她出乎意料的是……
　　回收这个伏笔的那天，比想象中的……还要更早抵达。
　　……
　　在芥雏子伪装成藤丸立香，将路明非送达船上后，卡塞尔众人自然是一刻也不停地开始了运输工作，企图尽早将陈墨瞳送回安全的卡塞尔。
　　在抵达俄罗斯北境后立刻用直升飞机转昂热校长的个人专机，几乎是当天就抵达了卡塞尔。
　　路明非等人被送去治疗，而陈墨瞳则是被放置在卡塞尔接近冰窖的最深层保护起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时间的拉锯战。
　　藤丸立香到底多久才能够杀穿北极的尼伯龙根？
　　又或者说……基尔什塔利亚到底能够困住那个少女多久？
　　这本该是两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天才的碰撞。
　　然而，这场胜负却被意料之外的因素所彻底击溃。
　　因为……
　　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本来，在预计中，应该起码花费四天才能够苏醒的陈墨瞳……
　　在抵达卡塞尔的第二天——
　　醒来了。
　　第512章 你是，这个星球上最不该拥有坐标之力的人啊！
　　【昂热，你的报告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冰海铜柱的解读工作已经完成，但是无法将结果进行公开。】
　　“就是字面意思，你们的理解能力差到需要我对这件事情进行额外解释吗？”
　　在熟悉的会议室内，昂热一脸不耐烦地用双手控制着手上的微型终端，似乎在和什么人发送着消息。而在他的面前，则是权势已经被逐渐抹除，却依旧手握混血种大半权柄的校董会。
　　昂热双腿不文雅地岔开，穿着黑皮鞋的脚不断跺地，显得相当烦躁。
　　“陈墨瞳在苏醒之后就陷入了狂乱状态，无法正确告知任何有关于冰海铜柱的细节，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们满意了吗？”
　　【昂热！注意你的态度！】
　　【什么叫狂乱状态，是精神学意义上的疯狂吗？就算是作为全知而诞生的烧瓶小人也无法接受白王复苏的方法？】
　　“……”
　　昂热打字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才开口道。
　　“数年来，我们对龙族的理解不断加深，但奥丁的所作所为，青铜与火之王的战役已经足够告诉我们自己，这个星球上的龙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吸纳整个星球，扭转人类的历史，他们就是有着随时毁灭这颗行星上任何文明的实力与权力。”
　　“而白王，则是凌驾于那两位王者之上。”
　　“既然打算用白王对抗黑王，那么打从一开始就要做好这样的准备。”
　　【……你的意思是，在失去陈墨瞳这张牌后，人类已经没有和黑王对抗的办法了吗？】
　　“……不，我的意思是给那个女孩一点时间，我们优秀的精神学家富山教授正在努力安抚她的情绪。毕竟——”昂热合上手上的终端，刚打算说些什么……
　　【毕竟藤丸立香已经将冰海铜柱的电子文本复刻完毕，也就是说，只要陈墨瞳不死，她就有必要多次进行解读。】
　　【这是她的义务。】
　　说话的人，是弗罗斯特·加图索。
　　在这几日以来，家族失去了庞贝加图索的任何行踪，老实说，这和平日里也没有区别，但不知为何弗罗斯特就是莫名感觉到一种危机感。
　　弗罗斯特年轻时也是屠龙者，并且是精锐中的精锐，他在抵达一定年纪后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强迫自己变成商人，但是并不代表他完全失去了自己过往的本能。
　　他能够感觉得到，灭世的车轮正在乘着人类的文明走向终结。
　　而陈墨瞳就是关键。
　　以及……
　　庞贝和昂热，他们都向自己隐瞒了什么……
　　所以，他故意保持着自己刁难人的刻薄人设挑衅昂热，企图侧面得到信息。
　　可惜……
　　昂热毕竟是在谈判桌上呆了大半辈子的人，他眼中闪过的寒芒在瞬息之间熄灭，表情隐藏地相当好，没有被人发现端倪的情况下缓缓抬头。
　　“陈墨瞳是我的学生。”
　　“谁想要对她动手，谁就要先过我这一关。”
　　【在世界即将毁灭的前夜，你还要秉持所谓的人类的道德伦理？你忘记了千年前，我们的祖先是如何让文明得以延续的吗？】
　　“现在和以前不同了，而且社会和时代都在进步不是吗，我们已经过了要把圣女放在十字架上用火烧死的年代了。”昂热伶牙俐齿地转移话题，“而且，就算世界真的因此而毁灭——”
　　白发老人用凌冽的视线扫视面前的几人。
　　所有人，都被迫将视线挪开，不敢与其对视，在确定了这一点后，他才缓缓开口。
　　“那到时候，应该承担责任的，是我们这些无能的大人。”
　　“应该感到羞愧的，也是我们这些坐在高高的位子上指手画脚的‘大人物’。”
　　……
　　“那么，今天的治疗也就到此为止。辛苦了，陈墨瞳同学。”
　　而此时，在卡塞尔同冰窖一般深层的秘密设施内，少女正蜷曲着身体半坐在病床上。
　　她红色的长发丝毫没有打理的迹象，平日里的柔顺与光亮都被黑暗吞噬，交杂着枯木与干涸，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接近头皮的部分，甚至已经开始染上些许浑白。
　　而少女自己更是面色发白，嘴唇接近中毒后呈现的淡紫，脸上留下数道深刻的印痕，显然精神状态已经被逼迫至极限。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勉强地开口，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说辞。
　　“……立香呢……接下来的话我只能够和她说……”
　　“……很遗憾，您此刻作为整个卡塞尔，不，整个人类世界最重要的资产，在任务结束后，就算是藤丸立香也需要按照流程申请，完成所有手续后才能够来见你。”富山教授将资料放在膝盖上，斟酌着用词，柔声说，“就连我作为应急处理人都走了不少流程，藤丸……你放心，应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据说她也很想要见到你，显得很不耐烦，在外面闹得挺厉害。”
　　“……都已经世界末日了，还要在乎这些程序手段吗？”
　　也不知道是怀揣着讽刺，又或者单纯的情绪发泄，陈墨瞳说出了今日就诊后第一句并不那么机械性的说辞。
　　富山教授当然乐于见到这样的表现，但面对问题本身只能苦笑道。
　　“嘛……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话。如果要我解释的话——”
　　“毕竟人类终究是具有缺陷的生物，我们无法变成完美，只能够尽力制造出完美的‘规则’，而无论这个制定出来的规则在执行的年月中暴露出多少问题，我们都至少要遵守它，直到下一次修改，这是为了抵达遥远的未来所必须要做的事情。”
　　“……”陈墨瞳看向富山教授，露出疲倦的笑容调侃说，“老师你意外地很会说话啊……”
　　“什么叫意外啊……我可是你们的心理教授啊！”富山教授也笑着吐槽。
　　毕竟，花费一天，陈墨瞳终于开始试图对话了。
　　最初苏醒的时候，少女的精神那才叫做不正常，一直在说什么世界毁灭之类的话题，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向身边的人求助立刻杀死自己。
　　但是，整个卡塞尔内，没有人会选择对自己的同伴动手。
　　在闹了那么久之后，陈墨瞳终于疲倦地放弃了教唆别人进行他杀的行为，转而开始不断重复一句话。
　　【我想见藤丸立香。】
　　很遗憾，理由如上述，藤丸立香的问诊程序最快也要今夜才能够批准下来。
　　幸好……
　　自己应该也算是完成了作为心理教授的任务了吧？
　　【喂！这里可不能硬闯……啊，您是——】
　　【让开。】
　　【可是……】
　　【让开，我不想说第二遍。】
　　而就在富山教授想这想那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人的交谈声。
　　其中一道是学院留下的警卫员的声音，另一道是……
　　“立香！”
　　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瞬间，陈墨瞳就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而富山教授也在同一时间露出了“啊……结果还是会变成这样啊”的无奈表情。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通知上级，例如古德里安之类的教授通报昂热校长进行处理的。
　　但是他没有。

第661节
　　老实说，虽然他也理解，也阐述了程序正确的必要性。
　　但是就他个人的内心而言，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算了，让她进来吧。”富山教授温和的说。
　　毕竟，那可是藤丸立香啊……
　　就算向上级通报了，最后也只是得到“允许通行”的结果吧？
　　只是一点时间差而已……
　　没有关系的。
　　……
　　是啊。
　　没有人能够做到完美。
　　没有人能够不犯错误。
　　人能够做到接近完美的，只有无数智慧叠加而制的‘规则’。
　　富山雅史在今后的年月中，大概会无数次，无数次的……
　　想起那一天自己所做出的选择。
　　第513章 芥雏子立大功
　　在陈墨瞳的视角中，门扉被推开，女孩先是在门口自己看不到的角度和富山教授稍微交流了一下，在对方无奈的声音中获得了许可。
　　然后，走入了门中。
　　“立香，我——……等等，你的头发……”
　　“alter化，作为达芬奇的弟子，你应该知道吧。”
　　许久不见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白色纤薄的长发，陈墨瞳看着略微有些发怔，但无论是作为全知的烧瓶小人带给她的基础常识，又或者作为达芬奇弟子所学习到的课本知识都在瞬间反馈给她结果。
　　alter化……的确，如果奥丁尝试和藤丸立香战斗的话，的确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让立香产生动摇。
　　不过，从任务报告的结果来说，立香还是赢了，只有alter的结果暂时保留了下来。
　　当然，她也知道，这个现象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别人也就算了，具有【言灵神谕】的藤丸立香其精神是异常的，就像是拉紧到随时都会反弹的弓弦，反转最多自然持续一段时间，随后就会被掰回原来的形态。
　　而且，就算alter化了，立香也还是立香，人格的反转并不会导致灵魂变异，毫无疑问——
　　她……
　　还值得信任。
　　不，真的吗？
　　那个瞬间，连陈墨瞳自己都不知道，她犯下了和富山教授一样的错误。
　　只是因为信任，也因为……
　　不敢去思考坏的结果。
　　所以……
　　“立香，你听我说……冰海铜柱的内容，我——”
　　“嘘，先别说话。”
　　意外的，陈墨瞳的话语被打断了。
　　藤丸立香在听到“冰海铜柱”四个字的瞬间，那冰冷而总是带着一副不耐烦的脸就像是捕捉到了关键词一样闪过一丝变化。
　　她忽然向前几步，走向陈墨瞳的病床，并且弯腰。
　　吱呀——
　　床板发出了延绵却并不发酸的响声，轻柔的反馈印证着少女婉约的体重。
　　藤丸立香白色的长发流泻过白皙的枕被，也滑过陈墨瞳自然垂放着的手臂，带着一丝异样的瘙痒，让女孩忍不住身体一僵。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陈墨瞳微微瞪大眼睛，就那样愣愣地……
　　看着藤丸立香面无表情地凑近自己。
　　不断靠近。
　　呼吸也逐渐重叠。
　　最终……几乎脸贴着脸。
　　啊咧……
　　为什么？
　　她并没有在疑惑“藤丸立香为什么这么做”。
　　她还有没有留有余裕到那种地步。
　　她只是在疑惑着……
　　为什么……
　　凑得这么近，自己却……
　　好像，没有平日里那么……紧张呢……
　　就在陈墨瞳下意识呼吸节奏渐快的刹那，距离她只有唇瓣仅有数厘米的藤丸立香缓缓开口了。
　　“诺诺，听我说。”
　　“夜之城的事情公布之后，混血种界已经分裂为两派，彻底对立了起来。”
　　“主张放弃战斗，依靠夜之城，或者说龙王的尼伯龙根继续延续人类文明的。”
　　“也有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保持着人的矜持到最后一刻，主张战斗的。”
　　“而这个卡塞尔内也存在着双方势力的焦点，对于主张投降的末日派来说，他们不在乎奥丁想要复活白王这件事，而是认为当前的要务是解决掉‘主战派’的所有行动根基。”
　　陈墨瞳终于回过神来，她在藤丸立香的双眸中，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名为陈墨瞳的影子。
　　“而那个根基就是你。”
　　“只要将你抹除，就意味着主战派彻底失去了任何坚持的理由，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争夺夜之城的所有权，在奥丁被我击溃的现在，将彻底成为人类的所有地。”
　　“你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我才会硬闯进入这里，并且像这样子靠近你，挡住摄像头的路线。”
　　“这个建筑物内到处都是摄像头以及炼金陷阱，虽然破坏很简单，但是想要不留痕迹就很麻烦，我和达芬奇约定好了，在今晚七点时，你进入这个建筑物内唯一没有摄像头的洗浴间，我和达芬奇会协助你用空间置换以及我的固有结界，在这个建筑物外侧挖出通道，将你转送出来。”
　　陈墨瞳静静地，听完了藤丸立香的说辞。
　　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回话。
　　在稍微停顿了几秒后，她才恍惚回过神来般缓缓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嗯，那——冰海铜柱的事情，你也在今晚之后再和我说吧，不要暴露在对方的视线内。”
　　得到这个答复后，藤丸立香便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摄像装置，又和陈墨瞳随便聊了些什么，在大约半小时后，转头推开门离开了。
　　咔嚓。
　　而等门重新关上的瞬间，陈墨瞳才连忙缓缓地……
　　将那副沉稳的表情彻底摘下。
　　仿佛一口气将胸口的恐慌释放出来般，陈墨瞳捂着胸口，视线聚焦于纯白的病床被上，耳边的一切动静似乎都被耳鸣所吞噬。
　　恐惧？
　　啊，恐惧。
　　但……是因为得知了自己成为末日派暗杀的目标？
　　不……
　　是因为……
　　（刚才那个……）
　　（不是立香。）
　　陈墨瞳吞咽唾沫，一种从胃部涌上来的酸涩几乎将她吞噬。
　　（……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卡塞尔！？）
　　在对方靠近陈墨瞳时，其实陈墨瞳是无法直接看出问题的。
　　就像之前讲解过的那般，陈墨瞳的能力并非是完全受其控制的，大部分情况下都需要陈墨瞳自己针对某个特定的目标进行锁定，并且尽量集中注意力。
　　因为这种操作，她的能力也被戏称为侧写。
　　即便在了解了自身的身世后，陈墨瞳也需要主动开启这个技能才能够进行解读。
　　不然，她就相当每分每秒都在往脑子里灌输真理，这种事情无异于当初将整个地球塞入真理之门这样的操作，零点二秒就会脑死亡。
　　所以，陈墨瞳自动解读冰海铜柱的行为，才会出乎藤丸立香等人的预料。
　　而就在刚才，陈墨瞳之所以对藤丸立香使用自己的“侧写”能力，是因为她察觉到了自己对那个“藤丸立香”并没有往日的……
　　亲近与心d……
　　总之就是有哪里不对，所以她下意识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而经过观察，她的侧写告诉了她答案。
　　面前之人是假的。
　　与此同时显现的，依旧是有关于侧写对象碎片化的结果。
　　燃烧的战场，男人……不？类似于人类的某种机械生物魁梧的背影……不断哭泣的女人……
　　从战场上士兵的服饰来看……汉，或者……在那之前？

第662节
　　无法锁定对方的身份，但是……除此之外的信息呢？
　　（alter化，末日派有关的事情，侧写所给出的结果都是正确的，那个女人说的话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真话，但是唯独避开了自己的身份这一点……）
　　（她不是藤丸立香……是伪装的赝货。）
　　（那……藤丸立香现在呢……）
　　（……不要慌乱，那个人的话一定没事，重点在于——）
　　（必须立刻通知其他人……这个学院内，能够立刻受到反应来对我进行接应的人……昂热校长以及富山教授，后者明显更加自然，随便用点什么理由——）
　　想到这，陈墨瞳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慌，连忙伸手就打算去按动身旁的通知用的拨号快捷键。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按键的瞬间——
　　“啧，果然和佩佩隆奇诺说的一样，最后还是会被识破吗……真麻烦，你就不能够老老实实地听话吗。”
　　门扉周围浮现出的，是血色的波纹。
　　【咒血尸解叹歌（Eternal Lament】
　　释放者通过放弃自身肉体，令魔力超越界限地失控，并用诅咒引发异常气象后，重新构筑肉体的粗暴招数。
　　堪称仅限与环境共享灵核的精灵种才能使用的自爆攻击。
　　当然，这只是在藤丸立香的世界里，作为“芥雏子”这个个体的宝具效果。
　　老实说，可以说是偷懒至极，荒废至极。
　　明明有着最高级的天赋，但是本人却完全不打算对自己的才能进行开发，仿佛自暴自弃一般想出来的宝具，就是所谓的“自爆”。
　　但是就本质而言，芥雏子并非魔兽、幻兽之类，而是自地球内海诞生的用于管理表层的终端……精灵。在魔术世界中近似于被称作『真祖』的类别。
　　她想的话，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轻易改变肉体形态，重塑肉体。
　　她想的话，也能够将自己的血液泼洒在半空，作为堪比龙血的幻想物质，她本人对血液的操控能力更加直观，能够进行物质层面的更改，无论是形态，还是性质。
　　变成无色透明近“气态”，环绕整个房间，制造出‘自己已经关门离开房间的假象’也好。
　　通过覆盖整个房间，对外界造成完全隔音也好。
　　她都能够轻易做到。
　　当然，前提是有人指示她，不然以她暴躁的性格，绝对不会对自身的能力进行这些麻烦又小家子气的开发吧。
　　无论如何……
　　“果然……你不是藤丸……”
　　陈墨瞳在看见对方从虚空中显现的瞬间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她的侧写能够很轻易地看透这种伪装——前提是有去看。
　　因为作为“人”的载体想不到去使用作为“神”的权能，所以只能够发挥出半吊子的能力。
　　自己还真是逊啊……
　　陈墨瞳习惯进行着自我嘲讽，旋即发出疑问。
　　“但是既然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来掳走我，就说明你们只是想办法暂时困住了她，并且还在警戒着卡塞尔内的势力，对吧。”
　　“啧，一个个的……说话就那么习惯省略掉推理的过程吗……”
　　而芥雏子也果不其然地露出了嫌麻烦的表情。
　　“是有如何？不是又怎么样，反正这都和你这种非战斗人员没有关系吧。”
　　“放心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能杀你，所以你也给我安分点，乖乖地束手就擒，不然就打断你一两根骨头，听懂了吗！”
　　已经彻底放弃伪装的‘藤丸立香’嫌弃着脸说。
　　同时，她将纤细的手指放在耳边，仿佛隔空与某些存在进行着交流般。
　　“喂，佩佩隆奇诺，汇报情况。”
　　“上杉越——不在吗……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特意从北极跑来卡塞尔也算是有了收获。”
　　“恺撒加图索就交给你了，还有楚子航昂热什么的那些人全部交给戴比特，让他给我好好干活。”
　　“收工了。”
　　第514章 路鸣泽正在重启
　　意识仿佛沉入深海……
　　那是无边无际的黑，但是路明非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认知到所谓的“黑暗”的。
　　因为在他的周围，即不存在颜色，也不存在物质的触感。
　　一切归于虚无，就好像物质在死亡后分解的碎片伴随着运乘洪流的隧道，托着他流动着，流向那收容一切的根源。
　　无法睁开眼睛。
　　无法移动身体。
　　仅仅是感受着虚无。
　　但是……
　　为什么呢……
　　会感到……那么地……
　　熟悉。
　　到底是……
　　【哥哥。】
　　咔。
　　就像是世界的天与地之间的分界线化作镜面，被垂落而下的少年穿透击碎，以路明非的身体为中心，延绵的破碎直至尽头。
　　在那一瞬间，失坠感，恐惧，一切人类所能容纳的感情才逐渐回到路明非的脑中。
　　……
　　海浪有规律地拍打着船舷，路明非缓缓地睁开眼睛。
　　“你醒了？哥哥，很好，你戒掉了睡懒觉的习惯，就算它陪伴了你十多年，我很满意。”海风声里，有人淡淡地说。“但你却仅仅是因为一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人把它抛弃了，我很失望。”
　　“路……鸣泽？”路明非站了起来，从一艘小船的甲板上。
　　他有点分不清楚，哪一者是真实的。好像他在这个甲板上睡了一觉，奥丁，英灵殿，以及芬布尔之冬都成了梦里的事情。
　　头顶星光洒落，一眼望出去，大海漆黑，没有岛屿，更没有大陆，无边的水上，飘着这艘白色的帆船，帆船上两个人，他和那个穿黑色西装扎蕾丝领巾的大孩子。
　　那么熟悉的场景。
　　曾经，和诺顿那场战斗结束后，在福州那次的雨夜，自己都是在这片黑暗无边的大海与男孩见面。
　　但是这一次……
　　看着这望不见底的深海，路明非莫名地投以了更多注意力。
　　（刚才那种的感觉……）
　　（是这片海……）
　　“哥哥，别乱看。”路鸣泽坐在船舷边，晃悠着双腿，在黑色的海里踢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你没听过冥河的故事吗？偷窥深海之人都会被拽入无尽的深渊。”
　　路明非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
　　“这是冥河？”
　　“不，比那恐怖一万倍吧，不过……可惜，我不能够向你解释。”
　　“……嗯，知道了。”
　　路明非忽然又躺了回去，仰面朝天，大口唿吸着冰冷的海风。他怔怔地看着天空，能够感受到自己意识的上浮，这是梦境即将结束的征兆，他来过太多次，所以也明白了。
　　多次提过，路明非已经逐渐地成熟了。
　　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开始思考现在的状况。
　　【路鸣泽已经苏醒并且能够和自己交流】——交易能够正常进行，并且自己一定没有被困在芬布尔之冬之中，不然就无法和领域之外的路鸣泽交流。
　　自己的安全大概率也已经得到保障，不然路鸣泽开口应该在向自己推销那所谓的交易才对。
　　那……
　　路鸣泽，为什么要叫醒自己？
　　“哥哥，你能够想到我在你身上设下的禁制很让我意外，强行进行的交易让你现在一半的生命都转移到了我的手上。”
　　“嘛……应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
　　路鸣泽明知道路明非即将回归现实，却也不急，语气淡淡地缓声说。
　　“只要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交易是无法戒除的。”
　　“这就是权与力。”
　　“他不仅可以用来压迫万民，用来享受荣贵，用来凌驾于众生之上，也可以……”
　　路鸣泽顿了一秒。
　　“保护……你在乎的什么。”
　　“哼，虽然说我认为那种行为十分浪费就是了，如果当时你选择放弃藤丸立香的话，完全可以趁着被海德拉剧毒侵袭的奥丁无法动弹和完美操控英灵的缝隙，将对方杀死。”
　　“哥哥，你本可以成为世界的英雄。”
　　“不感兴趣。”路明非即答道。
　　男孩躺在船上，看着星光挪移，随口询问着。
　　“比起那个，大姐头现在是安全的吗？外面还需要我做什么？”
　　“……哥哥你意外有成为工作狂的潜质啊……”路鸣泽下意识吐槽，“好吧，但是在被藤丸立香救助期间我也是没有任何意识的，你可不要太依赖我。”
　　“你有情报网的吧，那个叫做酒德麻衣的女人什么的。”
　　“……”

第663节
　　路鸣泽缩了缩肩膀，他停止了踩水，身体僵硬起来。
　　“……我开始有点讨厌你了，哥哥，你还是笨点好玩。”
　　路明非点头。
　　“哦，那我开始喜欢你了。”
　　路鸣泽“？”
　　男孩在这次对话中第一次转过头来，双目中闪着疑惑，和毫不知羞耻的路明非对视数秒。
　　……这人不会真打算向着藤丸立香学习吧？
　　啧。
　　“好了，够了，我坦白，麻衣的确收集到了卡塞尔内的情报。”
　　随后，佯装无事发生的路鸣泽将包括“末日派”“主战派”的情报全部告诉了路明非，也提醒了他，此时一切事件的中心都围绕着一个人物——
　　陈墨瞳
　　“……怎么说呢……真够可怜的。”路明非听完，忍不住挠了挠头。
　　“什么？陈墨瞳？”路鸣泽对这个女人似乎没什么感想，兴趣缺缺地搭话。
　　“嗯，毕竟……又是被迫灌输那些自己不想知道的知识，又被家族钳制，出生以来一直到死亡都被设计，现在还要作为被争抢的‘道具’，怎么说呢……”
　　路明非低声嘟囔着说。
　　“太不公平了……”
　　“是吗，说不定接下来还会更加不公平哦。”路鸣泽耸肩，忽然嗤笑着，嘴角掀起恶趣味的弧度道，“曾经的她至少可以决定自身的死，但……”
　　“最不自由的人，连自己的死法都无法决定。”
　　路鸣泽的话语总是充斥着谜语。
　　至少路明非就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但……他还是下意识思考后，给出了答复。
　　“那个时候，我会努力去救她。”
　　“怎么，看上人家了？”路鸣泽点头。
　　“不，只是因为如果是大姐头的话，就会这么做。”
　　“怎么，看上你大姐头了？”路鸣泽张嘴发出哦哦的声音。
　　“你丫的怎么满脑子都是耍朋友？！”
　　路明非半恼。
　　“只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么做心情会更舒畅，仅此而已。”
　　路明非心想。
　　大姐头所想要传达给我的，也仅仅是这个意思。
　　意志也好，勇气也好，看待世界的方式也好，她用着比谁都要愉悦的姿态吸引着人们像她靠近。
　　如果最‘愉悦’的人做着最‘正确’的事情。
　　所有人都会忍住去学习，去模仿，那……
　　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有趣吧。
　　……
　　什么嘛。
　　无聊的答案。
　　路鸣泽闭上眼睛，也向着身后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去拯救世界吧，最后的忠告——”
　　路鸣泽眉眼弯弯，露出神秘而愉悦的笑容，一如既往地为自己戴上面具。
　　“警惕藤丸立香，以及……”
　　“相信她。”
　　第515章 老芥：我生气了嗷
　　“路明非，你醒了！”
　　当路明非苏醒的第一时间，他是失望的。
　　失望的原因是，叫醒他的不是藤丸立香，而是恺撒。
　　喂喂喂，至少是师兄来叫醒我吧？
　　少年的内心闪过相当失礼的想法，但是完全不表现在脸上，而是立刻恢复了心情，并且将梦境中的记忆和情报整理好，一个腰腹发力坐了起来。
　　他环视周围，发现这里是卡塞尔的特别医务室。
　　伴随着训练楼的扩招而建立起来的，充满着高科技意味的房间，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剑客时期经常来这里做客，主要是互殴导致的。
　　而这一次也差不多。
　　恺撒和师兄的伤口都明显比路明非要更加轻，所以自然要更早苏醒了。
　　“嘛，虽然也就只比你快了半天左右就是了。”恺撒仿佛知道路明非心里想地一样插嘴道，“真不知道你的身体是什么做的，和海绵宝宝一个材质吗？”
　　路明非摇摇头，没有接话，而是转而问道。
　　“恺撒，学校内的情况——”
　　“啊，你先别急，我会慢慢和你讲的。”
　　和路明非的蜕变不同，恺撒一直都是一个浪漫，但高效的男人。
　　在任务中就算会耍神经病，他作为天生指挥家，领导者的天赋也不是白费的，语言能力和心态调节能力都是一流，没有多余的废话，快速地和路明非完成了情报交换。
　　那是路鸣泽懒得和路明非说的部分细节。
　　北极尼伯龙根的攻破。
　　自己被大姐头带着出来。
　　回到卡塞尔，末日派和主战派，被囚禁的陈墨瞳。
　　以及……
　　“不过我听到小道消息说，藤丸立香似乎硬闯了陈墨瞳所在的休息室……嘛，毕竟是藤丸立香，最后还是会被认同的吧，对了——你在昏迷之前有看到藤丸立香的那个样子吧？”
　　恺撒沉稳，但是忍不住好奇地追问道。
　　男孩将手放在自己金色的长发上一撸一撸地，问道。
　　“那个，真的是所谓的alter化吗？藤丸立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需要启用那样的状态啊？”
　　“……alter……”路明非稍微思考了一会，才终于回忆起，自己在昏迷前最后看见的画面。
　　白发的大姐头。
　　那个……
　　原来不是幻想吗？
　　不过……
　　“抱歉，恺撒，我打算去找大姐头一趟，校医室的手续帮我搞定一下吧。”
　　“喂？！你——”
　　路明非掀开被子，直接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穿上拖鞋就从校医室跑了出去，只留下伸出一只手进行挽留的恺撒。
　　……虽然说和这些家伙混在一起之后，自己也多少丢失了些作为贵公子的行为模式和气质，但是让我做跑腿……
　　真亏你做得出来啊，路明非。
　　恺撒把摊开的手掌握紧，无奈地抽了抽眉毛，叹口气。
　　随手把路明非掀开的被子叠成豆腐块。
　　不过……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路明非会那么急匆匆的呢……
　　恺撒叠被子的手微微一顿。
　　他主动来路明非的病床探病，除了照顾友人的心思之外，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因为要核对“藤丸立香”与“路明非”两个人在尼伯龙根内的任务报告是否一致。
　　无关信任，这只是作为执行局专员的任务流程。
　　藤丸立香的任务报告他还没有权限直接去看，而现在变成白发版本的藤丸立香不知道为何，更是找都找不到人影。
　　他个人也很好奇，什么样的敌人才能够把藤丸立香逼成那样子，还让路明非这种恢复力堪称怪物的混血种都差点停止生命体征。
　　是奥丁？还是……
　　而刚才路明非的反应，让他更加疑惑。
　　为什么要那么急？
　　难道在路明非倒下前……藤丸立香还没有表现出足以奠定胜局的战况吗？
　　又或者……
　　“叩叩，不好意思～这里是路明非同学的房间——……啊，看样子人已经走掉了呢～”
　　忽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恺撒的思考，男人下意识转身和来访者面对面。
　　“你是……”
　　面前出现的人略微有些奇特，即便是自认为颇有社会经验的恺撒也在短短半秒内差点露出了怪异的神色，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礼貌地打算询问。
　　“啊，我是卡塞尔新来的老师。”
　　对方……大概是男人，笑着抢先一步回答说。
　　“我叫佩佩隆奇诺。”

第664节
　　……
　　大姐头……
　　路明非快速奔跑着，虽然肉体内依旧残留着疲倦的错觉，但是他还是决定将速度控制在了“不会将地板直接吹飞，也不会把行人创成肉泥”的速度快速穿过医院走廊。
　　顾不上安全礼仪什么的问题，路明非先一步选择了跑上医院的楼顶。
　　视野的开阔帮助他完整地扫视整个卡塞尔。
　　陈墨瞳……诺诺所在的位置……大概是那边吧。
　　可是……没有气息，现在已经离开了吗？
　　刚才恺撒说，大姐头强行把陈墨瞳带走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昂热校长姑且会去看看情况吧，而大姐头也会考虑这一点，往这个方向……
　　【找到了。】
　　……
　　“喂，我这边搞定了，啧，回话啊，至少也要给点赔偿吧，又是隔音措施，又是隔绝监控，又是不将陈墨瞳杀死的情况下让其昏迷了……先不说我不是战斗人员，陈墨瞳也不是完全没有战力啊！很麻烦的好吗！喂！回话啊！”
　　【……】
　　“佩佩隆奇——等等，现在频道内不会只有戴比特你一个人吧？”
　　【……】
　　“……”
　　“啧。”
　　芥雏子关闭了远程交流用的炼金便携阵图，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后将背后的女孩往上提了提。
　　那是脸上带着些许伤口的陈墨瞳。
　　而此时的芥雏子，正位于卡塞尔的后山区。
　　这一部分，是平日里藤丸立香个人训练区的方向，根本没有人敢靠近，唯一会过来的就是昂热校长或者达芬奇，但是此时刚结束北极的冰海行动，那两个人都很忙，前者需要应酬，后者需要提交技术资料，整理数据后更新装备部的设备，尽早完成那个星球级的战略武器。
　　此时，这边是安全的，所以，掳走陈墨瞳的计划中，本来也就打算走这边的道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藤丸立香】这个身份也太好使了。
　　因为是藤丸立香，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会放行通过。
　　谁都不会怀疑。
　　谁也想不到，藤丸立香“战败”的可能，毕竟她连诺顿那种怪物都折服了。
　　当然，没有思考战败，也就无从思考……
　　“面前之人，根本不是藤丸立香”的可能性
　　最好的情况下，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大姐头？”
　　身体猛然僵硬，在芥雏子的感知之外，忽然多出了一块人形的异物。
　　哪个是……
　　“路……明非，怎么了？”芥雏子转过身来，脸上面无表情，是最为自然的“自我扮演”，也是被佩佩隆奇诺评价为“适合出演藤丸立香alter”的厌世脸。
　　她看向面前的少年，没有一丝惊慌。
　　即便，她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有看透自己的能力与言灵神谕的区别。
　　但至少尽量蒙混过去。
　　在a组所得到的情报中，路明非几乎是唯藤丸立香是瞻。
　　他做不出决断，对藤丸立香的信赖感也比别人更强。
　　他不会怀疑‘藤丸立香’才对。
　　“诺诺她说要来后山看景，刚累得睡下去了，我现在准备送她回去——怎么了，你也要去女生宿舍？”说话的时候还带上了一丝挑衅人的讥讽，用芥雏子的脸来做无疑会有些别致的欠揍，但是放在藤丸立香的脸上，联想到她平日的表现，就有种莫名……奇怪的悸动。
　　但是，本该最先察觉到这种亮点的路明非……却迟迟没有给出回应。
　　他看着藤丸立香，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不，不对。
　　——芥雏子曾经说过，路明非有着元素感知的能力，因此能够看穿芥雏子自身的特性，那操控血流的能力与精神元素并不是一个系统。
　　所以她本来是打算，尽量避开使用能力的。
　　但……
　　“你，不是大姐头吧。”
　　她没想到，连那一步伪装都还没来得及做，便被拆穿。
　　“那种事情一眼就明白了，你是谁。”
　　路明非握紧拳头，眼神扫过面前的芥雏子，看向被她背着的陈墨瞳。
　　在进入交易额百分之五十的路明非，大概能够感知到元素的流动，并且以接近拥有言灵神谕的藤丸立香的视角观测世界。
　　配合小恶魔给出的提示……
　　“把诺诺放下，然后离开，不然——”
　　路明非拖着病号服，抬起健硕的胳膊，手指芥雏子阴冷的脸。
　　那一瞬间，他语速缓慢，却沉重而粗鲁，甚至画风都逐渐开始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把你揍到，再也不敢用那张脸。”
　　嘛。
　　就算放下了，我也会揍就是了……
　　“……”
　　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心里的想法，芥雏子的脸上青筋怒绽，嘴角抽搐，整个人的靓丽的面容扭曲成了不得了的样子。
　　……我也真是被小瞧了啊。
　　宰了你，臭小鬼！
　　第516章 众所周知，索隆和山治需要被初见杀
　　“……佩佩隆奇诺……嗯，这个名字我记住了，然后呢，你为什么要来找路明非？又或者……”
　　医务室，恺撒和佩隆隆奇诺正面相向，双方都不打算移开视线。
　　几乎是在瞬间。
　　恺撒的直觉就开始警告他。
　　面前这个人……是冲着他，不，他们来的。
　　这里所指的‘他们’，是整个卡塞尔。
　　新晋的老师？这种伪装的确可行，因为在接受了屠龙世家注资的现在，卡塞尔大量涌入新教师以及新学生，简直就是字面意思的鱼龙混杂。
　　就连恺撒都认不全，此时的卡塞尔到底有些什么人。
　　但是，眼神不会骗人。
　　对方也没有打算伪装。
　　从一开始。
　　“呜……这下难办了啊……”
　　而在恺撒陷入思考的同时，佩隆隆奇诺也似乎感觉纠结地将手放在唇边，那张可以说是“妖艳”的脸微微扭曲起来，斟酌这什么。
　　“老实说，我的目标是路明非而不是你，你的话本来应该交给戴比特去处理……嘛，倒也无所谓了，毕竟那个人也挺不知轻重的。”
　　“那，就算交换对手吧。”
　　“……哈，怎么了，不打算隐藏了吗？”
　　恺撒见面前之人这么自然地放弃了伪装，就算是他也被吓了一跳。
　　不不不。
　　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这里可是卡塞尔……你，在敌人的大本营里面挑衅对方的高端战力？！
　　虽然恺撒不认为自己非常地高端，但是……
　　（芬恩，尼禄！）
　　【henxin！！】
　　将同调的英灵瞬间附加于身，恺撒瞬间就被魔力的乱流所吞噬，两团截然不同的气息紊乱而狂躁，绽放出战意与凛冽的信念。
　　而与此同时，佩佩隆奇诺的身旁也多出了几个银白色的身影。
　　“女武神？不——”
　　又是那眼熟到令人作呕和发寒的银白色的士兵，但是恺撒刚觉得眼熟，却又在下个瞬间感觉到了那不寻常的气息。
　　比正常的女武神强大太多……
　　这是……
　　【呜姆……真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东西……】
　　【和我们是一个系统的东西呢】
　　“同一系统？”恺撒双目一凝，难以置信，“你是说——”
　　【啊……那是——英灵。】
　　恺撒的脑中，尼禄与芬恩在同一时间给出警告。
　　这也让恺撒加图索的心思愈加下沉。

第665节
　　因为……
　　（他说……自己有同伙来着的吧。）
　　诺诺，楚子航和路明非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路明非刚才突然跑出去，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如果不知道的话，会不会陷入危险？
　　以及……
　　如果对方真的是英灵的话……
　　藤丸那家伙……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
　　“让开。”
　　在恺撒被敌人牵制住的同时，楚子航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和恺撒以及路明非不同，作为在那场战役中正面承受了大量自爆，并且完全没有防御宝具，也没有尼禄的复生类宝具的楚子航，明显伤口更重。
　　常规情况下，藤丸立香应该负责用言灵神谕辅助其回复状态。
　　但是在任务结束后，藤丸立香甚至没有去多看过几眼伙伴，这种和平日里完全相悖的行动，也被解释为“alter的后遗症”，被人所搁置。
　　总而言之，在战斗结束一天后，楚子航于今日苏醒，他的状态远远说不上万全。
　　但他在察觉到敌意的瞬间，仍旧是立刻苏醒了过来。
　　而随之，便正面遭遇了这个敌人。
　　看上去带着些许凌乱的棕发短发，魅紫的瞳色。
　　男人穿着全身漆黑的夹克装，从上身武装到脚都是会反光的黑，只有在胸口的部分能够窥探到灰与棕交杂的条纹衬衫。
　　如果是恺撒的话，能够瞬间就做出判断吧。
　　那一身漆黑的衣服完全就是省事用的，棕灰条纹衬衫这种奇奇怪怪的搭配更是完全展现了当事人根本不在乎穿搭的心理，灰，黑，所有的颜色在他身上都显得暗淡。
　　话虽如此，但穿在男人身上依旧显得颇为帅气。
　　双目的紫被数层圈分割开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而脸……意外的，和楚子航几乎是同一个类型。
　　三无。
　　然后帅。
　　不如说，这两个人还怪像的……
　　而这两个想像的存在，就那样静静地互相对视，谁都没有先一步发动攻击的打算。
　　但此时，楚子航的脑中，已经响起了迦尔纳的警示。
　　【master】
　　【这个敌人很危险，以现在的状态，我不认为适合交战。】
　　贫者的见识。
　　迦尔纳多次被提及的技能，有着这个真名勘破的能力，迦尔纳能够轻易窥探他人的真实，而这也是a组以及奥丁认为必须提防的能力，避免对方发现芥雏子的伪装。
　　幸亏，楚子航因为战斗时承受太多火力，现在才苏醒。
　　而等他苏醒的时候……
　　也已经没有必要提防了。
　　楚子航没有进攻是因为状态不好，而面前这个敌人之所以不选择出手……
　　毫无缘由的，楚子航认为对方是在观察自己。
　　无论如何，楚子航都没有办法从男人那紫色的眼睛中看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和自己被身边人评价的“闷骚”不同，这个家伙更加接近“虚无的疏离感”。
　　是血之哀所导致的吗？
　　还是说……
　　男人的影子宛如波动的水面般开始颤动，在那里，数道影子显现。
　　【那是！——】
　　和靠着鲑鱼的智慧看破伪装的芬恩不同，楚子航脑中的迦尔纳可以直接将英灵的真名勘破，因此，在看见那银白色的英灵的瞬间，迦尔纳就知道了对方的名讳。
　　并且，也在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英灵】
　　【他们……让藤丸和这种东西交手了吗？】
　　喀……
　　赤红色的烈焰化作星辰，点绕于半空，缠绕在楚子航的身旁，形成了灼热的风暴，大地开始融化溃散，而楚子航的双目也不受控制地点燃了黄金瞳。
　　楚子航踉跄而狼狈得控制身体，无比惊讶。
　　因为罕见地，楚子航在迦尔纳身上感受到了反馈的情绪。
　　一直以来都是受其照顾的楚子航，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
　　从名为迦尔纳的英灵身上，感受到平淡以外的……
　　近似于愤怒的情感。
　　【master，可以的话……请将操作权交托部分给我。】
　　“迦尔纳……”楚子航对这样的状况感到诧异，同时，也迅速做出了回应。
　　“我知道了。”
　　百分之百的信任。
　　楚子航，闭上了双眼。
　　【感谢你，master。】
　　【果然，我的御主是您真是太好了，但这样的失态，我向您保证只会有这一次。】
　　迦尔纳清冽的声音，平淡，却沉重地浮现。
　　【这次，是例外。】
　　【我可能……】
　　——没有人，能够完美。
　　即便是藤丸立香。
　　即便是迦尔纳。
　　即便是施舍的英雄。
　　在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
　　【有些生气了。】
　　而与那样的楚子航对视，戴比特保持着那张处变不惊的脸。
　　仿佛如是说着——
　　……
　　真可怕（棒读）
　　第517章 芥雏子：救命。
　　战斗开始地异常突兀。
　　因为路明非发现芥雏子的位置是在学校后山，而在那之前他也没有把握藤丸立香被人掉包，在确认了芥雏子的假身之后本打算通知学院，却被芥雏子那诡异的能力中断了通讯。
　　然后，开始战斗的三秒钟后。
　　【女武神降临战场】
　　作为消耗性兵力的女武神，就实力而言并没有对卡塞尔学院造成碾压，但是却完全足以让学生陷入安全危机。
　　虽然存货已经被毁灭大半，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
　　【龙是不会死的】
　　只要想的话，随时都能够抽出兵力。
　　丫子，龙族真的认真的针对一个种族时简直可以杀戮机器。
　　杀不完的蚂蚁，无限复生，只要不是藤丸立香那种直接把精神碾碎的怪物混血种，龙族就是不死不灭。
　　可惜，这一次，恺撒和楚子航已经彻底从那边的战场割裂，被迫面对着各自的敌人，无法实施救援。
　　被迫分割的战场。
　　而这一切——
　　都在A组的预料之内。
　　在A组的计划中，最糟糕的情况，无非是被整个卡塞尔势力围剿，在敌人的阵地里被包围。
　　虽然很糟糕，但是依旧比当时在船上，直接和能够全力出手的昂热以及上杉越开战要来得安全。
　　在A组的认知中，唯独不应该去尝试和那两个人直接交手。
　　而剩下来的学生中，需要特别注意的，则是前往冰海行动中的那几人。
　　教师中，大概就是以巴泽特为首的部分混血种。
　　A组成员，将使用芥雏子，佩隆隆奇诺，以及戴比特作为战斗人员。
　　老实说，和a组留下的另一边不同，和藤丸立香战斗的那部分基本上可以说是基尔什塔利亚一个人带飞剩下几个。
　　贝里尔以及卡多克可以说是毫无疑问的平凡，就是那种放在执行局档案里都上不了s级的危险分子罢了。
　　而奥菲利亚的魔眼虽然能够帮助她一口气从凡人抵达异才的程度，但是除此之外也的确无法挑选出足以称道的部分。
　　说是a组围殴藤丸立香，本质上来说依旧是队长与藤丸立香的一挑一。
　　怪才和异才。

第666节
　　超脱常识的战场上，其他人连插手的余地都不存在。
　　而另一边，芥雏子和佩隆隆奇诺都是毫无疑问的，凌驾于奥菲利亚之上的“异常”，无论是漏尽通还是作为遗失级幻想种的芥雏子，都不是正常能接触到的存在。
　　先将其他对象延后介绍，来着重说说佩隆隆奇诺的威胁吧。
　　漏尽通，这个能力象征着超凡脱俗的观察力。
　　在特定的场合，这个能力将会大放异彩。
　　比如说——作为后方指挥的御主。
　　佩隆隆奇诺作为御主必然是一流，千年的人生轨迹所获得的经验，自身优异的魔力质量，又或者漏尽通的额外加持，都能够让他轻松地理解从者的诉求，本质，并且进行令人不会感到厌恶的交流。
　　想必，和那样的人作为伙伴一定会相当心安和舒服吧……
　　而如果说在常规圣杯战争中，男人可以说是一流。
　　那么此时，作为御主，操控由奥丁制作的‘英灵人偶’的佩隆隆奇诺——
　　就是超一流！
　　正常的圣杯战争中，所谓的御主总的来说还是个摆设，除了帮助从者顺毛，投喂食物外，基本就是正面战场上的累赘。
　　唯一的作用是在关键时刻使用令咒。
　　但是奥丁的主从系统中，从者却完全由御主控制。
　　这并非是p1p2的双人游戏。
　　而是只有一个玩家的，完全及时性战略游戏！
　　御主是实实在在的，从者的外置大脑。
　　也因此，最佳的玩法绝非是像基尔什塔利亚他们那样，用人脑同时操控百人从者，进行机械性的动作，就算依托于从者本身的超规格硬件而发挥出相当实力，效率上来说也未免太过于拙劣。
　　真正的用法，是像现在佩隆隆奇诺那样——
　　由单人控制，少数自己所擅长进行指挥的精英从者组成的分队。
　　轰！！！
　　校医务室的大楼是白皑色的长方体，方方正正的棱边拔地而起，色调成块分明，宛如无数魔方搭建而成的长柱。
　　但是，这个建造时间不到一年，使用时间不到一年的全新医务楼——
　　在下一个瞬间，被炸飞了。
　　砰砰砰！！！
　　连环爆破从一点向外，本来平整的墙面突兀地鼓包形成弧面，然后拉伸出无数或细小或粗犷的裂缝，最后一瞬间崩裂飞溅，抑制的火光也随之逃逸，将空气烧灼成红色。
　　恺撒的身影和楚子航几乎同一时间从两个不同的爆破地点飞出。
　　老实说，姿态都……
　　算不上轻松。
　　咔咔！——
　　身体宛如炮弹般飞出，人还在半空的恺撒勉强调整平衡，手深深刺入硬质地面，强行用这样的方式减速，身体却仍旧不由自主地向后滑去，几乎要被余力掀翻。
　　同一时间，恺撒因为疼痛而发出闷响。
　　他低头扫过自己的胸口，在那里，竟然有着三道贯穿伤！
　　只差分毫。
　　真的只是数厘米的差距，自己就会死！
　　“呼——那到底是什么啊！”
　　刚一落地，恺撒就忍不住怒斥道。
　　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看见的事物。
　　和自己体内的尼禄等人同级的怪物……竟然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在自己面前出现了。
　　还是一口气出现好几人！
　　释放的宝具只是余波就足以从卡塞尔的东边贯穿到西边，如果不是恺撒强行用固有结界将医务室内的所有人送出这个危险地带，现在已经死伤无数了。
　　不，对方就是瞄准了这点！
　　这些家伙，不仅不害怕卡塞尔是恺撒等人的主场，反倒为之欣喜！
　　和女武神军队那次的战役相同，混入敌人的阵地之中的好处就是“敌人自己就会因为避免误伤友军而不得不控制输出”。
　　但是奥丁可以完全不在乎女武神的性命。
　　自己等人可不行！
　　卡塞尔的学生是为了面对龙族的大军而培养起来的新生代力量，而不是为了一上来就和英灵这种怪物战斗！
　　恺撒作为学生会会长，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因此必须不断用尼禄的固有结界将周边的学生纳入领域之中，以此来保护他们。
　　之所以不选择‘将佩隆隆奇诺和英灵以及自己关进领域’，则是因为——
　　恺撒确定，敌人不只有佩隆隆奇诺一个。
　　恺撒必须在战斗的同时，想办法保全所有人。
　　而这就意味着尼禄最重要的技能，固有结界被直接封印！
　　本来就强大，且是初次见面的敌人，更何况带伤和束缚作战。
　　而另一边，楚子航的情况也完全不容乐观。
　　恺撒抽空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楚子航，对方此刻将日本刀深深插入地面，半跪于地，脸上是无数擦痕，胸口还未拆去的绷带此刻已经渗出鲜血。
　　他并没有受到像自己一样新的伤口，想必没有被碾压，而是和敌人姑且算是对等地交战了，甚至压制对方吧。
　　但，还不够。
　　只是压制对方，最后落败的依旧是楚子航这边。
　　是啊，无论恺撒还是楚子航，本质上来说都是伤患。
　　和女武神正面交锋中，两人都被对面的自爆袭击过，伤口还未完全处理好，而且精神上的消耗更是来不及处理。
　　他们此刻正值虚弱。
　　而此时，随着爆炸口的雾气消散，佩隆隆奇诺，那个脸上装扮浮夸妖艳的男人也再一次暴露在恺撒的视线中。
　　男人叉着腰，脸上依旧带着说不上挑衅也说不上爽朗的神秘笑容。
　　“嗯……我这边陷入僵局倒是意料之中，不过戴比特～你那边的效率有些奇怪了吧。”佩隆隆奇诺转头，对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戴比特调侃道。
　　“……”
　　棕发男人直接回答，他身旁的从者也看不清形体，只是静静地并肩站在佩隆隆奇诺身旁，俯瞰着底下的对手，也就是楚子航。
　　他身上的衣服被烧出了好几道口子，本来刚出场的飒爽姿态已经开始融化，但即便如此，那紫色圈圈眼依旧没有多少情绪上的波澜。
　　“比想象中麻烦。”
　　戴比特终于开口。
　　“英灵接管了身体，而且相性太高，在北极战斗的过程中大概又对于元素的掌握有所精进了吧。”
　　“哦喔～～”佩佩挑眉惊讶说，“作为英灵还有那么高的成长性真的好吗～～那继续让他打下去可就麻烦了呢，怎么办，你能短时间搞定吗？”
　　“嗯。”戴比特也不点头，只是平淡地同意，“他的伤口裂开了，虽然无法压制其能力，但是那个消耗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倒下。”
　　“ok～那么就分散开吧，要是我们两个再继续说下去，那个叫做恺撒的男孩大概很快就会尝试瞬切固有结界的施展对象，将我们两个和整个卡塞尔的学院进行交换了……脑子真好～”佩隆隆奇诺笑眯眯地和底下的恺撒招手，而后者在看见对方眼神的瞬间就知道计划暴露，脸色愈加阴沉。
　　“时间有些紧张啊……而且芥雏子一个人有些危险。”佩隆隆奇诺抽空看了一下终端，忽然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似乎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把屏幕递到戴比特面前。
　　【芥雏子：救命。】
　　戴比特：“……”
　　佩隆隆奇诺一边忍俊不禁地打字回复，一边高情商地对戴比特开口说，“可以的话，戴比特你搞定完这两人后去处理路明非吧，我们之中只有你有那个能力了～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吧？”
　　“嗯。”戴比特没什么表情地说。“他们状态比预想中的还要差。”
　　佩隆隆奇诺笑着补充说，“而且限制太多，楚子航身上的英灵在学院甚至没有办法展开宝具吧，那就放心的交给你了，我去处理更危险的那个。”
　　“希尔伯特让昂热吗？”
　　“不。”
　　佩隆隆奇诺笑着摇头，看向卡塞尔更加深处的建筑。
　　黑耀色的丰碑，夸张地屹立在卡塞尔深处，最为安全的位置。
　　那是新建的装备楼。
　　“比那个，还要麻烦～”
　　第518章 我超，老太婆！
　　“状况我这边了解了，我现在过去。”
　　卡塞尔的会议室，等昂热那边收到消息，已经是战斗开始十数分钟后了。
　　并不是卡塞尔内部消息闭塞，而是对方的袭击太过于突然，而且造反者是藤丸立香本人这个事实让整个卡塞尔陷入了情报停滞的状态中。
　　得到消息的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或者传递自己信息的人是否是斯克鲁人假扮的间谍。
　　藤丸立香叛变？
　　你叛变了藤丸立香都不可能叛变！（指）
　　而且说到底，作为人类领袖的她有什么理由叛变，如果她叛变了——
　　我们还挣扎什么？
　　太多理由了，充分到昂热自己也震惊在当场，久久不能够回神。
　　但是作为活了百年的屠龙者，他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确认情况。
　　最先怀疑的，毫无疑问是【藤丸立香是伪装的存在】。
　　在有了这个猜测的前提下，一些违和感的部分似乎也得到了解答，无论如何……

第667节
　　他要亲自去看看。
　　摆脱了校董会们的阻扰，礼貌又强硬地拒绝了所谓“留守在这里，确保校董会成员安全”之类的屁话，昂热立刻走出了会议室所在的大楼，快速向着馆内进行搜索。
　　在这一路上，他遭遇过无数女武神与学生的交战现场。
　　【时间零】
　　瞬杀。
　　毫不留情地完成初见必杀，高效率地将一切路过的敌人斩碎，而耗时不过分秒不到的刹那。
　　那个时间的刺客又回来了，幽灵般的死神回荡在卡塞尔校园的任何一处地方，仿佛只要战斗的剑戟争鸣奏响，就会由他手上的折刀充当演奏用的指挥棒，掀起猩红的热潮。
　　加速，砍伐，杀戮。
　　在同调英灵后的昂热，已经有了超越常识的速度，以及与之匹配的耐力。
　　【钢铁的意志】
　　那位共犯给自己提供的，便是这样的辅助。
　　虽然昂热本就持有着类似的技能，但是作为生者的他尚且没有办法将那样的特质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技能辅佐他回复体力。
　　仅仅是这样可还不够，时间零是最为消耗精神与灵魂的能力，曾经的昂热光是【五十倍速】开启数分钟就会感觉抵达身体的极限，对于常规的龙类够用，但是对于次代种之上的就显得非常勉强。
　　对龙王，更是需要精打细算，靠着自己的经验与智慧来弥补差距。
　　但是，也不知道何时开始……
　　希尔伯特让昂热，开始比往日本就健硕的躯体更加健硕了。
　　早在北极时，就显露出其穿衣风格逐渐随性，战斗方式也更加野蛮的现实。
　　和某位日本拉面大叔一样。
　　大概是因为男人契约了全新的英灵的缘故吧……
　　而那位由贝奥武夫家族所传承的英灵和昂热本身的相性只能算是勉勉强强不赖。
　　但无所谓。
　　对于昂热来说，只要拿到最显著的那个技能即可。
　　【屠龙者】
　　对龙特攻，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技能。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这个技能对于混血中来说就是蜕变。
　　一言以蔽之，昂热此刻的心境——
　　【现在的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啊咧，这话说得有些微妙啊。
　　总而言之，在黑白的世界中老人不断加速着身体，路过的女武神都在顷刻间被摘了脑袋或者被折刀斩断脖颈，血流如注，头颅飞向半空，旋转三周后落地。
　　一。
　　三个。
　　十八只。
　　战果不断累积，但是昂热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沉稳下来。
　　反倒……
　　（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找到报告中提到的那几个奇怪的混血种？）
　　昂热是知道戴比特几人的存在的，也收到了外貌象征的报告，本来他是打算以最快速度杀穿那些袭击者，然后再去亲自看看藤丸立香的情况。
　　但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发现自己的目标。
　　不仅如此……
　　楚子航和恺撒，也不见踪影。
　　就在昂热不断安慰着自己，以那两人的实力，就算自己不在也不会出问题的时候——
　　昂热无法更加无法接受的消息，却在此时传来。
　　【恺撒加图索】
　　【楚子航】
　　【两人确定败北，并且敌人受伤后脱离战场】
　　【数量……】
　　【仅仅一人】
　　从时间零的领域中短暂退出，昂热看着自己从诺玛那得到的情报，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恺撒和楚子航……
　　那两个人，竟然会输？
　　不是昂热大惊小怪，恰恰相反，这是因为他无比正确地评估了恺撒以及楚子航的实力。
　　前者有着完全不逊色于自己的统筹能力，应变能力，是天生的指挥家，也是将军，并且以绝无仅有的天赋同时同调芬恩于尼禄，实力在神代混血种都是毫无疑问的顶尖，发起疯来完全可以以一己之力毁灭现代国家。
　　后者更是当今卡塞尔包括自己在内，最强的火力输出，作为最顶尖的神代英灵的迦尔纳，搭配上最合适的御主，两人对于火元素的理解能力已经深入到接近龙王的程度，甚至可以在完全没学习过锻造知识的前提下锻造出宝具，并且完成对神对国这样的大范围覆盖。
　　不夸张地说，每一个人都是他自满的学生。
　　而这样的他们，竟然输了？
　　震惊之余，昂热也迅速理解起状况。
　　（之前战斗的伤口，以及场地因素吗……时机太差了。）
　　就算如此，能够将恺撒和楚子航正面击溃的强敌。
　　在芬格尔和零都已经被自己分配去解决女武神的现在，这个卡塞尔内，只有自己有能力来解决。
　　“啧，早知道就不该把上杉越扔走的！”
　　在这个紧要关头，上杉越本人之所以离开大部队，是因为被要求去执行额外的秘密任务。
　　那个任务的内容昂热倒是有权限查看，也知道可以说是十万火急，不容松懈，全世界除了藤丸立香外也只有上杉越能够完成的任务。
　　对方也是瞄准了这一点吧。
　　该死的奥丁……
　　不过，诺玛传来的也并不全都是坏消息。
　　【经过建模分析，我跟踪路明非专员的移动轨迹，发现在进入学院后山之后就失去了信号，怀疑是被敌方进行了恶意屏蔽。】
　　“收到。”
　　昂热毫不犹豫地动身，闪电飞驰，以他的速度，几乎在瞬息间就跨越了整个卡塞尔。
　　砰！！！
　　高高跃起跳过卡塞尔的包裹学院建筑群的围栏，毫不犹豫地将暴血开启，眼角些许细密的红纹扩散而开。
　　昂热的双目在瞬间扫过整个后山，龙族的实力带给他绝佳的观察力，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敌人的所在地。
　　而在那里，还有他熟悉的学生。
　　“明非！”
　　名为路明非的学生，以及在他面前，似乎在与其对峙的某个夹克男。
　　时间零瞬息开启，昂热迅速向着敌人的背后飞驰而去，刀刃化作冷芒闪烁半空——
　　【嗯？】
　　然而，错位感随即传来。
　　昂热静止的时空中，名为戴比特的袭击者竟然忽然转过眼瞳看向昂热，那张从始至终贯彻无表情的脸罕见地出现一丝惊讶与紧迫，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侧身。
　　砰！！！
　　刀刃划过戴比特的脖颈，却并未见红，反倒是迸发出沉重的剑戟之声，火光四射。
　　（被什么挡开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昂热迅速后退至路明非身旁，而察觉到校长的到来，少年展露出惊喜不已的表情。
　　“抱歉校长！没能够拦下那个家伙！冒牌货刚才往里面跑了，以你的速度肯定追得上！这边交给我！”
　　“……那你——”
　　“我能够搞定的。”
　　“……我知道了。”昂热轻轻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戴比特，然后转头加速，刹那间离开了战场。
　　老实说，昂热能够感觉到那个叫做戴比特的男人身上的违和感，对方能够挡下自己几乎可以说是必杀的袭击，身边似乎有着什么……
　　权能和奥丁近似的存在在保护着他一样。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选择也只有相信自己的学生。
　　而被留下的路明非则是凝视着自己面前的戴比特，忍不住上下观察起来。
　　就在刚才，路明非和芥雏子尝试进行了交手。
　　然后路明非打爆了对方。
　　百分之五十交易额度的路明非已经战力上直逼藤丸立香的方向去了，芥雏子从怒气冲冲到面无表情只花了三十秒。
　　随后就如同沙包一般被揍飞起来，那副画面，简直让路明非幻视自己尊敬的师傅——耶梦加得小姐。
　　哦，没对耶师傅不敬，别乱说。
　　越是变强路明非才越是注意到大耶老师当初展现的，以及自己大姐头的武艺是何种出神入化的水平。
　　他还差得远呢。
　　话虽如此，揍飞芥雏子是没问题的，然而，就在路明非打算一拳把对方打爆的时候，紧随而来的便是面前这个人。
　　路明非和戴比特的对话只有简单的两句。
　　【师兄和恺撒呢？】
　　【解决掉了。】

第668节
　　路明非这才认真观察起来对方。
　　普普通通的冷酷系帅哥，不及自己大姐头分毫的潇洒。
　　那个师兄和恺撒，就是被这种家伙打败了吗！（侧脸怒吼）
　　……玩梗的话姑且到此为止。
　　老实说——
　　自己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啊……
　　那种刺骨的威胁感。
　　与其说是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不如说是其身旁，或者说‘周围’。
　　这个男人，仿佛能够招来“异常”。
　　路明非摸着自己仍然疼痛的肋部。
　　那一天英灵殿刻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与肉身无关，单纯精神上的伤痕，还没有回复。
　　真糟糕啊……
　　……
　　而同时，昂热已经追上了那个所谓的冒牌货。
　　此时的‘藤丸立香’依旧保持着那张靓丽的脸蛋，但是面上丝毫没有往日的从容和和煦，只留下仿佛经期到来般的恶性暴躁。
　　昂热心想，对方的观察力也很差，竟然在自己快要追上，逼近到数十米的位置才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如果是常规来说，他会选择往敌人脖子处先砍一刀，但……
　　看着藤丸立香那张脸，他稍微犹豫一下。
　　【如果，这是附身类的能力呢？】
　　不知道是欺骗自己又或者其他理由，昂热并没有直接下手，而是以幽灵般的极速抵达芥雏子面前，逼迫对方停下。
　　轰！！！！！
　　学院后山是密集的树林，树木被下落的重物折断粉碎，昂热落地的余波将奔跑中的芥雏子震飞，也被迫停下了逃窜的步伐，背后的陈墨瞳都摔落在一旁。
　　飞溅的树屑停滞半空，昂热与芥雏子随之对视。
　　满目血污的芥雏子当时就咂嘴了。
　　又来？！
　　妈的！
　　宰了你，臭老头！！（燥）
　　第519章 莎士比亚：爽局。
　　老实说吧，从常理上来讲，希尔伯特让昂热是芥雏子在这个学院内最不想要见到的对手。
　　因为芥雏子本身就不算是特别擅长战斗的a组成员，硬要说的话，她应该算是充当无口文学美少女摆件的那个角色。
　　她渴望平静的生活，自称自己也不喜欢争斗。
　　硬要说她擅长什么……大概就是逃跑这件事情了吧。
　　有着超越混血种，甚至超越大部分龙种的不死性，以及肉体的低依赖性，芥雏子面对绝大多数的对手能够逃脱。
　　千年以来，要是遇到了麻烦的对手她都是这么个套路。
　　遭遇，跑，逃，躲起来，然后——
　　等对方老死。
　　不愧是去中国旅行还嫁了个中国丈夫的女人！很明白什么叫做“武术的胜利”嘛！
　　但是，也有一种情况会很麻烦。
　　那就像希尔伯特让昂热这样，想跑就发现对方的速度快到逆天，而比拼寿命却发现对方目前对自己来说还只是个小屁孩，但未尝不可能活个几百年。
　　就算是芥雏子，也不想要浪费几百年去躲避一个人啊。
　　所以说，真麻烦。
　　是了，这个时候，或许该这么说吧——
　　“我的名字叫吉……芥雏子，年龄是秘密。”
　　卡塞尔后山，芥雏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她勉强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直，嘶哑着声音说。
　　女人想起了，自己曾经和基尔什塔利亚，以及a组成员团建是看过的动漫。
　　那是一个无聊的午后，基尔什塔利亚在奥丁那拿到了太多用来证明彼此身份对等的筹码，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奥丁围猎诺顿后得到的产物。
　　基本上可以将其概括为四次元口袋。
　　而其中，未来视相关的产品很多，但介于观看未来是不确定性的行为，所以基尔什塔利亚这位天才毅然决然地只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用未来视看电影和动漫】
　　那本来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芥雏子也被迫拉在一起看了许久。
　　在现在的话……
　　“家住在北西伯利亚的军备区一带，已婚未亡人不带娃。在隐匿者株式会社工作，每天都不加班早退回家。
　　不抽烟，不喝酒。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一定给项羽大人的遗像烧一炷香，然后做20分钟的悼念词，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你到底在说什么？”
　　昂热站在原地皱眉。
　　他本怀疑这是对方某种炼金术的前置咏唱，但完全想不到什么炼金术才需要使用这样的咒词。
　　然而，芥雏子不管不顾，还在继续。
　　老实说，她很喜欢这个角色的这一段台词。
　　虽然就角色本身而言，芥雏子并不太理解对方的各种行为，但是无论是“无法抑制的本能”“和他者根本上的不同”又或者说“不想争斗，只想要化作植物人”的部分，她都赞同到不能再赞同。
　　……除了不喜欢杀人和手以外，芥雏子还觉得自己和对方蛮有共同话题的。
　　尤其是，接下来这段话。
　　“要打赢一场战斗很简单，但为此而深陷在等待下一场战斗来临的压力状态下，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与他人争斗是一种既空虚又永无止尽的行为。
　　我不需要疯狂的喜悦，相对地也就没有深沈的绝望，怀着一颗如植物一般的心渡过宁静的人生，这样平稳的生活才是我的目标……争斗跟我所追求的平稳人生刚好相反，所以我很讨厌。”
　　“我就是这么知足，这就是我的人生观。输赢，胜负，都不是我最喜欢计较的，因为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和敌人。但……”
　　芥雏子忽然抬头看昂热，双目中闪烁过血红色的星耀，如同梦魇般血腥惨烈。
　　她如此宣言道。
　　“一定要动手的话，我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你刚才才被我的学生暴打了一顿吧？”
　　昂热即答，还顺势抬起手来指了指对方的脸，一脸“哈哈，说什么呢这人”的表情。
　　“！！！”
　　芥雏子的脸瞬间有热气上涌，她身上血红色的余波扩散开来，仿佛真的是藤丸立香的【言灵神谕】爆发出相应的涟漪。
　　她好急啊。
　　但……
　　“太弱了。”昂热摸了摸自己后颈，评价道，“和刚觉醒的立香都没有办法比拟，说到底，我愿意看着你拖延时间是为了等队友，你又是有什么理由？”
　　“……哈？队友？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男的能够战胜戴比特吧？”芥雏子臭着脸问。
　　啊，原来叫做戴比特啊，昂热心想。
　　在这个女的嘴里套出情报也太简单了吧？
　　于是昂热继续解释道。
　　“赢不赢的了姑且不论，我也不认为他能够这么快赶过来——但女武神不可能阻拦住芬格尔和零，毫无疑问，我的伙伴会先一步赶来。”
　　“……”
　　芥雏子陷入了沉默。
　　该不会这个女人刚才真的在拖延时间，也是真的单纯认为自己的伙伴会过来帮忙吧？
　　不会吧？
　　昂热可不希望在背地里试图颠覆世界的组织里有这种暴躁的搞笑角色啊，感觉怪讽刺的。
　　不过既然如此——
　　噌！！！
　　刀刃化作凌冽的风拔地而起，如白虹贯日穿透芥雏子一侧。
　　芥雏子的瞳孔缓慢地移动，而痛觉也后知后觉地传来，飞溅在半空的血珠与自己的手臂，和那延绵的疼痛一同袭来。
　　被斩断，仅仅一瞬不到的，时间的裂缝。
　　而在芥雏子面前的昂热，甚至看上去从未移动——显然，其此刻的刀速，已经快到非龙王级的存在无法跟上！
　　“呜！”
　　芥雏子闷痛一声，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双足发力向后退去。
　　然后就在其双足离地的瞬间——
　　【——】
　　纵横的白光笼罩，芥雏子这一次用能力缠绕身体周围，却依旧被斩断了脚脖的边缘与膝盖内侧，手腕，还有一只眼睛。
　　那是昂热故意的。
　　都并非是致命伤，但目的是让芥雏子无法移动，视觉阻碍，无法手持武器。

第669节
　　做完这一切后他迅速上前，大腿绷紧发力，身体向前的劲风将大气挤压出，一声响破天际的爆破声随之响起，腿化作枪矛般爆刺贯穿，正中芥雏子腹部。
　　双目凸起，随之是无法抵挡的眩晕，耳边不断爆响起树木被自己身体折断的碰撞声，在有树丛卸力的情况下芥雏子却依旧被一脚踹飞到了数百米远的距离。
　　但那一瞬间，芥雏子除了被殴打的恼怒外——倒并没有诞生出慌乱的情绪。
　　只是战力的碾压，她已经习惯了。
　　她反倒是比较疑惑。
　　疑惑着……在这个任务开始前佩佩隆奇诺与自己所说的话。
　　佩隆隆奇诺【说起来——最糟糕的情况下，昂热真的赶上了这一次奇袭，那大概最后只会留下芥雏子你一个人对付他吧？】
　　芥雏子【哈！？！开什么玩笑，那不算在我的工作范畴内吧！】
　　佩隆隆奇诺【嘛嘛嘛，不要那么激动，怎么说大家也是伙伴了，总得完成分内的工作吗嘛～而且——虽然只是我个人的见解，虽然你和希尔伯特让昂热在战斗上的相性差到了极点，但……】
　　【在作为‘人’的方面，你或许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哦。】
　　【而且，我们不是给你留下了针对他的从者了嘛～】
　　芥雏子曾经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直到现在。
　　树木倒塌掀起的浪尘逐渐散去，昂热也甩着刀向芥雏子靠近。
　　令他有些感到棘手的地方在于，即便收到了自己那样的伤害，芥雏子看上去似乎也没有行动不便的迹象。
　　这家伙……真的死得了吗？
　　面对这个疑惑，率先给出答案的，反倒是芥雏子。
　　“你……没有打算砍掉我的脑袋吗？”芥雏子捂着自己的眼睛，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看谁都不爽的厌世脸，冷冷地看着昂热。
　　“砍了就能够死吗？”昂热反问，脸上保持绅士的笑容举起刀子示意。
　　“呵呵，不管死不死得了，最优先的解答都已经是将我直接杀死吧？”
　　“刚才的对话已经足够证明我并非是藤丸立香，也没有使用附身，降灵这样的技术。”
　　S级混血种，尤其是皇级混血种，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是特异，基本上对于同级的混血种来说，在一个城市隔着几十条大街都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说白了，就是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
　　而如果直接接触对方的血液，更是能够明确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与联系，就像上杉越第一次见到风间琉璃那样，介于【血液是最高级幻想物质】这样的结论，目视血液已经足够分辨对方的身份。
　　而昂热刚才砍出那么多道伤口，以他的观察力，自然足以认清面前之人与藤丸立香毫无干系。
　　正常来说，是这样。
　　但……
　　他没有继续砍下去。
　　“是因为我的脸捏成和她一样的样子？”
　　“还是说……”
　　芥雏子顶着藤丸立香的脸，嘲讽般歪嘴说。
　　“你就连那么一丝丝残缺的可能都不愿意去赌，生怕自己会伤害到藤丸立香？”
　　“真不像是所谓‘稀世的复仇鬼’啊，希尔伯特让昂热。”
　　“……”
　　凌厉的双目闪过一丝流光，昂热歪着脖子耸耸肩，做出无奈的手势。
　　“好吧，既然这么说，那下一刀就砍脖子了，请不要躲开，毕竟我对漂亮的女性相当怜惜——就算是整容的。”
　　一步踏出，昂热在下一个瞬间已经跨越十数米抵达芥雏子。
　　刀锋将近，在即将割颈的刹那——
　　吭！！！！
　　刀刃被从侧面格下，昂热瞪大双瞳，惊愕地看向挡住自己的攻击的银白色骑士。
　　昂热不知道‘英灵’的事情，但是他也能够感知得到这大概是女武神的上位存在。
　　但那一刻，他并非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诧异。
　　而是因为……
　　咔咔。
　　折刀与对方的武器僵持，昂热的双瞳不断颤抖。
　　“刀……”
　　对方的刀。
　　亚特坎。
　　那是古代土耳其的一种战刀。欧洲曾有“勇悍需如土耳其人”的说法。因为土耳其人曾纵横于地中海周边地区，建立起地跨欧亚非三个洲的土耳其帝国。这其中除了人的因素以外，和他们常用的兵器——亚特坎战刀也不无关系。
　　这把刀本来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昂热看着那把刀和自己的折刀重叠，光影流离的瞬间，竟然完全分不清彼此。
　　和自己近似的刀。
　　那是——
　　下一刻，又一个银白色的骑士至天而落。
　　旋即——
　　【开演之时已到，献上如雷喝彩（First Folio）】
　　宝具展开。
　　不，在这个世界，应该这么说吧……
　　【言灵.森罗】
　　第520章 那个老人的叙事篇
　　【言灵.森罗】
　　理论上来说，这是一种只有白王血裔才能用的罕见言灵，用眼睛控制对手的精神，释放者可诱导甚至强迫目标看到任何景象，熊熊燃烧的地狱，或已辞世的亲人。
　　一眼之间，森罗万象，因此得名。
　　但是实际上，白王血裔并非只有日本存在。
　　先不说日本也有向外迁徙的记录，在【星球权能】论确立的现在，白王的血脉已经不能能够简单用‘大和民族’来解释了。
　　四大龙王的血，白王的血，本质上并不存在区别，都是星球的权。
　　之前也说过，真正让他们产生区别的是，让混血种产生幻视，又或者通灵的，附着在龙血上，属于龙类的【精神元素】。
　　人类之所以只能够使用某一脉龙王的言灵，仅仅是因为他们只能够灵视到那部分精神。
　　但如果。
　　如果有人具备着超强的精神元素，并非通过灵视‘继承言灵’，而是干脆挖掘体内【权】的组成，推导出了言灵的构成，那自然可以使用任何一种言灵。
　　这种情况极为稀少，甚至可以说是‘仅仅存在于理论上的可能性’
　　但，莎士比亚做到了。
　　他，大概是这个星球上——
　　最为贴合白王的【精神元素】，言灵构成的人类。
　　……
　　希尔伯特让昂热很少谈论自己的过去。
　　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不想说”和“不能说”。
　　前者是因为老人作为活了多少年岁的老怪物，实在是不想要腆着脸找人缅怀过去，这显得他很矫情，也很不像是个“世界最强混血种”。
　　昂热是有偶像包袱的，虽然偶尔喜欢扯皮，甚至能够融入路明非的感性怪圈，但是总的来说依旧有着自己的绅士风度，以及行为规范。
　　而‘不能说’则是指——
　　【单纯的，没有能够说这些话的对象】
　　昂热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弗拉梅尔算半个，庞贝算半个，上杉越算半个，某个现在应该在北美洲办事，给自己后心来了一枪，叫做汉高的老东西算半个。
　　除此之外……
　　好像找不出来了。
　　希尔伯特让昂热，男人的人生贯彻着名为孤独与复仇的主旋律，而影视作品都无数次强调了，这两个词汇是密不可分的关系。
　　复仇者必然孤独一生，即便他曾经有过伙伴——详情参考宇智波佐助，酷拉皮卡。
　　他的所有交友都是浅尝辄止，人们会被这些老东西聚在一起那种深沉如酒酿的氛围所欺骗，以为他们实际上是秘而不宣，实际上心里都清楚，认可着彼此，但实际上——
　　不。
　　老实说，单纯就是因为关系无法再进一步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执拗的孤岛，弗拉梅尔和昂热的关系最为明显，彼此都信任着对方，但又怀疑着对方，能够交托性命，却又从来不触碰对方的深处。
　　能够交付性命不代表他们感情深厚如火。
　　只是单纯代表他们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
　　他们已经扭曲了。
　　早在很早，很早之前，在本该作为年轻人意气风发，叱咤风云，让世界为自己而颤抖，企图用双手改变世界的那个年纪，就被什么扭曲。
　　或许是老师的突然离世。
　　或许是亲人朋友的不辞而别。
　　又或者……
　　是那燃烧的城堡，与下不尽的雨夜。
　　……

第670节
　　公元1900年秋，深夜，细雨，德国汉堡港。
　　灯塔的气灯如一柄辉世的利剑，旋转着切割黑暗，切到码头上，切出一个消瘦笔挺的剪影。年轻的梅涅克卡塞尔伯爵独自站在码头上，没有打伞，双手插在口袋里，束起风衣的衣领抵挡寒风。
　　他藏在口袋里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那枚古银戒指，金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透过茶色眼镜的镜片眺望海面以往沉静的海面此刻如一窝即将煮沸的水那样不安地起伏着。
　　这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征兆，绝大多数的船已经入港，远方的海面上空荡荡的的，只有惨白的灯光烙下的圆形光斑。
　　在他身旁是一个叫做路山彦的男人。
　　地道的中国人，25岁，双瞳漆黑，面颊的线条柔和和明晰，身材和梅涅克相当。路山彦一身漆黑的雨披遮挡了他身上的大清礼服，把粗大的辫子盘起来藏在礼帽里，这样的他低头在梅涅克的背后，安安静静。
　　那是故事的开始。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很简单。】
　　那暴风雨会送来一艘船，按照预定，那本来应该是密党期待已久的龙族的尸首，用来进行研究。
　　那个年代，被冠为混血种天才的梅涅克卡塞尔已经已经逐步意识到了世界格局的变动，他拉拢着全世界最优秀的混血种们，亲自去挑选，亲自去筛选，亲自去招揽。
　　他将那些优秀的血脉聚集在自己身边，当然不是为了拥护自己成为帝王。
　　而是为了【彻底结束人与龙族的战争】
　　科技水平的进步已经让他们有了这么做的理由和基础，如果能够将纯血龙族的尸体完全掌握，就意味着可以一口气解开“龙族结茧的原理”“言灵的启用以及原理”“龙族身体结构，龙血机理”等等要素。
　　梅涅克卡塞尔曾经试图在史书上寻找相关的结论，但是最后都只留下了“失传”的刺眼字词，最接近结论的竟然是民间流传的有关于‘莱昂纳多达芬奇早年的资料书’，里面提到了一点有关内容。
　　可惜，无法考据。
　　卡塞尔当然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面对着未知的敌人，做好自己的一切。
　　这个城堡里汇聚的，全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混血种，S级在这里只是基础，他们每个人都足以在历史留名，如果要用‘英灵’去概括，那这里的混血种皆有那般资格。
　　世界的变革者。
　　他们曾如此希望，自己会成为那样的存在。
　　然而……
　　【存在背叛者】
　　【接下来，那场暴风雨的确会送来龙族的尸体，但——不是所谓的平凡的纯血龙族。】
　　【送来的，是一头龙王】
　　【一头直接跨越了所有我们设下的炼金防护，直接在卡塞尔庄园内部苏醒的龙王。】
　　人类和龙王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尤其是近现代。
　　但哪怕是神代末期，所谓的卡美洛圣城，也是在外部抵御着龙王的存在，从未有过人类城池直接被从内部瓦解的案例。
　　就算那是一个时代的巅峰，一群最优秀的人。
　　他们也无法点燃胜利的星火。
　　世界翻动页面，雨滴的淋淋声从未停息，密集，密集，到最后干脆变成了不存在间隔的冲洗声，就好像苍穹的空洞被人凿开。
　　那像世界的眼泪，被强行撕开胸口，疼痛的血泪。
　　昂热站在雨中，他的全身都被打湿，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翻篇。
　　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无比怀念的，无比爱戴的友人，宛如定格的精致画般，化作尘埃。
　　世界的车轮，名为时间的残酷开始推动他的后背。
　　来到下一画面。
　　……
　　“烟灰！鬼！”
　　雨中，名为路山彦大喝。
　　此时的时间点，是龙王苏醒后，大约……半个时辰不到。
　　情况已经到了危机的边缘，梅涅克卡塞尔需要护送城堡内的货物离开，而剩下的人必须阻止那头复苏的龙王。
　　烟灰，鬼，以及路山彦。
　　这是留下的三人的名字。
　　很不错，他们都是优秀的混血种，放在今天的执行局，会成为楚天骄那样的人的搭档。
　　但是，他们三个的实力要阻挡这个龙类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如此，他们也以精巧到极致的配合取胜，为这漫长的雨夜献上了一场三人舞般精彩的决战。
　　“镰鼬”们在空中狂舞，这些生活在虚空中的妖怪搜集周围每一丝一毫的信息带回到路山彦的耳边。但是有一个圆形的空间是它们不敢进入的，镰鼬们撞在这个不可侵犯的领域的分界上，只会发出烈火烧毁一张轻纸的“嘶啦”声，随之那只镰鼬就消失了。
　　只是初代种才有的“王域”，这些号称“四大君主”的龙族亲王拥有远比普通龙类更强的精神，即使不动用言灵，汹涌的精神力量也会自然在他们身边结成一个小的领域。那时他们的精神烈焰，普通的言灵之力落在那火焰上如同飞蛾扑火。
　　无论是诺顿还是奥丁都曾经展示过这一点，能够面见他们的只有藤丸立香那样万中无一的怪物。
　　对于凡人来说，仅仅呼吸，都成为奢望。
　　血，泪，枪火的轰鸣，昂热静静地看着这一段他其实没能够亲眼目睹的厮杀，看着自己敬爱的友人竭尽所有智慧，心力，灵魂，企图触碰龙王。
　　生命的尽头，男人死死地抓住了龙类的双翼，以他作为人类虚弱的手，他决意即便他的手骨被震裂也不松开，他要留住龙类一秒钟，一秒钟足够，企图争取到伙伴使用贤者之石的时间。
　　但他寄托希望的存在早已经被龙王贯穿喉咙。
　　他等待着绝不会到来的希望，却从未放下手上的火烛。
　　……
　　远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烈焰照亮了半边天空，一瞬而灭。
　　故事抵达终章。
　　龙类默默地坐在台阶上，背后的双翼张开，仿佛他御座的屏障。
　　而在他面前，名为梅涅克卡塞尔的天才终于走上舞台。
　　但遗憾的是，莎士比亚说过，悲剧比喜剧更触动人的灵魂，大雅之堂的剧本，皆以惨痛收尾。
　　梅涅克是主角。
　　一个注定会死的主角。
　　昂热嘴唇颤抖着，看完了一切，包括他和路山彦最后的对话，也包括他仰头看向那高贵的龙种，从腰间拔出利刃的那一幕。
　　他的最后一舞无疑是血腥的。
　　在疯狂中盛放，将自身置于死地，拼命地舞着，以人之躯面向神明。
　　那一瞬间刀身的发光冷得刺骨，像是严冬夜空中的明月，刀身上铸造时天然生成的花纹清晰可见
　　自己忘不了。
　　那是梅涅克的刀。
　　自己友人的刀。
　　但……
　　“真亏你，做得出来啊……”
　　狂乱的雨夜，闷滚的怒雷。
　　雨水将白色的头发打湿，发蜡在这雨落狂流之中毫无建树，被狂风吹垮，又被冷雨捶打，昂热散着头发，那个永远优雅的狮子从未如此狼狈。
　　拳头上的青筋如若盘蛇，每一丝肌肉都已经绷紧刀了极限，死死攥紧手心，血液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变成肮脏而浑浊的液体顺着掌心的纹路滑落。
　　老人的云团崩塌了，大雨瓢泼而下，天地寂寞荒，鬼神狰狞裂山河。
　　第521章 easy revenge
　　【开演之时已到，献上如雷喝彩（First Folio）】
　　这是昂热进入这场回忆中，最后听到的声音。
　　如果是藤丸立香在这里的话，无疑会瞬间理解过来，并回忆起所有信息的吧。
　　宝具等级：B
　　种类：对人宝具
　　距离：1-30
　　最大捕捉：1人
　　使用者：威廉.莎士比亚。
　　宝具效果，让对手强制遵照剧本上演故事的舞台宝具，拥有等同于固有结界的强制力，相当于大型「国王剧团」。
　　说是对肉体层面毫无影响的宝具，但对大部分英灵来说是最糟糕的东西。
　　因为几乎没有没受过创伤的英灵，而对他人这种内心深处的创伤，莎士比亚可以将它硬拉出来并嘲笑，或是彻底的批判使对象内心受挫。
　　越是对自己的肉体有自信就越容易陷入这个宝具之中。能够跨越这个宝具的，只有少数能断言自己的人生纯白无垢的人而已。
　　然而，再强调一次，能够坚信自己毫无悔恨的人屈指可数，不……
　　应该说是几乎没有吧。
　　如果有的话，那已经被加封为圣人，更过分的就是觉者那样的存在了。
　　很遗憾，昂热并不在此列。
　　愤怒，惊怒，悲伤，歇斯底里的复仇心。
　　那些情绪，在瞬间吞噬了希尔伯特让昂热。
　　连他体内的英灵的呼唤都无法听见，钢铁的意志能够否决绝大多数情况下的影响，除非……——
　　【‘攻击’本身触及到‘复仇’这个概念本身】
　　即为复仇的根源。
　　因为是由复仇者的概念形成的英灵，如果直接被人从根源上进行否定，那再怎么恐怖的意志力都显得苍白。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男人太强，也太疯狂。
　　时间零对人几乎等同鬼神，无论是戴比特又或者芥雏子都无法抗衡，只要让他下定决心杀死侵入者，那么战斗就会在一瞬间结束。

第671节
　　如果说昂热对龙是超一流。
　　对人那就是纯粹的超超超一流。
　　他的败因，也正是因此。
　　他太强了。
　　因此所有的压力都会来到他的头上，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都会被一次次逼入极限，残留的恶念，痛苦，折磨，都只能够一个人消化，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倾诉内心，展现自己软弱的对象，而老人也一直自认为自己不需要那种事情。
　　而他一个人领导屠龙战争百年，获得了声誉的同时，情报也逐渐被人摸清楚。
　　至少，基尔什塔利亚就仔细了解过他。
　　并且，派出了最为针对对方的存在。
　　莎士比亚的英灵，仅仅是计划中的一环。
　　昂热的怒火与悲伤已经抵达顶点，然后——
　　【真是无聊啊！～希尔伯特让昂热。】
　　【为了复仇而四处奔走——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理由了！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被我写烂了！没有人想要看到重复的戏剧～而且老实说，你的剧本完成度也未免太低了吧？】
　　【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为了复仇能够耗尽一切，但仔细看去，你又做了什么？】
　　领域内不断回荡着，陌生男人的声音。但这一次，高亢的咏唱声并非来自于芥雏子，而是‘那个英灵’展开宝具后自然诞生的神智。
　　名为莎士比亚的幻灵。
　　在宝具展开的同时，他以“附着”的方式产生在芥雏子的身体上，并且连同着对方的意识，主动开口，进行着自己宝具效果中的固定进程。
　　‘挑衅，然后疯狂破防对方’。
　　白发凌乱的老人此刻依旧低着头，没有人能够与此时此刻的他共情，那种钻心的剧痛，看着自己这辈子最后悔，最悲伤的画面在自己面前重演的疼痛，是世界上无人知晓的凌迟。
　　曾经，楚子航这个被评价为“像昂热年轻时一样”的少年有过类似的经验，在那个福州的雨夜之前，他每天都会想起高架桥的那天暴雨，用这样刻骨铭心的痛来激励自己前进。
　　昂热也会做那样的事情，但……
　　那大概比楚子航更痛。
　　因为楚子航仅仅是“弄丢了”他的父亲。
　　而昂热已经永远，永远见不到他最爱的人了。
　　他的人生永久的定格在了那一天。
　　此生之后，皆为复仇。
　　而当那最原初的悲伤袭来，毫不留情地撕开昂热的伤口时，即便是他也不免陷入无边无际的无力感之中，用尽全身的思考，也不过是勉强维持住理智的弦。
　　这绝非丢人。
　　因为莎士比亚的宝具，是连某位法国圣女都一度被逼迫至崩溃的恶毒宝具。
　　越是优秀的人，越是深陷痛苦。
　　此时，宝具的效果继续翻篇。
　　昂热的记忆从那个雨夜开始滚动，来到了遥远的未来。
　　在画面中，昂热从病床上醒来。
　　他被人告知了梅涅克等人的死亡，也知道了梅涅克死前也要将龙王送葬的英勇。
　　他为友人们悼念，旋即带着那永夜般的黑西装，离开了卡塞尔庄园。
　　在那之后的画面，极快地闪过。
　　【你遵循着梅涅克死前留下的理想，创建学院】
　　【你在世界各地寻找着龙类的线索，并且耗尽自己的一切天赋置死地而后生，将龙类屠戮】
　　【世界陷入战火，你试图以绝对的力量介入，调停这场无意义的纷争】
　　【你在这个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人】
　　【炼金术师弗拉梅尔，快枪手汉高，加图索家族的家主，他们是很少见的，在血统上能够让你避免血之哀，性格也对得上的人。】
　　昂热面无表情地看着画面中自己的那些老友，但精神却紧绷到极限，试图寻找出这个宝具的漏洞，思考着如何将其击碎。
　　但他知道，如果不和这个宝具的英灵对话，剧情就无法继续，所以只能够挣扎着张开嘴。
　　“……所以呢。”
　　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
　　那道声音，未免太过于沙哑。
　　而莎士比亚对昂热给予的回应表示强烈的喜悦。
　　【哈哈！我想说的是——你看着他们，你不是想起了什么？】
　　【比如说……】
　　【曾经的友人？】
　　咔。
　　昂热的思绪断片刹那，浑身燥热如同雷击，大脑浑白，但他迅速咬住舌尖让自己回神。
　　急促，沉重的呼吸，但是老人依旧在思考着破局……
　　不。
　　就连那种余裕，都被剥夺。
　　【你本质上是个无比高傲的老疯子，百年之后还能够聚在一起喝酒，说明你其实还蛮喜欢弗拉梅尔他们的，不是吗？但为什么到最后，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走进你的心里呢？得到你真正的认可呢？】
　　【是因为他们太像了对吧？】
　　莎士比亚带着挑衅般的疑惑，听见那声音的人都明白，那只是自问自答。
　　……住口。
　　【看着他们就会想起以前的伙伴，而你不敢，不敢和新的存在缔结羁绊。】
　　住口。
　　【你在害怕！希尔伯特让昂热！】
　　莎士比亚愉悦的声音抵达顶峰。
　　【你在害怕，如果自己真的有了所谓的，新的‘友人’，新的重要的‘挚友’‘同伴’！你就会逐渐遗忘自己的过去！】
　　【人终究是喜新厌旧的生物不是吗？孩童时期再怎么珍爱的玩物长大了也会弃之不顾，你在害怕那种事情发生吧？你在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忽然回首，发现——】
　　【你丢掉了复仇。】
　　【你恍惚间发现了一件事啊。】
　　——自己的复仇，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住口！！！”
　　如若狮吼，那一声震怒的咆哮将幻想震出散动的涟漪，连画面都停止播放，而不断荡漾着，徘徊着。
　　但是，莎士比亚却反倒受到激励般更加愉悦了。
　　在这个宝具中，对方越是陷入狂怒和暴乱，就越是没有办法捕捉作为施术者的自己。
　　而希尔伯特让昂热已经陷入了疯狂。
　　因为，他被说中了。
　　【复仇，是这个世界上最直接的快意恩仇。但是追求复仇的过程如果变得漫长……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无聊的剧本。】
　　【作为天才剧本家，写出了最佳复仇剧的我可以这么断言！】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血腥和暴力，为了短暂的释放那倒也就算了，但是漫长的复仇无论如何都只会让复仇者发现简单的道理——划不来。】
　　对于人来说。
　　划不来。
　　人的一生是为了满足感而存在的时间。
　　复仇当然也可以带来满足，没有人能够否定这点，什么满足之后的空虚那都是后话。
　　但问题在于，太不划算了。
　　复仇的门槛实在太高，抛弃挚爱，也不能接受新的一切，名为‘复仇’的概念占据自己的一切，却未必能够收获美好的结局。
　　像岩窟王那样的存在，几乎可以说是爽文剧本了。
　　更多的人，连复仇的对象都暧昧模糊。
　　将自己的一切献上，在此基础上，还要将名为‘人生’的宝物作为抵押。
　　在那漫长的岁月中，如同苦修般折磨着自己。
　　那真的是在“追求复仇”吗？
　　还是说单纯的……
　　“无法接受放弃，放轻复仇所产生的恐慌”呢？
　　【如果你真的能够贯彻自己的想法直到死亡那倒也就算了，最多算是个害怕放弃复仇，不断欺骗自己的懦夫，但实际上——你根本做不到吧？】
　　【嘴上说着无论如何都要将龙王全部杀死，但实际上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想法的话，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应该建造什么无聊的卡塞尔学院，人类创造出的灭世武器的开关也必然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你有着那样的实力。】
　　【mas……藤丸立香提出的人间大炮也好，人体实验也好，效仿古代混血种，强迫收集到的S级混血种通婚，当做繁育机器培育后代，抛弃伦理道德你都应该去做的。】
　　【毕竟，你不是自诩‘复仇’比你的一切都要重要吗，那自然应该凌驾于你的尊严，道德，和人格底线才对啊～】
　　莎士比亚恶趣味地吹着口哨。
　　【但是你都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搞着些温和的举措，杀着些无所谓的龙，看看你人生的回忆吧。】
　　莎士比亚指着不知何时又开始翻动的人生回廊，强迫着将那些光影灌入昂热的脑中。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在此刻播放的画面中，昂热看见的，是年轻的自己和一条次代种战斗的画面。
　　对于现在的战场来说，三代种就如同过街老鼠般脆弱，次代种也只有留下盛名的怪物能够值得一提，但是对于当时还没有成熟的昂热来说，他几乎相当于全世界的希望，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第672节
　　当时的他已经杀过不少三代种，惊险，恐惧，生命在悬崖边上徘徊数次，终于回荡回旋，落地前行。
　　那一次。
　　又一次。
　　他是全世界唯一的希望。
　　画面中，他使用着诡秘的时间零不断与龙交错身影，在对方身上留下伤口，但是体力也随之飞速下滑。
　　那是他第一次和次代种成体期，带着全盛状态的纯血龙族，并且完全敌意的状态下交战。
　　龙族是否认真，是否将人类认作敌人是会巨大程度左右战力和战局的要素——在后世，这件事情被一次次证明。
　　人类能赢龙族，绝大多数时候靠的都是对方的漫不经心。
　　但一旦进入厮杀……
　　画面中，昂热的身体因为要救助伤者被对方的大规模言灵波及，身体已经在战斗开始前就有了重伤。
　　体力飞速下滑，而身体机能也随之衰弱。
　　他当时就意识到了。
　　他快死了。
　　这件事的后续他记得，昂热在最后选择了伪装自己筋疲力竭，引诱那条次代种靠近自己，然后用最后的时间零把刀刃送入了对方的脖颈中。
　　为何现在要看这种……
　　【在这场战斗的途中，你在想什么？】
　　【我来猜猜看。】
　　【当你快死的时候，你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用不着莎士比亚帮助他回忆。
　　昂热自己就能够想起来当时的状况。
　　他想的是……
　　终于……
　　【可以认输了。】
　　昂热的心里掠过这个念头。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一生都没有认过输，从很多年前和梅涅克·卡塞尔在剑桥大学的草坪上相遇开始，因为是第一代狮心会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是唯一一个见证了秘党的旧时代和新时代的人，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所以不能认输，他认输了就是第一代狮心会认输了，就是卡塞尔学院认输了，就是秘党认输了。
　　总有些男人会这样过一生，要把一切扛在肩上往前走，直到真的走不动了。
　　但……不认输的人生真是太累了。
　　工作，学习，交往……活着。
　　每一次词汇都那么沉重。
　　仅仅是站在这片大地上就需要勇气，而背负着痛哭苟活，更是不折不扣的酷刑。
　　现在，终于可以认输了，因为他就要死了。
　　“Liberavi animam meam.”
　　这是句拉丁文谚语，意思是“我的灵魂已经被释放了”。身体轻如飞鸟，似乎灵魂正在溢出，居然如释重负。
　　当时的昂热……
　　想要认输。
　　虽然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克服的软弱，但是在那次之后，昂热却意识到了这么简单的道理。
　　【只要有一次就够了】
　　【这已经足够证明，名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复仇男神，他是个复仇者，但不是神。】
　　【当你在感到放松的瞬间就已经足够证明，在那一刻，复仇甚至没有强过你心中对于放松的渴望！作为人的本能！】
　　【人就会累。】
　　【人就会困。】
　　【人就会想要放弃，人就会尝试思考，然后恐惧。】
　　【恐惧着放弃‘复仇’，放弃曾经的自己。】
　　“生命漫长的时间，是无法用名为‘复仇’的情绪来填满的。”
　　这一次，说话的人似乎改变了声道。
　　并非是莎士比亚，而是……
　　芥雏子。
　　女人出现在那个雨夜，她站在昂热身后，无所谓地任由大雨磅礴浇灌自己，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表情，但是语气却莫名平静缓和了下来。
　　“我嵌入冰窖深处时，看到了所谓的设计图。”
　　还记得，曾经提到过的，卡塞尔的冰窖设计图吗？
　　那是三条长廊，模仿着神话中的三女神。
　　兀尔德纺织生命线，贝露丹迪拉扯生命线，诗蔻迪剪断生命线，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命运，无可更改。
　　那些亮白的通道无不是从标记着“兀尔德”的地方出发，通过“贝露丹迪”，最后去往“诗蔻迪”，而掌管着“未来”的“诗蔻迪”那里……
　　【没有任何出路。】
　　这张被地图满是浓郁的宿命意味，生命的流动是单向的，从过去到未来，而未来……没有任何出路。
　　【这个学校的设计者】
　　【希尔伯特让昂热，不相信未来】
　　那只是潜意识表露出的软弱，但却只有很少人注意到了这点。
　　“你很累了，也早就已经迷失了方向，你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已经看不见一切龙族死去的那个葬礼夜了，有错吗？”
　　芥雏子终于知道了佩隆隆奇诺所说的，“自己作为生命，远优于昂热”的含义了。
　　只是因为她活得更久。
　　正是因为……她和昂热很像。
　　从无边无际的孤独诞生，品名寻找着温暖的同时，得到了最珍贵的‘爱’。
　　然后，失去。
　　无法挽回，无法找回，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什么后，失心落魄地追寻着。
　　然而，芥雏子幼稚地想要将自己珍爱之人找回，而昂热则是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去复仇。
　　不，这件事情芥雏子肯定也考虑过吧，但是她没有复仇的对象，她被强行从昂热的道路上偏折，走向了漫长而痛苦的旅途。
　　但是，就算这样，她也确信着。
　　如果这千年的时光，支撑着她的，是复仇心——那她绝对无法抵达这里。
　　人可以利用憎恨来宣泄一时的怒火，人可以靠着复仇团结一致，可以靠着复仇强如鬼神。
　　但却无法靠着憎恨与仇恨好好活下去。
　　芥雏子说佩隆隆奇诺说过，在昂热作为混血种最强活动的百年间，虽然他本人的实力对于龙族来说并不出众，但是奥丁却选择安分守己地呆着，并小心翼翼地和对方接触。
　　弱小的人，却最为危险。
　　因为他没有弱点。
　　复仇者将自己的一切抛弃，没有缔结羁绊，亲情，友情，爱情，连所谓的战友都不存在——因为能站在他最近的身旁的人，都被他亲自推开了。
　　因为恐惧着‘抛弃复仇’，因此不断用‘孤独’折磨着自己，简直就像是收到了严重伤口的野兽依靠啃咬自己其他完好的部位，以此来遏制疼痛一般。
　　卑微胆小到极点，也因此疯到恐怖。
　　但是……
　　【你有了弱点。】
　　宝具之中，莎士比亚唯一一次以接近‘柔和’的语气开口。
　　【mast……藤丸立香让你产生了破绽。】
　　画面浮动，光影闪烁，而这一次，昂热面前出现的人生走廊，已经脱离了那腐朽的画面，从黑白色的阴沉逐渐转为光亮。
　　在那里，名为迪士尼的乐园，老人在这个和自己画风不符的游乐场，第一次遇见了让他为之震撼的后辈。
　　在那里，橘色的少女笑容依旧。
　　【你明明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够和任何人亲近，就像你本来遵循着自己作为人的本能帮助犬山贺，把他当做自己孩子培养，却一次次用恶毒的话语将其推向自己的远方，你本不该和任何人有着过深的交集。】
　　【但是，她擅自闯了进来。】
　　【在反应过来之前，你就沉沦于那种美好了，人的温暖，人的温度，能够展露本我的短暂，让你无法放弃。】
　　【这一次，你又是否想起了‘他们’？】
　　【会感到抱歉嘛，会感到恐惧嘛？】
　　【但这一次，你恐惧的——】
　　【是‘藤丸立香会死’，还是‘将复仇从自己唯一的执念上摘除’这件事？】
　　悖论已经产生了。
　　一旦复仇者与人有了联系，就无论如何都会诞生出一个疑惑。
　　啊咧？
　　明显是活着的伙伴更重要吧？
　　死去的，活着的，自己无论怎么想，都应该守护后者。
　　并不是说复仇毫无意义，而是它无论如何都不再能够成为自身生命的唯一，也因此……
　　【当复仇不再是你的一切，你也就从那令人恐惧的疯子，变成了惹人发笑的老头。】
　　【所以我才会说你的剧本无聊透顶啊，昂热。】
　　【说到底，你的复仇对象，那个叫做李雾月的龙王早就死了不是吗，被你的挚友亲手送葬，你将那份仇恨宣泄在其他所有龙类身上，这看似很酷，这看似大义凛然，但依旧是臭不可闻的迁怒。】

第673节
　　【在那个雨夜之前，你真的有讲龙族看成不死不休的死敌吗？你不过是沉浸在卡塞尔庄园，和‘同族’共处生活的幸福与恍惚之中，幼稚的年轻人罢了。】
　　【要否定龙族？——当然可以，种族不同就已经完全足以作为理由，但是用复仇之名冠于其上不过是你的自我满足，还是拼命逃避的自我满足！】
　　【而最为直接的证据，不是靠任何人的辩解，只要看看现在的你就够了！】
　　【你！！——】
　　我……
　　昂热紧握着刀的手，终于逐渐松懈。
　　他燃烧的黄金瞳逐渐蒙上尘埃，比谁都要先一步，知道对方打算说的话语。
　　男人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我怕了。
　　他在那一刻，才终于明白。
　　他输了。
　　这个结界是无法被打破的。
　　因为……他已经走不出那个雨夜了。
　　他迷路了太久，太久。
　　昂热抬眼，看向面前的浮光，书页再次翻动，回到那个他最痛苦的雨夜。
　　但这一次，他没有用愤怒的情绪凝视这片大雨，而仅仅是……
　　干涸和疲惫。
　　太过于详细了。
　　当年，在龙王入侵时，昂热是第一个面对他的人，也因此在一瞬间就被击溃，彻底昏死。
　　他脑中的那些残片，都不过是根据当时的案件记录复原的，他自己的“伪日记”。
　　但是，现在展现的画面都太过于详细了。
　　无论是路山彦的战斗，又或者梅涅克的最后一舞。
　　那盛放的火芒，吞噬龙王，似乎也要吞噬老人的最后一丝理智。
　　这不是‘他’的回忆，不仅仅是。
　　这是……
　　“梅涅克……路山彦……你们在那，对吗。”
　　昂热有关于这场大雨，最后的回忆并非是战斗的惨烈，而是落定尘埃时的绝望。
　　那天，清晨的硝烟中他爬出坍塌的地窖，四顾无人，走了好久才看见梅涅克·卡塞尔扶着亚特坎长刀站在雾气中。
　　他向着梅涅克奔跑过去，近了才发现那只是一具破碎的人形罢了。在他触及梅涅克的瞬间，梅涅克变成了灰尘坍塌在地，亚特坎长刀“叮当”一声倒地，清越的鸣声回荡在汉堡的清晨中。
　　那是昂热的记忆。
　　你们……
　　你们明明已经……
　　没错，正常来说，梅涅克卡塞尔甚至无法被作为尸守复活。
　　但是。
　　从最原初，最原初的地方开始追溯。
　　英灵无法召唤的源头是因为‘没有被记载于英灵座’。
　　而梅涅克卡塞尔——
　　他从未被人类的历史删除。
　　因为他的传唱者，希尔伯特让昂热，仍旧活跃这个时代！
　　也因此——
　　可以被以正常的英灵召唤仪式召唤。
　　大雨浇灌着大地，天与地重合在一起，模模糊糊不分彼此，但是昂热依旧勉强自己和面前白银色的骑士对视，他记得那把刀，那把亚特坎长刀，那把钉死世界之锚化作的利刃。
　　在和自己交手的一刹那，自己就认出来了。
　　而这一次，白银的骑士摘下面甲。
　　他是19世纪末时是秘党新一代的领袖人物，卡塞尔家族的长子，秘党狮心会的创始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屠龙者之一。
　　他没有带着自己熟悉的茶色眼镜，因此那过于凌厉割人的双瞳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带着昂热熟悉的面部线条，柔和地看向自己。
　　那是昂热……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
　　幻想自己的伙伴从未死去，那百年的时间不过是一场浮生幻梦。
　　自己在一次醒来，还在卡塞尔的城堡中。
　　他会懒散地穿着宽大的睡衣从房间走出，他的房间在二楼，一楼就是就餐区。最先抵达餐桌的应该是一丝不苟梳洗完毕的路山彦，暗恋他的印第安女孩‘鬼’会偷偷看他，虽然她觉得自己有保持住“冷面狙击手”的人设，但实际上在卡塞尔庄园内，谁都知道她喜欢路山彦。
　　‘烟灰’是个有些粗狂的男人，但是吃饭的时候莫名安静，低头处理着自己那份酸菜，颇有种粗中有细的感觉。
　　布伦丹，贾迈勒，不，说不定夏洛子爵那些老东西也会在那，虽然他们很忙，但是老地快死了都，也该坐下来和年轻人聊聊天了。
　　虽然，他们都是被一个人，仅仅一个人所吸引至此。
　　“早上好，昂热。”
　　那个看上去颇为斯文的男人回眸看向自己，在自己的记忆中，他总是穿着立领的风衣，永远站在狂风暴雨中，那锐利而明晰的眸子藏在茶色眼镜之下，洞察他人的软弱，也接受着。
　　耀眼的人笑容总是灿烂明媚，就像自己第一次看见藤丸立香时，忍不住回忆的那样。
　　他金色的短发在水晶吊坠的灯光下熠熠闪烁，那双分明的眸子，静静看向自己。
　　……
　　清冽的双目，微微弯起的嘴角，那澄澈的瞳孔中，这一次又倒映出了自己如何狼狈的模样呢？
　　昂热以接近羞愧的心态向前，他无法开口说话，生怕自己暴露出此时自身的软弱。
　　但……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这是那个人的记忆。
　　因为，这是那个人的回忆。
　　所以……
　　如果是他，如果是梅涅克卡塞尔的话
　　他就会这么说……
　　梅涅克宁静地，柔和地直视自己，说出了……
　　简单而沉重的话语。
　　“动手，昂热。”
　　那道声音，不可置疑的轻声传来。
　　是啊，这个结界自己无法打破。
　　自己输了。
　　多么软弱的老头。
　　多么脆弱的人类。
　　多么可笑的……
　　复仇。
　　但是……
　　【这个结界也不需要打破】
　　无论谁是御主都好。
　　如果是梅涅克卡塞尔的话，他就一定会这么做。
　　他会在最后的最后，推自己一把。
　　一如既往。
　　“啊。”
　　“如果是你的话……”
　　“就一定会这么说。”
　　昂热闭上了眼睛。
　　在迷路的自己的前方，有人告诉了他答案。
　　结果到头来……还是没有赢过你吗……
　　复仇的黑炎绝不会停止燃烧，但却不会再将自己烧却殆尽，老人带着平静却沉溺的笑容，走向自己一生的挚友。
　　两人对视，却在最后同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相同的话语。
　　【easy revenge轻松地复仇】
　　这一次。
　　他或许……放下了一点。
　　咔——
　　【开演之时已到，献上如雷喝彩（First Folio）】
　　宝具崩溃。
　　第522章 达芬奇：换个地方捅，谢谢

第674节
　　“啧，所以在我申请兰陵王作为英灵的时候你才会和基尔什塔利亚一起提出反对意见，给我准备好莎士比亚吗？”
　　在莎士比亚的结界之外，芥雏子正在玩命地跑。
　　逃跑。
　　“梅涅克卡塞尔也是，召唤术式的圣遗物奥丁并未持有，是你自己去卡塞尔庄园的旧址进行解读，私自召唤吧，这完全就是僭越啊，佩隆隆奇诺，你这家伙，该不会是间谍什么之类的吧……”
　　【嘛嘛嘛～结果好不就好了吗？反正莎士比亚的宝具也已经困住了昂热足够的时间，你也成功带着陈墨瞳逃脱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也挺好的吗？】
　　【而且——我只是提出了意见，最后看出我的意图并且采纳的，完全是雏子你自己啊～】
　　【阿拉，你不会——意外的还挺中意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吧？】
　　“……住嘴，谁会在乎那种老不死。”
　　嗯？！老什么！
　　哇靠，回旋镖！
　　不过，平心而论。
　　对于芥雏子来说，和昂热的接触大概就类似于……在路边看到了迷路的小男孩，忍不住指个路，这种程度的感情罢了。
　　啊对。
　　昂热在芥雏子眼里和其他人类没有区别。
　　熊孩子罢了。
　　妈的，就活了那么小几百年的拽个什么劲啊，装什么深沉！（半恼）
　　还不如佩佩隆奇诺年纪大呢。
　　“总之，我这边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了。”两个长寿老人，芥雏子对佩佩教训道。
　　【收到～～】
　　……
　　【嗡嗡嗡！！！】
　　红色的警报在装备楼内放肆地回荡，重叠交合，传入所有正在进行实验的人耳中。
　　这一般是不会发生的情况。
　　因为装备部进行的实验都是世界级，伴随的都是世界级的爆炸，所以自然相当危险，不能够被外界打扰。
　　常规的警报铃只会在装备部的外置走廊处回荡，再有听到声响的装备部成员通知内部的正在进行实验的人。
　　即便是女武神来袭的时候，装备部也是最后才收到消息的。
　　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
　　警报并非是外界来的，而是——
　　【嗨嗨嗨～～所有人听好～这里是达芬奇亲，请所有正在进行实验，或者偷偷不做实验去做炸弹的装备部成员听好——】
　　【本装备楼将在数分钟后遭遇敌人入侵，如果不想死的就不要进行抵抗，全部让道，遭遇敌人的话就和对方告知我办公室的位置。】
　　【敌人的特征是——】
　　咔嚓。
　　几个身穿白大褂，带着黑框小眼睛的装备部研究生顿时露出了苦涩的脸，他们放下手上冒着蓝光与黑耀色，看上去就很有未来科技感的枪械，狠狠叹气。
　　他们早就发现了校园内的预警，原本还打算救场的。
　　看样子，装备部化作詹姆斯邦德，狠狠打击校园暴力的戏码是没了。
　　装备部的人们几乎都没有抵抗，和身边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立刻转头就跑。
　　带着武器来狙击佩佩隆奇诺是因为这群神经病已经被自己制造的武器乐疯了，脑子里只想着测试效果，但是即便在最疯狂的状态，这群小天才也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小天才不如大天才！
　　达芬奇说的话，他们得听。
　　信仰，是根深蒂固的。
　　而拜这个结果所赐——
　　“诶呀，真麻烦。”
　　砰！！——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与踹动重物的声音，达芬奇办公室的大门直接掀翻，破碎的钢片扎入墙壁，动静巨大到令整个建筑物沉降。
　　“明明广播里要求卡塞尔的学生自我解散，但是路上的陷阱却不少呢。”
　　“又是视觉错位，又是空间变换的……就连你的办公室，也是用了量子算法进行了概率模拟跳动的吧？将空间坐标模糊化，变成了无法固化的虚态空间。”
　　“门也用那些麻烦的手段进行加固了，宝具展开级的火力都才勉强轰开。”
　　爆炸的烟尘快速溃散，而佩隆隆奇诺也又一次显露身形。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手上的手帕一挥一挥，抱怨道，“总觉得我今天一直在扮演一个从烟雾里缓缓走出的反派角色呢……明明吸入灰尘一点都不舒服——”
　　佩隆隆奇诺的话卡在一半，因为低着头扫尘的他忽然注意到这个房间的地板。
　　上面画着繁密的炼金阵图，就构成结果来说，即便是优秀到佩隆隆奇诺这样的人一时半会都看不出是做什么的。
　　是达芬奇针对我的陷阱吗？
　　这样的疑惑闪过脑中一瞬。
　　但很快，就被抛弃。
　　“不过实际上的确是反派吧～”
　　因为房间内传来了人声的回应。
　　名为达芬奇的英灵坐在自己习惯的办公椅上，操控着面前复数的电脑，电子屏幕的流光在她脸上拂掠，就像是水中影，流连幻梦。
　　“时间……虽然在预想范围之内，但是比标准值快很多，恭喜你佩隆隆奇诺～在【达芬奇の迷宫】这个游戏内拿下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手指如同闪光般敲击着面前的键盘，达芬奇背对佩隆隆奇诺，嘴上轻快地说。
　　“哦呀，这个游戏还会有第二个玩家吗？”佩隆隆奇诺也饶有兴趣地回话道。
　　“看心情吧～做这些还挺麻烦的，让我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对你来说就是小学时期的黏土作业。”
　　“那是什么？”佩隆隆奇诺好奇问。
　　“操练我的半导体陶瓷基板来制作自助式整合电路……嗯，这句话好想和藤丸也说过。”达芬奇随口回答。
　　“……虽然不是很难，但可以不要忽然掺杂太多专有名词吗？”佩隆隆奇诺试图将话题掰回来，“所以说，如果不是我的话，连找都找不到这个房间吧，这么努力地躲藏起来却不愿意让装备部的人来阻挡我，这是有什么用意吗？”
　　“没什么用意，只是他们挡不住还会死，那挺可惜的，他们也勉勉强强算个小聪明，死之前多发几篇论文比较有意义。”达芬奇还是那副不起波澜的平和语气，而她面前的电脑上电子流不断闪烁，黑与墨绿色的光影以极快的速度翻转。
　　哒哒。
　　佩隆隆奇诺缓缓上前，不断靠近着达芬奇。
　　最终站到其背后，将手缓缓抬高——
　　放在了对方的办公椅的靠背上，支撑住身体，好奇问。
　　“这是什么？”
　　“幻影长城接下来的设计思路，在被你杀死之前，我需要把这些全部上传给诺玛，其实还挺复杂的，技术难题有些多，这段时间一次次补充，现在才勉强算是完成了大半。”
　　“啊～是正事啊，不过奥丁倒也乐意看见这个成果，所以我倒是可以等你搞定这些再办正事……话说，不如干脆加入我们这边吧？研究项目可以继续，资金的话这边更加充分。”佩佩随口说，好像在和友人聊天般自然。
　　“劝诱？”
　　“是啊，不考虑立场问题的话，我真不想要亲手处理您这样的人。”
　　“哈哈！～可惜。”
　　达芬奇终于转过头来，今天的她很稀奇地没有穿着那熟悉的意大利风研究装，而是穿着白色的，看上去颇为抽象的外套衫，背后印着奇怪的中文字样。
　　“我去哪边不取决于我自己，我只是个从者，得看御主的意思。”
　　面对这拒绝的暗句，佩隆隆奇诺也不生气，反倒是嘴角弯起弧度，与达芬奇对视，轻缓地开口。
　　“也就是说——只要藤丸立香愿意来我们这边，你就能够叛变？”
　　“等到那时候再说吧～”
　　那真可惜了。
　　佩隆隆奇诺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然后——
　　平静地举起了手。
　　用刀子，送入了达芬奇的后心。
　　血并未如同想象中那般喷溅而出，而是含蓄地盛开出红莲，达芬奇的瞳孔在瞬间收缩，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老实说，她也考虑过让自己这个研究人员直接进行抵抗。
　　但很可惜，说了无数次的话——炼金术师是魔术师，他们擅长阵地战。
　　而不是像这样对面直接出现在自己的工坊里，还贴身肉搏起来。
　　这样的结果，也算是预料之中吗……
　　嘴角溢出血液，达芬奇看着穿透自己胸口的利刃，默默笑着。
　　“呐，佩隆隆奇诺，我知道炼金术师界的一个笑话吗？”
　　“嗯？还请指导我。”
　　佩佩保持着那诡秘的笑容，看出了达芬奇打算反抗的他也没有丝毫失态，而是俏皮地反问道。
　　于是，达芬奇也配合地转头，破碎的肺叶让她的声音带上气泡破碎般的声音，苍白的脸上带着疲倦以及与之完全相反的……
　　挑衅。
　　“那句话叫做——影武者是炼金术师的传统。”
　　砰！
　　忽然一阵烟雾弹炸开的声音在佩隆隆奇诺手上响起，本来被穿透胸口的达芬奇竟然忽然化作白烟炸开，留下的——竟然是一个木桩？！
　　“与其说是炼金术师，不如说是忍者吧？”
　　佩隆隆奇诺非但没有意外，反倒顺势吐槽道，眼睛一丝迟疑都没有地看向自己身侧。

第675节
　　那是窗户的方向，在那里，真正的达芬奇已经单手抓住绳索挂在一个形似金羽鸟的飞行炼金道具上，身体摇摇晃晃地挂着，另一只手拿着类似于‘按钮’的东西。
　　在她脑袋上，弗拉梅尔一脸冷汗地驾驶着这个看上去完全不坚固的炼金道具，紧张地仿佛要吐出来。
　　而达芬奇则是满脸期待地挑衅道。
　　“我，要按下去了。”
　　“请便。”
　　达芬奇与佩隆隆奇诺，两人面对而视，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
　　然后，达芬奇按下了按键。
　　在那一瞬间，咔！
　　没有爆炸。
　　没有忽然爆发的光柱。
　　有的，仅仅是恍惚间缓缓亮起的灯光。
　　佩隆隆奇诺站在达芬奇的办公室中，而他脚下，那些他刚进入房间就看见的阵图开始流转，水银色的光在直线与曲线之间不断流逝，勾勒出无比玄奥的文字。
　　那是什么？
　　答案，其实异常地简单。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达芬奇开始了咏唱。
　　光芒开始汇聚，仿佛是火焰上浇淋热油，狂风吹拂，放肆乱舞。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元素开始凝聚成实体，接近液态，在半空中悬浮，犹如水晶般耀眼。
　　毫无疑问。
　　那是——
　　英灵召唤矩阵！
　　能够将过去的英杰召唤到现世，作为使魔战斗的超规格魔术。
　　但是……
　　（在奥丁开启了自己的瓦尔哈拉之后，英灵的召唤应该被完全锁定了才对，就算能够召唤出现代留下姓名的英灵，强度也不会太过分。）
　　佩隆隆奇诺淡定地站在原地，甚至颇有兴趣地思考起来。
　　（最重要的是，无法想象那个达芬奇会把这件事情当做自己的底牌。）
　　（嗯……无法召唤，无法召唤……）
　　【无法召唤】
　　啊。
　　佩隆隆奇诺忽然露出了恍惚的神情。
　　（原来如此。）
　　（所以……她才穿着那件衣服。）
　　这真是——
　　“太有趣了！！”看着忽然兴奋起来的佩隆隆奇诺，达芬奇也心领神会地露出更加恣意的笑。
　　——佩隆隆奇诺你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卧底什么的吧！
　　不过……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者……啊啊啊啊麻烦死了！反正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我就干脆省略这些无聊的咏唱了！”
　　达芬奇放肆地弯起嘴角，一只手抓住绳索，另一只手单手高高举起向天。
　　仿佛与脱离这个世界，远在世界彼端的什么对话。
　　女人高呼道。
　　“藤丸立香有难！”
　　“速救！！”
　　【……】
　　【嗡。】
　　【嗡嗡嗡嗡！！！！！！！！！——】
　　缓慢旋转的阵图，在那一刻加速。
　　……
　　提问：为什么达芬奇要进行英灵召唤？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以天才达芬奇的能力来说，既然预料到了对方的袭击，那就不难做出应战的准备，老实说，认真起来的她不会输给任何人才对。
　　都说了，炼金术师擅长工坊战。
　　达芬奇有那么多时间，怎么可能不够这位天才制作出足以抗衡英灵的工坊？
　　答案只有一个。
　　【她在忙于别的事情】
　　【这件事情必然是从冰海任务结束后立刻开始，因为太过于突然，又太过于紧急，以致于达芬奇不得不把所有时间，乃至刚才那最后的几秒都拖延上】
　　电脑上流动的数据，当然不是什么幻影长城的设计图。
　　而是她直到刚才都还在进行的实验。
　　那么，有什么是从冰海行动后才产生的改变？
　　什么改变，让达芬奇如此激动？
　　答：【瓦尔哈拉的出现】
　　瓦尔哈拉，英灵殿，奥丁花费千年自己封印了英灵的存在，最后将他们全部都化作自己的养料。
　　而当他解封【英灵】这个概念的瞬间，就意味着人类即便想起‘英灵’的存在也已经无济于事——因为已经是奥丁的东西了。
　　何等卑劣。
　　但……
　　他漏算了一点。
　　仅此一点。
　　英灵这个概念本身超越时间，也超越世界，英灵殿本质上是一个超级巨大的信息集合，从来就没有‘一个世界的英灵殿’这种说法。
　　【英灵座】是单独存在的。
　　也因此，奥丁解禁了自己的军队，但同时，也放开了这个世界连同英灵的权限。
　　正常来说，这毫无意义。
　　除非……
　　有异世界人。
　　将自身的缘链接到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跨越世界的壁垒链接彼此的羁绊，有着如此深厚的‘缘’的话——
　　那些存在。
　　那些耀眼无比的英雄，在一瞬间就会察觉到吧。
　　这个世界。
　　有‘她’的味道。
　　第523章 迦勒底，降临！
　　“果然……是英灵召唤！”
　　“那么，来个烟hua……来完成我的任务吧～”
　　佩隆隆奇诺一脸绷不住的愉悦，他稍微后退两步，然后将自己契约的英灵送至半空。
　　宝具展开。
　　英灵名：马嘶
　　【转轮啊，卷起愤怒之炎吧（Sudarshana Chakra Yamaraj）】
　　阶级：A+
　　种类：对军宝具
　　最大捕捉：500人
　　是十分罕见地将生前从未使用过、未能使用过的武器作为宝具的存在。
　　获得了巨大环刃的他，每当作为从者被召唤时，都能随心所欲地操控这把武器，并作为战士的记录不断刻印下去。
　　换言之，环刃的使用方法全都是独创的，是从未向任何人学习过的原创招数。
　　不过，实际效果其实为制造出巨大的火轮，用来滚动着碾压对手。
　　当然。
　　其终究是对军宝具。
　　以神话级英灵的真身输出，哪怕是丧失灵魂，仅仅依靠本性的肉体，也足以爆发出毁灭整个卡塞尔的力量吧。
　　英灵的咏唱逼近终点。
　　昼日扭曲了空间，卡塞尔的上空被热温笼罩，融解，凝聚而成的圣火交杂着宛如雷浆一般的涟漪闪烁虹光，呼啸着，就像是天空即将坠落。
　　消灭一切的光芒剥夺了实现，震耳欲聋的破碎声震碎耳膜，毁天灭地的火烛降临大地。
　　在那一切逼近灭绝的刹那间，人们仰望着初见的绝望，驻足。

第676节
　　马嘶的宝具展开威势，来源于‘英灵货真价实的，神代时期流传下来的肉身’。
　　灵魂被作为残片封印，肉体被完整保存。
　　奥丁所做的，就是如此恶毒又令人作呕的行为，但的的确确让名为英灵的存在保存了自己最大限度的能力。
　　融化穹顶滴淌着，模糊着，泛滥出层层波澜，云层扩散为圆环，暗红色的光将整片空间烧成熔岩，好像这里并非是开阔的山顶学院，而是所谓的火山内部。
　　迦尔纳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但是却不会在卡塞尔解放自己的宝具。
　　相反——作为敌人，自然就肆无忌惮。
　　终焉已至。
　　但……
　　卡塞尔并未熄灭抵抗的星火。
　　学生们颤抖地抬起手，手心对准烧做熔浆的天空。
　　一个……两个，最终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喉管被干热的神代元素烧灼成渣滓一般的质感，双目疼痛又酸涩，忍不住想要闭合，嘴唇上的肌肤已经皲裂渗血，但依旧不打算停下咏唱的进程。
　　【言灵连携】
　　人类是难以直接抗衡神代英雄的，但是即便如此，卡塞尔的学生到最后一刻也没有选择躺下等死。
　　人的精神图腾是传承。
　　用背影代替言语，用行动代替演说。从前行之人的身上得到的，是勇气，以及更为珍贵的什么。
　　希尔伯特让昂热创造卡塞尔的理由来源于对友人的招待，除此之外都是拙劣无比的理由。
　　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不如梅涅克卡塞尔具备着眺望未来，丈量人类的力量。
　　最初提出学院的人，一定早就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畅想过这个画面。
　　人类被龙族的手蹂躏，绝望至暗。
　　狂风，暴雨，熔岩，火雨。
　　翻云覆雨的灾厄翻涌着即将降落人间，但是人们就应该驻足不前吗？
　　因为什么都不会改变，所以就要停止吗。
　　不，当有第一个人面对绝望而选择抗争之时，前行的步伐便有了意义。
　　不断延伸，不断延伸的道路。
　　最终，会有人回应他们。
　　火焰的流转抵达极限，从广阔的天失坠向地！
　　——装备部中金黄色的流光，也随之荡漾。
　　然后——
　　停止。
　　突兀的。
　　一道女声回荡在卡塞尔的校园之内。
　　高亢，清明！
　　【吾主在此（Luminosite Eternelle）】！！
　　那是多么……美丽的光。
　　在那个金黄色的圆环笼罩卡塞尔的瞬间，所有人第一时间并非得到放松的情绪，反而是忍不住夸赞着——那份美丽的流光。
　　那是神圣。
　　金穗的粒子流转缠绕，它穿梭而过，穿透风，走过广阔的大地，跨越压迫与残酷的战场，银白色甲胄沉重落地，绣花的锦缎因为狂风而凛冽飘扬。
　　鸢尾花荡漾分散，人们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立于所有人前方的红莲圣女。
　　在法国最为黑暗的时期，承受上帝的恩典。
　　创造神迹，击溃敌军。
　　救济，裁定。
　　那是万民的憧憬，在烈火燃烧的战场上依旧不染尘埃的圣女。
　　伴随着那幻梦一般的虚影闪烁，笼罩天空的火轮竟然硬生生停下，高密度的能量相互碰撞，溅射的花火如同喷溅的火山般飞涌向整个山头，造成的爆炸冲击令山岳倒塌，床屋摧垮。
　　但——
　　“没事吧。”
　　在金色的圆环之下，被完全保护住的卡塞尔内，人们听见了那位英灵的声音。
　　英灵毫无征兆地，跨越百米的距离出现在整个卡塞尔的中心，也就是昂热校长心爱的大三角草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特意站在了没有青草的喷水井口的边缘上。
　　她站在中央，银白色的长旗枪闪着炫目的光。
　　她的声音带着沉稳与平静，似乎有些冷酷飒爽的风韵，但是仔细听，就不难发现那藏在公事公办之下质朴而柔软的温柔。
　　金发，蓝瞳，有着金穗般耀眼金色长发的少女身着带着神圣感的湛蓝锦缎以及与之相得益彰，却让人不得不产生‘这真的有在防御身体吗？’的，带着些许情色意味的银色盔甲。
　　老实说，她美得有些不真实。
　　并非是五官这种庸俗的境界，而是在氛围上，令人不愿意相信那是存在于世间的从者。
　　美艳如梦的圣女向着周围的人，毫不惧色地开口询问。
　　“我之御主……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诸位应该和藤丸有所关联吧？”
　　她扫视周围，和卡塞尔的一众学生对视，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混血种们在愣了许久后才连连点头。
　　“藤丸立香是……我们同学。”
　　“她是这个学院现在最优秀的混血种。”
　　“我爹。”
　　“原来如此，是学……哎？”本来温柔点头打算表示理解的贞德似乎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但她细想片刻，终究还是苦笑着无视了。
　　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不过，既然证明你们与我的御主有所关联，那么这个场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呢。”
　　贞德抬头，看向烧却得天空。
　　此乃谎言。
　　不管藤丸立香是否在此，她都会在那个瞬间下意识伸出援手。
　　不过……
　　终于，找到您了。
　　在卡塞尔学生恍惚的视线中，贞德露出了些许温柔到仿佛融化的表情，将自己手上的——写有中文‘霸’字的白色外套攥紧于手心。
　　【为何达芬奇面对佩隆隆奇诺选择穿着那奇怪的外套】
　　答。
　　那是藤丸立香在东京带着绘梨衣与源稚生遛弯时便穿过的新春限定外套。
　　没洗，原味。
　　那是达芬奇准备好的——
　　【圣遗物】
　　贞德默不作声地将衣服放在自己胸口，停顿了会，平复好急促的心跳，又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并没有类似口袋的设置，于是只得将衣服化作锦缎般缠绕在自己的小臂上。
　　这一次，她重新环顾四周，继续带着温柔的笑容说到。
　　“那么，初次见面。”
　　“吾之真名为『圣女贞德』──奉主之名，将化作你们的盾牌！”
　　……
　　虽然对贞德的行为有些疑惑，但是卡塞尔的学生们还是发自内心地松懈了下来。
　　英灵的概念虽然没有传播向世界，但是卡塞尔的众人自然早就交换过情报。
　　对方是英灵，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更是能够对抗那些侵入者。
　　虽然为了保护他们而暂时无法主动出击，但至少卡塞尔是保——
　　“哟！～贞德。”
　　就在此时，达芬奇带着她的飞行炼金道具从天而降，一脚毫不留情地踩在轻轻草坪之上，溅起一片泥土，而贞德也随之回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达芬奇！你怎么会……不，是这个世界的达芬奇吗……原来如此，就是你将我们召唤到这里的吗？”
　　贞德醇和而欣喜地说。
　　达芬奇开朗而混沌邪恶地摆手。
　　“不，我只是放了原味衣服，是你们自己要来的。”
　　贞德：“……”
　　看着面色似乎有些羞红的贞德，达芬奇坏笑了一会又转移话题说，“而且老实说，正常来说我也注意不到能够召唤你们的时机，多亏了我的老朋友帮忙～”
　　“老朋友……？”
　　是。
　　这里需要解答的，是第二个疑问。
　　【为什么，英灵突然能够进行召唤了？】
　　或者说，奥丁开放了英灵的概念，但达芬奇又是如何察觉到了这一点？
　　答案是——
　　——北极是天然的炼金封印矩阵，哪怕是龙王也会被压制。
　　——诺顿主动选择被北极囚禁，封印意识，陷入冰海中的沉睡以此度过刑期。
　　——奥丁，为了封印藤丸立香，一度引诱对方解开了路鸣泽的封印，将夜之城与北极圈的炼金封印矩阵——全部作用于她一人身上！

第677节
　　一切的线索链接起来，得出的结论便是……
　　被封印的囚犯，那位青铜与火之王的自然苏醒。
　　在如此近的距离感受到了领域波动，以炼金术之王的造诣，不难感受到那些自己曾经制造出的‘宝具’全都苏醒并且解放的动静。
　　他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当然，这也和藤丸立香曾经说过的‘在冰海行动之前对其的拜访’有关。
　　她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不只是她自己，而是一切情况。
　　诺顿收到信号，将信息传递给达芬奇，并且协助对方完成了这一次的英灵召唤矩阵。
　　“那的确是非常优秀的召唤阵，能够跨越世界，除开英灵本身的意愿外，这个溯回通路的稳定性也是关键的条件。”贞德肯定道。
　　而达芬奇闻言乐呵呵地开口笑道。
　　“也就是～～”
　　“是。”贞德将站旗收敛，自然地说。“我也不过是最适合刚才那个场面的人而已，其他人……很快就会来了吧。”
　　嗯？
　　ん？
　　……
　　什么人？
　　此时，在周围旁听的卡塞尔众人才开始疑惑。
　　等等……
　　等——
　　贞德小姐刚才说的是……
　　【原来如此，就是你将‘我们’召唤到这里的吗？】
　　我们……？
　　们……
　　在哪？
　　就在这个疑惑产生的下一个刹那，世界开始了偏移。
　　本来以达芬奇的办公室作为核心的阵图忽然扩散开，以完全不讲道理的方式——狂乱地散发出刺瞎双目的金光！
　　边缘开始向外肆意吞噬空间。
　　面积一口气，从百平米，扩展为……
　　整个卡塞尔！！
　　然后——
　　同时，爆发出照耀世界的光！
　　“哼，藤丸那个蠢货在那？”
　　漆黑色的甲胄包裹全身，与贞德截然相反却有着相似面容的白发魔女带着漆黑色的火焰现身。
　　“唔姆！即便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也要守护人理的光辉……你作为朕之子民的末路，我可必须要亲眼见证啊。”
　　如仙如画，身着龙袍，眼角抹上艳红的男人落地，与此同时，那扩张开来的炼金阵上的水银都随之沸腾，仿佛恭迎。
　　“差不多的到此为止吧。”清冷的声音好似无法融化的坚冰，王座上的女皇显现而出，手上是比人还要更高的黑蓝色长杖，如妖精般瑰丽的白色长发随之荡漾，语气平淡地说。
　　“现在是我和我的妻子感动的再会，无关人士全部退让。”
　　那并非只是孤例。
　　所有出现在这光芒之中的存在，无一例外——都具备着远远超出常理的‘存在感’。
　　仅仅只是站立，就让卡塞尔的众人明白……
　　【他们，全都是人类历史上留名的英杰】
　　数量……
　　百……百人之上？！
　　同时，完成超过百人的英灵召唤？！
　　而在那所有光辉的前方。
　　“哼，召唤本王过来却连迎接的仪式都不存在吗，藤丸那家伙……离开了一阵子也真是学会叛逆了啊。”最为奢华而张扬的金色尘粒汇聚凝结，金色的王睁开血红蛇瞳。
　　他冷冷地扫视周围，不爽地咂嘴。
　　“而且……”
　　作为召唤物的衣服呢？
　　哪儿去了！！（震声）
　　第524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呀咧呀咧，打不过打不过，溜了溜了～》
　　——引用自，斯堪的纳维亚·佩佩隆奇诺。
　　虽然情况完全不够盛大，但是在卡塞尔忽然进行的英灵召唤，那是超越人类历史，乃至整个星球历史上最大的召唤矩阵。
　　其完成，充满着极高的硬性条件与——离谱的奇迹。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对于人类势力来说，情报是互通的。
　　在藤丸立香作为中心的网络中，达芬奇能够第一时间从昂热那边得知‘女武神’的存在，也能够第一时间从诺顿那边得到英灵降生的情报。
　　她自然是马不停蹄就开始研究对策，而具体方案，则是那位青铜与火之王给出的。
　　【哼，无聊的设想，该说不愧是那个家伙……算计了千年的时间，到头来还是借助外力吗？】
　　诺顿对于奥丁的嗤笑并非毫无缘由。
　　事实上，稍微回顾就会发现，在这个人类的千年历史中，奥丁所做事情的本质。
　　花时间，一点点地篡改记忆。
　　花时间，一点点地缝缝补补，收集英灵的残躯。
　　躲在暗处，默默发育着，培育着势力。
　　曾经奥丁与藤丸立香的对话就已经透露过，他——
　　在四大龙王中，他从未自认自己是具备才能的那个。
　　不如说，他甚至相当看轻自己。
　　炼金术的成就，他花费万年也不过抵达其中之一的【因果分离】。
　　而诺顿远远凌驾于其上。
　　绝大多数龙王本就傲慢，尤其是诺顿，在炼金术领域更是不允许任何人的挑衅，在察觉到奥丁打算依靠英灵作为底牌的瞬间，他就忍不住想要在对方最擅长，最自信的领域击溃他。
　　同样的——英灵召唤！
　　但是，使用的是完全不同于这个世界的英灵。
　　这个世界的特异点——藤丸立香。
　　利用少女的羁绊，将完全不同的世界的缘强行拉过来，并且由诺顿提供灵基，供给英灵行动的魔力，常识，以及所有要素。
　　他一个人，承担起圣杯……不，高低是十几个圣杯才能完成的职责。
　　这就是他与藤丸立香曾经的契约。
　　作为囚徒束缚自由，并且在刑期内完成对世界的救赎。
　　一般人是没有资格‘戴罪立功’的。
　　除非这个罪人，是能够动摇世界，打破常识，甚至让人类指定的法律，规则，常识都为其开路的异常。
　　青铜与火之王的确有着这个价值。
　　毫无疑问，由诺顿参与设计，达芬奇与弗拉梅尔进行实践的炼金阵图——英灵召唤矩阵，那是对奥丁炼金术的全面超越！
　　虽然数量上不及奥丁千年来收集的，而且也并非是真身降临，但是有着自身意志的英灵与没有意志的傀儡是完全两码事。
　　简单来说……英灵是电脑代打，水平稳定。
　　奥丁的尸守需要人脑操作，上限吧友手操英灵plus，下限街机城小学生。
　　而之前就已经被作为梦幻召唤的对象附着在卡塞尔部分学生身上的英灵，例如说迦尔纳等人，则是更为特殊地被进行了‘二次召唤’。
　　以楚子航等人作为肉身，但是英灵的意识完全同步降临，英灵座上记录的‘宝具’作为信息而被带入这个世界——
　　然后，由青铜与火之王，炼金文明的鼻祖，完美进行一比一复刻制造！
　　也就是说……
　　完全复生！
　　说是迦尔纳从这个世界重生也不为过，甚至具备着超越自身上限的可能。
　　这一手牌下去，牌桌可谓是被炸得花枝乱颤，直呼受不了。
　　战力，完全拉平！
　　而始作俑者，“慢悠悠散步到达芬奇办公室”“有着漏尽通却非要看着电脑聊天，假装自己啥也不知道”“明知道打的是分身也要凹造型”“看着敌人按下按钮完成召唤”“看见敌人来了立刻打算放烟花庆祝”的佩佩先生，更是毫无疑问的本场mvp。
　　看见他一脸“呀咧呀咧，我努力了”的笑脸，达芬奇就知道这人已经无法用二五仔来形容了。
　　又或者说……
　　他，以及他所属的那个组织，本来就和奥丁只是平行线的关系？
　　达芬奇心中倒是有着诸多疑惑，但现在都必须收心了。
　　毕竟——

第678节
　　【嚯～这就是我自己的身体？这还真是稀奇，虽然有过‘单方面的交流’，但是像这样和自己对话感觉还蛮奇怪的～】
　　脑中响起的声音，让达芬奇有些不适应地敲了敲脑袋。
　　是的，那是她自己。
　　达芬奇对自己也进行了‘二次召唤’。
　　一是为了补足她所不了解的，其他世界的知识，拔高自己的上限，二是因为……
　　【话说你把我关在自己的身体里是为什么？你这家伙……不会是害怕我把藤丸抢走吧？】
　　脑中的‘自己’似乎乐不可支，开始给自己上嘴脸了，几乎可以想象到她表情扭曲的样子。
　　但——
　　“哈！”达芬奇笑。
　　她俯瞰着卡塞尔此刻遍地英灵的盛景，避免这些怪物们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藤丸立香就把学校炸掉或者打起架来，同时三心二用地和自己对话。
　　“你可能觉得自己很幽默，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要是这么善妒，您是个什么东西。”
　　【不不不，不同世界还是不一样的，我对藤丸的感情是很纯粹的长辈关切，你要理解。】
　　“咳咳。”达芬奇清嗓子，双手高举，做出一副拿着作文纸开始朗诵的动作。
　　“【致全世界的我，虽然这么说很突然，但——】”
　　【等等等等。】
　　达芬奇半恼地叫出暂停，心中愤慨。
　　靠喔，一言不合就自爆？达芬奇网络给你这么用的？
　　我是你，你是我！
　　你自爆爆了个鸡巴！
　　……自爆……‘自’爆……
　　啊咧，感觉是藤丸会喜欢的冷笑话。
　　两个达芬奇在一瞬间同时想到一样的事情，然后同时露出尴尬的表情，同时转移话题，开始整理起来现在的状况。
　　【英灵召唤成功】
　　【敌人成功击退】
　　……击退？
　　那说的太轻飘飘了。
　　简直就是虐杀。
　　吉尔伽美什在出现的瞬间将整个卡塞尔的上空点亮，金色的宝具雨流几乎让学生们幻视某东京战役的龙王。
　　留下来的女武神尽数被刺穿心脏，钉死在原地。
　　是超规格的战力。
　　【但是相应的——】
　　……
　　“任务完成任务完成～下班下班～～～”
　　在远离卡塞尔的小镇，一家西部风格的旅馆中，佩隆隆奇诺接触了隐藏身形的炼金道具，左手弯曲扯住右肘向上拉伸，那高挑的身材在太阳下宛若柳树折腰。
　　而在他身旁，芥雏子同样解除隐身，但是她低着头，面部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
　　然后，猛抬头。
　　做出了相当不文雅地拿手指人的动作，大声怒骂道。
　　“你完成个＊＊＊＊＊＊＊佩隆隆奇诺你＊＊＊＊＊＊＊，我真是＊＊＊＊你＊＊＊＊＊＊！！！！”
　　罕见，太罕见了，竟然能够让芥雏子这位文学少女如此暴……好像也没有很罕见，但总之芥雏子此时就是如此愤怒。
　　“我都难得提起干劲来搞定了自己的职责，你，你！你！”
　　芥雏子此时的愤怒，就像是被人拉去做大学生创新创业比赛，本想着摆烂靠队友却心想着‘大家都在努力，自己不能掉队’而被迫开始发力，结果等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全身放松时回头一看，发现队友正在床上睡大觉。
　　我！！——＊＊＊＊＊＊＊＊＊＊＊
　　“哈哈哈，不要这么说嘛～”佩佩抛了个媚眼，从容地解释道，“漏尽通，都是漏尽通告诉我的，它说就算我努力也无法阻止英灵召唤，不如干脆以轻松的态度来应对。”
　　佩佩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气，笑着说。
　　“赖它。”
　　“不要把漏尽通说的好像是个人一样啊！也不要一副人就在身旁的样子啊！”芥雏子打破自己的人物设定面色狰狞地吐槽。
　　喷完这句话后，她才喘着粗气，仿佛被后辈气到身体的老人家一样捂着脑袋坐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欠的还是真的温柔，佩隆隆奇诺还做出一副搀扶老太太的动作，帮助芥雏子坐下，让仙女的脸上青筋更为显露。
　　“……算了。”
　　终于，过了许久之后，她长长地叹息。
　　“反正，最基本的任务目标也完成了，剩下的与我无关，可不要想着再让我工作了。”
　　“是是是，那当然～”
　　佩隆隆奇诺笑眯眯地挥手，于是在他身旁，那透明的涟漪逐渐凝实，显露出的是白银色奥丁面甲的英灵，和——
　　被他们抱在怀中的，名为陈墨瞳的少女，以及……
　　昏迷的金发男子。
　　“恺撒.加图索。”
　　“天生的王吗～真是字面意思上的幸运儿。”佩隆隆奇诺带着莫名的意味感慨道，“那么——游戏要进入终局了。”
　　“到底，谁会赢呢～”
　　第525章 三王会议？N王会议！
　　“那么，开始作战会议吧。”
　　在卡塞尔，战斗已经宣告结束。
　　伴随着数百位英灵的同时召唤，这个战场基本上可以说是——彻底落定尘埃。
　　别说是带着几个英灵傀儡过来找事，就算是带着奥丁的英灵殿飞过来，也最多不过是彼此僵持，而不可能将这个大军击溃。
　　百名英灵的同时召唤——就是有着如此夸张的程度。
　　是的，这一次抵达卡塞尔的英灵，有着百人之多！
　　这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毕竟，曾经的迦勒底是以核电站作为单位进行的能量补给，循环，而这仅仅是‘维持英灵的活动能力’，实际上每次任务中都不可能让所有英灵出战，最多支撑不到五人。
　　而这夸张的百人召唤，则完全是因为——
　　“是诺顿的手笔，无论是创造出几乎自我循环效率接近永动机的炼金结构也好，最终的能量负载也好，都是由他负责。”
　　卡塞尔的会议桌，平日里用来和校董会开会的这个房间，比以往都显得宽敞一些，校董会被从这个房间挤走，留下的是昂热，以及这个卡塞尔学院的新客人。
　　达芬奇负责主持会议，昂热作为卡塞尔兼‘地球二号’的对接负责人，和这一大桌的英灵进行对话。
　　大部分英灵都没有参加会议，虽然灵体化的身体让他们可以挤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但是可惜，绝大多数英灵都不喜欢开会。
　　留在这的，都是可以进行‘交流’的存在。
　　昂热心想，这可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原来如此～这样的术法结构……真是不得了！”
　　比如说，此刻在自己面前，正在用着高端电子屏幕捣鼓着学院鸟瞰图的……疑似是秦始皇的男人，从进入会议室之后，男人就借过了达芬奇的平板，一直在仔细查看着诺顿参与设计的英灵召唤矩阵。
　　虽然说有着英灵自发召唤的成分，但是百人召唤本就是离谱到了极点的奇迹。
　　曾经极天的流星雨能够实现，都多多多少少是人类抑制力的帮助。
　　现在可是完全靠着技术和藤丸立香与英灵的缘。
　　太强了……秦始皇两眼放光，一副卢浮宫欣赏艺术作品的样子进行着量子速读。
　　“这也是罗马！”
　　对于秦始皇的感慨，一个看上去有着相当美型的黑皮美男如此做出评价。
　　虽然看上去是个不明所以的美男，但是昂热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是是军神玛尔斯与美丽公主西尔维亚之子，最终奠定了伟大罗马基石的建国国王罗穆路斯。
　　“哼，不过话又说回来。”奥兹曼迪亚斯，又或者说拉美西斯二世撑住脸，同样翘着二郎腿翻阅着手上的平板。
　　和看上去对现代科技颇感兴趣的秦始皇不同，这位法老只是单纯地在看着平板中的文字内容。
　　那是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在这个世界的诞生到现在，一切的一切。
　　“作为人重新获得生命，然后在没有余的世界努力至今吗……哈哈！傲慢至极！作为能够和法老王并肩的魔术师来说做的还算是符合她的位格！”
　　奥兹曼迪亚斯仰头大笑，用手捂住自己半张脸来，那如同太阳般的双眸放在这个混血种的世界都是最为高贵的赤金，仰头欢笑的刹那间，那股威压沉重到令人无法喘息。
　　在他身旁，身穿着骑士装，有着几乎可以称之为“爆炸性身材”的金发女性撑着脸叹息，她轻轻摇头，似乎是对于法老王的话并不认可。
　　和法老王那如同太阳的气质不同，那位女性更像是‘骑士’这个词汇的具现化，英武的双眼中那瑰绿的色彩平静无波。
　　除此之外，这个圆桌上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存在。
　　看上去健硕如山岳，穿着赤红长袍的野性帝王。
　　闭着眼睛沉默不语，用漆黑的面纱遮住面颊的魔性女帝。
　　身着紫色礼服，以玫红点缀，看上去带着一股战士气息的酒红色女性。
　　……
　　昂热看着这原本用来承载校董会的圆桌，忽然觉得这房间，这桌子都承受了它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罗穆路斯】
　　【秦始皇】

第679节
　　【伊斯坎达尔】
　　【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
　　【奥兹曼迪亚斯】
　　……
　　在这个房间内的。
　　无疑，全部都是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的王者！
　　只有作为统领一切之人，才有资格来到这个房间，给于他们门槛的并非是校董会会议室，也不是昂热，而是他们彼此。
　　只有彼此，才有资格让他们做下来交谈。
　　是了。
　　一定要给这个会议取名的话……
　　简直就是星球历史上最大的联合国会议！
　　而在进入会议室后，不声不吭地做到了这个会议室中心的人，则是毫无疑问，这群人中最为傲慢的男人——
　　“喂，太阳的，谁说藤丸是你的了？”
　　本来只是一如既往地穿着黄金盔甲抱着胸闭眼养神的吉尔伽美什顿时睁开了眼睛。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他几位王者瞬间露出了。
　　【啊，开始了。】
　　这样的表情。
　　果不其然，法老王立刻上钩般挑眉说到。
　　“哈！黄金的，臣子也有先后之分，你没有听过这句话吗？”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抱着胸的吉尔伽美什王仰天长笑，发出可以称之为刺耳的笑声，“真是愉悦的话题，那么这么说的话，毫无疑问是有着千里眼的我先一步认知到了藤丸立香的存在。”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法老王同样大笑，笑容爽朗。
　　“错误！作为法老王的我无所不能！世间一切必然都属于我手！藤丸立香从这个概念诞生那一刻开始便在掌握之中！”
　　“贻笑大方！那我就是在她还没出生之前便已经预定了这个不成器的臣子！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就算是你这样的男人，也无法窃取我的财产！”
　　“哈！呼哈哈哈哈哈哈！！！”
　　“呵哈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笑。
　　你笑我。
　　我笑你。
　　看样子，大抵是都觉得自己赢了。
　　不，到底赢了什么啊？
　　昂热看着这一幕默然无语，双手放在桌子上，略显拘束。
　　老实说，他并不是惧怕这些所谓的人类王者，虽然心中尊敬，但也仅仅局限于尊敬，活了一百多年，不至于见了人说不出话来。
　　只是单纯因为对方是藤丸立香的……朋友，而自己作为长辈，大概就像是……
　　自己家的孙女带回来了看上去非常臭屁的同龄人朋友，骂也骂不得的那种感觉。
　　啧。
　　本来以为这种感觉这辈子和我无缘了的……
　　解开了心结，心思不知为何也变得活络的昂热看着这一幕，脑子里思绪万千。
　　“诸君！”
　　忽然，这个会议室的吵闹被人打断。
　　昂热立刻转头，看向那个此时正在用纤细白皙的手指顶住头部，露出一脸鄙夷表情环视周围的女王。
　　他知道对方的真名。
　　摩根·勒·菲，据说是在不同于正常世界线的某个世界，建造了名为妖精国不列颠的国家，定都卡美洛，以女王的身份继而进行了长达2000年的统治的女帝。
　　两千年。
　　毫无疑问，对方想必是心思缜密，内心沉稳如水之人。
　　“恕我直言，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商讨吧？”女王无奈说。
　　一看到摩根发话，那位身材爆炸的金发骑士王也立刻抬起头来，双目从方才的漫不经心转为锐利。
　　是啊。
　　毕竟是王姐。
　　肯定会有一番高论罢！
　　而果不其然，摩根·勒·菲保持着那一副“真拿你们没办法”，微微蹙眉，我见犹怜的样子轻轻摇头，如是说。
　　“刚才，我的妻子的衣……召唤物被人拿走了对吧，虽然不知道是哪位，但那是我妻子的私人物品，还希望各位不要纠缠不清。”
　　女王指指点点，正色道。
　　摊手，露出嫩白的掌心，挺直腰板。
　　“不要让我费事，如何。”
　　“哼，区区魔女……”
　　一声带着三分冷傲，三分桀骜不驯，三分狠厉的哼声，吉尔伽美什眯着眼，眼神逐渐危险，沙哑着声音。
　　“——倒是说的不错。”
　　他肯定，敲敲桌子道。
　　“虽然只是无关紧要的财宝，但也是本王的东西，还是需要回收的。”吉尔伽美什抬头，对着所有人招手道。
　　“立刻将衣服归还，不要继续挑衅王的宽容。”
　　sasa……
　　众王者忽然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开口。
　　“咦啊，就算你这么说——”
　　而看到没有人愿意说话，性格粗狂的伊斯坎达尔率先挠了挠头开口道。
　　“我对于御主的衣服也没有什么兴趣啊，而且我不具备任何能够偷窃和空间置换的固有技能，跳过我把。”
　　“同理，也没有信息，跳过。”女性亚瑟王淡然说。
　　“拿人衣服什么的，感觉不太好呢……我也跳过”男性亚瑟王挠挠脸，也苦笑着说。
　　“你们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根本没有跟上节奏的少女亚瑟王皱眉问。
　　哼，所以说骑士这种东西就是迂腐！
　　其余几位王者忍不住什冷哼，心想。
　　道德标准太高。
　　无趣。
　　“都没有信息？那么老实说，本王有着通晓万物的千里眼，我有必要指出在场之人中，某位存在的嫌疑非常巨大。”吉尔伽美什微微后靠椅背，淡然说。
　　“哈哈，巧了，我也有着知晓世间真理的智慧。”拉二点头，对望一眼。
　　双方眼中皆有着不言而喻的愉悦。
　　昂热轻轻摇头，心想。
　　对跳预言家是吧。
　　而就在战争即将进一步升级时——
　　啪。
　　“好了好了，诸位，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终结了从者们之间不和谐的针锋相对，稀世的圣女，贞德小姐主动站了出来。
　　此时，在这圆桌之上，仅有这位女孩并非国王亦或者君主。
　　作为迦勒底的明面代言人，形象大使，调停者，圣女贞德和几乎所有英灵都保持着相较温和的关系。
　　因此，在这样的场合中，也是她来负责管理这些问题儿童一样的英灵，避免他们在化作摧毁一切的尖兵之前，先内讧把家给炸飞了。
　　“请大家停下那种寻找犯人的行为！不要再纠结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让我们好好讨论本次会议的重点。”
　　贞德一脸清明地说。
　　“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敌人——【北欧神王.奥丁】的讨伐战，以及……”
　　圣女声音微微一顿，面色闪过几分纠结，却最终还是开口道。
　　“在这场战斗中，我们有可能……要与我们的御主，藤丸立香交手的可能性。”
　　那一瞬间，全场肃静。
　　全员顿时严肃无比，就连达芬奇也是。
　　不……
　　就算你突然说那么严肃的话题……
　　她视线横移，看向身旁的贞德。
　　以及她塞在肚脐眼附近，盔甲缝隙中——
　　露出半角的白色外套。
　　达芬奇：……
　　第526章 立了

第680节
　　【与藤丸立香为敌】？
　　在贞德说出这个可能性时，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英灵几乎同时改变了脸色。
　　咔——
　　玻璃窗户忽然间破碎，带着碎裂的颗粒掉落窗台边缘，低沉的嗡嗡轰鸣在建筑物内奏响，就好像是地质沉降，有着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从无垠的尘土中苏醒。
　　毫无疑问，这一切变动仅仅是因为这十几位英灵在一瞬间产生的心理波动。
　　“你说……藤丸会和我们为敌？”
　　女性——身材比较好的亚瑟王率先发问，作为象征着胜利与荣耀的亚瑟王，也是在漫长的国家治理的过程中不断修养品格心性，逐渐化作如木石沉稳的成熟之王。
　　因为召唤出来的英灵是某个片段的剪影，这位使用长枪的亚瑟王意外是这一群王者中最为知性，冷静，沉稳的一批。
　　“我不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她将自己的看法徐徐道来。
　　“我们之所以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便是因为在座之人皆和藤丸缔结缘分，作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英灵，没有比我们更了解她品性的存在了。”
　　“英灵乃救世之常理，而藤丸立香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在我们的对侧。”
　　英灵亚瑟王如此肯定道。
　　“理由呢？”
　　说话的是散发出某种颓废气氛的绝世美女，身为世界最古的毒杀者，也是亚述历史上的一位传奇女王的塞弥拉弥斯。
　　和那群贪恋藤丸立香的变态不同，塞弥拉弥斯自认自己是正常人，对御主有的也不过是对于优秀生命的赞许与宠溺。
　　可不是变态。
　　所以她看到终于有人说出正当的意见还挺欣慰，手指尖捏着自己长若瀑布的黑发，饶有兴趣发问。
　　于是只见头顶呆毛的长枪亚瑟王重重点头，说出理由。
　　“她叫藤丸立香。”
　　啧，你怎么也是个无脑吹——塞弥拉弥斯停下了揉搓自己长发的手指，嘴角抽搐。
　　不过……
　　倒也说的没错。
　　“的确，无论怎么想，都不能够想象藤丸立香和我们对立的样子……不，说到底，就算不讨论救世的内容，我甚至没有办法想象出藤丸立香会对我们动粗的画面。”剑阶的亚瑟王也点头同意道。“虽然由我来说有些奇怪……但是那个人，对我们的态度也有些好过头了。”
　　“……”
　　其余的王者并没有反驳两位亚瑟王的论调，看样子应该也是默许了这种说法。
　　正如藤丸立香所说，她是一个直率面对感动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如果对珍视的对象，哪怕说出‘我喜欢你哦’这种话她也不会面红耳赤，是货真价实的大心脏加厚脸皮，配合高羁绊，平日里与英灵的对话基本上是连砍平击带顺劈，刀刀暴击。
　　谁都能够看出来，藤丸立香对英灵基本上是宠上加宠。
　　打起来？
　　她一般只负责劝架，以及劝架不成功后被生气气的英灵抓回去暖床。
　　但……
　　“很遗憾，这一次可能是真的了。”
　　达芬奇打断了众人的沉默。
　　在注意到所有人都将视线聚焦在她身上之后，达芬奇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缓缓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并且抬手。
　　“诺玛～”
　　【已受理。】
　　轻声呼唤便会回应的人工智能小姐温柔地答了一声，旋即，在秦始皇相当感兴趣的注视中，整个会议室一瞬间被黑暗笼罩，又在下一刹那闪烁过环绕房间的蓝色荧光。
　　加载完成的瞬间，整个房间内的电子屏都开始放映同样的资料。
　　【言灵神谕对精神强度，灵魂质量的影响】
　　【反转体的实验报告】
　　【藤丸立香废弃孔的对象研究】
　　【半觉者分析记录】
　　……
　　这里面的资料密密麻麻，几乎让人瞬间就会触发密集恐惧症的程度，索性在这里的都是处理成吨政务的王者，哪怕是文化水平较为低下的亚瑟王都能够跟上，大概看懂里面的内容。
　　哦，贞德不算。
　　“这里面记载的……是藤丸立香本人的一切。”
　　“我从很早之前就有注意到藤丸立香体内的废弃孔——啊，不用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这个概念已经可以提及了。”
　　之前提到过，废弃孔本质上来说是“提都不可以提到的存在”，因为其太过于恐怖和荒诞，光是存在就可能毁灭世界，毁灭藤丸立香，而提到它就会让这样的存在‘确定’，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伯爵那样的英灵在暗地里处理。
　　大概就和观测者效应类似，只要看见，并且认知，那么那个事物便不会更改，藤丸立香具备废弃孔这个现实也就会瞬间反噬少女。
　　因此，像是吉尔伽美什这种具备勘破万物真实的能力的存在，基本上也不会主动告知藤丸立香废弃孔，而是会暗中观察，甚至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但是——
　　“在你们不在的时间里，我注意到了言灵神谕……这个世界的藤丸立香觉醒的超能力，其存在会让立香的精神越来越沉淀，并且最终抵达非人的境界，抵达【自我观测】的境界。”
　　“而很不巧的是，即便我再三警告藤丸立香不要过度使用能力，但……你们也懂的吧，那可是藤丸立香，自然是没犹豫地就上了。”
　　“最终，在这样那样的事情之后——”
　　会议室内的影片快速掠过，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其中什么。
　　达芬奇有意跳过了藤丸立香一度深陷死亡的照片，怕这群英灵因为愤怒而把会议室炸飞，在场的英灵们虽然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也没有说话。
　　而最终，画面定格在藤丸立香半身染血，面容狰狞可怖，面色潮红一副嗨到不行的样子，用小刀将诺顿的虚数空间撕碎，回到星球之上的画面。
　　她姿态放松，浑身是血，但那令人渗然的笑容却是英灵们都未曾见过的姿态。
　　……立了。
　　哦不是，是想说‘立香怎么了’。
　　“这是在一场比较危险的战斗中，藤丸因为各种事情而被刺激，最终自我观测抵达极限，认知到了废弃孔的存在，并且同一时间内完成半觉者的蜕变，同时实现了【固定废弃孔】【面对废弃孔】，两种几乎恐怖的壮举。”达芬奇随之解释道。
　　而英灵们则试图理解。
　　过了一会，得出结论。
　　总之就是没事了？
　　“不，并不是这样。”
　　仿佛猜到了在场之人的所思所想，达芬奇摇头否认道。
　　“废弃孔仅仅是被允许认知，但是并不意味着问题解决了。”
　　“作为半觉者的藤丸立香，依旧需要每时每刻，由她自己对这个东西进行处理和抑制，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之前没有认知的时候还要更加累了。”
　　“当然，因为她本人已经强大到恐怖的程度，这个定时炸弹本来也应该变成哑弹。直到——”
　　画面再一次变动。
　　而这一次，出现的却并非是藤丸立香的照片，而是有关于冰海行动的任务纪要。
　　因为在这场行动中，藤丸立香并没有留下任何音像资料。
　　但是英灵们依旧从文字中捕捉到了关键词。
　　【恶属性的附加】
　　【反转化】
　　【alte】
　　亚瑟王是最先对这个词汇产生反应的，毕竟熟能生巧，她几乎第一时间下意识看向了同样坐在圆桌一旁的，发色纯白，面容冷淡的自己。
　　不，情况不同。
　　达芬奇之所以如此强调那个【废弃孔】，自然是为了证明……
　　藤丸的情况，远比自己要特殊。
　　“即便只是最正常的alter化，也可能导致本来性格温顺的从者对自己的御主痛下杀手，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为，毕竟alter的字面意思便是【反转】。”
　　“那么，如果说alter化后的人，是距离正常的存在最为遥远的情况。”
　　“那你们要面对的，就是藤丸立香——这个至纯至善的存在的反面。”
　　无善不为——无恶不作？
　　“而这样的存在，同时还具备着半觉者的【理】，参考亚瑟王的例子——alter藤丸立香百分之九十以上会具备‘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暴君性格，如果那样的话，她就有可能同意奥丁的计划，反过来和我们为敌。”
　　“更准确地说，她会先宰了奥丁，然后继承奥丁那高效率的计划，完全不在乎人文伦理什么的，完成全人类的升华。”
　　毫无疑问，这一长串的发言让所有从者都不住沉默了下来。
　　没有任何其他的缘由。
　　仅仅是无法想象。
　　仅仅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
　　他们在被召唤的瞬间，期待的是能够在绝望的瞬间撕破黑暗，化作守护那位少女的存在降临，替她挡下一切灾厄。
　　然而现在……
　　和藤丸立香开战？
　　那种事情——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会议室内响起了熟悉的爆笑声。
　　果不其然，只见黄金的王正以毫不文雅的姿态发出爆笑。
　　而笑的理由是——
　　“这不是挺有意思的余兴节目吗！”吉尔伽美什一只手捂脸，一只手捂着腹肌大声赞许道，仿佛看见了有能的臣子为自己上供心满意足的宝物。

第681节
　　“本来应该被本王守护的公主，却变成了敌人的将领？”
　　“呼……呼哈哈哈哈哈！！！！这也不失为一种情趣！想必当藤丸那家伙从那所谓的反转状态离开，一定会被自身的失态而惹得面红耳赤吧！这可是不得不品鉴的绝品！”
　　“决定了。”
　　吉尔伽美什放下捂住脸的手，那张英俊狂气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货真价实的敌意，扫过在场所有人。
　　“你们都不准出手。”
　　“藤丸立香，就由我来亲手狩猎。”
　　昂热猛回头。
　　我超……
　　这……这么自信？（诧异）
　　第527章 夏弥：我的回合
　　虽然现在才提到这点比较奇特，但是总的来说——英灵是一种心高气傲的‘生物’。
　　毕竟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在人类历史上留名的传奇，达成了非人所能及的成就，就算是最最最平凡的英灵，也有着‘发明某种影响后世的物品’‘微妙改变了历史进程速率’这种程度的成果。
　　而这已经足够他们和普通人划分出巨大的鸿沟。
　　如果是神代英灵，那更是生命层次，思考模式上都与正常人有所不同。
　　所以，在常规的圣杯战争中才会有必要设计出【令咒】作为束缚英灵的律令。
　　不过吧……
　　有一说一，迦勒底的令咒还从未起到过这样的效果。
　　除了迦勒底的令咒在原理上就和正常的令咒有所区别外，和他们的御主藤丸立香本人的御主风格也有关系。
　　对她来说，令咒基本上都是用来辅助增强英灵战斗。
　　自己和英灵的关系里，她甚至把自己的位置放的更低，因此令咒的用法也更可以说是奇异。
　　再加上，迦勒底的旅途总的来说，至少明面上是‘救世之战’，所以从者们或多或少都会好说话一点，最后附上少女魔性的魅力，似乎隐隐约约产生了——
　　【迦勒底的英灵多多少少沾点谐星属性，都是大好人】的错觉。
　　而到了现在，这种无聊的假象才被撕碎。
　　他们都是英雄，英杰。
　　对于藤丸立香的纵容，是建立在‘少女保持那副纯洁无暇的姿态’的前提上。
　　但如果，她也一并堕落的话——
　　【拯救她的】
　　【是我！】＊N
　　那一刹那，战争便打响了。
　　看似慵懒的女帝。
　　看似温和醇厚的邻家哥哥风王者。
　　豪迈的征服之人。
　　高傲的法老王。
　　……
　　几乎所有存在，都在那个瞬间，从眼眸深处闪烁过锐利的光芒。
　　正如吉尔伽美什所说……
　　【谁能够亲手将那样的藤丸立香击败】——【获得藤丸立香的感激，感动】——【获得‘第一个和常规化藤丸立香再会’的荣誉】——【获得对方羞耻脸红照一张】——【获得藤丸立香的把柄一份】
　　TM的！劲啊！
　　会议室本就碎裂如网的玻璃崩裂出更加狭长的裂纹，而这一次，则是因为王者们之间毫不掩饰的兴奋与狂喜。
　　当然，作为‘龙族世界’的原住民，无论是昂热，亦或者达芬奇，老实说都是不太理解的。
　　不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
　　而是……
　　【他们真的觉得……这是一场狩猎战？】
　　昂热傻眼地左右张望着，企图找到一个面色沉稳的正常人，最终却不得不还是回头看向达芬奇，他神色纠结，最终还是凑上去问道。
　　“这些英灵如此强大吗？”
　　万能之人斜眼，沉默片刻。
　　“额……用昂热你的实力来做比较的话……刚在福州出场的你会被这里面随便一个人击溃，虽然能够迂回一会，但最后毫无疑问会落败。”
　　“哦！”昂热欣喜。
　　“换做东京海行动的昂热，你能在这里面鏖战，夺取一席之地。”
　　“嗯？”昂热发现违和点。
　　“换做现在的你……我想你应该不逊色于绝大多数王者，如果再算上你身上新契约的那个屠龙英灵，在这个世界，论对龙的威胁，你在这些人里面也是顶层。”
　　“……”
　　昂热张张嘴不说话。
　　他缩回脖子，保持着低沉微弱的声音疑惑自语。
　　“那……”
　　如果这群人的实力和现在的自己不过伯仲之间……
　　【他们哪来的自信打赢藤丸？】
　　认真的吗？
　　“虽然感觉不至于，但是这些家伙不会根本没有把藤丸立香个人的实力提升放在心上吧？”昂热难以置信地呢喃道。
　　“……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达芬奇挠挠脸，“但是初印象是没有办法轻易改变的，就算在那边的世界藤丸立香也曾经表现出超越他们的实力，但像是吉尔伽美什那样高傲的王者还是会保持【藤丸立香作为御主是应该被我们保护的弱势一方】这样的潜意识。”
　　“那……”
　　“不，不要担心他们了。”
　　达芬奇打断了昂热的担忧，转移话题道。
　　“英灵是创造奇迹之人，而且其实我也不知道藤丸现在的状况如何，以及英灵们在本次召唤时获得的能力数值如何，说不定我们都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本次英灵召唤的实现者是达芬奇，但是绝大部分的操作要素都交给了诺顿这个炼金术王者。
　　相当于这个世界上最熟悉召唤阵的神进行的召唤。
　　灵基的位格，比常规的圣杯战争要高出无数倍。
　　她也不好确定，现在的英灵强度如何。
　　……放轻松吧。
　　“那么——既然决定了‘即便藤丸立香在对面也无所谓’的方针，那么接下来就开始谈论细节吧。”
　　达芬奇给了身旁的贞德一个眼神，而金发村姑心领神会，站起身来朗声开口，再一次将英灵们蠢蠢欲动的心压制下来。
　　“任务目标，算上对藤丸立香的攻略／救助，总共分为三点。”
　　伴随着贞德的叙述，会议室内的电子屏幕也随之切换画面。
　　【任务一：救出被困的卡塞尔学员】
　　【藤丸立香】
　　【恺撒加图索】
　　【陈墨瞳】
　　英灵们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照片，除了熟知的少女外，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
　　不过信息倒是放在了旁边。
　　“加图索家族……这个世界最大的魔术世家的继承人，以及掌握真理的烧瓶小人？”
　　“后面的姑且不论，前者的失踪未免太过于奇怪了吧，作为人质来说有些不够格了。”
　　英灵们提出疑惑，达芬奇随之点头，认同道。
　　“的确，所以我认为，对方将恺撒掳走的理由并非是作为人质，而是和别的元素有关。”达芬奇手指点着照片上的金发少年，“考虑到陈墨瞳的存在，恺撒或许也是类似的存在，出生便被安排了某种‘使命’的存在。”
　　“加图索家族将其称作千年一遇的帝王，而如今，伴随着事态发展，庞贝加图索已经被怀疑为天空与风之王的代行者——亦或者本人。”
　　昂热在一旁默默点头，虽然这件事至今没有和加图索家族的实际代理人弗罗斯特说过。
　　一是因为害怕对方作为掌握世界经济命脉的巨大家族忽然反噬翻脸，二是因为弗罗斯特年轻时也是屠龙者，老老实实的优等生，以昂热对他的印象，实在是找不到疑点。
　　咳咳，虽然他和庞贝做了百年的朋友，也没有发现对方的真实就是了。
　　……
　　总而言之，弗罗斯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样，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
　　【以奥丁谨慎到病态的性格，不可能会将自己作为龙王的身份告知这样的人。】
　　他只会站在绝对安全的立场上。
　　“无聊，那些家伙就交给你们了，我只会对藤丸立香出手。”
　　而还没等昂热理清自己思绪中的乱麻，吉尔伽美什抢先一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金色的王似乎在确定了【狩猎藤丸立香】这个任务后就变得兴趣缺缺起来，方才的言论更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开摆举动。
　　旋即，他直接化作金色的尘粒消失在了原地。
　　灵体化。
　　这男人，连装都不装直接溜了！
　　这幅我行我素的样子，实在让其他英灵生气。

第682节
　　毕竟——
　　“黄金的家伙，真是坐不住啊～不过我也对藤丸立香以外的目标没有兴趣，你们去努力完成这些琐事吧～”
　　拉二顺势发出了自己经典的笑声——然后也溜了。
　　然后，在数秒的沉默后。
　　灵子化的粒子散步凋零，整个会议室开始忽然变得空旷了起来。
　　那英灵离开的姿态，简直比非诚勿扰相亲节目中女嘉宾初印象灭灯的速度还要更快。
　　昂热：……
　　你们啊，能不能多少给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代行人的我一点面子？
　　不过……虽然男人的行为没有礼仪也不讲情面，但不管怎么说，英灵也的确是因为和藤丸立香的缘而聚集在此，本来就并非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来。
　　也就是亚瑟王这样清高的存在稍作思索后，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哦，是说没有黑化的那几个。
　　也没几个了。
　　“……好吧，就当做那边消失的全部都投入‘对藤丸立香战役’，剩下来的，就由我们这些人人来分配吧。”
　　达芬奇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提议道。
　　旋即，页面切换。
　　【奥丁】
　　【A组】
　　【女武神】
　　【英灵殿】
　　“……对方的战力，比想象中还要充分啊。”贞德双手放在膝盖上，感慨道。
　　“尤其是英灵殿，虽然只是具备着英灵的肉身，但是如果奥丁真的愿意放权，让每一个英灵都分配一个用来操控的御主，那就真的相当于数百个真正的英灵本体降临了。”
　　“天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这么做呢～手办控可是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东西的。”达芬奇吐槽道。
　　“不过的确，即便这边完成了英灵召唤，那么保守一点……”昂热辅助分析说，“一百个英灵，其中九成，全部投入和藤丸立香alter的战场，我们似乎也还是不够处理剩下的人。”
　　“啊，所以其实最佳的选择是，将召唤来的英灵其中，仅仅一成的高端战力投入和藤丸立香的战场中，剩下的用来对付英灵殿，女武神全权交给卡塞尔以及执行局，还有其余屠龙世家的部队处理。”
　　“而讨伐奥丁，或者说，给一切战力兜底的王牌，还需要至少……三张。”
　　昂热手指点着桌子，思索着给出答案。
　　“我这边能够把上杉越以及日本混血种的势力都拉来，而且上杉越回程时偏离航线去执行的任务，也是去北极边境将诺顿接回。”
　　“虽然并非我的本意，但是启用青铜与火之王的话，战力上的差距基本上就被磨平了吧。”
　　语出惊人。
　　达芬奇隐晦地扫了一眼昂热，发现那个对龙恨之入骨，用那样的方式来惩戒自身锤炼自己的老人，竟然会说出‘借用龙王的能力’。
　　并非是放弃了仇恨。
　　而是终于打算放下那些自我折磨的锁链。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我这边也有龙王级战力的联系方式哦。”
　　达芬奇忽然举手道。
　　顶着所有人诧异的注视，达芬奇嘴角带笑道。
　　“超～强那种。”
　　第528章 耶梦加得：收到
　　你好，我叫耶梦加得，是个废物。
　　可能的话，耶梦加得真的不想要以这个开场白作为自我介绍的开始。
　　但是……
　　但是啊……
　　“就算给我一个让我表演的舞台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福州的某一栋居民楼楼顶，龙王小姐正在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融融的水线链接高架桥的路灯，排成一线，就像是分割天地的墙障。
　　城市没有星辰大海，人类的星火将那古早的烂漫掩埋，留下了冰冷的灯火。
　　不过，物质是没有感情意义上的冷暖的，如何看待人类的都市，也会因为当时的感情色彩不同而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耶梦加得初见这个时代的时候，怀抱的是“审视”之情。
　　行走于千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人类进步的速度。
　　但直到她完美错过了工业革命，抵达现代后苏醒，走在大街上看见电子屏上的靓妹摆出甜美的笑容播放内衣广告。
　　我靠。
　　直播看内衣？玩这么大！
　　你们几百年前可不是这么的啊！
　　礼呢！
　　礼乐崩坏！
　　对于耶梦加得来说，本该无比短暂的时间，在那一刻都显得异常惹眼，她还以为自己不是睡了几百年，而是睡觉的时候多做了几个梦，赖床了几千年。
　　龙族是无比孤独的生物。
　　他们不能够依赖同类，这是刻印在基因中的本性。
　　而且他们终究会相互厮杀，就像是质量大的物体会吸引他人一般，龙族内等级森严，但近似【权】的四大龙王之间却会下意识地想要吞噬对方，成就帝王。
　　耶梦加得也不例外。
　　她贪财。
　　她好色。
　　她渴望成就千古女帝。
　　这些都是毫不掩饰的欲望，耶梦加得从未否认。
　　只是……还没有到‘执念’这种程度。
　　比起那些，她逐渐发现自己更加在意芬里厄，更加想要获得简单的，触手可的‘愉悦’……
　　她，想要温暖。
　　龙族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孤独，直到无论身心都被折磨到极限。
　　过去的同族逐渐逝去，世界愈加陌生，最后的最后，除了芬里厄，自己竟然没有了‘能够证明自己还是自己’的证据。
　　……那该是多么令人害怕的现实啊。
　　没有生命能永远孤独。
　　那是具备‘知性’的存在所不能够容忍的痛苦。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伸手，向着那个名为藤丸立香的存在靠近，容许卑贱的人类一次又一次践踏自己的尊严。
　　直到，现在……
　　“虽说是因为立场问题……让我一直待机，会不会也太过于离谱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藤丸立香那个家伙给人类变得太强了吧？如果是之前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我一只手就能够拿捏，不，等等，现在也可以。”
　　“总而言之，如果不在意什么所谓的共同发展，能够站在藤丸立香身边的就肯定只有我了吧？”
　　说一句。
　　再来一句。
　　说个不停。
　　不知为何，看上去和以往氛围有些不同的雌龙王，眼神迟滞地望着天空，望着远方，不断地和‘空气’进行着对话。
　　怎么说呢，那副场面与其说是孤高……
　　不如说是恐怖。
　　不过幸亏，耶梦加得很快就证明了自己没有精神问题。
　　“芬里厄，你说是吧？”
　　龙王小姐机械性地念叨着自己哥哥的名讳。
　　而芬里厄也随之回答道。
　　“我觉得……姐姐你有点极端了。”
　　某位龙王以弱势的姿态回应，因为是通过精神链接和自家姐姐实现对话，芬里厄说话也比平时多了几分底气，随着年月不断过去，这个龙王越来越敢吐槽自家双生子了。
　　什么？芬里厄会变聪明很奇怪？如果能够变聪明，为什么历史上一点建树都没有？
　　哦，那倒不是因为不能变聪明，是还没变聪明之前就死了。
　　原因吧……有很多，但暂时不多赘述。
　　画面回到耶梦加得身上，只见这个女人发觉自己被哥哥吐槽后瞬间露出了险恶的表情，不爽地发出狠厉的声音。
　　“啊——？（凶狠）”
　　“我错了姐。”芬里厄急忙道。
　　然而意外的是，平日里在‘弟弟’面前威风霸道的耶梦加得竟然没有乘胜追击或者满意点头，而是转而坐起身子来随口说。
　　“不是……没和你说话，是有人来电话了，我看看是——。”
　　【达芬奇】
　　“啧。”
　　耶梦加得在看清楚拨电话的人的名字的瞬间，就忍不住咂嘴了。

第683节
　　倒不是对达芬奇本人有什么意见，是因为上次看见这个名字并且加进通讯录，就是因为对方打电话给自己来了一句“藤丸立香死了”。
　　说实话，耶梦加得这辈子心脏没有那么怪过。
　　最接近那一次感受的，还是在远古时期被奥丁袭击暗算吧……又或者是作为阿提拉活动的时候，被自己的亲属杀死的时候？
　　好吧好吧，先把个人情感放下——
　　“喂？”
　　接通电话，耶梦加得改变了自己的声调，故意用低沉嘶哑的声音说话。
　　【摩西摩西～这里是达芬奇，接电话的是耶梦加得小姐没错吧？】
　　“除了我还能有谁？”
　　【不……这不是怕您手机掉了吗？】
　　呵。
　　乐。
　　要真有这么容易掉链子的龙王，早在实体书连载第二本就被图图啦。
　　【那么来说点正事吧，和上次不一样哦，这一次不只是坏消息要告知您。】
　　“喂，那就是还是有坏消息喽！”
　　【咳咳，那么请听题～】
　　听人说话啊……
　　【去面对成百上千个弱小的敌人，与击败一个货真价实的强者——如果是耶梦加得大人的话会选择哪个？】
　　“……”
　　真实意义不明的问题。
　　福州都市的上空，耶梦加得扯了扯嘴角。
　　不过硬要说的话……
　　很多，但很弱的敌人吧。
　　毕竟耶梦加得没有所谓的‘和强者对战的好胜心’，虽然有战斗的暴虐欲，但总的来说，虽然不讨厌对等的厮杀，但其实她也不排斥蹂躏弱小的敌人。
　　倒也没什么奇怪的理由。
　　主要是安全。
　　安全第一嘛！
　　……谁说我怂！（指）
　　但是……
　　“去打强的那个。”耶梦加得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哦呀？真让我意外，藤丸立香之前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过，如果是你的话绝对会更喜欢前者的。】
　　那个女人！！！
　　耶梦加得咬着银牙，可以说是出离地愤怒了，但作为优雅的帝王，她还是忍着怒火道。
　　“……姑且不论我的喜好，你问的不是我偏向于哪种选择，而是【我会选择哪个】吧？”耶梦加得深吸一口气，“虽然并非我的本意，但是我姑且也是大地与山一脉的帝皇。”
　　作为统领一切的帝王，就有不得不战斗，不得不逞强的时候。
　　所以——
　　【好！】
　　【我就知道耶梦加得大人的话一定不会让大伙失望的！那么——我现在就将任务目标发送给您！】
　　“喂，你自说自话什么呢！”耶梦加得冷淡地说，“就算我加入了你们所谓的迦勒底，也不代表你们就可以随意驱使我！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要让我出动，就拿出相应的利益来。”
　　【啊？但是上次说帮藤丸立香忙您不是也马不停蹄地就去做了吗？】
　　“你！”
　　气急攻心，气急攻心！伶牙俐齿的意大利小泼妇！
　　耶梦加得在脑中搬弄着恶毒的词汇，但那份酝酿很快就被接下来她在手机上看到的内容所打断。
　　【藤丸立香alter】
　　与此同时，是达芬奇幸灾乐祸的声音。
　　【好吧，老实说，一定要说报酬的话——】
　　【这个任务，本身？】
　　第529章 如闹钟般的男人
　　帕西加图索的早晨起得很早。
　　冷漠的闹铃无情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滴滴滴的声响就像是催命符一样不断回荡在帕西加图索的房间之中。
　　金发男人睁开了眼睛，那颜色分明的异瞳睁开的瞬间闪过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凌线。
　　【滴滴滴滴】
　　他瞥了一眼那个还在作用的闹铃，一时之间没有伸出手来。
　　帕西加图索居住的房间是加图索家族的老宅邸，能够住在这里的，哪怕是佣人的房间都是最高配置，放在发达国家一线城市的五星级酒店都有一战之力。
　　因此这个房间是完全隔音的，帕西也不用像是大学生一样，居住在狭小的房间内，使用着中央空调，还因为早起而害怕不小心吵醒自己的宿友。
　　虽然……
　　他其实也不介意自己住在那样平凡的大学之中。
　　事实上，男人有着入睡困难。
　　每天晚上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都会感觉心情压抑，分明明是家主给予自己的放松的时间，却让他感到无比压抑。
　　老实说，他宁愿被手机吵醒，告知自己有着必须完成的紧急任务。
　　男人就像是工具一般执行着自己的使命，而他似乎也‘渴求’着那样的身份。
　　所以，他不讨厌闹钟。
　　因为它又烦人又刺耳，但只是冷漠而机械地完成着别人给予它的任务。
　　——和自己一样。
　　啪。
　　过了几秒钟，调整好心情的帕西终于将手放在了闹钟之上，以此作为开关的切换般，男人的眼神彻底变了。
　　恢复了那不近人情，笑面虎般的完美执事。
　　洗漱完毕，整理好衣服，将头发的造型塑造地一丝不苟，确保今天身上是不会太过于招摇的香水，制造出层次感，旋即推开房门。
　　与这个动作同步进行的，是帕西垂下的视线，扫过抬起的手机上定格的文字。
　　【帕西，今天家族回来几个重要的客人，现在情况特殊，只有你能够招待他们。】
　　【虽然我觉得你的话没有必要提醒，但……切记，不饶惹恼那些客人。】
　　今天是侍奉任务吗……
　　从家主那边得到了自己的任务，帕西没什么感情地整理着信息。
　　然后发送短信。
　　【我明白了。】
　　【尊敬的庞贝家主。】
　　是的，和帕西加图索通话的……
　　是庞贝加图索。
　　之前也说过，奥丁是个无比谨慎的人，如果可能的话，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到一分一毫的风险，如果出动，那就只可能是迫不得已，或者有着必胜的把握。
　　这样的他，连自己作为龙王的秘密都能够完美地绕过所有加图索家族的存在。
　　没有任何人知道庞贝隐藏的真相。
　　除了……
　　【工具是不会泄密的。】
　　之前也介绍过，帕西加图索，被称作‘加图索家族的战争机器’，同时也是现代阿萨辛最后的传人。
　　他的一切行动都并非对恺撒，又或者弗罗斯特负责。
　　他的主人只有一个。
　　加图索家族真正的家主——庞贝加图索。
　　而庞贝加图索，也极为罕见地，甚至可以说是‘异常’地，对这个存在给予自己所有的信任。
　　无论是奥丁的事情。
　　天空与风之王的事情。
　　又或者……
　　【夜之城】与【新世界】的事情。
　　帕西自幼就被这样过分的信息所束缚，但他并不觉得拘束，而是感到荣幸，他将这一切信任归结为自己对加图索家族的忠诚。
　　庞贝家主是明白自己作为‘刃’绝不会背叛，所以才给予了自己知晓这些的权利。
　　连恺撒加图索，都不知道的，这个家族的真相。
　　啪。
　　帕西加图索合上手机，开始在内心盘算起来。
　　客人？
　　连庞贝家主都需要谨慎对待的客人……又是基尔什塔利亚大人他们吗？

第684节
　　帕西曾经见到过那些存在，毕竟是整个加图索家族唯一知晓【夜之城】的存在，不如说，大部分时候，帕西的任务都是两大模块。
　　【不计一切，保护恺撒加图索的安全】
　　【完成庞贝的真实身份，奥丁所需要完成的任务】
　　无论是修改卡塞尔的数据库，又或者杀死某些重要的混血种要人，他都能完成。
　　而基尔什塔利亚作为这数十年来，不，从庞贝家主的口中来说，是几百年，几千年间屈指可数能够和奥丁‘合作’的人类，对方从夜之城中出来进入现世时，自然也由自己来负责照顾。
　　有的时候基尔什塔利亚也会突发奇想，想要去世界的某个地方旅游，或者想要去参加某一个炼金术师的秘密聚会，或者看看博物馆。
　　为了满足这些大人物的需求，帕西自然也是拼尽全力，在对方吃喝玩乐的同时，在对方屁股后面擦干净一切行动的痕迹，免得夜之城的存在暴露。
　　不过……
　　（距离上一次‘招待’，好像也过去了快一年了吧……）
　　（那个基尔什塔利亚大人能够忍住好奇心老老实实呆在夜之城这么久……还真是稀奇。）
　　帕西对基尔什塔利亚的印象很深。
　　没有办法，不如说没有人对基尔什塔利亚那样的人杰能够留下轻薄的印象。
　　他阳光热情，看上去运筹帷幄却又带着天然呆的部分，明明高傲自信，却又民主而贴近弱者，明明强大地可怕，却又站在弱者的角度思考问题。
　　主打一手反差。
　　可爱……
　　哦不对！是可怕的男人！
　　无论是实力，亦或者从人格魅力来说，都是如此。
　　帕西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那样的存在……虽然，就在最近才刚刚打破了这种幻想。
　　藤丸立香。
　　在那个‘家长会’自己以‘保护恺撒’这样的任务目标，随着庞贝家族进入了卡塞尔，并且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少女。
　　和他在资料中看到的，简直一致到吓人的程度。
　　完美。
　　简直就像是人类教科书般的完美。
　　纯善，至良。
　　即便是无机质到帕西这种程度，都忍不住产生向往。
　　只因为……
　　因为……什么呢？
　　帕西加图索无法理解自己的憧憬的来源。
　　不过……他却想起了与之有关的事情。
　　（说起来，上一次……）
　　因为想起了基尔什塔利亚的事情，连带着帕西忽然记起来一件事。
　　那在上一次的‘招待’中，那个金发男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啊，说起来，帕西君肯定也是支持人类升格为龙类的计划的吧？】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基尔什塔利亚先生。
　　【嗯……虽然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你的身体不太好吧，难道不会有想要活得更久的想法吗？】
　　——……我不太清楚，但我想……应该是的。
　　【哦，态度很暧昧呢。我猜猜看，你刚才想的是，因为你是奥丁的家臣，所以如果活得更久的话，更能够完成自己的使命是吗？】
　　——基尔什塔利亚先生，可以的话不要在外面提到那个称呼。
　　【回避话题啊……你也是个擅长逃避的人呢，不过，毕竟都是帮我带路了那么多次的导游了，我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所以，这句话就当做是我的自言自语。如果惹你生气了，你可以在半夜做我的毛绒玩偶扎针出气。】
　　【帕西加图索】
　　【你是支持这个计划的，因为你想活下去。】
　　【不是因为想要活着，而是想要更好的活着，因为你的眼神，在说着——】
　　我还没有满足。
　　吱呀——
　　抵达了手机指示的，基尔什塔利亚所在的房间。
　　帕西一边用双手推开红木实心的大门，一边思索着为何自己的脑中会如此清晰地将那天基尔什塔利亚的话再现，明明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对方那句话的意思。
　　基尔什塔利亚果然是一个神秘的人……
　　而且，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那个击败藤丸立香的计划已经奏效了吧。
　　那可真是——
　　然而，当帕西打开门的那一刻。
　　他停滞了。
　　没有生气，也没有特别开心。
　　只是……带着刚看完恐怖电影那样的惊悚。
　　要说的话，大概就是……
　　“呀！好久不见，帕西！大概是九个月零三天这样吧，你还精神吗？”
　　那个熟悉的金发男人转头看向了自己，帕西先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但旋即又荡漾开一丝不祥的预感。
　　因为……
　　房间里不只有他一人。
　　除去自己所熟知的，A组的那几位之外……还有着，一个异样惹眼的存在。
　　仅仅是坐在那个沙发上，就彰显着无比恐怖的存在感。
　　要说为什么的话……
　　“喂喂～傻愣着干什么？”女人双脚搭在茶几上，纤薄银白的发丝随意地散落在漆黑的真皮沙发上，显眼而妖艳。
　　女人身体埋在沙发里，显得悠闲而颓废。
　　手抬起，对面的电视不断切换页面，最后定格在付费的模特秀频道。
　　女人没转头，只是随口地招呼着。
　　“打扰了～～啊，我很随便的，茶水普通的就好，比如云南的临沧滇红。”
　　“……”
　　看着那个白发的女人，帕西加图索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
　　为什么……
　　藤丸立香，会在这里？
　　第530章 你的方案不错，但我要稍加修改
　　在外界过去三天的时间里。
　　尼伯龙根内，时间正在“迟滞”地流逝。
　　时间零的效果是可以形容为‘恐怖’的。
　　两百比一的时间差，只要队长真的能够撑住足够的时间，那藤丸立香基本上就等于彻底于外界分割，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奥丁展开袭击的话，卡塞尔必败无疑——
　　她，原本以为这是对方的计划。
　　然而……
　　“不，老实说，我根本没有想过击溃人类势力，因为没有意义。”
　　“如果说最后的一切都要收束为【权的整理】，那么战斗就显得毫无意义，只需要最终结果是我所期待的，那么我也不希望对你的朋友们动粗。”
　　“原定的计划是，奥丁的英灵殿一旦完全开启，就必然会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在那个时候，我会主动告知身在卡塞尔弗拉梅尔，英灵召唤已经成为可能，让他负责将你所熟知的，其他世界的英灵带来这边，让两边的战力平衡。”
　　“然而，这个计划出现了许多未知的变数。”
　　“被你召唤出来的，炼金术远在弗拉梅尔之上的达芬奇。”
　　“被你所击败，并且成为卡塞尔一侧战力的青铜与火之王。”
　　“以及，最最让我感到难堪的——”
　　破碎的领域上如蛇蜕皮般凋零下粘黏的外壳，男人的金发垂落而下，遮住半边脸的同时，也挡住了随之向下滴落的血珠。
　　基尔什塔利亚捂着自己的右臂，胸口剧烈地起伏，喘息着。
　　“是我没能够按照约定，将你拖延到足够的时间。”
　　砰！
　　天空再一次崩塌下巨大的碎片，露出裸露在外的黝黑与浩瀚的星辰，藤丸立香坐在废墟之上，身边都是仍然泛着诡异橘红的陨石残片。
　　【领域破碎】
　　时间零解除。
　　胜利者——
　　藤丸立香。
　　而基尔什塔利亚也站在她的对面，看上去疲惫不堪的同时，也已经彻底无法再继续战斗。
　　队长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击溃英灵，从者的人类怪才。
　　在必要的情况下，连异闻带之王都能够跨越。
　　可惜，奥丁为他提供的环境尚且不如希腊异闻带时期那般优渥，与此同时，藤丸立香——

第685节
　　也比异闻带的王者们……
　　要更加强大。
　　“不，算你赢也可以，毕竟我原本说的是让你五分钟就跪下的，但比我想象的还花了更多时间……呀咧呀咧，真够纠缠不清的。”
　　看上去莫名也平静许多了的藤丸立香从陨石的残骸上跳下，甩了甩手。
　　她的太阳穴旁染着一道刀伤，里面渗出猩红的血液。
　　那并非是基尔什塔利亚所导致的伤口，而是少女自己捅进去的。
　　为了用【直死之魔眼】杀死【不能够伤害同伴】这个契约。
　　不这么做——就无法战胜队长。
　　对方就是如此棘手。
　　而因为【契约与誓约】本身是由藤丸立香自己定下的铁则，将这个规则杀死也会对藤丸立香本人造成影响，因而那太阳穴处的伤口迟迟未能够愈合。
　　可以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该这么做”。
　　嘛，没办法了。
　　“不过，这次算我赢了吧，包括英灵殿在内加起来大概二十分钟，外界大概过去了两天……三天左右的时间吧……”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间还不足以奥丁将卡塞尔攻陷。
　　是藤丸立香的胜利。
　　……正常情况来说，是这样。
　　但……
　　“啧。”黑香忍不住咂嘴道，“所以我就知道不应该相信你这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你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拖延目的’的心思来和我打架的吧？”
　　或者说，不应该纯粹解释为‘拖延’。
　　那是手段。
　　并非目的。
　　基尔什塔利亚疲惫地苦笑两声，松开自己的手臂上，露出看上去有些干枯的手臂，淡笑说。
　　“啊，计划的重心，从来都不是放在战胜你这件事情上。”
　　事实上，这里存在一个视觉盲区。
　　那就是【基尔什塔利亚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奥丁一伙的】
　　虽然是合作，目的大致一样，但——并非从属，甚至也不是多么紧密的合作。
　　也因此，双方都有着见不得人的部分。
　　刚才的选手交换，也并非是因为‘奥丁和基尔什塔利亚提前商量好了，而是如果奥丁在那里被打败，那么基尔什塔利亚的目的也必然会失败’。
　　仅仅是因为利益冲突，所以a组才会短暂站在藤丸立香的对面。
　　换句话说——
　　基尔什塔利亚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是——
　　【创造出，奥丁无法介入，自己能够随意和藤丸立香交流的时间】
　　所以他放任藤丸立香和奥丁战斗，将对方击溃到濒死，不敢踏入战场，而自己则是后发制人。
　　一切，都是为了现在。
　　那……
　　花费了这么多心思，计划，基尔什塔利亚的目的，也从一开始就有所暗示。
　　“和奥丁一样。”
　　“之所以要拖延时间，我只是单纯想要和你交流，并且让你加入我这边。”
　　“和你战斗是为了将【恶属性】下藤丸立香的战斗欲，愤怒发泄完毕，让你冷静下来，并且创造出‘外界已经过去相当长时间的现实’。”
　　将双方胜负的天平掰回平衡。
　　基尔什塔利亚所做的，一直都是调停者一般的行为。
　　他没有撒谎过，但……
　　“……你算的倒是挺准的。”
　　发泄完愤怒后，藤丸立香的双目也随之变得清明平淡起来。
　　——藤丸立香alter的本质是【恶属性】与【废弃孔】对藤丸立香个人精神的侵蚀。
　　而本来，如果不是奥丁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样的精神攻击，她自己就可以处理，而就算接受了【恶】属性，伴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精神也在逐渐进行着融合。
　　藤丸立香几遍坠入邪恶，也必然会自己爬上来。
　　【纯善】——【至恶】
　　在这两个极端化的情绪的中心，是什么？
　　基尔什塔利亚瞄准的，就是此时此刻的藤丸。
　　【混乱.中立】？
　　如果是现在的藤丸立香，既不会有着【黑香】那般纯粹的杀戮欲，也不会有着【常态藤丸】对于杀死奥丁百分百的执念心理。
　　现在的话，能够交谈。
　　“哈哈，我原本打算一口气将你的【恶】和杀意都消磨干净的，看样子还是没能够做到啊……”队长露出了玩家没能够达成全成就图鉴般可惜的表情，不满说。“不过……这样也算够了，那么，来交谈吧，现在的你听的进去吧。”
　　“嘛，姑且。”藤丸立香点点头。
　　但——
　　“还有那种必要吗？我和你……不，不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和你说过吧？”
　　藤丸立香似乎兴趣缺缺，但还是耐着性子和基尔什塔利亚交谈起来。
　　“我在我那边的世界，就已经否定过你的观点了。”
　　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中，她曾经和队长有过这么一番交流。
　　【并不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是为了人的未来。】
　　【我从未打算守护泛人类史，也根本不觉得迄今为止的人类史是最合适的。】
　　【人类是无法做出正确选择的生物，无论经历多少烦恼、多少争斗、多少反复，我们的历史相比都不会展现【正确的结果】。为什么？答案不言而喻，因为人类这种生命没有未来的发展性。】
　　沃戴姆追求的，保护的，不是“人类”，因为在他看来，泛人类史的人类是一种天然缺陷的生命，永远无法达到“正确的结果”，于是唯一的选择只有：
　　【舍弃人类这种形式】，让他们朝着拥有优秀容器、高次元知觉的生命……为了有朝一日能孕育出，可以找到【正确答案】的智慧生命。
　　错了吗？
　　如错。
　　对就对在藤丸立香不知道从哪反驳这个几乎逻辑自洽完美闭环的观点，错在错在当时的队长也同样无法解决问题。
　　即便人都成神了，也不代表当时就能够摆脱异星神的威胁。
　　而在那个充满着未知危机的前方，男人给出的答案是。
　　【在未来，会有不是我的谁，给出答案】
　　……
　　很帅啊这句台词。
　　但是说白了……
　　你只是单纯没有想过这么问题吧？或者没想出来答案吧？
　　基尔什塔利亚是个不折不扣的伪.乐天派，他嘴上说着人们充满缺陷，在面对各种情况时却又忍不住抱有“总之都会顺利的”那样的心态。
　　基尔什塔利亚曾经的理想中直截了当地将【拥有永久时间的人们便会抵达更遥远的终点】这个结论钉死。
　　但是就藤丸立香来看，却未必。
　　悠久的时间并不一定能够带来绝对的发展，在相当部分学者的观点看来，过度富足的生命结构反倒会导致生产停止——举例来说就是神明种。
　　基尔什塔利亚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决定糊弄过去，因为……
　　他看见了太多灾厄，由人类自己诞生的错误。
　　他认为，比起人类永生带来的风险，在眼下实际发生的，无数的悲剧才更应该被修订，被拯救。
　　【至少，要把已经发生的错误修正】
　　这就是他的理念。
　　没有问题。
　　但是——
　　有更好的办法。
　　具体来说，奥丁这样的案例。
　　在永生的基础之上，强行创造出保证人人平等的世界，才更加能够减少战争的可能，而他对人类那异样的期待心理，也会想办法强迫人类继续发展科技水平。
　　一个超脱于神明的唯一神，而这个神明的运行规则甚至可以用【誓约与制约】进行一定控制。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理性机构引导世界，那大概就是……
　　秦帝国的plus版本了。
　　藤丸立香暂时没有比这更好的想法，但是她需要对这个计划进行两点反驳。
　　其一——
　　“不是人类升华为神，你不要搞错先后顺序了。”
　　立香无表情地开口，“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龙比人更加优秀，无论哪个世界，队长你都搞错了这件事情。”
　　藤丸立香将，曾经自己没能够说出来的话，告知面前的男人。
　　忽然间，少女手指自己，她说——
　　“那就是，人类才是最屌的！”少女一脸淡然。
　　“虽然我们相互厮杀，虽然我们丑陋不堪，虽然我们在漫长的岁月里犯着一样的错误，但我们就是这个星球上，最优秀！最强大的个体——需要我给你证明吗？”

第686节
　　嘴角裂开恶劣的弧度，面对男人笔直的目光，给予回应。
　　“那就是即便我们内斗的情况下，无论哪个世界，我们也都会击溃敌人。”
　　“人类会击溃神明，幻想种，龙种，甚至在这之上的一切，星球的命运也由人类主宰。无论哪个世界，消亡的都是神，龙，绝非人！”
　　“那么为什么——我要向着‘失败者’进化？”
　　“首先要修订的，是你这样的思考啊，这不是进化！”
　　“从人类的救世主之类高高在上的位置给我走下来～少给我悲天悯人了！给人看清楚了，到底谁才是胜者！”
　　“肮脏的现实还在继续，但即便如此，人类也是胜者，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
　　“承认，爱着那份无法抛弃的丑陋本身，才有资格背负着人类的前行。”
　　“以此诞生的结果绝非升华。而是——”
　　少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吞噬】。”
　　“是将悲惨的战败者唯一值得肯定财富掠夺，充满着人文关怀，人类特色的掠夺行径，在肯定了这一点之后，我才能够和你讨论所谓的人类成神计划。”
　　与其说是成神，不如说是……
　　噬神计划。
　　“至于第二点，我绝对无法与你合作的理由是，你所期待的结局和奥丁重复，而我绝对不会让那个狗日的活着见到明年的太阳。”
　　“所以，我们绝对不可能合作，understand？”
　　少女拽了下洋屁，用的是标准的日式发音。
　　而面对他的说法，基尔什塔利亚先是一愣。
　　他就那样子定着，过去了比想象中更久的时间，旋即又忽然释怀般断断续续地发出轻哼。
　　“是吗……你说的对啊，虽然唯结果论似乎不堪一击，虽然神明的陨落，离去，有着诸多因素，但……毫无疑问，人类生存到了现在。”
　　在这一点上，我的态度或许的确存在着暧昧之处吧……
　　但是……
　　“胜利者却未必能够一直胜利下去吧？”
　　“而至于你所说的，第二个矛盾点，我也并不认可。”
　　“哈？”
　　顶着少女疑惑的视线，基尔什塔利亚给出解答。
　　“我从来没有说过，在我和奥丁的计划中的终点，需要让他成为王。”
　　“……你在说什么啊？奥丁那家伙都说了，要让天空与风之王——”
　　啊。
　　藤丸立香alter在那一瞬间，脑中闪过惊雷。
　　她的记忆，忽然回溯到，所有自己和奥丁，和庞贝交流的瞬间。
　　【所以，你是想要成为最终的王？】
　　当自己用各种方式做出推测，并且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那个男人，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脑中的画面，定格在庞贝那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
　　从来没说过……
　　要让自己成为王。
　　如果说，他的目的是并非是让自己，而是让天空与风之王成为最终的王。
　　难道说——
　　“怎么样，这样的话，合作的前提就成立了吧？你其实也很想看看不是吗，看看人类会在进化……不要，改变的这个节点，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基尔什塔利亚做出最后的劝诱。
　　“我答应你。”
　　“奥丁，会死在那个新世界的前夜。”
　　“那么——在这前提之上，你是否认可我的计划呢？”
　　男人期待地看向少女。
　　“你说的一切我都理解了，但是你也避重就轻地逃避了我的问题不是吗。”
　　“藤丸，你见过战场吗？不是在英灵的保护下，不是和幻兽种，而是只有人类彼此的，现代的战争。”
　　“你见过猩红的伤口中沾染沙砾，匍匐着颤抖着的伤者吗？”
　　“你见过哭着喊着，祈求医生救助自己已经停止呼吸的孩童的父亲吗？”
　　“你应该是见过的，那……你是在什么时候见到的呢？”
　　“神话时代？古代？近代？”
　　基尔什塔利亚平静地给出设问。
　　“我，是在现代，我的时代看到的。”
　　“……”
　　“有人在死去，有孩童在哭泣。”
　　“……”
　　“我，是在未来看见的，在十年后，二十年后，百年后，人们还会持续这样的战争。”
　　“直接性地杀戮，间接性地蹂躏，机械性地剥削。”
　　“人在剥夺着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
　　“你的家乡也为这个星球帮了不少忙哦，盖亚的哭声，现在的你的话是能用未来视看到的吧？”
　　“……”
　　这一次，轮到藤丸不再言语。
　　而基尔什塔利亚则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最后的台词。
　　“我不仅仅要修改已经发生的错误，而是要——为了现在在发生的错误而献身。”
　　“还能更糟糕吗？藤丸，我的理想——做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真的，会比现在更差吗？这个不断有孩童死去的世界，值得你继续袖手旁观，等待着他自然进化吗？”
　　“我不会停下。”
　　金发的男人，目光灼热。
　　“如果我所创造的未来会毁了这个世界，那我就承担起责任让它回归，不计代价。”
　　“但至少……”
　　“我想看看，那个没有纷争和恐惧的……崭新的世界。”
　　……达芬奇的担心并非无用。
　　她的疑虑是对的，就算没有废弃孔等元素，在有基尔什塔利亚这样的存在的情况下。
　　藤丸立香，也完全有可能叛变。
　　在达芬奇来看。
　　基尔什塔利亚和藤丸，这两人本就天生相性绝佳。
　　因此……
　　少顷，男人得到了答案。
　　“你的方案不错。”
　　首先，是少女轻声的肯定。
　　其次——
　　“其次。”
　　藤丸立香带着莫名的深意笑道。
　　“我要稍作修改。”
　　第531章 酒德麻衣：就算同人，初吻也是我的
　　bgm：《People Get Up And Drive Your Funky Soul》
　　“我超……”
　　这句感慨，来源于纽约的街头，不止一个人的口中。
　　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
　　一个异常惹眼的女性。
　　【raise up，get yourself！】
　　女性以六亲不认的姿态行走着，她的每一步动作都能够清楚地观察到身体肌肉运作时，如同流水般激涌的跃动感。
　　塔塔。
　　手时不时稍微抬起稍微摇曳，脖子如同植物大战僵尸中的向日葵君一样摇摆，那娇美妖艳如花的脸带着浅浅的酒窝与肆意的笑，扫视着所有和她相向而行的人潮。
　　啊？
　　萨克斯高哼，低唱，蜿蜒盘转，就像是回旋的隧道般，勾勒出复杂的旋律。
　　女人还在走。
　　“噗。”
　　“好可爱……”

第687节
　　而不知不觉间，和她对视之后的人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甚至有的都市丽人和成熟上班族忍不住低下了头，低声和伙伴感慨着。
　　脸是太阳初生的红，是憋笑如蜡的赤。
　　有些原本在玩手机的人刚抬起头就看见那招摇过街的少女，连忙愣住，身体依靠惯性继续向前，在过了几秒才猛然回头去看。
　　她实在太过于突兀了。
　　那份存在感，那仿佛随身携带的萨克斯音缠绕在纽约街头，散发出无比惹眼的光亮。
　　要打比方的话……简直就像是，在路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正在倒立行走的壮汉，又或者铅球运动员忽然在人群密集的地区甩动铅球一般，让人忍不住去看！
　　然而，也不知道当事人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副乱七八糟的走路姿势，甚至还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抬起手，然后猛地往身侧打了个响指。
　　“哎？”
　　被指到的人表示不解。
　　怎么了？
　　双倍给下一个吗？？
　　什么，你问这有什么意义？
　　答案是没有。
　　啪！
　　少女继续打着响指，表情沉浸于欢乐……不对，是骄傲而随性，仿佛那漂亮的双耳上带着透明的耳机，里面播放着激进的重金属摇滚乐。
　　甩肩。
　　抬膝。
　　甩头摆头。
　　然后她忽然注意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脸上露出挑衅的笑容，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女孩双手抬起做出双枪的姿势，转体一周半，对准对方狠狠‘开枪’。
　　“？？？？？？”
　　对方立刻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害羞地捂着嘴跑远。
　　一枪。
　　两枪。
　　我踏马双枪齐发。
　　女孩完美复刻着自己脑中那个漫威英雄的经典电影中，百看不厌的画面，如同恶霸般在路上横冲直撞。
　　忽然，她停下了。
　　她在周围人惊愕，诧异，无法理解，震慑的目光中，忽然停下。
　　双肩沉低，又恍然抬起，另一只脚作重心完成流畅的光翼展开，双手如大鹏展翅向天齐眉，还不忘用自己美轮美奂的脸看向周围无辜的群众。
　　旋即，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女孩又莫名其妙的转体360°，面向卖衣服的商铺，大步跃进。
　　门是自动门，仿佛恭迎着王的回归般，缓缓为其打开，而少女流畅地走入其中。
　　恶魔被封印。
　　如同世界名画。
　　然而……
　　音乐还没停。
　　还没等定格在街道上的无辜群众们反应过来，那个门又打开了。
　　这一次，女孩用着一秒不到的时间完成了换装，本就不能说是内敛的绝色面容已经搭配上了高档西装，明明是低调的纯黑，却硬是被女孩张扬的面部表情刻画地仿佛嬉皮士战袍。
　　而女孩已经忍不住完成自己表演的最后部分。
　　【get up！get yourself！】
　　顶胯，双手转圈，左右环视，我踏马——
　　“藤丸大人，差不多得了，您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在服装店门口，跟了一路的帕西加图索面色赤红，却硬生生憋住面部的羞耻，低沉着声音开口。
　　那不像是谏言。
　　更像是溺水濒死之人最后的嚎叫，无声而凄厉。
　　……
　　时间是冰海行动后——第三天。
　　前情回顾，藤丸立香在冰海行动中一个人艹爆了奥丁以及a组所有战力，却是以自身堕落为【恶】作为代价获得的战果。
　　旋即，她被奥丁的领域战术拖延两天无法回到现世，这让a组和奥丁成功在‘没有藤丸立香的卡塞尔中’获得了陈墨瞳以及恺撒这两张牌。
　　与此同时，a组也推波助澜，但不小心推地太用力地帮助卡塞尔召唤出了百名英灵。
　　双方势力皆沉重地可怕。
　　说是这个星球自黑白王交战以来，最为恐怖的终焉之战也不为过。
　　然后，左右这场战争发展的当事人，她在——
　　完全不在乎世界死活般的，于纽约街头宣泄着自己的玩梗欲望。
　　……？
　　“您知道纽约街头完全被诺玛监控，是在知道这件事的前提下进行的外出吗！虽然说姑且有进行变装，而这里距离卡塞尔也有段距离，英灵大概不会察觉到您的……但请您立刻停下这种羞耻的行为！”
　　帕西加图索，今年二十多岁。
　　他此时，正在经历自己人生中，最阴暗的低谷。
　　【任务内容：陪同藤丸立香出行，满足对方的一切需求的同时，确保其安全，以及不会擅自和卡塞尔势力进行联络】
　　当帕西加图索得到这个任务内容时，他是觉得很轻松的。
　　甚至有些许期待。
　　之前也说过，他似乎在外界看来，是一个无比空虚的人。
　　他没有活着的意义，但也不知道死亡有无必要。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选择交给家族利益，那样就可以快速而精准地获得答案。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他，也仿佛本能地憧憬着那些优秀的存在。
　　基尔什塔利亚。
　　以及……
　　藤丸立香。
　　就算只是惊鸿一瞥，但少女的确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他心想着，陪同那样的存在出行，也算不上难受的任务了。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藤丸立香一出门就给自己口袋里揣了个小型便携音响，放着莫名其妙的音乐开始在大街上当起了社交恐怖分子，那魔性的魅力完全不加约束，基本上所有看见她的人都会驻足停留，已经引发了三场车祸，一个情况严重的城市堵塞。
　　这些倒也就算了。
　　主要是羞耻。
　　帕西加图索本以为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直到他被藤丸立香拉着在纽约街头被迫当做动物展览起来，最令人烦躁的是当事人不以为然，因此在她身后一步一步跟着，满面羞红的自己反倒更加羞耻了。
　　该死的！
　　当然，前因后果帕西加图索已经大概知道了。
　　藤丸立香被赋予了【恶】属性，然后性格大变，和以往“克制自己”的温顺性格不同，现在的藤丸立香完全不会思考压抑自身欲望的举措。
　　表现欲，认同欲，以及单纯想要肆意跳舞的迪士尼本能。
　　毫无迟滞地爆发出来。
　　……
　　他妈的，哪有人被灌了一肚子【恶属性】，然后做的事不是杀人放火而是在服装店门口尬舞的！
　　帕西强行拉着藤丸立香回到服装店里，不是为了买衣服，单纯是不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放任对方行动了。
　　虽然加图索家族对于诺玛有着相当程度的控制权，可以屏蔽一个区域的信息，但是纽约大街要是再这样暴乱下去，卡塞尔想不察觉到反倒比较难。
　　到那时候，帕西只能够切腹自尽了。
　　不，说到底，他甚至觉得卡塞尔，又或者其他势力已经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了。
　　不是，这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真是灾难啊……
　　帕西深深叹息，就像是身体透支了般将手架在白色的墙面上，弯着腰休息，而与此同时，无所事事的藤丸立香也只得继续在服装店里走走停停。
　　“嘛嘛～别担心，你别看我这个样子，自己分内的工作都有在完成的。”
　　“比如现在我也在……哦呀——”
　　黑化立香一会看看这个衣服，一会拿拿那个裤子，过了会还去到旁边的内衣栏目，随手拿起了看上去性感到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黑丝镂空内裤，举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研究着轮廓。
　　“嗯，这件给樱小姐。”
　　“这件给绘梨衣。”
　　“那个……给晓樯好了。”
　　少女嘀嘀咕咕着，而注意到这边情况后，一个看上去颇为腿长，身材姣好的销售员也微笑着走向这边。
　　“您好，是对这些款式有兴趣吗？”
　　她露出营业性的微笑，看着在她眼里有些年幼的藤丸立香。
　　“请问是自用呢？是要送人吗？”适时提出话题。“比如说朋友什么的。”
　　其实销售员有些犹豫。
　　因为女性之间一般不会互相赠送内衣，但是眼前这个客户一会看看黑色蕾丝，一会看看粉红芭比，一会看看透明纯欲，怎么样都不像是给自己买的，属实让她有些惊恐，所以才先用提问试探两句。
　　而面对导购纯善的目光，藤丸立香回头，飒爽笑。

第688节
　　“哦，给我老婆们买的。”
　　“哦……是老……们？”导购一瞬间表情僵直了一瞬，她在脑中快速思考，这是现在小年轻的玩笑话，还是……
　　不是，姐们，你来真的啊？
　　“这……这样啊，那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导购虽然嘴巴已经开始发飘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她决绝的背影在同事看来都显得光明伟岸。
　　虽然只来了这家店不过几天，但是这位导购的确是备受瞩目的最佳新人，而此时的她，勉强着自己的笑容，努力上前推销，是为了守护自己销冠的王座，又或者——
　　“哦，那就麻烦你了，刚好我打算给我四老婆挑个内衣。”而仿佛完全看不出导购内心的恐惧，少女说着惊悚的话语，哈哈笑着。
　　“她叫酒德麻衣，大长腿，哦，和小姐姐你差不多这么长，可以帮我搭配一下吗？”
　　“……”
　　不知为何，导购忽然沉默了下来。
　　“……这个吧……我……”
　　她脸上忽然多出了相当复杂的神色，本来大大方方的肢体语言也逐渐扭捏。
　　“阿拉，怎么了嘛？”
　　见状，拿着黑色直筒袜的藤丸立香保持着那渗人的微笑轻轻歪头。
　　“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凑近画着淡妆的导购，将嘴贴在对方耳边，轻轻的柔言化作动人心弦的风吹入导购耳中。
　　女孩轻声地，手指轻点导购吊牌，稍微一勾，吊牌便露出了背面的名字。
　　【酒德麻衣】
　　“麻衣～老板呢，就让你一个人过来试探我？”
　　“……”
　　酒德麻衣已经顾不上伪装，脸上冷汗如瀑布般滴落。
　　……
　　说真的。
　　老板，救命。
　　第532章 先礼后【哔——】
　　所谓的欲望释放，是怎么一回事呢？
　　人类在最初，还没有被称作‘人’之时，以野兽之名行走于大地，或许就是不加掩饰的纯粹。
　　遇到想吃的猎物就去狩猎，遇到想交配的异性就示好求爱，遇到庇护所就建造据点，遇到天敌就害怕，装死，逃跑，求饶。
　　羞耻心，智慧，都显得淡薄。
　　随着时代和社会的发展，不，最重要的是随着人类中，部分个体凭借着优秀的思想注意到了一个现实——
　　【人有着羞耻心，有着名为束缚的伦理，才能够迈向更加遥远的未来】
　　野性是需要被抛弃，至少，是需要被束缚的品质。
　　因为如果放任自身的欲望，只会找来毁灭。
　　于是，人们开始穿好衣服。
　　人们开始含蓄。
　　人们开始试探。
　　彼此的交往多出了一份流程，谈不上好坏，但大致是变得繁琐了起来。
　　从“对错”的角度上来说，这无疑是正确的，正是这种‘违背人性’的伪装，让人类发展至今。
　　但是。
　　当社会被建成后，就会出现一个谬论。
　　那就是无论多么完善的社会体制，都会出现强弱之分，而强者负责制定规则，弱者只得遵守，也因此——对于上层人来说，野性便不再必须束缚。
　　【差距】
　　【不平等】
　　一切的来源是——
　　名为‘强’的自由。
　　“所以，我的意思是，就算我在这里，把麻衣你搞得乱七八糟，你也绝对不可以反抗哦～”
　　“你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快放我走，救命，救命！！！！薯片妞你在干嘛！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你踏马的麻衣！你他妈的！这个时候你还玩梗！你丫没看到我和你一样被按着呢嘛！你还有脸说我！——我倒想问问你！就是你小子把鬼子引进村子里来的是吧！？”
　　时间，冰海行动结束后第三天。
　　地点：【纽约四季酒店】。
　　更具体来说，美国纽约第五大道，第59街。
　　这个酒店斥资五千万美元，耗费六年时间，请出建筑师贝聿铭，把整个第52层改建成一个拥有将近121坪空间的超级豪华顶楼套房，成为美国最昂贵的旅馆房间。
　　起居室，超大床和大型大理石浴室，一切你所能够想象到的设施，都一应俱全。
　　传说，其收费绝不打折，顾客也不能靠升级入住。要享受纽约四季酒店的气派，不必非得花三万美元不可。
　　它的标准豪华房间，每晚收费495美元，最小的套房每晚收费2150美元，较大的一卧套房收费3650美元起，三卧皇家套房每晚收费1万1000美元，总统套房每晚收费1万5000美元！
　　一万五千美元！
　　能住得起这样的房间的是什么人，不用多赘述了吧？
　　薯片妞：洒洒水啦！～
　　距离藤丸立香于纽约大街上闲逛时，“意外”遇到了伪装成高档内衣店导购的酒德麻衣，并且逼迫对方说出自己同伙下落，亲自拜访，已经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
　　薯片妞并不是战斗人员，而酒德麻衣也没能有机会告诉她逃跑，于是两人就这样被逮住了。
　　此时，正在五花大绑地躺在白皙的总统套房大床房上。
　　在她们身后，是穿白色浴袍翘着二郎腿，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手上拿着红酒杯，一脸霸总风范，露出神秘笑容的藤丸立香。
　　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但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才恐惧！
　　“丫的！丫的！”薯片妞勉强自己扭转脖子看向一眼藤丸立香，收获对方一个神秘如蒙娜丽莎的笑容后连忙面色铁青地撇开视线，对着酒德麻衣开喷道。
　　“不是！长腿你怎么回事！哪有人被逮住了就把伙伴老家爆出来的！你不是说好了宁死不从的立本忍者吗！你的切腹自尽呢！你的武士道精神呢！我＊＊＊＊诅咒你这辈子玩cs必没人给你发狙！！！”
　　“不是！你以为我不想的吗！”
　　酒德麻衣也委屈啊，她也有话要说啊。
　　“我原本说的台词是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是我不可能背叛薯片妞！天要亡我此时走，何苦逆流垂死留！但谁能想到藤丸她！她！”
　　不知道为什么，酒德麻衣本来日式舞姬的美艳妆容忽然多出了几分自然的红晕，煞是好看内敛，光彩照人。
　　但是薯片妞看不惯。
　　老妪何必惺惺作此态！
　　“她怎么了，你说啊！”薯片妞狰狞地喊道。
　　“！”长腿闭上了眼睛，仿佛豁出去了一般张开嘴，声音沙哑道。“她说，她要先＊＊＊＊我，再＊＊＊＊＊＊＊＊，然后＊＊＊＊＊”
　　“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根本全都被屏蔽了啊！”
　　薯片妞大惊失色，她只隐约从那靡靡之音中听见了什么高速旋转攻＊点之类的怪话。
　　……啊？
　　那个藤丸立香，竟然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
　　是了，是了，的的确确！自古以来，女忍者被敌人抓住，都是要先礼后兵，后兵，后兵，然后兵兵兵兵兵兵兵兵bbbbbbb【哔——】的。
　　但是，那可是藤丸立香啊！
　　众所周知的口嗨怪物，有着万千粉丝，身体却纯洁无瑕，守身如玉，的现代‘落后女性’杰出代表！
　　是因为不想？
　　错！是不能！
　　因为一旦让那些英灵知道自己有所取舍，那就意味着打破了薛定谔的量子迷踪态！将现实固定，就意味着灭却的号角吹响！
　　藤丸立香想要和人亲亲热热的心早就突破天际，却硬生生为了不让自己的贞操毁灭世界，以忍小我成全大我，精神高洁之人！
　　此等功夫，不亚于为了东方不败！岳不群！林平之！
　　不亚于柳下惠！
　　不亚于日本轻小说男主！
　　但是……
　　【正因为平日里的对于欲望的束缚太过于强烈】
　　【当解开的封印的那一刻，反弹便会更加恐怖】
　　具体来说……
　　没有人，比现在的藤丸立香，更加“口渴”。
　　“你！……你！……”
　　薯片妞的脸贴着床，柔软的小脸蛋此刻已经被积压地通红，此刻已经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她看着旁边同样被反捆双手，看似扭捏，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已经面色决绝，甚至带着一丝丝期待的酒德麻衣，表情逐渐惊恐。

第689节
　　第533章 纽约，凋零！
　　古人云，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趴的牛。
　　而又有俗话说得好——古人说的都他妈对。
　　这都是古人留下的智慧，是传递给后人的名言警句。
　　薯片妞，不，苏恩曦是懂姐，老懂了。
　　虽然母胎单身至今，但是她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呢，早就已经脱离了低级的肉体趣味，不再追寻名为恋爱的懵懂幻梦，而是邪魅一笑，投入华尔街的风和雨。
　　商业精英们振臂高呼大谈口号时从裤兜里不小心洒落的金币，都宛如沃尔玛超市里零售的金元宝巧克力，堆积如山。
　　我对恋爱是没有兴趣的——苏恩曦。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都市女精英，也不免在夜深人静之时陷入生理意义上的怪圈。
　　孤独寂寥之情实在难免，冰冷的股市曲线只能够让人心跳加速，加速，还有加速，或者骤停。
　　而不能够带来内心的平静。
　　所以，苏恩曦那智慧如雅典娜的双眸早已看穿一切。
　　在帮助老板完成那新世界之后，自己大概，也许也会找一个另一半，过着普通的生活吧。
　　理想型……就要那种内心温柔，但是嘴上很会说话，不怕事，不怕丢脸的小青年。
　　脸小帅就好，不用太高要求——这已经很宽容了，毕竟以苏恩曦的眼界和阅历来说，巅峰小李子在她这都只能算是‘勉强能打’。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斗之气七段。
　　不赖。
　　性格和脸都搞定了之后，苏恩曦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毕竟她不算是那种会幻想白马王子的少女，自己都是金融大亨了，另一半平平凡凡地也算是有反差，还能够在后半生撰写一本《我的老婆是华尔街之狼》这样的小说。
　　丫的，怎么感觉这名字还挺能卖（恼）
　　无数次，苏恩曦冷漠地看着酒德麻衣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夸耀着那些她嘴里“一百多个男朋友”。
　　结果自己一个都没见过。
　　别说见过了，这娘们每天就是出任务，天知道她哪来的时间耍朋友。
　　噗，总不能是把任务途中伪装身份的男朋友当成自己的了吧？
　　神经病，是个男的就是你老公啊。
　　下头女。
　　但是，你让苏恩曦这么说她也不敢，因为虽然酒德麻衣至今没有让苏恩曦见过她的男朋友——们，但是一旦自己真的把她逼急了，指不定就要和自己爆了。
　　那到时候，自己就没有理由以“酒德麻衣都是自欺欺人”这样的猜想来欺骗自己了。
　　——自欺欺人以自欺欺人。
　　此句太有哲学，不可不品鉴。
　　所谓黑暗森林，不，囚徒困境无过于此。
　　只要自己不说，酒德麻衣便能够享受永久的‘高贵新时代杰出女性’的荣耀桂冠，只要自己不说，自己就能过活在“酒德麻衣是小丑”这样的美好世界。
　　……
　　……直到，现在。
　　……
　　“我想过很多，甚至真的想过会不会忽然有一天被卷入了奇怪的都市爽文或者同人小说中，因为长得太好看，太有意思，而和你一起被主人公收入其后宫。”
　　纽约酒店。
　　白色大床房。
　　苏恩曦身上盖着厚重的空调被，露出一张小脸，怯生生地从暖呼的被窝中伸出纤细的手指，扯住被子边缘，瑟瑟发抖般，空洞地看着天空。
　　“你突然说什么呢薯片。”
　　在她身旁，是几乎以同样的姿势看着天花板以及洒水器的酒德麻衣，听到枕边人的动静后，忍不住转头露出奇怪的表情。
　　而苏恩曦还在吟唱。
　　“想着想着，我寻思着也挺不错，这样就不用担心哪天和你爆了——毕竟就算你真的比我早一步登上成人的阶梯，但都是在一个床上坦诚相见的关系了，倒也无关先后。”
　　“你到底要说什么？！！”酒德麻衣瞪大眼睛，是急了。
　　“我的意思是……其实理想型的谐音……是立香型，你觉得这个冷笑话怎么样？”苏恩曦惨笑着说出不明所以的话，然后转头继续看天花板，双目放空，嘴巴蠕动。
　　“123。”
　　酒德麻衣：“？？？？”
　　“我以为正常的流程是123然后7，却没有想到……”
　　没想到什么？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酒德麻衣不明觉厉，不，不明惊恐！她怀揣着恐惧，看着自己的枕边人如同发条损毁的魔灵般咔吧咔吧地张嘴，双目空洞。
　　“1，然后，然后123，再一次3。”
　　苏恩曦就像是见到了记载着不可名状的怪书，那充斥着触手与复眼的生物要从深海苏醒，带来纯粹的黑暗与粘湿，吞噬她的理智。
　　“4，32，2，246，又一次4，2，247的连击，57！6！7！……”
　　苏恩曦吞咽唾沫，面部肌肉颤抖。
　　“7（seven），7，7……【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哔——】。”
　　她坏了。
　　酒德麻衣看着身边抽搐的女孩，颤抖道。
　　“不是，你至于吗，藤丸难道也没做啥啊！”
　　事实上，时间退回到一小时以前。
　　……
　　背叛者酒德麻衣。
　　受害者苏恩曦。
　　两人的交集存在于纽约四季酒店，在这里严密的防护被暴君藤丸立香强行穿透后，她先是把自己这两位友人五花大绑丢到了床上，自己则是穿着白色大浴袍开始扮演起了意大利教父。
　　昏暗的房间，夜晚的霓虹灯，被强行关在酒店房间门口，发呆惊愕，不知所措的帕西加图索。
　　要素是齐全的。
　　藤丸立香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中质问着酒德麻衣有关于老板的事情。
　　她问了很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尤其是老板本体都被对方救出来的情况下，麻衣自然也只能够全盘交代。
　　事实上，酒德麻衣真不算谜语人。
　　她之所以经常出场携带着各种信息，都是路鸣泽告诉她的。
　　而她自己？
　　除了知道老板的真实目的以外，对于老板本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而与其不同的是……
　　【原来如此～】
　　藤丸立香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记忆中，那个容貌大变了的藤丸立香双眼中蕴含深意，似乎……
　　她已经，知道了路鸣泽的身份般。
　　以现在的情况不难推测出，世界上掌握最多情报的，就是奥丁以及基尔什塔利亚，而现在，和那两人合作的藤丸立香自然也获得了全新的情报网。
　　而她，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之后，藤丸立香对着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做出了邀请，内容是——
　　【背叛老板，到我这边来】
　　理所当然的，两人拒绝了。
　　虽然说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相互之间熟练地进行着“背叛”但是却不会考虑真的背叛路鸣泽。
　　两人都是被对方的愿望吸引的，志同道合之人。
　　并非因为那个世界很美。
　　而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彼此吸引。
　　就像是孤独的野兽互相舔舐伤口般，令人怜惜。
　　所以，也不会背叛。
　　话音刚落，藤丸立香就放肆地笑了起来，说不上是愉悦还是失落。
　　之后发生的事情……
　　苏恩曦不想说。
　　……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酒德麻衣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开口。
　　“你还说发生了什么……你……——”苏恩曦停下了对数字7的执着，面对友人的质问，本来疲倦而带着怨气的脸刚打算怒斥些什么，却又在和酒德麻衣的双眸碰撞的瞬间停滞了。
　　看着那纯净的眼睛，苏恩曦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
　　酒德麻衣那一瞬间的感情，大概就和坂田银时从醉意中苏醒，却发现周围的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并且周围关系良好的异性，乃至同性都忽然对自己温柔起来。
　　我做了什么？
　　比起享受，那种未知的恐惧反倒更加直接。

第690节
　　“……”
　　苏恩曦小嘴一张一张，眼中闪过万千花火。
　　装的？
　　强装镇静？
　　还是说大脑受到刺激太过激烈而干脆选择性失忆了？
　　又或者——
　　“不对！”
　　苏恩曦忽然坐起身来，她身上的白色空调被随之脱落，双手的麻绳也早就被解开。
　　但是她却完全不在意，而是一脸惊恐地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不是失忆，是我们经历的现实不同？！”
　　记忆的落差……
　　“言灵！！”
　　苏恩曦忽然惊呼，面色发白。
　　“藤丸立香算计了我们！”
　　一切的起因，要从酒德麻衣以及苏恩曦来到纽约的理由开始说起，不——要从更早。
　　路鸣泽的苏醒开始说起。
　　在冰海行动后，路鸣泽单独被昂热关押，因为身份不明，而且没有人知道夜之城的具体情况，只要作战人员内部相互串通就能够瞒天过海。
　　路鸣泽被昂热安置后，只花了不到一天便恢复意识。
　　然后，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离开了卡塞尔。
　　旋即，便是和自己手下的酒德麻衣以及苏恩曦回合——不，只是单方面交流。
　　情报交错的同时，对方也下达了命令。
　　【我需要稍微恢复一下，上一次出来就是因为被人抓住了机会，这一次得好好完成‘受身’的流程。】
　　【你们两人帮我拖住藤丸立香，当然，不会让你们硬碰硬的，只需要限制住她，时刻关注对方的行动就好了。】
　　【环境，只需要环境就好。】
　　【藤丸立香此时的能力已经强大到足以单兵毁灭世界，如果稍微放开手脚，连这个星球都很危险，但是在变化为alter之前她必然给自己立下了契约，也就会尽量不伤害到无辜群众的情况下战斗】
　　【那么，环境就是唯一能够束缚她的要素。】
　　【奥丁的尼伯龙根已经被毁，而诺顿和耶梦加得都勉强算是我们这边的人。】
　　【那么——只要没有人给她提供尼伯龙根，她就不可能彻底放开了战斗。】
　　【藤丸立香需要一个，用来兜底的，能够不轻易被毁灭的战斗环境。】
　　【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点守护。】
　　路鸣泽的判断不可谓不正确。
　　所以，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才会时刻关注对方的动向，除此之外，也时刻关注着这个星球上各处，能够放肆战斗的宽阔地域。
　　被毁灭的北极就不说了，沙漠，原始森林……
　　这些地方，都有可能成为藤丸立香选择的战场，奥丁也会配合着她，在那边完成自己的‘全人类成神计划’。
　　然而，所有人都想不到。
　　在他们抵达终点的那一刻——
　　藤丸立香，来到了纽约。
　　这个美国第一大城市，拥有八百万人口的超密集都市！
　　甚至，几乎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
　　苏恩曦本以为是对方还没有做好战斗的打算，还暗自庆幸，等待着老板发话，等待着卡塞尔的动向——但是在此时此刻，她却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
　　言灵！
　　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这件事的言灵只有一个！
　　【言灵.婆娑世界】
　　这个星球上，最高级的幻术系言灵。
　　释放者可以在以自身为中心的大型领域中，让目标进入到自己创造的幻境中，在幻境中死亡，现实也会死亡。
　　该言灵的级别非常之高，那是白王的至高权能之一。
　　龙族系谱图中，它有着如此评价。
　　【其存在，不在号称能够抗衡黑王的“神谕”之下。】
　　它无需视线接触就能凭空制造出席卷众人的幻梦，令他们经受无尽的折磨或者无尽的欢愉，甚至可以让一个人在幻境中经历生死。
　　真实和虚幻在它的领域之内是模糊的，沉浸其中的人无可自拔。
　　朴素地说，这是【言灵.森罗】的上位替代。
　　而直白点解释……
　　这是无限月读。
　　而整个星球上，这个时代，唯一能够驱使这个能力，并且让其效果抵达顶峰的存在——
　　仅有一人。
　　“从进入纽约市之后的所有行为，都是幻想？不，不对！时间，地点是从哪里开始的！”
　　【自己给老板发送短信】——大概率是自己的在言灵中的幻想！
　　【藤丸立香在大街上像个迪士尼公主一样乱跑】——应该也是假的，不然早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
　　不对。
　　等等，有哪里不对！
　　苏恩曦忽然疯了似地去翻找自己放在总统套房里的笔记本电脑，试图用记录确认什么。
　　酒德麻衣发现自己实在是跟不上苏恩曦的思路，于是只得挠挠头，干脆放弃了思考，迈开大长腿打算去看看夜景。
　　而此时，苏恩曦的大脑全速运转。
　　如果说，这真的是那传说中的言灵，就至少可以说明三件事！
　　第一，藤丸立香在接受了自身的【恶】之后，本就已经可以说是浮夸的能力数值再一次上涨！她再一次获得了进化，并且还在无限变强的进行时！
　　第二，藤丸立香知道酒德麻衣等人的打算——并且，并不打算遵守她们的愿望，安分守己地等待路鸣泽恢复全盛期。
　　第三……
　　如果，假设藤丸立香进入纽约市之后开启了言灵，让酒德麻衣和苏恩曦至今为止的记忆，都是捏造出来的存在的话……
　　【现在，言灵结束了吗？】
　　答案已经出来了。
　　“喂……薯片……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但是……你看这个。”
　　忽然，思考被打断，苏恩曦恍惚地抬头，看见的，是酒德麻衣苍白的脸。
　　总统套房的窗台边缘，酒德麻衣穿着衣不蔽体的浴袍，面色发白地回头看向自己，手指这个建筑的底下。
　　“你看……”
　　苏恩曦恍惚地看去。
　　于是，视野便被填满。
　　那是……
　　刚才，苏恩曦的思考中，还有着最为让她感到惊悚的违和感。
　　【从最开始……】
　　【那个言灵的作用对象……】
　　【只有苏恩曦与酒德麻衣两人吗？】
　　【藤丸立香在纽约街头的行为毫无以为是招摇过市，会暴露自己在无数眼线之下，但——】
　　【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能够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呢？】
　　……
　　“……我为我曾经怀疑您的无礼道歉，藤丸立香大人。”
　　【我一直都有在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
　　“您一直都没有撒谎……”
　　纽约市的中央，帕西加图索稍微弯曲膝盖，任由狂风将其金色的刘海吹拂扬起。
　　他没有丝毫在意着高处呼啸而过的狂风，而是痴痴地，宛如看待着什么传世的画卷般，凝望着建筑底下的风景。
　　此时，他所在的位置是名为帝国大厦的建筑。
　　竣工于1931年4月11，位于曼哈顿第五大道350号、西33街与西34街之间。
　　楼高381米、总102层，1951年增添了高62米的天线后，总高度为443.7米！
　　美国土木工程师学会将帝国大厦评价为现代世界七大工程奇迹之一。
　　1986年，该建筑被认定为美国国家历史地标。
　　而此时，帕西加图索就在这个全纽约最高的建筑物上，俯瞰着整个纽约市。
　　此时，夜亮了起来。
　　人工的灯火将天边的黑暗燃烧。
　　那并非仅仅来源于建筑。
　　也来源于——

第691节
　　【滴滴滴！！！——】
　　【呜——】
　　不同的鸣笛声不断奏响，从地面拔高升起，一直蔓延到四百米的上空，灌入帕西加图索的耳中。
　　那是车。
　　汇聚成为蚂蚁般密集，密不透风的车。
　　那是人。
　　将整个纽约市聚集起来，如同失魂落魄的野鬼般漫步潜行的人。
　　直白点说——整个纽约市，所有的人。
　　八百万人口。
　　此时，都在室外。
　　并且，如同被什么吸引一般，双目空洞。
　　同时，带着明确目的性地，向着前方行走着。
　　帕西加图索在那一刻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曾经听过的德国故事。
　　【花衣魔笛手】
　　其最有名的版本收在格林兄弟的《德国传说》中，名为
　　〈哈梅尔的孩子〉
　　八百年前的德国小城鼠患成灾
　　全城人束手无策打算弃城逃走
　　斑衣吹笛人突然出现在市长面前
　　他服装的花色古怪腰上插着笛子
　　他说他能清除老鼠但要收一笔酬劳
　　市长回答说只要能赶走老鼠就给他五十倍酬劳
　　斑衣吹笛人拿出笛子吹起轻柔曲调
　　所有老鼠纷纷从各处跑出跟在他的后面
　　吹笛人走到河边继续吹着笛子
　　老鼠如痴如醉一批接着一批跳进河里被水冲走
　　居民高兴得要命但吹笛人索取酬劳时市长却说没钱可付
　　吹笛人默默离开小城当晚月亮高挂天空家家安睡
　　半夜里小城的空中响起了清澈笛声
　　每一家的小孩都从家里跑到路上跟在吹笛人身后
　　他一边吹着笛一边往山上走去
　　所有小孩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最后全部消失在大山深处
　　全城只剩下一个柱拐小孩
　　因为走太慢追不上朋友最后一个人哭着回到城里
　　这个小孩哭着跟所有大人说他追不上其他的人
　　大家都走了只把他一个抛下
　　那只是一首，带着些许诡异气息的童谣。
　　但此刻……
　　却化作现实。
　　“帕西啊～你知道吗？就算把全人类强行塞到一起，其实也就是半个太湖的大小～我们，意外地还挺渺小啊～各种意义上。”
　　而那一切的始作俑者，名为藤丸立香的反转体却在帝国大厦的顶端，一脸放松地伸手，拉伸着身体。
　　“老实说，和‘我’不同，在我看来，如果那个什么该死的观察者，筛选着真的那么想要人类进化，那——”
　　“只需要我使用【言灵.婆娑世界】将全人类都强行注入【将人生的一切时间，才能，体力，智力】都用于文明发展的思想钢印，一切就万事大吉了吧？”
　　少女一本正经，甚至可以说是随性地说着让身后的帕西毛骨悚然的话语。
　　“工作～工作，工作～将人类变成工厂的母牛类似的东西就好了，反正无论是情绪落差又或者满足感都可以用言灵神谕来满足。”少女摇着手指。
　　“然后人类全部进行基因筛选，劣质的个体全部自然焚毁节约资源，优秀的个体保存继续进行着强制性地压榨，要不了多久人类就会进化到足以占领太阳系的程度了吧？”
　　如果这就是人类文明的筛选者，剪定世界的‘存在’所需要的，那自己完全可以做给她看。
　　那是完全不同于任何一个世界。
　　任何一个异闻带。
　　绝对的【强暴统治】
　　即便是最为残酷的异闻带，其异闻带之王也基本上对于自身的子民怀揣着保护欲和底线的怜悯。
　　而绝大多数王，甚至爱着自己的子民。
　　但——
　　【从至纯至善堕落为恶】
　　藤丸立香的反面。
　　对于反转体藤丸立香来说，那些都太繁琐了。
　　为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觉者】，完成最初的‘梦想’。
　　哪怕是邪道，她也完全无所谓。
　　【只要实现目标】
　　【无论什么方式，都无所谓】
　　【黑王也好】
　　【异星神也好】
　　【观测者效应，世界线裁剪也好。】
　　【只要我认真起来，全都杀给你看。】
　　无数次强调过。
　　黑化的藤丸立香不在乎答案是否为满分。
　　她只在乎，以最快的速度交出答卷。
　　而对此——
　　奥丁的计划也好。
　　基尔什塔利亚的计划也好。
　　都太麻烦了。
　　不过……
　　“口嗨就到此为止吧～要我自己出力也挺麻烦的，所以姑且给他们一点机会吧。”
　　就算真的要动手……
　　也等到他们都失败了再说吧。
　　藤丸立香嬉笑着，看向逐渐空荡的纽约。
　　“言灵的效果……已经扩张到了包括纽约在内的半个美国，而纽约市将在五小时内空城。”
　　那的的确确，是足以匹敌神谕的言灵。
　　只是一瞬。
　　人类最强的帝国，便被支配。
　　少女看着远方，发自内心地期待着。
　　“在那之后，这里就是完全安全的地带了。”
　　“来看看，谁能够笑到最后吧～”
　　在一旁，沉默许久后帕西也露出了神秘笑容，醇和问。
　　“不过话又说回来，藤丸大人，为什么我们要在帝国大厦说这些话呢？”
　　“动漫和电影里这么演的。”
　　“？”
　　帕西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少女，忽然感觉。
　　藤丸大人……虽然嘴上说着驱逐纽约居民是为了避免打破契约，但实际上——
　　有着直死魔眼的她，直接将【契约与誓约】本身杀死就好。
　　虽然因为杀死的对象是‘自己’所以有着一定风险，但怎么想都比少女用言灵笼罩半个美国来的轻松方便。
　　这位大人……
　　嘴上说了那么多刻薄恐怖的话语……结果实际做的，却都还是在保护人。
　　我超……
　　帕西加图索感慨说。
　　“藤丸大人，您好温柔。”
　　“喂喂喂，小心我宰了你哦。”少女变扭一指。
　　第534章 决战

第692节
　　游戏开始了。
　　毫无征兆地，整个世界被卷入这场波澜之中。
　　纽约沦陷的新闻以完全不隐藏的方式传遍这个星球，而等卡塞尔收到消息——已经是纽约城沦陷后三小时了。
　　倒不是说情报网太慢，纯粹是因为言灵是在三小时后才得以解除。
　　对此，他们的第一反应是——
　　【果然是藤丸立香】
　　【搞大决战都喜欢放在纽约市，一看就是为了整些大场面】
　　“所以，已经确定藤丸立香站到了我们对面了吗？”
　　在卡塞尔，最后的动员行动已经迫在眉睫。
　　快步走在卡塞尔的廊道，昂热罕见地，不，第一次将自己那宛若丧服般的黑西装换下，换上了更为干练的执行局黑大衣。
　　在他的身边，是慢跑跟上昂热那双长腿步频的弗拉梅尔。
　　此时的他依旧面带紧张，曾经是人类战力顶层的他，在最近无论哪一次战役中，都只能够作为辅助协作战争。
　　炼金术师实在被奥丁拉扯出太远的距离了。
　　但是即便如此，这一次他也要以装备调试，以及战场支援的定位前往纽约。
　　【幻影长城】的建造已经到了尾声，剩下的部分就是将这个武装发送向全世界，将整个星球包围武装起来。
　　这个计划唯一的难点在于，这几乎等同于卡塞尔一口气向世界宣布——
　　【我们将坐拥这个星球上绝对的军事权】
　　这是无法实现，也无法被认同的。
　　达芬奇自称自己有办法，但全球武装的计划被暂时搁置，取而代之的，那些炼金无人机部分将被派往纽约战场。
　　奥丁必然还有着军队，女武神只是人形态的龙，如果奥丁真的千万年都未曾陨落，那么他一定还残留着——
　　保留着龙躯的，龙族的族裔！
　　虽然不知道至今为止他都将那些存在藏在了哪里，但是这一次的战争他一定会倾尽所有来战胜敌人。
　　因此。
　　密党。
　　卡塞尔。
　　屠龙世家。
　　外围则是维持秩序的人类军队。
　　全面对战！
　　而在这最后的时刻，弗拉梅尔和昂热依旧在讨论着，有关于‘那个少女’的事情。
　　“天知道呢，达芬奇也说无法预测那个状态下藤丸立香的思考模式和行为方式，但是确定的是，她肯定不能算是奥丁的伙伴，硬要说的话……第三方势力？”
　　昂热双目平淡，风衣的衣摆随着其步伐荡漾。
　　“最好的情况其实是由我先找到藤丸，进行交流，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后，确保在不会发生冲突的情况下先一步解决奥丁。”
　　“然后，再考虑如何解除藤丸立香的【恶】。”
　　可惜，英灵们，尤其是吉尔伽美什和拉美西斯二世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方案。
　　大战在所难免，而战力却先一步分散了开来——
　　算了，本来也不应该指望他们。
　　“……也就是说，不会阻止我们杀死奥丁，但是也不会阻止奥丁的计划？甚至，有可能默许那些自称隐匿者的存在，将奥丁的计划延续？”弗拉梅尔摸了摸自己有些秃顶地脑袋，发出一声惨叫，“那不就成最糟糕的情况了吗！”
　　“……弗拉梅尔你觉得全人类成为龙，不，收敛星球的【权】这件事情不好吗？”
　　昂热扫了一眼弗拉梅尔，忽然开口问。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哲学问题。
　　人类是否应该飞升为‘超人’。
　　看似毫无坏处，但实际从辩证来看，这里面有着必须要讨论的疑问。
　　昂热本来是坚决反对派，没有别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讨厌‘龙’这种生物。
　　恶心。
　　看着就恶心！
　　但是……
　　在越来越接近这个星球的历史，以及龙与人类的真相后，再回头去看，就会简单地发现这个事实。
　　眼界不同了。
　　高度，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了。
　　龙和人，真的有那么巨大的区别吗？
　　基因学上的区别或许如此，但……灵魂和精神上，真的有那么巨大的落差吗？
　　而所谓的基因学的差距，不也仅仅是来源于【星球的权】，而非【龙族的血】。
　　人类变为‘龙’，更准确地说法是‘人类篡夺世界的权’
　　那并非转生，而是……
　　进化。
　　就像是一口气完成了从人，到变种人的跃迁，不，变种人还会存在个体水平之间巨大的诧异，如果是奥丁集体飞升龙族的计划，几乎不会造成人与人的悬殊。
　　人类是脆弱的，浅薄的生物。
　　任由这个社会继续发展——人永远也无法平等。
　　除非……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地，给予他们过大的财富
　　要让这个财富本身，大到超越人类社会原本最富有的人所拥有的财富，都不值一提的程度。
　　就像是在100和1两者头上同时加上无穷大的量，那么在数学意义上来说，两者没有区别。
　　【永生】
　　【平等】
　　看似，完美无缺。
　　越看，奥丁的计划本身越是完备。
　　但……
　　“成为龙，不，准确来说是掠夺星球的权能这件事情本身没有问题.”弗拉梅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但是我对于【人类是否能够承受名为永生的恩赐】而感到疑惑。”
　　“人类太过于愚蠢，也因此，连给予奖励都需要小心翼翼。”
　　“试探他们的底线，让他们尽可能违背本性地进行着劳动，压榨他们的潜能，在这如履薄冰的世界不断前进，人类才抵达了今天的文明。”
　　“但如果忽然给予所有人平等，我无法想象这个世界未来会走向什么。”
　　弗拉梅尔轻声说。
　　“他们还没有准备好。”
　　“……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是吗。”与此同时，昂热也哼笑着回答，“我们只是战士。”
　　“的确，那么战士就用战士的方式来说话吧。”
　　已经发福的副校长点点头，罕见地咧嘴笑着。
　　那意气风发的西部牛仔仿佛再一次将灵魂回溯在这个腐朽的肉体之上。
　　“谁赢了，听谁的。”
　　两人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门。
　　瞬间，光线刺入两人眼眸之中。
　　撕开一切黑夜的光芒，来源于人们炽热的灵魂。
　　昂热与弗拉梅尔站在校长办公楼的二层，而在那之下，便是昂热自己最爱的，卡塞尔学院中央的大三角草坪地。
　　卡塞尔学院虽然学员数量本身不多，但却占据着相当开阔的地域。
　　而此时，那底下站满了人。
　　卡塞尔学员以及教师组，包括近日听闻藤丸立香的名声选择加入的新生，共计七百八十一人。
　　执行局能够找来的所有可用战力，共计三百零三人。
　　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执行局的衣装，炼金武装配备完毕。
　　这是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上能够聚集的，最大的混血种势力。
　　“汉高那个老东西呢，打算动身吗？”弗拉梅尔看着底下的人群，抽空低声向旁边的昂热开口问。
　　汉高是昂热的老友，也是曾经被昂热评价为足以和他成为朋友的超级混血种。
　　在这个世界上，除去欧洲密党之外，北美的汉高所带领的混血种大概就是最强盛的势力了。
　　“不，他想来，但是我让他留在原地了。”
　　“不知道奥丁会怎么出手，如果对方真的破罐子破摔对全世界的人质动手，尽可能避免伤害的方案只能够依靠当地混血种以及达芬奇的无人机群了。”
　　“全面开战啊……”
　　“啊，全面开战。”
　　昂热肯定了一句，旋即，站到二层边缘，让底下的学生能够看清楚他的存在。
　　【测试——就不需要了吧，我想各位应该都能够听见我的声音。】
　　二层的边缘带着扩音设备，而即便没有，昂热自己也能够合理运用肉体机能让这一千位作战人员听见自己的声音。
　　而昂热，继续着自己的叙述。
　　【老实说，我并不是特别喜欢站前动员，这部分本来应该交给藤丸，或者恺撒。】
　　【但是很遗憾，我们两位优秀无比的专员，此刻都下落不明——自然，本次行动的要点，包括恺撒加图索以及藤丸立香的夺还行动。】

第693节
　　【而你们所需要面对的，要击溃的——是奥丁的军队。】
　　【细节的战略部署也不需要我多说了，你们在卡塞尔呆了那么多年，无论是毕业生还是在校生都应该知道我很好面子，所以，你们不要给我丢人。】
　　【再三重复，我不擅长战前动员，所以我只回答一个问题。】
　　昂热环视周围学生们，或稚嫩或老成，或坚毅或茫然的脸。
　　【我让诺玛将奥丁的计划向混血种界完全公布，即便知道这会造成内部分裂，我也还是这么做了。即便我知道，现在在这里的，我的学生，应该也有人在犹豫着——是否真的要对砍奥丁。】
　　【疑惑着——为什么不去接受更加方便，看似更为光明的进化。】
　　【那么我只说一次。】
　　【无论奥丁即将完成的是如何的伟业，无论你们是否心中对奥丁所即将实现的未来有所憧憬，都要记住接下来我所说的，简单的道理。】
　　暗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老人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判。
　　【人类的命运，由我们自己决定。】
　　【要想内斗，夺取至高的决策权，也给我忍着——直到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
　　第535章 到点了，上号
　　纽约市总面积达1214.4平方公里，人口约851万人，居住范围大约为789平方公里。
　　就城市而言并不算超大型，但是对于一场战斗来说，就显得大得吓人了。
　　例如说，哪怕是海滨小城冬木市，一个小几百平方公里的都市，也够七个英灵打上一星期了，而造成的破坏甚至能只用瓦斯爆炸就糊弄过去。
　　所谓爆城级宝具的输出，也不过蒸发掉一点河川——说你呢咖喱棒（指）
　　哪怕是英灵，意外的也还蛮‘环境保护主义’的。
　　但。
　　对于奥丁这样的龙王级存在来说，这也仅仅是勉强伸地开手的面积。
　　现代都市的建筑强度，和北极时他自己展开的尼伯龙根物质硬度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即便用三个尼伯龙根关起来的北极，也在奥丁与藤丸立香，基尔什塔利亚，三人的战斗之后被毁灭的差不多。
　　……真希望之后有人会负起责任恢复北极景观啊，不然那可就太环境不友好了。
　　总而言之，对于欧洲密党的作战部队来说，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大。
　　哪怕是现代战争，要攻下纽约也肯定不是靠着小型部队入侵——到头来，都是无奈之举罢了。
　　卡塞尔共计一千人被分成了数十个分队从环面入侵纽约，每一个队伍之中，都尽量配备了愿意协助作战的的英灵，又或者【飞升者】。
　　例如说……
　　……
　　“库丘林，这一次的战斗尽量听从指挥，在必要的情况下，使用【逆光剑】。”
　　【收到收到～】
　　东南方向，战区负责人。
　　【楚子航】
　　【零】
　　以及——
　　【巴泽特·弗拉加·马克雷密斯】
　　英灵契约对象【库丘林】
　　在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契约的英灵后，女性便彻底绑定了卡塞尔的教师职位，在多次入侵作战中都作为警卫部队进行着武装清除工作。
　　在这数个星期的时间里，基本上就是在校内和学生进行着徒手格斗，搏杀的内容训练。
　　以她一个人的威慑力，基本上就确保学生的安全性。
　　当然，在货真价实的战争到来时，她大概从【守护者】这种不适合她的职位上退下了。
　　毕竟，巴泽特就本性而言，和她契约的英灵是一个类型。
　　【哈哈！不过还真是幸运啊！～】
　　巴泽特的脑中回荡起一道爽朗的大笑声，声音波澜起伏，仿佛能够形象地勾勒出那个男人的形象，身穿蓝色紧身衣，红若猎犬的猩色双眸，将那赤色的长棘之枪抵在自己的后脖处，抗在肩上。
　　巴泽特从小就憧憬的战士，在实际接触后，也难免不产生一丝丝认知上的偏差。
　　和神话中残暴好色的男人不同。
　　他相当好说话。
　　“具体是指什么？”于是，不理解自己的从者在笑些什么的巴泽特闻声提问道，她语气生硬，倒不是性子淡薄，只是习惯如此。
　　【那当然是在说和你的契约啊master～】
　　脑海中，那个男人果然爽快地回答了。
　　【能够遇到相性这么好的御主可是很难得的——啊，是说对我来说哦，这辈子可能也就……二，三次左右？】
　　那也太惨了吧？
　　英灵是超越时间的‘生物’，所以如果库丘林说自己“这一辈子就两三个好御主”，那基本上可以说是——
　　惨。
　　“其中之一是藤丸立香吧？”
　　【哦哦～御主你果然懂！藤丸很厉害吧？老实说，四舍五入一下，我原本还是应该最早和她相遇的从者呢……嘛，虽然有着各种情况，所以没能够继续下去就是了。】
　　库丘林也有些唏嘘。
　　毕竟和藤丸立香的相遇可以说并非是依靠运气而诞生的偶然，而是纯粹的必然。
　　世界都毁灭了，不仅仅是自己，只要是稍微有两把刷子的从者，最后都必然会和藤丸立香结缘，所以——其实这也算不上库丘林的好运。
　　妈的，这么一想更气了。
　　巴泽特似乎感受到了英灵内心的波动，即便是冷面如她也不免忍俊不禁，嘴角微微勾起无法察觉的弧度。
　　而库丘林也不想继续在这方面说下去，改换话题道。
　　【而且，和那些直接以捏出灵基后降灵，没有肉身的家伙不同，作为半从者降临的我有着和御主同调协同的可能性，甚至能够超越原典。】
　　之前也说过，由阶职卡片召唤下来的从者，其实有着甚至超越英灵的上限，所以才被成为【飞升者】。
　　和藤丸立香的情况一样，如果作为御主的他们能够完成才能开花。
　　那他们与从者之间的关系就不是协同。
　　而是【吞噬】。
　　超越人类在历史刻下的烙印，登上更高的台阶。
　　薪火的传承，越烧越烈的文明之光。
　　“……我做得到吗？”巴泽特自然知道这点，但依旧抱有怀疑态度。
　　她是憧憬着库丘林才选择召唤对方。
　　而现在，自己要……超越他？
　　那种事情……
　　【嘛，没问题的吧～我们相性这么好。】
　　反倒是库丘林自己似乎没什么感觉。
　　【虽然我很强，但是御主你也很不错啊～我们加在一起至少也是1+0.5吧？虽然不知道能学什么，但总之一定会变强的。】
　　【放心吧，我比我那个老……老师要温柔得多～】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库丘林带着莫名的感慨。
　　毕竟——
　　（说起来……）
　　（老师她也来了啊……）
　　（如果是她的话，大概会第一时间去藤丸立香那边吧，就像当初遇到了堕落为狂犬的我一样，将我打醒……）
　　啊！虽然最后好像也没赢我就是了！
　　哈哈哈哈，菜啊！
　　哼！飞舞老太婆。
　　……
　　不，那个，我开玩笑的。
　　不过，藤丸和老……老师吗……
　　不知为何，库丘林忽然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情，在心中翻涌。
　　【呢哇，好羡慕……】
　　巴泽特：？
　　羡慕谁？
　　……
　　与此同时，其他部分的战场，也已经准备完毕。
　　西南战场，负责人【希尔伯特让昂热】【芬格尔】
　　作战人数：五百人。
　　西北战场，负责人【零】【楚子航】【达芬奇】
　　作战人数：二百人。
　　东北战场——
　　负责人
　　【上杉越】

第694节
　　数量：一人
　　第536章 魔兽战线老友会
　　【达芬奇已经完成了纽约市的精神元素扫描】
　　【但是结果基本上……毫无意义。】
　　【纯血龙族的密度高到吓人，基本上把整个城市内塞满了，积压在一起的精神元素几乎将整个城市染成了异样而臃肿的肉瘤。】
　　通过诺玛的网络连接，整个卡塞尔的部队迅速交换了情报。
　　虽然，内容倒是不容乐观。
　　【而且，又因为藤丸立香那过于突出的精神元素完全不加掩饰，几乎将这个纽约市整个吞入了腹中般包裹起来，完全无法分清对方的具体位置。】
　　能够确定的，仅有藤丸立香的位置。
　　而‘那些人’已经出发了。
　　剩下的则是……
　　……
　　“哦呀！你在害怕吗？”
　　啪地一声，宽厚的手掌和芬格尔的后背碰撞，灰发的德国大只佬踉踉跄跄地往前跌了几步，以恍惚的眼神转头，看向那个英灵。
　　那是一个肌肉男，虽然不如自己契约的那位希腊英灵那般臃肿恐怖，但依旧有着远超健美冠军的分明轮廓。
　　明明没有涂抹油层，但在太阳光下，那个红发英灵的肉身却散发着雄性最为纯粹原始的魅力。
　　英灵真名【列奥尼达】
　　其就传播程度来说，可以说是这个星球上的一流！
　　最有名的事迹自然是临终之时的战役——用区区三百人，挡下了入侵的十万波斯大军！
　　说这是世界上最夸张的战役也不为过。
　　而作为从者，列奥尼达更是有着
　　【殿军的矜持：A】
　　【战斗续行：A】
　　【炎门守护者（Thermopylae Enomotia）】
　　这样多种的战续守护类技能。
　　他的存在本身，有他在的部队，即便战败，他也保证会奋战到最后一刻，最为坚强的后盾。
　　他也是被召唤出的百名英灵其中一人。
　　作为所属于西南战场的英灵，他备受战斗人员的喜爱。
　　毕竟，他是极少见，极少见愿意放下所谓国王矜持，甚至用着可以称之为‘和善亲和’的态度来面对他人，不摆架子，拼尽全力的真诚战士。
　　就连【众王会宴】他都几乎没怎么说话。
　　对藤丸立香的圣遗物也没兴趣。
　　他是在和藤丸立香的羁绊这个基础上，认知到‘这个世界存在危机’而主动显现的，也为了抗击世界末日而来的清高战士。
　　可以说是人格爽朗，有大局观，也不吝啬于伸出援手的王。
　　芬格尔自残形愧，但列奥尼达倒是单方面还挺青睐他。
　　【你有着很棒的肌肉】
　　【肌肉会反映出一个人的全部，小的，大的，坚硬的，柔软的——都是如此。】
　　妈的这人说啥呢，芬格尔心想。
　　咋地，你从我肌肉外面那一圈赘肉看出来我钟爱肯德基，还看出来我在用柔软的肥肉包裹内心的坚硬，是个冷酷如钢的复仇者？
　　彳亍。
　　列奥尼达牛牛牛。
　　不过……
　　芬格尔回忆起自己的初心。
　　他在卡塞尔内也算是深藏许多隐秘的人，在那次冰海行动之后他就脱离了卡塞尔势力，因为无法相信他们，因而自己带上面罩，在世界四处寻找能够帮助到自己的混血种势力。
　　德国本土的混血种势力，北美的汉高。
　　他都有接触。
　　甚至，连路鸣泽所管理的救世小队，他也有所接触。
　　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
　　向那个格陵兰冰海之下的龙。
　　以及……
　　将自己等人引入那个冰海之下的校董会，以及——
　　名为【奥丁】的神明。
　　毫无疑问，如果说奥丁与庞贝的身份重合，那就意味着当初就是他故意派遣出卡塞尔的部队，目的也是为了分裂校董会和卡塞尔的合作，顺便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冰海铜柱的记载。
　　一步步引导着人类发现真相，也引导着校董会一次次做出错误而自私的决定。
　　直到现在。
　　他并不清楚奥丁的愿望到底是否驶向人类所期盼的未来，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人类的未来是自己的仇人踩在自己头上。
　　无论他的愿望是什么，是否正确。
　　自己，一定要干碎他。
　　“哈哈！就是这个眼神！”
　　列奥尼达在一旁放声大笑，他不讨厌救世，但可以的话，衷心希望在这个救世之战时，陪伴在自己左右的士兵能够和当初那三百人一般坚毅。
　　无论是美索不达米亚。
　　亦或者，现在。
　　不过，区别在于……
　　“哟，列奥尼达阁下！”
　　“哦哦哦，牛若丸，你也被分配到这边了吗，哈哈哈哈！看样子我们还挺有缘分的！”列奥尼达在听见熟悉的声音时快速将视线从芬格尔身上移开，看向身旁那个扎着天狗发型的和风武士。
　　其本人在日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著名悲剧武将。天赋异禀，有着过人的领袖气质，然而却遭到了兄长赖朝的疏远，最后与随从弁庆一起被打败。
　　虽然但是，仅仅在日本出名就是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牛若丸的确是优秀的战士，有她在，列奥尼达自然也欣喜无比。
　　而面对熟人的招呼，牛若丸同样露出纯粹的笑，站到列奥尼达身旁，和芬格尔同样打了声招呼，收获对方惊恐的视线。
　　主要惊恐于牛若丸的穿着打扮。
　　不是，你们日本人打架这么穿衣服？！
　　幸好，芬格尔是纯爱战神，所以迅速而坚决，却带着僵硬地收回视线，而牛若丸本人也毫不在意，继续和列奥尼达交谈起来。
　　“不过……老实说，我很担心‘主公’啊。”
　　“藤丸的事情吗……”
　　“嗯，虽然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以主公的心性来说依旧会堕落……”牛若丸顿了一下，黑色的刘海留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牛若丸的双眼。
　　那该是多么，多么令人心痛的伤害才能够做让那个藤丸立香堕落啊。
　　想到这，牛若丸就想要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旁。
　　但——
　　“可惜，那边不是我们负责的。”列奥尼达无奈地摇头。“谁能够想到，那个小女孩现在会变得这么强呢……虽然，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有这方面的倾向了。”
　　“是啊……真遗憾，生前如果变得更强一些就好了。”牛若丸同样黯淡地叹了口气，“嗯，据说在这个世界如果是和相性完美的御主完成【同调】的话就能够有机会突破上限，不知道我有没有那种机会呢……”
　　“哈哈！会有机会的！”
　　列奥尼达爽朗地回应道。
　　但同时，他的心中却在思考着别的事情。
　　其实，他和牛若丸纯粹的担忧，有所不同。
　　他在知道藤丸立香黑化的第一反应是——
　　——藤丸那家伙，终于栽倒一次了啊。
　　列奥尼达看着远方即将被打开的炼金结界，目光平静而凝重。
　　从未失败的救世主。
　　从未容许自己放松的救世主。
　　自己最初见到她仅仅是青睐，欣喜。
　　但陪伴的旅途越久……越是对这个情况感到棘手。
　　不断面对自己束手无策的绝境，尽可能做到最后。
　　她从未犯错，却将所有失败归结为自己的责任。
　　但她本人大概没什么实感吧。
　　需要有人用强硬的手段告诉她。
　　嗯……
　　不过，那边就是我所无法插手的战场了。
　　在那里存在的，都是和那位金色的王同级的存在……连那位曾经是敌人的，绿色的美丽之人都已经前往。
　　应该，不会有事吧……

第695节
　　第537章 妖兰：会赢的。
　　西北战场，达芬奇完成了最后的调试，无人机呈现扩散状态飞入纽约。
　　画面随之传回，而达芬奇没有确认数据的流动，而是转手将这些任务都交给了此时坐镇卡塞尔的装备部负责。
　　他们跟了自己这么久，也算是0.025个弟子了。
　　要是出现什么失误，那就等着被敲打吧。
　　而她自己……
　　——虽然我算不上是前线人员，但姑且还是要做个表率。
　　说着这样的话，达芬奇就乐哈哈地冲到了前线。
　　不过，既然她做出了如此决策，那么以她的性格来说，也应该已经有了万全准备了。
　　不过，在现代化都市的中心打响战争吗……
　　“要是用那孩子的话来说，就是——”
　　“就像是彭格列十代目和白兰的【选择】游戏一样，有种总之为了酷炫而选择场地的感觉。”
　　达芬奇：“？”
　　女博士后小姐奇怪地转头，除了因为听见了奇怪发言外，更奇怪的是说出这句发言的人——是楚子航。
　　只见披着一头黑色碎发，喜怒不形于表的俊美青年郎淡定地看着远方，在注意到达芬奇的视线后才转头解释道。
　　“我补番了。”楚子航点头，轻声说。
　　他还真答应过这件事。
　　“……这样啊……哎。”
　　达芬奇的眼睛中带着一丝丝怜悯和悲苦，就像是菩萨看见了凡间的人犯下同样的大罪。
　　又一个好好少年当了二次元。
　　藤丸立香，你罪大恶极。
　　……
　　而东北方向，以一人作为指挥的日本影皇，则孤傲地站在所有人的前方。
　　他的身后同样有着前来帮忙的英灵，但是和其他人不同，上杉越对于这些所谓的英灵没有多少敬仰和敬畏之心，而是普普通通地当做“来帮忙的打手”这样对待。
　　【圣女贞德】
　　【太阳骑士高文】
　　【玛尔达】
　　【南丁格尔】
　　【迪尔姆德·奥迪那】
　　……
　　不难看出，他们也都是性格相对高洁廉洁的英灵。
　　和那些从一开始就把注意力放在藤丸立香上的从者不同，这些人和列奥尼达一样，就算是因为藤丸立香而显现，也不会一股脑地打算去救人，而是理性地分析出何处才是适合自己的战场。
　　就实力而言，刚才提到的从者，都是毫无疑问的一流。
　　但——
　　【全部退后，不要站在我的身后】
　　不知为何，上杉越特别反感别人站在他的后方，所以干脆给出了自己作为指挥官唯一的指示。
　　【全部都自由行动，反正别太靠近我】
　　虽然是傲慢至极的说法，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反感于让上杉越占据前头。
　　不仅仅是因为英灵们的性格使然，也是因为——
　　他身上那股，超越常规英灵的无穷压迫感。
　　和‘那个屠龙者’很像……但是比平时要……沉重太多了。
　　作为和上杉越身上的英灵有着些许交情的贞德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看出了英灵真名，只是，在接受这件事情上花了不少时间。
　　太强了。
　　是在这个世界位格不同导致的变异？
　　又或者，是因为……
　　名为【上杉越】这个男人本身？
　　……
　　【突入作战进入倒计时】
　　在自己负责的区域之中，昂热确认着时间，他和站在自己身旁的英灵对视了一眼，而那个爽朗的黑发青年也随之比出ok的手势。
　　【阿拉什】
　　阿拉什，古代波斯王麦努切赫尔时期的传奇射手。
　　以“射手阿拉什”这样的异名在西亚，尤其是伊朗地区内传颂。即使到了如今，也可以说是伊朗人民心目中极具代表性的大英雄。
　　终结战争，粉碎自身，完成如同神明一般的壮举。
　　就浪漫色彩来说，射手阿拉什毫无疑问是最顶尖的大英雄，没有人会在听闻其故事后毫不动容。
　　哪怕在迦勒底，他和藤丸立香的关系也是一等一的好。
　　……才不是因为技能放的多！（半恼）
　　可靠，强大，和善。
　　完美的英灵。
　　昂热自己也暗自庆幸，和自己负责一个区域的从者会是这么好交谈的人。
　　在召唤出英灵后的这段日子里，他可以说是把日前所有的滤镜都给摔碎了。
　　所谓的英灵，所谓的从者里可以说是什么牛马都有。
　　谐星，暴躁老姐，偏执狂，神经错乱，肌肉猩猩，色狼痴汉，谜语人……还有会说话的马。
　　每个人身上总得带点奇奇怪怪的任务色彩，与其说是英灵，更像是为了凸显人格个性的氪金手游创造出的角色集锦。
　　像阿拉什这种没有搞笑元素，可靠和睦的从者，简直就是稀有！
　　这才是ssr！
　　“哈哈，我倒是不觉得我能够担得起这样的评价。”谦虚的英灵收获赞誉后只是大方地摆手，将长弓放在胸口，空出来的手摸了摸脑袋，像个热情的邻家大哥般露齿笑道。
　　“不不不，真的可以。”
　　反倒是昂热，快速地挥手，疲倦说。
　　“这段时间都是我在负责四处奔走，通知那些神出鬼没的英灵人物细节，听不懂的就算了，听懂了但不打算听的，还有听懂了假装听实际上阴阳怪气的，那些才是最麻烦的。”
　　昂热捏着自己的眉心。
　　“尤其是那些战斗狂，或者非人类，思维完全就不正常。”
　　“说什么根本不需要出击的计划，我的计划就是出击，就是莫名其妙！”
　　昂热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第一次遇见奥丁时，藤丸立香也说过类似的话。
　　丫子，就是你们把那孩子教坏的是吧。
　　总之先上狂战士？
　　你们把救世主辛苦锻炼出的脑子放哪儿去了！
　　“在不知道情报的前提下贸然出击是无谋的——虽然每一次都想要这么和他们开口，但是……”
　　昂热也知道，那些英灵之所以我行我素的原因。
　　英灵，英杰。
　　人类历史上铭刻的英雄。
　　毫无疑问，他们都达成过不得了的伟业吧。
　　而要说在里面最极端的存在，他们甚至——
　　【从未败北】
　　比如说……
　　“到时间了对吧！那么我可就不忍了！～”
　　忽然，仿佛回应着昂热的偏头疼般，一道高雅而优雅的声音在天空奏响，在天地间回荡开来，钻入每个人的耳腔。
　　冷酷无情，纤薄如冰。
　　那婉转的音律，让人不自主地联想到那美丽而典雅的妖精。
　　然而，仔细去听，就会发现——
　　其中蕴藏的稚嫩与欢脱挥之不去。
　　与其说是高雅的妖精。
　　不如说是看见了肥美猎物的猎犬！
　　昂热连忙顺着声音抬头，他在听到那个声音时就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同时也把嘴里的“慢着慢着，比计划还早了十五分钟啊！”这句话塞回了嗓子眼。
　　因为这就是他提到的，所谓“完全不讲战术”的英灵之一。
　　也就是所谓……
　　【从未败北的强者】
　　他还记得对方的原话。
　　——我很擅长空中战。

第696节
　　——毕竟，我可是龙～惯性也可以无效化，想加速就加速，很厉害的吧～
　　——肯定不会输给任何人，就算是什么所谓的北欧神王也好，龙族的同胞也好，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昂热直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那娇小的‘少女’昂起脑袋，高高在上意得志满的样子。
　　当时已经在吉尔伽美什以及拉美西斯二世那里受尽折磨的昂热嘴角抽搐，以奇怪的表情，第一次向英灵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
　　【你……真的觉得自己能赢过现在的藤丸？】
　　那个英灵，是这么回答的。
　　——嗯？
　　呵。
　　少女轻笑一声，脸稍微斜去十五度，旋即摆正，直面昂热。
　　要是漫画，这里肯定是正面特写占据一整张画面。
　　细节勾勒，头发随风飘飘，女孩在笑，并不浮夸却从容而坚决。
　　她说——
　　那个名为妖精骑士兰斯洛特的英灵说——
　　【会赢的。】
　　【放心吧，我可是最强的。】
　　昂热：……
　　老人看着天上被击碎的炼金结界，以及化作黑蓝色的流光划破天际的英灵，心中想到。
　　你最好是。
　　第538章 美露辛，吃瘪！
　　战斗开始了。
　　在妖精兰斯洛特冲入战场之后，无论正反双方到底愿不愿意，这都已经成为了战争开始的信号。
　　妖精兰斯洛特，又或者说梅露辛在瞬间突破音障，空中掀起的重重纹路如梭状溃散，而那道身影在下一个刹那便闪烁到了视线的彼端。
　　再一次提及，纽约市的面积为1214平方公里。
　　即便是以音速飞行也需要些许时间来跨越距离，更何况——
　　在进入对方领域的瞬间，敌人的反制措施便也已经到位。
　　【女武神.瓦尔基里】
　　不死不朽，只要没有将灵魂都湮灭就会无数次归来的战士，龙族的战场就是有着这般血腥狠厉，野蛮狂躁的传统。
　　曾经被楚子航以及恺撒两人杀灭大半的军队，此时再度聚集。
　　甚至——更多了。
　　嗯～也就是说，对方也把这场战争当成决战了的意思吗？
　　飞行于半空，美露辛的面部被看上去颇有金属质感，但实际上是宝具的面甲挡住大半，只露出下半张脸。
　　白色的长发因为狂风吹拂而肆意张扬，背后的武装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联想到所谓的龙类，更像是……充满着机械魅力的高达。
　　喷涌出湍急的气流，身体摆脱惯性的束缚，兰斯洛特以曾经异闻带中都未曾暴露过的全力爆进着。
　　而她自然注意到了那些当在自己面前的女武神。
　　在靠近她们时，天已经暗了下来，群体意志所创造出的尼伯龙根再一次将敌人卷入。
　　天上的极光绚烂如画，内敛的魅蓝宛若阶梯般乘着天降落，如飘带，如絮花。
　　这是兰斯洛特第一次见到瓦尔基里的心像世界，她很快注意到对方能力的上浮，以及自身数据收到压制的反应。
　　而她的第一反应是——
　　（极光吗～果然真是漂亮啊～）
　　冷知识，兰斯洛特喜欢看极光（奥萝拉），并认为那是这个星球上最美丽的事物——美到哪怕是藤丸立香，最多最多也不过持平。
　　龙是博爱的——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同族’们是否如此呢～
　　美露辛以接近两位数的马赫飞行，却在脑子里想着些无所谓的事情，即便距离女武神们仅有千米，也完全没有要减速的迹象。
　　这是无心之举，但也是正确的选择。
　　多次提到，女武神的个体实力很弱——至少需要数十人才能够匹敌一流从者。
　　他们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言灵的连携，通过数量创造出质变。
　　但，言灵的释放也需要时间。
　　如果是高精度的复合爆破，更是需要数倍的成本。
　　所以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当初楚子航和恺撒他们所选择的战法。
　　在看见他们的一瞬间——
　　冲过去。
　　【我是最强的。】
　　【而且超级擅长空中战～】
　　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单纯在看了敌人一眼后大致判断出对方的实力，便自信满满，甚至可以说是狂傲地俯冲向前。
　　加速。
　　加速。
　　加速！！
　　已经将大气扭曲的黑蓝色的骏影超越女武神释放出的言灵，风王之瞳化作无数道锋利的刃刀割来，自天而落，密不透风。
　　但是在高速状态下的兰斯洛特却完美地完成了避让，劈开，斩碎多重的动作。
　　速度的曲线简直就是离谱到了极点，哪怕在数马赫的状态下也能够迅速将速度归零，并且完美地做出应对措施，身体能力，不，生物性能强到恐怖！
　　以女武神的认知来说……
　　简直就像是一只完全体，全盛期的次代种，看着复合言灵冲进了战场！
　　无法抵挡。
　　只是一瞬间，天上就爆破出了无数光辉。
　　火焰凝成一团，以一点为起始，呈现扇形的扩散，连绵不绝如多米诺骨牌般引爆天空！！
　　如同高达动画中，高性能机体冲入扎古群后的画面，女武神在瞬间就被卷成了碎片，部分反应过来的战士进行的自爆，甚至没能捕捉到兰斯洛特的背影。
　　那是，持平，乃至超越迦尔纳的飞行速度！
　　而与此同时，卡塞尔装备部，以及达芬奇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滴滴】
　　诺玛的演算在瞬间完成，纽约的边界处，达芬奇将一辆房车的内部进行改装，成为了临时指挥室，而就在兰斯洛特冲入地阵后，画面便立刻被整改。
　　原本如同迷雾一样的纽约市被迅速进行建模重构，与之同步的，是无数道颜色各异，亮起的光点。
　　因为在战斗前，纽约市被大概是基尔什塔利亚设置了结界，所以内部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举个例子的话，就像是游戏中的战争迷雾。
　　于是，早就猜到兰斯洛特懒得遵守作战计划的达芬奇要求她在身上携带着类似信号发生器的装置，以及扩充增容的类雷达装置。
　　只要兰斯洛特所在的区域，就会以她为中心无限扩充信号，最终形成整个城市的建模以及敌人，右方的位置分布图。
　　而在刚才的数秒钟内，诺玛已经将这海量级的计算完成，并且投影。
　　3d图像中，无数道赤红色的敌方单位出现在纽约上空，而下一秒，一个蓝色的小光点冲入其中，随后便是溃散。
　　无数光点熄灭，放在投影的屏幕上都足以让人心里发寒。
　　太恐怖了。
　　这就是……英灵？
　　“不，妖精兰斯洛特就位格而言也已经是最高级的英灵了，就像她说的，常规战场上她就是【最强】……至少属性上来说接近这个评价。”
　　达芬奇刻意强调着常规战场，也是为了不让那几位王者觉得自己有失偏颇。
　　目前的状况还在预料之中，没有田忌赛马，一口气将自己这边的高端战力投入。
　　要用龙来打败龙！
　　同时，纽约市其他区域也已经开始涌入战斗人员，因为兰斯洛特一口气将大部分空中火力吸引，地面战场的推进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但……
　　“不要放松警惕，兰斯洛特。”达芬奇将频道调至兰斯洛特的专属通道，对着耳麦开口。
　　这是作战必须要的通讯手段，虽然兰斯洛特本人当时不情不愿，但是在把耳麦做成和她的装备同个色系，还特别炫酷后她就同意了。
　　呼呼会呼呼呼呼——
　　打开兰斯洛特的频道后第一时间听到的是狂风呼啸，然后才是那个熟悉的，略带上调音的女声。
　　【抱歉～～听不太清楚，需要我减速吗？～～】
　　兰斯洛特似乎飞爽了炸爽了，说话都带着明显的快乐。
　　不。
　　真的让她如此兴奋的，大概是因为即将要去见到的人吧。
　　理解了这点的达芬奇无奈叹息，扶额说。
　　“不，不需要，你继续加速，但是一定要注意女武神的军队中有没有异样的个体。”
　　达芬奇的提醒，来源于一个最为淳朴的疑惑。
　　（这一次的敌人，如果是大地与山之王或者青铜与火之王也就算了……偏偏是象征着速度的天空与风之王。）
　　就如同这个名字一般。
　　【天空】

第697节
　　对方是掌握天空的龙族，就能力而言，完全针对兰斯洛特。
　　虽然因为硬实力，兰斯洛特暂时表现出绝对的碾压，但是——
　　一旦具备王爵之位的次代种出现，事情就不一样了。
　　次代种，仅次于四大龙王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能把次代种当狗杀的仅有觉醒后的藤丸立香一人，而如果是在神话中留下名讳的次代种，那更是足以威胁到超一流英灵。
　　不，威胁是婉约的说法。
　　如果不是相性杀的话，即便是神话中的top英灵，也很容易就会滑落深渊。
　　因为，次代种有着这个世界龙族所属的【必杀】。
　　【砰轰！！！！！——】
　　忽然，就在达芬奇思考的同时，耳麦那头传来了巨大的爆破。
　　和女武神的自爆不同，那声爆炸距离收音口更加靠近——是兰斯洛特身上传来的。
　　而与此同时，屏幕上象征着兰斯洛特的蓝色光点猛然位移，以比刚才移动还要更快的速度坠入地面，砸出了深坑。
　　巨大的爆炸从地面升腾而起，将本来是一条餐饮街的建筑群直接掀翻，钢筋水泥飞散到半空，又被狂风席卷刮为碎片，四散开来。
　　兰斯洛特，击坠。
　　达芬奇瞬间意识到，那是来自敌人的袭击！
　　还是能够捕捉到兰斯洛特的攻击！
　　毫无疑问——
　　次代种！
　　砰！！！！！
　　被掩埋在无数废墟之下，但娇小的白色少女只是简单的挥刀，伴随着断口的硬响，就将重重倒下的建筑残骸彻底融化。
　　“呀咧呀咧，明明都是同胞……这边世界的龙还真是不够友好啊！”
　　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似乎被刚才的袭击击中后进入了眩晕状态的兰斯洛特娇声吐槽着。
　　但是，等她再度抬头看去时，那张扬的表情也终于稍微有所收敛。
　　在那里存在的，是一头龙。
　　龙的体型相较于参孙那样的大型种来说并不算魁梧，全身被岩石般的质感覆盖，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并非是岩石，而是无数细密的鳞片重叠链接而成的效果。
　　通体成灰，冷铁色，与相对来说孱弱的胸腹不同，这头龙最为凸显的特征是那身后的龙翼。
　　铁青色膜翼如开扇那样张开，数量和常规的龙种不同，足足有着六片羽翼，巨大的体积甚至几乎堪比肉身，利刺遍布，如荆棘缠绕。
　　“那个～姑且先问一嘴。”
　　平日里都显得高冷冷酷的妖精骑士，但是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来到了这个充满龙族的世界，见到太多“家里人”后脑子嗨了，还是因为——
　　前方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御主。
　　啊～～都忍了这么久还要阻拦我什么的——真是残酷！
　　简直就像是挑逗到climax的前半寸却忽然停止一样！
　　但是，越是这样。
　　当那个瞬间抵达的欢愉，便越是强烈。
　　脑袋里想着些奇奇怪怪的比喻，龙性本淫这句话完美体现在了美露辛小姐的大脑之中，同时也让她的战意愈加高涨。
　　即便面前是龙，也无所谓。
　　“你要自我介绍一下吗，不然死的时候没有名字会很麻烦的～”
　　兰斯洛特轻声招呼着，挥了挥手，如果不听内容的话，还真看不出这是来自最强妖精骑士，货真价实的挑衅。
　　而那个高居于天际的龙，竟然配合地歪了歪脑袋。
　　之前也说过，这个世界的神话被龙类所篡夺。
　　神明即为龙种——真正强大的龙族都能够在历史的一角找到自己的名字。
　　而此时，在纽约市，奥丁不再隐藏自己的战力，在确认藤丸立香暂时不会对自己进行狩猎的他，完全不需要顾忌战力上的差距，将自己最强的军队倾巢而出。
　　因此出现在这的，都是陪伴着奥丁从远古流传至今，经历过四大龙王的围剿，也完成过人类神代的收束的——
　　这个世界上现今最强的次代种之一。
　　真名。
　　【赫尔墨斯Hermes】
　　第539章 齐格飞飞飞飞
　　“竟然是赫尔墨斯吗……也是，那些神话中有名有姓的存在要么就是被奥丁彻底杀死了，要么就是奥丁的手下，既然活了几千年，这样的底牌肯定不少吧。”
　　指挥室内，达芬奇捏着下巴嘀嘀咕咕起来。
　　龙种并没有说话，真名的暴露则是完全靠着和楚子航进行远程通讯——自己将龙种的照片实时传送过去，而楚子航身上的迦尔纳则会一眼看出对方的身份。
　　【赫尔墨斯】
　　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商业、旅者、小偷和畜牧之神。也是众神的使者，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是宙斯与阿特拉斯之女迈亚的儿子，罗马又称墨丘利。
　　他是宙斯的传旨者和信使。同时也被视为行路者、医生、小偷和商人的保护神、以及雄辩之神。传说他发明了尺、数和字母。
　　总而言之，在与其有关的所有记载中都逃不开这些特征。
　　【狡猾】
　　【智慧】
　　【以及很逊】
　　倒不是说辱神，仅仅是因为赫尔墨斯在神话中的确不以战力著称，就如同介绍中所说那般，这是“信使”之神。
　　……再明白一点？
　　就一跑腿的。
　　希腊神话是很有意思的神话。
　　十二主神中，真正可以说做到风评上好的神明无疑是雅典娜，因为有着各种“帮助人类”的事迹，传说中长得漂亮，而且也以“智慧”之名传遍天地。
　　在真实的龙族历史中，这位雅典娜所代指的对象……不必在此赘述了。
　　和雅典娜比，基本上其余主神，或多或少显得丢人了点，要么是隐世不出，要么是动不动就发癫，要么是行走的生育机器，要么是疯批恋爱脑，没几个正经的，正经的一般没戏份。
　　而赫尔墨斯因为出现剧情较多，却次次都不做表现——因此就被人们所铭记，也因此更显得丢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
　　在神话中，有着十二主神。
　　不仅仅是希腊神话，无论是印度，北欧，凯尔特，苏美尔，基本上都会有着类似的存在。
　　除去唯一神的存在之外并驾齐驱的神明们——如果说这真的是对应了龙族的历史，那就说明……
　　【强大的次代种，是能够和某一个时期的初代种相提并论的。】
　　赫尔墨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就算再怎么弱小。
　　就算是送信的。
　　他也有着绝对碾压常规龙类的战力。
　　就战力而言——并不逊色于海德拉那样的魔兽。
　　而且，正因为是‘跑腿’，所以才愈加证明——
　　其是【天空与风之】一脉的佼佼者。
　　速度，凌驾于兰斯洛特之上。
　　【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见达芬奇久久不出声，频道内的楚子航主动谏言道。
　　此时的楚子航自己负责的战场乱杀，几乎可以说所到之处屠龙如屠狗。
　　上一次在戴比特那吃到的瘪，现在身体完全恢复，无论如何都要换回来。
　　而兰斯洛特没有被规定为某一个战区，基本上算是横冲直撞，也因此无论哪个方向的部队都可以尝试增援，以机动性来说，有着全盛迦尔纳附身的楚子航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不，不了。”
　　但，达芬奇拒绝了这个提案。
　　“虽然很麻烦，但是如果只是速度快的话，兰斯洛特应该不会输，而且还有其他英灵可以进行增员，我已经让阿喀琉斯过去了。”
　　“如果是兰斯洛特和阿喀琉斯进行配合的话，应该不至于被次代种压制，而且——”
　　（这么说虽然很不好……）
　　（但本来，我就是打算让兰斯洛特充当这个角色啊。）
　　达芬奇看着诺玛通过无人机实时传送回来的画面，以及画面中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些许狂热笑容的兰斯洛特，和与其对峙的赫尔墨斯。
　　（作为，吸引火力的诱饵。）
　　……
　　妖精兰斯洛特的情况并非孤例。
　　虽然说一口气飞到超音速的兰斯洛特是毫无疑问的快，但是在随着外围的作战部队越来越靠近纽约中心，他们也开始遭遇了并非女武神的敌人。
　　大部分女武神被兰斯洛特一个人创飞，而剩下的，自然就是本来预定要更晚才能够面对的强敌。
　　【奇美拉】
　　【帕伽索斯】
　　【百头巨龙拉冬（Ladon）】

第698节
　　【百眼巨人阿耳戈斯（Argus）】
　　【鸟身女妖哈耳庇埃（Harpies）】
　　【拉克沙萨（Rakshasa）】
　　【毕舍遮（pisāca）】
　　……
　　真名一个接着一个从迦尔纳的口中说出。
　　就算是这位印度的大英雄，此时也不免有些惊愕。
　　太多了。
　　次代种的战力实在太过了。
　　无论是印度，北欧，又或者希腊，各种神话中有名的怪物基本上都成堆地出现在这个战场上，其中甚至有些不像是天空与风之王的怪物。
　　奥丁到底招揽了多少龙类？
　　这些龙族……到底藏了多久？
　　次代种已经可以随意切换人类形态与龙种的姿态，对于高智商的生物来说，隐藏在人类世界的背面，甚至篡夺大部分人类的权利都显得轻而易举。
　　人类能战胜龙类，向来依靠着龙的傲慢。
　　但是奥丁并非如此。
　　虽说同样傲慢，却谨慎到病态，也卑微到可怜，在和藤丸立香的交流中暴露出——奥丁对于同为四大龙王其余三位王者的嫉妒，让他愿意放下作为龙的尊严，联手人类杀死诺顿。
　　也同样让他能够强迫自己的眷属化作人形，隐藏在人类世界背面。
　　【暗面君主】
　　他一直都掌握着毁灭这个世界的按钮。
　　而此时，底牌尽出！
　　到处都是热烈的战场，画面不断交错，放映着。
　　被库丘林同调的巴泽特将出现的次代种锤入地面，零将次代种连同大片建筑冰封，而昂热穿梭于巨大的龙种肉身之上，折刀如绞肉机般拨出大量猩红。
　　卡塞尔这边的高端战力只是在和敌人交锋的瞬间就展现出了强大的压制力。
　　但——不够。
　　对方的数量，甚至比卡塞尔这边的更多！
　　百人的英灵部队是最大的补给线，如果没有那些从者涌入，那估计防护网在瞬间就被冲垮了，但即便如此，战线也只是僵持。
　　例如牛若丸以及列奥尼达那样的英灵，即便两人联手也未必能够与神话中的次代种战斗，不，不如说是完全处于下风。
　　只要参考当初魔兽战线时的表现便可，有名有姓的次代种基本等同，或者凌驾于戈耳工一个等级，不，说不准一会名为戈尔贡的次代种真都能蹦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此次召唤由诺顿完成了灵基塑造，让英灵以更加完备的状态出现，那情况还会更加糟糕。
　　如果是赫尔墨斯那样的主神级龙种，甚至有着远远超过戈尔贡的威胁以及破坏力。
　　剩下多到无法计数的三代种四代种，也同样难以处理。
　　……这情况，可比当初打魔兽群潮糟糕多了。
　　不过，方法也是有的。
　　战胜这些主神的办法。
　　答案就是——
　　【超越英灵的破格战力，具备超大破坏力的怪物】
　　达芬奇有几个人选。
　　例如全力放开ea的吉尔伽美什王。
　　例如此时取回了全盛状态，甚至有希望超越原典的迦尔纳。
　　以及，【通过让美露辛吸引火力，让其他英灵直接冲入敌方阵营中心，将藤丸立香唤醒】
　　有了藤丸立香，那这些所谓的次代种都不值一提。
　　【能否掌握元素的权】在战斗中，是天差地别。
　　孱弱的龙王与次代种或许能够在破坏力上持平，但绝不会败北。
　　即便是耶梦加得，也掌握着的能力——
　　对这个世界的【权】
　　当然，找到藤丸立香并将对方唤醒这个计划本身还有着诸多困难。
　　所以，达芬奇打算依赖自己备用计划的备用计划的备用计划。
　　也就是——
　　女人看向右上角的屏幕，在那里，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正笔直地站在战场前方。
　　和周围人不同，老人并没有穿着执行局的衣服，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又不是欧洲密党的人，只是个外援，少蹬鼻子上脸了”。
　　而他的面前，竟然同时聚集了复数的次代种，正在以谨慎的姿态将其包围。
　　——宛如……忌惮，仿佛在草原见到了猛虎的豹群。
　　第540章 提问：如何让齐格飞无敌？
　　在藤丸立香所在的世界，曾有过‘知名度决定英灵强弱’的说法。
　　这是毫无疑问的谬论，真正能够决定英灵强弱的，自然是其本身在历史中刻印的痕迹。如果真的只讨论知名度，赫拉克勒斯走在路上就能够把吉尔伽美什吓得七窍流血。
　　知名度补正，个人位格影响，以及本身作为英灵的素质。
　　无数要素构成的，才是名为英灵的个体。
　　当然，说是这么说，知名度的补正在某种情况下还是能够创造出巨大的区别——尤其是，在某一种特殊的领域上。
　　例如说，最强的剑士这个标题。
　　事实上，根据时代不同，当时所处环境背景不同，流派不同，乃至武器锻造水平不同，不同时代的剑客是很难跨越时间来进行比较强弱的。
　　那么，这种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上面的大人物’为了避险，会将不同的剑士划分为不同的具体领域。
　　战场专用的绞肉机。
　　对人特攻的狂剑士。
　　更加擅长带兵打仗而非独自上战场的王者之剑。
　　以及……
　　【擅长杀龙的剑】
　　说到龙的话，很遗憾，全世界的人大概都只会想到那一个名字吧。
　　东方因为龙的图腾更为尊贵所以基本上不会诞生‘弑龙’的传说，而西方则是几乎不留余力地宣传着那个英灵的名讳。
　　齐格飞，是德国叙事诗《尼伯龙根之歌》中的屠龙英雄。
　　从少年时代起反复远征，在跟尼伯龙根族战斗时得到财宝，在击杀最高级的幻想种，龙种法夫纳时得到了近乎不死的身体。可是在沐浴龙血时，背后粘上了椴树的叶子，所以那处成为了弱点。
　　加入了勃艮第军，在战争中立下众多功勋。与勃艮第王的妹妹克里姆希尔德结婚，继承尼德兰的王位。
　　到此为止是英雄的叙事诗，再后来则是因为齐格飞遭到刺杀，其妻子克里姆希尔德的复仇剧。
　　这就是莎士比亚所评价的，简单直白，快意恩仇的复仇。
　　不过，和基本上不被人熟知的后续故事不同，齐格飞本人的名字可以说是传遍了整个世界。
　　屠龙。
　　不死之躯。
　　货真价实的英雄。
　　以及令人惋惜的落幕。
　　齐格飞在自己的剧本中几乎没有留下什么黑点的同时，几乎把人格魅力，人类所憧憬的一切元素杂糅到了极点。
　　几乎所有人都能够在脑中构筑出这么一个形象。
　　《尼伯龙根之歌》所讴歌的万夫莫敌之英雄。
　　手持圣剑巴鲁姆克。
　　打倒邪龙法夫纳的“屠龙者”。
　　为人沉默寡言，重情义。
　　在战场上总是一马当先保护同伴。
　　沉稳，英武，以渺小的身躯，面对巨龙仍不退缩的身影。
　　说到屠龙者就是齐格飞。
　　说到齐格飞就是屠龙者。
　　完美的匹配机制。
　　也因为这过分超出其他屠龙者的知名度，让齐格飞对‘龙种’的特攻效果其实是最佳中的最佳——虽然，因为本人的运气与面板不符，所以常常会陷入各种无法施展全力的境地。
　　要么就是一降落就被敌人围剿重伤濒死还受到诅咒。
　　要么就是干脆遇到了放不下心的无辜民众而被迫自裁。
　　要么就是遇到了老婆。
　　……欺负老实人也要有个限度啊？！
　　而当这些要素全部被排除之后，齐格飞本人是当之无愧的剑阶top之一，攻防一体，沉默却带劲的特攻剑士。
　　——上杉越，是这么想的。
　　……
　　“不过说起来，这还是我同调小兄弟你之后第一次和强敌作战吧～和北极那时候还要保护船只不同，现在的话就能够放开手脚了！”

第699节
　　在纽约的东北方向，上杉越正被三头次代种包围着。
　　【地狱犬加姆】
　　【斯库尔】
　　【哈提】
　　三位次代种都是在北欧神话中留下名讳的怪物，其中斯库尔与哈提，更是神话中巨狼芬里厄的子嗣，分别追逐太阳与月亮的狼种。
　　而面对神话中留名的怪物，上杉越——
　　插裤兜。
　　一动不动。
　　呼——
　　面前龙种的咆哮化作狂风，将老人额前的碎发吹起，衣服随之波澜摇曳，宽松张扬，但上杉越依旧面色平淡，狂中狂。
　　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在摆脱拉面师傅这个名号的束缚后，再也不去当人力老车夫的他，腰板一天比一天直了起来。
　　几十年的荒废，上杉越成功将皇血巅峰变成了骆驼祥子。
　　但。
　　从低谷爬到巅峰，再到超越自己的极限，如果他想——只需要不到一天。
　　只要他的一个念头，他就能够从那个落魄的老大叔变成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皇，以漆黑的日轮湮灭一切敌人，战场上毋庸置疑的大将。
　　而这样的上杉越——花费了足足数个月，来潜心学习。
　　与其说是勤奋，不如说是病态的内卷，自从在那天东京海域看到藤丸与风间琉璃受伤濒死后，上杉越就发誓不再继续隐藏自己的能力。
　　守护自己的‘孩子’。
　　他有这个能力。
　　英灵计划是一个跳板，对于上杉越来说，相性是无所谓的，他只要能够遇到一个愿意打打教学局的老师来帮助自己的增长战斗技巧即可。
　　然后他没想到。
　　老师没找到，但反倒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心之伴侣。
　　吾之挚友！（日漫音）
　　齐格飞，这是他契约的英灵的真名。
　　多么强大自不必多说，其身经百战的战斗经验更是一下子弥补了上杉越的不足，但更为令上杉越惊讶的，是齐格飞和他的相性——
　　竟然意外不错？
　　不不不，太怪了吧？
　　首先，齐格飞有老婆，自己没有。
　　其次，齐格飞沉默寡言不近女色，自己放浪形骸广播种子。
　　怎么看，两人都不像是一个类型的人。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
　　两人在‘肉体’的相性，却是绝佳。
　　仔细回想——
　　其实齐格飞和所有混血种，相性都不会差。
　　因为【历史是狭隘的】，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中，没有混血种这种东西，所以齐格飞作为沐浴龙血的英雄就显得很稀罕。
　　齐格飞自己也吐槽过，自己是爬行类——也就是自嘲自己已经算半头龙了。
　　但实际上——对于这个世界的混血种来说……
　　谁说不是呢！
　　齐格飞在这边的世界也不过是纯度极高的混血种，而能够承受【沐浴龙血】这种过分的洗礼的超级混血种，全世界也找不出两三个。
　　上杉越是其中之一。
　　上杉越是现代影皇，作为最高纯度混血种的他全身上下都是超越常规龙族的肉体硬度，当年被昂热来日本的时候刮了半天痧也没见疼。
　　而就算是能够咬碎钢铁和深海潜水艇的鬼齿龙蝰，嘎巴一口在上杉越脑袋上，连血也飙不出来一点。
　　身体硬度，早就超越常人……龙了。
　　而齐格飞呢？
　　沐浴龙血的他在神话中更是有着刀枪不入的传说。
　　这都是其次。
　　两人最主要，也最为离谱的缝合点在于……
　　【言灵·黑日】
　　序列号：110
　　血系源流：白王
　　危险程度：高危
　　发现及命名者：瓦特阿尔海姆研究所
　　这个被多次提到的，属于上杉越的言灵，情报首次解禁。
　　以诺玛记录的信息来说，世界对其的评价是——
　　神术级别的言灵。
　　释放者的背后会呈现出黑色太阳般的大圆，大圆本身漆黑无光并且吞噬一切的光，但周围则呈现出暗红色并有象征能量的光焰起落，看起来像是日冕。
　　这轮诡异的黑日有着强大的吸力，周围的生命体和非生命体都因为这轮黑日的吸力不由自主地射向释放者，生命体更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任由释放者斩杀。
　　这个言灵给人的感观很像是释放者制造了一个小型的黑洞，这个黑洞会把生命体的残骸也吞噬掉，变成极为细微的尘埃。
　　那太过于霸道，也太过于强悍。
　　曾经，第一次觉醒这个言灵的上杉越仅仅是完成【开启】的动作就将一个街区彻底毁灭，初生的言灵威力就已经凌驾于对军宝具的全力释放。
　　威力巨大，自带威压，控制效果，而且一旦完成吸引，任务物质都会湮灭的超破防能力。
　　曾有人异想天开地觉得针对黑日的释放者只要在他面前密布箭矢，释放者就会自己吸引箭矢射死自己，但事实上那种无法解释的灰化在箭矢还没到达前就开始了，其他的物品诸如子弹、炮弹、投枪也都会在释放者的面前化为灰烬。
　　释放者相当于威力几乎无限的粉碎机，因此这个言灵也被认为无敌于正面。
　　……
　　看见问题所在了吗？
　　【无敌于正面】
　　是的，言灵黑日有弱点。
　　它唯一的弱点在……背后！
　　因为黑日单向吸引单向粉碎，所以背后袭来的飞行物是能伤到释放者的。
　　……
　　嗯？（要素察觉）
　　背后？
　　【齐格飞被称为刀枪不入的英雄，可是在沐浴龙血时，背后粘上了椴树的叶子，所以那处成为了弱点。】
　　【唯一的弱点】
　　【也是背后】
　　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世界的齐格飞，是否……
　　也是觉醒了名为黑日言灵的混血种？
　　这种无趣的猜想姑且放着不管，总而言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上杉越和齐格飞惺惺相惜起来。
　　说实话，两个男人其实就性格来说都还勉强算得上沉稳，后者是天性，前者是时间蹉跎留下的年轮，在这几个月内的上杉越主动发起的聊天中，也逐渐开始熟悉了彼此。
　　上杉越聊聊自己的家庭闹剧，抱怨着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以及难管理——顺便露出融化的笑容，晒晒自己的孩子们的照片。
　　齐格飞大部分时候在听，只是偶尔也回想起自己的家庭。
　　齐格飞：……
　　……家吗……
　　是挺不好办的（点头）
　　好了，那么论述结束。
　　既然已经得知，上杉越与齐格飞的确是有着极佳相性的战斗伙伴，那么问题在于——
　　【他到底有多强？】
　　强到奥丁都要想办法用尼伯龙根防着他。
　　强到基尔什塔利亚不愿意和他直接开战。
　　强到，此时要用三个有名有姓的次代种将其围剿。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英灵的固有技能。
　　保有技能：【屠龙者：A】
　　击杀龙种者所具备的特殊技能之一。
　　对龙种的攻击力、防御力会大幅上升。
　　此非天赐的才能，可说是将屠龙的逸话本身技能化了。
　　【恶龙之血铠（Armor of Fafnir）】
　　黑之Saber齐格飞的常驻发动型宝具，将淋了恶龙之血的故事具现化的宝具。能将相当于B级的物理攻击以及魔术无效化。
　　本就是皇，却更加化作恐怖的屠龙之帝。
　　本就是钢铁之躯，却增进为无人能破除防御的绝对要塞。

第700节
　　齐格飞几乎是在上杉越本就破格的面板上，强行把上限打破，拔高到了顶点。
　　超越上杉越的防御，也超越齐格飞的上限。
　　【加速同调】！
　　完美地1+1＞2！
　　行动的上杉越，完全就是无敌之躯。
　　当然，唯一的弱点依旧存在。
　　奥丁也正是看准了这点，才打算用三个次代种对上杉越进行围剿——毕竟，如果是三个方向同时进行攻击的话，上杉越就可能会暴露出背后。
　　很合理的计划。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会成为一场苦战。
　　……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
　　“嗯，正常打起来的话，大概需要花上个十几分钟吧。”上杉越终于将一只手从裤兜里抽出，随意地锊了下头发，将垂落的发丝重新梳起。
　　“不过，我现在很赶时间。”
　　“那些不讲道理的英灵一个个都有着交通工具，跑那么快，万一真被他们现找到立香酱的话那就糟糕了。”
　　要先赶到立香酱身边的。
　　是呕鸡酱（爷爷）我！
　　上杉越眼神一凝，危险的气息随之涌出。
　　名为加姆的次代种立刻露出了忌惮的眼神，旋即将元素的流转加快半分。
　　倒是另外两位接近狼形的龙种，神话中被称作芬里厄之子的次代种瞪大眸子后又从鼻子里喷出热息，悄咪咪退了半步，一副怂怂大狗的样子。
　　而上杉越丝毫不在意这三龙的表现。
　　他的对手，不是这三个。
　　“说起来，你们知道吗。”
　　“名气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这就像是枷锁，所有人都会将责任交给你，让人忍不住想要逃跑不说，还要逼迫你将弱点露出——因为不这么做，就无法让弱者安心。”
　　“我和齐格飞的同调是在原有基础上的强强结合，但也因此无法将弱点消除——奥丁，是这么想的吧？”
　　呵。
　　上杉越对面前战战兢兢的敌人哼笑一声。
　　他忽然歪嘴，做出一副非常高深莫测的样子，面上表情丰富如同迪士尼动画角色，眉飞色舞道。
　　“那么，他就错了啊。”
　　“一个人的背是弱点。”
　　“另一个人的背也是弱点。”
　　“那么，当有两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任何弱点。”
　　“想知道为什么嘛？”
　　男人忽然看了眼周围三个龙，然后……
　　将双手缓缓高举。
　　手的动作很慢，很慢，但不知为何，却拉出了残影，如若千手佛莲，妖异恐怖。
　　上杉越双臂伸直，在动作完成的瞬间，肉体忽然如同波涛般涌动！一股透明的波纹随之扩散，将上衣惨烈开，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冲击波扫过半径百米的空间，地面剧烈震荡的同时拉出狭长的裂纹，甚至将如同特摄怪兽般沉重的次代种脚面扣地的情况下，被迫向后滑行十数米。
　　而上杉越，姿势接近完成。
　　双手高举，如白鹤亮翅，但更像是如同小浣熊的恐吓。
　　在那一瞬间无论是，次代种，又或者作战室内的达芬奇，都不理解他在做什么。
　　小浣熊象形拳？
　　不。
　　男人很快，给予了回应。
　　答案是——
　　手，并未停下。
　　在举过头顶后，那双柔韧度满分的手臂忽然快速下沉，以非人的柔韧性将双臂背后，双手重叠如同筒状——
　　刚好，将双手形成的圆形的剖面——狠狠烙印在背上。
　　？
　　下一秒，光粒流转。
　　一把长剑，随之出现。
　　【巴鲁姆克Balmung】
　　以黑与银为主基调，如同夜空，却又带着灰霾淡暮的利刃。
　　那是圣剑与魔剑两种性质兼具的黄昏之剑。达成了屠龙伟业的诅咒圣剑，同时拥有作为原典的魔剑『Gram』的属性，会依据使用者将属性转为魔剑或者圣剑。因为是王所持有的缘故，性能为对军特化，能击出半圆形的剑气。剑柄上镶嵌的蓝色宝石中蓄积着作为宝具发动增幅剂的神代的魔力——真以太。将其解放后会放出黄昏色的剑气。
　　顶级的魔剑。
　　齐格飞的宝具。
　　但……为什么，要忽然将其召唤出来？
　　为什么，要把剑像这样变扭地放在背后？
　　……
　　等等，难道说——！？！
　　作战室中，达芬奇忽然猛地把脸拉近屏幕，一脸错愕。
　　那是极为罕见的时刻。
　　因为，那个可能性，足以震慑天才！
　　“答案是——”
　　与此同时，画面中的上杉越嗓音低沉，脸色如墨。
　　“让两个都是弱点为背后的人……”
　　“背靠背！！”
　　那绝非是“遮盖弱点”。
　　与其说是遮盖，不如说是暴露。
　　只是，暴露弱点的对象，是比谁都要更值得信任的——
　　aibo（兄弟）！要上了！
　　然后——
　　剑柄的末端顶住后背，在那一瞬间，真以太的光辉如薄暮黄昏闪耀！
　　宝具展开！
　　言灵展开！
　　【幻想大剑·天魔失坠（Balmung）】！！
　　【言灵.黑日】！！！！
　　同时展开？！？！？
　　前者向后喷射焚毁万物！
　　后者向前吸引湮灭一切！
　　这就是爷爷的新招数！
　　全范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毁天灭地大玉螺旋卍解橡胶枪！！！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到面部失衡的注视下，宝具推动身体，男人面目狰狞地化作残影飞射而出，如漆黑的洪流，毁灭万物！
　　那是？！
　　漆黑的光柱，也无法中断的最强攻击！？
　　魔贯光杀炮？！
　　与这道攻击相伴的，是怒吼。
　　至纯至真的狮吼！
　　——太麻烦了。
　　——演一出什么复仇者联盟纽约大战外星人什么的，太麻烦了！
　　——看我单枪匹马，救出立香酱！这才是爷的含金量！！
　　“等着我立香酱！！！爷爷来救你了！！！！”
　　【无法中断】
　　【无法拦截】
　　【无法防御】
　　【无法忽视】
　　至高至强！！
　　劲啊！
　　爆啊！
　　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吔！！！！
　　他妈的越！你真是个天才！（恼）

第701节
　　第541章 简称炎射！！
　　无敌，这个词汇的构筑是很困难的。
　　在多种多样的幻想作品中，无论是反派亦或者正派，都曾经一度出现过类似的角色。
　　或许是体格强悍，或许是不老不死，又或者是能够暂停时间……
　　并没有在特指某个对象，但总而言之，哪怕是暂停时间这种作弊能力，也并非完美无缺。
　　无敌和完美是近似的存在，也因此都无法做到，只能够无限接近。
　　而上杉越，创造了自己的‘无敌’。
　　【幻想大剑·天魔失坠（Balmung】
　　与邪龙法夫纳的那场战斗，便是靠着这把魔剑完成的弑龙之举，具体来说的话就是光束武器，能够释放出A+级别的对军效果，覆盖面积极其广泛。
　　本来，在藤丸立香的世界，这就是足以和迦尔纳那夸张的火力放出都僵持数回合的优秀宝具，而在这个充斥着龙族的世界中，更是进一步的得到了升华。
　　当上杉越完成了真名解放的瞬间，喷涌出的光流已经远远超出了除了灭世言灵外的一切攻击手段。
　　光吞噬天地，永久的白昼撕破了女武神创造的暗夜，如洪流，如怒涛，如同毁灭山河的烛火，焚却万物。
　　暮色的昏黄，却带着超越黄金的尊贵之色铺天盖地涌向那把魔剑的剑神之中，仿佛有着生命的咒文剧烈颤抖着发出狠厉的咆哮。
　　光子重合，干涉，密布的魔力充盈到不分彼此的程度，超脱世间所能够允许的威能，热量的幻光将大地挖出道道深邃鸿沟。
　　那是向着上杉越的背后进行的宝具释放，足以将龙种一击寂灭的决定性宝具放出！
　　在一瞬间，次代种的身影就被吞噬，就像想要逃跑，却不知道该逃去何处。
　　因为，避开了上杉越的背后，紧接着便是同样恐怖的言灵！
　　【黑日】
　　微型黑洞并非是完全的比喻，那无限叠加的质量简直就是择人而噬的魔兽，贪婪地将肉眼所能看见的一切吸入空洞，然后粉碎为尘埃。
　　无法显现色彩的黑不断侵蚀着世界，就像是病毒侵入血流般，狰狞的黑扩散到方圆百里！
　　在这个范围内——皆为尘埃！
　　无限地吸引，焚毁，绝不停息的攻击。
　　而齐格飞那【龙种的心脏】则如同永动机一般，不断提供着能源。
　　每一分。
　　每一秒。
　　都在释放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攻击。
　　黝黑的日昼——
　　字面意思。
　　仅仅是靠近，就足以让一切生灵灰飞烟灭。
　　一个半径抵达方圆百里的【毁灭圈】！
　　然而……
　　这是结束？
　　错。
　　错错错！
　　再说一次。
　　上杉越，从未将次代种放在眼中。
　　那并非有意的攻击。
　　那道名为天魔失坠的宝具——并非用来进行。
　　再说一次——此乃无敌。
　　那是此时名为齐格飞的幻影，与上杉越背贴着背而形成的绝对防御！同时——
　　也是推进器。
　　用宝具，作为推进！
　　这不是固定不动的【黑日】。
　　而是，以A+级宝具！作为动力炉，以十数倍音速爆进！同时将路径上半径百里一切物质焚毁的超超超广距离核打击！！
　　黑色烈炎！猛然喷射！
　　简称炎射！！
　　……不，还是不简称了。
　　总而言之，在那个瞬间，上杉越进入了无敌状态，以蛮横而恐怖的姿态化作黑色的太阳，向着纽约中心冲刺。
　　在这个过程中，无数道防御用的结界，言灵，都曾起到过阻挡的效果。
　　大概零点零零零几秒吧。
　　伴随着令人胆寒的动静，包括达芬奇的无人机在内，一切物质都被毁灭。
　　达芬奇所能够看见的，只有面前屏幕内，不断消失的红点。
　　女武神？
　　三代种？
　　次代种？
　　……没有任何区别。
　　在那过分到简直像是开玩笑一般的攻击手段面前，任何防御都显得毫无意义。
　　那是维度的差距。
　　龙王，与人的差距。
　　齐格飞——一人便是毫无异议的龙王级。
　　而在上杉越的同调后进一步蜕变为……
　　……无法形容的怪物。
　　他已经彻底进入了和藤丸立香以及奥丁，诺顿等龙王一个层次，说的简单直白点——论外级，除了这个层次之外，一切敌人都是秒杀级和双重秒杀级。
　　这就是为什么，东北战场上杉越不允许任何人站在他背后的存在。
　　不是因为那是他的弱点。
　　而是因为，那是他的火箭喷射口……是他的射程范围。
　　整个纽约，都在他的射程范围之内！
　　在上杉越认真开大后，老实说，不仅仅是听到了直播的昂热有些发蒙，就连达芬奇都毫不犹豫地陷入了愣然——
　　不。
　　就连藤丸立香都只得陷入惊愕了。
　　“我超？！……”
　　人在纽约最高点吹着冷风的白发少女看着不断向这边逼近的黑色烈阳，嘴巴一张一张地，整个人都陷入了未知的混白之中。
　　她想过越师傅很强，但没想过这么强。
　　她想过齐格飞和越师傅很配，但没想到是这么配的。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这下计划不好办了啊……在纽约市内，无论哪个次代种估计都伤不到上杉越分毫，只会被当成肉泥碾过去吧。
　　不过……
　　“呢哇，现在我不想见到越师傅啊……”
　　不知怎么的，黑香缩了缩脑袋，有些不舒服般摇了摇头。
　　虽然人已经黑化了，但灵魂并未彻底改变，藤丸立香终究存在着不想对伙伴动粗的本能。
　　英灵殿的尸体倒也就算了，立香是真把杀死他们当做一种解脱。
　　越师傅……算了吧。
　　而这个本能也影响着她，不打算让自己信赖的长辈看见自己现在这样子。
　　……额，就和三好学生在外面打了耳钉纹了身，于是不敢回家一个道理。
　　所以，她要出手了。
　　“……都说了，无敌角色只能够无限接近。”
　　藤丸立香在帕西急切的目光中站直了身体，终于认真起来。
　　“帕西，躲远点，你……先去恺撒那边吧。”
　　虽然没兴趣对同伴动手，但是除去自己的害怕心理外，也是因为黑香本人对于奥丁的心态把握很是到位。
　　奥丁虽然无论在破坏力还是肉体硬度上似乎都输给了上杉.齐格飞.越，但是相应的，奥丁还有着英灵殿以及尼伯龙根，和从未使用的灭世级言灵。
　　后者是上杉越暂时无法接触的领域类能力，前者如果完成言灵连携，伤害更是超出灭世言灵，甚至超出藤丸立香自己打出的大光带，足以一击将人类文明毁灭。
　　所以，不能真的把奥丁逼急了。
　　——而且，要杀那老毕登的人，是我。
　　在藤丸立香的计划中，名为奥丁的神明还有最后的任务，最后的角色卡需要接过。
　　藤丸立香不打算让那个混蛋死的那么轻松。
　　在那之前——
　　“领域展开。”
　　藤丸立香面对上杉越爆进的黑日，双手微微抬起，单掌合并笔直面对前方，另一只手向后内缩，半握拳状。

第702节
　　那是曾经在奥丁的尼伯龙根也是用过的手势。
　　这并非是为了装帅或者玩梗——虽然也有一部分这样的因素。
　　但更多是因为这是【道】的运行。
　　在佛教中，人的手型是具备含义的。
　　就像观音的手势永远变化，也具备着自己的含义一般。
　　无畏印。
　　说法印。
　　与愿印。
　　藤丸立香走出自己【道】的方式与觉者类似，其体内元素运行的流向自然也参考了那位绿色长耳朵帅哥留下的文献记载。
　　而她此时使用的手势，叫做——
　　【茶吉尼天】
　　第542章 吉尔伽美什：吓我一跳！释放宝具！
　　荼吉尼天，又被称作荼耆尼、陀祇尼、吒枳尼……继续说下去几十种名字。
　　此天列于密教现图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院之南方，阎魔天之左侧；计有三天鬼及一偃卧鬼。
　　其形像为：三天鬼之中央者，全身赤肉色，右手持人足，开口食之，左手持人臂；
　　其右方之鬼，左手持刀，右手竖肘，食指向右，馀四指弯屈执；
　　其左方之鬼，左手屈臂，握拳当胸，右手竖肘持；
　　偃卧鬼则偃卧于三天鬼之前，闭目、怒髮而耸立，二手置于身侧。
　　荼吉尼后来成为印度左道密教“瑜伽行派”所崇信之神祇，该派行五摩字瑜伽行，此五摩字为：肉、鱼、酒、印、交合，即食肉、食鱼、饮酒、结印、杂交以得至乐。
　　简直就是享乐之神，就连密传中的形象都接近狐狸精。
　　……大概，无论是玉藻前还有祈荒小姐会超级乐呵吧。然而，正是这个神明的含义最为接近藤丸立香此时的状态，以及对‘愉悦’的态度。
　　手势简单描述来说——其实完全就是咏春的起手式。
　　简单，便捷。
　　然而，伴随着领域真的展开的瞬间，透明的薄膜就开始无限扩充。
　　空间的坐标在瞬间模糊，即便是黑日，也仅仅是让领域边缘稍微动荡，然后就归于平静。
　　藤丸立香的固有结界名为【迦勒底亚斯】，就外观上来看，接近于宇宙的星空。
　　世界的半穹被星空覆盖，没有任何大气层进行遮挡，能够用肉眼观测到行星燃烧的昼光，却意外没有将肉眼灼烧。
　　世界被绚烂覆盖，而在靠近地面的位置，则是这个领域的【中心】。
　　名为迦勒底的建筑。
　　那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也是一切的起始。
　　想要打破领域的边界，要么是领域对抗，要么是找到结界内部或者边缘【弱点】。
　　而无论哪个，上杉越都并不匹配。
　　于是，这个行走的暴动火车就这样子被藤丸立香吞入结界之中。
　　之前在与奥丁的交锋中也有所提到，尼伯龙根也好，固有结界也好，都是一个世界的雏形。
　　越是将自我的心象侵蚀世界，并且将无形的虚数坐标改造为现实，就越接近‘创造世界’的过程，而施术者本人自然是这个小世界中，近乎于创造神的存在。
　　当敌人以‘非领域对抗’的形式进入结界中，就意味着瞬间进入了超劣势，因为首先是身体数据会大幅度下降，收到世界压制，针对，反观敌人则会得到相应的面板补正。
　　而且，在结界中，如果没有【言灵神谕】那样万能的言灵进行规则对抗，就会被随意揉捏，最简单的用法无过于【空间操作】
　　就像奥丁想要把当初进入夜之城的藤丸立香的等人分散，藤丸立香也能够将越师傅扔到自己领域中随意的位置。
　　而藤丸立香全力展开的尼伯龙根范围是——
　　大陆级。
　　范围超过纽约，就算越师傅想要逃脱，也需要在里面转来转去不断寻找正确的方向，更何况藤丸立香还会给对方施加限制，确保对方不能够立刻出来。
　　如果只是上杉越，这个时候就要开始犯难了，而如果算上齐格飞作为辅助，那个经验丰富的屠龙者大概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开始尝试思考逃脱办法吧。
　　不过，拖延时间是足够了。
　　就这样，暂时把上杉越困住。
　　接下来，自己就退出领域，然后——
　　“喂，你打算去哪，藤丸。”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藤丸立香的思绪。
　　……糟糕。
　　少女猛然抬头，却只能够看见耀眼到有些令人不适地光辉。
　　“不亲自迎接自己的王，还敢背身离去，许久不见，你还真是胆大了不少啊～”
　　迎着回荡在这片空间中的声音看去——那是高贵的金。
　　悬浮于半空的飞行工具拥有如同巨大飞鸟的坚固身体，大部分材料是黄金和珍贵的宝石镶嵌而成，就像是黄金熔成江河，塑造为遮天蔽日的鲲鹏，凌驾于天。
　　配合藤丸立香固有结界那漫天星空，让这艘飞翔于天际的船简直近似于宇宙飞船。
　　不，等等。
　　这本来也算是宇宙飞船吧。
　　“哈！”
　　藤丸立香对于那个飞行道具，眼熟到不能再眼熟。
　　宝具真名【维摩那（Vimana）】
　　典故：《罗摩衍那》、《摩诃婆罗多》
　　地区：印度
　　那是王之御座，也是黄金与祖母绿宝石形成的可翱翔于天空的光之辉舟。
　　经由以水银为燃料的太阳水晶产生用来驱动的太阳能，能无视物理法则进行高速飞行。具用强大攻击力，装备了各种宝具系统甚至还配有远古核弹头等优秀兵器。
　　飞行时速可以超越音障的同时具备着强大的灵活性，投放的攻击足以支撑持有者在喝着红酒的同时毁灭一座城市。
　　而在藤丸立香认识的人中，持有这个宝具的……
　　忽然，少女没忍住，看着来者，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哟，吉尔。”
　　“好久不见～”
　　【英灵吉尔伽美什】
　　【突入战场！】
　　王中之王的光辉笼罩大地，如同晨曦拨开云雾。
　　如蛇的红瞳刺入这个名为迦勒底亚斯的世界，王睁开了眼睛。
　　这是计划中的一环。
　　如果说，要把这一场战斗称之为战略竞技，那么卡塞尔方的参谋就是达芬奇以及——新召唤出的英灵——
　　【诸葛孔明】
　　说是埃尔梅罗二世倒也无妨，但总而言之，那位稀世的军事家在战斗开始前就已经大致了解了己方的战略部署，并且制定出了多种备案。
　　其中便包括了——
　　【在这场战斗中，最优先级事项是探明藤丸立香的情况】
　　【是被敌人俘获？】
　　【是被敌人胁迫？】
　　【还是说，反过来，堕入黑暗的藤丸正准备继承对方的事业？】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先逼迫对方不得不和我们展开交手，但是在藤丸立香不主动出现的情况下爱，最简单的方式，无过于直接对已经没有民众的纽约——进行轰炸】
　　【无论应对法为言灵神谕，亦或者领域展开，都能够反向追溯到对方的位置】
　　【到时候——】
　　军师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英灵们互相对视一眼，都懂了彼此的意思。
　　先到，先得。
　　——藤丸立香（master）的一血。
　　【是我的】
　　然而。
　　藤丸立香的领域展开是瞬间完成的超高规格魔术，就概念而言已经超越了常规的固有结界。
　　想要在那一瞬间入侵这个领域，就只能够找到领域边缘类似于【尼伯龙根入口】的缺陷，并且以高机动性，在最短时间内进入，否则就会被结界的空间坐标包裹，而导致无法自发进入。
　　能够捕捉到领域展开瞬间产生的魔术水平，又或者是观察力，眼力。
　　以及超高机动性。
　　满足这一切的英灵。
　　即为——
　　船只从天降落，气压从天向地面挤压而来，白发少女任由自己没有束缚的长发随之放肆舞动，单手举起，颇为随性地和许久不见的英灵打着招呼。
　　即便是黑化后的藤丸，在那一刻，表情也趋近于柔和。
　　当然，那样的温柔仅仅持续了一瞬，那是这个肉体残留的本能，就像是断头的蜻蜓在最后的抽搐，实际上完美吸收【恶属性】的藤丸立香对于英灵的出现并不会有着太多感慨。

第703节
　　因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反观那位王，似乎就没有那么淡然了。
　　他依旧坐在维摩那的王之御座上，那是很奇怪的设计，作为宇宙飞船，王之御座周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隔离罩，仅仅是一个显眼又花哨的王座摆在上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王擅自进行的更改，完全是一副突出“王怎么可能掩盖自己的真容”，“不这样设计，万民如何朝拜本王的英姿”的思考方式。
　　而此时，那个王者从天而落。
　　他一如既往，翘着二郎腿。
　　一如既往，用带着黄金甲的手轻轻撑着脸，面色冷峻而高傲，自上而下，俯瞰众生。
　　然而……
　　就在藤丸立香开口的瞬间，本来以磅礴气势降落的维摩那忽然停顿了。
　　惯性让飞船向下几厘米，但是又在吉尔伽美什的控制中上浮，然后定格。
　　而吉尔伽美什王保持着撑着脸，歪着脑袋，一脸不屑的姿态。
　　仿佛，即便看到了藤丸立香开启固有结界这样的超顶级魔术，也毫不在意。
　　他的表情仿佛也在诉说着话语——
　　【会赢的。】
　　……怎么你也赢啊（恼）
　　但熟悉他的人——直白点说，如果是恩奇都，又或者西杜丽在这的话，大概就会发现吧。
　　王的表情并非是孤傲，而是僵硬。
　　是极为罕见的，这位王不知道如何反应时的表情。
　　理由是——
　　嗯？
　　藤丸刚才……
　　……称呼本王什么？
　　第543章 一刻也没有为金闪闪的凋零而悲伤，赶到战场的是
　　【哟，吉尔，好久不见～】
　　【哟，吉尔。】
　　【吉尔……】
　　？
　　那一瞬间，吉尔伽美什的大脑，陷入了风暴。
　　被侵犯王之威严的愤怒。
　　被藤丸立香亲密称呼的扭捏。
　　对恩奇都莫名的愧疚。
　　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虽然很突然，但在此时插播一条消息——
　　这个世界上，能够在称呼青年吉尔伽美什为“吉尔”之后还不被对方追着砍的人类……不，生命体，应该是不超过十人的。
　　父母。
　　西杜丽。
　　恩奇都。
　　艾蕾。
　　以及藤丸立香。
　　其中，父母是正当称呼，西杜丽是因为从小陪伴到大的“青梅竹马”加乌鲁克大忠臣的特别身份——虽然西杜丽也不可能这么呼唤自己。
　　恩奇都是老……老交情的挚友。
　　在这些提到的对象中，比较特殊的是艾蕾和藤丸立香。
　　前者之所以说了也没事，是因为艾蕾怎么说也算半个吉尔伽美什的‘救命恩人’，而且吉尔伽美什无论哪个时期对于冥府女神都抱有‘好玩，有趣’的态度——
　　可能是因为对方刚好是伊什塔尔的反面，所以约等于大善人。
　　如果艾蕾忽然给吉尔伽美什来这么一句，那么这位黄金的王者大概会先是发愣，旋即忍不住放肆大笑起来，跳脸调侃着对方今天是不是吃了冥界的花花草草吃坏肚子了。
　　然后补上一句“哦，我忘了，冥界没有花”。
　　呼哈哈哈哈哈哈！！笑吧！这就是乌鲁克玩笑！
　　……
　　那么，来说说最后一种情况。
　　藤丸立香。
　　这对于吉尔伽美什来说，是一个无比特殊的存在。
　　挚友——肯定不是，吉尔伽美什的挚友仅有一人。
　　家人……废话，怎么可能，王完全没有将藤丸立香当做妹妹或者女儿看待的心思，也不可能有——因为他压根不懂得怎么看待自己的孩子。
　　那么，臣子？
　　的确，这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回答。
　　对于王系从者来说，将藤丸立香看做自己的臣子是最为正当的说辞，合乎情理，而藤丸立香本人似乎也乐得当三姓家奴，迦勒底的忠犬八公——
　　哦，这里的八公指的是起步八个主公。
　　她日夜不分，到处殷勤地‘王王王’得叫。
　　嗯？
　　然后藤丸立香就察觉到了。
　　王王王……三姓家奴……汪……忠犬……
　　汪汪汪？
　　杰作啊（捂嘴惊恐）
　　先不论少女自己那对冷笑话的执着于偏爱，总而言之，诸位王其实也都默许着这位臣子的三心二意——倒不是因为没有自尊心，而是理由各异。
　　亚瑟王这种王者单纯为国为民的心态，认为只要藤丸立香还能够保持本心并且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那么无论是否为专属自己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自己将其认知为自己的爱臣即可。
　　伊斯坎达尔这种是单纯的霸王，对于‘藤丸立香是别人的臣子’这种情况完全不在乎——别说是别人的臣子了，你藤丸立香是别人老公你也要加入我征服王的霸业之中！此乃霸道！此乃征服！
　　而吉尔伽美什以及拉美西斯二世这种，则是单纯地——自信。
　　【我（余）乃世界第一的王，那么藤丸立香不用多说，也会在看清楚这一点之后，理解自己的使命，屁颠屁颠地过来臣服于我，顶礼膜拜的。】
　　我觉得，这就是一种自信。
　　说的不好听点，就像是校园轻小说中傲娇的黑发贫乳大小姐对待男主人公的态度——
　　等，就硬等。
　　然而，越是等，就越是焦急。
　　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美味的，那就像是陈放的酒酿，愈发醇厚。
　　而伴随着藤丸立香越来越接近完美，灵魂愈发耀眼，同时也承受着越来越多不属于她的压力后，吉尔伽美什这样的傲娇大小姐是真忍不住了。
　　愉悦的理论当年可是我告诉藤丸的！我先来的！都是我的！
　　王对待污秽的赝品会毫不留情地加以碾压，对待货真价实耀眼的纯白也会毫不掩饰自己的贪欲。
　　就在他打算着手将藤丸立香身上的麻烦去除之时——
　　她没了。
　　迦勒底被某名势力袭击，供给英灵的装置被瞬间中断，而不知为何，象征着人类之光的英灵们，哪怕是有着【单独行动EX】的吉尔伽美什，竟然也几乎无法保持自己在现世的活动，被强制传送回了英灵座。
　　英灵瞬间消散，而作为御主的藤丸立香，下落不明。
　　如果是一般的从者大概只会无所适从，但是吉尔伽美什具备着【千里眼：EX】
　　在吉尔伽美什激发体内的魔术师血统的时候，同时获取的未来视能力，可以看穿一切未来的事物。
　　虽说吉尔伽美什因为不想常常被剧透世界末日而有意不用，但是在那个瞬间，即便是最为骄傲的青年吉尔伽美什也没有顾及地使用了能力。
　　然而，最终只找到了部分线索，那甚至不是藤丸立香本人的痕迹，而是与其相关的‘还未来得及全部清除的残片’。
　　例如，名为宝石翁的男人所留下的魔术残骸。
　　看遍世界的眼睛都无法捕捉到御主的存在。这种可能性只有两个——
　　藤丸立香也觉醒了EX千里眼，因为只有同样具备这个能力的人才能够将千里眼屏蔽。
　　而第二种可能性——
　　【藤丸立香，已经直接从这个世界被剔除了出去】
　　连同其存在一起。
　　虽然吉尔伽美什陷入了狂怒之中，但在用办法和宝石翁取得联系后也并未强行闯入与泛人类史隔开鸿沟的世界。
　　留下的，仅有疑问。
　　【藤丸立香为什么会被世界排斥到直接扔出泛人类史？】——
　　仅仅是因为她使用了太多常规外的阶职吗？
　　又或者……
　　总而言之，吉尔伽美什罕见地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心理，而是默默在属于自己的王座上等待着。
　　等待着，英灵召唤的光辉。
　　不管是不是召唤自己的，都无所谓。

第704节
　　只要是英灵召唤阵，自己就第一时间把位置抢过来——吉尔伽美什做出了如此决定。
　　于是，时间回到现在。
　　也回到刚才的话题。
　　在那漫长的等待之中，吉尔伽美什被迫地，重复地，开始思考起那个问题。
　　【藤丸立香对自己来说是什么？】
　　情人节。
　　万圣节。
　　一次次特异点，以及异闻带的征途。
　　最终，记忆还是回溯到魔兽战线时，和她并肩作战的回忆，也是第一次对这个平凡的人类御主，给予认可。
　　哼，罢了。
　　那便承认好了。
　　你比那个蓝色的王还要更值得我收藏。
　　既然如此——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王发出了爆笑，他终究不再用手撑着脸，而是将二郎腿解除，双腿岔开，而单手盖住自己上半张脸，以狂傲而放肆的方式发出尖锐而持久的笑容。
　　太健康了。
　　那个笑容实在太健康了。
　　曾经藤丸立香在东京塔模仿的笑，不足真物的十分之一狂妄自大。
　　而藤丸立香，不，黑香歪着脑袋，平静地看着那位王笑完。
　　终于，金色的盔甲带着稀碎的摩擦声，王将自己的手缓缓从脸上拿下，露出那如蛇般深邃的红瞳。
　　他伸手，掌心向上，对着藤丸立香。
　　“很好！藤丸，你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本心了！虽然稍显迟钝，但王的宽裕愿意为你敞开！”
　　吉尔伽美什，容光焕发。
　　“既然想要用那个称呼来作为呼唤王的名讳！那么除了我天下唯一的挚友，便只有我的妃子了！！能够理解这点，你也不枉在迦勒底花费两年瞻仰我的荣光！”
　　“来！那么让舞台拉开序幕吧！”
　　吉尔伽美什罕见地龙颜大悦，张开双臂道。
　　“被我打败，叹服！然后谢罪！如此这般，我便——”
　　“啊？为什么要打？”藤丸立香小小的疑惑被对方的嗓门吞噬。
　　“沾染本王的荣光，本王的全力！这可是其他一切敌人都未曾有资格体验的梦幻！”
　　吉尔伽美什听不见声音，于是立香皱眉地打算重复申明一遍自己的无战之心。
　　“不，所以说为什么要打——”
　　“sa！来吧！藤丸！”
　　吉尔伽美什嗨到不行地爆言说，“让本王看看你的成长！”
　　“……”
　　藤丸立香的话语三番两次都被打断，她终于是蚌埠住了，嘴角抽搐地抬起手来。
　　“好～～～～我生气了！”
　　黑化后女孩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脑子也终于忍不住诞生了要修理这个金皮卡的欲望。
　　她本来没有打算和英灵动手的。
　　之所以留在纽约而不对奥丁动手，只是因为少女打算亲眼目睹那个王计划失败，堕落扭曲的瞬间。
　　因为之前在基尔什塔利亚的告知下，她才意识到——本以为胆小无比的奥丁，其实根本不惧死亡。
　　为了报复，为了满足欲望，藤丸立香才会如此绕远路。
　　和英灵战斗？
　　根本不在计划内。
　　但是……
　　说起来……
　　吉尔伽美什这家伙，从以前，就很不擅长听人话啊……
　　本来只是打算叙叙旧的女孩那和煦的脸忽然换上了新的一层假面。
　　既然这样……
　　平和，却冰冷。
　　少女说——
　　“吉尔，你在说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忽然，话被打断了。
　　吉尔伽美什的笑脸定格在一半，诧异与惊愕席卷大脑。
　　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因为藤丸立香以前从来不会打断他说话的——这是因为她天才的社交能力让她知道一定要事事顺着这位王的心意，给足面子。
　　但也因此，当吉尔伽美什真的说话时被人打断，他反倒因为这‘第一次发生’的异常事态而不知作何反应。
　　而此时，藤丸立香还在说。
　　“不……人家在和你打招呼，你却忽然大笑起来说些不知所谓的话，这样真的很不懂气氛啊。”
　　“趁此机会，我就把从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说了。”藤丸立香顶着一头白毛，脸上却是兴趣缺缺的表情道，“吉尔，你也太自我意识过剩了吧？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西杜丽小姐看到了会很失望哎。”
　　突如其来的人身攻击。
　　但是金色的王毫不在意这般冒犯。
　　“……哼，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吉尔伽美什微微一顿，恢复从容道。“本王可是王中王，与其说是想要什么，不如说是本就属于本——”
　　“但是啊，吉尔你比术阶的自己相比，差评很多吧？”
　　“……”
　　吉尔伽美什忽然不说话了。
　　他开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忌惮和……
　　恐惧（重读）
　　藤丸，你！——
　　“虽然大概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是你唯独没有办法否定自己吧？老实说，从以前开始我就这么觉得了——”
　　藤丸立香双手枕着脑袋，乐哈哈的。
　　但是吉尔伽美什却似乎用那双千里眼看见了什么惨痛的未来般，面色忽然煞白。
　　他几乎失态到打算从王座上起身，怒吼道。
　　“藤丸，住——”
　　“我，其实更喜欢caster阶级的你啊（和caster阶级的你讲话要轻松多了）。”
　　女孩笑着，把话说完了。
　　……
　　咔。
　　哈。
　　有什么碎了。
　　有什么笑了。
　　耳鸣。
　　放慢的声音。
　　定格的光。
　　钟楼的罗马文字。
　　乡下的草长莺飞。
　　墓碑之上，扇动羽翼的乌鸦。
　　黄金的王，驻留在原地。
　　那一刻……
　　发生了什么？
　　……在此，宣读一份现实吧。
　　【——吉尔伽美什是无法被破防的男人。】
　　即便是此时之恶，也无法侵染这个男人的灵魂。
　　因为他高傲。
　　高傲到了离谱的程度。
　　【王来承认，王来允许。王来背负整个世界。】
　　吉尔伽美什的名言。
　　一切都由一人撑起。
　　想要破防这样的他，必须要同时满足以下几个条件。
　　【首先，你需要找到一个吉尔伽美什很在意的对象】
　　这个条件很苛刻很苛刻，因为即便把三千世界都翻过来，也找不出十个人——只因为能够容忍那位王的高傲自大和其搞好关系的存在实在是太少太少。
　　【其次，你需要让这个吉尔伽美什很在意的对象，对吉尔伽美什说出恶毒到对方无法反驳的话语】

第705节
　　这个条件更难搞。
　　因为，这和第一个条件矛盾了。
　　能够满足第一个条件就意味着对方是一个‘能够容许吉尔伽美什狂妄自大到麻木的超级好人，且认可吉尔伽美什的存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辱骂吉尔伽美什。
　　而且，让吉尔伽美什无法反驳？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世界最古之胖虎啊！
　　你见过胖虎道歉吗！
　　实在不行，就用反证法吧。
　　以下情景，才可能导致吉尔伽美什的心理防线遭到破坏。
　　【西杜丽凄苦地留下泪珠，声嘶力竭地怒骂吉尔伽美什是无能的君主】
　　【恩奇都冷漠的目光对吉尔伽美什说我们分手吧。】
　　好，那么这种场景发生的可能性是多少？
　　零。
　　对，是零。
　　所以吉尔伽美什是无敌的。
　　他的精神属性也被认为是英灵中的超一档。
　　但此时此刻——
　　神话终焉。
　　【找到一个吉尔伽美什很在意的对象】——吉尔伽美什的确在意作为自己‘珍宝’的藤丸立香。
　　【主动对吉尔伽美什说出恶毒的话语】——因为藤丸立香的反转，恶属性的附加，因此让本来矛盾的条件成为了不矛盾。
　　【这个辱骂吉尔伽美什无法反驳】——吉尔伽美什可以否定全世界，但唯独无法否定自己。
　　……
　　——没有人是完美的。
　　——所有人，都有着弱点。
　　而此时，在这个瞬间，名为吉尔伽美什的英雄。
　　大概是人生的第一次——
　　感受到了空空的大脑，感受到了膝盖的软弱，以及……
　　眼角的那陌生的酸楚。
　　那一瞬间。
　　吉尔伽美什的脑中忽然浮现了——
　　【并不存在的记忆】
　　那是一天清晨。
　　露珠从嫩绿色的枝丫上滑落，王在自己的御座之上撑着脸，缓缓苏醒。
　　他并非如同往日那般被自己帅醒，而是听闻了脚步声。
　　熟悉的脚步声，但此刻，却带着沉重与急切。
　　王罕见地收敛了自己玩世不恭的姿态，他将二郎腿放下，罕见地，以凝重的眼神等待着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
　　然后，他看到了。
　　西杜丽，那个自己最为信任的女性，快步向自己走来，双目阴沉。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而终于，西杜丽也停在了自己前方五米左右的距离。
　　他从未看过那个样的西杜丽。
　　即便天地颠倒，他也从未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过那样的情绪。
　　并非愤怒，而是悲伤，乃至……
　　鄙夷。
　　【为什么？】
　　【是因为我昨天向全体乌鲁克要求行使初夜权吗？】
　　就在吉尔伽美什想要说些，来一份乌鲁克joke什么的打断这个凝重的空气时，西杜丽忽然有所动作了。
　　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泥板，然后——
　　砰！！
　　在自己面前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泥板破碎，而吉尔伽美什的肩膀也随之一缩，表情变化。
　　“已经够了！！”女性的声音带着嘶哑，就像是受伤的乐器，不难想象出来到这里之前，她背负的苦痛，“……王啊，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使用这个称呼。”
　　“接下来的话语或许会让我也被你的暴行，那天性的傲慢所碾碎。”
　　“但，吉尔伽美什王……”
　　“我已经……”
　　那自己无比熟悉的女性，用看待不可燃垃圾一般，却温柔无比，怜惜万分的凄苦之色注视着自己。
　　“……不想再侍奉你这样无能的君主了。”
　　……
　　吉尔伽美什忽然感觉到心跳的骤停，但还未等他伸手向西杜丽解释和说些什么，却发现画面再度轮转。
　　又是……
　　【并不存在的记忆】
　　这次，是暴雨。
　　那场雨从天而落，倾盆如流，让人无法分清是自下而上，亦或者自下而上，只感觉置身于牢笼，被囚禁困顿。
　　吉尔伽美什躺在地上，原因是在几个小时前，名为恩奇都的存在向自己挑衅。
　　王以完全姿态迎战。
　　他本以为，这会是人生中第一次酣畅淋漓的释放。
　　却没有想到，是这般下场……
　　“真是无聊啊，吉尔。”
　　那个自己熟悉而陌生的友人，静静地俯瞰着自己。
　　雨水从他美好而清纯的面颊滑落，滴在吉尔伽美什的金色发丝上，将挺立的金打成惨落的乱杂丝线。
　　“你无法满足我了，吉尔。”
　　“我们……就这样吧。”
　　恩奇都弯起嘴角，但双眼，却略显无神。
　　“没关系的，这样的吉尔……也很可爱。”
　　呜啊！！！！（尖锐）
　　吉尔伽美什几乎不会受到精神系攻击的影响。
　　因为如果真的有人让他看到“恩奇都对自己破口大骂”之类的幻想，他只会生气，愤怒自己的友人被人所侮辱。
　　恩奇都才不会那样做！！
　　但……
　　【在自己最为荒淫无度的时候，那的确是天下最糟糕的人，西杜丽对自己失望而视也理所当然。】
　　【恩奇都变得比吉尔伽美什更强，并且自己逐渐无法满足对方……也并非不可能的现实。】
　　……吉尔伽美什，竟然无法在那时，反驳这两种可能。
　　于是，他呆住了。
　　什么全知全能之星。
　　什么千里眼。
　　我看不见。
　　我不想看哇！！！
　　而他的面前，是袭来的骤影。
　　“嗨！！～收下了！”
　　藤丸立香抓住了吉尔伽美什愣神的瞬间，以英灵都无法捕捉的神速飞至吉尔伽美什面前。
　　“那么，这可不算‘伤害’，而是——来个朋友好久不见的招呼吧！”
　　那一瞬间，女孩面目笑得狰狞。
　　对吉尔伽美什的那些话——
　　她故意说的。
　　身形如弓，开天辟地的一拳即将降临。
　　而那位王者目光呆滞，仍旧活在过去。
　　【会赢的（划掉）】
　　【我输了】
　　对不起。
　　胖虎道歉了。
　　而下一秒。
　　砰！！！！！！——

第706节
　　音浪的冲击，巨大的风暴袭来，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冲击。
　　拳面，嵌入王那俊秀的侧脸之中。
　　凹陷的肌肤，扭曲的骨骼，歪掉的五官。
　　下一秒，随之爆发。
　　轰！！！！！！——
　　金色的王完全没有一丝抵抗，四肢被风拖着如同风筝的尾翼，狼狈地化作星座，以数十倍音速，飞入尼伯龙根的边境。
　　脑袋，直直嵌入地面，半身融入地层，只露尻尾。
　　爆炸声在延迟的数秒后轰然爆破，掀起尘浪！卷入天穹！
　　搞笑角色.吉尔伽美什——
　　凋零！
　　如果，这是漫画。
　　那么尾页，应该印上这般话语吧。
　　【绝对的强者！因而产生的孤独！】
　　【教给你‘委屈’为何物的将会是！！——】
　　哦不对，此乃错误。
　　正确的旁白应该如——
　　咔。
　　忽然，结界上空，出现了崭新的光辉。
　　那是——
　　【一刻也没有为吉尔伽美什的凋零而感到悲伤，赶到战场的是！！！——】
　　“master，再怎么说那样的话也太过分了。”
　　“呼哈哈哈哈哈哈！——不！就该如此！不如说，只能如此！！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啊藤丸！！！不过～～嘛，下一次要告白的话，记得对着本人！”
　　声音从天传来，藤丸立香微微抬头。
　　暗金色的眸子倒映出那两人的影子，少女嘴角带笑，发自内心欢迎着对方的到来。
　　“哦呀～今天的熟人还真多啊——呜姆～现在心情很不错。”
　　清冽如甘泉，带着些许埋怨的绿色温柔之人，以平淡而凝练的气势从天而降。
　　与先前的黄金之王那张扬的盔甲不同，裸露大半肌肤，双目更为沉稳而内敛的黄金之王，发出发自内心地痛笑，立于半空之上。
　　非搞笑角色.乌鲁克之王.吉尔伽美什.caster。
　　天之锁.恩奇都.lancer。
　　突入战场！
　　第544章 一刻也没……以下省略
　　全新突入战场的两人。
　　这一次，绝非为了搞笑！
　　“哼，如果不是那个蠢货拿走了维摩那，本王也不至于落后半步。”
　　半空之中，吉尔伽美什王此时的发型放了下来，柔顺的金发彰显着此时英灵内敛的心态，那本该如蛇冷而渗着血腥气的双眸，也能够窥探到深不见底的睿智。
　　抵达战场的恩奇都和全新吉尔伽美什都具备着在空中行动的能力，俯瞰着藤丸立香的同时，两人也有意识地打量着这个结界的风景。
　　星空，与迦勒底吗……
　　哼，将这般风景刻印入脑中，而几遍反转了也能够施展出这样的固有结界，就说明藤丸立香的意识以及灵魂都没有消散。
　　而想要将【恶属性】去除，要么等待藤丸立香的自然苏醒，要么就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
　　吉尔伽美什当然有着属于自己的计划。
　　与高傲到失了智的archer阶级不同，caster阶级的吉尔伽美什虽然没有那种暴发户般的狂躁输出，但战斗起来——却比那要麻烦的多。
　　他不会过于轻视敌人，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会将自己的千里眼以及宝具利用到极限。
　　人们常用闪级英灵来形容在顶尖之上的从者。
　　英灵之间，亦有差距。
　　而吉尔伽美什，便是在某些论外之外最强的一角。
　　认真起来，一人一夜，打穿圣杯战争，这可不是戏言。
　　不过——
　　“哈～～”
　　藤丸立香看着那两人，表情有些无奈。
　　“不要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啊，聊聊天什么的不也挺好吗？我们都那么久没有见面了。一个接着一个的……说真的，这样很麻烦哎。”
　　藤丸立香甩甩小脑袋脑袋，如同拨浪鼓般摇了摇，“我又没有和你们打架的打算，不要擅自把我当成什么大BOSS啊。”
　　保持着静谧的笑容，少女吐槽道。
　　“等我办完事了再和你们道歉，现在就先——”
　　“那关我什么事。”
　　这次轮到藤丸立香的话被打断了。
　　caster阶级的吉尔伽美什定于半空，而魔导书漂浮在他的周围，那位金色的王甚至没有看着藤丸立香，而是平淡得扫视自己周围漂浮的的魔力光辉，搭建着什么复杂的回路。
　　“我能够理解你的意思。”
　　“现在的你，大概根本不在乎奥丁的计划会不会实现，或者说——”
　　“因为无论硬币的正反都是你所能够接受的结果。”
　　“反之，如果卡塞尔的势力打算和奥丁进行冲突，反倒有可能导致意外的人员伤亡，所以你打算在这边最后阻止他们。”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已经初步认可了奥丁的目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要素会让你能够改变主意，但的确，那个神王接下来要完成的世界还算是新奇，作为一条孤例让本王观测一下倒也未尝不可。”
　　“但，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吉尔伽美什终于抬眼看向藤丸立香。
　　“如果真的只是藤丸立香alter也就算了，现在的你，并非是那么简单的情况。”
　　废弃孔，恶属性以及藤丸立香本人的根源，三者制衡。
　　现在的藤丸立香，准确来说是三者杂糅而形成的生命。
　　也就是说，对于吉尔伽美什而言——
　　“废弃孔……就像是在藤丸那家伙身上加上了令人丑恶的元素，打比方的话，就是在路边看到了因为玩泥巴而浑身是土的顽童，作为众王中王的本王，基于怜悯的心态给予清泉洗涤脏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吉尔伽美什终于将魔术的连锁完成，并且顺手在自己背后的涟漪中——掏出了一把巨大厚重的黄金战斧。
　　“说起来……好久不见了啊藤丸，那么，既然这么久没有见面，便用这句话来补上这段时间你所缺少的指导吧。”
　　【藤丸立香现在的情况，相当于恶属性人格的上浮，自身意识则进入半睡眠状态。】
　　【那么最简单的唤醒方式，自然是将此时此刻的藤丸立香‘恶’的一面击溃，让她同样陷入虚弱状态。】
　　【剩下的，就交给她自己】
　　【没关系，有我在的话，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
　　有哪里不对。
　　吉尔伽美什的眼睛贯穿时间的壁垒所看见的，并非仅仅是如此的结论。
　　藤丸立香并非随波逐流，或者说……
　　‘睡前’的她，并不仅仅打算做到这点。
　　不是预测到了奥丁的行动，而是在深陷的状况中得到启发……——打算以此完成什么目的吗？
　　但是就现在发生的一切来看……
　　【非alter化的藤丸立香，在等待自己被打败？】
　　……哼，真是傲慢的臣子。
　　王，做出了裁决。
　　吉尔伽美什将斧头对准藤丸立香，与此同时，王之号笼罩天空。
　　【魔杖支配者：EX】
　　表现了身为能操控多彩魔术礼装的Caster吉尔伽美什王存在方式的技能。被赋予了魔术系的攻击加成。
　　只要用心战斗，就会善待道具。他就是这么一位王。
　　然后——
　　【千里眼：EX】
　　【王之号炮（Melammu Dingir）】
　　【王之财宝（Gate of Babylon）】
　　全力全开！
　　而最后，也是最为令人惊骇的——
　　【全知全能之星（Sha Nagba Imuru）】
　　这个足以让吉尔伽美什踏入半【全知】领域的宝具，以前所未有的全盛姿态展开。
　　赤红色的双眸跨越一切，目睹真实。

第707节
　　王如是说道。
　　“——抹去臣子脸上的脏污，是王的矜持。”
　　“……”
　　少女憨厚地摸了摸脸。
　　啊咧，自己这是被嫌脏了吗？
　　呢哇，超级伤人。
　　不过……
　　“不，之所以不想打架倒不是因为那些复杂的原因……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我只是单纯觉得……”藤丸立香面对那漫天的金光，恍若无物，只是用大拇指顶住自己的眉心，有些苦恼般摇头。
　　然后忽然抬起脑袋，露出质朴却恶劣的笑容。
　　“你们太弱了，我怕不小心把你们打死。”
　　吉尔伽美什：“……”
　　恩奇都：“……”
　　虽然，明知道这是挑衅用的话术，但藤丸立香这家伙……真的是从“最让人喜欢的小可爱”反转成为了“让人超级不爽的混账东西”啊！
　　砰！！！！——
　　下一秒，金色的宝具雨流从天而降，射向大地。
　　与此同时，大地迸发出漫天的长烟！厚重的尘土摧垮为无数的方块，细密的纹路盛开在无垠的大地上。
　　战斗，开始。
　　数百宝具所形成的密网在瞬间被穿透，无论是追踪型的宝具又或者因果必中都在那一瞬间被甩在了少女身后。
　　空气发出哀鸣，风雪被少女移动的路径毁灭，而几乎瞬间，她就已经出现在了吉尔伽美什面前。
　　一夜毁灭都市的大规模投射宝具雨，连阻挡少女一秒都显得捉襟见肘。
　　老实说——藤丸立香也不是完全不想打啊。
　　都说过了，alter藤丸立香最平凡的欲望便是战斗欲。
　　而火力全开的吉尔伽美什——
　　很有蹂躏的价值啊！（喜）
　　藤丸立香不再压抑内心的欲望，狞笑着，岚风携带着赤红的元素包裹住少女看似纤细的手臂，风暴如刀刺出！
　　太过于迅速！
　　那一瞬间展现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英灵的范畴！
　　千钧一发之际，千里眼EX以及全知全能之星竟然都只能够让吉尔伽美什勉强理解了这个动作，金色的斧头险之又险地挡在胸前。
　　然后，破坏性的风暴瞬间摧毁了一切由魔术构成的防护网，也将吉尔伽美什的宝具等级的黄金斧直接得贴在对方胸口，嵌入其中。
　　燃烧的空气扩散成圆环，爆射出的暗红色的光芒将周围染成了熔岩一般的环境。
　　“呜！！”
　　半秒不到的定格，吉尔伽美什便被打飞出去。
　　但这仍旧在意料之中。
　　【天之锁（Enkidu）】！！
　　金色的锁链从四周显现，无数金色的涟漪为恩奇都的攻击提供了便利的攻击条件，而与此同时，恩奇都已经逼近藤丸。
　　恩奇都拥有着全属性？的奇怪面板。
　　因为本质上来说是个超级泥人，所以能力数值也可以由自己调控。
　　只要魔力充足，恩奇都甚至可以化身圣杯一样的全能形态——毫无疑问，恩奇都是大多数情况下甚至比吉尔伽美什还要强的从者。
　　但是藤丸立香随便扭过脑袋就躲开了恩奇都的攻击，并且以极为灵便的姿态将所有袭来的锁链绕开。
　　她回头甩出铁拳，恩奇都也顺势抬手应敌。
　　炽热的裂风狂躁热灼，手足交错，绿色之人的长发与纯白纤细的白色发丝顷刻间向后倒飞，最强的神明尖兵与现代最强人类的小臂外沿瞬间碰撞。
　　然后，错开。
　　两人的双手，双腿化作残影，在不到分秒的刹那完成无数次交锋。
　　恩奇都的近战水平常常被人忽视，但实际上说他是神代大猩猩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如此——
　　他连半秒都无法坚持。
　　那无数次的拳脚交错，只有恩奇都自己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破坏，破坏，破坏。
　　身体不断被摧毁，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固有技能，那么恩奇都并不会比吉尔伽美什好到哪里去。
　　【完全之形：A】
　　能力为——利用大地的魔力，复原原本的形态。
　　利用神代粘土制作而成的恩奇都的身体只要还有大地提供魔力，就不会崩溃。
　　——具备他人不可比拟的强大再生、复原能力。
　　而在和藤丸立香对拳的分秒中，恩奇都已经触及到这个能力的上限。
　　双方的属性——竟然不在一个水平线？！
　　恩奇都对这个现实感到诧异，但也……
　　不由得有些欣慰。
　　男人……女人……恩奇都，在迦勒底中，这位英灵对于御主的好感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作为迷茫的纯洁之人，他的行为总是充斥着无逻辑，但对于藤丸立香的喜爱是完全不加掩饰。
　　如果平时收到了吉尔伽美什的欺负去打小报告，那是一告一个准——也就是把握了这样的盒武器而不使用，藤丸立香也才会逐渐得到了吉尔伽美什的认可。
　　而话又说回来，如果是常规的情况下，看到御主这般成长，他应该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吧。
　　不，现在也是喜悦。
　　只要能够将御主的理智唤醒，那个时候就可以——
　　“在战斗中想七想八的，可是愚者才会做的事情哦。”
　　又一次架住恩奇都的攻击，藤丸立香的手瞬间化作鹰喙般扯住对方的手腕，背部发力猛然后扯，强行将恩奇都拉入靠近自己的位置。
　　弓步前顶卡主恩奇都的膝盖，一瞬间，两人就几乎贴在了一起，距离仅在咫尺，而少女嘴角带笑调侃起来。
　　面对这样的问候，恩奇都倒是和弓阶的吉尔伽美什不同，心平气和地露出了一个无比纯美的浅笑。
　　手臂发力和藤丸立香僵持起来，同时，泥人温和地笑着说。
　　“master，你要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动摇我的内心，我像是毫无意义的。”恩奇都自信而从容。
　　“哦？”
　　藤丸立香歪头不解，而恩奇都见状便温和地解释起来。
　　他笑得温柔若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和吉尔不同，我只是兵器。”恩奇都确信说，“兵器是没有感情的，所以，我只会完成自己的目标，也就是拯救您。无论遭到您怎么样的辱骂，我都不会因此而产生茫——”
　　是的。
　　这就是恩奇都的至高精神系宝具！
　　【只要一想到我只是个武器，很多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jpg】
　　简单来说……
　　我，恩奇都，莫得感情。
　　面对这样的至高防御，作为最了解他的御主，藤丸立香的反应是——
　　“说得好，但恩奇都你——”
　　女孩，丝毫没有慌乱。
　　话还没说完，藤丸立香忽然猛地一拉，用生生用蛮力将神代最强人造人压制，强行将其拽向自己怀中。
　　这一次，她将自己的嘴贴在恩奇都耳边，缓缓说道——
　　“有点弱了啊～”
　　“我，根本不需要，你这么没用的武器啊。”
　　“啊呜！！！（难以置信）（大声）（尖锐）（融化）”
　　恩奇都在那一瞬间发出了这辈子都没有的娇弱尖叫，瞳孔如水波荡漾，面色瞬间大变，表情从温顺可人变成了淋雨大狗狗。
　　——没有人是无敌的。
　　泥人也不行。
　　恩奇都瞬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狰狞咆哮，涌上心头，面板忽然暴涨，让他挣脱了藤丸立香的束缚，旋即没有丝毫收力地一拳打出——
　　在那个瞬间，恩奇都闪过一丝后悔和——
　　旋即而来的，惊惧。
　　砰！！！
　　恩奇都的手在触碰藤丸立香脸侧的瞬间猛然弹起，与此同时，微妙的痛觉被酸麻取代，整个手在一瞬间失去知觉。
　　好硬！
　　……我是打中了什么用星外陨铁打造的宇宙飞船吗？
　　与此同时，宇宙飞艇，不，藤丸立香带着快意的笑容，转过头来看向恩奇都。
　　那副笑容健康而狂肆，宛如货真价实的狂战士般疯狂。
　　恩奇都有些发愣，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不认识那个柔弱的御主了。
　　柔弱？
　　【筋力EX】！

第708节
　　下一秒。
　　【绝对的神代泥土，因而诞生的孤独。】
　　【教会你‘委屈’的是——】
　　轰！！！！！！
　　伴随着又一次爆炸。
　　恩奇都半个身子嵌入大地。
　　暮泥归乡！
　　神代泥人.恩奇都。
　　凋零。
　　“恩奇都！！！——”
　　而率先注意到这点的，自然是从爆炸中勉强缓过神来的术阶吉尔伽美什。
　　因为用全知全能之星分析了大部分数据，所以吉尔伽美什早就对自己周围做好了防护，也因此勉强挡下了藤丸立香的攻击。
　　不，这么说毫无疑问会产生违和感吧。
　　能够如此清晰地看见未来的话，怎么可能还会‘只是挡下了攻击’呢？
　　除非——
　　（除非全知全能之星的观测结果被干扰了！）
　　吉尔伽美什的面色顿时一沉。
　　能够抵抗【千里眼EX】只有同样的【千里眼】。
　　而能够抵抗全知的……
　　仅有同格的能力。
　　即为——
　　【言灵.神谕】
　　伴随着少女连绵的尖锐笑声，赤色的红莲以其足下为核心逐渐盛开，蔓延——将整个尼伯龙根染成血色！！！
　　如果是外界也就算了。
　　但——
　　吉尔伽美什，可是主动闯入了藤丸立香的心像世界。
　　在这个固有结界之中，藤丸立香的面板大幅度上涨，而反观吉尔伽美什则会受到压制。
　　【言灵神谕】
　　化作这个世界的铁则。
　　“……看样子，不是留有矜持的时候了。”
　　吉尔伽美什快速和藤丸立香拉开距离，并且不断用王之号炮和王之财宝进行着地毯式轰炸。
　　【深不见底的元素总量】
　　【抵达神域之上的武艺水平】
　　【最高级等级的结界术，以及随之形成的领域压制】
　　【以及，无敌又万能的言灵】
　　“真是的……虽然有想过要让你变强，但可没有让你变成这样的怪物啊！！藤丸！！——”
　　吉尔伽美什知道，想要扭转这个战场，仅有一种可能性。
　　而藤丸立香也知道吉尔伽美什所想。
　　动摇胜局的，仅有一个要素。
　　那就是——
　　【打破这个结界】
　　而对应的方法，理所当然的，会想到吉尔伽美什的那个宝具吧？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Enuma Elish）】
　　等级：EX
　　类别：对界宝具
　　跟“切开世界”这个传说毫无二致的效果，让此剑进入了特殊的类别。
　　具备与阿尔托利亚的誓约胜利之剑——是指真正的全展开圣剑同等，甚至超越它的威力的，切裂世界之剑。
　　如果获得“王之财宝”内宝具的支援，其威力将进一步提升。
　　正确来说“乖离剑EA”才是宝具；“天地乖离开辟之星”是指将乖离剑·EA作最大出力的状态。
　　攻击方式为生出风压的断层，其将成为拟似的空间断层粉碎敌人。
　　认识“开天辟地以前曾为地狱的星球”之物。
　　分别回转的3片圆柱状的刀刃，生出风压的断层。
　　乖离剑EA虽然属于剑的范畴、但应该更接近杖。三块石板各自表示天·地·冥界、各自向不同方向回转显示了世界应有的形态。
　　这三块全部合起来也表示“宇宙”。
　　毫无疑问。
　　这个宝具当然不仅仅作为大火力放出，其攻击范围才是亮点。
　　【毁灭世界，开辟世界的攻击】
　　只有这样的攻击，才能够将藤丸立香的固有结界毁灭。
　　在立香真正解放【迦勒底亚斯】的什么特性之前，一定要做到这一点！
　　仿佛印证藤丸立香的猜想，吉尔伽美什并不犹豫，也无矜持，一点都像是当初年轻的自己打击某位冬木市高中生一样轻慢。
　　老年吉尔伽美什，毫不犹豫地——拿出了那把武装。
　　乖离剑的出现让整个结界掀起波澜，震颤起来，仅仅是浮现在这片空间，都仿佛被认定为威胁。
　　但——
　　（想要用这把剑战胜这个结界……仅仅是初步解放，还不够。）
　　吉尔伽美什，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金色的流光穿梭大气，纵横交错成为网络，不断爆破的光芒将藤丸立香的身形都彻底掩埋，而吉尔伽美什自己则是趁机带着恩奇都呈上维摩那，迅速向天空拉开距离。
　　同时，脑中思考着对策。
　　（藤丸立香的心像世界在玩程度上甚至远远超出王之军势那样的顶尖固有结界……不对，已经不能用远远超出来形容了，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这甚至已经不好用固有结界来形容。）
　　这就是一个小世界。
　　（想要这的摧毁它，就需要将EA的力量完全释放，至少要达到当初对抗那位创世母神的程度。）
　　（而这就意味着，需要吟唱真名的时间。）
　　既然这样，就需要有人来拖延时间。
　　然而——
　　最佳人选，已经倒下了。
　　吉尔伽美什看着怀中虽然几乎没受到多少伤害，但失去意识，面色苍白不断呢喃着什么的恩奇都，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恩奇都很强，强到可以和藤丸立香在近身战中僵持，但——精神上，恩奇都就没有那么优异的表现了，不如说，完全就是脆弱如玻璃。
　　他连自己的存在都没有搞清楚，又怎么可能抵抗那个坏女人的掏心窝子攻击。
　　哎。
　　如果这个时候，那个法老王能够在，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或者，找到这个结界之中，顶着黑色太阳到处冲锋的老头也可以。
　　再或者——
　　吉尔伽美什的脑中迅速构思起来千万种作战方案，他将全知全能之星进行调整，不再试图观测藤丸立香，而是聚焦于自身周围的‘现实’，尽量做到避开所有可能的袭击。
　　不愧为英雄王，战胜过天之公牛的人，即便面对具备压倒性力量的敌人，也能够全心全意思考战略。
　　可惜。
　　“看不见吗？”藤丸立香再一次将金色的宝具打飞，拳面直接接触后引发爆炸，却丝毫没有伤到肉体，她仰起头来对着吉尔伽美什挑衅说。
　　“三秒后，你被我嘎掉脖子的未来。”
　　“很抱歉，本王习惯寿终正寝。”
　　面对藤丸立香的挑衅，吉尔伽美什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冷静地答了一嘴。
　　哼，区区上嘴脸，要是这样就破防，那自己早就被伊什塔尔气到吐血了。
　　和那个女人相比，藤丸立香嘴里喷粪都是可爱的豌豆射手。
　　不过说来，藤丸立香并非是无的放矢。
　　在吉尔伽美什的脑中，在接收到对方话语的瞬间，的确产生了——
　　【不存在的画面】
　　脑中，他竟然忽然被藤丸立香近身，斩断了上身。
　　全知全能之星反馈回来——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的画面，在脑中闪烁。
　　但，术阶的吉尔伽美什在同一时间就明白了。
　　fake news
　　从根本上来说——他不相信藤丸立香，会腰斩自己。
　　以此为问题的基点，也排除EX级宝具全知全能之星被言灵神谕完全篡改的可能性，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幻觉，或者说精神攻击，大概是不同于言灵神谕的能力。”

第709节
　　“将全体纽约市民驱逐的言灵，我记得是叫做——【言灵·婆娑世界】”
　　全知全能之星是无法被篡改的。
　　但是，可以在那份真实之前蒙上一层虚假的面纱。
　　吉尔伽美什的观测仍在进行，却被迫观测了错误的虚妄。
　　【全知全能之星没错】
　　【错误的是吉尔伽美什】
　　连原初之王都无法瞬间勘破的幻觉系言灵。
　　（到底什么时候发动的……在进入固有结界之后吗？并没有发动信号……——还是说……）
　　罕见的，吉尔伽美什又在敌人身上，获得了名为棘手的情绪。
　　要击败藤丸立香所需要的条件太多了。
　　自己的御主——变得太强了。
　　幸好——
　　“说起来，你的【千里眼】难道看不到吗？”
　　吉尔伽美什以藤丸立香的格式反问，面带挑衅。
　　“啊？啊～”
　　两人同时看向这个【迦勒底亚斯】的彼方，在那里——汇聚的，是突兀而凝练的存在感。
　　之前提到的，这个迦勒底亚斯的入侵，只可能是同时具备【魔术造诣】【高机动性】【高判断力】等多种元素，才能够侵入的领域。
　　而这样的人选——
　　并非只有吉尔伽美什一人。
　　【一刻也没有为恩奇都的凋零而哀悼。】
　　【下一个赶到战场的，是——】
　　“我的弟子们还真是擅长给我找麻烦啊。”
　　赤色的双枪。
　　紧贴着身体，情色却又干练的深紫色紧身衣，将那份锻炼锤炼后凝结出的姣好曲线完美地展现出来。
　　女性的酒红色的眸子如半满的红酒杯般荡漾深沉，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
　　【影之国女王.斯卡哈】
　　而在她身后。
　　“兰斯洛特卿还没有过来吗，哎……真是……算了，既然这是我和妻子的再会，那边也不需要部下的护航了——比起那个，你们，不要让我说第四遍，无关人士尽快退让，这是我和妻子的时间。”
　　清冷的声音，如魔女般妖艳，淡雅，令人沉沦。
　　被黑色的面纱遮挡住的，是那芸芸众神赞，飘飘仙子舞的绝色。
　　【妖精女皇.摩根】
　　魔术的巅峰。
　　两位最强的女王。
　　登场！
　　……
　　而保持着挥拳动作的藤丸立香见状不雅地张开嘴，有些苦恼。
　　迦勒底什么时候放映了葫芦娃？
　　我怎么不知道？
　　第545章 魔枪不发
　　继吉尔伽美什，恩奇都后再度出现的，竟然是摩根与斯卡哈。
　　说实话——
　　超棘手。
　　英灵真名：【斯卡哈】
　　凯尔特·阿尔斯特传说中的战士与女王。既是异境·魔境“影之国”的女王与守门人，也是枪术与符文魔术的天才。封闭了充满众多亡灵的“影之国”的大门，拥有着足以完全支配这一切的强大力量。作为后来成为阿尔斯特英雄的年轻的库·丘林的老师，指导他、将技艺悉数传授给他、连爱用的魔枪都送给了他。
　　个性孤高，不会服侍于任何人。天生的支配阶级。拥有着王者的气质，作为赋予人民幸福的女王而君临的事情是不言自明的。
　　属性面板与宝具本身都不算破格，真正难办的，是这个女王在实战中展现出的超高素质。
　　【对魔力：A】
　　【魔境的智慧：A+】——这个技能解释起来未免太过于麻烦，但就结果而言，斯卡哈可以像是日本轻小说男主人公一样轻松模仿别人的固有能力，加以使用，甚至能够将技能推进到B～A级的熟练度！
　　在此基础之上，甚至可以进行【未来视】的模拟。
　　【原初的卢恩】
　　在神话中，斯卡哈同奥丁一起获得了卢恩符文的使用权，就北欧神话的体系来讲的话，相当于获得了真理。
　　放在这个世界，可以等同于斯卡哈面见过真理之门，并且带回了属于自己的财产。
　　再然后——
　　【神杀：B】
　　对神特攻，不必多说。
　　持此之外，持有的三种宝具，无论是因果类，大火力输出都具备！
　　超全能加高武艺加特攻加未来视加复写眼加领域能力。
　　纯粹的超级六边形战士。
　　这就是在迦勒底一度被戏称为必秒吉尔伽美什的神代大女主。
　　而另一位，同样不妨多让。
　　【摩根Morgan】
　　作为自止境的奥克尼而来横扫不列颠并君临天下，支配妖精国不列颠长达2017年的女王登场。之后被迦勒底作为Berserker职阶的从者召唤。
　　又一位面板普普通通之人。
　　然而——
　　【道具作成：EX】
　　【妖精眼：A】
　　【渴望的魅力：B】
　　【来自止境：A】
　　不需要对内容进行解释，众所周知，面板都是屁用没有，固有技能和宝具才是决定英灵强度和上限的至宝，而摩根的固有技能又多又强，只可以说是劲中劲！
　　而最为令人震慑的，无疑是那个在迦勒底都十分罕见的EX级宝具。
　　两位女性，都强大到令人胆寒。
　　放在以往，藤丸立香是绝对不敢招惹的。
　　以往……
　　“哟！这不老太婆嘛！”
　　藤丸立香兴高采烈地和斯卡哈打着招呼。
　　！？！
　　原本以无比鬼魅的姿态出现，手持双枪身子矫健的女性本打算以轻巧的姿态落地，却在耳朵进入那串声音后猛然遭到了心灵上的袭击。
　　喀拉。
　　大脑就像是在一瞬间化作晶体，然后被捶打为碎片，斯卡哈，那个武艺通达神域的女性竟然在落地瞬间脚一滑，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旋即，用着无法被语言形容的面孔，看向藤丸。
　　惊疑不定，怀疑自己，怀疑世界，羞愤，恼火，杀意，怜惜。
　　【她！她怎么敢！！！！】
　　而这也就导致，那一瞬间，产生了破绽。
　　砰！！！！
　　不讲武德！
　　已经知道必然要和英灵战斗的立香已经懒得费口舌，而是打算早点结束一切。
　　忽然窜出，爆进的动能撕裂大地，故技重施对着斯卡哈一脚甩出鞭腿。
　　破空声与敌意让身经百战的斯卡哈反应了过来，她脸色变换，将内心那份复杂的情绪吞咽，强行举起赤红色的魔枪作为抵抗。
　　然而——
　　藤丸立香的鞭腿与长枪接触的瞬间，力道就形成了绝对的压制。
　　空间仿佛化作凝态般猛然下沉！巨大的裂缝在斯卡哈脚下蔓延开来！
　　影之国的女王面色大变，但并未因此而停滞，反倒是立刻选择将从别的英灵那学来的【怪力】技能施展到极限，同时沉低重心，用着远比恩奇都要优异的武艺将力道化解。
　　双手持械的弑神女王，双手空空的人类御主。
　　在第一次碰撞后，双方都向后稍微后仰半米，然后——
　　猛然碰撞在一起。
　　光影扩散，爆发开来！
　　拳如旋转出鞘的利刃，在空中划出圆月的弧度，架住魔枪穿透编制的密网。抽打在大地之上，坚硬的固有结界便骤然开裂，大片雪尘迸溅撕裂如帷幕破散。
　　地面震动，震波从双方的武器上扩散开来，重心的摇晃，呜鸣的尖锐风声，几乎可以形容为粘稠的大气波澜，双方的攻击同时碰撞卷起乱流，擦出刺眼的星火。

第710节
　　那是外人无法介入的领域，也是只有武艺抵达极境才能够交手成立的战场。
　　一秒之内，千万交锋。
　　果然，即便是有着恩奇都那样的属性面板，在实际近身战中，也只有武艺同为神域之上的人才有资格达成交手的基础。
　　那完全是两个纬度。
　　而此时，迦勒底中武艺榜上有名的影之国女王——
　　斯卡哈，无比震撼。
　　她理解自己的御主已经将包括自己在内，贯穿古今的名师的理念融会贯通。
　　但从未想过，她能够将那一切武艺最终形成自己的财产，然后——化作现实。
　　现在的她，在武艺上，甚至比自己还……
　　疾如风迅若雷，蹴击已至。
　　真正的达人之间的战斗本该就在短时间内划下句号，斯卡哈密不透风的双枪之网竟然被藤丸立香在短时间内找到了破绽，身体素质上的碾压让斯卡哈慢上一步。
　　藤丸立香的拳面如弧月划破半空，正中斯卡哈肝脏的位置，后者面色轰然发白。
　　……自己，在正面战场的武艺上，被压制了？
　　然而，这并非结束。
　　斯卡哈强行忍住剧痛，打算在这样极限的错开攻击的方向扭身卸力，双枪的宝具展开也已经逼近完结。
　　必中的魔枪，蓄势待发。
　　然而——
　　“说起来～”
　　在这场紧张而迅捷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战斗中，藤丸立香竟然忽然开口了。
　　而斯卡哈明知道不能去听，却还是忍不住地，让那道声音钻入自己的耳朵之中——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老师你了啊。我，真的好想你……”
　　“你看，我有在好好学习您教授的武艺哦。”
　　藤丸……
　　时间放慢，而看着忽然温柔起来的藤丸立香，斯卡哈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库丘林，她会给他一巴掌，因为战斗中不允许分神，这是凯尔特铁则。
　　但……
　　穷养儿，富养女。
　　你先别管对不对，但斯卡哈的确是更宠爱作为自己女弟子的藤丸。
　　所以，就在她的眼神也逐渐趋近于柔和的刹那——
　　“反倒是老师你，又老了不少吧。”女孩纯良说，“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几条，变得更慈祥了哎。”
　　……
　　哈？
　　那一瞬间。
　　斯卡哈的脑中闪过的，是——
　　【存在的记忆】
　　……
　　【初次见面！俺叫藤丸立香！嘛～是个没什么优点的一般民众，不过救世什么的有在很认真地努力哦！嗯？训练？哦！好啊，那就麻烦您了！～】
　　……
　　【不……不要打了，我错了姐我错了，横纹肌溶解了要，每天拆绷带已经很痛了我不想小便池也是红的啊！救命！罗曼医生救我！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
　　【啊咧，刚才那攻击我躲过去了吧？糟糕……我不会是个武学天才吧？连斯卡哈老师的攻击都能躲过去！嗯？什么？花了几个月才做到这件事真亏我还有脸说？……有，有什么不好嘛！……夸夸人家啦（嘟囔）……】
　　……
　　【呐呐呐～斯卡哈老师是怎么保持这么漂亮的啊～呜啊，皮肤超嫩，屁股超弹的！今天不要讲武艺知识了来和点女子聊天嘛～啊！好痛！不要打脑袋不要打脑袋会长不高的！我错了老师！！下次不捏屁股了啦！——】
　　……
　　【嗯？这是什么？哦，是我的情人节礼物，嘻嘻，是本～命～哦！（爱心）（媚眼）毕竟老师平时帮了我那么多，一不小心诱发了不伦禁忌的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对吧！咕嘿嘿，老师你要对我负——哦！好痛！不要打脑袋，都说不要打脑袋了嘛！】
　　【老师！这次我是认真的！如果我能够把斯卡哈老师你全部的攻击都躲过去，这个周末就来一起约会吧！啊，地方就去小型特异点的香水店吧，毕竟我上次看到老师你偷偷——我错了！不要拿着枪走过来！】
　　……
　　【嗯？这款香水味道太年轻了？才没有关系吧？斯卡哈老师那么漂亮，根本不需要在乎年龄吧？真不像老师你啊，会被那种世俗的概念束缚～】
　　【在我眼里，老师永远都是年轻漂亮的十八岁女子大学生哦！】
　　……
　　……
　　……
　　【最喜欢你了，老师～】
　　……
　　时间，回到现在。
　　那如同幻境中的飞翔于花草间的小天使的纯洁笑容，逐渐和现在恶趣味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那一刻。
　　斯卡哈宛如感受到了丧子之痛。
　　咳啊！！（苦痛）（悲苦）（凄绝）
　　即便是影之国的女王，天生的战士，在那个瞬间，也短暂地失神，气短。
　　喉管有些腥甜，也分不清是这句话，还是——
　　自己因为精神动摇，而卸力失败导致的铁拳制裁。
　　斯卡哈明知中计却无可奈何，而藤丸立香则是猛然发力，从李大师那学来的暗劲轰然爆发，穿透影之国女王的肉身，在斯卡哈干咳失神的瞬间，面无表情地贴近对方面颊。
　　手，按在对方的手腕上。
　　指尖染血，刺破了斯卡哈腕部的肌肉。
　　吟唱停止。
　　【魔枪不发】
　　第546章 牛……有牛啊！！（惊恐）
　　爆破声后，斯卡哈连同两把长枪倒飞向远方，血线延伸在半空，身体如若破布，丝毫没有了作为影之国女王的风姿绰约。
　　吉尔伽美什见状，只得怒声咂嘴。
　　说好的必秒我的神代大女主呢？！
　　你怎么被秒了？！
　　废——……不，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卑鄙！
　　藤丸立香，现在的你，真的很卑鄙！！！！
　　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一个人尽皆知的现实，一个耳熟能详的日常。
　　那就是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世界，哪个宇宙，最能够伤害父母的——永远是孩子，最经常伤害父母的，也的确都是他们的子嗣。
　　因为人不会对自己已经拥有的什么感到宝贵。
　　名为‘父母的爱’的财宝从出生起便伴随自身，自然也不需要额外付出呵护。
　　因此，不需要像平日那般费尽心思地讨好外人那般麻烦，而是能够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恶语相向，宣泄不满。
　　那就是【被爱的都有恃无恐】这个至理名言的体现。
　　比如说英灵与藤丸立香。
　　曾经在迦勒底时，藤丸立香几乎可以说是无条件包容着各种各样英灵们的闹挺，用那如同大天使般的慈柔包裹天地，完成救赎。
　　立门（双手合十）
　　但是。
　　当这种无条件的宠爱，忽然在某一个瞬间消失时，立场就会瞬间颠倒。
　　无法抛弃，无法忘却，无法接受那份爱的消失，已经被完全塑造为‘藤丸立香的形状’的英灵们，就会反过来变成曾经卑微的藤丸立香，渴望那份美好的回归。
　　然后，被恶语相向的现实落差，彻底击溃。
　　那是世界上对英灵最恐怖的攻击。
　　【说坏话】
　　吉尔伽美什倒吸一口凉气。
　　太糟糕了。
　　这到底要如何才能够坚持到EA读条完毕。
　　要知道，在现实中，斯卡哈可是连半分钟，不，十五秒都没撑住。
　　而吉尔伽美什要完成的完美咏唱，还需要至少接近一分钟。
　　到底要如何才——
　　“无妨，我会出手。”
　　在吉尔伽美什患得患失的同时，那位女王站了出来。

第711节
　　“妖精国的……”
　　吉尔伽美什呢喃着那个女性的身份，恍惚间意识到。
　　对啊。
　　还有她！
　　来说说王……女王的故事吧！
　　曾经，在神代的末期。
　　名为卑王伏提庚的恐怖存在率领撒克逊人进攻不列颠。
　　要塞都市伦蒂尼姆被毁，他在一场战斗中杀死了最后一位获得不列颠加护的王——乌瑟·潘德拉贡，不列颠的黑暗时代就这样到来了。
　　乌瑟先前为了让下一代延续神秘而与梅林设计了不列颠的红龙——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让这位子嗣延续不列颠的统治。
　　而出乎意料的是，乌瑟之女摩根是名继承超常血统的公主，拥有强大力量的支配者。
　　她才是真正继承了乌瑟能力的继承人，将整座不列颠岛化为自己所有物的她，若是以“岛之主”的身份来说超越了亚瑟王！
　　所以说嘛！
　　乌……乌瑟不行！
　　总而言之，摩根的悲剧历史以此为开端，延续到亚瑟王的统治结束。
　　被姐妹夺去本该属于自己的财产，命运，被人作为善妒的魔女而敬畏，陷入疯狂。
　　而异闻带的摩根，更是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我的痛苦，在你之上啊！！！！】
　　与诸多命运邂逅，遭到背叛，而后产生变节。
　　欺骗。
　　背叛。
　　不可理喻的现实。
　　无法被拯救的世界。
　　比金木研还痛的女人，屹立于此！
　　如果是那个摩根，那位冬之女王，那位葬送妖精们的死之化身的话！无论多么恶毒的话语，都无法让其倒下的罢！
　　好！好！
　　尽管，吉尔伽美什注意到了全知全能之星反馈给自己的结果并不美好，但就算是吉尔伽美什，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残酷的伤害，才能够让这个女人动容。
　　不可能的！做不到的！
　　而仿佛为了回应吉尔伽美什的期待一般，救世主摩根向前一步，迎着藤丸立香走来。
　　而原本正眺望着，关心斯卡哈伤势的藤丸立香挑了挑眉。
　　竟然——
　　不躲闪？
　　而是主动向我走来吗？
　　竟然敢这么做？
　　黑香无法拒绝一切形式的欲望，好奇心也在其中，她放弃了思考摩根的战略，而是丝毫不带犹豫地向前迈步。
　　在此，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来评判那位从者吧。
　　摩根——异闻带之王。
　　客观来说，作为藤丸立香在旅途的后期遇到过的，最强大的敌人之一，摩根的战力是毫无疑问的充沛。
　　想要战胜她，也许，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或许也是这样的自信支撑着女王，面色淡然地靠近着藤丸。
　　两人，都毫无畏惧。
　　终于，仅有一手之隔。
　　而摩根，也缓缓地，抬起了手——
　　然后，用指尖扫过了藤丸立香的发梢。
　　摩根平静而温柔说。
　　“头发，留长了啊。”
　　“昂。”
　　身高几乎持平穿了高跟鞋的摩根，藤丸立香面色不改。
　　“嗯，也很适合你，而且……和以前比，也更贴近于我的发色了，不失为一种选择。”摩根点头，视线顺着藤丸立香的头发向下滑落，那平淡的脸上带着含蓄的满意。“我很满意，但……”
　　摩根将视线从纤薄的白发移开，和藤丸对视，目光如湖水平静。
　　“这个头发也好，这段没有我的时光也好。”
　　“我都不允许。”
　　“蜜月是夫妻两人共度的时间，偷跑是不被允许的恶行。”
　　“所以，在这一切结束之后，你的这份旅途，也要在我的床上，慢慢地，详细地和我分享。”
　　嘶——
　　吉尔伽美什目光一怔。
　　即便是自负如他，在那一瞬间，也不由得认可了这位女王。
　　——好高的段位（低声感慨）
　　简直不亚于在家辛苦劳作一天后，半夜看到醉酒回家的丈夫脖颈上的口红印后，不顾对方慌乱的反应，淡淡说‘没事，睡一觉，等你酒醒了我们再慢慢聊，身体重要’这么一句话的妻子。
　　她太稳健了。
　　她太冷静了！
　　这样的摩根，又有什么能伤害她啊！？
　　没有啊！没有啊！
　　“理所当然！”
　　又一次和吉尔伽美什的心理活动吻合，摩根昂首，声音略微放大，那素来美艳如冰雪，淡如菊的脸上浮现出轻薄的自信。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摩根平静，却坚决地对藤丸立香宣言。
　　“此乃丈夫的职责，不，我的职责！”
　　她平淡无比，却无可动摇。
　　手持长杖，张开胸怀，拥抱这个世界，也拥抱面前佳人般心胸宽广说。
　　“那么开始吧。”
　　“无论你用多么恶毒的语言来攻击我，诋毁我，都无所谓。”
　　“承受妻子的恶意，接受，然后随之更改，道路才会不断延伸。”
　　【从今日起，不论祸福、富贵、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完美（捂嘴）
　　无话可说。
　　已经无话可说了。
　　摩根·勒·菲，已经赢了！！
　　看藤丸立香alter那副略有吃惊的小脸便一清二楚！
　　攻心之技已经毫无意义！
　　“啊，不。”
　　看啊！藤丸立香惊慌失措！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说那么多。……”
　　藤丸立香拘谨，不知所言！
　　“不过，嘛，我的确有话想对你说。”
　　藤丸立香面色纠结，负隅顽抗！
　　少女轻轻拨开摩根的手，有些苦恼般挠挠头。
　　“所以，你讲了那么多——”
　　她说——
　　“你谁啊？”
　　藤丸立香打出暴击。
　　近处的摩根：“……”
　　远处的吉尔伽美什：“……”
　　而藤丸立香还在漫不经心地摆手解释，“不，抱歉啊，虽然我大概猜得到你可能是……额，我在奥林匹斯之后遇到的英灵吧，那个，啊，我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在宙斯之后的记忆，现在还没想起来呢。额……总之谢谢你说那么多，但是抱歉啊，我完全不认识你啊。”
　　少女哈哈笑。
　　的确。
　　的确！！
　　之前也说过，藤丸立香的记忆本来定格于那场终末的死海，但是在遇到了基尔什塔利亚后强行觉醒了与其有关的记忆，也就是宙斯异闻带的回忆。
　　但是。
　　摩根的相遇——仍旧在那之后！
　　于是，藤丸立香对于对方，其实只留下了‘啊咧，好眼熟，有种亲近感，大概是自己之后认识的英灵吧’这种程度的印象。

第712节
　　仔细想想。
　　战斗开始之后，她就一句话，都没有和摩根说过！
　　她，根本不认识摩根——
　　方才温馨的，理性的家庭闹剧，瞬间崩塌为碎片。
　　只留下一个被车创了的韩剧女主，和她苦情的富二代男主面面相望。
　　而少女继续以非常jk风味的语气快速说。
　　“啊～就算你一上来和我说什么妻子之类的，我也很苦恼啊，谁知道是不是诈骗什么的呢。”
　　“总之先自我介绍吧，你是哪个，额……先别提示我——”藤丸立香一副照顾摩根的样子，想要猜出对方的身份，手指按住太阳穴，闭着眼努力思考着。
　　终于，一秒后，她猛然抬起头，兴高采烈，守序善良说。
　　“啊！我知道了！这张脸，再加上魔法杖，你大概是什么阿尔托莉雅的caster阶级之类的吧！！～”
　　“咳啊！！（大声）（崩溃）（恸哭）（绝望）（急性肠胃炎）”
　　优雅的面部表情顷刻崩塌，摩根在那一瞬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那是来自死角的袭杀！
　　是谁不好。
　　是谁不好。
　　为何，为何偏偏要用那个女人来否定自己！？
　　妻子啊，你——
　　摩根从喉咙深处发出悲鸣，妻子失忆的打击与那份沉重的ntr发言瞬间摧垮了这个优秀丈夫的自信，双膝一软，竟然跪倒在了藤丸立香面前。
　　头发盖住惨白的脸，嘴巴不断发出卡条断裂的声音，是颞下颌紊乱的前兆。
　　吉尔伽美什不敢置信。
　　牛……有牛啊！！（惊恐）
　　第547章 真失礼，我们可是纯爱啊（竖手指）
　　多少秒？
　　吉尔伽美什报以希望的两位女王，都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战力。
　　恩奇都，吉尔伽美什，斯卡哈，摩根。
　　这些人联手起来，怎么想，都足以和龙王级的敌人抗衡了，但……
　　竟然，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倒下了吗？
　　竟然，连一分钟都没撑过去？
　　战力差距固然存在，但更重要的是——
　　【英灵和藤丸立香相性太差了！】
　　吉尔伽美什面色略微透白，即便是骄傲如他，冷静沉稳如他，此时此刻也不免有些忌惮藤丸立香对自己吐露的恶毒话语。
　　虽然吉尔伽美什自觉心理强大，但如果藤丸立香来上一句【啊，比起老掉牙的吉尔伽美什，我还是更喜欢小时候可爱的幼闪啊。】
　　区……区区致命伤！（咬舌）
　　吉尔伽美什迅速拉开距离，而这一次他做得更加决断，直接将耳朵的声音屏蔽了。
　　而注意到这点，藤丸嘴角咧开恶劣的弧度，腿部发力，在视野与心跳错离的间隔，猛然穿透遥远的距离抵达吉尔伽美什身前。
　　“可恶！”
　　宝具的光炮，魔杖释放的束线，无数道光流化作复杂的密网将藤丸笼罩，但是少女却以超高速在半空中完成了完美的躲避——
　　没有任何宝具能够捕捉到对方的存在，仅仅在空间中留下了毫无意义的烟火便消散开来。
　　吉尔伽美什不断使用咏唱新的宝具真名，道具流玩家毫不吝啬于自己的财富，爆炸，诅咒，防御，拖延着敌人的时间。
　　但——终究存在极限。
　　EA的蓄力已经逼近极限，但如果想要一口气粉碎这个世界还需要些时间。
　　而时间逼近极限时，即便是吉尔伽美什，其防御网也终于出现了一丝破绽。
　　而少女，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菊花盾再一次破碎，紫色的光幕化作碎片，而少女闪现至吉尔伽美什面前——
　　糟糕！
　　拳头无限接近自己，吉尔伽美什只得面色发白，同时手部下压做出似乎打算启动什么动作。
　　“藤丸！！！！”
　　但！就在此时！
　　老年吉尔伽美什忽然感受到了自己身侧更早袭来的一阵冲击，将反应不及时的他推开。
　　染血的黄金之王忽然发出一声惊疑，那是——
　　archer阶级的吉尔伽美什！？！
　　archer阶级吉尔伽美什推开了c阶的自己，直面爆进至半空的藤丸立香，冷声怒喝说。
　　“你刚才说的话！给我收回！怎么看我都比这个老东呜噗——”
　　话还没说完，藤丸立香的身体便在惯性的带动下将其本来肿胀的右脸再度镶嵌下一拳头印子，本就杂乱的金发再一次飞扬，而这一次，更是让a阶吉尔伽美什瞬间两眼翻白。
　　发生了什么？
　　失去平衡，老年吉尔伽美什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吉尔伽美什来并非救场，仅仅是恰好苏醒。
　　恰好想要冲上来理论一翻。
　　他甚至都没有观察现场的情况，仅仅是注意到‘藤丸立香盯着c阶自己’这个现实，于是暴躁地推开了老年的自己罢了。
　　……
　　怎么说呢，干得漂亮！我！
　　乌鲁克之王发出置死地而后生的爽朗大笑，然后高举那把神器。
　　只有数秒的差距，但也是天地之差。
　　咏唱词并行结束。
　　【开天辟地之时，虚无亦为此献上祝福】
　　【以吾之乖离剑撕裂世界环绕众星之臼】
　　【天上的地狱乃创世前夜的终点】
　　ea的红芒撕破天地，连群星都在那股狂躁的伟力下被席卷，蹂躏，击碎。
　　开天辟地的星辰之光，在此刻全功率盛放。
　　吉尔伽美什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御主——诺顿能力存量的方式强行主动拔高自己的灵基水平，榨取着魔力量。
　　从未有过如此充沛的余量！
　　全力全开。
　　那把开辟世界的神级武装，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
　　【天地乖离开辟（Enuma Eli——】
　　“笨蛋～赶不上得啦～”
　　世界，在被粉碎的前夜——被少女所强行阻止。
　　在吉尔伽美什惊愕的注视中，刚揍完archer的少女抢先一步，仿佛删除了时间般突然出现在了吉尔伽美什的身前，强行遏住了ea的转动。
　　方式为……用手，直接——
　　捏住了EA旋转的剑身？！
　　“哈！！！？？！”
　　吉尔伽美什发出不得了的感叹声，瞬息而至的少女也好，ea转动的停止也好，都让他难以理解。
　　但答案却很简单。
　　之所以能够瞬间跨越空间抵达吉尔伽美什面前，是因为【言灵.时间零】
　　而之所以按住了宝具后，EA竟然忽然停止旋转，则是因为藤丸立香同调的新能力。
　　【骑士不死于徒手Knight of Owner】
　　等级：A++
　　距离：1
　　——赋予手上的武器自己宝具的属性并使用。
　　无论怎样的武器、兵器，在落入兰斯洛特之手时就成了相当于D级的宝具，如果是原等级在那之上的宝具的话，则保留原有等级置于兰斯洛特的支配之下。
　　因为费洛特的策略，而在没带剑进行战斗的困境中，用树枝打倒费洛特的故事的具现化的宝具。
　　这个宝具当然是毫无疑问的破格级，藤丸立香在以前的旅途中也多次借用了这个宝具的力量，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然，在未能够觉醒为【半觉者】并且把脑子的思考维度依靠白王的帮助提升到龙王级之前，她都是无法同调这个能力的。
　　但是，在那之后——
　　她已经变成了不得了的怪物。
　　【完美无缺地复刻，任何她见过的从者的任何宝具效果】
　　如果不是这个能力，她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抗衡三百人的英灵殿。
　　她是远远超出常识的怪物。
　　而这被队长，被奥丁所深刻理解的现实——

第713节
　　第一次，彻底摆在吉尔伽美什面前。
　　而说回骑士不死于徒手的技能，其A++的评级，更是让他在特定情况下有着匹敌EX级宝具的资格。
　　当然，作为‘夺取他人宝具’这样的宝具，它或许并非最优解，但在这个情况下却有用。
　　先不说ea能否被夺取，而是进行夺取这个过程，本身就会强制打断ea的全功率释放。
　　打个比方的话……
　　正在站着上厕所标点的人，如果被身后的好兄弟轻轻推了一下，那么排放污水的过程无论如何都会稍微中断一下。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对于EA这样有着自我意识的宝具来说，藤丸立香的行为就和上述案例几乎没有差别。
　　而且——
　　EA还并不会因此而彻底破罐子破摔，干脆转过身来对推自己的人，也就是藤丸立香进行溅射伤害。
　　因为……
　　“哈哈！我就说嘛！”按住暴躁的EA，少女放肆而快意地欢笑，“比起那么粗暴使用你的吉尔，EA明显也有过要跟随其他主人的想法吧～”
　　说话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少女一手卡主吉尔伽美什不让其动弹，另一只手则是轻柔地掠过那炽热的……剑！
　　嫩白的指尖划过那EA，那‘黑皮美娇娘’身上赤红的纹路，一笔一划，轻柔而妩媚，柔软的指肚轻轻拂掠之时，温热而不过火的力道，那那微陷而绝妙的弧度——ea的剑身都随之猛然剧烈颤抖起来！
　　什么？！
　　吉尔伽美什大怒。
　　这！！这个女人！？！！——
　　“来这一手吗！！！”
　　“藤丸！你连武器都要欺骗吗！？！！你这个欺骗感情的东西！！”
　　吉尔伽美什双目震颤，显然是勃然大怒了，占领道德高地，自上而下使用出一击囚天指，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真失礼啊～”立香皱眉，一脸正色道。
　　“我这是博爱啊。”
　　那我就是原配！！
　　哦诺咧哦诺咧哦诺咧！！！（王之音）
　　永远都是红颜祸水。
　　永远都是众星中心。
　　永远都是王中王的吉尔伽美什，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
　　有人，能够在我的麾下ntr走部下！？！
　　而ntr的人还是我的另一位爱臣？！
　　呱啊啊啊！！！（手呈虎爪状，刺向眼球）
　　“EA！！！！”
　　就在EA陷入温柔乡的瞬间，那声怒喝似乎帮助武器找回了神智般，兀然苏醒。
　　黑皮美娇娘蓦然回首，发现那暴躁的金毛不良男就在灯火阑珊处，对自己怒目而视。
　　……嗡！！！！
　　或许是pua久了，或许是念及旧情，EA竟然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斥力，在没有伤害到少女的情况下，将藤丸立香的手弹开了。
　　“呜啊～家暴男好可怕。”身体向后仰去，但藤丸立香似乎完全不觉得急躁，而是忍不住发出调侃。
　　“你在胡说什么！”
　　金色的王有力辩驳。
　　毕竟，那些琐碎的比喻都不过是藤丸立香个人无理取闹的幻想。
　　实际现实中，应该解释为吉尔伽美什通过强行灌入魔力，导致这个小空间内的魔力乱流，阻碍藤丸立香的宝具【骑士不死于徒手】完全进行展开，通过EA的特殊性以及吉尔伽美什与这把武器的绑定效果，强行弹开了藤丸立香的攻击。
　　和EA个人的意志没有关系，EA也从未变心。
　　……是的吧（皱眉）
　　但是宝具释放被中断，吉尔伽美什也该陷入劣势了。
　　可……本人似乎并无那种想法。
　　“万策尽——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吧！藤丸！”吉尔伽美什竟然忙将EA这个对界宝具收回王之宝库，赤手双拳地猛地向后移动拉开距离。
　　“虽说让我也吓了一跳这件事情算你做得漂亮……但——”
　　乌鲁克王眼神一凝。
　　“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EA是要用来击溃你的结界的武装！”
　　……
　　那是毫无疑问的，现实。
　　黑化藤丸立香的战斗风格让她没有去尝试向这个内容深思，但在被提醒后，依旧反应了过来——
　　【吉尔伽美什想要用EA撕裂结界，都是自己的猜测】
　　也是合理的，本该毫无疑问的正确答案才对。
　　但——
　　“在战斗的过程中，全知全能之星就已经告诉我了你那深不见底的魔力存储量——想必无论多少次击溃你的结界，你都能够再次展开吧，即便用ea撕裂了你的结界也没有意义。”
　　“不需要将这个世界彻底摧毁，而是只需要创造出能够允许他人进入的口子就够了。”
　　“……也就是说——”
　　藤丸立香蓦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世界的分界线。
　　星辰被死海吞没，圣城分割风雪。
　　世界，在此刻化作三份！
　　那是——
　　死之国度与……卡美洛的圣城？！
　　【死亡满溢的魔境之门（Gate of Skye）】
　　【业已无法抵达的理想乡（Lord（Road）less Camelot）】
　　三足鼎立，领域对抗？
　　第548章 旺达：you took my everything！！！
　　【死亡满溢的魔境之门（Gate of Skye）】
　　阶级：A+
　　暂时召唤出与世界断绝的魔境·异境，位于世界外侧的「影之国」的巨大之「门」。位于效果范围内的一切生物都将被就此吸入自己所支配的领域「影之国」。
　　魔力及幸运判定失败便会被「门」吸入而即刻死亡。未被斯卡哈认可之人也无法以活人之身踏足「影之国」。
　　即使抵抗成功，也仍会因为魔力被急剧吸收而承受大量伤害。
　　发动者：斯卡哈
　　【业已无法抵达的理想乡（Lord（Road）less Camelot）】
　　等级：EX
　　世界的法则……也就是『人理』，没有让摩根成为不列颠之王。
　　无法实现的愿望化作了哀叹，最终成为了憎恨。
　　被扭曲的支配欲望与特权意识。
　　燃烧般的思乡之情与对人类的愤怒。
　　以及对作为相同的存在却能坐在卡美洛宝座上的阿尔托莉雅的憎恨。
　　令摩根变成了『毁灭圆桌的存在』。
　　这是以魔术的形式展现她存在方式的宝具。
　　效果而言，同样是同格于领域展开的大规模移动性王域！
　　发动者：摩根
　　吉尔伽美什的计划如下——
　　【作为胜利条件，自己等人无论如何都要在‘主动进入藤丸立香’的领域的条件下进行战斗，那也就意味着会被对方压制也无可奈何。】
　　【正面作战失败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因此需要做出多种备案。】
　　【最糟糕的情况下，如果藤丸立香真的强大到超越异闻带之王，那么就需要大幅度整改战略——不再以击溃藤丸立香作为目标，而是转而尝试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制造破绽。】
　　【EA针对结界——只要吉尔伽美什拿出自己的那个EX级宝具，藤丸立香无论如何都会被吸引注意力。】
　　【因此，将这个作为诱饵。】
　　【为了减轻藤丸立香察觉到真正作战计划的可能性，让斯卡哈和摩根先一步战败——藤丸立香对英灵的态度就算因为反转而变得恶劣，也绝不会堕落到亲手重伤，乃至杀死伙伴，因此不用担心战败后可能导致的行动不能。】
　　【吉尔伽美什吸引走所有注意力后，则有斯卡哈和摩根同时展开宝具。】
　　虽然说并非固有结界，但是两人的宝具都是将‘境界’或者说‘世界’‘领域’这样的概念带入现实，自然会和藤丸立香的领域产生冲突。
　　三方遏制！
　　压制，碰撞。
　　在这个不稳定的边缘中，就会诞生领域的缝隙。
　　对界宝具，从来就不止有一个。
　　像当初北极尼伯龙根中，路明非所抓住的机会。
　　领域的【入口】，自然显现！

第714节
　　而那一瞬间——
　　极天的流星，划破天际。
　　光耀闪烁着，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束缚，闯入这个结界之中，红芒沉坠，以绝对的存在感剥夺一切视线。
　　【美杜莎】
　　【阿尔托莉雅alter】
　　【卫宫】
　　【阿塔兰忒】
　　【弗拉德三世】
　　【阿喀琉斯】
　　【阿周那】
　　【伊斯坎达尔】
　　【玛尔达】
　　【燕青】
　　……
　　无尽英灵，随之涌入！
　　同时，就像当初零指导上杉越用宝具将领域外的‘弱点’击溃那样——
　　【只要结界的弱点显现，就可以击溃！】
　　轰击降落，结界破碎！
　　【迦勒底亚斯】，击溃！
　　战场——
　　回归纽约！
　　双足重新回归柏油路面，藤丸立香的表情显得有些恍惚。
　　而这个表现，也被吉尔伽美什所捕捉。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才是我的攻击路线啊！藤丸！”吉尔伽美什王非但没有因为EA的咏唱被中断而感到灰心，反倒是拉开距离后放肆地发出欢笑。
　　计划通！！
　　“和全知全能之星比拼智慧，你还是太嫩了！！”
　　就像藤丸立香用言灵神谕来影响全知全能之星的运作，办到这件事的原理本身并非是‘破坏全知全能之星’而是‘影响吉尔伽美什这个观测全知全能之星的观测者’。
　　EX级宝具是特殊的，甚至可以被形容为完美无缺。
　　但是使用他的人却必然会产生漏洞。
　　吉尔伽美什可以说是有备而来，毕竟和什么都不做纯纯在纽约街头逛街的藤丸立香不同，术阶的吉尔伽美什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来整理情报，并且组织战略。
　　他，很谨慎！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幻神之一！
　　健康鼬……哦不对，全力全开认真金闪闪！
　　而此时，英灵中以最快速度进入战场的，是——
　　“master！！！——”
　　高亢得呼唤着心爱之人，妖精兰斯洛特以迅捷如光的速度飞驰而至。
　　她的脸上沾染血污，盔甲也有着破损，和平日里完美强盛的姿态大相径庭。
　　显然是和次代种的战斗，即便是美露辛也会受伤，但是她选择了和当初路明非一样的选择，不管自身的伤口，以最快速度以伤换伤，甚至并非以杀死敌人为目的，强行将敌人跨越了。
　　这是作为‘龙’，美露辛的美学。
　　用暴力碾压，力大砖飞。
　　所谓的技巧，都是不纯物！只有蛮力，暴戾，就够了！
　　强者，是不会锻炼的！
　　强者，就是要羞辱弱者！
　　以及——吾乃最强之龙。
　　自然！
　　我所钟爱的master，也必须尊崇我的欲望！——做我的爱人！
　　跨越万难，性格直白又热情奔放，毫不掩饰欲望的最强之龙从天而降，魅蓝色的光辉穿透大气，以最快时速向藤丸立香挥刀。
　　而这简单的动作，却是宝具展开的前兆！？！
　　【尚未知晓的无垢湖光】
　　等级：A，种类：对人宝具
　　以自己的外皮将【妖精剑阿隆戴特】进行精制，并向对象展开攻击的简单粗暴的宝具。兰斯洛特的阿隆戴特的长枪版本。
　　虽然伤害不算高，但回转效率一等一的强。是能够像普通攻击一样轻松展开的宝具。
　　要说为什么伤害不算高，那是因为对于梅柳齐娜来说，这个宝具再怎么说也是兰斯洛特的而非自己的宝具，是借来的赝品。
　　而且，所谓的不高，也只是和其他光炮相比。
　　实际上？
　　以美露辛此时的灵基，一刀毁掉一座现代摩天大楼还是轻松的。
　　而这一刀，直直地——
　　和藤丸立香的手臂外沿碰撞。
　　亢！！！
　　然后，在兰斯洛特忽然变成简笔画的表情中，藤丸立香面无表情地接下了这一击。
　　……master，你的手也是连发宝具？
　　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等兰斯洛特打算继续跟进下一刀，藤丸立香忽然抬头挑眉看向这个跳起来打自己也显得娇小的白发妖精，不耐烦说。
　　“吵死了～不要在天上扩音说话啊，邻居会投诉的吧？而且啊——”
　　藤丸立香翻手轻松将美露辛那英灵中也是超一流的怪力压制，单手手指甚至捏碎了其武装的边缘，嵌入其中，将美露辛强行拉住。
　　扯到自己面前后，和其对视，开口问。
　　“你又是谁？”
　　“？！！！”
　　美露辛还没从自己的中意高达武装被御主单手捏坏的苦痛中回过神来，就被这份疑惑所摧毁。
　　母龙猛地仰头，仿佛眉心被加特林正面扫射，连银色的长发都随之飘散摇曳，如枝落花凋，凄美绝望。
　　但是，或许是因为来之前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摩根，她并没有直接被绝望击倒，而是跨越了那份绝望，进入下一个阶段。
　　愤怒。
　　仰着的脑袋重新连接脖颈，美露辛猛地一甩头，对藤丸立香咬牙怒目而视，双目血红，仿佛被珍爱之人背叛的绝望女鬼。
　　“你you！！夺走了我的一切you took my everything！！！！”
　　“？可我甚至不认识你？”
　　不知不觉间下意识接了句梗的藤丸立香倍感无语，也不管美露辛愈加还算可观的蛮力以及想要和自己角力的欲求，直接抬起了腿，打算将对方踹飞。
　　砰！！！！
　　就在此时，破空声随之爆破，地面中忽然破开数道口子，飞出银白的锁链，将藤丸立香围困，猛然收缩，将其绑成了粽子的形状。
　　“哦呀。”
　　藤丸立香往下扫了一眼，大概看出来了这是美杜莎的武器。
　　（原来如此——因为尼伯龙根和外界并不互通，因此在从尼伯龙根中忽然进入现实世界的我就无法观测现实的情况。）
　　而吉尔伽美什的战略要更进一步。
　　还记得当初恺撒与楚子航两人对女武神的战法吗？
　　【固有结界的内外空间坐标差异算法】
　　通过控制固有结界的内部虚数坐标，来控制接触结界时降落在现实中的位置。
　　在方才那个瞬间，由斯卡哈和摩根同时侵犯了藤丸立香的固有结界，并齐心协力，将藤丸立香拉入了他们预定好的战场。
　　美杜莎的锁链深埋大地之下，宝具，英灵交织的陷阱，在此刻绽放！
　　“失礼了master！”
　　红与黄的闪光交织，迪卢木多以凌驾于风的速度瞬息而至，将手中双枪刺出。
　　“藤丸！到此为止了！”
　　身穿修女装的玛尔达挥舞拳头，岚风呼啸锤裂之势袭来。
　　“蠢货！你差不多该醒来了！”
　　漆黑的贞德将不灭的复仇之炎化作长矛刺穿大地。
　　天罗地网，如期而至。
　　第549章 你月最强英灵
　　多重包围，无数道攻击。
　　这是魔神柱，不，连盖提亚当初都没的待遇。
　　就算是强如盖提亚，面对英灵也会起码产生‘有些麻烦’的心态，使用反召唤将其送走。

第715节
　　像这样超多英灵的围剿战，在藤丸立香的记忆中……
　　似乎，还是第一次？
　　嗯……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的时候有些抵抗心理，大概在我还没回复的记忆里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吧。
　　少女想这想那的，看上去毫不担心。
　　明明身体被无数道攻击捕捉。
　　天上是阿塔兰忒，阿周那，巴御前的漫天箭矢。
　　身旁是迪卢木多，玛尔达，羽蛇神这样的高武艺对象包围。
　　身体被锁链束缚，与此同时，贞德的复仇者之烈焰已经顺着锁链将全身缠绕。
　　但那一刻——
　　少女连脸色都没有变——不，变化是有的。
　　有的是，对于见到许久不见的英灵们的，些许怅然，以及微不可察的温柔。
　　那是肉体自然做出的反应，但也仅仅局限于此。
　　而愉悦的本性，却在告诉着藤丸。
　　【这不是正好吗？】
　　难得的再会。
　　好久不见的同伴。
　　曾经我所憧憬的人们，我所钟爱的人们——
　　让你们看看……
　　努力后的我，稍微……
　　认真的我吧。
　　时间，开始停滞。
　　【言灵.时间零】
　　刹那间，超越音速的从者在她的视角里接近静止，少女显得不慌不忙。
　　她撑开双手，那本该完全锁死，将泥头车都碾压为铁片的锁链便被强行撑开，然后藤丸立香随手拉住锁链一端。
　　【一秒经过】
　　猛然一扯，深入大地的锁链直接被硬生生抽离，带起一片几十米的裂缝，将锁链尽头的美杜莎直接扯到半空。
　　与此同时，藤丸立香把手随意放在迪卢木多的双枪上，一左一右分别错开，本来向前突刺的双枪便变成了夹住自己的脖颈的滑稽模样。
　　【两秒经过】
　　路过羽蛇神和玛尔达，藤丸立香随手挥出拳头，速度快到在时间零的空间中都化作残影，敲击在两人的面部，肌肤凹陷，却还未能够来得及回弹，形成了怪异的姿态。
　　【三秒经过】
　　同时，稍微用力剁脚，碎石以超音速溅起，被藤丸立香附加上赤红色的精神元素后缠绕化作猩红的晶体，一脚抽射，飞向天空上的漫天剑雨。
　　【四秒经过】
　　时间零，解除。
　　时间，开始流动。
　　“呜！”
　　美杜莎被直接扯到数百米的高空，虎口开裂。
　　迪卢木多向前一步直接卡主脖颈，脑中的平衡被打破，险些直接摔倒在平地。
　　玛尔达和羽蛇神只在空气中短暂地留下几滴血液，旋即便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化作风暴倒飞出去，砸向纽约街道，不断击穿水泥墙壁，穿透出数公里的划痕。
　　而天空上遍布的箭矢，则在顷刻间发出连环的爆破，然后消散。
　　贞德留下的漆黑之火……
　　啪啪。
　　藤丸立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的火苗，在对方瞳孔震撼的表情中，熟视无睹地走出了那包围网中。
　　……太大了。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注视着这一切的吉尔伽美什忍不住咂嘴想到。
　　果然——虽然说计划实施起来几乎完全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顺利，真的将藤丸立香从领域中扯了出来。
　　但要说的话，其实还是有一个地方失误了。
　　那就是吉尔伽美什本来打算让摩根和斯卡哈认真打，尽量消耗藤丸立香的体力！
　　那两个人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在场中的至高战力。
　　尤其是，如果能够拿出异闻带之王时期的能力，那毫无疑问……至少可以消耗藤丸立香的体力才对。
　　但！却没想到那两人认真是认真了！跪得却比谁都快！
　　恩奇都，斯卡哈，摩根三个顶级英灵加起来打出的伤害都可以趋近于零！
　　也因此藤丸立香几乎没有体力损耗。
　　他本以为，那是因为少女使用了卑鄙的话术。
　　但现在看……
　　在这种情况下，吉尔伽美什能够达成最初设想的结果或许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少女那‘我无所谓’的表现。
　　ea也好，斯卡哈摩根也好，恩奇都也好。
　　她从战斗开始，就一直保持着那副玩闹的表情和心态在进行着战斗。
　　不，或许对她来说，这就是玩闹。
　　藤丸立香即便堕落为恶，和奥丁的英灵殿不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作为同伴的英灵，本就无意开战的她，只不过是为了迎合英灵们的诉求，并且顺带在这拖延时间，才和吉尔伽美什等人进行的战斗。
　　也就是说，她甚至……
　　在放水？
　　吉尔伽美什：……
　　我吉尔伽美什拼尽全力，你藤丸立香肆意随性？
　　好好好，现在谁才是暴君，我不好说。
　　但是，没有人比我吉尔伽美什更加清楚明白这个现实。
　　“用这样轻慢的态度进行战斗——”身后事无数浮现的英灵之光，术阶的吉尔伽美什单手托起泥板，无比认真地确信道。
　　“藤丸，你会输。”
　　虽然第一波袭击彻底失败了。
　　但是没关系。
　　吉尔伽美什还有三十二种战法。
　　在你面前的，可是认真吉尔伽美什！
　　面对这番宣言，少女的评价是——
　　“哎～～～”藤丸拖长音律，感慨道，“这句话由吉尔你来说吗？真的假的……”
　　藤丸立香alter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吐槽着莫名其妙的部分。
　　不过，当她环视周围，那些无言的英灵，将自己包围起来时，还是忍不住叹息。
　　堕入黑暗的御主装出一副不耐烦地捂着脸，声音拖得狭长而沙哑。
　　“怎么了，是觉得反过来被英灵多打一而感到不公平了吗？”
　　术阶的吉尔伽美什再度用王之宝库包裹藤丸立香全身，金色的涟漪如同高高扬起的海啸，浪潮形成分割天地的高墙，将少女阻挡，同时发问道。
　　“不。”
　　回答他的，是少女平淡的音调。
　　“和那个性格内敛，与其说是谦虚不如说是异样傲慢的我不同，我会正确地，客观地评价自己的能力。”
　　听到这句话，吉尔伽美什下意识皱起眉头，绷紧神经。
　　因为他知道……
　　【要开始了】
　　藤丸立香又要开始说胡话了。
　　所谓胡话，便是之前提到过得，藤丸立香alter的战略性宝具。
　　宝具：【嘴臭】
　　等级：【EX】
　　靠着简单的语言打出输出，因为和反转前过大的落差以及和英灵之间过深的羁绊，打出了令人诧异的暴击效果。
　　轻松一杀三个顶尖从者。
　　简直就是战略杀器。
　　如果她一口气对这么多从者使用这个技能……
　　如果不是矜持不允许，吉尔伽美什现在想要大喊一声“捂住耳朵！”
　　事实上，这并非是纯粹是‘小天使藤丸立香’在堕落后变成“嘴臭雌小鬼”的表现。
　　而是她无意识做出的行为。
　　在宫本武藏五轮书火之卷，分别出现在第十七节，以及第十三节。
　　【惑敌术】
　　【扰敌术】
　　不需要太多繁琐的语言去重构这份著作的内容，简单而言——

第716节
　　真正的高手，在战斗过程中，哪怕连嘴臭都具备含义。
　　就像在最高规格的篮球比赛NBA中，连垃圾话都会成为衡量一名球员的数据之一。
　　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中，【特攻】是最高优先级的存在。
　　弑神者对神便会压制，凌驾。
　　屠龙者面对龙便会如鱼得水，轻松碾压。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说法，那么——
　　藤丸持有的，大概就是【对英灵特攻】
　　不。
　　对【全体特攻】！
　　因为见到太多，因为了解太多，因为建立太多羁绊。
　　她的双目收集的一切情报，让她能够完美地理解英灵，也能够轻易破防对方。
　　虽然黑香在战斗中懒得思考如何用嘴炮这样的手段。但是，这份才能却如同呼吸，喝水般自然地流露了。
　　于是，她开口道。
　　“我了解自身的优势，也能够清楚地意识到现在自己的情况。”
　　“位格。”
　　“武艺。”
　　“能力。”
　　“还有战斗的才能。”
　　藤丸立香微微仰起头来，凹着拙劣的造型，轻飘飘地吹了口气。
　　“现在的我，远远凌驾在所有英灵之上。”
　　什么嘛——真是无趣的答案。
　　“曾经如此期待的风景，当真正看到的那一刻，变得如此平凡起来。啊～啊～”藤丸立香那如今暗金色的瞳孔中，并未倒映出英灵的光。
　　仅是……惨淡的虚无。
　　无趣。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的话……
　　要来了。
　　女孩，轻轻抬起手，自然垂下的手腕，而手指则是做出砍瓜切菜般的拟态手势。
　　“你们也不过是……诞生在没有我的时代的——”
　　少女，表情轻松说道。
　　“凡夫罢了。”
　　（嘛，恶劣的玩笑话罢了～～～）
　　对于黑香来说，这句话本身毫无意义，也没有特别的用意，仅仅是类似于‘我一会隔扣你’一样不经大脑的胡言乱语。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藤丸立香的大脑就本能而自动地反驳了这句话。
　　她可尊敬英灵们了。
　　不过——
　　（……哎？）
　　（这些家伙表情这么奇怪干什么？）
　　（不……不会真有人听进去了吧……？）
　　英灵，所有包围藤丸立香的英灵，乃至吉尔伽美什，竟然都在第一时间忍不住流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王者，能够然他们暴露出这般失态，只可能是这句话的冲击力太过于强大。
　　啊。
　　那是自然。
　　毕竟，单纯的谎言并不会让人失神，而真正刺痛人心的——
　　是自认为的真相。
　　藤丸立香，是在迦勒底完备的情况下丢失的。
　　因此，对于英灵们来讲，尤其是有着千里眼，或者依靠各种手段能够大概了解到情况的英灵来讲，一种情绪是共通的。
　　【对没能够保护好藤丸立香的愧疚和恼怒】
　　对于自身的愤怒，以及否定。
　　这种几乎不会诞生在英灵身上的情绪，却因为藤丸立香的消失而埋下了伏笔。
　　说出凡夫发言的藤丸本人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但对于英灵来说，却是毫无疑问，刺痛心灵的‘现实’。
　　而此时，正是这个感情被引爆之时。
　　【纽约时间，x月z日，x时x分x秒】
　　【藤丸立香alter，确认与英灵进行交战】
　　【用时四十三秒】
　　【全歼】
　　就在英灵们被打出集体沉默的时候，少女也没能够停下自己的手势。
　　能力展开。
　　【言灵神谕】
　　光流汇聚成毁灭万物，复生天地的绚烂。
　　双手，缓缓合并。
　　指尖轻触，吻合。
　　然后，嘴巴张开——
　　发出的，却是无法被认知为【语言】的声音。
　　但那一刻，所有英灵，都被迫‘理解’了那音律中的含义。
　　其名为——
　　【取消cancel】
　　下一个瞬间。
　　咔。
　　所有英灵都听到了。
　　灵基化作实质，产生裂纹的细响。
　　第550章 莫里亚蒂：御主，这把是不是你打的有问题？
　　人类是无法战胜神的。
　　能够做到那种事情的，都是英灵中的异类，即便如此，也要依靠‘运气’‘敌人的轻视’‘谋略’等等诸多条件来弥补性能差距。
　　在这个世界，神，或者说龙与人的差距更加明显。
　　因为作为四大龙王的至尊具备着对于元素的绝对管理权，因而其他人在他们面前甚至连宝具，言灵释放的资格都不具备。
　　例如说当初在福州的雨夜中与奥丁分身的战斗。
　　对方有资格直接对世界的元素进行打击，将粒子紊乱，使得藤丸立香甚至无法构筑言灵神谕的回环。
　　当然，这也意味着奥丁自身同样无法使用言灵，因为当时其使用【取消】的本质是将周围空间内一切元素的运动加剧，无法构成任何性状的排列组合。
　　那是因为并非为奥丁本体，所以只能够如此粗暴。
　　这样的攻击当然存在应对法。
　　例如说，像藤丸立香那样，将言灵的运作转入自己【体内】，规避外界的环境，在体内使用言灵。
　　例如说，制造出针对这种攻击的炼金宝具，炼金术，在自身外围形成一圈用以抵抗【取消】的元素层，保持结构稳定。
　　例如说……
　　更直接点。
　　【将元素的控制力，推进到奥丁之上】
　　如果说奥丁的行为类似于台球桌上开球的第一杆，将所有圆球打散，那么只要对于元素的控制力高到可以‘在瞬间把所有球固定’，那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那么，情况就会变成【该存在可以随意使用言灵，而不允许他人使用】
　　奥丁如果是本体的话，或许也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吧。
　　那么。
　　在和藤丸立香的战斗中，在芬布尔之冬中，为何他从未尝试过那样的战法呢？
　　……
　　在历史上，做到完全体的【取消】的存在，仅有四位至尊，以及在那之上的三柱。
　　截止到，这个瞬间为止。
　　“【取消cancel】”
　　在少女说出那句话的瞬间，空间迎来定格。
　　然后——
　　那笼罩天地，只要落地就会顷刻间摧毁万物的宝具光辉，在刹那间溃散——宛如被笔刷抹去的图画，从浓墨重彩的色调褪去外衣，浓淡，坠入苍白。

第717节
　　最终，化作星点，彻底消散。
　　宝具，无法展开。
　　而灵基，直接产生裂纹。
　　“具备着足够的理解后，即便是我也能够做到对元素的完全掌握，如果不是奥丁那样的神王级敌人，一切攻击都会被自然地无效化。”
　　藤丸立香的双手保持着动作，但这一次，却不同于先前的茶吉尼天手印，而是以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
　　表以法轮摧破烦恼，身心清净，转法轮印。
　　这个手印也被称作说法印，常用于清廉淡致的佛像之上，但藤丸立香却张扬地把手轻靠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双眸自上而下俯瞰众人，嘴角仍旧是那副恶劣的浅笑。
　　与其说是佛，不如说是堕天。
　　在这场战斗中——如果位格不够，就连交手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和异闻带宙斯，阿周那那种单纯的大火力怪物不同，藤丸立香在此基础上扩展的，是单纯的【权】。
　　英灵无法战胜她。
　　【取消】能够将元素，世界的基本构成打乱。
　　而英灵的构成物质是什么？
　　答：魔力。
　　换而言之，同为元素。
　　在【取消】展开的瞬间，宝具便被解除，与此同时，连英灵的存在都受到了动摇，如泡沫幻影般溃散如沫，模糊不清。
　　一波三折之后，战斗终究是落下帷幕。
　　战斗特化英灵，数量近百。
　　全败。
　　而作为敌人的藤丸立香，甚至一副没有认真起来的模样。
　　全体遣返加心灵打击。
　　无论如何都只能够让人想到一个结论——
　　盖提亚plus。
　　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这样的怪物了。
　　当然。
　　话是这么说。
　　但……英灵是创造奇迹的生命。
　　金色的王看着自己手上散去的泥板，眼神凝重。
　　却，并未彻底绝望。
　　战力差很大，但——不是没有办法。
　　如果说掌握【取消】就无敌了，那么这个世界的混血种早就被图图完了。
　　【用炼金道具（宝具）或者炼金术（魔术）制造出结界，也是可以对抗的手段】
　　还没输。
　　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吉尔伽美什眼神中的意味，完全传递给了藤丸立香。
　　而她也只感觉麻烦。
　　（……露一手就该让他们放弃了——这种想法，我明知道是不会实现的啊……）
　　真麻烦。
　　就在少女叹了口气，终于打算认真面对英灵们的决意时——
　　“呼……原来如此，作为英灵的对话就无法战胜对方吗，倒也在意料之中。”
　　耳边的嗓音如此熟悉，以致于藤丸立香在那一刻都不由得寒毛直竖。
　　没有察觉。
　　对方的气息，自己竟然没有感觉到？！
　　藤丸立香猛然将元素扩展到身体周围，同时快速转动眼球试图找到说话者的位置。
　　当然，身份上倒是不需要额外思考什么。
　　能够毫无气息接近自己的，只可能是最顶尖的匿型类宝具——
　　【哈迪斯的隐身头盔Hades'Helmet】
　　而自己的熟人里，持有这个宝具的存在只有两个。
　　吉尔伽美什，或者——
　　“哈！～手下败将终于忍不住过来搞偷袭了吗？怎么了，想要用一样的方式再杀我一次？”藤丸立香本来平静的脸忽然狞笑起来，本来漫不经心的态度也彻底熔炼为狂热，赤红色的精神元素如潮接天释放。
　　她从未看不起英灵，但是她却客观认知到，自己无法真的拿出全力和英灵战斗，而他们也无法和自己拼劲一切地厮杀。
　　但是诺顿不同。
　　先不说藤丸立香有没有将对方认知为英灵那般亲近的伙伴，最重要的是——
　　他不会死。
　　而且，他已经习惯被自己杀死了。
　　那——就可以认真地用出全力。
　　“真可怕……”
　　诺顿对此时的藤丸立香做出如此评价，语气里甚至藏着些许唏嘘。
　　“虽然不知道你在脑补什么，但是要杀掉像你这样的存在，努力尝试一次就够了，不，说到底你知道我为了那一个未来翻阅了几千万次未来线吗？”
　　“我已经不想要再被未来视折磨了，而且，也没有兴趣和你厮杀。”
　　忽然，空间浮现出波澜。
　　“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介研究者，没有你们那么强大的能力。”
　　当名为那个生命落地纽约的瞬间，这个城市的四分之一构成便被点燃。
　　欢呼，嘶吼，哀鸣，竟然能够直接在元素的内部感受到如此清晰的情绪，本该清澈的大气都莫名出现了扭曲与浑浊，巨大的威压，绝对的压迫感笼罩这个城市。
　　即便是英灵，也不由得侧目。
　　男人身穿近乎全白的衣装，那眉眼中残留的情绪不同于曾经那残酷的龙族之王，却也和那个名为唐纳德的耍滑头大叔彻底区分开来。
　　记忆的融合，以及在这个世界拓展出的，全新的故事，让这个存在逐渐演变为其从未享有的姿态。
　　那便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曾经将藤丸立香逼入绝境的龙王。
　　【诺顿】
　　和——
　　“啊咧，康斯坦丁没有来吗？”
　　藤丸立香挑眉张望着，她倒是不像英灵一样如此惊愕与诺顿的存在感，毕竟都是真枪实战打了一架的对手了。
　　虽然有些惊讶于诺顿竟然真的被允许投入战场，但她更加好奇的是……作为青铜与火之王中负责正面战场的康斯坦丁没有来。
　　是直接去处理奥丁了吗？
　　还是说……
　　“不用做多余的思考了，我没有将康斯坦丁带来。”诺顿打断说，“那孩子在东京的时候你就看出来了吧，他已经很怕你了，在那场战斗之后更是留下了阴影，就算带过来估计也派不上用场。”
　　“哎～我的错～？”
　　双手抱头，女孩不情不愿地问。
　　“是那孩子太软弱了吧？如果不是看到你被我杀了一次，他大概连刀都拿不起来。”
　　的确。
　　康斯坦丁，可以说是最弱的龙王也不为过。
　　如果说芬里厄作为双生子中的兄长是‘成熟的肉体，却失去了与之相对的精神’，那么康斯坦丁就是‘从未成熟’。
　　诺顿将其保护地太好，而康斯坦丁也无处宣泄那属于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火元素的至高至尊所应该具备的才能。
　　在看到诺顿被杀后，其瞬间爆发出的杀意，则完全是由天赋驱动着肉体，能够短暂压制重伤的藤丸立香。
　　但在事后回想起来，康斯坦丁就感觉手脚冰凉，害怕极了。
　　他终究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所以说，虽然龙王中掌握【力】的一方在数据上更加优势，往往能够真正打出输出，展现出龙王的位格的却是掌握【权】的那一方。
　　例如诺顿。
　　以及……
　　“那么，你这次是又要亲自和我打？”
　　藤丸立香歪歪脑袋，坏心思满满地调侃说。
　　然而，诺顿却摇了摇头。
　　“不，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进行非阵地战毫无意义，和你战斗的话，至少需要准备五十年左右吧，在正面战场上，能够和你交手的，并不是我。”
　　“……”
　　闻言，女孩下意识皱眉。
　　什么意思？
　　诺顿出现在这却不打算交手，只是为了保下英灵的们的存在吗？
　　不，不对，就算他不出现，自己也不会杀死英灵们，根本没有必要主动出面暴露自己的存在。
　　而且，有着哈迪斯的头盔的情况下，虽然依旧无法偷袭到此时状态全盛的我，但至少也应该尝试进行袭击。
　　【诺顿，为什么要主动出现？】

第718节
　　……
　　——掌握权的龙王。
　　不止一人。
　　“话说啊。”
　　就在此时，诺顿突兀地开口。
　　“你都用未来视看漫画了，你就应该知道吧？”
　　“你neta的角色，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可是毫不留情地吃了个大瘪这件事——”
　　忽然，藤丸立香感觉到了如坠冰窟的寒意，与此同时——尖锐的杀意在耳边爆鸣而起。
　　地面无痕。
　　大气无声。
　　如鬼魅般刺穿防御网的袭杀，降临在藤丸立香的身侧。
　　“什！？——”
　　藤丸猛然偏头躲闪，锋刃距离她肌肤半寸划过，但凌厉却无声的风却依旧割开了她的侧脸，血线飞溅，而随之袭来的，是一种莫名的虚弱感。
　　是袭击者凶器的效果？
　　不，不重要，问题在于——
　　【什么时候来的！】
　　那是在战斗开始后，她第一次陷入货真价实的惊讶。
　　攻击，从自己侧面袭来的攻击，也未免太过于靠近！
　　对方同样持有着【哈迪斯的头盔】！？
　　不，同样是宝具持有者，对方的使用效果甚至比诺顿，不，比当初陷入杀意之中的康斯坦丁要远远胜出！！
　　即便是进化，蜕变后的藤丸立香，竟然都没能够完全躲开。
　　对方是龙王级，而且还具备着超越诺顿和康斯坦丁的战斗技巧？！
　　那样的存在，我怎么不知——
　　哒。
　　后脚跟触地，藤丸立香忙站稳身体，这般诡秘的袭击之下身体并没有被直接收到重创，但少女的双瞳却不由自主地震颤起来。
　　瞳孔中倒映的，是那如碧波银串的栗花千丝。
　　那一瞬间，对方的身份，让藤丸立香陷入了诧异。
　　然而，还未能等藤丸立香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抱歉，我放风有时限，不等人。”
　　在远处的诺顿忽然举起手指，契合指节，震声道。
　　“动手！莫里亚蒂！”
　　“嗨嗨嗨！～英雄，不——恶角登场～～！”
　　话音落下。
　　漆黑的光耀从藤丸立香的视觉死角袭来。
　　再一次的宝具展开？？
　　那种事情有什么意——
　　不，是诺顿？
　　利用诺顿和我持平的元素掌握力，抵御我使用的【取消】，让宝具强行生效？
　　……一个还不够。
　　藤丸立香咧开嘴，表情也从震惊边做发自内心的期待与狂喜。
　　龙王。
　　有两只啊～
　　下一刻，宝具的光辉正中少女眉心。
　　【宝具展开】
　　【数理恶性摘除（Mathematical Malignant Annihilate）】
　　第551章 犯罪界的滑铁卢
　　【数理恶性摘除】
　　阶级：B++
　　种类：对人宝具
　　最大捕捉：仅限场内存在的恶人数量
　　英文全称Mathematical Malignant Annihilate，通称MMA——
　　姑且说一下，并不是什么综合格斗技。
　　而从场地上存在的所有对象处，将名为邪恶的性质摘除、强行掠夺过来的技能。
　　持有者：詹姆斯莫里亚蒂。
　　这个名字不需要多说了吧？
　　虽说在全世界的硬核推理小说迷中，福尔摩斯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地位，因为其人气太高太广泛，以致于粉丝甚至不敢自称自己最喜欢的作品是福尔摩斯，怕被人看做庸俗之辈。
　　其情况诡异到，你说个阿加莎似乎都显得懂行。
　　但是无可否认的地方在于，福尔摩斯的确是全世界传播最为广泛的推理小说。
　　说到侦探，那就是福尔摩斯。
　　于是，其反面则为——
　　【说到犯罪者，那不是开膛手就是莫里亚蒂】
　　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系列中，以福尔摩斯最大最强的对手而著称。
　　数学教授。登场的作品仅有三部，而且几乎全都仅限于通过福尔摩斯的话被提到，却因为在福尔摩斯最后事件中暗中活动，而受到热烈支持的邪恶有魅力角色。
　　天才、哲学家、思想家，拥有极为优秀的头脑。福尔摩斯称其为“犯罪界的拿破仑”，虽然只是个数学教授，但他的组织网却已经遍及整个欧洲。根据作品中揭示的设定，他可以说在干着类似犯罪顾问的工作。
　　这种神秘，帅气，强大的高逼格反派，不可能不受喜欢。
　　而事实上，在藤丸立香所拥有的从者中，对方也是最擅长搞事，也最喜欢搞事的那一批人。
　　就连此时此刻藤丸立香的反转，都是靠着他的同位异面体所造成的。
　　那么，此时，整个针对藤丸立香的作战计划，也彻底落定。
　　计划第一层：【少数精英英灵奇袭】
　　第一层的计划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让吉尔伽美什等强大的英灵试探藤丸立香此时的精神状态，能力数值，如果能够将对方直接击败最好，再不济也可以试探出对方的实力部分。
　　计划第二层：【摧毁固有结界】
　　如果第一层计划失败，说明即便是异闻带之王也不足以和藤丸立香抗衡，那么这种情况下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削弱对方的能力。
　　以吉尔伽美什和EA作为诱饵，再利用对界宝具，或者同属于结界的宝具将藤丸立香的固有结界击溃，确保对方无法受到属性增幅的同时，将其强行拉回纽约。
　　这有着两点好处。
　　1.从结界回到纽约的瞬间发生的空间坐标移动可控，吉尔伽美什提前吩咐了，在藤丸立香进入固有结界后就让外界的英灵提前在帝国大厦周围做好埋伏。
　　将宝具藏在地下，或者提前建造工坊，这样就能够在藤丸立香出现的一瞬间集火对方。
　　2.回到纽约意味着战场从藤丸立香的精神世界回归现实世界，也就是说，藤丸立香无法全力使用自己的能力，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把纽约之外的城市乃至国家毁灭，限制其输出。
　　计划第三层：【放弃击败藤丸】
　　如果连集火都失败了，就意味着藤丸立香已经破格到超乎想象，那么——就需要彻底放弃‘击败藤丸立香’的道路。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们选择直接将莫里亚蒂拉出来，然后用其能力，那个将【邪恶】掠夺的宝具，强行收回藤丸立香被赋予的恶。
　　只要命中，毫无疑问就是胜利。
　　计划的难点有二。
　　1.藤丸立香在计划中展现出了，能够摧毁元素构成，解除宝具效果的能力，意味着即便莫里亚蒂打出宝具，也可能被其取消。
　　2.藤丸立香本身的战斗素养就高得可怕，很难想像她会被宝具命中。
　　而这两点，都有办法解决。
　　第一个问题，元素的取消——只要用同样的能力进行对抗即可。
　　诺顿的出现，就是为了这点。
　　就像之前解释的那般，奥丁和藤丸立香之间的战斗之所以不使用元素取消的能力，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元素的控制力相当，就算使用【取消】最后也只会变成，要么都使用不了，要么都使用得了的情况。
　　不，更细致点说的话，会变成元素的争夺战。
　　演变成需要卡准时机，空间，元素浓度，总量，各种要素交杂，复杂到让外人完全看不懂的战争。
　　但是简单来说。
　　【如果诺顿并不是控制全体元素，而是单单对莫里亚蒂的宝具进行元素的包裹和保护，就能够确保藤丸立香的【取消】无法解除莫里亚蒂的宝具效果。】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能否击中’。
　　这个，由莫里亚蒂自己负责。
　　【魔弹射手：EX】
　　能够跨越所有障碍，将子弹击中并射死对方的能力——这就是莫里亚蒂的自信来源。
　　必中。

第719节
　　也就是说，将诺顿和莫里亚蒂作为真正的杀招，无论是吉尔伽美什还是其他英灵，都仅仅作为吸引注意力，以及破坏固有结界的工具来使用。
　　诺顿主动现身，让藤丸立香产生【哈迪斯的头盔】已经失效的潜意识，让藤丸立香露出破绽。
　　一切，都是为了把莫里亚蒂的宝具藏到最后。
　　“哦呀！中了吗？我中了吗？～”
　　此时，那个英灵才‘姗姗来迟’。
　　一丝不苟的白发梳成了与年纪不相符，颇为凌厉潇洒的姿态，是去高端洗剪吹要求托尼老师塑造同款都要收获对方白眼的程度。
　　西服，本来内敛的棕色条纹直筒西裤在边缘熏上一片夺目的金，宽腕白西装，贴合肌肤的黑色手套。
　　五十来岁的优雅绅士，轻轻落地。
　　“嘿～～～master！！！！～～～～”刚一落地，老头就开朗而欢愉地伸手招呼了起来。“我来找你玩了！～～～”
　　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切的元凶。
　　无论放到哪个世界都一定会策划着邪恶，即便没有策划，也会因其存在而诞生出邪恶。
　　世界最强的犯罪顾问，以乐天派运动系老头的姿态，夸张地和自己的御主打着招呼。
　　这个人，完全没有一点负罪心理。
　　不，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吧。
　　“……教授吗……”
　　被其宝具正面击中的藤丸，则是仿佛头痛难耐般捂着额头，脸上表情挣扎。“啊咧～……我怎么记得这个宝具应该是年轻的你才应该持有的能力才对呢……”
　　令人诧异的是，虽然声音沙哑，但似乎藤丸立香还能够正常对话。
　　“霍哈哈哈！话是这么说，但是诺顿君可是非常有能啊！”
　　詹姆斯莫里亚蒂，老人乐哈哈地从英灵集群后方走了出来，他欢快地小跑着上前，然后并不优雅地一把揽住了诺顿的肩膀，一副好兄弟都哥们的表现乐哈哈说。“灵基的改造远超常规，与其说是扩充，不如说是变化吧？”
　　“仿佛阶级的限制都被解除了一般！archer也好，ruler也好～不如说是莫里亚蒂我本人被召唤了！”
　　“好！非常好！这样的大场面，要是让年轻的不成熟的我来办事的话，那中二……稚嫩之心一定会让他忍不住大放厥词，说出些令我无地自容的话吧！”
　　那是坚决不可以啊！
　　“哈，能够想象～”
　　或许是因为莫里亚蒂本来就不打算战斗动拳，藤丸立香竟然也就真的只是站在原地聊起了天，两人都面带微笑，气氛甚至……还有些温和？
　　但……
　　不对吧。
　　诺顿随手推开揽着自己的莫里亚蒂，眼睛微眯起来。
　　方才说提到的计划，是他，莫里亚蒂，以及吉尔伽美什三人所共同筑建的。
　　世界上最强的炼金术师，世界上领导力破格的王，以及最大邪恶组织头头。
　　不说从逻辑上，光是从属性效果上，三人叠加在一起形成的计划，就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
　　但……
　　【为什么，藤丸立香正面被宝具命中，还没有任何变化？】
　　仅仅，只是表现出稍微有些头痛的姿态。
　　“嗯～……不过就像我之前评价的那样，御主你还真是一点恶习都不沾啊～”
　　与此同时，被诺顿推开的莫里亚蒂有些犹豫地，将声音放低下来。
　　“这下麻烦喽～和我预想的一样啊……”
　　“什么意思。”注意到莫里亚蒂对现状似乎有些头绪，诺顿转头，没什么感情地询问起来。
　　“嗯……简单来说～我们的计划最初是【将藤丸立香的恶收回，以此来让她回归善性】，所以才需要用到我的宝具对吧？”莫里亚蒂罕见地没有谜语人，而是用那俏皮而富有辨识度的嗓音叙述。
　　“但是老实说，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这个计划能行得通啊，倒不是实现起来的难度，而是我从一开始就对‘master被恶属性侵蚀了’这种现状感到不解。”
　　对于莫里亚蒂来说，那是不太可能发生的现实。
　　因为，他本人那么跳脱作死，怎么可能没有试过给藤丸立香附加恶属性，或者引诱她做出恶行呢？
　　但是，在那短短的交往中，他都失败了。
　　却也足够这个犯罪头目看清楚藤丸立香的本性。
　　【完全不行！】
　　【我的master可真是一点犯罪的才能都没有！超级大废柴！完完全全的大善人！真可恶！！（嘴笑歪来）～～～】
　　所以，莫里亚蒂本来就不太能够想象藤丸立香alter的姿态。
　　就他的计算而言，就算藤丸立香真的因为无法容忍的罪行而内心动摇，被钻了空子，施加了恶，那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自我排解。
　　她就是如此优秀的master，天生带着神性的“近乎完人”。
　　而就在刚才，莫里亚蒂的宝具展开也成功给出了和预料中答案一致的回应。
　　【从藤丸立香身上回收到的恶，微乎其微！！】
　　那样的恶性，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个人变成犯罪者，不，说到底，谁身上都存在‘恶’，而藤丸立香身上反馈回来的【恶意】，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成年人的平均水平。
　　——让藤丸立香产生变化的，并非是莫里亚蒂的技能。
　　那只是一个契机。
　　真正难办的，是藤丸立香因为这一次alter化，废弃孔的彻底上浮。
　　【欲望】的延续。
　　也就是说……
　　要加速藤丸立香的苏醒，需要两个步骤。
　　【让藤丸立香‘吃饱’，满足那无底洞一般的欲望】
　　【给予对方巨大无比的‘精神刺激’就像是做梦之人选择跳楼来清醒一般，刺激对方的灵魂】
　　而具体来说——
　　x欲。
　　战斗欲。
　　食欲。
　　只有当某种情绪抵达满足的临界点，她才可能彻底平静。
　　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让开。”
　　詹姆斯莫里亚蒂刚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他就被身后一道和其相比稍显娇小的倩影推开。
　　而那个人边走边说。
　　“反正你想说的也就是改变计划，分出一部分人手拦住藤丸立香，另外部分去追击奥丁吧——先不说那些英灵会不会听话，重点在于无论如何都要有人负责和立香打起来吧。”
　　“我会完成自己的任务，而你们有多远滚多远就好。”
　　“她不愿意醒来，那我就打到现在的她睡去。”
　　“按照约定，那些英灵只要没能够第一轮拿下藤丸，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吧？”
　　栗色的发丝如絮飘扬，全新的人影站在了战场的前方。
　　“嘛～的确是这样。”
　　莫里亚蒂这个老绅士吹了口口哨，为那漂亮的背影点赞。
　　master，不愧是你～在这边的世界，也找惹到了不得了的存在啊。
　　“阿拉～刚才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吧！”
　　而此时，藤丸立香同样看见了拿到倩影，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化。
　　变得……
　　“夏弥，好久不见，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还会站在你的对面啊～”
　　狂热而期待。
　　少女的情绪完全不加以掩饰那。
　　就在刚才，同样使用哈迪斯的宝具来对自己发动袭击的存在。
　　能够让现在的自己紧张起来的敌人。
　　哈迪斯本斯——
　　名为耶梦加得的龙王，则是在一次深呼吸后，同样睁开双眼。
　　“是吗，我倒是每天都在想。”
　　双眸中，赤金亮起，切开碎尘的迷雾。
　　如寒冬中的一泓清泉，金色的太阳照亮泉涌的水面，亮眼而瑰丽。
　　她的肌肤胜过白雪，透露着骨子里的矜傲和高贵，虽只是淡淡的平视，却有着说不出的澄澈与清明，玲珑的琼鼻挺立，那一抹朱唇如梅落雪地，微微抿着。
　　那么，这次便是最后了。
　　【连一刻也没有为计划失败而哀悼】
　　【赶到战场的是——】
　　【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
　　第552章 夏弥：你是冥府女神？那我是？
　　时间，回溯到藤丸立香将上杉越关入自己的结界，并且与英灵们展开战斗的时间节点。

第720节
　　此时，吉尔伽美什以及恩奇都，斯卡哈等具备结界术知识的英灵传入藤丸立香的固有结界之中，而剩余的英灵则是在那附近进行待机。
　　因为上杉越以及美露辛的奋战，整个纽约战场一侧的压力都被完全清除，剩余的部分也在卡塞尔军队的压迫下不断逼近中心。
　　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
　　而前来汇聚至此的英灵们，则是在和一个未知的对象，讨论着一个问题——
　　“哈！？！你说什么，凭什么要让你先和藤丸打啊！”
　　说话之人的声音分明有着温柔御姐的本质，却依旧凭借着优秀的喉管管理技巧骂出了法国乡下泼妇的狠辣感，不恼人，还带着些许上瘾。
　　贞德alter全副武装，将漆黑色的龙纹甲胄覆盖全身，以许久不见的全胜姿态出击。
　　而她出击的对象是——
　　“啧，怎么了，藤丸立香的前.伙伴们就这么听不懂人话吗？明明我都说的那么温柔了～”
　　那人说话时，连栗色的发梢都跟着舞动，青春而淡雅，如艺术品般精致的五官露出明晃晃的嫌弃，斜眼看向贞德。
　　穿着一身休闲服的耶梦加得，不，夏弥对着贞德开口道。
　　“我是说，你们太弱了，就算去和藤丸打也没有意义，放着让我来。而你们全部滚粗，不要碍手碍脚！”
　　“哈！？！”
　　非常有太妹风格地发出一声质疑，贞德alter面色那是瞬间涨红起来。
　　“你说谁弱！”
　　贞德抬起手，黑色的烈焰蓄势待发，将空气烧成了扭曲的形状，就准备给面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来上一炮。
　　但是，被阻止了。
　　“嘛嘛嘛，不要那么激动！”
　　已经准备化作小浣熊狠狠攻击敌人的黑贞被猛地架了起来，在她身后，一向有着大姐头特质的玛尔达一脸无奈地双手穿过黑贞腋下，扣住对方肩膀将其稍微举起，勉强阻止着黑贞发癫。
　　“有话好好说，我们都是具备语言的生物，还都是藤丸立香的同伴，那就能够通过交谈解决问题才对。依我看，不如——”
　　“等下，不要浑水摸鱼，我才是现同伴。”话被打断，耶梦加得看都没看说。“你们最多算前任。”
　　“你说谁是前任！！！！”
　　“等等等！玛尔达，你把拳头收起来！我不想看到作为前辈的你这个样子啊！”
　　耶梦加得身后，白贞连忙将破防的玛尔达架起来，玛尔达又将黑贞架住，三个人抱做一团，形成了诡异的姿势，但其中两人显然都已经怒不可遏了，两眼放红。
　　“呵，这就是人类圣女吗？还真是有够搞笑的呢。”
　　面对此情此景，耶梦加得捂嘴嗤笑。
　　她太擅长嘲讽了。
　　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显而易见了。
　　【计划中应该在此伏击藤丸立香的英灵】
　　【接受任务前来将藤丸立香打醒的耶梦加得】
　　双方的相遇。
　　这一点，自然在计划制定者，也就是吉尔伽美什，达芬奇，诺顿，以及莫里亚蒂的预料之中。
　　但是——
　　他们谁，都没有对这个事态加以管控。
　　或者说，压根没有想过去管理。
　　毕竟，迦勒底的众人也应该算是习惯了，在新的世界遇到藤丸立香全新的老……全新的伙伴这件事情。他们只是惊叹于——
　　【太强了】
　　众多的英灵看向耶梦加得，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这个女性，身上的气势……不，不对，不是那种东西，更接近于“本能”地感受。
　　英灵们在耶梦加得身上感受到的威压，让他们无意识地理解了对方的身份。
　　世界的至尊之一。
　　世界的原初，堪比，乃至超越异闻带之王的破格。
　　光是站在那里，就彰显着恐怖到极点的存在感。
　　冷艳，优雅。
　　不愧是御主（master）！
　　这也能攻略，劲！
　　显然，耶梦加得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意外。
　　但是反过来就未必了。
　　（太多了。）
　　耶梦加得双手抱胸，摆出自己经典的‘绝世高手’姿态，瞥了一眼周围和自己一起待机的，接近百人的英灵团队。
　　耶梦加得是能够接受自己的爱人有过前任的，毕竟是自己所爱之人，那么自然也会希望他在遇到自己之前的人生也幸福美满。
　　……但是一百个会不会有点多？
　　等等，为什么要忽然提及爱人的话题？
　　哦对，我是纯洁的同伴关系来着，差点忘了。
　　耶梦加得甩甩头，重新振作起来。
　　“够了，我就直接把结论告诉你们了——”
　　“藤丸立香现在强的要死，绝对比你们认识的那个她要强一百万倍，而且，还是堕落为恶的情况下，你们真的觉得自己能够赢过她？”耶梦加得不耐烦地说。
　　“不管赢不赢的了，但也至少应该——”
　　“啊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没等黑贞反驳，耶梦加得就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地说。
　　“反正你就是打算说些什么‘友情’‘羁绊’之类的吧，就算打不赢也要打对吧？不不不，我才不是要和你讨论这个层面的事情啊，我的意思是——”
　　耶梦加得冷傲而鄙夷地看一眼黑贞。
　　“如果藤丸立香对你恶语相向，你该怎么办？”
　　黑贞挣扎的力气小了点。
　　“……什么意思？”她忽然表情松缓了下来，有些迟疑地问。
　　“意识就是说，如果藤丸立香对你说——”耶梦加得想了想例子，旋即把视线放在正为了拦住黑贞和玛尔达，用力到脸部涨红的白贞上，“比如说，她说‘比起你这种粗暴粗鲁没文化的女人’我更喜欢原本就善良能干的贞德，你会怎么……喂，不要露出那种世界末日一样的表情，我只是举个例子。”
　　破防破着忽然发现自己打出真伤的耶梦加得连忙撤刀。
　　而此时，黑贞已经失去力量般软了下来，而玛尔达也一脸心有余悸地吞口水。
　　不止那两人。
　　周围或主动，或被动听到这番言论的人，都不由得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李书文眉头猛跳，脑中浮现出藤丸立香一脸开朗地把手举起来放在鼻子面前扇着，对他说
　　【啊，李老师果然也上了年纪了啊，有老人臭啊～】
　　迪卢木多满脸便秘，不忍地皱眉，脑中浮现出藤丸立香面色平静地开口
　　【不～迪卢木多……抱歉，我看了你的原典，背叛的骑士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但是贪图君主的妻子什么的……抱歉抱歉，你还是另寻他就吧～】
　　阿塔兰忒看似毫无波澜，实际上在脑中构建着画面。
　　【哈？塔喵就是那个吧？恋童癖？不……那个……抱歉，有点接受不能。】
　　不要哦。
　　那种事情不要哦！！
　　就在英灵们集体陷入绝不调的时候——
　　“但！但是！——”
　　英雄站了出来。
　　耶梦加得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对方是一个看上去容貌瑰丽，但有些畏畏缩缩，看上去颇为家里蹲和没自信的金发英灵。
　　英灵的大半部分都被黑色的兜帽盖住，看上去阴沉无比，只有偶尔抬起小脸可以管中窥豹——美艳可称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但阴沉也是真的阴沉，一眼没脾气。
　　但是耶梦加得却不知为何……
　　在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你丫谁。
　　心里这么想的耶梦加得终究是没失礼地把这话说出来，而那名为艾蕾的英灵，也随之说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就算你这么说，但反过来不也一样吗！”
　　艾蕾看着那个藤丸立香的新伙伴，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奇怪的危机意识和斗争心里，素来不喜欢发表言论的她竟然应声出战！
　　“如果你被藤丸说了过分的话，你也肯定承受不了吧！”
　　“……哼。”
　　夏弥冷哼。
　　“还以为你要发表示什么真知灼见，结果却是这般不知所谓的胡言乱语。”夏弥摇头。
　　她伸手，双手抬起，做演讲手风琴状。
　　“和你们这些痴汉不同，我对藤丸立香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因此无论被说了多么过分的话，我都不会动摇！”
　　艾蕾：“说谎！”
　　“没有！”夏弥猛回头，恶狠狠道。
　　可惜，其余英灵也回过神来了，纷纷摇头。
　　哪有人不喜欢立香？

第721节
　　硬撑着罢了！
　　艾蕾见夏弥那般姿态，忽然从敌对变成了恍惚，又变成怜悯，宛如看见了迷路的羔羊般温柔慈祥起来，双手合十扭扭捏捏，轻声说：“我，我是明白的！嘴上说着不喜欢不喜欢！实际上都是掩盖自己的内心！”
　　“实际上总是半夜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家里，蜷缩在床上”
　　“每当要入睡的时候才会想起和藤丸的点点滴滴，然后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滚来滚去！！”
　　“吵，吵死了！不要把你的过往强加在我身上啊！”
　　夏弥急了。
　　艾蕾说话的时候越说脸越红，但好消息是夏弥也被迫红温了，面部管理失败地开口。
　　“我才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我的尼伯龙根一点也不冷清！我也不喜欢睡在床上喜欢谁在地板上！
　　喜欢的言灵叫天地为炉，所以是无枕头派！
　　啊……除此之外的部分？……
　　我，我不知道！！
　　无路赛无路赛！
　　“不！肯定是这样的，看就知道了！你肯定是我的同类！完全就是曾经的我！”艾蕾囚天指指出，面带红晕，却也有着圣母的怜悯。
　　“谁要和你是同类啊！！少给我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夏弥玄冥一指指回，恼怒至极，带有迷途者独有的嘴硬。
　　艾蕾已经是迫不及待想要拯救过去的自己了，连声劝诫，动作也跟着浮夸：“清醒点！你再这样下去，你就要缩在家里每天不是幻想就是回忆，看着藤丸和别的从者卿卿我我，但是你连准备了好几年的泳装都穿不出去了！”
　　“不要预言那种奇怪的事情啊！而且哪里有人泳装需要准备几年的啊！？！”
　　“呜！（急性肠炎）（脑震荡）（委屈）”
　　艾蕾，凋零。
　　话虽如此，在最后一句话被破防而倒下的艾蕾也的确创造了足够多的战果。
　　耶梦加得被对方干扰得彻底没了刚出场时面对英灵们那般高傲冷峻的姿态，只留下一个气急败坏蠢女人的形象。
　　可恶！可恶！
　　夏弥环顾四周，咬紧银牙。
　　“既然如此——”
　　罢了罢了！朕是女帝，要矜持！
　　于是夏弥开口道。
　　“……你们这么想送死就自己先去吧！但是讲条件，回合制得来！”
　　“如果你们第一波攻击没能够击倒藤丸，接下来——就让我上！”
　　……
　　而时间，回到现在。
　　战斗，一触即发。
　　耶梦加得向前一步，仰起头来，淡然说。
　　“藤丸，事先说好——”
　　她竖起一根手指。
　　“你才是挑战者。”
　　第553章 你看，这是藤丸写真.jpg
　　需要前奏吗？
　　需要叙旧吗？
　　需要如顶峰相见的武林高手一般抱胸吹嘘彼此，然后仅在瞬间刀锋交错，白虹贯日吗？
　　不！
　　对于龙来说，那些都是不需要的。
　　饿了，吃。
　　渴了，喝。
　　想要了，打。
　　想战斗了，打！
　　嗯？为什么有两个‘打’？
　　不……第一个‘打’的意思是打j——……
　　哦，不重要的答案。
　　总而言之，龙是不直率，但却可以毫不退让地享受本能，本性的生物。
　　其中，厮杀是不可不品鉴的上品佳肴。
　　说来恰巧——
　　他们，擅长这个。
　　轰隆隆隆隆！！！！——
　　那仅仅是短暂的停滞的，对峙的双方同时冲向了对方。
　　耶梦加得和藤丸立香。
　　两人仅有眼神交错的分秒。
　　奔走，疾驰，耶梦加得移动的道路上，美国优秀城市建设而铺设的汽车路面便被犁起掀翻，撕裂出狰狞的伤口。
　　地面震动，粘稠的震荡如同波纹扩散开来，身体化作不断拉长的幻影，耶梦加得在瞬息间捕捉到了藤丸立香的方位，挥出刀刃。
　　砰！！！！
　　呜呜风声，重若山岳，自上而下的劈击带动的流光自天而落如若怒雷，触及藤丸立香手臂的同时，刺眼的光芒绽放开裂，顷刻间诞生出了【圆】。
　　那是混白的，规整的圆，亮光在其中凝聚为点，在思维的末梢停留片刻不到的瞬间，然后一口气扩散向整个城市！！
　　声音都被光影吞没，爆炸掀翻大气，就像是空间变成了固定的玻璃片，在那一刻被铁锤砸碎般，纽约市的地势在那一击下沉降数米，而以藤丸立香所在地为中心的路面瞬间化作深若峡谷的盆地！
　　狂躁的透明波纹后知后觉呈现环状散开，就像是毁灭日诞生时的第一声啼哭，连钢铁之躯的超人都会为之侧目惊骇。
　　而这一次，作为围观群众的，是无数英灵。
　　神代英灵们都在那个瞬间咂舌爆退，尽量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
　　这样的威力……如果真的被卷入，至少迪卢木多这样的英灵是绝对无法存活的。
　　能够加入那样战场的，只有最顶尖的破格英灵。
　　例如说——
　　“喂，还没有到本法老王的登场时机吗？”
　　如太阳般的王者来得比想象中稍晚了些，他坐在太阳船（Mesektet）内，用着和某位弓阶吉尔伽美什一样的坐姿，俯瞰着地下的战场。
　　【太阳船（Mesektet）】
　　以埃及「太阳神《拉》载运复活的法老王所用之船」以及「王用以翱翔天际的光辉之船」等由来而闻名。
　　那是至神之王，法老王中的伟大者才持有的太阳之船。为拉美西斯二世移动时所使用的交通载具。
　　其船体散发与太阳同等的灼热光辉。即使是有着勇猛传说的英雄也不可能与之匹敌。对地面广域投射，足以造成局部性地震的黄金魔力光就连城市都可以烧成灰烬。
　　那是绝对不逊色于吉尔伽美什的移动道具，但是可惜，因为本人太过于张扬，比起快速抵达更愿意享有矜持，因而再来的路上遇到了数只拦路的次代种。
　　嗯，很强。
　　废了不少功夫才将其击退。
　　次代种有着超越普通从者一条街的实力，不，哪怕是神代英灵，乃至所谓的超一流英灵和顶级英灵都很容易翻车，需要数人配合。
　　但是拉美西斯二世是例外。
　　作为和吉尔伽美什同级的他，虽然同样狂妄无比，却基本上不会翻车。
　　因为作为王的他，时时刻刻都认真面对敌人。
　　他是拥有太阳般的金色眼瞳，散发日轮光辉的王中之王。在公元前即以功绩取得神秘，古埃及最强的法老王！
　　将「幻想种」「复数宝物」「地图兵器」「城塞」「固有结界」「万能皇帝特权」……等豪华Servant要素全数持有的破格英雄！
　　所以，他秉持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就这样看戏。
　　但是——
　　“不要过去碍事，如果听话的话，这个给你。”
　　毫无征兆地，拉美西斯二世的太阳船上出现了诺顿的虚影，他和拉二的御座并肩，却没有看他，而是继续观测着底下的战况，同时将手上的一张‘纸片’递过。
　　“喂，余可没有允许你登船吧？”
　　比起诺顿的话语，拉二倒是更在意这件事情。
　　男人如太阳般的眸子忽然变得危险，手指似乎也有了弹动的预兆。
　　直到——
　　咔。
　　诺顿主动将纸片扔出，飞向埃及法老的同时，也逼迫拉二看向了里面的内容。
　　【那是一个少女】
　　少女浑身染血，却带着放肆而狂妄的笑容，比现在的黑香要更加恣意，疯狂。
　　一般人来的话五官肯定就崩坏了，但是少女那优秀到恐怖的颜值却撑起了她的素质，明明嘴角咧开如哥谭热心市民，但却带着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凄厉与狂气。
　　而，还不仅仅是如此。
　　这是一张照片，而少女保持着那样狂气的表情，姿态却更为吸引人地——‘浮荡’在半空。

第722节
　　仿佛世界在托起这位少女的存在，照片的一角射来如同晨曦，又若黄金，太阳的光辉，为其披上淡金的面纱。
　　而少女的动作，更是完美的特写。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眼神高傲，漠视，恣意狂乱，如散漫烂漫的娇艳之玫。
　　那一幕，太过于具有冲击力。
　　“这一张照片应该全世界只有我有，把它从脑子里抽出来还挺令我烦躁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在收到这个之后就不要插手战场了。”
　　“……哈哈哈！虽然说并非我的本意，但是拒绝贡品似乎也略显不够大度了。”
　　说这话时看不清表情，只见到那位埃及之王轻轻地点头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贡品太和心意。
　　仅仅是因为诺顿作为火元素的王，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太阳。
　　所以，就那个——
　　都兄弟！
　　拉二忽然不说话了，抬起照片观摩起来，而站在一旁的诺顿还是看都没看一眼拉二，似乎对于人类的王者兴趣不大。
　　也是，如果以王来论位格。
　　掌握火之根源的诺顿，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至尊。
　　“呜姆，原来如此，那位存在的话，的确可以有机会战胜藤丸吧。”
　　拉二继续看照片，而诺顿则是稍微斜眼，看向了这个太阳船上新的乘客。
　　“你，不下去战斗吗，不是号称千古一帝吗？”诺顿没什么感情地说。
　　没错，出现在太阳船上的新乘客，是被拉二默许登船的秦始皇。
　　男人身周依旧是浮夸的绿，张扬的武装哪怕想要隐藏都无法做到，那冷静而威严的眸子直直看向战场上的那个白发少女。
　　“不，没有意义，就算我下去大概也会输吧，倒不是说强弱什么之类的话题——”
　　秦始皇摸着下巴。
　　“你看看那个影之国和妖精国度的，要是我被藤丸说‘长得像大扑棱蛾子，真丑’什么之类的，我大概也会受不了吧，嗯，所以还是不下去了。”
　　相当有先见之明的男人避免了灾厄，而是选择壁上观火。
　　当然，如果情况真的走向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那到时候即便用耳塞把耳朵赌住，他也会选择下去拦住藤丸立香吧。
　　不过——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
　　秦始皇淡淡地看着底下，但眸中却藏着一丝满意。
　　完全不隐藏欲望的藤丸。
　　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少女的欲求。
　　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罕见的休息了吧。
　　如果能够将那份本我解决，或许——
　　【醒来的藤丸，会更进一步】
　　……不如说这才是她的目的——不，没有算到这一步，仅仅是顺势而为？
　　秦始皇乐呵呵地看戏，而诺顿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却是战场的另一方——自己向来不愿提起的雌龙王。
　　他忽然莫名地想起了，自己苏醒时的那些回忆。
　　自己再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想过。
　　【耶梦加得肯定也在这个世界。】
　　【奥丁肯定也抓不到她】
　　【不过，她不会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任何影响】
　　当初的诺顿，确实这么想过。
　　现在也一样。
　　诺顿打从心底里觉得那个女王太过于不像个龙，不，大地与山之王的双生子都不像个龙，也难怪自己被称作最接近黑王那个残忍无道的家伙了。
　　是你们有问题！
　　不过……
　　【耶梦加得不重要，她不会对自己的计划有任何影响】
　　这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但……
　　却并非是因为，他觉得耶梦加得弱。
　　——奥丁曾经说过，他在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中，自认为自己是最没有天赋的那个。
　　除去黑王赠予的权能，他无法再进一步。
　　那么，这样的他所羡慕的，他所认为的‘天赋’者，除去那个诺顿外，又是指谁？
　　【在那个狂风暴雨的福州之夜，奥丁是感受到了‘谁的气息’才选择了离开？】
　　——康斯坦丁曾经和耶梦加得签下血之誓言，约定彼此为永远的盟友。
　　诺顿如此不喜耶梦加得……
　　——又为何，同意了这份契约？
　　一切的疑惑，似乎都印证向一个方向。
　　“你该回来了。”
　　太阳船之上，诺顿看着那扬起如核弹爆炸后升起的云雾，呢喃道。
　　“中庭之蛇……”
　　第554章 空之境界
　　耶梦加得的心脏跳的很快。
　　筋肉蠕动，血流化作火焰燎原，从尾椎蔓延全身。
　　炽热的身体仿佛真的燃烧起来一样，足弓扬起锥形的剖面，割开大气，以惊涛骇浪之势袭击向藤丸立香的侧脸。
　　“哈哈！夏弥，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觉醒系统了？”
　　似乎有些打嗨了的藤丸立香双目放光，感受到手臂处的些许压迫，脸上露出了无痛症患者第一次感受疼痛的狰狞笑容。
　　而耶梦加得随手将巨镰插入地面，地面便被其巨大的劲力推动，如同浪潮般涌动起来，将藤丸立香托起破坏了她的平衡，与此同时——
　　“有没有可能，我一直都很强，只是以前没睡醒。”
　　夏弥同样忍不住笑出来，抽空回了一句。
　　下一秒，双方再度碰撞。
　　托手格挡，翻腕击肘，藤丸立香轻松地将耶梦加得的鞭腿挡下。同一时间，藤丸裹挟着澎湃的岚风，双拳如炮如鞭覆盖而来，却在半道断裂，皆被耶梦加得截断。
　　暴雨倾盆，双方在半空中对视一眼。
　　瞳孔中倒映出的，是此时此刻，与自己战斗之人的表情。
　　好热。
　　好快。
　　但……
　　还能够更进一步。
　　耶梦加得的双眸中的太阳被点燃了。
　　哭声随风远去，像是垂死的鸟在哀鸣。
　　裂响声不绝于耳，耶梦加得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变化起来，金色的细针从皮肤里钻出来，舒展为亮红色的鳞片，细密的白鳞以鼻尖为中心，像是花序那样排列，隆起的肌肉和非人类的关节组成了妖娆而健美的龙躯。
　　成体期的人形，与亚成体期的人形近似，但……只有注视着彼此的双方才明白，那其中的天壤之别。
　　她浑身流淌着萤火般的微光，妩媚的五官中透着庄严，身躯中凝聚着名为暴力，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全力。
　　气势更上了一层，而耶梦加得最初用来袭击藤丸立香的武器也随之化作泡沫幻影，熔炼为铁水。
　　招魂的曲子开始奏响，那是一千一万个死神聚在一起吼叫！不是风压或者高热，而是威严！就像一座山峰在缓缓倾倒，即将落定尘埃！
　　一层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以耶梦加得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发散，覆盖了龙王的骨骸，身体甚至没有一丝震动，但地面开始龟裂，无数金属屑在领域中缓缓升起，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磁化的现象，金属屑互相吸附，围绕着黑影旋转，仿佛持镰的死神围绕神座飞翔。
　　又一次，耶梦加得展开了【言灵】
　　但这一次，并非为了熔炼。
　　曾经，耶梦加得在和藤丸立香的战斗中从未使用过炼金武器，甚至急了还会吐槽藤丸立香把炼金武器送给楚子航以及路明非这种举动。
　　因为耶梦加得不想要冒着风险去抢夺卡塞尔的收藏，自己也不会炼制，而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现成宝具都在奥丁手中，偶尔拍卖会的真品——
　　耶梦加得买不起。
　　所以她一直都缺少武器——
　　直到现在。
　　熔化的金属碎屑在她面前凝聚为枝杈横生的异形武器，它的长度是十米，表面是放射状的铁结晶。那是死神的巨镰！
　　但并非是耶梦加得锻造出的宝具。
　　那是障眼法。
　　那把镰刀，是突兀地出现在了耶梦加得的手中。
　　【空间置换】
　　【宝具的空缺】

第723节
　　——这一次，耶梦加得并非一个人来。
　　她的背后，可是还有着那个叫做诺顿的龙王。
　　也就是说——
　　此时她手上的，是耶梦加得，那位哈迪斯在原典中使用的镰刀！
　　【耶梦加得的神格中包含了冥王哈迪斯】
　　——这也是为何，方才耶梦加得能够无声无息靠近藤丸的原因，她在哈迪斯头盔上的使用，本就远远超越了其他人！
　　包括那个只管做不管用的青铜与火之王。
　　而此时，言灵的开启仅仅是为了帮助附加磁性，那并非是天地为炉，而是——
　　【言灵.剑御】
　　无限的加速，卡塞尔优等生的苏茜费心费力才能够制造出的轨道加速，耶梦加得如同呼吸般瞬间完成，并且将效率提高到了数十数百倍！
　　一刀斩下，如星辰坠落。
　　双方同时开启力场，力场快速张开，边缘稍微扭曲了景物，像是两个透明的气泡。
　　藤丸立香不躲也不闪，而是双手交叉，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甚至在抗下后还能够抽出一只手，一拳将镰刀打到偏折。
　　交手还未结束，他们同时消失然后又同时出现，没有人能看清他们的行动，即便是英灵，也只能看见冲突之后他们身上新增的伤口。
　　太过于令人吃惊了。
　　因为，交战双方的武艺水平，竟然抵达了让英灵都难以跟上的程度。
　　而且藤丸立香的蛮力英灵都都见识过了，与其说是强大，不如说是逆天。
　　那都已经超越英灵的范畴了。
　　哪怕是超人熊和赫拉克勒斯的英灵一起来和藤丸立香掰手腕，也会被瞬杀。
　　除非是赫拉克勒斯的真身降临，否则无从谈起。
　　说白了——
　　藤丸立香的肉体能力，是大力神，是神话中举起天穹的标准。
　　而耶梦加得，竟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正面交战？
　　是的。
　　仔细回想就会发现这个误区。
　　在这个世界中，藤丸立香的蛮力是被多次提到的特异性，无论在东京塔也好，奥丁之战也好，诺顿也好，都无一例外展现出了这点。
　　王将那样肉体特化形的死侍会被没有点燃黄金瞳的藤丸立香正面压制，奥丁在开启了阿喀琉斯的宝具后仅凭武艺完全无法和藤丸立香对等战斗，诺顿更是从头到尾避开了正面战场，只使用远程武器，言灵，以及最后康斯坦丁负责的一口气的袭杀。
　　原因未知，但藤丸立香的正面战场，也就是‘近身战’是从未有过败绩的。
　　甚至连‘稍微交手几个回合’的存在都几乎没有，硬要说的话，还要回溯到还未点燃黄金瞳时期的立香，与风间琉璃的战斗。
　　【异样的强大】
　　那么……
　　除去风间琉璃外，还有谁曾经在近身战中和藤丸有过直接交手？
　　耶梦加得，仅此一人。
　　在那场战斗中，耶梦加得毫无疑问地被碾压，并且连最擅长的武艺都无法发挥，而肉体能力更是被藤丸当橡皮泥打。
　　但仔细想想。
　　龙王的进化是生命层次的蜕变。
　　【大地与山之王】
　　耶梦加的武艺，真的仅仅如此吗？
　　她是最精准的力量控制者，这一点不仅反映在对刀的驾驭上，她还能把力量准确地灌注到物品的“眼”里去，力量沿着眼的路径流淌，激发出巨大的剪应力，所以她甚至可以轻松一拳毁掉一座桥梁，却不是依赖暴力。
　　这样对‘力’的控制，早就已经超越所谓的神域了。
　　那是在此之上的什么……
　　千年来匹敌耶梦加得武艺人，仅有不到十人。
　　这里说的十人……指的可不是字面意思的‘人’。
　　而是斗战胜佛，北欧战神提尔，卡尔凯蒂耶，赫拉克勒斯这样的存在。
　　那是世界上，这个星球诞生以来，武艺至高的生命体。
　　神域之上——
　　【空境】
　　当然。
　　所谓的武艺不过是技术——这样的言论也曾存在。
　　的确，一般而言，这句话不会有错。
　　但……
　　那是一般论。
　　当武艺抵达神的领域之上，那便是沾染了‘神秘性’，要稍微客观点解释就是——
　　【抵达神域武技者能够获得拟似自我观测能力，提到存在概率和密度，获得神灵等级的灵格】
　　嗯，罗里吧嗦的果然听不懂。
　　但人类的武艺是战斗的技术。
　　而神域武艺的本质则完全不同——那是只有完成了东方文化中所谓‘天人合一’，即为真的完成了对世界和自我的理解，才能够抵达的领域。
　　迦尔纳，兰斯洛特，斯卡哈……等等英灵便是如此。
　　即便陷入疯狂，仅凭本能，也能够将敌人击溃。
　　而仍然在此之上的……
　　空境——自我观测，甚至控制自我肉体的能力。
　　当然，就算完成了‘观测’，至少也需要抵达一定的及格线，肉体才能够反馈回相应的动作。
　　在成体期之前，耶梦加得都没有抵达这个标准。
　　毕竟，仔细想想的话就会发现了——大地与山之王的特殊性。
　　那就是不平衡。
　　火元素的王，最广泛的用法是炼金术，以及对应的言灵——但问题在于诺顿即便在亚成体期也能够照常炼制炼金道具，即便升上了成体期也不过是权与量的进一步提高。
　　而风元素的王，奥丁——风元素中知名度最高的言灵为刹那，时间零这样的速度型，无论成体期还是亚成体期都能够正常使用，并未蜕变。
　　但地呢？
　　地元素——有什么言灵？
　　耶梦加得连战斗中使用的，都是火元素的天地为炉。
　　为何？
　　答案很简单啊，将脑袋稍微放轻松点，回忆一下言灵的本质——
　　【由龙族创造的，象征着世界运行规律的，世界的语言】
　　龙族创造。
　　四大至尊。
　　奥丁也好，康斯坦丁也好，诺顿也好，掌握了元素的他们，这些至尊都会创造出言灵，并且传递给后世。
　　但——大地与山呢？
　　之前也说过了大地与山分开看待，大地代表冥府，也就是耶梦加得的话——
　　地元素的言灵的创造，是交给芬里厄来负责。
　　……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吧。
　　芬里厄，根本不会创造言灵！
　　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即便知道言灵是本能，能够随意驱使，却无法完成【创造】。
　　因此——
　　大地与山之王，在言灵上，完全没有优势！
　　但是黑王怎么可能让这个情况就这样延续下去？
　　一定有哪里不对。
　　在剥夺了芬里厄创造言灵的能力，将其智慧剥夺的同时，必然有着补足。
　　【等价代还】
　　这个世界基础的天平，绝不会崩塌的真理。
　　大地与山之王，到底在失去言灵的权利后，获得了什么——
　　【足以让芬里厄这样完全不懂的战斗的龙，被誉为‘最强’，那样过分的财富】
　　【足以让第一次看见芬里厄遍的藤丸立香感受到惊惧的强大】
　　答案是——
　　“简单粗暴地，不是使用元素编制言灵，而是将元素灌入肉身。”
　　【量】上取胜！
　　“与火元素，风元素不同，地元素是唯一能够直接完成和肉体的融合，并且反映在现实中的元素——这就是为何芬里厄的肉体强大到怪异的理由。”
　　大地与山。
　　所谓大地，便是身下的星球。
　　以这个星球作为基点，爆发自身的一切！
　　耶梦加得的气势，不断攀升。

第724节
　　“而影响这份才能的要素只有一个。”
　　【量，元素的量】
　　而这个要素，又几乎只和龙王的生命层次有关。
　　因此——
　　大地与山之王，在亚成体与成体期蜕变时所能够获得的跃迁——
　　【大到惊人】
　　这就是为什么，耶梦加得曾经会如此孱弱，芬里厄则那般强大。
　　而这部分——还仅仅是【黑王给予的分权】
　　奥丁所羡慕的，其他兄弟姐妹们的才能，如果说诺顿是天生的炼金者，那么耶梦加得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女帝！
　　破坏【点】的魔眼——本质上是大脑已经完全理解并成功观测到了世界中‘力’运行的流向。
　　【炼金武器的缺少】——补足。
　　【元素量的落差】——补足。
　　耶梦加得，全新出厂！
　　砰！！！！！！！！！
　　又一次猛然锤落大地，粗糙的石子硌过半空，顷刻间被吹飞为尘埃，耶梦加得单足发力猛踏地面，如陨石坠地般轰向藤丸。
　　山岳崩塌，巨浪倾颓，一切物质界存在的既定事实都被粉碎垮塌。
　　藤丸立香以双手为武器，耶梦加得则是挥舞自己的镰刀，双方皆彻底化作无法捕捉的残影，将尘埃的弥漫吹飞，打出如浆的流电弧光。
　　血肉激荡崩裂出伤口，骨骼震颤，血线四溅。
　　双方，势均力敌！
　　能够在这么漫长的时间内和藤丸立香进行贴身战的——奥丁也无法做到。
　　手臂全力挥舞时的酸麻。
　　大脑思考到极限的干涸。
　　这都是藤丸立香，自从诺顿一战以后，从未感受过的充实感。
　　但是曾经的她，将战斗视作责任，而无法获得任何满足。
　　但此刻——
　　“哈哈！夏弥！你果然最棒了啊！”
　　放肆地大笑，藤丸立香旋即打出一道贯穿手，空破地裂，如蟒蛇般自下而上打向耶梦加得的左胸，而后者则实在听到那份炽热的真心话后忙得一顿。
　　“别在战斗中说这种话啊！”耶梦加得兴许是打架兴奋了，脸上潮红明显，反手挥出的镰刀带动风刃，将面前除了藤丸立香以外的一切建筑吹飞粉碎。
　　但是——
　　不够。
　　耶梦加得不断抢招，双手舞动，那本来并不适合作为武器的镰刀就化作了世界上最令人胆寒的凶器，如月优美，又似山岳沉重。
　　但是不够。
　　空境的武艺也好，沉重的地元素也好，双方的战斗都在不断加快节奏与温度。
　　藤丸立香的情报，不断在耶梦加得脑中流过。
　　【言灵神谕】
　　这个世界上最作弊的言灵，很可能没有之一。
　　只要使用者自身的个人现实抵达一定高度就无所不能，配合藤丸立香其精神元素的海量，基本上等于心想事成。
　　【直死之魔眼】
　　战斗特化，不，完全就是适应万能的魔眼，所见皆杀，只要能够看见死线，就算是龙王也会死——而好巧不巧的，藤丸立香的个人现实的高度足够她看见一切生命体的死线。
　　【空境级的武艺】
　　【破格级的肉体】
　　【顶尖的战斗经验，战斗天赋，战斗智商】
　　也难怪她足以称之为最强之人了。
　　这个星球诞生以来就没有这样的生命吧？
　　但——
　　以上这些——
　　（全部，没有威胁！）
　　耶梦加得，做出了如此判断。
　　言灵神谕可以靠着自己作为龙王同等的元素掌控力进行抵消，只要在对方打算使用言灵的同时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打乱周围的元素即可。
　　双方都无法使用言灵的情况下，自己反倒是优势。
　　而【直死之魔眼】的必杀之意，耶梦加得则是完全通过对方‘力’的运行，直接通过藤丸立香的动作反推出自己的‘死线’！
　　看见‘力’的能力似乎不如看见‘死亡’，但是在泛用性，运用层面却未必。
　　双方都能够杀死彼此的攻击，那就没有问题。
　　自己会比她更快，更熟练地将这份视觉应用！
　　而所谓的武艺和肉体更不用多说。
　　藤丸立香对于耶梦加得来说，并非无法战胜的敌人！
　　缺少的，是决定性的什么。
　　能够让战场一锤定音的，某种伏线。
　　例如说——
　　“诺顿！！把那个拿来！”
　　忽然，耶梦加得在藤丸立香有些诧异的视线中高声呼唤着盟约者的名字。
　　【康斯坦丁曾经和耶梦加得签下血之誓言，约定彼此为永远的盟友。】
　　为什么？
　　因为耶梦加得足够强，也对诺顿等人没有巨大威胁。
　　那么——
　　然后呢？
　　为何？
　　为什么要结为盟约？
　　以及——
　　在那龙族内无比罕见的血之誓言中——
　　双方到底承诺了彼此什么。
　　那么，来试着回忆一下耶梦加得，不——死神海拉的原典吧。
　　【在北欧神话里，赫尔海姆（Helheim）是亡者的住所，与其统治者海拉同名。】
　　【北欧人以为是在地下，须在极北的寒冷黑暗之地走上九天九夜的崎岖道路，方能到达。冥国的大门离人间极远，有名的速行之神赫尔莫德骑了奥丁的八足天马史莱普尼尔，尚且跑了九个日夜才到达吉欧尔河。】
　　【这条河是尼福尔海姆的边界，河上有镀金的水晶桥，用一根头发吊住。守桥的是狰狞的枯骨莫德古德，凡要过桥者，须先让他吸血，作为通行税。】
　　【经过吉欧尔河，乃有一铁树之林，林中只有钢铁的树叶，地上不毛。过了铁树之林，则至“赫尔之门”，有可怕的血斑巨犬加尔姆守着，它蜷卧在名为格尼帕的洞窟之中。】
　　【在“海拉之门”里，是刺骨的寒冷与深远的黑暗；其中有如嘶嘶沸腾的大锅的声音，那是赫瓦格密尔泉奔涌之声。除此之外，又有冥间九河，其中名叫斯利德的一条，河水中流淌着锋利的尖刀。】
　　【再往前走，就是海拉的宫殿埃琉德尼尔，海拉爱吃的东西是“饿”，她的餐刀是“饕餮”。她的男仆名为“迟缓”，女仆名为“怠惰”，他们走动得极其缓慢，以至于没人能看出他们在朝哪个方向移动，卧室名为“毁灭”，床名为“忧愁”，窗帘名为“火灾”。海拉有许多房间收容每天从阳间来的客人；她不但接收一切杀人犯和冤死鬼，也收容那些不幸没有流血就死去的鬼魂。凡是老死和病死的鬼魂也都到海拉那里……】
　　这是，世间关于海拉的，原文的记载。
　　如果说，死神海拉是大地与山之王的终末，那么被记录下来的信息，必然于龙族真实的历史有关。
　　那么，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吧？
　　这个故事中，有着那么明显的提示。
　　和青铜与火之王，与诺顿所对应的故事。
　　海拉的宫殿埃琉德尼尔——Eliudnir，悲惨
　　海拉爱吃的东西是“饿”，她的餐刀是“饕餮”
　　她的男仆名为“迟缓”，女仆名为“怠惰”。
　　卧室名为“毁灭”，床名为“忧愁”，窗帘名为“火灾”。
　　……
　　不眼熟吗？
　　在这个维基百科都能够查到的原典中，这些突兀的，莫名其妙的命名——
　　饕餮，毁灭，忧愁，怠惰……
　　为何一定要给海拉寝宫中那么多稀碎的物品，给予特定的名字？
　　之前曾提到过的。
　　【最初，受过古希腊神学及哲学的修士埃瓦格里乌斯·庞帝古斯定义出八种损害个人灵性的恶行，分别是暴食、色欲、贪婪、暴怒、懒惰、忧郁、虚荣及傲慢。
　　庞义伐观察到当时的人们逐渐变得自我中心，尤以傲慢为甚。六世纪后期，教皇额我略一世将那八种罪行减至七项罪行，将虚荣并归入傲慢；忧郁并归入懒惰，并加入嫉妒。】
　　看似与七宗罪毫无关系的床名【忧郁】——是怠惰的源泉。
　　床单【火灾】在北欧原典中的翻译其实应该直译为‘火’，与星座有关，欧洲古称火星为“马尔斯”，古罗马神话中的“战神”，也被称为“红色星球”，而火星在众多神话中都对应着欲望，色欲。
　　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详细地命名出这些？
　　对应着什么？

第725节
　　答案是——
　　“呼——真是的……明明我都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再用一次这个炼金领域了！”
　　耶梦加得的身旁，那透明的领域开始膨胀。
　　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领域迅速扩张。没人知道这个言灵的效果，但被它笼罩结局无疑只有死亡。
　　耶梦加得和康斯坦丁签订契约，她连自己最喜欢用的言灵，都是青铜与火一脉的天地为炉。
　　而在那传说的彼方。
　　耶梦加得，不，海拉的传说中——
　　她曾经用过七宗罪。
　　那，能够超越一切武器，【炼金文明】的顶点。
　　青铜炼狱·七宗罪。
　　【炼金领域】
　　【罪与罚Scelus et poena】
　　此时，那把过分强大的神兵——
　　被世界上武艺最强的女帝，握在手中！
　　第555章 我早就怒不可遏啦！！
　　【七宗罪】
　　每一把刀的宝具等级都是起步A+，但配合起来的效果却是毫无疑问的EX级。
　　这个星球上最强的神造武装，没有之一——因为比肩这个宝具的存在，要么是行星自身的浓缩，要么是天外来客留下的残骸。
　　炼金术的巅峰，诺顿所锻造的，自身的巅峰。
　　武器中的帝王。
　　当这把刀被掌握【力】的康斯坦丁在暴怒状态下持有时，更是一度将藤丸立香杀死。
　　虽然之后很快就被觉醒为半觉者的少女揍成了猪头，但那时的康斯坦丁已经将七宗罪收回，而在真理之门前，和藤丸立香战斗的诺顿，也并不擅长挥舞兵器。
　　你见过科学家按下核弹发射按钮的，但是见过科学家上战场表演五步着地法和汤姆逊波纹疾走的吗？
　　炼金这个过程本身需要的是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权限
　　但是炼金结束后诞生的炼金道具，也未必需要火之王本人持有。
　　毕竟炼金武器已经是‘结果’，谁来使用并无差别，硬要说的话，七宗罪对使用者的要求仅有两个——
　　【武艺】
　　【以及龙血的纯度】
　　只有完美发挥两点，才能够将这把武装使用到极致。
　　而这个星球上，能够完美契合这两点的人，少之又少。
　　耶梦加得——
　　是其中之一。
　　“superbia傲慢！”
　　伴随着高亢的神言宣布，无形的领域再一次扩充到纽约整个城市，而被笼罩在其中的藤丸立香一瞬间就回忆起了这该死的武器的效果。
　　【审判领域内敌人的罪孽】
　　【罪孽越大，审判越重】
　　简直是对藤丸立香宝具。
　　但是——
　　“现在可不管用啊！”
　　如寂静燃烧的火焰般狂热，少女狞笑着将手举起，同时，赤红色的纹路开始浮现在少女身上，形成图腾画卷般优美而妖艳的姿态。
　　曾经，少女就可在死后克服过一次【傲慢】。
　　虽然说这个宝具本身简直可以说是对藤丸立香的必杀，但是只要用【言灵神谕】强行在自己身上制造出‘抵抗宝具效果’的神秘层，无论怎么样的宝具，都会和言灵陷入僵持状态。
　　因为言灵神谕是毫无疑问的破格，即便是七宗罪，也不能够直接跨越这个效果。
　　当然，反过来说——
　　也意味着藤丸立香需要一直高精度和专注力地将能力集中在用言灵神谕保护自己身上。
　　而耶梦加得仿佛预料到这一幕般，猛然俯身，大地元素肆意蔓延直刺地面，然后反馈回火箭发射般灼热滚烫的动能。
　　咚！
　　凹陷的大地留下深邃的刮痕，而耶梦加得以几乎贴近地面的方式‘飞行’，手向下探。
　　地面忽然在耶梦加得飞行的路径上多出了一道如王之宝库解放时形成的金色涟漪，而耶梦加得的手猛然握住其浮现的刀柄。
　　那把神兵形似武士刀，刀身驾驭告诉，棱角粉碎空气拉出咆哮般的冲击波，金铁交击而来！
　　藤丸立香下意识格挡，却发现那把刀在触碰到自己的手臂的瞬间——穿透而过！
　　【acedia怠惰】
　　效果为——绝对凌驾于敌人速度的攻击。
　　这个能力是接近无敌的必杀，唯一束缚它的只有使用者本人的肉身。
　　耶梦加得挥出刀刃时，那远超常规炼金武器硬度的手臂都随之崩裂，飙射出血流，显然已经到了破坏的边缘。
　　但是，她的刀刃依旧平直，毫无迷惘。
　　当然——
　　【言灵神谕】
　　再一次，【速度之上的速度】的效果被作弊言灵强行取消。
　　藤丸立香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只有部分白色的发丝被这一刀切断，而自己则是忍不住露出兴奋的狂笑，铁浇的下肢在地面上猛然颤动，仿佛刹那间踩踏千万次换来那压碎音障的爆速。
　　剖面如刀，空间的壁障寸寸碎裂，藤丸立香蓄力踹出的一脚正中耶梦加得的腹部。
　　一般人，不，一般龙早就被一脚踹成血肉碎片了，但耶梦加得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倒还在攻击抵达自己的前一个瞬间——
　　微微起跳。
　　身体定格半空，龙血开始塑造肉体的形态，腹部的肌肉结构，骨骼，元素的流动都被瞬间改写，变成了最适合完成受力的姿态，收缩腹部，同时双眼流出殷红的血液，榨干脑汁地观测着‘力’的方向。
　　直死之魔眼能够杀死一切，但看见的却是定格的死线。
　　而耶梦加得自我觉悟的‘力’之点，却可以看见流动的线条。
　　因此，即便不依靠会被言灵神谕影响的未来视——
　　她也能够预测藤丸立香的动作。
　　铛！！！！！！
　　如同晨钟暮鼓，如同山岳倾塌，血肉构成的锋刃岚脚被挡下，力道尽数破坏，而耶梦加得则更进一步，顺势猛地下压手肘，卡住了藤丸立香的长腿。
　　同时，目光热灼。
　　空间中金光再盛，耶梦加得的身体顺着力的惯性握住全新的刀刃，自下而上斜劈，对准藤丸立香的腰间。
　　你想要我变成0.5立香吗？
　　没有人能够跟上如此迅速的攻防，但藤丸立香依旧靠着自身的眼力判断出了耶梦加得的意图，将言灵神谕的倍率再次调高。
　　【同时对抗傲慢与怠惰的必中效果】
　　在此基础上，将元素总和凝聚在腰间。
　　硬抗下这一击，然后瞬发宝具，正面将夏弥打飞！
　　藤丸立香，同样在等待着反击的时分。
　　然而——
　　（不，不对！）
　　忽然，藤丸立香神情一凝，双瞳忽然随之收缩。
　　（这招——躲不开。）
　　噌。
　　咔。
　　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骨骼不堪重负，而体内的血流也随之传来嘶嘶的响声。
　　视野的末梢，眼角处——
　　血液四溅。
　　被砍了。
　　伤口在——
　　背后？
　　那一刻，以第三者的视角看去，或许会发现那奇特的一幕吧。
　　藤丸立香和耶梦加得正面相对，耶梦加得左右手分别持刀，一刀前劈藤丸腰间被猩红的精神元素挡住，但白发少女的背后却莫名绽放出了血色的花。
　　向着腰斩的刀，却将背给撕裂？
　　答案是——
　　【invidia妒忌】
　　大太刀，效果为无视距离斩断敌人，只要是脑海中局限的空间内的景象，都可以无视空间限制斩断——是炼金文明王冠中【空间置换】的顶尖运用。
　　在刚才的那个刹那，夏弥看似将扭转身体，将【怠惰】放在左手置于身后，用右手拿住新的刀刃打算斩断藤丸的腰间。
　　实则向后自然甩去的左手，本来紧握的【怠惰】同样更换，在一瞬间通过置换，变为了【妒忌】

第726节
　　同时，通过那足以观测世界的‘力’之权能，直接目视到与右手攻击藤丸立香的方向完全相反的空间，并且相向而斩。
　　绝无可避。
　　毕竟，在那道攻击袭来的前一刻，藤丸立香都靠着恐怖的战斗直觉察觉到了夏弥的意图。
　　却依旧没有躲开。
　　如果是正常情况，或许藤丸立香会考虑同时对抗两把刀的攻击效果。
　　但——
　　夏弥对她正面挥出的刀，却让她没有这般余裕。
　　【暴怒ira】
　　毫无道理的暴力，理论上不存在上限，与使用者自身的意志有关，越是陷入狂怒，对自身的增幅也就越强。
　　当初康斯坦丁便是靠着这把刀刃，以及目睹诺顿死亡的现实，一口气将自身的能力上限拔高到恐怖的数值。
　　而此时，夏弥斩出，却是进化后的藤丸立香，都不可不全力抵挡的一刀。
　　因为——
　　“又是死亡的，又是堕落为恶的！！！——少给我添麻烦啊！！！”
　　不要让人担心啊。
　　“我早就！！——”
　　背后的血流绽放，藤丸立香的身体也为之松懈，而与此同时——夏弥的刀刃却并未放松。
　　精神元素与夏弥的【暴怒ira】僵持，似乎已经产生了不可避免的裂缝。
　　稀世的女帝如狂风怒号，刀向下压！
　　在那里——
　　是精神元素，言灵神谕的力之流动的【点】！
　　“怒不可遏了！！！”
　　咔！！！——
　　精神元素。
　　破碎。
　　金铁争鸣！
　　第556章 进了！！进了啊！！
　　那一瞬间。
　　藤丸立香，除去肉身外，毫无防备。
　　而此时，耶梦加得脑中浮现的，是数个小时前，和达芬奇的交谈。
　　【夏弥你的话大概真的能够满足藤丸那孩子的欲望吧，但是在那之后要做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用不着你说，巨大的精神刺激对吧。
　　【嗯，没错，要让藤丸立香醒来，就要对其的精神造成巨大无比的刺激，而能够做到这件事的道具我已经做好了。】
　　回忆中，那个意大利天才将一个纤薄壁垒的容器交给了自己。
　　那是一个……针管，或者说注射器。
　　看似只是装着什么的针管，手心反馈回来的结果告诉自己——这东西非常脆弱。
　　【这个针管里面装着的是诺顿和我通过炼金术凝聚出的液态精神元素，用了康斯坦丁，你，康斯坦丁以及芬里厄的素材，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元素瓶，虽然效果只不过是灌输记忆——但是大概足够让这个世界上最天才的人类，包括我都直接宕机到脑死亡，藤丸的话……因为她精神的特殊性而不会有事，但是必然会收到巨大的冲击】
　　【这是能够立刻唤醒藤丸的钥匙，但是相应的，这玩意也很脆弱。】
　　【你的话应该理解吧？】
　　【贯穿这个世界始末的法则——等价代还，想要获得什么就要失去什么，而这个针管的材质是这个世界上最完备的储存品，贤者之石的超纯结晶化，能够容纳无限高度的神秘性】
　　【只有最‘脆弱’的事物才能够具备最高的‘神秘性’，包裹住龙王的精神。】
　　【因此，如果这个瓶子只是单纯炸开的话，也只不过是将精神元素放到空气中弥散开来罢了，不会有任何作用。
　　但如果你要使用这个——一定要在确保摧毁藤丸立香在自己身上半永久附加的神秘层，确保能够将这个针管内的元素灌入藤丸立香体内】
　　【能做到这点的——】
　　只有你。
　　面部被风扯到扭曲，身体渗出大量血红，即便如此，耶梦加得也在破开了藤丸立香言灵神谕的瞬间，强行顶着反作用力抬起手臂。
　　而白发少女下意识同样抬起手臂进行反击。
　　残影交错。
　　耶梦加得的腹部被藤丸立香正面击中，一股无法抵抗的眩晕直接侵袭龙王的大脑，瞬间意识飞到了白茫茫的彼岸。
　　但同时——
　　耶梦加得，狠狠地抓住了藤丸立香脑袋的两侧，纤细的手指挤压着少女娇嫩柔软的脸颊，让她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是要用头槌吗？
　　还是说要以血蒙眼？
　　藤丸立香脸上依旧带着期待的笑容，火热地观测着，脑袋飞速运转。
　　即便事态到了这个地步，她似乎也没有失态。
　　再次强调，黑化状态下的藤丸只考虑欲望，即便败北，如果能够满足厮杀的快乐，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采取那些高风险的战术。
　　所以即便面对七宗罪有着更好的应对，她也会选择扛下来所有攻击。
　　而此时，和夏弥的以伤换伤，也在她的期待之中。
　　来吧。
　　用出你的下一手，让我再开心点！！——
　　让我迷上你吧！夏弥！！
　　血液定格半空，凝成血色的浑圆。
　　光影落在弧面，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而耶梦加得抓住藤丸的双手，也愈发用力。
　　发白的意识，却捕捉到了达芬奇最后的话语，又一次回荡在她的脑中。
　　【一定要在确保摧毁藤丸立香在自己身上半永久附加的神秘层，确保能够将这个针管内的元素灌入藤丸立香体内】
　　……烦死了。
　　在战斗过程中给藤丸立香打针？
　　你把我当什么了？尼德霍格吗？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
　　但……
　　我要赢。
　　已经约定好了。
　　我是龙族的女皇。
　　绝对，绝对不容许失败。
　　都这么说了，仿佛不就只有一个了吗？
　　唯一一个，能够出其不意。
　　藤丸立香‘绝对不会闪躲’的攻击。
　　那一刻，时间定格。
　　然后，耶梦加得猛然发力，将自己拉进藤丸立香。
　　没有头槌的迹象。
　　没有用双手刺入藤丸立香太阳穴那般狠辣的招数。
　　她只是……
　　单纯地，拉进着头和头的距离。
　　（后悔吧，藤丸。）
　　（用未来视看番剧……）
　　（拉着我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你就在此刻，好好地后悔吧！！）
　　曾经，耶梦加得就如同被基尔什塔利亚啦去用未来视团建的a组成员一样，被藤丸立香拉去和路明非以及楚子航看未来的影视作品。
　　经典电影也就算了，动漫她都是没有兴趣。
　　不过，那个画面，她还是留下了些许印象。
　　那个叫做《暗杀教室》的作品。
　　面对黑化的女主，是这么来对吧……
　　也就是——
　　“哎？”
　　战斗中，黑香第一次——
　　发出了无法理解的声音。
　　“啊？”
　　“唉？”
　　“what？”

第727节
　　“ん？”
　　“？”
　　……
　　而围观的英灵们，同样在那个瞬间，发出了无法理解的尖锐超声波。
　　耶梦加得，凝视着面前的人。
　　银白带许暗金色泽的发丝随意的散落在纤细的肩膀，细长的柳眉染上少许纤弱的气质，澄净透明的灿金眼瞳像是溶毁的黄金，其流淌的威严与高贵的光泽。薄唇水润，暴露出那实际的柔软与魅力。
　　是了是了。
　　只能这么做。
　　不如说，必须这么做！
　　耶梦加得，也在决绝而带着些许猴急的举措中，赤红着脸，凝视着面前那两片带露的花瓣，拉进距离——
　　直至重合。
　　……
　　此乃。
　　正解！
　　【藤丸立香alter是被欲望驱动的怪物，因此——】
　　【只要在危机关头用出，藤丸立香本能上不想拒绝，因此必然会犹豫的攻击即可。】
　　“呜？”
　　一阵微凉的香风袭来后，少女唇瓣上便传来了一阵柔软水润的触感。
　　而一股泛着水果香气的细腻软肉侵入而来。
　　那一瞬间。
　　她如愿地，陷入了脑袋的空白。
　　而耶梦加得则是趁机猛然掏出了达芬奇给自己的注射器，趁此机会刺入藤丸立香的手臂，作为违背妇女意愿的袭击者，她的面色却比被袭击者更为红润。
　　插入了！
　　耶梦加得的针！
　　插入了！！！！！
　　旋即——
　　砰轰轰轰！！！！！！！！！！！！！！！！
　　精神元素扩散开来——
　　世界迎来哀鸣。
　　耶梦加得用出全力锻造出前所未有的袭杀落地，那一瞬间，没有任何英灵可以观测到战斗的结果。
　　只知道那过于庞大的能量，毫无上限的【暴怒】之刃与数头龙王的精神元素集合落地刹那，便迸射出了足以称之为通古斯爆炸，不，更像是黄石公园喷发的绝大威力！！
　　烟尘，火光，凝缩到极点，化作点，扩散为球，最终升腾为通达天际的蘑菇云！
　　电光与火焰在那份浓黑色的蘑菇云中凝集，光是观测就知道，这个扩散开来的雾气本身就有着杀死生命的资质。
　　那是【死亡的元素】。
　　黑骸一般的存在。
　　英灵们脸色大变，猛然向后撤离战场。
　　那都是什么啊……
　　光是战场剩下的残骸，就足以将任何防御力在黄金甲之下的从者湮灭。
　　呼吸都成为难题，众英灵不由得露出凝重而如锅底般漆黑的神色注视着那漆黑的云雾，同时也担忧着战场中心，他们的御主。
　　担心生命？
　　……这个占百分之十吧。
　　主要是担心……担心更重要的事情。
　　【那个雌龙！！！】
　　【她把master打晕肯定是……这不明摆着是要拉回去当婊子吗？！！！】
　　而就在他们犹豫要不要试着强行将雾气打散时——那云雾忽然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本来树形向上的雾气忽然皱缩，然后向内自旋，就像是沙尘暴般卷动。
　　螺旋着，收纳着，仿佛那雾气的中央，有着什么吸收一切的
　　黑洞。
　　……
　　咔……
　　喀拉……
　　“……这里，是哪里？”
　　藤丸立香那边的战场陷入僵局，而同一时间——
　　在这个纽约未知的角落，凯撒加图索终于醒来。
　　他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梦太过于幸福，幸福到即便知道那是假的，恺撒也不想要苏醒。
　　在那个世界里，自己的母亲还活着。
　　父亲不在吊儿郎当每天不知道去世界到处做些什么，不见踪影，而是陪伴着自己，虽然依旧满口骚话，但姑且会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他似乎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是连做梦都没有想过的某种未来。
　　但……
　　【那是梦的末端】
　　在那个梦的最初，自己所经历的，是不同于幸福或痛苦。
　　只是更为麻木，机械性的什么记忆。
　　【他人的记忆】
　　那到底是……
　　“恺撒。”
　　忽然，恺撒听到了一声平静的呼唤。
　　什么嘛，我还在梦里啊……
　　在那一刻，恺撒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因为这个嗓音他再熟悉不过，来自他的父亲庞贝加图索。
　　但那个男人从来不会这么温和，正经地和自己对话。
　　只有梦里，只有那个梦中……
　　“你已经醒了，恺撒。”
　　但这个想法却被自己面前的男人亲口否决。
　　他浅笑着，看向自己。
　　眼里丝毫不隐藏的，是……
　　怜惜，期盼与……释然。
　　他对着恺撒开口。
　　“欢迎来到新世界，恺撒，一个……”
　　“属于你的世界。”
　　第557章 什么？我是希丝特莉亚？
　　恺撒加图索从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的家庭内部存在问题。
　　加图索家族，这个庞大的集团，掌握着整个世界最尖端的技术，资源，但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违和点。
　　直白点说。
　　那就是恺撒认为这些人不配。
　　学识，眼界，甚至连他们最擅长的言辞谈吐，说实话，恺撒也不是多么佩服。
　　被作为‘千年一遇的帝王’而诞生，恺撒本人对这个评价也持有着保守态度。
　　直到他遇到所有世家同龄人，直到他一次又一次在不同的领域战胜对手，塑造起绝对的自信与傲慢。
　　人生的轨迹是曲折的，用稍微哲学点的话来说，是不断自我否定的过程，是螺旋向上的过程，偶尔也会迎来巨大的退步，但终究会成长。
　　恺撒加图索曾经傲慢到令人侧目，但也在一次巨大的失败后重新平静。
　　不要误会，那并非放弃，他的尊严和美学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他仅仅是更加客观地理解了自己到底处在什么位置，以及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是否合理。
　　自己对自己的评价，是否正确。
　　在那之后，他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疑问。
　　【我到底哪里像个千年一遇的帝王了？】
　　的确。
　　恺撒自傲，傲气。
　　恺撒有着相当的个人才能，数学，逻辑，甚至连战斗能力，他都是一流。

第728节
　　但是，仅仅是一流啊。
　　为何会被给予如此厚望？
　　为什么？
　　自己到底有哪里特殊了？
　　虽说怀揣着这个疑问，但恺撒却并不会选择去问自己的父亲或者弗罗斯特，前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被嘲笑，后者是因为他得不到答案。
　　不解，疑惑，踌躇。
　　在看到藤丸立香那样的异才之后，谁还会觉得自己是天生的帝王呢？
　　但即便如此，恺撒也客观地认知到了——自己也具备着‘特殊性’。
　　【恺撒，你的灵魂包容性很强啊。】
　　那是达芬奇在一次体检中对自己说的话。
　　【你看，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英灵契约本身是极为苛刻的事情，更何况是和英灵直接进行同调融合，但是恺撒你却同时和两个相性极高的英灵完成了同调，并且丝毫不存在排异反应。】
　　【嗯？你说‘这很稀有嘛？’，不不不，嗯……那就这么来解释吧——】
　　【同调的本质需要用很多专业术语去解释，但是怎么说呢……你做梦的时候也会梦到英灵的过去对吧？就是那个，同调实际上会让英灵的精神，也就是走过的人生的痕迹，信息和御主融合，这是潜意识逐步提高同步率的举措。】
　　【但是，绝大多数人类是无法完成这一步的，因为英灵的经历实在是太波澜壮阔了。】
　　【那样的人生，一般人要是被强行灌入信息，在一瞬间就会被吞噬，直接变成了英灵受肉的祭品。】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同时完成两个英灵契约的人你觉得有几个？——总共也就只有昂热和藤丸立香啊。】
　　【前者的人生走过百年，本就有着相当的人生沉淀，就算放着不管，昂热自己也会成为英灵。所以能够和英灵的信息对抗，但就算如此，能够契约第二个英灵也要额外两个要素——第一，昂热和贝奥武夫的相性不算太高，因此不会过度同调。第二，岩窟王本人和昂热同步后进化的【钢铁的决意EX】。】
　　【而你，则实在刚成年这样稚嫩的年纪就完成了契约，并且似乎……还没有抵达上限。】
　　【这是，与其说是才能，不如说是……异常啊，恺撒加图索】
　　那是恺撒第一次感受到自身的特殊性。
　　但是……灵魂的兼容性很高？
　　生命三元素中——肉体，灵魂，精神。
　　而自己的肉身，灵魂，能够承载相当大量的【精神】。
　　这就是自己的特殊？
　　恺撒曾经不理解的锚点，在此刻被理清。
　　原因是……在他沉睡的那段日子里，所经历的，漫长的梦境。
　　那个由幸福结束，却起始与苦痛的，漫长的，他人的记忆。
　　一般而言，人苏醒之后，梦境也会随之模糊，但恺撒的特长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提及，他的记忆力和数学逻辑能力都远远超出常人。
　　他反倒在一点点地，将那本该模糊的梦境回溯。
　　回归到，清晰无比的现实。
　　那个梦境的最初。
　　‘他’的诞生。
　　是龙。
　　“混账老爹……不！你！——”恺撒急乱地爬起来，口齿不清。
　　而在他面前，庞贝则是静如止水地看着他。
　　“啊，我是龙，简单点说，我是奥丁。”
　　那个隐秘的角落，有着类似于天然矿洞般的外型。
　　周围都是荧光色的琉璃晶体，宽阔到大概足以容纳一座摩天轮，并不像是应该存在于纽约的地下空间。
　　而庞贝加图索坐在那个空间中异常突兀的石质椅子上，膝盖撑住自己的双肘，腰部有些弯曲地坐着，身上披着的是厚重而显得老旧的漆黑毛织外套。
　　他身上缠着类似于绷带的白色布条，能够从中看见渗出的猩红，到处都是伤口，看上去和往日的潇洒完全不同，褴褛而狼狈。
　　恺撒在那个瞬间，听到了庞贝正面的回答。
　　……而那是如同他预料中那般，也……
　　是他所不希望得到的回答。
　　“……所以，全都是你干的？”恺撒身上没有任何束缚他的锁链，与想象中不同，他竟然在苏醒后还发现了自己身上盖着的毛毯，只有虚弱的肉体告诉他自己已经被囚禁了几天。
　　但此时，他没有理会那些，而是用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情感的方式急躁地质问着。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本就高大威武的恺撒站起来怒吼时的姿态就像是浴血的狮子，看上去压迫力十足
　　“制造出虚假的历史也好！尝试杀死校长和藤丸也好，制造出夜之城，还打算将人类变成你的奴隶？你疯了吗！！！”
　　“嗯。”
　　因为恺撒站了起来，所以庞贝只得仰着头看，他平静地看着，直到他说完才回答道。
　　“前面说的是对的，但是我没有疯，站在龙族的角度，不，站在我的角度来讲，没有任何问题吧？”
　　“你在说什——”
　　“不要自欺欺人了恺撒，你‘看到了’吧？”
　　金发的雄狮仿佛被卡住了咽喉，恺撒本来狰狞的面孔忽然僵硬了起来。
　　而庞贝则是保持着那副平淡的表情继续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柔和。
　　“那是，我的记忆。”
　　“从被尼德霍格创造出来后，全部的记忆。”
　　第558章 世界的终极
　　那是一个并不平凡，却有些可悲的龙王。
　　从未有龙族的记载能够追溯到四大至尊刚诞生的时期，因而也没有龙族的记载能够证明龙王至尊们之间的关系，强弱等级。
　　例如说，四大至尊，不，八大至尊中，谁最先诞生？
　　谁才是兄长？又谁是年纪最小的子嗣？
　　除了八大至尊自身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此时，答案解禁。
　　在第二纪元，神代都未开启的时代，八大至尊以【天空与风】【海洋与水】【大地与山】【青铜与火】这样的次序诞生。
　　其中，天空与风之王为最先诞生的个体。
　　目前解禁的情报已经足够得知，所谓黑王诞下子嗣的行为，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管理整个星球以及存在在这个行星之上的一切生命。
　　黑王的权力分化就像是刮分羽翼。
　　最先诞生的个体最为孱弱，不，与其说是孱弱，不如说是‘经典’吧。
　　举个例子，人们经常会为一个体育项目的前驱者和后来者吵架，内容无过于‘谁更强大’‘更有资格成为这个领域的神’。
　　如果是足球，篮球的话，或许会出现越古越强这样的崇拜现象，但是实际上，如果是明确留下了足以直观对比的数据的竞技项目，答案就会相当明显。
　　赛马，几十年之前的马王在现代甚至未必能够站上最高的殿堂，得到比赛的录取资格。
　　赛跑，几十年前的跑者缺乏更加科学的系统化训练，也缺乏职业的辅助工具，因而完全无法和现代跑者相提并论。
　　时代在进步，或者说，经验在累积，因而从大规律而言，一般都是越接近现在时的存在更为优秀。
　　黑王产下子嗣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流程。
　　最先诞生的天空与风之王是众神之长，他按照黑王的期待特化了自身的言灵，也被限定在天空与风的领域。
　　而后诞生的海洋与水之王却被分配到稀有的灵魂类言灵，大地与山之王获得了能够直接将元素和肉身整合的能力，而青铜与火之王更是前所未有地，独立于黑王之外，开辟了名为炼金术的分支。
　　除去平庸的兄长外，似乎每个龙王都那般有能。
　　但是与之相对的，天空与风之王却诞生了比谁都要更加强烈的欲望。
　　因为生来‘弱小’，所以才渴望地位，渴望改变。
　　而进化的基础——是【模仿】
　　模仿强者，学习，吸收，天空与风之王疯狂地寻找着有关于黑王的资料，在世界各地完成黑王的指令的同时，企图找到对方的根源。
　　那个从来不和他们交流的黑王。
　　到底是什么？
　　为何要将其他种族屠戮？
　　海洋与水之王对这些事情感到无所谓，而青铜与火之王忙于自身的研究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大地与山之王则更是直言懒得思考。
　　又一次，天空与风之王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但终究，他得到了答案。
　　所谓的【星球分权】也好，【地球UO】的结论也好，都是其余龙王所不知晓的辛秘。
　　却被天空与风之王一人发觉。
　　最先察觉到的现实是——
　　【自己的世界似乎偏离了‘常规’】
　　天空与风之王同样能够驱使高纬度观测的能力，因而能够发觉到其他星球，甚至其他宇宙的常规，也就是所谓的平行世界理论。
　　他发现，每个星球都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uo。
　　所谓UO，也叫做Ultimate One，那是立于该星球物体系顶端体。
　　按照食物链层配原理越处于食物链端种属其体特征越呈现种趋势——智能能力增加、繁殖能力减弱所越位于食物链层种属数量越少、繁殖能力越弱作物能力越强，采用极限思维看种属发展极致，即进化顶点。
　　一般而言，那是星球为了管理自身，也作为抵抗外敌而存在的最强生命。

第729节
　　但是——
　　【一般而言，地球不会诞生uo】
　　这是天空与风之王发现的分歧点。
　　自己的世界，和其他世界线最初的分歧就在于【地球uo的存在与否】。
　　在自己的世界观中，地球uo被成功创造出来，并最初以接近龙的姿态显现。
　　为什么是龙这样的姿态，天空与风之王也不理解，姑且将这个疑惑保留。
　　而黑王诞生后，白王也随之诞生，两者几乎同时，并且以同等规格平分星球的权利。
　　在那之后，幻想种开始诞生，其中因为uo最初形态接近为人们认知中的龙，所以自然幻想种（神明）也都主动地趋近于那个姿态。
　　是的。
　　在这个世界的最初——
　　【神明都仅仅是模仿着龙族的姿态，因而靠近其外型】
　　尼德霍格，白王，四大至尊。
　　仅有这些生命在层次上就与其他不同。
　　而幻想种的文明不断覆灭，直到人类诞生。
　　那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生命，因为过度强烈的自我主张而自我进化意愿，甚至在那混乱的天地间活了下来。
　　但又因为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明显需要厚积薄发，换而言之就是需要相当漫长的进化时间才能够成长到威胁星球的程度，因而当时并未有人在意人类。
　　虽然黑王能够轻松模拟到人类的未来，但是它从来不会用未来视来模拟生物的发展——因为绝大多数生命只要经过足够的时间都会成长为威胁到星球的物种，因而黑王只会在必要的时间点排除生命而不会提前干涉。
　　并且，尼德霍格禁止了对任何生命使用未来视直接观测未来。
　　而在第一和第二世纪，对人类产生兴趣的生命仅有两位至尊。
　　天空与风之王，天空与风之王，以及——
　　白王。
　　当然，在天空与风之王诞生时，白王早已陨落，留下的仅仅是它分割的肉身与血液，天空与风之王不过是通过能力回溯了部分这个星球原初的记忆，找到了白王之所以与黑王开战的真相。
　　【白王曾经通过未来视观测到人类的存在，并且将自己的权利跨越时间，分享给了这个种族】
　　为何？
　　为何要为了这种猴子一般的物种做到这个地步？
　　天空与风之王在得到了现实后陷入沉思，并且顺带地将人类纳入了观测范围。
　　天空与风之王将白王的态度视作其发现了人类的创造力，并认为这是足以被重视的力量。
　　于是他违反了约定，对人类使用了未来视。
　　未来视也分为精确度的差距，天空与风之王自然无法比拟黑王的‘绝对未来视’，却也成功地观测到了——
　　弱小的生命，却飞出了这个星球。
　　孱弱的身体，却创造出了足以毁灭行星的武装。
　　白王的眼光没有错。
　　在那一瞬间。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细节，都一并在天空与风之王的脑中诞生。
　　【人类是能够掀翻这个星球的生命】
　　【自己……要掌握这个种族】
　　让他们团结起来，发展文明——
　　集结在一起，杀死龙王。
　　奥丁最初打算利用人类这股常规外战力来弑杀黑王，但他发现了星球分权论后意识到，想要将黑王折服，除非四大至尊全部团结，否则绝无可能。
　　……
　　那就放弃吧。
　　奥丁放弃了杀死黑王。
　　或者说，暂缓了这个想法。
　　欺骗吧。
　　既然无法杀死黑王，那就让其沉睡。
　　奥丁向尼德霍格提出了谏言。
　　【我将统治人类，并且将人类文明发展繁荣。】
　　【我将创造这个星球上最繁盛的文明，但与此同时，我也会让他成为唯一的文明。】
　　【四大龙王已经不再需要，让卑微而平凡的生命们自我统治即可，】
　　奥丁的谏言，是一切的开端。
　　这个星球诞生的uo和其他行星的uo不同，与其说是完全体，不如说是……半成品。
　　不存在自身的意识，也没有特别的知性，有的仅仅是学习模仿的本能，类龙的姿态，以及帮助星球排除生命体以及外来威胁的本能。
　　而奥丁的计划便是通过统治人类，再间接统治其他一切幻想种以及新生物种，由此架空黑王。
　　到此为止都很顺利。
　　但是还是有一点麻烦。
　　奥丁的计划是通过人类对自己的同族进行反叛，无论是四大至尊也好，黑王也好，他都想要颠覆。
　　没有理由，如果一定要给出理由的话，那便是【愉悦】吧。
　　和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人说的一样，生命诞生以来便是为了实现自我的愉悦和满足。
　　而对于奥丁来说，他的认同欲，帝王欲与生俱来。
　　在现代，他曾经和那个叫做赫尔佐格的人类共情，甚至在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心灵的角落，为他感到惋惜。
　　因为奥丁本质上和那个男人一样。
　　帝王的欲望，征服的欲望，统治的欲望。
　　灼热，而疯狂。
　　但和赫尔佐格不同的是，奥丁去尝试过。
　　他去尝试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统治以外的所有愉悦。
　　钱，女人，名声，美食，佳景，永恒的生命。
　　但这一切都不比他作为【神王奥丁】时享有的尊严。
　　他并非是赫尔佐格那般的向往。
　　而是食髓知味的渴望。
　　成为人类的神明还不够。
　　想要更高，凌驾于尼德霍格之上，这个星球之上！！
　　不，还要在那之上！
　　龙类的高纬度观测能力自然也足够他观测到其他行星的状态。
　　能赢。
　　地球，这颗行星上积蓄的资源，足够让他们，让‘人类’那种怪物在一定时间后发展为星际内都无法忽略的强大！
　　征服，争霸！
　　将星系，更广阔的宇宙也一并纳入我手！
　　奥丁在那一刻才明白，自己为何无比傲慢地俯瞰人类，却又在内心扭曲地中意人类。
　　因为自己和他们太像了。
　　弱小，却燃烧着不切实际的愿望。
　　想要证明这颗星球不是平面。
　　想要飞上那广阔无垠的天。
　　想要飞出这个行星。
　　周围的人们投来嘲讽的视线与话语，但童话般的戏言，最终却一一实现。
　　奥丁坚信着自己的胜利即将到来。
　　但还差了最后一块拼图。
　　【想要让人类无限制地发展，就要让尼德霍格彻底沉睡，又或者——】
　　【杀了它。】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但是奥丁知道，海洋与水之王无心战斗，而另外两脉的主导者，耶梦加得以及诺顿自己又肯定没办法骗过他们。
　　所以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循环。
　　【想要击败尼德霍格，首先需要给人类发展的时间】
　　【而想要给人类发展的时间，则需要先将尼德霍格击败】
　　就在奥丁陷入末路穷途时——
　　绝大的幸运，降临了。
　　不，与其说是幸运，不如说是必然的结果吧。
　　在方才追溯的神代历史中，仍旧有一个问题还未得到解决。
　　【为什么这个星球会诞生uo】
　　是啊。
　　为何偏偏，在所有世界线上的地球都失败的情况下，唯独这个世界，这个星球会诞生出新的uo？

第730节
　　【能够影响一个星球诞生出uo的因素是什么？】
　　……
　　无数次提到的，生命最初诞生，塑性，筛选的来源。
　　【模仿】
　　如果星球真的具备意识。
　　如果uo的塑造由这个行星进行。
　　那么——想要成就一个成品。
　　那就需要范本来进行学习。
　　和所有世界线不同，莫大的奇迹——
　　【在这个星球诞生的最初的最初，那个名为创世纪的第一世纪】
　　【存在着除了黑王与白王之外的，甚至并非应该存在于这个星球上的——】
　　【UO（Ultimate One）】
　　第559章 空想树or世界树
　　在那个瞬间，这个星球的历史才真正地被奥丁解开面纱。
　　创世纪之前的历史完全补全。
　　【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在星球，名为地球的行星诞生之时，本来不应该立刻存在生命的这颗星球上忽然迎来了生命的造访】
　　【那是来自于其他行星的UO】
　　【UO是行星的象征，本身也可以说是凝缩的小行星，光是存在就会产生移动的固有结界，改造周围的环境】
　　【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这个世界的地球和其他世界线的星球在神秘性构成上有着微妙的差距】
　　【其在地球上塑造了全新的神秘层，也为这个星球提供了‘范本’】
　　每一个星球都有资格诞生UO，但是并不一定能够成功，在除了这个世界线以外的世界，几乎所有情况下，地球都失败于UO的制造，最多造出来一个四不像，或者替代品。
　　而尼德霍格，是完全独立于所有世界线之外的【唯一】
　　因为存在着范本，因而成功实现了‘模仿’，可以说是最为接近‘真正的地球UO’这个概念的存在。
　　虽然，也因为这仅仅是模仿，所以尼德霍格并未产生智慧，或者说，作为模仿者，赝品的尼德霍格不需要产生智慧，模仿他者而获得的，仅仅是泡沫般的幻影，很快就被整个星球的信息压垮粉碎。
　　于是，这个世界诞生了两个【世界的终极】
　　在最鼎盛的时期，甚至存在着白王，黑王，以及那位未知的UO共同生存的时代。
　　——为何在传说中，白王死时，存在着龙为其哭泣，其从地面升至天空，又堕落至地，往往复复，血液洒满了北极的冰川。
　　耶梦加得曾经亲口否定这里面指代的龙是黑王，因为尼德霍格不具备感情因素，绝不会因为同类的陨落而悲伤。
　　那么，为‘同族’的死去而哭泣的人是谁，似乎答案也变得明晰。
　　【那个世界的终结，自己要找到他】
　　【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的身份，但是既然对方会因为白王的死亡而哭泣，那就意味着具备感情，也就是说——】
　　【可以利用】
　　奥丁得出了自己胜利的道路。
　　【白王之死】
　　【以此为起点，引出接下来的一切】
　　在瞒过其余至尊，用各种事项将他们的注意力调转的同时，奥丁终于联系上了那位UO。
　　当然，他被拒绝了。
　　想也知道，UO是这个星球创造神秘的范本，而龙王又是地球神秘的产物，也就是说，本质上来讲，这个世界上的龙都是模仿着那位UO而诞生的。
　　算是远方子嗣，或者说夹杂着他的基因的试管婴儿。
　　自然，龙族的特征，也都能够在他身上找到。
　　【傲慢】
　　奥丁的本性被对方看穿，因而丧失了合作的前提。
　　似乎又一次到了死路。
　　但是，这一次，有哪里不一样了。
　　当奥丁找到对方时，他发现——
　　那位UO，竟然和人类混在了一起。
　　他庇护着人类，并进行着默默无言的观察。
　　是因为白王死前留下的讯息吗？还是因为将这个种族看做白王的遗产呢？
　　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那位UO至少会保障人类种族的安全】
　　【甚至……】
　　【会为了他们而排除问题。】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首先，天空与风之王通过旁敲侧击，间接驱使同族给予人类生存压力，让其生存成为困难。
　　而重点在于——
　　他要，控制全人类。
　　伴随着人类的诞生，阿赖耶识也随之诞生。
　　天空与风之王瞬间理解了阿赖耶识的定义，也理解了这个的用法——人类的潜意识，那是一种无法被观测到的存在。
　　除非——
　　【我能够控制所有的人，直接演算出人类的集体意识。】
　　——在人类总数量都不超过万人的神代初期，这并非难事。
　　天空与风之王第一次，在龙族历史上以人躯降临大陆，并且融入了人类的文明之中。
　　这也是第一个，以“人”的姿态进入人类社会的龙，也解释了为何之后的龙总是喜欢使用人躯。
　　为了避免被那位UO看出问题，他只是将自身的精神的部分给予人类中平平无奇的个体，并由着‘本能’而非控制，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而果不其然。
　　那吸收了奥丁的‘精神’的人类成为了人类中耀眼的存在。
　　他传播文化，智慧。
　　他驱使武力，带来胜利。
　　他带领着人们走向繁荣，给予人类光明。
　　那是‘最初的王’，甚至被人类神话。
　　其名为——
　　【众神之父.奥丁】
　　【只要让全人类都信仰奥丁，让他们陷入幸福与安稳的螺旋，那便可以轻易控制人类的潜意识。】
　　【控制阿赖耶识】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那般顺理成章。
　　控制人类的阿赖耶识，向那位独立的UO发送求救信号，让其帮助人类从黑王残暴的统治中独立。
　　奥丁的协助，人类的请求，以及最重要的——作为友人的白王的死去。
　　那位UO最终同意了。
　　故事的终末，那被冰海铜柱抹去的一角中，奥丁集结星球上所有的力量，将尼德霍格送入世界内侧，并且用名为尽头之塔的神器，作为枪矛为世界表面锚定薄膜。
　　黑王从未陨落，也未败北，但是的确受到重创，并自主判断出“人类种会抑制其他种族的繁荣，因而暂时不需要自己的存在”这个事实而陷入沉睡。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超越了所有人想象的威胁。
　　UO是一个星球用来保护自身的兵器，在其倒下后，这个曾经繁盛的星球便会成为其他行星的眼中钉。
　　曾经有过两个UO的这颗星球太过于强大，因而他们已经暴露了。
　　游星尖兵，异星神。
　　无数威胁，全部交给了那位同样在于黑王战斗中受到重创，并且因为并非存在于自身的行星上，因而无法完全恢复能力的UO身上。
　　也是在那个时期，这个星球上被种栽了一颗种子。
　　名为【世界树】的种子。
　　那是将行星初始化，侵略现实，创造新的神话的神树。
　　否定这个世界的树。
　　宣告着残酷的结论。
　　【这个星球，或者说这一条世界线已经失去了未来。】
　　奥丁将那棵树称之为【空想树】
　　空想树从空中伸长了根，出现了修剪器。整体外表是皮肤皲裂的巨大白色柱子，粗细起步数百米、高数千米的规格外。
　　从地脉吸取魔力成长，不断发芽。
　　UO撕咬着世界树，企图终结这颗侵蚀星球的种子。
　　记得之前所说，尼德霍格的诞生源于【模仿】，而模仿的对象自然是哪位UO。
　　也就是说，UO在外表上，也的确接近于龙，接近于尼德霍格！
　　因此，尼德霍格啃咬世界树的传说，被后世记载。

第731节
　　而此后……
　　便是【神的陨落】
　　UO的能力太过于强大，甚至在重伤的情况下与外星势力发动战争并获得胜利——但奥丁却从这场战争中看见了自己胜利的曙光。
　　即便强大如UO，也无法否定世界树，也就是空想树的存在。
　　那并非是因为外星神的强大，而是因为这个树的概念已经扩充到了【对这个世界本身未来的否定】
　　因此，除非星球给出了延续的答案，否则就会不断被侵蚀。
　　但是世界运行的规律早就被看破，奥丁用尽千里眼观测千年万年，也无法找到破局的关键。
　　也就是在那时，对应了奥丁独眼的传说。
　　正如现在所表现的那般，奥丁本身并非独眼。
　　那为何神话中如此记载呢？
　　原典是如此记载的——
　　【世界之树·Yggdrasil的三条主根有一条是延深到充斥着混白的“巨人国度”，而这条根之下有蕴含一切“智慧”的神秘泉水滚滚涌现，负责看守智慧之泉的就是巨人尤弥尔。
　　奥丁为了想把“智慧”带进诸神的世界里，很想尝一口这泉水。
　　一日他独自骑着斯莱普莱尼，越过了横跨虚空的虹桥，去拜访诸神不敢接近的智慧之泉。快到时，看到浓密的树荫依稀有人的影子。凝眸注视，才清楚看见是严肃地坐在智慧之泉旁的尤弥尔。
　　奥丁在尤弥尔的身边下马，向他要一口泉水。尤弥尔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但他仍然慢慢地摇着头，不肯给水。
　　‘在此之前，有好多人都想要一杯泉水，但是，他们一听到一杯泉水的代价，都吓得不敢要了。’
　　‘这我早已知道，我愿意献出“诸神国度”所有的黄金，或着给你我的右手！’
　　尤弥尔微笑着回答‘我要的不是这些，奥丁啊！智慧之泉的代价是你那只锐利的右眼！’
　　于是，为了那智慧之泉，奥丁终于永远失去一只眼睛取得智慧。】
　　其实就现在的情报已经不难看出这份历史的真实。
　　【智慧】对应着真理
　　【世界之树】对应着空想树。
　　【混白的巨人国度】对应着诺顿和藤丸立香曾经造访的，真理之门所在的纯白世界。
　　【获得智慧】对应着在真理之门，或者说进入根源的魔术师会获得财富。
　　【尤弥尔】对应着真理与人对话的形态，又或者说……
　　知晓一切的真理本身——烧瓶小人。
　　奥丁为了延续这个星球的寿命，因而通过抵达真理的方式，想要得到答案。
　　然而他得到的答案，却是如此地令他震惊。
　　【世界不需要拯救，世界树已经枯萎】
　　有人，在他之前，做出了交易。
　　谁？
　　还用问吗？
　　当时能做到面见真理的存在除去自己以外，只剩下了诺顿。
　　但是诺顿完全不在乎世界的存亡，对他来说，世界死了自己就干脆移居外太空，对他而言不算难事。
　　和现在不同，还未被人类打击的诺顿，当时可以说是气盛傲慢到疯狂失智，和尚未遇见恩奇都的某位王者一般，连紧张的情绪都不会诞生。
　　因为，答案只可能是那位UO。
　　他通过未知的方式，否定了世界树，让其自然枯萎。
　　得到了这个答案，奥丁胸潮澎湃。
　　因为——
　　最后的障碍，终于扫清了。
　　剩下的……
　　世界树的问题已经解决，但失去眼睛，以此作为等价代还的奥丁在当时获得了其他的财富。
　　【保留那份对世界的否定。】
　　【保留世界树的权能。】
　　那把由世界树的残骸锻造而来的神枪，保持了【对这个星球的否定】而诞生。
　　【冈格尼尔Gungnir】
　　情报再度解禁。
　　分类：【对星宝具】
　　那是锚定世界的枪，毁灭世界的枪。
　　其具备的特性，目前仅仅展现出两点。
　　【特性一：触之必胜，持有者在触碰这把枪时必然获得胜利。】
　　【特性二：投之必杀，持有者将宝具作为投掷道具投出时，必然命中弱点，必然将敌人杀死。】
　　其中，特性二已经表现过数次，但都不过是冈格尼尔的仿造品，奥丁分身或者女武神所使用的宝具。
　　但是，刺穿弱点和必然将敌人杀死的特性，再加上对‘星’特攻的效果，那完全就是针对着UO，以及行星生命的武装。
　　于是，面对着对抗异星神而孱弱无比的UO，奥丁做出了最后一步。
　　被黑王重创。
　　对抗异星神的伤口。
　　以及进入真理之门所需要的代价。
　　那位uo前所未有的衰弱。
　　于是……
　　【创世纪迎来终焉】
　　幻想种全数湮灭，而那位神秘的UO也随之下落不明，只留下了四大至尊与其眷属。
　　神代的序幕展开。
　　第560章 你就是帕拉迪岛的王！
　　“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那边的情报应该也已经准备充足。”
　　庞贝背靠着石质的椅子，恍惚地说。
　　“我依靠诺顿，耶梦加得对于人类的蔑视心理，同时发动了两次由人类作为奇兵的歼灭战，希腊神话看过吧，赫拉克勒斯参与的泰坦之乱就是以这场战争作为原典。”
　　“那个混血种可真够强的啊～明明是个人类，但是却硬生生把肉体推进到了纯血龙族之上的水平，幸好他终究是人，也有弱点，不然鬼知道以那个龙血比例，他会活到什么年代。”
　　“总而言之，神代整个历史时期，也就是第三纪元也不过是围绕着除我之外的至尊的相继陨落，虽然说任务完成地相当完美，但是相应的也让人类占据了太多【星球的权】。”
　　“真讨厌啊～所以说人类这点就是让人讨厌，动不动就变得像是变了个生物一样蜕变。比如说在神代末期，亚瑟王还在的时期，她靠着名为梅林的妖精，一个掌握【言灵.先知】的幻想种余孽预知到了我的存在，揭开了真实的历史，并且还找到了这个星球上极为罕见的星造武装以及锚定世界的尽头之塔代表的武器。”
　　“在她在世的时期，为了避免对方动摇尽头之塔以干扰黑王苏醒，我都只能够退居暗处，作为所谓的伏提庚和其拖延时间。”
　　“不过幸运的是，亚瑟王和赫拉克勒斯一样，都有着弱点。”
　　没有人是完美的——也不可能存在完美。
　　坐在椅子上，庞贝说出这句话语时的表情有些暗淡。
　　“只要稍微挑拨一下就成功了，亚瑟王被自己的子嗣背叛，最终死于卡姆兰战役，而那把锚定世界的枪也随之流落。”
　　“神代也随之终结。”
　　“近代发生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扶持加图索家族成为混血种的帝王】【按照进行了几千年的研究，终于完成了的，烧瓶小人的炼制】【以及与赫尔佐格合作，试图复活一个只具备权能但弱化的白王】”
　　“大部分的目标都成功了。”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一些意外。”
　　“例如说一个叫做梅涅克卡塞尔的人类，他似乎是在历史文献中找到了【尽头之塔】相关的记载，并且找到了当代的弗拉梅尔，要求对方将那把武器材质重塑后掌握在手中。”
　　“他应该是发现了吧，虽然具体原因不明，但是只要他具备着那锚定世界的武器，我就不敢对他动手。”
　　可惜，再三重复。
　　【没有人是完美的，所有生命都存在弱点】
　　“他的友人中存在背叛者，而情报的泄露就意味着对方直接暴露在龙王的观测下，我的双生子，天空与风之王中掌握【力】的龙王，李雾月直接摧毁了对方的势力。但……”
　　故事的讲述者，第一次展现了明显的停顿。
　　庞贝垂着脑袋，而双手轻轻交叠，手指与手指轻触重叠，指尖泛着苍白，和他此刻的脸色近似。
　　就好像被抽干了血液的皮囊。
　　“他死了。”
　　“李雾月死了，我的双生子，也是我的……弟弟。”
　　“没有任何例外情况，是绝对的死亡。”
　　“龙族从来不会迎接真正的死亡，我们总会在轮回后再度醒来——但从来没有，并不代表那就是绝对。”
　　“梅涅克死亡前最后一刻拼死地搏杀，在最后的言灵中他将自身所有的精神元素也作为燃料，用【言灵.莱茵】引爆，直接将龙王的精神毁灭。”
　　“原本这还不够的，只要还有一点残留龙王都能够复活，但那个疯子却将自己的宝具也一并引爆了。”
　　也就是——
　　恺撒在跟上了这段话语的同时瞳孔骤缩。
　　而庞贝也随之说出答案。
　　“【尽头之塔】的毁灭。”

第732节
　　“梅涅克卡塞尔意识到了黑王的苏醒迫在眉睫，而尽头之塔的封印早已松懈，存在与否已经不重要。他大概是觉得如果说人类注定要被龙王奴役，不如在最后赌上性命和希望，在那个雨夜将一个龙王切实杀死，最不济也能够完成同归于尽。”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冥府毁灭后，尽头之塔是唯一一个连接着世界内外侧的武装，也意味着链接着黑王所处的世界，李雾月死时完全被撕裂成精神的残片，而那些残片在黑王这个巨大质量，等同于黑洞的【权】下都被吸引吸收，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
　　“这么多年来，梅涅克卡塞尔是第一次彻底杀死了一头龙王的人类。”
　　“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吧，我才明白——”
　　忽然间，庞贝猛地抬头，但是他的身体似乎相当虚弱，就连扭动脖颈的动作都显得狼狈而疲惫。
　　男人望着石洞内的荧光，双眼没有聚焦，虚无地睁着。
　　而此时，在荧光的照射下仔细看去才会发现，庞贝的左右眼……是不同颜色的。
　　一边偏向于不会熄灭的黄金，一片则是海洋般的蔚蓝。
　　恺撒没由来的想到，自己也知道另一个这样眼睛的人。
　　帕西……
　　“我才明白，原来我很怕死啊。”而此时，奥丁也说出了那段话的后续。
　　“龙族才不是什么高贵的东西，我意识到了，人类的生存方式才是正确的进化，因为，天生具备一切的龙不知晓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恐惧——死亡。”
　　“不知晓失去的恐惧，自然也无从谈起进步，生命的进化就应该由弱到强，从缺憾到接近完美。”
　　“而知晓这个道理的前提，却是双生子的死亡。”
　　奥丁愣愣地抬起手来。
　　“和耶梦加得或者诺顿不同，作为双生子，我其实和雾月的关系没有那么好。”
　　“因为雾月和我不一样，他很在乎维护龙族的尊严，也老是训斥我，不要像个阴谋家一样总是在背后躲躲藏藏。”
　　“龙族都是天生的全知者，我们知晓【等价代还】是这个世界的基本原则，而雾月他也因此认为强者只需要保持着自身的矜持，等待着弱者的挑战，或被跨越，或碾碎勇者，静静地等待终结降临即可，他认为那是作为【强】的一方以某种形式回归平等，所必要的流程。”
　　“我和他理念不合，于是分道扬镳，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大概是输给了某个时代的怪物混血种了吧，被人钉在棺材中封印了起来。”
　　“雾月很强，再加上作为天空与风之王的我们是言灵特化型，哪怕是刚苏醒的亚成体期，也强大到足以碾碎混血种了。”
　　“所以我才将他送入了卡塞尔庄园，作为他苏醒的礼物。”
　　“我本来想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一次，轮回就好……哈哈……现在想来，按照人类的眼光来看，我一定是个糟糕的兄长吧。”
　　“但是我没有为雾月的死亡而伤心，这是他本就期待的结局。只是我明白了，我脚下的路已经崩塌了。”
　　庞贝重新看向恺撒，而这一次，他的眼睛平静地渗人。
　　“杀害，欺骗，欺辱，稀疏平常地，我做着一切成为帝王所应该去做的事情。”
　　“我享受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我所承受的【愉悦】太过漫长，也太过大量。”
　　“【他们】在我的身后，在我的脚下，那些被我杀死的敌人，那些被我凌辱的敌人，他们的枯骨，因果扯住我的脚脖，让我无法动弹。”
　　那并非是迷信或者怕鬼之类的说法。
　　那是【因果】。
　　也是【罪孽】。
　　【废弃孔】——那并非是藤丸立香专属的产物。
　　杀生院，盖提亚，那些人类恶也曾经诞生过废弃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简直就像是‘人类恶’资质的筛选机制。
　　持有废弃孔的人，都是对人类怀揣着扭曲的爱，也因而变成阻碍人类发展的什么存在。
　　奥丁，被认定为具备这个资格。
　　而他的废弃孔的形成，则更为直接，是直接以欺骗人类历史，欺辱人类英杰，玷污那份荣光而换来的【因果】
　　虽然比不上藤丸立香，但——
　　“你不疑惑吗？藤丸立香，那么强大，那么谨慎而自律的女人为什么会频繁遇到自己束手无策的局面，甚至还会被诺顿，我暗算。”
　　“那是【因果】啊，持有废弃孔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世界的，人类的敌人，整个世界的一切元素都会下意识推动着，将藤丸立香置于危险的境地，以藤丸立香的罪孽来说，她本来早该死去数千数万次，能够活下来反倒是奇迹。”
　　而反推来说——
　　“按照【等价代还】，这个世界的原则，我也大概会落到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凄惨的终末吧，而我已经越来越能够感受到，命运的车轮正在靠近着我。”
　　男人呢喃着，“喀拉……喀拉……那沉重的车轮就要将我碾碎了。”
　　“我大概抵达不了那血腥的王座了，那是命运，就像诺顿死亡的命运一样，我也终究会被命运碾碎。”
　　“但是和他不一样，和藤丸立香也不一样啊，我没有与撕碎命运相配的能力。”
　　“但幸运的是，我意识到了——”
　　庞贝将合拢的双手轻轻松开。
　　“我并不一定要自己成为帝王。”
　　“我只要完成那个目标就好，创造出凌驾于黑王，凌驾于这个星球之上，永久进化的种族，以及统领着这个种族，永远向着高处进化的神！”
　　“我要亲手创造出来，我只要看到那个未来就好！”
　　“而最终抵达的结果……”
　　“就是你啊，恺撒。”
　　终于，这场谈话抵达尾声。
　　第561章 父亲节禁曲：音响呢？
　　恺撒加图索是什么？
　　他凭什么？
　　具有着超越常规人类，常规龙族的精神容量，并且被当做加图索家族的帝王培养起来，具备着远远超越平均线的数学逻辑能力，以及领导力。
　　只看这些，似乎还不足以证明其存在的特殊性。
　　但是……
　　【人类至今为止的活动都在奥丁的预料之中】
　　【而陈墨瞳，恺撒，也都是在奥丁的控制下诞生的类炼金产物】
　　陈墨瞳和恺撒是无法被分割的存在。
　　曾经，在第一次遇到藤丸立香时，陈墨瞳回忆过自身的过去——以及未来。
　　对于被动知晓一切真理的陈墨瞳来说，她所看见的一切皆为必要，而她最先知道的真相是……
　　【陈墨瞳，必然会和恺撒在一起】
　　但是，此处的‘在一起’可并非是字面意思。
　　也并非是爱情意味上的结合。
　　而是……
　　“烧瓶小人是炼金产物的真理者，几乎相当于真理之门本身，想要完成它的难度，不亚于抵达一个炼金王冠。”
　　“而如果想要创造出烧瓶小人后，借用其真理，那又是另一个层面上的难关。”
　　“抑制力不会同意，这个宇宙的意志大概也会阻止我完成这样的行为吧。”
　　“所以——我作弊了。”
　　庞贝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根针管，那形态与达芬奇给予耶梦加得的针管近似，看上去其壁膜都纤薄无比，只要稍微用力就会粉碎。
　　庞贝小心翼翼地转动着瓶身，同时低着头继续解释说。
　　“我将【创造烧瓶小人】和【灌输真理】分成了两个部分。”
　　“陈墨瞳作为烧瓶小人是失败的，运用如此拙劣，是因为她本身只不过是具有白王血脉的半成品。虽然借用白王的血而能够勉强使用能力，但本人的【灵魂】都没有特殊之处。”
　　“她无法承载那样大量的真理灌输大脑。”
　　如果说，真理可以翻译为‘万事万物’的答案。
　　那么真理基本可以认定为，是一种【精神】，或者说信息。
　　那么，剩下的，便是生命所需要的的【肉体】与【灵魂】。
　　陈墨瞳是链接真理的烧瓶小人，链接那份精神，信息的肉体。
　　而恺撒，则是能够承载真理的——
　　【灵魂】
　　直接创造出真理的话会被宇宙所阻止，所以奥丁干脆就将步骤卡在了百分之九十五，将真理小人的肉体与灵魂分开。
　　而当奥丁需要的时候——
　　他就会让陈墨瞳作为【过滤真理的肉身】，将那些被处理过一遍的【真理】灌入足以承载那份才能的恺撒体内！
　　届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烧瓶小人的诞生。
　　所以……
　　奥丁才一直都要保存在陈墨瞳的生命，却又一直没有强迫威胁对方说出白王复苏的真相。
　　铛……
　　恺撒愣愣地顺着庞贝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这个山洞中并不只有自己一人。
　　在恺撒身后，锁链摇曳碰撞的声音，细碎而频繁。
　　他本该听见的，有着镰鼬而进化出的优秀听力，让恺撒足以注意到那过于明显的动静，但是却因为刚才的交谈，让他迟迟没有注意到。
　　在恺撒身后，陈墨瞳被锁链绑住手腕脚腕，高高挂起，悬挂于石壁之上。
　　在她的身后，是这个山洞独特的荧光，被反射后形成的颜色复杂而纷繁，就像是圣堂的彩色玻璃，而配合陈墨瞳此时的状态，让人难以不联想到那有名的受难者。
　　“诺诺！！”
　　见到伙伴被绑，恺撒连忙勉强自己虚弱的身体起身，面目急切地打算上去帮忙解开绳索，但是却很快因为酸软的肉身而跌落在地上。
　　英灵同调后的虚弱，没能够治愈的伤口，以及数日没有进食的虚弱。
　　但是更重要的是，从胸口不断传来的狠辣与疼痛。

第733节
　　那是……
　　恺撒连忙扒开自己胸口的衣物，立刻发现在那里一道新划出的薄薄擦伤，泛着红斑狼疮般的颜色。
　　“那是我用冈格尼尔划出来的伤口，涂了一点稀释后的海德拉的毒液，因此无法治愈还会导致身体虚弱，放心吧，等你成为烧瓶小人，继承我的权后这些痛苦瞬间就会消散了。”庞贝随口解释道。
　　而恺撒感受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人生中第一次清晰地理解，连行走都成为奢望的苦楚。
　　而此时，庞贝仍然慢悠悠地捏着自己手上的小瓶。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这个针管内，装着的是我自身的精神元素，也就是我至今为止的所有记忆，还有被强行分割出来的龙族的【权】。”
　　虽然是神王，但当失去了权的瞬间，庞贝会彻底从伟大的神王堕落为凡人吧。
　　“最神秘的幻想物质，也只能够用最易碎的贤者之石来进行存储。你知道为什么真理的炼金造物叫做烧瓶小人吗？答案是因为等价代还，掌握真理的小人，想要存储这样的生命，只能够用最为脆弱的介质，烧瓶被当时的人们认为是脆弱的代名词——因此这个注射器也很脆弱，你可得小心点用。”
　　“那么好了，我该解释的话话都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老爹我……嗯……该怎么办呢，就隐居乡下去种田好了。”
　　庞贝絮絮叨叨地，终于从石头做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倒在地上的恺撒只能够愣愣地看着他。
　　“我最近对非洲角黄瓜很有兴趣，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叫做火参果的，黄黄带刺的水果。”
　　恺撒：“……”
　　“权利分割后，我也不过是个凡人，死法的话……不知道啊，大概会在去非洲的路上就被藤丸立香弄死？或者就算我到了那边定居了，可能也会死在什么天灾人祸手里吧。”
　　恺撒：“……”
　　“不，也有可能被战争或者盗贼卷入奇怪的事件里，这样死的更加凄惨一点。”
　　“……”
　　“那么，剩下的交给——”
　　“少给我开玩笑啊！”
　　忽然，庞贝的动作僵硬住，他平静地低头，和几乎要趴倒在地的恺撒对视。
　　在那里，金发男人的面目已经不再迷茫，反倒是狰狞的怒容。
　　“少给我自说自话！！！真理也好，烧瓶小人也好，在那之前，你不是有着更重要的话要和我说嘛！！！”
　　恺撒从灵魂深处扯出干涸的血液，勉强着喉咙嘶吼道。
　　他其实心中还有很多疑惑。
　　【为什么奥丁能够分割自己的权利？】
　　【为什么奥丁此刻会像普通人一样虚弱？】
　　【为什么权利的转交能够通过这么简单的手段就完成？】
　　如果是平时，恺撒一定会对这些明显诡异的点进行深究，但此刻，他却因为那份交谈中暴露出的真相而感到恼怒，甚至到了失去冷静的程度。
　　因为——
　　“母亲呢！！你让我作为道具诞生的话，母亲的存在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为什么她死了！为什么加图索家族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是因为要产下我这样的孩子，所以她才会死嘛！！还是说——还是说！！”
　　恺撒之所以如此失去冷静，恰恰是因为他太过于聪明了。
　　从刚才的对话中，他明显捕捉到了一个关键。
　　【烧瓶小人】的诞生是极其困难，且具有偶然性的。
　　而他们的成熟，需要在极端的环境下诞生。
　　恺撒确信自己是母亲亲自生下的，产下的生命。
　　但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
　　【陈墨瞳是烧瓶小人，而陈墨瞳的母亲同样在她年幼时期就死亡了，死前拼命来到陈墨瞳的面前，却也只留下干枯的身体，即便是以陈家的底蕴也无法治愈对方，很快就去世了。】
　　自己的母亲，同样死于未知的疾病。
　　如果说……
　　自己和陈墨瞳是同根同源，那就说明陈家本质上也是被庞贝，被加图索家族所控制。
　　自己的存在，对应陈墨瞳。
　　而陈墨瞳母亲的死，也对应着自己母亲的离奇死亡。
　　那……
　　“啊，你猜对了。”
　　庞贝仿佛这才意识到恺撒想说什么般，没什么感情地开口。
　　“烧瓶小人的母体都会死亡，这是定律。所以我才会在这个世界到处留种，毕竟不能够重复利用，所以效率其实还蛮低的。”
　　“【尼禄】！！！”
　　在那一瞬间，恺撒不顾胸口的疼痛呼唤英灵的名讳。
　　胸口中的怒火燃烧到几乎要将恺撒的理智焚尽，但是他的本能，那残留的战斗的天性还是帮助他至少保留了一份思考。
　　现在的自己的状态不可能战胜奥丁。
　　所以——
　　【纵使三度迎来落日】
　　恺撒打算召唤尼禄来恢复体力。
　　对方现在的状态明显也不好，如果能够把芬恩和尼禄的能力运用到极致，自己就——
　　砰！！！
　　忽然，恺撒本来打算撑起身体的手臂猛然扭曲，一种透明的立场将其压制，恺撒瞬间表情发白，然后从猛地摔入地面。
　　石面开裂迸溅出碎片，漫长的裂缝也随之延伸，一面无形的领域将恺撒死死摁住。
　　“帕西，解开吧，其实不需要担心，我已经把他体内和英灵契约的痕迹去除了，英灵契约是无法完成的。”
　　庞贝随口对从石洞入口走来的西装男说到。
　　帕西的身体半边遮在阴影之中，逐渐走向具有光亮的洞内，他平淡地看向被自己施加的【无尘之地】按倒的恺撒，然后又旋即恭敬地向庞贝欠身行礼。
　　帕西是加图索家族的战争兵器，其中最大的一点要素便是其言灵使用的能力之强。
　　其言灵不必按照自我为中心展开，而是任意空间坐标展开的无尘之地，因此可以碾碎敌人，又或者罩住对方，直接形成烈性炸弹等效果。
　　这是因为帕西的龙血比例失调，也是因为他多年锻炼而得来的结果。
　　奥丁暗自的栽培，让他在现代混血种中，毫无以为是一流。
　　即便是恺撒也比不上。
　　而被按倒在地的恺撒连胸腔都被压缩地接近断裂，无尘之地解开的瞬间，肺部得以膨胀收缩，恺撒立刻剧烈地咳嗽喘息起来，吐出的血液中带着内脏的碎片，看上去比之前更为狼狈。
　　而庞贝看着这一幕，眼神有些复杂。
　　他叹息着，缓缓蹲下。
　　“恺撒，这么鲁莽可不像你啊，也不像继承了我的血脉的儿子，刚才的话还没有结束吧。”庞贝淡淡地说，“你的母亲的确必然会死，但那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你说……什么？”恺撒挣扎着，用充血后显得有些恐怖的血红双眼看着庞贝。
　　“我说古尔薇格是必然会死的。”庞贝将残酷的话语再一次重复
　　“在我说到——我在世界各地留情的时候，你就应该感到疑惑了。”
　　“卡塞尔的龙族基因学没有教过你吗？龙王，是不具备纯血后代的。”
　　“所谓的次代种也只是二次分化的结果，并非是龙王所‘生’出来的龙种，连龙和龙都无法诞生出后代，人类又怎么可能做到。”
　　“所以古尔薇格也好，其他人也好，不过是接受了属于我的血之馈赠，那些所谓的交配仪式只需要用言灵森罗糊弄过去就行。”
　　“在我行动的期间内，我找的都是容貌昳丽的女性，除去其他因素外，主要是因为混血种长得才会好看。”
　　“比起纯种的人类，用混血种生出来的个体更具备创造出奇迹的可能。”
　　“不过也有例外，例如说被我接进夜之城的个体，就有资格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完成仪式。”
　　那是恺撒不愿得到的答案。
　　“古尔薇格，你的母亲，是自愿，在‘知道生下你可能会导致自己的死亡’这个前提下，依旧决定将你生出来。”
　　恺撒将拳头攥紧，手指仿佛要刺入肌肤之中。
　　他恍惚的脑袋中似乎有着惊涛骇浪，没由来的，那在醒来之前漫长的梦境又开始徘徊。
　　在那里，在那个梦里，母亲那原本都快要被自己遗忘模糊的脸，又一次变得清晰。
　　自己的母亲，其出身也是在混血种世家，但是和其血脉不想通的地方在于，母亲似乎在自己的记忆中一直都是那般体弱多病的形象。
　　在太阳升起时，恺撒会在家里的庭院内看到金色的光粒散落在她的脸上，泛着柔和的光晕，女人穿着纯色的连衣裙，脸上不健康的白都仿佛被晨露打湿，模模糊糊。
　　她的头发很美，和自己一样的金发，但是和自己如同雄狮一般的发质不同，也和尼禄那样高贵的金色不同，透着柔和温暖的意味。
　　她很美很美，至少，在恺撒的心里从未改变过。
　　但是她却不一定很幸福，虽然在恺撒面前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在恺撒的记忆里，那个女人总是保持着完美的姿态，但是伴随着年龄的成长，也随着恺撒越来越深入家族的过去，他才客观地认识了那个女人。
　　他的母亲古尔薇格是言灵镰鼬的继承者，和加图索家族时代传承的不同，古尔薇格应该纯粹是幸运的血统优异者。
　　能够和加图索家族世代传承的言灵吻合这件事是家族那些刻薄的长老唯一认同她的地方。
　　但是说来讽刺，作为言灵镰鼬这个言灵的持有者，古尔薇格本人却丧失了听力。
　　她无法听见大自然的声音。
　　恺撒无法共情那样的痛苦，虽然在言灵觉醒时恺撒也因为过度优秀的听力而收到折磨，却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再也听不见声音”。
　　那太过于痛苦。
　　以失聪的肉身诞生，古尔薇特度过了怎么样的童年？怎么样的青春？
　　恺撒不知道。
　　庞贝和古尔薇特是如何相知相爱的？
　　不知道。
　　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长老会并不认可古尔薇特跟庞贝的婚礼，他们甚至用出了“卑贱的姓氏”这样的称呼。
　　母亲在嫁入这个家族时受到了多少苦？庞贝为了伪装自己的身份，他真的会护着古尔薇特吗？还是将其当做道具？

第734节
　　就算庞贝在意古尔薇特，他大部分时间又不在家族内部，那些日子，古尔薇特是如何度过的呢？
　　她有朋友吗？
　　她和家人的关系呢？
　　在这个冷漠的，扭曲的混血种世家的关系网中，她真的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这些问题恺撒并非仅仅局限于思考，而是切实地，自己一步步地按照家族留下的情报试图去寻找。
　　但是都失败了。
　　母亲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太多痕迹。
　　她没有多余的兴趣爱好，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有的仅仅是学院里的几个学业评价证书，上面有母亲的字迹，工整秀美，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很认真的学生。
　　除此之外，她没有一切。
　　恺撒总能够梦见自己童年时看见的母亲，但偶尔，他会梦到自己在调查过程中看到的，母亲在学生时代时的形象。
　　她一个人坐在课桌旁，周围是不断走过的人流，人们讨论着欢笑着，但就只是这样和她擦肩而过。
　　而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白纸，里面的文字扭扭曲曲，就像隐约能够望到头的时间。
　　恺撒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会在去找藤丸立香的途中对诺诺产生兴趣了。
　　【诺诺和母亲有点像】
　　那种对自己的人生不报兴趣，只是忧伤孤独，但又绝对不会让他人看见的模样。
　　她……
　　她们……
　　自由过吗？
　　在知道庞贝的身份就是奥丁时，恺撒忽然意识到自己脑中一直存在的违和点在哪了。
　　名字。
　　母亲的名字。
　　古尔薇特，那是北欧神话中一位神明的名字。
　　据说她就是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征战的导火线。在北欧传说系列史诗中的女巫的预言中，身为华纳神族的古尔薇格来到阿斯加德，据说是来讨论两方神祇哪边比较伟大，更值得人们膜拜。
　　有人说古尔薇格夸耀她的魔力，出言不逊引起阿萨诸神的不满。于是奥丁掷矛以示宣战。
　　但这也是古尔薇格在北欧神话中登场的唯一一次。
　　诸神之战的导火索。
　　就连这个名字，都一一对应着。
　　她的一生，自己都没能够找到痕迹，却又在现在得知，自己的诞生是如此珍贵的，来自于她的馈赠。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不试着自己去问问她呢？”庞贝忽然打断了恺撒痴愣愣的回想。
　　恺撒猛然抬头看向庞贝。
　　而这时，男人才忽然露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满意的笑容。
　　“死亡的凡人本来是没有资格进入英灵殿的，但是说白了，死人也不过就是精神体，保存那样的存在不是很难。”庞贝摇摇头，“当然，我不是耶梦加得，也无法将其复生。”
　　“但是，你不一样。”
　　庞贝靠近恺撒，双手轻轻地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在作为烧瓶小人的同时将过滤后的真理和我的权全部吸收，恺撒，你会变得比谁都要更加高贵。想要复活你的母亲也好，和她对话也好，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做到。”
　　庞贝几乎深情地，凝视着恺撒。
　　“或者说，我也期待着你做出那样的决定。”
　　但是，他所期待的孩子，却没有那么轻易地松口。
　　“……你只不过是，想要靠着这样的筹码，来让我接受你的计划而已吧。”
　　和庞贝对视，恺撒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永恒的帝王，和母亲的相见，明明有着那么多诱惑将恺撒，但男人依旧死死咬紧牙关，尝试着思考着这其中的疑点。
　　“你说的是不是真相我无法保证……而且，用母亲的存在来诱惑我接受这个馈赠，我怎么可能接受！！说到底，你凭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恺撒甩开男人的手，急躁地开口。
　　“你明明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也没有关心过母亲，在她死后也一样！为什么加图索家族从未都没有承认她的存在！！你明明有资格改变那些规则！”
　　“嗯，可以，但因为贸然改变加图索的家规与我平日表现出来的形象差距太大，所以我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些。”庞贝平静的回答让恺撒心中烧起来的怒火更加旺盛，但每一次，这样的挑拨都戛然而止。
　　仿佛故意一般，庞贝等着恺撒又要怒而发作的前一秒才开口解释道：“你说这些是不是真相我无法保证？啊，的确不行，但是你也意识到了吧，刚才你所谓的梦，全都是我灌输给你的，属于我的精神元素。”
　　“是不是真相，由你自己判断。”
　　“而为什么我要对你这么好……”
　　“那个梦还不够作为答案吗？”
　　喀拉……
　　手指划过石面，恺撒的嘴唇紧抿。
　　……的确，他也知道答案。
　　只是不愿意接受。
　　不愿意接受，这个男人竟然对自己，对自己的母亲……还有着……
　　切实存在的，感情。
　　“或许是老了，也或许是演戏太久，让我忘记了自己是什么，答案怎么样都好，但……一切想要说的，都在那个梦里。”
　　“我从来没有用古尔薇格威胁你的打算，恺撒，因为我知道——”
　　男人的黄金瞳，静静地燃烧着。
　　“你会答应的。”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你是奥丁的子嗣。”
　　“你天生就是想要成为帝王的存在，为什么你一次次在各种领域抵达顶峰，为什么要一次次挑战，成为卡塞尔，成为屠龙世家的这一代领导者，为什么卡塞尔学院那么多人被藤丸立香彻底折服，唯独你一次次想要挑战她。”
　　“你天生就不愿意屈服于才能，不愿屈服于命运。”
　　“我比谁都要了解你，恺撒。”
　　“你会接受的。”
　　对于庞贝的说法……
　　恺撒，无法否认。
　　（他是正确的……）
　　成为王的诱惑，狂热，在恺撒的胸腔中燃烧。
　　那就像是刻印在基因，血液中，无法抹去的痕迹。
　　而再一次见到母亲的愿景，也是那般热切。
　　还想要，再一次感受那份温暖。
　　恺撒是这一代混血种中，最优秀的年轻人。
　　他收到藤丸立香的赞赏，也是昂热少数认可的学生，青年才俊。
　　但是，他再怎么优秀，也仅仅是一个学生。
　　一个，正在成长进行时的青年。
　　他缺少他人的爱意，孤僻而孤高。
　　他缺少家庭的温暖，那份伤痕一直持续到现在。
　　他的渴望，那份渴求烙印在灵魂的根源，无法拒绝。
　　能够阻止恺撒做出选择的要素，一直都只有一个。
　　【对于庞贝的逆反心理】
　　和藤丸立香一样，庞贝总能够提出客观上对他人绝对正确的答案，但又总能够将当事人惹毛到绝对不愿意答应。
　　恺撒对于庞贝多年积累的恨意与厌恶，排斥，是唯一阻止他的要素。
　　但是……
　　再一次申明。
　　恺撒是个聪明的天才。
　　他怀疑着庞贝对于母亲和自己的爱意是否真实，甚至连那份梦境，那份记忆都一并否定。
　　可在刚才的故事中，有过更为客观的佐证。
　　【加图索家族的传统便是每一任继承人的妻子都由家族决定，这件事情，恺撒在很早很早就知道了。同时，他也知道——庞贝是第一个违抗这个决定的人。】
　　【在知道庞贝的真实身份后，这个现象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但……】
　　【如果是庞贝的话，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嗯，可以，但因为贸然改变加图索的家规与我平日表现出来的形象差距太大，所以我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些。
　　这句话。
　　奥丁刚才才回答的这句话，和他所做的事情矛盾了。
　　明明有着更好的办法来迎娶古尔薇格，甚至他都不需要娶她，只要将其作为生育机器利用就好，就像其他所有他利用过的女人。
　　为什么一定要到与自己设置好的形象相违背也要将古尔薇格带入加图索家族。
　　这个答案，在梦境中，在那个男人看向自己，看向古尔薇格的眼神中，恺撒得到了答案。
　　……
　　恺撒低垂着头，死死咬紧牙关。
　　而在他身旁，奥丁就那样古井无波地看着，看着，看……
　　（赢了～～～～）

第735节
　　然后，在内心，咧开嘴角。
　　那是狰狞无比，期待无比的，纯粹而漆黑的感情。
　　（已经，赢了。）
　　第562章 路鸣泽，堂堂——你谁来着？
　　漆黑的日冕将一切毁灭因子吸入囊中，螺旋的风暴宛如被扯住了尾端般逐渐开始坍缩，雷光与火焰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熄灭，只留下空气和地面烧灼后那股刺鼻的味道。
　　英灵们将注意力放在哪个漩涡的中心，才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
　　三个人。
　　一个人类老头，以及耶梦加得，还有藤丸。
　　三人分立为三角的顶端，彼此制衡。
　　就在刚才，耶梦加得通过‘巧妙’的方式强行将精神元素灌入藤丸立香体内，这个过程中因为需要相当精细的【操作】。
　　就像是在宇宙中对接空间站一般，一点误差也不被允许！
　　所幸！所幸！耶梦加得实乃大心脏也！
　　一发入魂，一击脱离！
　　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完美的插入了！
　　当然，即便耶梦加得完美完成了那份袭击，但仅仅是外泄的余波就足以将整个纽约毁灭。
　　而不幸中的万幸，在那场灾害到来之前，有人感到了现场。
　　上杉越，齐格飞。
　　攻防一体的超级混血种搭配超级从者，如今已经是战场上不可忽视的顶尖战力，其【黑日】的效果是吞噬一切物质，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可视化的精神元素，以及元素死亡后的【黑骸】
　　在吉尔伽美什等人通过领域对抗的方式将藤丸立香结界破坏的瞬间，上杉越其实也被解放了出来。
　　但是因为吉尔伽美什可以设计了【领域开启关闭时的外界空间坐标变换】这样的战术，所以藤丸立香关注上杉越的坐标与他被放出来的坐标吻合，可藤丸自己却被扔到了相当远处英灵聚集的主战场。
　　因此，上杉越确认位置到跑过来，又稍微花了点时间。
　　幸好，他最后还是赶上了。
　　此时，战场的中央聚集的三人，是这个战场上毫无疑问的支点。
　　【足以单体碾压龙王的人类最强混血种藤丸立香】
　　【攻防一体，除了结界术上存在漏洞，但硬属性面板全场最佳的上杉越】
　　【强行征用七宗罪这样的EX级系列宝具，并且武艺登峰造极的耶梦加得】
　　三个人要是混战起来，纽约大约是真的撑不住的。
　　因此，一切都要取决于，方才耶梦加得拼上一切，做出巨大牺牲的一手。
　　成功了，从轻发落。
　　失败了？
　　唯你是问！不对！千刀万剐，粉身碎骨！！（憎恶红温emoji）
　　英灵们不仅以担忧的眼神注视着战场，也以相当恐怖的气势凝视着那个长相甜美的雌龙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第一次有了那么喜欢的御主。在分别后又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她，本来以为是能够做一辈子的主从关系。
　　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为什么你会那么熟……哦，还蛮生疏的。
　　赢。
　　“？”
　　耶梦加得感觉背后有些发寒，所以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
　　她当然知道那股寒意的来源，但是她不屑。
　　呵，白月光？
　　被藤丸玩腻的女人男人们罢了。
　　无趣。
　　再说了，我那个最多算是人工呼吸！
　　就和在岸边见到了溺水的藤丸立香，为了其生命安全着想，不可不为的义务性工作！
　　把救人一命当做占便宜？
　　yue，英灵真下头。
　　prprprprprprprprp。
　　耶梦加得舌头在自己嘴唇上连续打圈，看上去竟然还有几分滑稽，而心中更是在趾高气昂地反驳着他人愤怒的目光。
　　说完了耶梦加得，再来看上杉越。
　　作为爷爷角色，上杉越向来是包容的。
　　立香酱喜欢女孩子也好，喜欢男孩子也……不……不怎么好但是也好，爷爷都是能够接受的。
　　虽然喜欢龙有那么一点点奇特，但是爷爷是与时俱进的，自我反省的，自我革命的新时代杰出长辈，这也是能够接受的。
　　他比起方才发生的事情，更在乎藤丸立香此时的安全。
　　毕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黑日刚才吸收了个什么东西。
　　那可是三头龙王聚齐的精神元素！虽然不是全部数量，但这种东西直接冲击人脑，已经足够将一切理性炸飞。
　　上杉越自认为，哪怕是这份精神中的二十分之一就足够要自己喝一壶，真打中了，自己就可以准备提前写墓志铭了，连黑日现在都呈现出些许过载状态。
　　他知道藤丸的特殊性，却也忍不住担忧。
　　毕竟……
　　事态有些超乎想象了。
　　因为在受到那份攻击后——
　　藤丸立香，没有倒下。
　　这点，哪怕是开启全知全能之星的吉尔伽美什也好，制定计划的达芬奇，从始至终将战场尽收眼底的莫里亚蒂也好，甚至连耶梦加得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原本的计划中，到了这一步，藤丸毫无疑问会陷入昏迷。
　　把她带回去用诺顿准备的束缚宝具进行遏制，等其醒来再作商议。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没有倒下？
　　有一种可能性，诞生在所有人脑中——
　　【藤丸立香被赫尔佐格暗算后精神沉入废弃孔——同时开启言灵神谕】
　　【藤丸立香被奥丁重创后拿到阿喀琉斯的宝具——并完美掌握暴血】
　　【藤丸立香被诺顿杀死一次——顿悟进化为半觉者】
　　【藤丸立香与真身奥丁交战——堕落为恶的同时，精神属性再一次蜕变】
　　无数次问题袭来，解决问题。
　　这是御主留下的习惯，同时这般恐怖的适应力也是藤丸立香能够从普通人一路活到现在所积累开花的才能。
　　刚才对藤丸立香的攻击，本质上是直接将大量的精神元素集中输出其大脑。
　　精神约等于信息，所以也就是往藤丸立香的脑中灌输了大量过载的信息。
　　但是要知道，藤丸立香本人的大脑已经被开发到龙王级，足以以高纬度观测世界的同时，完美掌握精神元素，而在此之前，她还曾经模糊地经历过一遍白王使用言灵的记忆。
　　她是新生的白王，用精神元素战胜她本身就显得夸张——但是诺顿经过无数次计算得到的结论，都证明这一道攻击是其上限的数倍。
　　如果。
　　如果这道攻击非但没有将藤丸击倒，反倒让其在【恶】的状态下拿到了那么多精神集合，那么理智的弦毫无疑问会崩坏，变成随着本能运作的灭世怪物……
　　虽然，这仅仅有着千万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
　　但……
　　“如果接下来你们的灵基等级下降的话，不要慌乱，我需要进行一些有点冒险的尝试。”
　　诺顿在太阳船上对秦始皇开口道，语气匆忙。
　　“如果这样的阵容都无法将放水的藤丸立香战胜，那就只能够把你们世界那些原本不应该拉来的存在拉过来了，可能世界会一口气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并且陷入疯狂吧。”
　　诺顿眼睛微眯。
　　在他的眼中，浮现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够看得见的画面。
　　而诺顿的脑中，正在进行着超高速的思考。
　　（现在怎么办？）
　　（要把灵基进一步提高吗？也不是做不到，如果稍微修改一下程序的话，应该能够将部分英灵的水平提升到冠位……要把那个象征着死亡的代行人叫来吗？不……只是即死的话，耶梦加得也具备着那样的权能，他真正的能力解封还需要更多条件，那位“主”的话，和藤丸的羁绊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宛如虚拟的电子屏幕般闪烁的虚影，在那里面出现的，是几个模糊不清的肖像。
　　眼中带着星辰，有着如盐湖般甘蓝色长发，看上去充满母性的女性。
　　一头白发，皮肤偏向于小麦色，身穿一袭华丽长袍的魔术师。
　　身穿看上去非常凸显身材的牛仔裤，明媚如太阳的碧色女性。
　　身材娇小，和那位帝皇尼禄长相莫名相似，却更具备侵略性的赤瞳少女。
　　……
　　如果有必要的话……
　　诺顿，要把这些家伙，全部拉来！

第736节
　　但到了那时候——
　　“到时候，别说黑王会一口气觉醒了，这个世界的壁垒都会出问题。”
　　“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但——做好那样的准备。”
　　【不，用不着。】
　　而就在此时。
　　诺顿忽然听见了，稚嫩的，少年的声音。
　　和那时候一样。
　　在那个网吧时，自己听到的声音一样。
　　诺顿瞳孔收缩，向身旁看去。
　　在那里，不知何时，身穿黑色西服的恶魔已经伫立许久，身后是瑟瑟发抖的酒德麻衣以及苏恩曦。
　　路鸣泽轻轻低下头，看向那被融化的大地，以及位于中央的少女，眼中闪烁的感情悠久而……怜惜。
　　“藤丸的问题，我来解决。”
　　第563章 Zero Eclipse，启动！！！！
　　“来吧，恺撒。”
　　“决断由你来完成，由你来成为这个新世界的神。”
　　外界的动静已经逐渐趋于平稳，奥丁的面色也终于有所改变。
　　他意识到了，外界的战斗已经结束。
　　无论那些英灵到底有没有成功将藤丸立香唤醒，自己都必须要立刻完成手上的工作了，不然就得一个人面对百位英灵的夹击。
　　那些英灵可不会像对待藤丸立香一样对他留手。
　　——在藤丸立香进入alter化后，自己和她只见过一次面。
　　虽然她在当时并没有直接对自己动手，只是恶趣味地用了个精神系言灵，应该是梦貘，让自己品鉴了当年卡卡西在宇智波鼬面前的快乐72小时。
　　但那个压迫感，以及无边无际的恶意让他确信。
　　【自己一定死定了。】
　　所以，计划必须要一次成功。
　　而自己的英灵殿此刻也分出了大量战力去对付外围的那些混血种，英灵，以及和巴泽特一样的飞升者。
　　战力前所未有的短缺。
　　但没有关系。
　　自己，已经赢了。
　　站在恺撒的身旁，庞贝轻轻拂过自己子嗣那弯曲的背脊。
　　正如他曾经和恺撒说过的那样，他比谁都要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
　　他和自己一样。
　　明明作为天骄而诞生，周围却都是更进一步的异才。
　　被更为绝望的才赋压制，常人大概会陷入绝望吧——
　　但即便那是绝望性的差距也不动摇的帝王之心，那便是奥丁从诞生之初就被赋予的天性。
　　那是属于他的【根源】。
　　而这个继承了他的血液的子嗣，从本质上来说，和他不会有任何区别才对。
　　母系的血液——古尔薇格的人类基因又能够有多少影响？
　　恺撒，天生就是自己这边的。
　　他是‘龙’。
　　而最重要的是，庞贝完美地预测到了，恺撒所有的心理变化。
　　对权力的渴望。
　　凌驾于其他生命之上的本能。
　　对母亲的爱。
　　对庞贝，对于自身父亲的仇恨，与释怀瞬间的松懈。
　　恺撒的一切情绪波澜，都在庞贝的预料之内。
　　所以他才会说——
　　【赢了。】
　　在恺撒看不见的角度里，庞贝的双眼依旧是那副释然而疲惫的淡漠，但在那之中，暗金色的眸子里却藏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欲望。
　　野望实现前，最后的疯狂。
　　——其他人做得到吗！！！
　　可以的话，他真想要放肆地大声叫喊，然后舞蹈起来。
　　不，这并非欺骗。
　　奥丁所说的，庞贝所说的。
　　全部，都是现实。
　　他爱着恺撒。
　　他爱……可能喜欢，或者怜惜过那个叫做古尔薇格的女人。
　　他所说的，没有一句谎言。
　　让恺撒成为帝王，那就是他的目的。
　　他不在乎自己，只在乎自身的愿望能否实现。
　　他想要看到，一个由他亲手开启的世界，在这里诞生。
　　超越所有的历史。
　　凌驾于黑王。
　　凌驾于藤丸立香，诺顿那样令人憎恶的天才。
　　给出答案的是他。
　　给出让世界延续的答案的，是自己！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
　　私欲。
　　恺撒是使用奥丁的灵魂的碎片与血脉所成就的试验品。
　　记忆进入恺撒身体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分彼此了。
　　你就是我啊，我亲爱的孩子。
　　脑中的疯狂张牙舞爪，但是在现实中，他只能够按捺住自身颤抖的心境，将针管抬起，缓缓地，升格至恺撒的小臂处，然后——递交给了他。
　　“我曾经，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庞贝还在输出。
　　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
　　他已经逐渐遗忘了自己是谁。
　　或许庞贝加图索，不，奥丁真的和赫尔佐格是不同种族，却相互对称的个体。
　　一瞬间？
　　不，更长，更加漫长的时间里，他们扮演着自己预定好的角色，却也因此而诞生出了‘虚伪’的感情。
　　……虚伪？
　　不，谁知道呢，或许欺骗自己是一门艺术，而这门艺术最高的成就就是，连最初的自己都已经遗忘。
　　渐渐地，渐渐地，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
　　自己，真的对那些‘道具’产生了感情。
　　连人类都可能为了虚拟的游戏，影视作品中的角色产生感情，奥丁可是切实地和人类接触和漫长的时间。
　　鄙夷，排斥，到现在……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了。
　　但是他确信，即便是现在，自己对于对于恺撒的感情也是真实存在的。
　　父爱？
　　不知道，也不理解，更无法用语言区阐述那种概念。
　　但……
　　是你就好，恺撒，是你的话，就能够继承我的理想。
　　你的成功，对于我而言——就是我的胜利！
　　我们本就联系在一起。
　　“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你或许得到了解答，你或许还无法原谅我，但，那些都和现在无关吧。”
　　“还记得吗——加图索家族的家训。”
　　“在正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决断。”
　　恺撒茫然地接过了针管，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恍惚间，他才连忙牵扯起自己杂乱的思绪，忙问道。
　　“……诺诺呢，如果这个计划实现，诺诺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奥丁随口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心牺牲他人，所以我才刻意让陈墨瞳成长到现在，她能够过滤那些真理并且存活下来，或许脑袋和身体会受到一些伤害吧，但是不至于危机其性命。”

第737节
　　理所当然的。
　　这个疑问，也在奥丁的预想范围之内。
　　一切啊，恺撒，你所担心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也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你所在意的一切。
　　伙伴的生命得到保障。
　　已经，没什么可以阻止你了。
　　不是吗？
　　见状，庞贝一只手将恺撒的手臂握住避免其逃脱，另一只手则覆盖在恺撒的手背，推动着那毫无抵抗的手，确保着脆弱的针管能够直接穿透混血种的肌肤。
　　手背传来的温热。
　　耳边模模糊糊的轻声。
　　延绵的尖锐鸣叫。
　　镰鼬提供的，那天生的好听力，此刻完全无法反馈在恺撒加图索的脑中。
　　因为他的大脑已经被那太多的信息所充斥。
　　……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吧？
　　自己的决策，没有伤害任何人吧？
　　所有人的福祉，只要自己成为王，就一定会肩负其让这个世界存活下去的使命。
　　自己愿意这么做，应该也是有能力这么做的。
　　荧光自上而下打落。
　　针管的影子，狭长而纤细，投落出黝黑的阴影。
　　恺撒愣愣地，看着那份狭长的黑色，脑子却接近停滞。
　　心脏好吵。
　　咚咚咚。
　　仿佛有着沉重的钟鼓在耳边回荡。
　　视野开始变黑。
　　一切都开始消失。
　　而突兀的。
　　他想起了一些本来遗忘的记忆。
　　那并不存在于奥丁的记忆之中。
　　是自己和藤丸立香的交谈。
　　【说起来，恺撒的梦想是什么？】
　　——哈？
　　……
　　那应该是一个晴朗的午日，之所以说是应该，是因为恺撒泡在训练楼中，所以看不见外面的风景。
　　那段日子里，他持续着和路明非以及楚子航的交手，彼此磨练，在方才的车轮战中他第一个输了下来，在旁边恢复体力，而好巧不巧的是，藤丸立香刚好完成了自己的晨练，过来这边参观。
　　所以此刻正在战斗的路明非就有些难受了，毕竟错过了和藤丸立香聊天的机会，正在有些不专心地时不时往这边瞥一眼。
　　而藤丸立香忽然突兀的问话，让恺撒有些意外，而少女见状也颇为友善地摆摆手。
　　“啊～就是那个，嗯……怎么说呢，那个，恺撒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试着击败我吗？”
　　“不不不，倒也不是说排斥，不如说我还挺欣赏这样的想法的，毕竟以前的我面对落差太大的对手基本上也萌生过松懈的念头。”藤丸立香打着哈哈说。
　　“不过……虽然由我来说这句话很奇怪，我和大家在客观上的差距还蛮大的哦，恺撒你也看到的出来吧？我只是很好奇，就算这样也想要击败我这样的坚持，是源于什么理由？”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是啊，为什么呢？
　　恺撒也不知道。
　　不止一次说过，恺撒对于自己的‘自尊’相当看中，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一个为了尊严而活的男人。
　　但为什么呢？
　　加图索的教育理念？
　　是因为从小建立起来的骄傲和自信吗？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失败吗？
　　不，那种东西在排球比赛的时候就粉碎地一干二净了，自己甚至在那之后都去接受了富山教授的心里知道不是吗？
　　那……为什么？
　　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下去？
　　似乎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因为自己是奥丁的子嗣】
　　因为他天生就要成为帝王。
　　这是流传在血液中的诅咒。
　　……真的，是这样吗？
　　脑中的画面不断流逝，恺撒漫无目的地翻阅着人生的走廊，企图找到答案。
　　父母，父母……
　　不知为何，在意识到‘自己是因为奥丁，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养成了现在的性格’这件事后，感受到的，是无比的烦躁。
　　自己明明是被母亲——
　　……母亲？
　　那一刻，恺撒的身体僵住了。
　　【恺撒。】
　　模模糊糊地，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
　　那早已经被遗忘的记忆。
　　但是，因为奥丁将自己的“视角”中的记忆传递给了恺撒，导致作为第三者观测自己的恺撒，通过连锁反应，想起了那一天的画面。
　　那……应该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和母亲的回忆。
　　那留存在自己记忆的深海之中，沉淀而下的碎片，被轻轻拾起。
　　回过神来，恺撒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那个昏暗的石洞，耳边模糊的呼唤逐渐绵长，而下一刻，他嗅到的，是近在咫尺的纯净香味。
　　那是不同于记忆的任何一个角落的花白。
　　白色的雪纺直身裙，女人的金色发丝没有烫染过的痕迹，躺倒在阳光下，好像是只在荡漾的金色湖面，只有淡淡的馨香。
　　女人和加图索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她甚至也不像庞贝，不像长大的恺撒。
　　她安静地就像是热衷于插花茶艺的大和抚子，妆容素净，连嘴唇上都没有涂抹艳红，要说那个女人哪里漂亮的话，或许也只有那如清泉流淌，空山清净的澄澈双眸。
　　那是恺撒记忆中的母亲，记忆中的样子，意外地不像是个意大利人，也不像是热情的大洋马，反倒像是那种刻板印象中的日本好女人。
　　恺撒这才反应过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会憧憬着日式婚礼。
　　那天……应该不是在加图索的驻地，因为回忆中那天的阳光很暖和，照在身上时还能够嗅到暖阳的温柔，如果是那个冰冷的家族，年幼的恺撒应该会忍不住哭闹起来。
　　被母亲抱着，年幼的恺撒半眯着眼睛，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呆呆地看着母亲温润的下巴。
　　在恺撒的记忆中母亲永远是完美的，温柔的。
　　就连睡着前母亲和自己翻来覆去讲的童话故事，都那么沁人心脾。
　　但是那个年纪的恺撒，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自己和母亲没有在加图索的驻地度过假期？
　　为什么作为加图索家族家主的妻子，母亲连一个贴身陪伴的女仆都没有。
　　她不过是失去自由的笼中鸟。
　　一个连声音都听不见，却要独自抚养自己这种累赘的女人。
　　为什么……
　　自己会没能够，在母亲在的时候，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恺撒。】
　　【你要长成一个坚强的孩子哦，毕竟……以后你哭泣的时候，我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陪你在你的身边了，妈妈……身体不太好呢……】
　　母亲的声音模糊不清，毕竟那本就是被遗落的记忆。
　　【妈妈没有什么才能，也没有什么财富可以留给你……】
　　记忆的画面荡漾如水波，逐渐溃散，但只有母亲那被白光所遮盖，如轻遮面纱般模糊的面容。
　　而现实中，恺撒的视线定焦于那倒映的黑线。
　　针管，即将刺入小臂的血管处。
　　【所以，我没有对你的生活方式多说什么的权力，但，嗯，所以……这应该算是期望和祝福吧。】
　　【恺撒。】
　　【你，要骄傲地，自由地，活下去哦。】
　　啪。
　　那个瞬间，鼓点落地。
　　而恺撒眼中倒映的阴影断隔了。
　　因为——
　　他当着奥丁的面，做出了一个干净利落的甩手。

第738节
　　那个动作以不同角度，在奥丁的视野中重复了至少三遍。
　　啪。
　　啪。
　　……
　　啪。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
　　那个蕴藏着【成为帝王的钥匙】……
　　摔碎在了地上。
　　……
　　“唉？”
　　奥丁瞪着眼，张着嘴，如是说。
　　第564章 Zero Eclipse：继续奏，继续舞！！
　　说起来……
　　为什么，恺撒和庞贝，这两个名字在历史上的含义，是什么来着？
　　额……简单来说，两人都是古罗马的重臣。
　　因为政治利益和克拉苏结成三人政治联盟，最后因为政治权利问题，联盟破裂，内战爆发。
　　然后是著名的伊莱尔达战役。
　　公元前49年6月，凯撒率军约4万人进入西班牙北部。阿弗拉尼乌斯、瓦罗和皮特里乌斯率领庞培派军约7万人，前去伊莱尔达迎战。双方都想通过频繁的部队调动制服对方，以避免进行大规模的流血战斗。由于凯撒率军渡过塞格雷河，庞培派军队撤离伊莱尔达的计划被快速调动的凯撒军队打乱。
　　在频繁的部队调动过程中，凯撒发现并利用对方防御薄弱地域，将庞培军队包围在伊莱尔达。7月30日，凯撒切断庞培军队的水源。
　　8月2日，在凯撒军队不断围攻下，庞培军队被迫于投降。
　　因此一定要作为概括的话，两人的关系大概是……
　　背叛者，以及死敌吧。
　　……
　　为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
　　庞贝怔怔看着。
　　为什么？
　　庞贝的表情，不曾有过任何一丝改变。
　　他保持着嘴巴微微张开的姿态，面部肌肉因为下巴的质量牵扯而显得长而松弛，露出的牙齿在唇间半遮半掩，而那双异色的瞳孔此时则呈现出完全放松迟滞的状态。
　　他的眼里，只有恺撒的手，以及顺着那甩开的痕迹，掉落在地上的，碎裂的针管。
　　龙王的龙血是世界上最高端的幻想物质
　　用玻璃瓶子之类的能不能装？可以，但是完全无法封锁住里面真正蕴含的精神元素，因此，在人类基因学漫长的历史中，都鲜有人能够研究出那血液中的辛秘。
　　所以，能够盛放奥丁【权】的针管，自然也脆弱无比。
　　而在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快了。
　　太快了……
　　太……
　　忽然，伴随着面部肌肉如涌动的群山般狰狞起来，庞贝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叫声！
　　嘴唇颤抖着，瞳孔瞪大着，面部所有的肌肉，都在拉伸到自己的极限，连那本该清亮如湖的蓝色眼眸，也变得浑浊。
　　庞贝几乎任由着本能趋势地，扑到了恺撒身上。
　　他的双手如同虎爪扑扯撕咬上恺撒的双肩，整个人几乎疯到癫狂，身影都变成了狂躁的模糊画风，高声嘶吼道。
　　“恺撒！！！！！！！”
　　“！！”
　　然而，回应他的，是决绝的眼神。
　　恺撒加图索面色一沉，但那蓝色的眸子中闪过的碧光也随之拖拽出狭长如流星的梢光。
　　男人身体一沉，下意识将自己和楚子航，路明非那两个怪物贴身战斗数个月学来的格斗技全力运转。
　　拳头猛然扯住庞贝的衣领，身体下沉，背部发力猛然外甩！
　　“呜啊！！”
　　失去理智的庞贝竟然真的——就那样被扔飞了出去。
　　背部率先着地，和坚硬的地面猛然碰撞，甚至还让奥丁的背部发出了骨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
　　这看似不可思议，堂堂奥丁竟然会被一个失去英灵之力的意大利小青年扔飞出去，摔倒在地上，甚至还骨裂开来，发出如此凄惨的叫声。
　　但是，一切信息都已经充足。
　　【那个针管中藏有的，是奥丁至今为止积累的所有权】
　　【也就是说，他本人的一切】
　　【他将一切都献给了这个计划最后的一步，留给自己的，只有那个名为庞贝加图索的名字，和被藤丸立香严重伤害到无法复原的残破肉体】
　　不然，也无法解释为何方才恺撒丢弃注射器的瞬间，作为天空与风之王的奥丁不使用时间零将注射器停下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正如他和基尔什塔利亚曾经吹嘘的一样——
　　他和恺撒是父子。
　　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恺撒。
　　而且说到底！无论从理性还是感性上，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理性上来说，只要接受了庞贝的馈赠，那么恺撒就会一举成为除去黑王外最强大的生命体，而且同时合理合情合法地掌握着加图索家族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混血种世家，以及无数奥丁培养出的暗面君主的势力。
　　而且，如果掌握着至高权利的人是恺撒，那藤丸立香估计也会无所谓地将自己的【权】交出来。
　　奥丁确信这一点。
　　对于自己来说不愿放手，对于他人而言趋之若鹜的才赋，在藤丸立香手中都显得无足轻重。
　　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所谓的世界的救世主的称呼。
　　而如果是恺撒的话，她大概也会在确认其有能力肩负起这个世界后放手。
　　而感性而言，恺撒继承着自己的血液，他们是比常规的父子关系更为亲密的传承，甚至可以称之为同根同源，自己所渴求的【根源】，恺撒自然也无比渴望。
　　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
　　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任何一点是‘损害恺撒利益’的行为吗？
　　自己做了啥呢么？
　　陈墨瞳？她根本不会死！为了避免自己的孩子成长出妇人之仁的恶劣品格，自己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而事实证明了奥丁的先见之明。
　　藤丸立香？是因为自己伤害过藤丸立香吗？……那又如何！就算再拿到了那份【权】后，将自己交给藤丸立香，庞贝都是无所谓的。
　　他知道自己必然会死。
　　但为什么？
　　恺撒，会拒绝自己！！？！
　　“你到底在干什么！！！恺撒！！！”
　　庞贝已经彻底疯了，他趴到在地上，背脊传来的痛苦让其此刻的身影和凡人无异，凄惨而疯狂地对着俯瞰自己的子嗣怒吼。
　　“那可是成为神的机会！！！神！！！你知道这意味着——”
　　“什么神！！！那种事情我才不管！！！”
　　而庞贝无法预料到的是，恺撒给予他的，是更为强烈的愤怒。
　　被打断了。
　　庞贝，愣愣地抬头看着恺撒。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愤怒而直白地，毫不优雅地宣泄着情绪。
　　男孩握紧拳头，发泄般吼道。
　　“自私地替人找好退路！”
　　“自私地煽动别人！！”
　　“无论是我，还有母亲，说白了不过都是你的故事中，自我感动的部分罢了吧！！”
　　蓝色的眸子浸出薄雾，男人在那一刻想到的，是名为楚子航的友人，和其父亲。
　　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同样是一样的，为了自身的大义，为了自己，伤害了楚子航，也伤害了他的母亲，就那样不负责任地，将痛苦强加于两人之上。
　　但是，楚天骄从来没有，要求楚子航去拯救世界。
　　从来没有，要求楚子航一定要回到神秘侧。
　　他知道昂热会通过自己的方式联系上楚子航。那么子航把情报告知昂热就好，在那之后，有着富山教授的催眠言灵，楚子航的人生本可以保证一帆风顺，完全不和神秘沾边。
　　楚天骄即便到最后，也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了选择。
　　那自己呢？
　　“成为加图索的小公子也好！母亲的死导致的叛逆，远离家族也好！”

第739节
　　“把我培养成现在这样的性格！”
　　“让我去接触藤丸立香那样的人，让我去理解对方拯救世界的梦想！”
　　“让我知道龙族的辛秘，让我比谁都要更加靠近真相！”
　　恺撒深呼吸一口，然后大声吼出。
　　“少给我自以为是了！！！”
　　【恺撒，你要骄傲地，自由地活下去啊。】
　　我要自由地活着。
　　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我自己。
　　就算要成为世界的神，那也绝对不是依靠奥丁为自己安排好的剧本。
　　“我不会——再容忍你抹杀我了！”
　　说罢，恺撒便主动向奥丁用力踹出一脚——
　　【无尘之地】
　　远处，仿佛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般，帕西连忙对着恺撒使用了言灵。
　　但是，这也——
　　（意料——之中！）
　　恺撒感受到无尘之地对自己的排斥力，本就重伤的身体更加感受到窒息的痛苦，但他还是强忍着绷紧肌肉，然后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拍飞出去。
　　飞向——在自己身后，诺诺的位置！
　　“……！”奥丁立刻反应了过来。
　　恺撒的目的。
　　他是故意对自己发动的攻击。
　　在那一瞬间，恺撒的第一目的当然就是将被同样绑架的诺诺救出来，但是他判断出，如果自己只是单纯向着诺诺跑去，那么有着更强机动性和随地创造无尘之地的帕西自然随时都能够将自己压制。
　　所以，他故意去攻击奥丁。
　　因为自己和奥丁在坐标上的重合，帕西自然不能够像最初那样在自己的脑袋上开其无尘之地，将自己压制，因为那样就会把奥丁也包括在攻击范围内。
　　因为无尘之地只能够在看得见的地方开启，所以自然也不会攻击自己背后。他只能够选择避开奥丁，在自己面前制造出【无尘之地】，将自己‘推开’。
　　而自己在那一刻，有意地将自己站到了帕西和诺诺的位置的连线上。
　　一瞬间，恺撒就计算到了这种地步。
　　注意到了这点，庞贝的面色更加狰狞。
　　但是，没关系。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恺撒就赢了，虽然做得很好，但他仅仅是躲过了一次攻击。
　　而帕西还在。
　　“帕西！！！将陈墨瞳所在位置的全部物质碾碎！”庞贝在地面上挣扎打算起身，同时撕心裂肺地大喊。
　　（没事的，就算死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茧强行收容陈墨瞳的灵魂！）
　　重点在于将恺撒和陈墨瞳控制住，然后——
　　然后……
　　……
　　“帕西！！你在干什么！！”
　　奥丁脑中高速运转，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所命令的对象——
　　到现在，也没有动作。
　　他勉强着自己断裂的脊骨，扭头看去。
　　却发现……
　　名为帕西加图索的男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前方。
　　他的手微微抬起，却仿佛只是本能进行的动作。
　　和往日一样，他宛如机器人般冰冷，机械。
　　但……此刻，不知为何，又似乎在某处多了一丝真实的温度。
　　那是嘴角。
　　帕西加图索……
　　在笑。
　　他……
　　缓缓低头。
　　庞贝在那双眸子中，看见的，是此时此刻——
　　奥丁狼狈的身影。
　　而他仿佛在说。
　　真有趣。
　　“真有趣。”
　　他说出来了。
　　“和藤丸大人说的……一样。”
　　“……哎？”奥丁再一次，发出了疑惑而呆滞的声音。
　　而帕西将手缓缓的……
　　对准了奥丁。
　　【无尘之地】
　　下一刻，庞贝被压制在地面上。
　　伴随着剧烈的震颤——内脏破碎，血流如注。
　　“你！？！！——”
　　第565章 言峰绮礼：如此，甚好。
　　帕西加图索是一个空洞的人。
　　从诞生之初，他就不理解自己的欲望，也不明白自己的诉求。
　　【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如果要对他的内心做出总结，或许会是这样吧。
　　但是帕西知道，无论是家室，容貌，又或者寿命和能力，自身的一切都在否定着这个愿望。
　　所以他放弃了。
　　宛如机械一般在加图索家族中侍奉着代代家主，听从庞贝的命令，也仅仅是因为对方是唯一一个看穿了自己的本质，并且愿意在此基础上给予自己使命的人。
　　【帕西，你要为了我，为了恺撒而活着】
　　那明明是如此恶劣的命令，但是帕西却感受到了安心。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思绪搅成乱麻，那就干脆放着不管，起因未知，过程不明，但只要结果还存留在视线的一角，帕西加图索这台机器就还能够运作。
　　不过只是很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对他人产生憧憬。
　　对基尔什塔利亚，对藤丸立香的憧憬，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天才’。
　　世俗意义上的完美，自己青睐他们并非是敬仰敬慕，而是下意识觉得‘如果是他们这样完美的人，一定会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劲吧’？
　　帕西加图索想知道答案。
　　——啊，帕西你，还没满足吧？
　　而果不其然，基尔什塔利亚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并且给出了答案的前一步。
　　满足？
　　自己原来还没有被满足吗？
　　自己……需要吗？
　　——当然，呀咧呀咧，真是的，你们这些混血种还真是和龙种一个样子，没点心里毛病活不下去啊～
　　这句话并非是基尔什塔利亚所说，而是在这场大战开始前，自己在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那得到的评价。
　　……
　　当时，作为庞贝分配来侍奉藤丸立香，同时也是监视作用的帕西，正作为贴身侍从跟着对方在纽约到处乱跑。
　　上过网络热搜的美式脏热狗，网络名人好莱坞巨星打开过的名胜地带……在这场旷世决战开始前，少女一直都显得轻松自在，宛如游客般逛着纽约。
　　用她的话来说，毕竟是很快就要消失在地图上的都市，在最后留念也理所应当吧？
　　……是没错啦，但是这话由您来说真的好吗？
　　而就是这样自由散漫的少女，却完全不提示，而自己也没有主动发问的情况下注意到了自己的问题。
　　红丝绒般暗沉而优雅高贵的两人沙发，偏暗的光线。
　　少女平躺在加图索驻地的沙发上，纯白宽松的衬衫因为打落的光线而阴影分明，让她在本该显得稚嫩的年纪多出了一种莫名的深沉。
　　脑袋枕在本来是扶手的位置，藤丸立香翘着二郎腿，用手抓住红酒杯纤细的腰身，摇晃着里面连帕西都觉得价格不菲的红酒。
　　“帕西你啊～为什么要支持奥丁？”
　　宛如傲慢的金色之王，保持着那般姿态发问，而作为听众的帕西则是微微一愣。
　　是因为他没想到藤丸立香会主动对自己产生兴趣，也是因为——

第740节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呢，藤丸大人。”
　　“啊～回避了问题？算了我自己来猜吧。”
　　很快就把帕西内心的小九九挖了个一干二净，和常规状态会给人留面子的藤丸立香不同，alter藤丸立香沉迷于那种超人的观察力，并且对于‘用自己的能力来把别人剖析，还要将对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强行灌输给对方’这件事情感到愉悦。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alter藤丸立香或许是看吉尔伽美什看多了。
　　但总而言之，她在沙发上保持着那副傲慢的姿态，继续叙述。
　　“你肯定也没什么想追求的吧？稍微看一下你的状况就知道了，身体没多少年能活了吧？不是自然生产，你大概也是奥丁用基因工程强行造出来的高血统混血种，为了弥补战力——不，他不缺少你这样的战力，大概率是作为失败品而偶然诞生的吧。”
　　藤丸立香瞟了眼抿着嘴没有说话的帕西。
　　“你～也是奥丁的孩子吧？不过是和恺撒不同，失败的那种。”
　　“我见过蛮多你这样的例子啊，兄弟姐妹之间，因为年幼而富有天赋的个体诞生，导致长兄或者长姐失去任何价值。”
　　藤丸立香还真的见过很多，超级多，连摩根都属于这个案例的一员。
　　在这样的情况下，憎恨是无可避免的。
　　用极端的情绪发泄不公的愤怒，完全合理，不如说，这才是唯一疏解的途径。
　　但……
　　“本来可以享受的权力尽数流失，作为仆人侍奉恺撒，你却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悲伤的迹象。从小就作为奴才而侍奉这个加图索家族，连任何正常人的时间都被剥夺，你却没有反抗和愤怒。”
　　藤丸立香摇晃着红酒杯，脸上带着愉悦。
　　“帕西，你的愿望并不是成为普通人吧？你只是通过排除法，得出了自以为是的答案。因为没有追求，所以只能够迷路。”
　　藤丸立香一阵见血地说出了帕西的窘境，男人握紧拳头，却并非有被说中的恼怒。
　　而是……惶恐，与期待。
　　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呢？
　　藤丸立香，她果然——
　　“没有追求的话，就去追求愉悦吧。”
　　毫无疑问。
　　她给出了答案。
　　忽然起身，藤丸坐正身子，将一口没喝的红酒放在一旁，对着帕西笑着开口。
　　“——这是我的熟人告诉我的知识。”
　　藤丸立香扬扬脑袋，用眼神示意帕西坐下，而后者也在稍作犹豫后坐下。见状，少女露出了更为隐晦的笑容。
　　“所谓的愉悦，就是灵魂的形态。”
　　“并非是有或者没有的问题，而是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的问题。”
　　“帕西，你必须知道何为愉悦，而这就要从放眼世界开始——嗯？看你的样子，更像是尝试过却失败了啊？”少女挑眉，就像是看到了学生因为简单的题目而困扰，既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些许无奈，又有着对于蠢而可爱的稚子的些许怜惜。
　　“嗯，那么，就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吧。”
　　藤丸立香，在帕西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脑袋。
　　考场的时候，在实在做不出做不出题目的时候，学生会怎么做呢？
　　答案是……
　　“扭头观察法，观察，然后扭头观察别人的答案就好，当然，在现实里这样的做法肯定会让你困扰而无法确定吧，因为愉悦的课题所针对的考试因人而异。”
　　“所以，你要观察自己。”
　　“看看自己至今为止都做了什么。”
　　“我说了，愉悦不会‘失去’，而只会存在‘知道’与‘未知’两种状态，也就是——”
　　【就算你不知道自己的愉悦是什么，你的生命的轨迹，也会自然而然地被那样的愉悦吸引】
　　【帕西加图索】
　　【你的人生】
　　【至今为止的人生】
　　【你做的——】
　　【最多的事情，是什么？】
　　“……”
　　过了许久，帕西才回复到。
　　“我明白了藤丸大人，你这是想要策反我吗？”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啦～”少女爽朗地笑，躺回沙发去。“不过，如果是真的话——”
　　双手枕住脑袋，藤丸立香闭着眼睛，仿佛惬意得小眯着休憩。
　　“你会怎么做？”
　　“……”
　　我……
　　“藤丸大人。”
　　许久后，帕西才终于开口。
　　“嗯？想好了？”少女睁开一只眼睛，似有期待。
　　而帕西也深吸一口气。
　　“不，我是想说藤丸大人您不喝掉那份红酒吗，很贵的……还是说您其实不擅长喝酒呢？”
　　“吵死了，宰了你哦。”少女夹着嗓子说。
　　那颗种子。
　　那让下属与藤丸立香独处所种下的恶果。
　　在此刻生根发芽。
　　……
　　“……是作为加图索的战争机器，用言灵碾压敌人。”
　　言灵是‘人从自己体内流动的龙血中抽取出精神元素，进行灵视的过程’。
　　人类自己的血脉传承自然是影响因素，为什么呢？
　　【因为最初的混血种是从‘龙的精神’中获得言灵，而如果是血脉传承，那就意味着你有可能继承的是——‘父母的精神’，没有其他理由，仅仅是和龙相比，继承人的记忆更加简单】
　　【但，那并非绝对】
　　【就像莎士比亚会觉醒白王的精神元素一样，相当部分的混血种，也会凭借着自身的意志，觉醒特定言灵】
　　【而无一例外，这些言灵都能够反映出使用者本人的特质】
　　是使用者决定了言灵？
　　不。
　　是言灵，决定了使用者。
　　无尘之地。
　　这个象征着没有丝毫污垢的净土空间，却被帕西用来当做强行压制敌人的气流屏障。
　　“是在无数纵横的战场上，用言灵碾压他人。”
　　“帝王欲……我也想证明自己在他人之上吗？不，只是近似，我或许只是想要看到如今的这个画面而已……”
　　帕西怔怔地自语着。
　　“而最靠近我的‘王’，最信任我的王……不就在这里吗？”
　　他痴痴地看着庞贝，而对方也以惊疑不定的视线给予回应。
　　帕西，背叛了自己？
　　为什么？
　　那数十年的忠诚，那绝对无法被填满的空洞，怎么会——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帕西见到了谁？
　　……
　　牙龈渗出猩红，面部的肌肉彻底扭曲而异变，庞贝加图索以恣意恐怖的姿态，将声音从喉咙深处拖拽而出。
　　“藤丸立香！！！！！！！！！——！！”
　　第566章 你！去学唯物史观！！
　　“诺诺！！！”
　　和庞贝所思考的一样。
　　恺撒的确在那个瞬间思考了很多东西，甚至在这之上，他还注意到了帕西对自己的眼神有所不同，以及偷瞄到了对方给自己的手势暗示。
　　是藤丸做了什么吗！？
　　恺撒吸收了奥丁的记忆，自然也知道了藤丸立香此时此刻的处境，所以才会如此猜测。
　　恺撒不知道她具体要怎么做到直接策反敌人的心腹，但是他相信如果是藤丸立香的话应该办得到。
　　之前恺撒为了打败藤丸立香对其身世进行了调查，就发现对方在日本作为黑道活动的时候，曾经一度将敌对势力的百分之十以上的成员纳入自己的势力范畴。
　　她总会有办法的。
　　当然，即便如此，恺撒也还是防了帕西一手，所以故意完成了庞贝在心里呈现的那些算计。
　　而现在——

第741节
　　喀拉！！——
　　迅速滚身落地，宽硕的背部肌肉群与地面发生剧烈碰撞，恺撒颇为干练地扭转身体做好受身，背贴着地面滑行数米后连忙反手发力爬起，一刻不停地冲向了前方的陈墨瞳。
　　“诺诺，醒来！！”
　　陈墨瞳是整场计划的关键，而无论缺少了恺撒还是陈墨瞳，奥丁都会失败。
　　恺撒认定了这点，手用力摇晃着对方的肩膀同时呼唤着名字，而此时已经被锁链扣在原地的陈墨瞳也终于苏醒。
　　“恺撒……”
　　疲惫而沉重的眼皮勉强睁开，裸露出空洞的双眼，在看见来者后缓缓汇聚出光亮，旋即，那张脸上闪过许多挣扎的情绪。
　　喜悦。
　　疑惑。
　　以及……恐惧。
　　恐惧化作犹豫和纠结，但在片刻后——她紧紧咬牙，几乎急切地喊道。
　　“恺撒！”情绪的变迁只在一瞬，在恺撒的视角中，那个少女几乎没有犹豫地开口了——
　　“快将我杀了！”
　　“哈！？！”
　　正在用力试图掰断陈墨瞳身上锁链的恺撒瞬间懵住了，他猛然抬头，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陈墨瞳。
　　惊讶——不，紧随其后的感想并非是诧异之情。
　　仔细想来，恺撒回忆起刚回到卡塞尔时，陈墨瞳花费了一天就已经苏醒，而她刚醒来时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同样也是一刻不停地询问着藤丸立香的下落，要么就是找人要求杀了自己。
　　当时，恺撒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因为接触太多真理而导致脑子不正常。
　　但现在看来……
　　啧！！
　　恺撒不管不顾，连忙低下头继续观察着锁住陈墨瞳手脚的锁链，同时身体已经开始调动龙血，试图将暴血的等级提高，以便将这个锁链拆坏。
　　“你在干什么……恺撒！”
　　“干什么……无聊的问题，要准备逃跑了诺诺！”
　　“……喂……喂！！快住手！”
　　陈墨瞳本来决绝而悲伤的脸上此刻被更多复杂的情绪填满，就像是颜料瓶扔进了水中，一切都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张扬的图画，混乱，狂乱。
　　但是毫无疑问，一切情绪冲击着大脑的那个瞬间，人的自然反应只有一个。
　　那就是哭。
　　人在诞生到这个世界后发出的第一道声音，在理性被摧毁，感情占据一切时，人的本能反应。
　　陈墨瞳没有如此不堪，但是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重叠的情绪杂糅在那沙哑而颤抖的音色中，里面充斥着自暴自弃与语无伦次的恐慌。
　　那和平日的她相差太远。
　　外人眼里，她是高傲的小魔女，疯婆子，什么都无所谓般神秘至极的女人。
　　……这个世界哪有那种女人啊？
　　不，哪有那种人啊？又不是存在于舔狗幻想中的梦幻女神npc。
　　之所以还没崩溃，之所以不留露出弱点，不过是一切都无法触及其真正在乎的事情罢了。
　　但是当陈墨瞳知晓自由，诞生憧憬的瞬间，她就再也无法接受自己浑浑噩噩的过去。
　　因此陷入疯狂。
　　“……我！我继续活下去只会让世界毁灭啊！我已经看到了！！不要再让我活着了！就算或者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拜托了恺撒，拜托了！如果你把我当做同伴的话就在这里将我杀了吧！听奥丁的话！你有成为王的资质，这个世界的王注定是你！”
　　“你将注射器打碎，那无处可去的【权】最终扔就会回归奥丁身上！而且……和我们遇见的，至今为止的都不一样！！你根本不知道完全解开束缚的奥丁会是什么样！”
　　“你——”
　　“吵死了！！！吵死了臭婆娘！！闭嘴！！”
　　唉？
　　咔。
　　三度暴血，因为庞贝所收藏的天之锁与其余所有束缚类宝具都在和藤丸立香的战斗中用在了少女身上，而那之后被一并破坏殆尽，因此在诺诺身上的，不过是带有些许炼金阵图的坚固锁链。
　　恺撒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锁链上，而是直接将锁链链接的地面整个砸碎，强行将陈墨瞳所在的位置腾出空间。
　　而在他努力干活的时候，耳边却是陈墨瞳喋喋不休的声音，夹杂着令人不爽的发言，以及那种软弱的哭声。
　　吵死了。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我刚才才决定了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要当上世界之王什么的那种有趣的事情！谁要听那个混账老爹的啊！！”恺撒狂吼着，发泄情绪。
　　“亏你还是什么真理小人！你没读过马克思主义哲学吗！历史，这个世界才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存在就变动到走不下去啊！如果会的话——”
　　恺撒硬生生将锁链从地面扯了出来，钢铁和岩石不断摩擦，发出令人耳膜震晃的剧烈声响，与此同时，他大声怒吼道。
　　“那就说明这个世界弱小到足以被我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意大利帅哥有钱身材好还有钱的小青年改变！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天天自怨自艾看谁都一副要生要死，身材贫瘠的文青红毛女改变！那种世界！！毁掉算了！！！！”
　　陈墨瞳愣愣地听着，是因为男人和丝毫不儒雅的怒容，又或者是因为他与平日完全不同的作风？
　　“我要把你从这里放出去！接下来和校长，和藤丸会和！让奥丁后悔！！”
　　谁说我不知道奥丁很强？
　　我可是完整地将他的记忆看完了。
　　他很强。
　　因为比谁都要了解奥丁做了什么，所以恺撒知道——真正的奥丁，比在北极时展现的能力还要强。
　　并不是说在北极时的奥丁是赝货。
　　而是……
　　他从始至终，都带着枷锁。
　　如果解开来……因为奥丁从未主动展开那个状态，所以恺撒也不知道，藤丸立香能不能够阻止他。
　　但——
　　那又怎么样。
　　【记忆中终究是记忆】
　　并不能够共情，也不能够理解。
　　在看完了奥丁的记忆，那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后——
　　恺撒的确为其【真实】而感到恐惧，但也认为
　　【自己这边的战力的话——能赢】
　　是，会存在风险。
　　那就让他存在吧。
　　比起让世界变得那么无趣，比起让自己的人生变得那么无趣——
　　不如让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危险中！！
　　“恺撒！！！！！——”
　　而此时，陈墨瞳被恺撒解放，而被帕西所压制奥丁也终于强行抬起了头颅。
　　肌肉中渗出猩红的血液，眼球中充斥着遍布的细丝，奥丁狰狞如兽，疯狂而凄厉地发出嘶吼。与此同时——
　　那‘逸散’的【权】也逐渐恢复。
　　奥丁的气势逐渐攀升，上涨——
　　化作【异形】
　　那透明的领域浑然涨大，推开帕西的言灵，几乎一瞬间就要吞噬恺撒所在的区域。
　　如果真的被龙王的领域包裹的话，那就意味着彻底丧失自由，奥丁此刻的领域就是带着如此恐怖的威慑——
　　【无尘之地】
　　而在恺撒咬牙打算奋力一搏将暴血进一步推演的瞬间，闪身至此的帕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将言灵二度展开，不允许丝毫侵犯的领域对抗就此展开，无尘之地与龙王的领域在半空僵持。
　　因为仅仅只在自己周围开辟出领域，也因为帕西同样在瞬间将暴血推演到自身的极限——因此帕西的言灵勉强没有被瞬间吞噬。
　　但，也仅仅是僵持。
　　最多——数秒。
　　而最糟糕的是——
　　无尘之地无法扩张，又或者自己移动。
　　困兽之斗。
　　而面对此情此景，已经完全掌握主动权的奥丁非但没有欣慰，反倒是被无比的盛怒吞噬。
　　“那个女人就这么让你着迷吗！！！帕西！！”
　　背部发出喀拉喀拉如同锁链缠绕的声音，庞贝身上的血痂开始脱落，绷带也被狂风吹飞，那本该枯瘦的病人之躯，逐渐膨胀起来。
　　那无穷无尽的【权】正在回溯。
　　奥丁的气势攀升为顶峰，然后——
　　没有……停下？
　　但这，也意味着计划的失败。
　　这本来应该是交给恺撒的财产。
　　这是一切的前提。
　　自己和那两个人交易的，最根本的前提。

第742节
　　“你失败了啊，奥丁。”
　　果然，在奥丁打算进一步压到帕西的领域时，他的动作被迫停止了。
　　因为那个金发的男人，跨过恺撒和帕西，直面自己。
　　隐匿者的领导者。
　　同时也是【噬神计划】的支持者。
　　基尔什塔利亚，向着奥丁走来。
　　伴随着他的移动，本来摇摇欲坠的帕西的领域也开始僵持住。
　　“你！……基尔什塔利亚！为什么就只是看着！你刚才也在这里的话，为什么不阻止恺撒！！！”奥丁沉下脸来，那愈加高涨的气势从亚成体的龙王开始攀升，逐渐恢复到成体期。
　　一旦恢复到曾经和藤丸立香战斗的水平线，他就有把握将基尔什塔利亚击溃。
　　在那之前——
　　“因为这是我和藤丸立香的赌注。”
　　基尔什塔利亚似乎没有察觉到奥丁的打算，只是随意地耸耸肩。
　　“你知道的吧，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强行拦住藤丸立香的话，她就会把你和我……不，只把你做掉。”
　　“所以利用契约与誓约强行阻止藤丸立香是必要的，我可不想真的和她开战——而最终我也的确做到了，只是——条件为——”
　　【你的计划不错，但是我要稍作修改】
　　少女当时对基尔什塔利亚的原话是。
　　【拜你们所赐，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来赌赌看谁会赢吧？】
　　【在奥丁的计划进入终局时，我们都不允许插手恺撒的选择。】
　　【如果他接受了奥丁的馈赠，那我就允许你们进行噬神计划，并且加入你。】
　　【如果他拒绝了——】
　　【队长，你就承认自己的败北，然后——】
　　【就来我这边吧。】
　　“……是吗……是吗！”
　　奥丁咬紧牙关，整个人的吗面容被扭曲为螺旋。
　　“那我就，把你们——”
　　“全都宰了！！”
　　第567章 赫尔佐格：哟，兄弟你也来啊？
　　龙，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黑潮、白浪、咸风，海鸥在水面上惶急地叫喊着，那是太平洋的沿岸。
　　圣堂的钟声反复地敲响，那毫无缘由，前来礼拜的人们身着白衣，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彩色的玻璃勾勒出蜿蜒扭曲的折线，而盘踞于高天之上的日冕向下投射光线，世界便被分割为神圣却扭曲的怪诞。
　　喀拉……
　　喀拉……
　　实木的桌椅在瓷砖上震颤，以极高的频率被振起又落下，发出频繁而密集的杂音。
　　坐在软质沙发上的人们有些感到怪异，放缓手上的工作，又或者将电视按下暂停，看向周围。
　　吊灯轻轻摇晃，垂下的水晶装饰相互碰撞，连绵不绝，左右晃荡，如若放好了砝码的天平。
　　那个时刻，这个世界，这个星球上的一切生命，都注意到了异常。
　　和那时候不同。
　　和【白王】不同。
　　和【康斯坦丁】不同。
　　和这个星球诞生以来，任何一次的灾厄都不一样。
　　不是区区王死后后留下的残骸。
　　不是勉强抵达成体期的龙王。
　　而是更加怪异，更加高贵的某种生命。
　　是的。
　　【生命】
　　Aaaaaaaaaaa！！！——
　　以美国为中心，不，以北美大陆作为中心，地球的半周陷入了严重的震颤之中，而更为令人恐惧的，是几乎所有被包括在这个范围内的人们都听见了。
　　那声怪异而渗人的啼哭。
　　有什么，要醒来了。
　　……
　　他疯了。
　　奥丁已然疯了。
　　他能够接受自己的失败，但从未思考过这样彻底的败北。
　　自己本来在这个计划中认为绝对万无一失的步骤，竟然会出现错误？
　　策反？
　　策反了自己的心腹，合作伙伴，甚至是子嗣？！！
　　灵魂被扭曲。
　　意志陷入疯狂。
　　奥丁曾经无数次为一个叫做赫尔佐格的男人而感到欣喜，欣赏。
　　但也无次数在暗中嘲笑着那个男人。
　　他的眼界太过于宽阔，但也太过于狭窄。
　　他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但也正因为如此，进入到了自己本不该接触的领域。
　　成为新世界的神？
　　这样的理想，即便是奥丁，也花费了千年，都未曾抵达。
　　多么可悲，多么可叹啊。
　　终究为了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而榨干心血。
　　而自己不同。
　　至少奥丁，直到这个瞬间，都认为自己是不同的。
　　自己会赢。
　　自己会篡夺到最后的果实。
　　自己会成为神的，自己会创造出神！！
　　明明，明明一切困难都已经废除了不是吗！！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事情？
　　黝黑的墨水滴入水中，也将奥丁的一切理智吞噬。
　　当他被恺撒亲手摔倒在地上，第一次俯瞰着他人，感受着大地那彻骨而无情的冰冷，感受着自己的一切夙愿破碎的绝望时——
　　他只有一个念头。
　　藤丸……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啊啊啊啊啊！！！！！！——
　　杀了她。
　　而那个瞬间，基尔什塔利亚也无法忽视那个神王身上的变化。
　　“糟糕啊……这个可在规格之外啊……喂！要逃跑了！”
　　帕西有些吃惊地回看男人一眼，只是下意识的举措。
　　他没有想过。
　　那个基尔什塔利亚，竟然会说出撤退这种话。
　　难道说，就连作为庞贝心腹的自己，作为合作人的基尔什塔利亚——
　　都从未见到过奥丁最深处的真实吗？
　　如果要说世界上有谁知道的话……
　　“奥丁从来没有完整地，使用过自身的【权】。”
　　基尔什塔利亚和帕西同时转头，看向此时护住虚弱的陈墨瞳的恺撒。
　　作为吸收了奥丁记忆的人，他的话语无法被忽视。
　　他是如今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奥丁底牌的人。
　　但……
　　“那才不是什么底牌，那个家伙就从来没有用出过自身的一切。”
　　“女武神的面具，那个帮助混血种掌握龙王级能力的面具，本质上就是将奥丁的意识无限分割出去，并且作为外置大脑辅佐战斗。”
　　基尔什塔利亚闻言了然，点头确定道。
　　“也就是说……之前的奥丁一直都在把意识分散到数千数万个个体上，而此时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全力？”

第743节
　　还真是老套的设定，基尔什塔利亚在心中礼貌地吐槽道。
　　然而，在他的面前，恺撒却摇了摇头。
　　“……不，这只是因素之一，他比那个更加复杂，也比那个更加麻烦……抱歉，我没有办法立刻解释清楚。”
　　“但是我只知道，奥丁将【权】剥离出来的行为是确定的，就算现在回去逸散的【权】正在回归体内，也不会立刻恢复到充盈的全盛。”
　　“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要在奥丁彻底恢复然后进化之前将其击杀，否则——”
　　【世界末日】
　　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成分。
　　不是奥丁无法战胜的问题。
　　而是世界能否承受住的问题。
　　“啊……真是的。这还真是和我期待的画面相差甚远啊。”
　　忽然，基尔什塔利亚抱怨了起来。
　　原本，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观测着新世界，确认革命成果了。
　　但现在，却在和合作人反目成仇，还要被迫开始处理起世界危机。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像他说的，他自己只不过是输了一场赌博，所以才沦落至此。
　　基尔什塔利亚说不上遗憾，但也似乎并未满足地叹息，嘟囔道。“我所知道的中华大陆上有一句俗语——哪有小孩一直哭，哪有赌徒一直输。”
　　“我的一生运气都算一般，大多数时候需要很努力才能够活下去，本想着自己一生的运气说不定终于要用在我的理想之上，只可惜——还是错付了啊～”
　　基尔什塔利亚颇为风趣地做了个头疼的姿势。
　　但这个地步，他还悠然自得。
　　而这个表现似乎也惊动了奥丁。
　　【那就——从你开始杀。】
　　彻底站起来，肉体膨胀扩容，肌肤逐渐被鳞片覆盖，双目赤红的怪物死死盯着在场唯一对自己具备威胁的存在。
　　领域膨胀，吞噬着，将基尔什塔利亚设置的炼金结界动摇。
　　男人脸色微微一变。
　　他清楚地认知到，此刻的奥丁已经超过了正常的龙王应该有的强度，甚至比自己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还要——
　　【星之形（Stars）】
　　在结界之中，基尔什塔利亚护住身后的几人，同时开启了并行咏唱。
　　【宙之形（Cosmos）】
　　他判断出，对方此时的战力膨胀到，已经不允许丝毫的留手。
　　和藤丸立香那时候不同。
　　奥丁，可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神之形（Gods）】
　　【吾之形（Animus）】
　　人与龙之间的差距是绝对的，如果不像藤丸立香那样具备操控元素的能力，就只能够考虑像基尔什塔利亚这样，提前展开结界术，然后在结界内部完成自己的魔术，或者说炼金术的构筑。
　　这就是古代人类混血种对抗龙王最常规的办法。
　　但也就说明——
　　喀拉。
　　看着结界上不断蔓延的裂纹，基尔什塔利亚微微皱眉。
　　（如果没有在结界破碎之前就将炼金术准备完全——就完蛋了。）
　　【天体即为空洞（Antrum）空洞即为虚空（Unbirth）。】
　　咏唱抵达最后一步，而几乎同一时间，尖锐的爆鸣声响起——
　　结界，破碎。
　　【虚空存之以神（Anima，Animusphere】！！！
　　而稀世的天才，也的确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步。
　　火光拖拽着极天的陨星，那仅次于七大王冠，象征着炼金术巅峰——星体概念的一击即将坠地！
　　炼金释放成功，但——
　　奥丁，没有阻止这件事。
　　在结界破碎的瞬间，他没有尝试用【权】来控制基尔什塔利亚的炼金术。
　　而是……
　　释放了言灵。
　　【言灵.刹那】
　　第568章 进化体
　　那是悲鸣。
　　尖锐，刺耳，但带着沉重的轰鸣，仿佛山岳都变成了钢铁彼此挤压涌动着，物质的形态之间的界限变得无比模糊，大地如翻涌的浪潮般起起伏伏。
　　那一瞬间，整个北美大陆，乃至星球上的所有生灵都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生的恐惧。
　　死的恐惧。
　　过大的差格，让地球上所有的上生命都下意识感受到了。
　　就在刚才。
　　就在那个瞬间。
　　所有生命的序列在此刻自动后移一位。
　　那是——
　　【神明的诞生】
　　Aaaaaaaa——！！！！！
　　坚硬的水泥路面崩裂出细密的纹路，所有英灵，人类混血种，乃至龙族都在第一时间彻底失去沉稳，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而下一秒，土地皲裂，突出狭长和高耸的山脉。
　　那庞大的身躯从纽约帝国大厦隆起，曼哈顿区域的整个地壳开始颤动着，被那庞大的动能牵引着，暴戾而狂躁地拖拽着——甚至和接壤的布斯克斯区域发生分离。
　　率先突破地表的，是龙王白垩色的骨骼。
　　宛如爬行类动物的骨骼结构，但是那体积却远远大于人类所能够理解的范畴，裸露出的白骨，光是一个关节的体积就比商店街的建筑物要更为庞大，而那骨头与骨头之间链接的缝隙严丝合缝，如羽鳞贴紧。
　　紧接着，是肉体。
　　肉丝如同绸缎，在骨骼突破地面后才开始塑造，似乎那过于庞大的体积让肉体的构筑都变成了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收拢的莲花般，妖异而浮夸地将崭新塑成的血肉完善，最终包裹住那森森白骨。
　　嘶……
　　热气在不断喷涌着，烧毁周围的建筑，风开始席卷，透明的纹路一层层推开，将周围的一切向外挤开。
　　纽约的都市群就像是地毯上的绒毛被吹开，倾倒，散去，在那高高升起的风压中，喀拉声与碎裂声齐鸣，而摩天大楼也随之开始浮空升腾。
　　碎裂的钢筋，破断的建筑。
　　玻璃，汽车，火光，乃至战败者的血肉。
　　在那个透明的领域中，一切都狂躁的龙卷强行升腾至天际。
　　而神，已经苏醒。
　　银白。
　　和奥丁平日穿戴的甲胄完全同色调的银色包裹住全身，流动的银一直蔓延到那双眼，与龙王的暗金不同，那里积蓄着怒雷，被白与狂怒的靛青所充斥。
　　过于庞大的身躯，让他在站起来时就能够俯瞰整个都市，与赫尔墨斯同样的六翼，以夸张的方式展开，仿佛包裹天空。
　　任何灾难电影都要更为夸张，和曾经出现过的，成体期的龙王康斯坦丁有着绝对的差别。
　　相同的，是声音。
　　万民的朝拜，群龙聚集在一起的嘶吼，狂风暴雨中呼啸的闪电……没有语言能够形容那个声音，因为没有任何语言是为了形容那个声音而造的。
　　龙族最原初的吼叫，这个世界最早诞生的，生命的啼哭。
　　光耀的色彩如同虹柱升至天穹，链接人与天，乃至星球的边界，仿佛是这个行星在以高调的方式，为自己最亲密的子嗣而喝彩。
　　【天空与风之王】
　　【奥丁】
　　【确认显现】
　　状态……
　　【进化体】
　　曾经，这个概念被无数次提及。
　　耶梦加得，诺顿，都曾经提到过，龙族的幼体期，亚成体期，成体期之上，仍旧存在的，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理论中的生命……
　　龙族的至高生命。
　　吞噬掉其他至尊才可能抵达的高峰。
　　谁都，没能够做到。
　　然而。
　　那是因为，龙族之间的战斗，是不死不灭的厮杀。

第744节
　　是持续千古的战争。
　　然而，胜利者是谁，也很容易观测。
　　——从未陨落之人。
　　没有迎来过死亡的奥丁。
　　以及……
　　【确认死亡的天空与风之王，李雾月】
　　……
　　“他吃掉了吗……”
　　乘坐着太阳船与奥丁拉开相当的距离，诺顿用凝重的视线遥望着远处的神王。
　　但是……
　　这也未免太过于夸张了。
　　（李雾月的死亡直接造成者是梅涅克卡塞尔，对方将李雾月的肉身彻底粉碎的同时，使用‘尽头之塔’杀死对方的灵魂与精神。）
　　（按道理来说，死亡的李雾月的权利应该会回溯到被尽头之塔链接的，这个世界的内侧，尼德霍格所在的源头才对。）
　　（奥丁最多将李雾月留下来的茧吞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蜕变。）
　　（这是用了别的方法抵达的权，但到底是……）
　　诺顿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绽放出金色的流光，那是将龙族天生自带的高纬观察能力发挥到极限时自然产生的涟漪。
　　而与此同时，无论是具备千里眼，又或者诅咒的智慧，看破真实的能力的从者，都下意识地对那个存在进行了观测。
　　然后，他们就会发现——
　　“灵格？”
　　法老王此时已经不在用游刃有余的态度端坐在王座之上，而是面色凝重而认真地站起身来，以绝对谨慎的态度看向远方那个银白色的怪物。
　　“灵格在无限严重……那个神王正在从【生命】蜕变……”
　　从生命进入下一步。
　　那便是这个世界，仅有三个生命体曾经抵达的高度。
　　尼德霍格，白王，以及那位未知的星球UO。
　　【概念】
　　超越生命的本源。
　　“按道理来说，进入进化体的确会让抵达那样的高度，但……”诺顿皱眉，有些难以置信地自语道，“与其说是因为进化了所以掌握概念，不如说是……他依靠着掌握概念而蜕变为进化体？”
　　奥丁，并没有按照正常龙类的‘吞噬’而进化？？
　　到底……如何才能够做到这件事？
　　那一瞬间，知道答案的，仅有一人。
　　……
　　“靠靠靠！！！”
　　而此时，在那皲裂的大地下方，基尔什塔利亚正用手拉住身旁的恺撒，而恺撒也用力扣住身下废墟的残片，同时一手扯住陈墨瞳将其按在地面避免被狂风吹飞。
　　帕西则是在两人身后猛地扯住两人后领，双足几乎嵌入地面。
　　三个金发男同心协力，勉强没有被那狂风刮飞到天上。
　　而在几人身前，是——
　　名为卡多克的白发少年。
　　作为被神王苏醒的动静正面击中的几人，如果不是基尔什塔利亚在最后时刻将炼金术迅速重新编译，将能力输出的流向改变，用来抵挡余波造成的伤害，如果不是卡多克及时赶到，用控制的英灵打出防御效果，几人早就死透了。
　　而虽然当时没有直接被轰碎为肉末，但随之而来的狂风却足以将几人杀死千百万遍，哪怕天才如队长，本质上也是炼金术师，需要时间准备底牌，也更喜欢进行阵地战。
　　而脱离尼伯龙根的他，也暂时没有能力展现出足以和藤丸立香抗衡片刻的压制力。
　　但幸好，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孤胆英雄的奇妙情趣。
　　早在计划开始前，他就摆脱了佩隆隆奇诺和卡多克进行掩护。
　　在确认【噬神计划】失败的瞬间，就介入战场，将之前拿到控制权的部分英灵傀儡用上。
　　例如此时，就是卡多克所驱使的英灵展开的宝具，将大部分的风压抵抗。
　　但，也显然顶不了多久了，之间卡多克本就一副熬夜锻炼右手纵欲过度的苍白小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之前也说过，奥丁已经把自己的权限都进行了回收，自然，英灵体内留下的奥丁的元素也已经消失，所有的供给都需要御主自己提供。
　　而以卡多克来说，他姑且算得上是一名优秀的御主。
　　但，以几乎没有任何误差的时机介入战场，立刻靠自己供魔展开宝具，在这么近距离承受风压已经是他的极限。
　　而恺撒见状将手撑在卡多克背后，帕西和基尔什塔利亚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炼金术的魔力回环，短暂站成圈状形成最为简陋的五芒星，五个人作为支点分担英灵使用宝具的魔力损耗。
　　完全没有圣杯供魔辅助，这消耗比想象的更大。
　　他们需要立刻撤离战场，但在奥丁周围大约半个纽约的面积内，一切物质都已经被风压按下，宛如无形的举手碾压万物，建筑物自然向下沉降，而地面也不断压实，海拔以显而易见的速度开始下降！
　　建筑物上浮，而地面则在沉坠。
　　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的场景，对于龙王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神王。
　　仅仅是完全显现这一个动作。
　　【纽约】
　　【毁灭】
　　只是醒来就毁灭一座现代都市，还一口气对所有混血种，英灵造成了击退效果，并产生逐渐扩大的领域层。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就是进化体！？
　　逃跑——都已经成为奢望。
　　“……抱歉，卡多克，我没想到这一点。”基尔什塔利亚捂着脑袋，不知道第几次说这句话。
　　这不怪他。
　　他想到了很多，人也足够聪明，但是谨慎这个词和基尔什塔利亚实在是不太沾边。
　　他不擅长看人。
　　也习惯乐天派。
　　即便能够碰对百分之九十五的事情，他也唯独会在那百分之五上翻车。
　　而这一翻。
　　就是世界末日。
　　“道歉就算了！跟你们来那个该死的尼伯龙根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迟早要完蛋，比起那个——现在该什么！？”卡多克伸着脖子，脸色惊恐却依旧试图挣扎地大吼道。
　　男人沉默片刻。
　　“……至少，要分析出奥丁能力的源头，将情报传递。”
　　“加图索，不，恺撒，现在不说以后可以就没有机会了。”
　　基尔什塔利亚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恺撒，而恺撒也理解了那份期待的含义。
　　心中无数过剩的记忆，情报开始排列，恺撒努力将自己所接收的知识转化为语言。沉重地，开始将奥丁潜藏至今，所有的谜底揭开。
　　【为什么，奥丁活了千年，在和藤丸立香的战斗中却如此恐惧死亡】
　　【为何，他会比理论上的龙王相比，如此孱弱？】
　　【而此时的奥丁——】
　　【【权】的来源】
　　第569章 大父神宣言
　　提及过多次，龙族的历史与神话是相互勾连的关系。
　　而在众多的神话中，龙族中的龙王，次代种等存在，又都占据着属于自己的席位。
　　他们大都是多位一体，例如说，耶梦加得就同时占据着海拉，哈迪斯，雅典娜，等等神明的位格。
　　而诺顿，也同样占据着赫菲斯托斯，原始神安，等等名讳。
　　而奥丁，这个名字本身就已经代表了北欧神话的独眼神王。
　　而除此之外呢？
　　掌握天空的原初之神——
　　【风神恩利尔】
　　掌握雷电的至高神明——
　　【宙斯】
　　只要将能力和信息进行比对，不难发现奥丁的神格都包括着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按照理论而言，奥丁一个人就是复数神王的灵格大一统，放在藤丸立香的世界，其存在本身就会撑爆星球，连接触现实都必须要小心翼翼，绝无法干涉现世。
　　但是，奥丁却并没有做到这样。
　　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神话都是虚构的，本质上就是统一的龙族文化，只是依靠未来视和平行宇宙观测来叠加虚拟的文字，让一切看起来有迹可循罢了。
　　因此，文明的重量不同。
　　灵格的质量自然也不同。
　　就算有着复数神王的位格，奥丁本人的灵格也只是高于常规世界中的宙斯，高于藤丸立香认知范围内的所有神王，而暂时没有到‘那三位’的高度。

第745节
　　但，并非没有办法。
　　奥丁的卑鄙，思维之狡猾自然不必赘述，而千年的时间完全足够他想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办法。
　　【吞噬同胞？】
　　那的确是一个办法，但未免太过于没有效率，而且也太过于容易打破平衡了。
　　要做的更好。
　　要做的更加轻松。
　　不是有吗？
　　【在这个世界上，足以和神话匹敌的灵格】
　　【神是虚妄的】
　　但。
　　【人，是真实的。】
　　自己不必成为神的王，而是只需要成为‘人的王’就好了。
　　那么，疑惑似乎得到了解答。
　　再次重复，神话和龙族的历史是连通的。
　　那么——宙斯那被所有人诟病的大种马行径，自然也是对应着庞贝的行动。
　　【为什么，庞贝要那般机械性地将自己的血脉扩散开来】
　　【为了培养恺撒那样的容器，也不应该荤素不忌地如此广播血脉才对。】
　　答案，在此刻揭晓。
　　【大父神宣言】
　　以大父神宙斯之名。
　　【认知世上一切自称为余之子的生命】
　　在希腊神话中，几乎有名有姓的英雄，都是宙斯，亦或者其他神王的子嗣。
　　神之子，半神的英灵。
　　就像神话中的半神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拥有着神明的血脉，在现实中，就是宙斯将自身的龙血，也就是【权】分散给世界。
　　作为龙王。
　　他主动地，将自己的权利分散了。
　　那是在白王之后，唯一一个做出如此行径的龙。
　　父神授予孩子的灵格，作为英雄生命的起点。
　　而人类那超越龙族的创造力，又会将英雄的史诗，那些宏伟的叙事篇化为更加巨大的力量波动反馈给宙斯！！
　　因此，宙斯不再作为【神王】而存在。
　　而是篡夺了人类的成果，用神话这样的虚妄来覆盖现实，强迫自身成为【人类英雄的起点】这样似是而非的概念。
　　于是，所有人类历史上的丰功伟业，都会化作宙斯权利的源泉。
　　【姑获鸟】
　　将人类的文明盗走，并强行给予恩慧，躲在背后不断修改历史。
　　最终抵达的，便是现在的效果。
　　能够让本来上限不过成体期的奥丁，依靠人类集体意识的灵格，升华为【概念】，强行突破到进化体的高度。
　　【促进人类科技的发展，制造出杀死黑王的几率】
　　【传播子嗣，创造出优秀的混血种，以便‘烧瓶小人’的诞生】
　　【避免和龙王，人类混血种中的怪物战斗的可能性】
　　安全，单方面获利。
　　一石不知道多少鸟。
　　奥丁的卑劣，唯独在此刻登峰造极。
　　当然。
　　这个世界最根本的定律是等价交换，而奥丁获得这一切，自然也需要代价。
　　【将权利无限分散出去，就意味着在还未得到回收时，奥丁的灵格会无限缩小】
　　誓约与制约。
　　只有牺牲才能够换来财富。
　　【代价，是必然的】
　　奥丁那个能够将自身的元素与【权】分割的面具，同样是这样的原理。
　　那个面具，是由诺顿制造的，为了实现对于英灵的绝对控制，奥丁所使用的代价——
　　【奥丁将永远无法自然升华为进化体】
　　【奥丁无法实现复活】
　　没错，作为龙族最根本的安全点，便在于【不死】
　　而奥丁主动放弃了这点。
　　所以，他才会在和藤丸立香的战斗中，表现地如此怕死。
　　所以，他才会在所有的行动中，显得病态的谨慎。
　　他并非是怕死。
　　而是因为只要失误一次，就意味着全盘尽输。
　　谨慎到病态的胆小鬼？
　　不。
　　先导致自己灵格无限缩小，但又因为最后这些人造就的伟业反馈获得灵格加强自己的存在概率——做出这种赌博的人，才是货真价实的疯子！
　　而结果……
　　他赌赢了。
　　Aaaaaaa！！！——
　　勉强抬起头，因为对方的高度，基尔什塔利亚只能够看见奥丁的一角，那骇人的银白上涌动着元素的集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夺回自己的权力。
　　这才是存活了千年万年，未曾陨落的龙王。
　　这个星球的至高。
　　“……佩隆隆奇诺先生，刚才的那些能听到吗？”
　　【嗯～不过，还真是有够夸张的啊～】
　　EX千里眼，未来视，漏尽通，这些能力都并非万能，看见末日的人有很多，但是能够绝对将一切细节掌握的存在，屈指可数。
　　除了‘那三位’外，其余的未来视，都难以称得上是完美。
　　所以基尔什塔利亚有必要将这个能力告诉佩隆隆奇诺，再转而告知藤丸立香，以及那些英灵。
　　而来之前，基尔什塔利亚的大脑内就刻下了与同伴实时保持通讯的炼金阵，刚才恺撒解释奥丁的真相时，佩隆隆奇诺也在听着。
　　想必戴比特，芥雏子，以及佩佩那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不管英灵是否有把藤丸立香唤醒，这个时候的藤丸都应该打算出手了。）
　　那么，自己也有要完成的承诺。
　　【我答应你，奥丁会死在新世界的前夜】
　　（唉，到最后真是倾家荡产啊……这就是被人称为赌博的行为吗？）
　　基尔什塔利亚苦笑着。
　　现在可糟糕了。
　　虽然自己努努力应该能够帮助藤丸立香龙王，但是这样的破格存在，已经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的灭世灾害了。
　　所以，他才不想直接和奥丁开战。
　　所以，夜之城的人们才会选择安宁。
　　但……
　　“总而言之，也必须得努力了。”
　　基尔什塔利亚举起手。
　　炼金术的光辉凝聚于指尖。
　　他回想起自己和隐匿者的同伴们在用未来视道具看漫画时，所看见的那些一幕幕。
　　这种时候……该怎么说来着？
　　哦，想起来了。
　　基尔什塔利亚用着完全不适合自己的脸，说着完全不适合他的话。
　　“我燃起来了——是这么说吧，卡多克，接下来我要用出全力来掩护英灵对奥丁形成压制，拖延时间。你尽快用炼金术帮助帕西君恢复体力，并且帮恺撒解开体内有关于英灵契约的封印。”
　　“如果不出所料——不过一会，这里就要被轰炸了。”
　　“让我们一起用尽全力，活下来吧。”
　　第570章 移动要塞
　　砰！！！！
　　爆炸，融化，剧烈的地震。
　　纽约市本身并不算面积特别大的都市，在英灵和藤丸立香的战斗中就已经显得摇摇欲坠了，更不用说此时此刻的奥丁觉醒。

第746节
　　幸运的是，在战斗开始前，卡塞尔的负责人就已经在城市外围建造出一圈结界，所以导致第一波震感没有直接传递到纽约市外。
　　但是毫无疑问，全世界都足以注意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那是比诺顿那一次更为直观的恐惧。
　　在东京海的时候，人们大多不过是因为直接被拉入了真理之门，然后强行停止思考，除了被迫听见藤丸立香的【独立宣言】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所有这个星球上的人们都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但是却只能够在惶恐中等待着政权给予回应。
　　但是，没有。
　　时至今日，大部分的平民也并不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
　　藤丸立香进化为半觉者时的【万物之声】被相当部分的存在定义为上帝的声音，此处的上帝是可以任意替换的名词，而这结果也不过是更加频繁爆发的宗教战争。
　　在那之后，卡塞尔有意无意地，一次次将屠龙任务中的情报管制放缓，并且由诺玛以及相关情报负责人，具体来说也就是芬格尔来掌握情报‘泄露’的速度。
　　在网上扮演知情人，爆料所谓的龙族辛秘，一点点控制着人们知晓世界的真实。
　　在和奥丁开战之前，哪怕是路明非婶婶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妇女，也至少知道‘最近好像大家都在讨论什么外星人入侵’这些事情。
　　然而，这种如同窗纱般纤薄的屏障，又能够维持多久呢？
　　按照昂热的设想，至少要维持到将奥丁彻底击溃，在有了切实的成果后，再将事情转告全世界，以此来完成最后对黑王战争中【1％】的计划要点。
　　这是必要的。
　　在和黑王的战斗中，那看似轻微的百分之一，却需要全世界必须接近百分百的团结一致才可能实现。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至少要让全世界的人民感受到求生欲——而非绝望。
　　因此，必须要在最合适的时机，将情报告知。
　　否则……谁也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
　　又一次剧烈的爆颤。
　　一滚滚浓烟，爆破的火光在奥丁庞大的身躯上炸开，那是英灵的宝具释放所造成的伤害。
　　Aaaaaaaa——！！！！
　　怪兽电影中人们总会因为庞大的怪兽而感到兴奋雀跃，但是，那是恰到好吃的大。
　　要是大到和什么永恒族一样的话，大到人类的脑子无法理解，也无法憧憬的话，只真的只会开始感觉到惊悚了。
　　现在的奥丁，就是那般不讨喜。
　　在其突破地层的瞬间，奥丁就已经进入了所有英灵的视线范围内。
　　而此时，无论是哪个战场上，战斗都已经接近结束。
　　东北战区的上杉越一人成军杀穿了整一条防线，效率最高，而与之相对的其他区域内，昂热，巴泽特等混血种精英也都带着骁勇善战的英灵杀出了一条血路。
　　次代种，暗面君主，那绝非容易跨越的敌人，哪怕是英灵中也仅仅极个别的特殊存在能够做到单体杀死爵位龙种。
　　但是在战术与数量的吞没下，终究是将战线推进到了靠近中心的地带。
　　当然，蹊跷的点也是存在的。
　　有相当部分的龙类在确认了奥丁复苏后竟然直接就选择了离开，即便是昂热也无法一个个全部阻拦下来，而且他观测到，对方在战斗中似乎也一直保持着‘出工不出力’的状态。
　　考虑到那些龙种所使用的言灵，不难猜出那些不过是合作者，甚至他还看见过有次代种在感受到远处诺顿和夏弥的气息后当场双眼发光脱离战场的。
　　【我给你们和自己的王见面的机会】
　　【相应的，你们需要拦住人类混血种——在找到你们自己的王后，你们爱做什么都可以，反过来作为我的敌人也没有问题。】
　　誓约与制约。
　　这就是奥丁签订了那么多‘不平等’的契约，所换来的短暂的安稳，能够在‘连自己都不出手’的情况下就和人类方正面对抗的理由。
　　但是，他所期待的。
　　他所做的一切。
　　全部，都化作灰烬。
　　仅仅因为一点点不能算得上是失误的失误。
　　Aaaaaaaaaa——
　　奥丁发出的嘶吼突破云层，撕裂大地，那震颤的波纹将整个纽约向四周排开，光是这一声怒吼所带来的冲击，就足以让人类混血种倒退，乃至出现伤亡。
　　远方，昂热来不及和面前正在交战的次代种纠缠，忙用折刀插在地面稳住身形，头发与衣服都被狂风强行吹得向后倾拂，强撑着眯着眼看向前方的神王。
　　而在更加遥远的地方，作为战线指挥的达芬奇，同样脸上留下冷汗，确认着情报。
　　数据通过远处运行的无人机和诺玛的超高速计算形成建模，颜色从湛蓝以极高的速度转为深红。
　　目前能够确定的情报是——
　　【围绕全身，毁灭级的台风层，强度为A+级对军宝具正面击中也会被自然焚毁，每一次转动都足以造成巨大的地质灾害】
　　【雷电缠绕形成的结界，那个龙种眼中藏着的千钧怒雷，只是靠近就会自然筛选攻击对象，一旦对奥丁进行攻击就会释放，强度为强度从B——A++不等的对军，城宝具，暂未观测到数量上限】
　　【违反物理定律的龙卷所造成的气压差，靠近的话需要同时防备被那龙卷风刮飞又或者直接按到在地，两种完全不同方向的攻击】
　　【自身携带的固有结界，芬布尔之冬的雏形，即便不完全展开，也能够将靠近的敌人直接无条件进行属性下降，并且神秘度衰减】
　　……这算什么啊？
　　达芬奇看着只能够面露冷汗。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达芬奇第一反应是便是——
　　【移动要塞】
　　这要怎么打？
　　仅仅是固定在一个区域完全不动，也足以对敌人造成创伤。
　　完全的破格级。
　　在达芬奇的记忆中，这样的敌人……
　　“……我可不想要藤丸那孩子再杀一次蜘蛛啊……”
　　但是，也有奇怪的点。
　　（奥丁没有移动的迹象……为什么？）
　　达芬奇看着画面中定格的巨大的红点，以及前线的无人机回送的画面，有些不解。
　　（是……动不了吗？）
　　达芬奇眼睛有些发亮。
　　是啊。
　　等价代换！
　　将天空与风之王引以为豪的机动力献祭，换来巨大的杀伤力和防御力，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这样的强大！——
　　……
　　为什么呢。
　　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吗？
　　明明是如此合理的构想……
　　达芬奇却只觉得背后发寒。
　　仿佛……
　　这都只不过是她被奥丁此刻的能力所压迫，因而诞生出的自我安慰一般。
　　……真糟糕。
　　但是达芬奇姑且在强调了‘这不过是个猜想’后将这份报告发给了前线的从者们。
　　而此时，在藤丸立香状态不明的情况下，能够同步完成战斗的只有极少数的存在了。
　　【上杉越】——具备着超高破坏力和对龙特攻的怪物，即便是奥丁真的变成了那个大蜘蛛一样的臭怪物，也不代表着他有什么人类特攻属性，上杉越的个人破坏力是绝对的，远远超出了A+对军所造成的伤害。
　　【耶梦加得】【诺顿】——掌握同等的，属于龙王的权利，强行将外围的元素层撕裂。
　　【吉尔伽美什】【拉美西斯二世】【摩根】这样的英灵，具备着ex级宝具输出，同样可能伤害到对方。
　　又或者，是和【亚瑟王】这样，具备着风王结界，说白了就是能够干涉到风元素运行的英灵，由他们来进行对抗，也能够伤害到奥丁。
　　虽然敌人似乎一出场就展现了过分的强度。
　　但是没有一个前线的英灵打算退缩。
　　不如说，正正好。
　　一肚子的委屈，刚好愁着还没地方发泄啊！
　　用稍微插旗的话术来说就是……
　　【在“主人（御主）”来之前，不小心把敌人做掉也没关系吧？（自信笑）】
　　……
　　……
　　为什么要插旗呢？（半恼）
　　第571章 林凤隆
　　远处传来的巨大爆破直冲天机，火光如同怒龙拔地而起，将在纽约范围内战斗的混血种势力都包括在威慑范围之内。
　　在远处，昂热是第一个察觉到这点的。
　　凌厉如鹰的锐目扫过奥丁那边，但并未显露慌张。
　　插在地上的折刀拔出，确认风压结束后旋即刀锋回落，老人横刀怒斩，将向自己冲来的一头濒死的次代种再度击飞。
　　身上高高向后跳去，在对方绝望的哀嚎下开启言灵。
　　【时间零】

第747节
　　世界开始褪色，而在他向后退去的瞬间，交错的身影便切换而至，以在时间零空间中都足以模糊身形的超高速突进。
　　长枪缠绕圣焰，舞动出凌厉的天地之网，自上而下笼罩而来。
　　类似于塑料的细勺插入龟苓膏后形成的网格，次代种的身上迸溅出大量艳色的红潮，那声生命最后的怒吼，在静止的世界中甚至没有办法传递到挥舞着神枪的楚子航的耳中。
　　血液被绷紧的肌肉挤压迸射出来，但很快就降速至静止，形成浑圆的红丹，定格半空。
　　黑白的世界，收割生命的镰刀。
　　昂热在楚子航身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
　　于是，时间开始正常流动。
　　次代种的血液像是不要钱般喷射出来，而楚子航留下的枪很也彻底将其身上的伤口焚却到无法恢复的境地，随着血红色的落幕，一代王爵也就此陨落。
　　楚子航避开所有龙血，轻轻后跳，回到昂热身边。
　　“这是第七只了。”
　　“啊，也不知道应该感慨于我们的军队比想象中能干，还是应该感慨奥丁那个老畜生竟然藏了这么多底牌。”
　　面对楚子航的搭话，昂热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
　　视野回到他们这边。
　　战斗开始后，除了完全不听指挥的上杉越以及兰斯洛特外，自然还是存在着脑子正常的作战人员。
　　以巴泽特，楚子航，昂热这些高端战力为主导，领导着大量具备炼金武器的混血种与敌人展开总决战，一度将对方压制。
　　次代种的能力神秘莫测，擅长的言灵是他们最锋利的尖刃，只要一个疏忽大意，都会将混血种的生命白白葬送。
　　但是，就如奥丁所说的那样，这个战场上存在着一个昂热等人不知道，但对他们非常有利的要素。
　　【天空与风一脉的龙王，基本上都只会使用自己的言灵。】
　　和几乎就干脆不使用言灵的大地与山不同，天空与风一脉的龙王和奥丁本人一样都是风元素特化型，擅长高速战斗的同时，其他的基本不会。
　　天下功夫唯快不破，这倒是没有问题。
　　但可惜，这个要素对于混血种联军来说，反倒是走了大运。
　　因为他们的领导者希尔伯特让昂热，还就那个刚好是现代，乃至整个混血种历史上时间零使用最好的人。
　　常规来说，混血种无论多么精进自己的能力都无法匹敌龙王，但先不说【时间零】哪怕在风一脉中也是极为高端神秘的言灵，昂热本人也绝对算不上‘常规’。
　　他是被梅涅克认为‘人类最后的杀手锏’的人类。
　　无数事件都证明，梅涅克卡塞尔是整个人类史第一个真正杀死龙王的人类，也是最有远见的混血种领导之一。
　　他所认定的昂热的才能，当然不会是简单的东西。
　　而在和梅涅克的英灵相遇，解开心结的现在，昂热终于也与岩窟王完成了最后的同步。
　　无尽的复仇，恩仇的彼岸。
　　伯爵虽然是‘复仇’的具现化，但是其原型的基督山伯爵却实际上是‘完成了复仇，放下一切’之人。
　　伯爵嘴上说着自己和原型完全不同，但其偶尔流露出的理智却分明地展现着他个人作为复仇者绝非无脑而疯狂，而是沉静而深邃。
　　昂热曾经半吊子的复仇足以点燃他心中的火热，那过往的经历让伯爵也忍不住动容。
　　但是只有当他成为‘完全’，放下一切也不仍旧执起火焰时，伯爵才会将自己的一切与其同调。
　　同调率再度上升。
　　【100％】的临界突破！
　　因此诞生的，是和上杉越一样的现象。
　　超越英灵的原典，也超越飞升者自身的能力。
　　【加速同调】诞生出的1+1＞2的效果。
　　现在的昂热，其时停能力甚至持平最顶尖的次代种！
　　整个世界，或许也只有奥丁的真身能够凌驾于昂热的时间零。
　　但换句话说——
　　【只要有昂热在场】
　　【即便是奥丁的时间零，也无法拉开绝对性的差距】
　　作战的可能。
　　人类战胜掌握【时间】之伟力的神王所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
　　而在来的路上的战果也证明了昂热与楚子航合作起来的效率，次代种基本上只能够用着生命力进行硬抗，反抗都显得乏善可陈。
　　除了消耗了点昂热挥刀的体力外，人类军队可以说是势如破竹。
　　虽不及上杉越的效率，但也已经逼近纽约中心，并且解决了沿途所有奥丁的势力。
　　虽然也有逃跑的龙存在，但这场战斗，已经可以宣告胜利了。
　　这站势打得宛如垓下之战，的的确确只剩下奥丁这个超规格的龙王作为变数了。
　　那么，就让纽约成为奥丁的乌江亭吧。
　　“那么，我们也赶紧赶过去吧，也不知道那群英灵能不能够拿下藤丸……哎，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我这个老东西和子航你努力了。”
　　昂热蹲在破碎的大楼一脚，手指勾住黑色的战靴束口调整位置，转头开玩笑道。
　　闻言，楚子航倒是明确地点头。
　　“嗯，我会赢的。”
　　“……不，还是不要说这句话比较好。”昂热摆摆手，劝诫着自己的学生。
　　两人的修整不过数秒，在确定了身后协同作战的混血种部队们都还有体力后，昂热便开始思考起来接下来的战略。
　　【大部队的存在是为了解决奥丁的残兵，但是如果要和奥丁本人交手的话，堆砌人命根本毫无意义。】
　　【让大部队开始后撤守住战线，而我这边……】
　　目光沉静，手指微弯放在鼻翼的位置，就在昂热思考到此的瞬间——
　　他忽然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然后——
　　“校长，西北方向三百米处似乎有人在监视我们这边，我……校长？”本来正在冷静地汇报战况的楚子航瞳孔忽然微缩。
　　不是因为发现了敌人的动向，而是发现自己身旁的老人的气场猛然骤变。
　　昂热本来蹲坐地身体缓缓站起。
　　他看向楚子航所说的方向，背对着众人。
　　残落的阳光穿透带有斜长伤口的风衣，将老人身下的阴影撕裂成数份。
　　昂热的表情，没有人能够看见。
　　那金色如镜的瞳中倒影出敌人的身影。
　　那个是个老人。
　　有着灰白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上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在这个惨烈的战场中央，老人穿着一件竹布衬衫，突兀地仿佛在亚马逊丛林里看见了正在玩跷跷板的大熊猫。
　　昂热下意识地让嘶哑的喉咙滑落出那难以置信的情绪。
　　“林……凤隆。”
　　而那个老人也在同一时间看向昂热，嘴角微微弯起，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校长，那是……”
　　“子航，接下来将部队遣散吧，回到纽约边界，不，再远一点的地方，并且加入疏散人群的队伍中，尽可能提高效率。”
　　学生的关心被昂热折断。
　　老人站起身来后，本来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掌终于失去了动摇。
　　他轻轻拍去风衣的尘埃，视线却从未从那个战场上和自己遥遥相望的老人身上移开。
　　仿佛只要移开视线，那个目标就会消失。
　　“我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大概是不得不去的那种。”
　　“——而你是我最信任的学生之一，接下来，交给你了。”
　　昂热说完，也不管楚子航的反应，老人便化作鬼魅般彻底消失了。
　　那个游荡在时间的夹缝中的死神利刃出鞘，快到现在的楚子航也只能够用本能感应其移动。
　　而楚子航再忙看去的瞬间，那个远处高楼上陌生的老人已经消失了。
　　第572章 因为辛美尔已经死了啊
　　昂热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复仇。
　　他的复仇对象有很多，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把整个龙族作为自己必将杀死的敌人，这个仇恨的目标也就这样持续了足足百年的时间。
　　即便到了现在，他其实也不为这个目标后悔过。
　　虽然在莎士比亚的宝具中认识到了自己已经迷失了太久，但是对于昂热来说，并不会因此走向极端，诞生对于龙类的怜悯。
　　他只是从‘杀光光，杀光光！’变成了‘怎么样都好，我无所谓’的心态。
　　放下执念的那一刻，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满嘴骚话，风骚优雅，二十岁出头的精英混血种，其中也混杂了一点百岁老人的基调本色。
　　他已经累了，也放下了。
　　但，如果要说还留有挂念的话，大概是自己没能够亲手手刃李雾月，以及……
　　自己复仇最后的遗骸。
　　那场暴雨下的卡塞尔庄园。
　　那卑劣的背叛者。

第748节
　　“好久不见了，林凤隆。”
　　“是啊……好久不见。”
　　此时的纽约已经变成了和阿富汗战场没有区别的废墟地带，到处都是倒塌的仿佛，白墙也被染上了污垢般的焦黄，淡淡的薄雾黄尘蒸腾起来，让所在之人的轮廓也跟着渐变模糊。
　　昂热的身影从破损的建筑一角跳下，他保持着对于高度集中，对林凤隆淡淡地说。
　　“我找了你整整一百年。”
　　“在这一百年里，你一直躲着我，巴西，俄罗斯，印度尼西亚，中国……在追寻着你的过程中，我也一次又一次地询问我自己，询问着我脑中的你。”
　　“为什么？”
　　昂热平举手臂，折刀平滑的表面反射太阳光，射出的光线把空气中飘荡的尘埃照射清晰，密集而漫无目的地进行着移动，如同深海中紊乱摇曳的水珠没有规律。
　　手臂向下轻劈，老人的动作轻柔，但速度却已经突破了常人肉眼能够捕捉的迹象，风与尘埃都被卷动着拉拽冲入地面。
　　将昂热与林凤隆之间的壁垒撕碎，露出了彼此的脸。
　　两人的银发都随着风的摇曳而被吹拂着散开，一边眼神凌厉冰冷，而另一边则是醇和平静。
　　“我最近不太喜欢和人说谜语，所以你最好把答案简洁点直接点告诉我——”昂热抬起腿，黑色的鞋面擦掠过地面，向林凤隆走去。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嗯……”
　　林凤隆看着昂热缓慢的动作，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在他的身后不是杨康大道，而是一条死路。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时间零的掌握者眼中，被看见的敌人就约等于‘死了的’敌人。
　　他逃不了，但语气依旧轻松。
　　“真的不说说谜语吗？我以为我们能够像老朋友一般叙叙旧先的。”
　　“你看，你还记得那个……额，叫什么来着的？戴安娜，金娜？还是叫做海瑟琳？就是那个我们在剑桥大学时看见过的那个女生，我不是帮你追求过她吗？”
　　昂热从喉咙深处挤出笑声，仿佛想要回应老友的玩笑，但是却只能够听见机箱破漏发出的嘶嘶风声。
　　“老友啊，你喜欢把女人的名字当做自己的遗言吗？”
　　“……你真是不讲情面。”
　　林凤隆见昂热这样不打算说闲话，而且已经走近自己十米之内的距离，终于脸上也开始发生了表情的变化。
　　“好吧，你为什么？额，你想听哪个版本？”
　　“我不是说需要编造理由，而是理由很多，比如说奥丁承诺我等的新世界，比如说夜之城的入驻权，比如说——”
　　“你是龙吗？”
　　林凤隆的侃侃而谈被昂热打断，他的表情也随之从轻松平和变成了静谧而带有深意。
　　嘴角的弧度微微减缓，他重新看向昂热，也把自己演讲时微微抬起的手松懈了下来，放在大腿旁。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不是和你一起度过了数年的时光吗？我是龙难道你看不出来了？”林凤隆莞尔。“难道希尔伯特让昂热是瞎子不成？”
　　面对这样的辱骂，昂热只是点头。
　　“啊，真是令人心痛的讥讽，但是事实似乎的确如此。”
　　“早在庞贝那时候我就意识到了。”
　　“如果说连天空与风之王都有资格将自己彻底隐藏为人类，那么其他龙也没道理做不到，将精神分割出去，仅仅将灵魂与精神寄宿在人类的肉体上，我怀疑奥丁在过去也是使用这样的方式来欺骗人类，混入历史之中的吧。”
　　“梅涅克也好，我也好，都不曾想过人可以和龙那么像。”
　　“我本以为就算是真的无法在生理层面上找到差距，也能够在蛛丝马迹中看出你们的异常。但很遗憾——”
　　老人握紧手中的折刀，那凌厉的双目瞬间暗淡了下来，苦笑着说。
　　“无论是谁，我都没能够看出来。”
　　“你也好，庞贝也好，我都擅自把你们当做伙伴，却没想过，我最恨的龙反倒就在身边。”
　　“……”
　　林凤隆看着面前失意的老人，他下意识地张开嘴打算说什么，却又很快闭上。
　　干枯的唇微抿片刻，他又恢复了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但这一次，他的眼神终于彻底丢弃了温度。
　　“啊……所以，这也足够成为你杀死我的理由了。”
　　“嗯。”
　　昂热也随之点头。
　　“你大概是奥丁的直系吧，能够只将精神寄宿在肉体上的能力，你必然是陪伴奥丁直到现代的最顶尖的王爵——需要我叫你别的名字吗？”
　　“……用你们人类熟悉的说法的话……赫尔墨斯——不，你还是叫做林凤隆吧。”
　　老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赫尔墨斯。
　　那是曾经在天空将兰斯洛特击坠的次代种。
　　在双方的战斗中，兰美露辛并没能够解决掉这个敌人，而赫尔墨斯也判断出自己无法短时间内杀死美露辛，便再确认其能力以及目的地后离开了。
　　他只是打算避免对方干扰奥丁的计划，而让英灵去和藤丸立香作对，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而现在。
　　他要排除的，是这个战场上，更加危险的要素。
　　“抱歉啊昂热，我可不能够让你过去。”
　　“毕竟你的能力太麻烦了，想要让英灵和奥丁平等交手，你的存在是必要的。”
　　“所以，你得死在这里——或者半死就好，毕竟我也不想杀你。”
　　林凤隆罕见地说了很多话，与其说是挑衅，不如说是真诚的劝告。那平静的双眸中暗藏的感情让昂热觉得有些刺眼和……
　　作呕。
　　老人叹了口气，但旋即，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那笑容就像是在攀登山岩的旅人，在最后一段台阶时看见了顶峰，因而露出的，满意的微笑。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但可惜，和你印象中的我不同，我现在已经是个人类老头了。”
　　“你知道吗，人类的老头很麻烦的。”
　　昂热忽然开始说起了完全无关的话。
　　“因为快要寿终正寝了，却又还没有放下人生的包袱，退休金，子女养育，甚至还有新时代的科技大跃进需要去适应，最近据说还要推出什么全面信息化，连吃个饭都要用手机扫码，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日子活一年就是挣扎一年。”
　　“明明都快要死了，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时间去学习那么多事情啊？”
　　“我们这种老头啊，很赶时间的。”
　　“所以……”
　　“在你说完你是龙的那一句后就够了，那几十个字算是我作为曾经的朋友送给你的临终宽裕吧。”
　　昂热说罢，举起了刀子。
　　而林凤隆则是微微皱眉不以为然，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开口道。
　　“呵呵呵，那你还真是温柔啊～和以前的你完全不同，还记得吗，你因为学了给小孩子准备的德国粗口而迁怒庄园里的人的事情。”
　　林凤隆的表情温柔而怀念，而诡异的，昂热同样露出那样开朗而“健康”的微笑。
　　“哈哈……我现在不说粗口了。”
　　“哦？为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梅涅克训斥过我们的，特意用了英语大喊一句language！”
　　“啊，是有这回事……呵呵，明明那家伙才是平时说的最厉害的家伙，不过说起来，你现在没有必要听这种话了吧？”
　　昂热仰头的笑容微微一顿。
　　等了会，他缓缓低头，保持着眯眼的笑容问道。
　　“为什么？”
　　“嗯？”
　　下一秒。
　　林凤隆则是随之歪头。
　　“因为梅涅克已经死了啊。”
　　……
　　“……这样啊。”
　　真是太好了。
　　老友。
　　这样我就能够心无旁骛地杀了你了。
　　第573章 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
　　对于极速者的来说，战斗是极为简练的。
　　看过闪电侠剧场版的人们都知道，基本上就是你追我，我追你，一路火花带闪电，从建筑物一楼跑到顶楼，再从顶楼跑到一楼，绕着大都会进行竞速比赛，完事了还能够去展现美国风情海上漂。
　　而对于林凤隆和昂热来说，这也是同理。
　　刀锋交错，凛冽地隔开空间四角，两个银装老人化作旋风也无法捕捉的疾雷鸣闪而过，当他们的身影掠过大地的瞬间，地面便会被高速移动的混血种以及龙类而擦出粘稠的红痕，旋即便是半空中猛然乍现的一闪白光，以及后知后觉升腾而起的飓风。
　　炕！
　　不断地，宛如锻刀般持续而沉重的轰鸣在空间的各处爆破。
　　在外人看来，那就像是灵异现场，而在当时人看来，确实如同万米高空走钢丝般惊险而决绝的厮杀之舞。
　　时间褪去颜色，一切化作浑浊的黑白。

第749节
　　仿佛定格的老旧照片，昂热双手交叠放在面前，整个人如同弦状冲破一扇美式中餐厅的窗户。
　　伴随着玻璃碎裂，声音却并未传来，只有老人以宛如野兽般的姿态加速，突破风岚与阻力，几乎贴地加速般直逼面前的敌人。
　　同样模糊的身影就在昂热前方，他在这个静止的时间内同样行动自如，手中拿着的是如若长矛般扭曲的漆黑武器。
　　腰部下沉，大腿微弓，脚面在地板上划出狭长的裂口，昂热将手中折刀以击水漂般的锐利锋面‘投’出。
　　刀与矛在半空碰撞，激起宛如熔岩般纯净琉璃的花火，而这也让林凤隆的身体微微一滞。
　　然而昂热的动作与反应明显更快，他脚尖点地，一瞬之间猛踏数步微微跃起，反弹回来的折刀不偏不倚落在手中，自上而下竖劈而来。
　　时间不断压缩，倒计时也在稳步地流逝。
　　林凤隆眼神一凝，在刀锋即将破开肩膀的瞬间，只是用长矛架起抗在肩膀上轻接折刀，整个人则是突兀地停下了逃窜的动作，摆正身形正对昂热。
　　四指发力，宛如铁钩剜破半空，直向昂热的黄金瞳。
　　干净利落的防守反击。
　　但手起刀落，昂热非但没有躲避，反倒是用力甩动腕部将刀投掷向地面。
　　自己则是在半空中以惊人的协调性同时将大腿猛地抬起，右足如猛龙升天，漆黑的鞋尖猛然踹在林凤隆下颚，让后者脖子一仰，连带着不知道是口腔里的碎肉还是牙齿之类的碎片飞溅而出。
　　与此同时，在和猛抬腿同一时间投出的折刀，已经刚好定格在了昂热手边。
　　于是，腰部若蛮象一拧，完美的时机爆发出璀璨刀光，撕裂了林凤隆的腰部。
　　昂热一脚踩在对方双足轴线中心，另一只脚作为半径画出浑圆扫起一片激石，身体再度旋转一周，手肘随之猛然上抬撞去，再一次正中对方下巴。
　　配合着刀划开的伤口以及两度打击，林凤隆被划开的腰部肌肉甚至发出了断裂般糯而粘糊的声音。
　　啪叽。
　　血线如镰飞出，宣泄在这已经看不出营业时模样的残破餐厅之中，撒入了顾客还没有吃完的鱼香肉丝里，和红油混做一潭，浑浊突兀。
　　砰！！！！
　　整个人被巨大的动能撞击倒飞而出，林凤隆无比狼狈地摔入餐厅一角。
　　同一时间，时间零，解除。
　　一切声音和光线重回这个世界，昂热的风衣终于能够被岚风拂起飘荡，而老人也随之轻轻扭过头来，看向废墟与尘雾中央的龙族。
　　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真弱。”
　　“真强。”
　　两人的声音同时传来。
　　贬低来自人类，而赞赏则源于龙族。
　　两人对视着，对于对方的评价似乎都心知肚明，并不打算反驳。
　　喀拉……
　　碎石落下砸在林凤隆银白色的头发上，痛苦带着阵阵波澜让老人似乎有些吃不消，他本就皱纹遍布的脸再度纠成一团，仿佛一块用久了的厨房抹布。
　　“诶呀呀……好久没有被揍得这么惨了，和那个自称妖精骑士的同胞不同，昂热你的时间零造诣也太高了吧？”
　　美露辛的根源是阿尔比恩之龙，那是在概念上等同于四大至尊，甚至高于这个原初概念的龙王，所谓的龙中冠位。
　　因此诞生了对于龙种攻击的免疫性，就和诺顿几乎不会受到火元素攻击伤害，也不会受到炼金道具伤害一样。
　　炼金的王不会被自己的武器所伤，而美露辛作为龙族中的冠位也具备对时间零抗性。
　　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林凤隆，不，赫尔墨斯是几乎无敌的存在。
　　时间零所提供的五十倍，百倍移速是夸张到无以复加的数值膨胀，在真正的高手对决中，只要比对方快0.001秒也是快，更何况你快了一小时！
　　这也是为什么昂热被称为死神的原因，有着时间零的生灵光是存在就是对他人的威胁，只要昂热想，这个世界上除了藤丸，还真没有他杀不掉的‘人’。
　　次代种中，能够完美运用这个言灵的存在也不算多。
　　赫尔墨斯是其中之一。
　　作为龙的自负，让他和老人进行交战，但却最终被压制。
　　倍数上相差无几。
　　但对方的近战能力比自己还要更加老练。
　　真是个怪物啊！——林凤隆用赞许的目光看向昂热。
　　“无论是你也好，梅涅克也好，为什么人类总是会这么有趣呢！”他用手抹去下巴处的鲜血，浮着皱纹的手背掠过下巴的那一刻，本来血肉模糊的伤口便开始复原，而本来断裂的骨骼，腰肌也都开始缝合。
　　龙族的恢复力，让他能够半秒之内将刚才受到的伤害归零。
　　而看着这一幕，昂热没有反应。
　　只需要确定自己在他智商就够了。
　　一下子死不掉，那就多砍几刀，直到他变成肉酱，肉泥。
　　这把折刀的话——
　　能将其彻底杀死。
　　老人淡淡说。
　　“你还没有资格提到他的名字。”
　　“呵呵呵……干什么？只是稍微激了一下就这么恼火吗？我没说错啊，梅涅克确实已经不在了。”林凤隆把脖子缩着，磕磕绊绊地笑着。“不过奥丁，吾等的王具备着英灵的使用权，我已经知道梅涅克被召唤过了，只要你拿到圣遗物的话，你也可以将其召唤出来。”
　　“怎么样，要——”
　　“我再说一次。”
　　林凤隆的话语被打断。
　　昂热的眼神，比刚才更加冰冷。
　　“想好自己的遗言，杂碎。”
　　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杀意，林凤隆也知道挑衅再无作用。
　　他撇了撇嘴，低声道。
　　“……真恐怖，不过……”
　　“遗言什么的，说的还太早了吧？”
　　“昂热你不是比谁都要清楚的吗？”
　　“龙族，和人类的差距。”
　　昂热的眼神微微闪烁。
　　与此同时，赫尔墨斯也已经站了起来。
　　“同样是时间零的持有者，作为天才的你，当初被那个苏醒的龙王瞬杀——你觉得仅仅是因为你的时间零不够快吗？”
　　“现在就够了吗？现在的你，有那位刚睡醒的王那般快速了吗？”
　　声音刺耳地钻入耳朵，昂热五根手指微微发力，将折刀在手中转了个方向，面无表情。
　　【李雾月】
　　那个给他带来百年梦魇的龙王。
　　他之所以是人类所无法触及的存在，是因为……
　　“复数言灵的使用，龙王的专属特权。”昂热平淡道。
　　“言灵叠加刹那，因而达到的最高时速，哪怕是人类最速的英灵，那位在希腊战场上留下骏足传说的人类，理论上也无法抵达的超高速。”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林凤隆哈哈大笑起来，顺带着弯着腰将喉管里的刚才没有吐干净的血肉喷到一旁的墙上，嫌弃地抹了抹嘴巴。
　　“顺带一提。”
　　“作为神话中留名的信使之神。”
　　“我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那是足以令人绝望的发言。
　　复数言灵的使用，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足以质变。
　　而其中最为恐怖的叠加，便是刹那与时间零。
　　毫无上限可言的最高速。
　　“昂热，你也发泄够了吧？”
　　林凤隆站在原地，他的表情从刚才的平和变为丰富，那一笔一划，挑眉撇嘴，感情色彩都显得无比浓厚，宛如欧美政斗剧中的影帝，每一个角度的勾勒都显得意义深重。
　　放在漫画里，一定是需要复数大特写才能够描绘的表情吧。
　　真恶心。
　　昂热看着那一幕，表情依旧冷淡。
　　“所以呢？”
　　“所以我在表达我的宽容啊！”林凤隆抬起手臂来轻声笑着。“这是我给予你作为‘友人’的礼物，能够痛揍仇人一顿你应该满意了吧？”
　　老人高举起自己枯瘦的臂膀。
　　随着话语的进行，那每一丝皱纹的纹路都在开始暗淡。
　　转为年轻的姿态。
　　“王让我单独行动也好，让我一个人潜入卡塞尔庄园，一个时代最强的混血种集团内部也好，都是对我的信任。”
　　“而我也有自负——在人类混血种中，除了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怪物外，我应该不会输给任何——”
　　“第三次。”
　　第三次，昂热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甩了甩刀子。
　　“这就是你的遗言？可以不要说那些废话了吗？很吵。”
　　“嗯～～～”林凤隆撇着嘴，轻笑了几声。“不要，毕竟我现在占据绝对的优势嘛～”

第750节
　　“你觉得你赢了？”昂热微微歪头，看上去还颇有老年人卖萌之风采。
　　但似乎是觉得对方的反应过于平淡，没有一丝快感，林凤隆也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微微显露不满说。
　　“……你让我想起了你的从前，你以前也是这样死板，假正经的闷骚小孩。可是我怎么记得老了的你应该更放的开了呢？昂热，这是我们的最后了，就不能够起劲一点吗？还是说……”
　　次代种中绝对的王爵，奥丁之下的绝对极速者无奈说道。
　　“你觉得自己能赢？”
　　“嗯。”
　　回答来的太快，也太过于平淡。
　　昂热的这句话，发自内心。
　　林凤隆并不知道此时的昂热的时速极限。
　　不。
　　连昂热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他确信。
　　自己和岩窟王的极限，已经超脱了次代种的范畴。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林凤隆终于也不再带着那副欢喜雀跃的面具跳舞。
　　肌肉彻底松弛下来，本来挺拔的胸膛也按了回去。
　　再度睁开眼时，那双眸子中藏着被触及威严的盛怒，与些许……
　　难以掩盖的惶恐。
　　于是林凤隆从喉咙中积蓄着闷雷半的吼意，震声道。
　　“……希尔伯特让昂热，在你面前的，是活了超越千年的——天空与风之王的最强的眷属！”
　　“嗯。”昂热点点头。“那我就是只活了一百年的后辈，请多指教哦，前辈。”
　　“……”
　　林凤隆不再言语，而是将黄金瞳点亮，抬起武器，面色沉静而死寂。
　　昂热也看着对方的动作，轻轻拿起了折刀。
　　双方对视。
　　以林凤隆最后一句话作为结束
　　“放心吧——”
　　“不会花你太长时间的。”
　　第574章 无尽战神，来啊！！！
　　奥丁停留在原地的同时，万钧雷霆自天而落，白昼划开脆弱的天空，击打在大地上，将磐石粉碎，并且将一切范围内的敌人卷入毁灭的风暴之中。
　　【吾主在此】
　　【冥界守护】
　　【守护的誓约】
　　多数英灵都将自身的固有技能展开，无数神秘重重叠加，让此刻在战场上行动的英灵身上都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光幕。
　　这才是正确的，英灵以多打少时应该展现出的绝对的优势。
　　每一个英灵都有着自己的独立的，独特的能力，而这些能力是由自身的功绩所创造出的技能，原本是只会作用于自身的宝具。
　　他们的技能往往用在圣杯战争之中，让英灵彼此厮杀，展现‘自我’。
　　一般而言，那样的战争中就算再怎么强大的英灵，封顶也不过是就是吉尔伽美什和拉美西斯二世这样的程度。
　　毁灭一座城市，毁灭一座山峰，大抵如此。
　　但是，唯独此刻不同。
　　救世之战，与圣杯战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内讧与团结，也是完全不同的形态。
　　大部分英灵的能力都被允许在一定条件下使用在他人身上，也就是队友，而两个英灵就意味着双倍的技能叠加……
　　那如果是一百个呢？
　　每个人互相将自己的能力叠加在他人身上，那曾经独立的功绩便会延伸开来。
　　最终化作——
　　【人类的历史】
　　【言灵·苍雷支配】
　　轰！！！！——
　　从天而降的雷霆被圆盾，圣光，以及赤色如花的环盾抵挡。
　　奥丁的攻击并未像想象中那般造成大的伤害，因为和他在数百年前预想的画面不同，他的敌人并非是被自己无限削弱后，神秘流失，孱弱的现代人类混血种。
　　而是一群被这群混血种唤醒的怪物。
　　人类历史上的英杰们。
　　【刺穿死棘之枪（Gáe Bolg）】
　　【闪耀于终焉之枪（Rhongomyniad）】
　　【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
　　【轮转胜利之剑（Excalibur Galatine）】
　　极天的流行刺破天际，坠落人间，轰然爆发出的，是烧灼大地，焚裂苍穹的盛炎！
　　……
　　奥丁只要进行一次攻击，就会有无数道重叠的防御将其抵挡。
　　随后，便是大火力的轰炸。
　　那是英灵组成的分队，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没有之一。
　　曾经的奥丁便是用这样的手段将路鸣泽击溃——只因为这实在是太作弊了。
　　英灵的宝具共同放出，就和女武神的言灵连携一般，本身在共鸣后使用出来，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数据上限，很难有攻击能够穿透他们的防线。
　　而只要是敌人，攻击就会产生僵直，而英灵作为军队则完全不存在这样的顾虑，轮番上阵，轮流放宝具，完全就是作弊！！
　　当然，能够让英灵以如此作弊的形式进行战斗的敌人，少之又少。
　　奥丁，荣幸地成为了其中一员。
　　轰！！！！！——
　　世界在沉降，一次次仿佛原子弹爆炸的毁灭性烟雾在奥丁身上绽放，伴随着高亢而沉重的嗡鸣，神王发出痛呼。
　　火光化作刺眼的圆环，如倾盆大雨般将奥丁包裹。
　　虽然说出场的时候吓死个人，但是，似乎从局面上，英灵们并没有彻底慌乱。
　　一是因为他们象征着人类文明的高峰，不会轻言退缩。
　　二是因为，虽然说需要英灵这种庞大而过强的全体共同战斗的经验少——但不是没有。
　　你以为，我们和藤丸那家伙经历了多少修罗场啊？
　　喀拉！！……
　　被卷飞到天上的建筑物开始碎裂，甚至向下掉落，砸在地面上掀起尘浪的同时，似乎也象征着奥丁的能力正在衰弱。
　　而此时，紧随着英灵们的宝具光辉，苍穹上坠落流星。
　　那是巨大的阴影，拖拽着云层的碎片将整个纽约的天空笼罩，也将那高挂于天的帷幕撕碎，携带着火光与蔚蓝的星碎，沉坠大地！
　　奥丁那因为过于庞大而显得迟缓的肉体微微抬头，却依旧没有躲闪的迹象，被正面砸中。
　　轰！！！！！
　　奥丁巨大的身体正面吃下这个攻击，连吼叫都被那巨大的动静掩埋，身体竟然开始被迫向后仰去，推动着纽约的地基如同湿软的泥巴般隆起。
　　“基尔什塔利亚……天体的魔术师吗。”
　　【而虚空存之以星（Animus Animasphere】
　　行星轰，这个现代，不，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天体魔术师基尔什塔利亚的拿手好戏，便是用陨石对敌人进行轰炸。
　　就火力输出而言，远远超出正常的宝具展开，在特殊情况下，甚至连EX级宝具都无法比拟。
　　“不得了的魔术师……话虽如此，这样下去只会成为消耗战。”吉尔伽美什站在英灵群的中央，身体浮于半空，抬起脖颈仰望那个海拔过高的神王，眼神深沉。
　　虽然此刻局面并不显得危急，但是王却有些焦虑，眉头不展。
　　己方的任务是将敌人击溃，并且将藤丸立香在这个世界的小伙伴，恺撒加图索等人救助出来。
　　恺撒，基尔什塔利亚，陈墨瞳等人此刻被埋在纽约市的废墟底下相当深的位置，被奥丁的领域所控制。
　　至少，想把奥丁这个混蛋给打飞，把人救出来先。
　　——当然，吉尔伽美什不是特别在乎这些人的性命，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优先将藤丸立香叫醒了。
　　但是藤丸立香的朋友也算是自己的子民的子民。
　　照顾一二也未尝不可。
　　可……敌人不可小觑。
　　对方的体积大概是天之公牛，甚至更大，而这种出场自带雷电风暴的能力，更是不得不让吉尔伽美什想起了那个神话中的至高怪物。
　　那是连他和恩奇都，都只能用‘根本不知道怎么赢的啊’才解释过去的奇迹。
　　英灵击败的敌人，很多时候都是需要运气，命运，灵光一现，乃至奇迹去解释，正因如此，所以才显得伟大和不可复制。
　　而面前的神王比当初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糟糕的地方在于——

第751节
　　英灵的军队固然强大，但并非没有弱点——绝非无敌。
　　“这样僵持的局面，这只是它不愿意动弹所导致的结果。”
　　【曾经，藤丸立香也打破过无敌的英灵军队】
　　对于这种团结起来一起施法就无法抵抗的军队，自然不能够硬抗，而是应该直接冲入敌营之中逐个击破，哪怕以伤换伤，也要迅速将对方的战力衰减。
　　当初路鸣泽之所以败北，就是因为他还有需要保护的人，也就是当时陪在他身边的零，而他自己作为龙王的尊严也不允许向敌人低头。
　　但实际上，如果是藤丸立香，路鸣泽这种单体高于英灵平均水平太多的怪物，直接冲入军队之中，基本上就是乱杀，单体英灵连抵抗都成了奢望。
　　吉尔伽美什本以为奥丁也应该这么做的。
　　他到底在等什么？
　　真的和达芬奇说的一样，现在这副躯体是用天空与风之王的移动权换回来的吗？
　　与此同时，无数道攻击又一次巨大的火光将奥丁那宛如白色巨塔的身躯部分吞没，剧烈的岚风被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光洁的银白色的外壳。
　　而面对这个机会，英灵们自然不想放过。
　　但是要知道，此刻的英灵们是聚集在一起，同时用大量防御系宝具展开作为‘碉堡’，在绝对安全的城堡内对外发动的宝具洪流进行输出。
　　不是不想出去这个碉堡，而是出去就完蛋了。
　　自动索敌，数量多如雨流的A+级宝具，一旦出去就会被这样的攻击包围，哪怕是快如阿喀琉斯，也不代表就能够轻松地躲避闪电。
　　哪怕是英灵中速度象征着速度之巅的他，也只是勉强有离开堡垒，向外出击的资格。
　　其他英灵，只能够像这样进行着回合制。
　　但要是持续下去，大概也无法切实地击溃天空与风之王吧。
　　除非——
　　【以阿喀琉斯为分界线】
　　【有着复数战斗人员，能够完美躲避开所有A+级宝具攻击到奥丁】
　　又或者……
　　【有人能够顶着A+级宝具的轰炸，发动攻击】
　　“哦啦啦啦啦啦！！！！！！——”
　　思考的余梢尚未消散，那个男人便狂奔着冲向了战场。
　　那是一个白发老头，身穿着有些破破烂烂的执行局大衣，具备防弹功能切防割的战斗专服风压撕碎，而男人踩着一栋漂浮在空中的摩天大楼的废墟，高高跃起。
　　那一刻，其黑影如若新月。
　　“幻想大剑·天魔失坠（Balmung）！！！”
　　第575章 二天一流？三流！
　　男人以野蛮的姿态在半空挥出剑刃，那动作充满着暴戾与力量感，与此同时——超越任何绚烂的极光在其手上绽放。
　　那是象征着必杀必胜的屠龙之刃。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知名的屠龙者，嗜血而落的绝命一击。
　　昏黄的真以太如龙卷洪荒般侵蚀现实，而蔚蓝色的光幕凝缩如球后一口气爆射而出，化作笔直的暮蓝之刃贯穿奥丁裸露出的伤口。
　　而那一刻，是战斗开始后，奥丁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发出沐血的怒吼。
　　这一攻击，的确触及了奥丁的痛处。
　　与此同时，在半空中无处可躲的男人也被无数道雷电标定。
　　轰！！！！！！！
　　【言灵·因陀罗】
　　【言灵.苍雷支配】
　　一个呈现网状，球体，以奥丁巨大的身躯为中心扩散开来，而另一道攻击则是更为干脆地从天而落，宛如审判的利刃将上杉越击飞。
　　明明是光的集合，但那苍天怒雷笔直击中上杉越的那一刻，却让男人仿佛被高速行驶的火车头正面击中般以极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直接砸在废墟之中，并且将方圆百里的一切融为液滴。
　　但是——
　　砰！！
　　柔软的大地无法作为发力点，但那一刻纽约的地基却忽然发出了某种重物自地向天爆射而出的闷响。
　　那是……
　　“超！幻想大剑·天魔失坠（Balmung）”
　　伴随着怒吼，连血都没有流出的上杉越将那把魔剑向地面放出，将纽约的地层更加深刻地摧毁的同时，反作用力也将其以超音速抬升会半空。
　　宛如扇动羽翼的鹰隼，上杉越的动作凌厉而决绝，被击中一次的僵直没能够让战斗的火热熄灭，反而是让屠龙英雄的战意愈加高涨。
　　明明被远远超出A++级宝具的攻击正面击中，竟然宛如橡皮人一样反弹来回来！！
　　血液在欢呼雀跃，肉体在半空划出如彗星的拖尾，灼热的温度摩擦体表，让上杉越周围形成了萤火色的薄层。
　　凛然如野兽，如鬼神。
　　在身体回归半空的瞬间，上杉越猛然吸气！
　　“真！幻想大剑·天魔失坠（Balmung）”
　　说出了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宝具真名。
　　什么真，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闪电十一人在踢足球。
　　实际上，那不过是又一次的宝具展开。
　　第一次。
　　第二次。
　　然后——
　　“改！幻想大剑·天魔失坠（Balmung）”
　　第三刀！
　　重叠的宝具，本来应该当做底牌使用的大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过载状态，为新生主人的蛮横而感到无奈的同时，也燃烧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热。
　　以黑耀色为基底，宛如星空。
　　以灰白色勾勒，沉重如山岳。
　　魔剑，也是圣剑。
　　巴鲁姆克，这把在神话中并未过多提及的顶尖宝具，正在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压迫力。
　　齐格飞作为顶尖英灵的卖点是其宝具常超的“连发效率”。
　　但是因为从者时期的他无法那样肆意展开宝具，所以显得平凡。
　　但现在——
　　光炮化作十字斩，以夸张到离谱的体积覆盖奥丁，正中那个被英灵们打出的空洞。
　　那个空洞正在以螺旋的姿态进行凝缩，似乎奥丁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自主意识作用于此处，很快就将缺口回复。
　　然而，已经晚了。
　　【黑日】
　　无穷无尽的吸引力竟然在刹那间和天空与风之王的狂风僵持，那螺旋的豁口无法合拢，反而是被无形的手指扒开般向外扩散。
　　而名为巴鲁姆克的魔剑，已然在等待着二度沐浴龙血的光辉。
　　轰！！！！！！
　　这一次，刀下见红。
　　白银色的外壳，厚实的风层，大量破碎的血肉飞溅出来，而奥丁也终于开始动摇。
　　“哈哈！！”上杉越见状也忍不住露出了野性的狞笑。
　　虽然说作为荒废了自身天赋几十年的老同志，他没有什么战斗狂的人设——但，哪有龙血纯粹到这个比例的人不是疯子呢？
　　强撑着罢了！
　　而且——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疼孙女的爷爷！！欺负我立香酱的仇——你就给我好好品鉴这份苦涩，然后去死吧！！幻想大剑·天魔失坠.vo.2！！！”
　　伴随着随便乱起的名字从喉咙中喊出，伴随着脑袋里齐格飞‘对不起，没这个名字’之类平平淡淡不识趣的吐槽，上杉越再度斩出一剑。
　　再砍一刀！
　　再砍一刀！！！
　　当然，神王也终究不是赫拉克……木桩，他选择了反抗。
　　【言灵.风王之瞳】
　　又一次，奥丁使用了天空与风之王最为基础，也是——最具备泛用性的战场言灵。
　　“嗯！！？”
　　狂风袭来，以不可视的方式化作尖椎，在上杉越打出宝具的前一刻击中其手腕。
　　虽然上杉越此时的肉体是破格级无法被伤害，但是并不代表无法击退。
　　在巨大动能下被击中手腕处薄弱的位置，上杉越惊讶之余连忙绷紧小臂避免刀刃脱手，而与此同时，那不可视的狂风也已经将其四肢都一并束缚。
　　半空中，上杉越除了宝具带来的反推，几乎没有机动性。
　　也就是说，在他出刀的瞬间，他就彻底失去了移动的自由。
　　【破绽太大】
　　这一次，奥丁没有将其扔向地面，而是直接如同投射铅球般将风压缩螺旋。
　　【他要将上杉越，直接从纽约市，扔到太平洋】
　　以此刻奥丁对于风元素的掌握，别说扔到太平洋了，直接扔到日本都是轻而易举的举措，扔到海里只是因为这样子才能够确保让上杉越沉入大海。

第752节
　　就算上杉越有着在太平洋绕着边游泳一圈的体力，但是在大海中央也会自然迷失方向。
　　奥丁只需要把这个碍事的家伙挪开就好。
　　而深知这一点，上杉越连忙开始了自己的抵抗。
　　【黑日】
　　狂风再一次被黑色的日冕吞噬，奥丁的言灵展开竟然无法压制普通人的人类。
　　但——
　　【取消】
　　再说一次。
　　人与龙，有着根本的差距。
　　【权】的差距。
　　黑日逐渐衰弱，就像是被倾盆大雨浇灌的火苗，开始逐渐衰弱，熄灭，最终化作火星。
　　（糟糕了！）
　　上杉越的脸色，终于这一次，的的确确没有反制手段了。
　　连阿斯加德的长子，连某位伽马射线吃多了的博士兄被装在盒子里从高空扔下去，都是束手无策的。
　　这就是万有引力，这就是没有反作用力时，生命的弱小！
　　艾萨克，你好强大。
　　不过幸好。
　　这个战场，并非只有上杉越一人。
　　“啧，所以我才说不要给我添麻烦啊！”
　　就在上杉越即将被发射出去的瞬间，一道干净娇美的女声随之响起。
　　“老头！给我调整好姿势！”
　　耶梦加得的栗色长发被狂风吹拂如蛇群乱舞，却不似女妖那般狰狞，不，就算是女妖也是女妖精，魅惑死人的绝世艳妖。
　　在这个战场中，能够不顾那万钧怒雷的，除去上杉越还有寥寥数人。
　　而耶梦加得，就是其中之一。
　　周围的落雷在接触到她之前就会被击溃，手握七宗罪，女孩，不，雌龙不知何时已经同样用风将自己托起抵达半空，顺带将一只手放在上杉越背后。
　　耶梦加得冷漠地扫过周围的情况。
　　（进化体的奥丁比想象中的权还要更加夸张，这已经在瞬间毁灭一个国家了吧？）
　　（但——）
　　耶梦加得将视线扫过身后的英灵群。
　　（幸运的是，他在战力最为充沛的区域苏醒了。）
　　（英灵的轮流进攻足以作为压制，强迫奥丁的攻击不扩散到更加广阔的距离，拜其所赐，我也勉强能够穿过言灵的攻击网。）
　　（但是……）
　　【这家伙，为什么不移动？】
　　耶梦加得，产生了和达芬奇一样的疑惑。
　　明明只要躲开，或者冲散英灵群，就能够一口气逆转情况。
　　为什么，奥丁要站在原地作为要塞战斗？
　　……
　　想不通。
　　但。
　　要做的事情，相当明显——
　　喀拉。
　　一瞬间，原本遏制住上杉越的狂风，已经无缘无故地溃散开来。
　　那是——
　　【力之点】
　　耶梦加得随手在周围的大气中轻点几下，一切乱流便溃散而落。
　　而耶梦加得不在乎地开口道。
　　“老头，刀接着，然后我把你扔过去。”
　　“唉？”
　　言简意赅，甚至没有多余的交流，上杉越本人倒是没有听懂，但是沉默寡言的齐格飞已经在肉体层面上无意识帮助他做出了反应。
　　上杉越下意识接过耶梦加得递出的刀刃，然后忽然感受到内脏一阵翻涌，直接被对方推飞向奥丁。
　　刀名为——
　　【暴怒】
　　“欧？！——哦哦哦哦拉欧拉欧拉！！！！！”
　　不知为何，在拿到这把刀的瞬间，上杉越的脑子中就自然地涌现出了使用的方法。
　　与此同时，暴怒的外形也在变化，刀身部分如熔化般延长，从原本的一米多长延展到接近六七米的惊人长度，表面笼罩着灼眼的烈光，原本平滑的刃口变作锋利的齿刃，仿佛有无数龙牙从刀身里凸出。
　　他一只手巴鲁姆克，一只手拿着暴怒，然后身体双手高高抬起，发起了冲锋，这个带着那柄看似比他还重的巨刃，高高跃起！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那是昂热曾经用过，但实际上是日本剑道，也就是上杉越最擅长的领域内的剑术。
　　玄妙也算不上，但是却足够暴力。
　　上杉越硬生生凭借着自身的肉体抵达不可思议的高速，刀在挥斩的中途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朦朦的金色光华。一刀一刀极尽庄严，挥出的是山与海，把山一样沉重的刀挥成海潮般的刀光。
　　每一刀都刺入奥丁的体表，扎出血肉的裂缝，而以此作为支点，上杉越开始了——
　　狂奔。
　　每一步都会用双刀在龙躯上留下伤痕。
　　暴怒和巴鲁姆克在大小上相差太多了，一个是比人还要高的大刃，一边则是普通双手剑。
　　但是恰好。
　　日本剑道里，有一个最出名的剑士，就使用者这样畸形的二刀流。
　　【二天一流】
　　旋转着，挥舞着。
　　暗金色的刀弧把所有空间封死，汹涌的风潮无法阻止上杉越，他用无与伦比的天赋力量把两柄武器化为一体，在腥风血雨中大踏步地上前。
　　双日凌空一般的豪烈斩切！
　　上杉越奔跑时的身上逐渐浮现出了和藤丸立香，和奥丁等龙王一样的透明层，而那扩散开来的领域与奥丁身上缠绕的狂风碰撞产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
　　透明的冲击波四散，造成的压迫力不亚于任何战略导弹直击！
　　上杉越，还在变得更强。
　　这就是英灵和人类的同调。
　　超越原典。
　　凌驾现实。
　　英灵，人类文明的图腾。
　　延续着那封光辉，持续继承和发展。
　　直到——直至那现实的彼端！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高大的龙躯再一次发出吃痛的吼声，但那也并非仅仅是上杉越的仅供所导致。
　　【耶梦加得！！！耶梦加得！！！！——】
　　那如同哀鸣一般的尖锐叫声是一般生物所难以理解的音律，但是在实际传递到半空中后，却被这个世界所翻译，成为了规律的语言，刺入所有人的耳蜗。
　　奥丁对于在上杉越对奥丁进行攻击的同时，耶梦加得自然也拔出了其余的七宗罪，在奥丁身上不断试验着招数。
　　就效率而言，武艺当世第一的龙王自然要比上杉越更快，也造成了更多伤害。
　　两个人形就这样在奥丁巨大的身躯上奔跑起来，每一步都能够带起一片血花的涟漪。
　　奥丁在这样的夹击下倒是想要反抗，但是英灵连续投掷的宝具数量超过五十之数！即便是奥丁也需要分出相当部分的精力去应对。
　　终于，奥丁的行动模式改变了。
　　【言灵.金刚界】
　　又一次挥砍，上杉越本以为靠着自己的屠龙的特攻能够将奥丁直接从下劈到上，却在落刀的瞬间感受到了与自身方向完全相反的巨大斥力。
　　暴怒斩下的瞬间，金色的外壳出现裂纹，但是随之而来的反作用力也将上杉越直接弹飞，金色的琉璃，具备着超越青铜御座，甚至超越琉璃净土的硬度！
　　耶梦加得同样被迫离开，她知道，这是——
　　【二阶段】
　　仿佛被玩家打出了二阶段的巨大BOSS，奥丁在确认了耶梦加得以及上杉越的的确确足以对自己造成伤害后立刻展开了不同的言灵。
　　那是对于自身硬度的巨大加固，金刚界，音译作嚩日罗驮睹。与“胎藏界”相对，二者合为佛教密宗根本两部。
　　顺带一提，在佛教密卷中，于色、心二法之中，金刚界配属心法；
　　于地、水、火、风、空、识等六大之中，金刚界配属【识】大。
　　没错，从内容上也不难分辨，龙族，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根源，元素的构成，与佛教所流传下来的六大几乎完全吻合。
　　地——对应大地与山之王，地元素。
　　水——对应海洋与水之王，水元素。

第753节
　　火——对应青铜与火之王，火元素。
　　风——对应天空与风之王，风元素。
　　空和识则似乎难以确定。
　　……如果说一定要为其归纳为某位龙王所持有的权能，这两个权能，大概本只有那两位双王才有资格触及。
　　人类当然也可以使用这一类的言灵，例如说白王血脉的混血种，酒德麻衣曾经在福州的战斗中就依靠路鸣泽将血脉提升到极限，其冥照的进阶言灵，便是【金刚界】。
　　恰好，酒德麻衣大概率是日本的白王血统。
　　奥丁，在成为进化体后，已经逐渐开始触及黑白王所处的高度！
　　每一分，每一秒。
　　它都在进化时。
　　第576章 大笨蛋！
　　“喂喂喂！！藤丸那家伙到底还能不能醒来了啊！！”
　　而此时，同样作为金刚界的持有者，酒德麻衣通过酒店的窗户向外看去，在发现那个神王通天立地散发出金光的时候，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她比谁都要更加了解金刚界的作用和能力。
　　如果是自己这样的弱女子，展开这个能力之后都能够一打几百个死侍群，冲进去如同赵子龙一般左右横跳，宛如在玩虐杀原形般轻松自在。
　　那是肉体最高级的升格。
　　如果说，白王之下的龙王的肉体是‘无法彻底毁灭’，那么抵达了白王和黑王的层次后，就连‘损伤’的概念都变得模糊。
　　因为神是永恒不变的，神是完美无缺的，他们的肉体自然地排斥着变化的运动，永恒定格在完美的那一瞬间。
　　白王和黑王本身并不需要使用言灵，或者说，言灵的概念不过是龙族为了掌握那两位原初存在的权限而开发出的‘语言系统’。
　　白王自身就是完美无缺，而【金刚界】和【八岐】则是一种通过元素流动，让使用这个言灵的存在无限接近白王肉身的辅助器。
　　使用这两个言灵后的存在，完全不会受到伤害，即便受到伤害也会以更快的速度恢复，甚至进化到比原来更高的境界！
　　无限，靠近那位纯白的皇帝！
　　深知那该是多么恐怖和绝望的场景，酒德麻衣都急得快要掉小珍珠了，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白发少女，手足无措。
　　自然，那是藤丸立香。
　　在老板那接手藤丸立香之后，负责人自然不会是五体不勤的路鸣泽，而是全权交给了本来就刻意被藤丸立香丢在纽约放任自由的酒德麻衣以及薯片妞身上。
　　而零在接到消息后，也短暂脱离了战斗的队伍，来到这里。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酒店。
　　只不过什么四季酒店啥的都被奥丁的余波给毁灭了，几个人现在找到的不过是路鸣泽刻意用能力保护下来的偏远的三流酒店。
　　而藤丸立香则是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四个龙王的精神元素造成的冲击，别说什么正常人了，换一个龙王来承受现在都已经疯掉了，也就藤丸立香看上去只是陷入沉睡，但——这没有一天醒不来的吧？”
　　薯片妞，不，苏恩曦也作战床边，暴躁地搓着脑袋，几根脱落的发丝卡在手指的夹缝之中，摇摇欲坠。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交给我们啊！难道我上一辈子叫做华佗？！又或者黑杰克！？”
　　酒德麻衣做出吐槽手势，反手一拍说，“就算是黑杰克也不能够把昏迷的病人拉起来去和哥斯拉打架啊！那是尼克弗瑞的工作！”
　　“那怎么办！？我没有黑哥哥的血统啊？！”薯片妞更加抓狂。
　　没办法，天演的持有者是这样的。
　　从出生起，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就大致摆在了他们面前，做事情就像是带着参考答案，更何况有了路鸣泽之后，原本不该知道的答案现在都是一清二楚。
　　而苏恩曦又没有佩隆隆奇诺那样的百年，千年的寿命作为打底，帮助她冷静下来，然后变成成熟的乐子人，在第一次遇到自己不会做的题目时，自然是慌了神。
　　哦不对，这个对比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
　　“哈哈哈！我也慌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袭来。
　　佩隆隆奇诺，正坐在这个酒店双人房的另一个床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撑着床，露出爽朗而健康的微笑。
　　“这下可怎么办呢，漏尽通也无法观测到所有有关于奥丁以及藤丸立香的未来，毕竟那个神王现在已经逐渐成为和漏尽通这个学识的源头的存在了吧。”
　　神秘性与神秘性的对抗。
　　即便是佩隆隆奇诺，也不能够将一切信息把握，更何况是【天演】能力偏弱的苏恩曦。
　　而此时，同样坐在旁边椅子上看书的芥雏子把书放下了。
　　这很罕见，书对于她来说，虽然实际上根本没看几眼，但拿在手上就和手游上装扮类游戏中饰品一样不可拆卸。
　　可见，她也急了。
　　芥雏子不耐烦地挑眉，质问道。
　　“喂，佩隆隆奇诺，我可是听说你们有办法让项羽大人恢复神智和自由，所以才来协助你们的行动的，你们的事情自己处理，想把东西交给我！”
　　“不不不，都说了，那些方法都在奥丁的记忆力，也就是恺撒的脑子里，想要获得你想要的东西就得去把恺撒给救出来。”
　　“……我怎么感觉你总是在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来忽悠我。”芥雏子攥着书本，指尖都因为用力过猛显得发白。“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骗我的话就宰了你。”
　　“可怕～雏子你不要老是把‘宰了你宰了你’放在嘴边啊～”
　　“啰嗦。”
　　两人的争吵只是一时，话题很快就回到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上。
　　“所以呢，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
　　背部靠着墙，身体站得笔直。被誉为现代瓦尔基里的奥菲利亚眼神平淡地向佩隆隆奇诺。
　　“就算无法直接看到未来，抵达天演极限的你们也足以看穿一个人的身体情况吧？”
　　虽然苏恩曦刚才吐槽自己的前世是不是叫做黑杰克，但是实际上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演的用法是广泛的。
　　毕竟本质上是直接将龙族的观测力强行叠加在人类身上，迫使其大脑结构发生进化，而考虑到龙族的言灵中并不存在任何一种直接治疗型的言灵，不难猜测，历史上有名的神医，很可能都是通过天演这样的能力直接看破病人体内的隐疾，加以治疗干涉。
　　预知未来，人体剖析，观察力可是相当万能的东西。
　　一般的天演或许做不到这种高度，但是被路鸣泽看中的苏恩曦自然不是一般人，和佩隆隆奇诺同理，是制造都会往某个方向特异化的‘天演’。
　　佩隆隆奇诺和苏恩曦对视了一眼，前者得体地露出一个微笑示意苏恩曦可以先一步说出自己的结论，而临时客串大夫的苏恩曦也只得无奈地开口道。
　　“……没有损伤，生龙活虎，但是大脑活动活跃，就我看到的情况反馈来看，不如说——没有醒来反倒奇怪。”
　　“我也觉得。”
　　便乘地来了一句的佩隆隆奇诺立刻收到众人瞩目，但是他旋即笑眯眯地举起手来。
　　“哦，还有，其实我有办法能够叫醒她。”
　　“？”
　　“？？”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第一时间就傻眼了。
　　你有办法？
　　那你在这等了半天？！
　　话说有办法刚才就用啊！难道这个办法必须在酒店使用不成？！
　　你，你！
　　佩隆隆奇诺大笨蛋！！
　　“哦哦哦，不是这个意思。”佩隆隆奇诺见众人误会了，连忙摆手说。
　　“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不想救藤丸或者不知道怎么救，而是——不可以救。虽然天演没有任何反馈，但我从单纯的逻辑推理上来说，还是有一个猜想的。”
　　他睁开眼，扫视在场的人，尤其是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冷静的视线让两人有些后背发麻。
　　就在她们就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佩佩打断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之所以不敢叫醒她，是因为——有人不想要他醒来。”
　　“比如……”
　　“你们的老板。”
　　第577章 下线许久的女主角即将登上战场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呢……
　　黑暗，至暗，宛如不断坠落的大海，却不会诞生任何一圈气泡。
　　毫无耀光的世界连暗影都显得毫无意义，吞噬万物的绝望不断蔓延着，勾动着人类最原始的恐惧。
　　对于“未知”的恐惧。
　　但是顷刻间，那份黑暗被雷鸣怒闪般的鎏金撕碎。
　　“哟，我——你在这地方也呆了有段时间了吧，不打算出去逛逛吗？”
　　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向着这一片漆黑的大海坠落而来，她在半空下落的速度轻缓，仿佛空气的密度在她身上显现出不同的质量。
　　脚尖点地，黑色的涟漪如花盛开，点点波纹扩散向海的边际。
　　在少女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后，本该绝对黑暗的领域也迎来了光亮，能够看见她随性而玩世不恭的小脸在左左右右地摇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嘛，说是很久～”
　　脚将鞋面下看似是‘海’的黑泥踹飞，藤丸立香alter无视那些试图向自己缠绕而来的深黑，随意地向前走着。
　　“但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大概也就几天吧……呵呵，对于外面的人来说。”

第754节
　　滴答。
　　又一次，仿佛半空滴落的水滴坠入深海，来自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方位，涟漪互相碰撞而产生的重叠，让藤丸立香alter将视线投向那边。
　　“啊，找到了找到了～”
　　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去。
　　在那里出现的……
　　也是藤丸立香。
　　只是和藤丸立香alter那头冷色调的银白不同，少女橘色的长发依旧是那副温润如暖阳的色调，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以及并不宽厚的嫩背。
　　藤丸立香闭着眼睛，她盘坐着，座下是平静的黑泥之潭。
　　神色平静如不起波澜的死水，仿佛和这个黑泥遍布的世界成为一体，那副圣洁而纯粹的姿态，几乎让人在瞬间幻视曾在佛莲之上看见的观世音。
　　但是藤丸立香alter只是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般地吐了吐舌头，一边抬手给自己娇嫩的舌尖扇风，一边完全不在乎少女那静谧的气氛靠近其身旁。
　　“唉～～～你最后还是要选择了和那个长耳朵一样的道路啊？不要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要是我以后醒来发现自己的席梦思变成佛莲什么的绝对会膈应的，那东西看着就很硬吧？肯定很硬吧？！”
　　嘴碎的少女直接不客气地把肩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仿佛不良少女和同桌搭话。
　　“所以，你又能够升级，不，顿悟了？～”
　　“不。”
　　终于，这个天地间唯二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藤丸立香睁开眼的瞬间，那双目中的雷光撕破了这狭暗世界的最后一丝暗隘。
　　在传说中，上帝的使者眼中永远藏着光耀的十字架。
　　圣洁而高贵。
　　而藤丸立香的双眼中有着……——
　　眼眶！眼睑！结膜！泪器和眼外肌！
　　……
　　不，这很正常吧。
　　那是有眼睛里十字架的人不对（恼）
　　而且——
　　“这不是观音的姿势，是玄幻小说男主角在异空间进行境界突破的姿势。”藤丸立香一开口就是纠正了自己的黑化体的说法。
　　“吼吼～”藤丸立香alter饶有兴趣继续追问。“用这个姿势效率会更高？影响体内的静脉流转之类的？”
　　“不——”藤丸立香接触自己盘坐的姿势，撑着腿站起来，顺嘴说——
　　“因为很帅。”
　　“哈哈哈！！不愧是我！”
　　被自己的幽默感逗笑的藤丸立香用力揽住自己的肩膀用力抱了抱，两个除了头发颜色以及肌肤颜色有些微妙差距外，容貌几乎相同的美少女凑在一起搂搂抱抱，场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香艳。
　　可惜，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人。
　　也只能有她们两人。
　　因为这里——
　　是藤丸立香识海的最深处。
　　同时也是……
　　【废弃孔】的内部。
　　那个象征着杀死无数世界的罪孽，信息，诅咒，因果。
　　只是爆发出来就会毁灭世界的超规格杀器。
　　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藤丸立香体内。
　　她屁股底下的那些黑泥，正是毫无瑕疵的‘罪’。
　　其外型和藤丸立香有所了解的‘此世之恶’有些相似，但是却比那玩意要危险一万倍还要有余。
　　如果说吉尔伽美什能够在此世之恶里面泡澡保持理智，那在这个废弃孔内，即便是那位象征着绝对自尊的王也必然需要折服。
　　这是数个世界的重量。
　　“一想到这玩意一直藏在身体里，就有种吃了重庆火锅之后却不上厕所的感觉啊～”
　　藤丸立香alter吐槽道，内容可以说是粗糙不堪，让原身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好了好了，不要再把废弃孔比喻成排泄物了，那可是我们经历的异闻带的信息，要这么说的话，不就变成了那些人所生活的世界都是一坨狗屎了吗……”藤丸立香不忍道。“比起这个，汇报一下外面的情况吧。”
　　“你既然主动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你被人打败了吧？谁做得到这种事情？”
　　“你猜猜～”
　　“嗯……应该是昂热或者师兄，明非的话会被老板拦住吧。”
　　“错～”
　　“那就是英灵？是斯卡哈老师？或者是吉尔伽美什王？”
　　“错～你自己也知道现在你有多强吧？不要说这种无聊的答案了，你明明知道现在地球上有谁能够将你击败。”藤丸立香alter露出狂气的笑容。“啊，不过是单纯局限于武艺和元素的对拼，我可没有用神谕以及婆娑作弊。”
　　“……真的是夏弥啊……”
　　橘发少女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嘛……虽然我的确很信任夏弥，但是真的被她打败总感觉有些不甘心啊，你到底怎么输的啊？不会又是用那种不过脑子的战术在打架吧？”
　　兴许是有些恼羞成怒，藤丸立香开始了盘问。
　　在她的计划里，自己输给伙伴是必然的。
　　藤丸立香alter比藤丸立香常态要强的点在于‘不择手段’，几乎没有道德底线，也不在乎赢得是否漂亮，因此看上去更加具备压迫感，也更适合用来和奥丁那样的敌人战斗。
　　但这是拿战斗智商换来的，战斗过程中alter几乎懒得思考，全靠本能行事。
　　在她不会对伙伴下死手的情况下，无论是车轮战又或者特殊能力针对，自己迟早都会被拿下。
　　但是被夏弥单刷什么的，有些羞耻。
　　“哈！”
　　不知为何，说到自己为什么输的时候，藤丸立香alter露出了莫名愉悦的笑容。
　　她舔了舔嘴唇。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等你的意识从这里出去之后不就知道了吗？”
　　“……我知道，但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我才问你啊。”
　　“嘻嘻～”alter死活不打算预告，而是退后一步耸了耸肩。
　　她忽然左右转头扫试着这个世界。
　　“……真怀念啊，东京塔的时候在梦貘里看见的就是这个吧？”
　　“嗯。”
　　“如果没有伯爵就糟糕了……不，事实上最后如果不是式，或者说白王的帮助，大概也完蛋了吧。”
　　“嗯。”
　　两人一迎一合。
　　两人所处的空间，脚下的淤泥。
　　那是在这个世界以来，一直将少女拖入死之境界的因果。
　　就像奥丁所说的。
　　越是拯救，就意味着越是毁灭。
　　而毁灭者的终点，只能是自己。
　　藤丸立香早就已经被刻下了死亡的烙印，因此世界一次次推着她，将其推入深渊。
　　但……
　　“好了，那么回到最初的话题——”
　　alter将视线收回，转而重新看向自己。
　　她嘴角咧起狂妄的笑容，轻声说——
　　“搞定了？”
　　而宛如镜面的倒影般。
　　藤丸立香也露出了浅笑。
　　“嗯。”
　　“能赢吗？奥丁那家伙。”
　　“……明知故问。”
　　喀拉。
　　寂静的世界传来的镜面破碎的声响。
　　世界仿佛被外界击溃，开始分割碎裂起来。
　　裂缝从穹顶一直延伸到地面。
　　将藤丸立香与alter之间的空间分割。
　　藤丸立香最后对着自己的反面做出一个动作。
　　她抬起手，将大拇指比在自己的脖颈附近。
　　猛地一划。
　　“他已经死了。”

第755节
　　第578章 我于杀戮中盛放
　　佩隆隆奇诺的说法让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第一时间产生了抵抗心理。
　　但是旋即，下意识开始思考其可能性的两人就露出了完全不同的表情。
　　因为，对于救世的社畜小队来说，存在着一个大前提——
　　【对于路鸣泽来说，藤丸立香所有的行动都不过是碍事】
　　是的，路鸣泽一直都有属于自己的方法。
　　他确信自己能够战胜诺顿，耶梦加得，奥丁，乃至黑王。
　　而一切计划的中心，都在于他，以及路明非。
　　从奥丁的记忆中，已经不难看出，路鸣泽与路明非的身份，如果是同样作为星球的原典，也是终点的至高生命的路鸣泽，的确有说这话的资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才是这个星球最初的生命。
　　一切生命的【original原典】。
　　路鸣泽如果需要的话，他的位格可以在短时间内膨胀为远远超出‘创世神’这种层次的怪物。
　　卡俄斯，伏羲，尤弥尔，达努，提亚马特，伊勒……
　　所有神格的大一统。
　　一切的起源。
　　那是这个星球，乃至宇宙中都算得上疯狂的灵格。
　　当然，想要使用那样的灵格也需要代价，前置条件，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毕竟路鸣泽本质上来说甚至不算是这个星球的生命，和其他存在战斗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想要直接和约等于星球意志的‘龙王’对抗，就会受到地球的压制。
　　当年与黑王的战争，也是如此。
　　不过——
　　【还是会赢】
　　路鸣泽对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做出如此承诺。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顶了天或许也就是持平奥丁吧，但是如果让哥哥来的话，我们就绝对不会输。】
　　【只要他愿意按照我的剧本将生命交易完毕，那么一切都会顺利】
　　【不会有任何人有所牺牲的世界，包括我那个笨蛋哥哥。】
　　【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交换了就真的会死呢～嘛——虽然我也的确没有撒谎就试了。】
　　【我会将黑王杀死并且掠夺走他所有的权限，在那时，这个星球就无法再对人类进行任何形式的反抗了吧。在那个新世界，你们不需要再担心所谓的龙与人的战争，也不需要再考虑天灾导致的毁灭。】
　　【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不是吗？】
　　【我……很期待哦。】
　　路鸣泽曾经闲暇之余和几人聊天时，提到过的话语，又开始浮现。
　　和奥丁不同。
　　和藤丸立香也不一样。
　　奥丁所选中的救世主是恺撒。
　　而藤丸立香那个则静观其变，虽然没有自觉，但她其实一直在把自己推向那个孤独的王座。
　　而路鸣泽，选择的是路明非。
　　他的“哥哥”。
　　三人的计划中风险最小的，无疑是路鸣泽的计划吧。
　　要说这个计划有什么问题，也不过是在路明非变强的路上，他会不断失去什么……
　　因为交易的前提是路明非堕入绝对绝望，又或者极端愤怒的情绪之中。
　　那就必须要不断给予这个衰小孩希望——
　　然后，粉碎他。
　　在最后，接受了最大的绝望的路明非，将会化作这个星球上无人能战胜的神明。
　　所以，苏恩曦以及酒德麻衣在最开始和藤丸立香面基时，才会那般踌躇。
　　——她是救世主？
　　又或者——救世路上作为牺牲品而让路明非觉醒的祭品？
　　藤丸立香对于路明非的重要性自然无需多言，白月光，引路人，能当父亲的存在。
　　事实上，路明非的第一次想要交易，和实际进行的交易，都是因为她。
　　路鸣泽对这个情况感到烦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他本人也不想要藤丸立香死，但是因为藤丸立香的魅力数值点的太高，意味着路明非很难因为其他事情而转移注意，需要路明非觉醒，就必须要藤丸立香下线。
　　然后，把路明非其他重要的什么，在他面前粉碎。
　　幸好的是，路明非完成了两次交易，而两次藤丸立香都靠着自己的力量从濒死的边缘强行冲了回来。
　　只差两回。
　　只要抵达那里——
　　“你们的老板，大概不会希望藤丸立香苏醒吧。”
　　“不如说，我怀疑现在藤丸还在沉睡，也是因为他故意的。”
　　“路明非是个很看轻自己的人对吧？而在奥丁的讨伐战中，肯定还有其他他在意的人，在藤丸立香不在的情况下，如果那些人受到了生命威胁，路明非会怎么做呢？”
　　佩隆隆奇诺竖起手指，笑眯眯说。
　　而听完了这一席话，所有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危险了起来。
　　“嘛，当然，我不过是在进行有罪推定，你们也不必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
　　“而且，在这个距离，就算我有契约的英灵，也拦不住认真起来的酒德麻衣小姐和零小姐吧？”
　　不如说——
　　“做出选择的，是你们哦。”
　　佩隆隆奇诺忽然一脸期待地，热切地看回酒德麻衣以及苏恩曦，零三人。
　　他摊开手，露出掌心。
　　“是要默许你们老板的想法，让藤丸立香继续沉睡嘛？我来帮你们说出结果吧——那个路姓少年会死哦，百分百的，而奥丁能不能击败我不知道，但大概率会死很多人，这对你们来说或许无所谓，但是等藤丸立香醒来之后，看见自己的伙伴身死，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把藤丸立香叫醒了，她大概就要上去和奥丁拼命了。”
　　佩隆隆奇诺俏皮地弯下腰，瞅了一眼火光四溅的纽约市——不，曾经是纽约市的某块地域。
　　“虽然现在打得很激烈，但是奥丁还在不断进化，想要解决它就需要一口气将其杀死，在我的认知中，能做到这点的就只有诺顿，耶梦加得，路明非以及藤丸。”
　　“但是仅仅是成体期，诺顿和耶梦加得的灭世言灵都需要在尼伯龙根内才能够使用，否则就算把地球也给炸掉了也未必能够杀死奥丁。”
　　“而奥丁对两人的情报知根知底，我认为想要实现一击必杀的概率太低。”
　　奥丁，即便是现在，也还在变强。
　　而且——
　　【他还没有使出自己真正的能力】
　　佩隆隆奇诺的眼睛，大脑，那异样的天演正在不断警告着他。
　　那个怪物，在等待着什么。
　　于是，他继续随口接上话茬。
　　“龙王不好依赖，最大可能的，果然还是藤丸和路明非吧，可是和路明非相比，藤丸如果上战场的话，变数就会太多——她可没有所谓世界的终极之类的名号兜底。”
　　“你们看得出来吧，奥丁现在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藤丸一个人身上，而他所掌握的手段中，肯定不乏能够同归于尽的招数，藤丸立香的结茧戏法用一次也就是极限了，这一次连同精神都会被一起杀死。”
　　人毕竟不是龙。
　　藤丸立香也没有什么无法杀死的性质。
　　因此，对于关心她的人来说。
　　路鸣泽无疑会选择，自己来解决一切。
　　事实上，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的约定就已经签下。
　　【先到先得】
　　在拯救世界的道路上，两人从未同行。
　　“那么，你们会怎么选择呢？”
　　时间回到现在，佩隆隆奇诺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如果我不说的话，当局者迷的你们或许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够想到这一点，但是现在呢？”
　　“是遵循藤丸的意愿——但将其推入险境？”
　　“还是遵循你们BOSS的愿望——但同样的，也会伤害到～你们懂的。”
　　不用佩隆隆奇诺来说，在场的救世的社畜小队也应该知道。
　　路鸣泽是不会说谎的。
　　而如果路鸣泽真的有什么牺牲都不需要的办法来杀死奥丁，那早就这么做了。
　　但他又的确说了——【路明非不会死】
　　只有一种可能。
　　路鸣泽做出的牺牲，他的计划会伤害的人，在他眼中算不上问题。
　　那样的对象，只有一个。
　　“……”
　　苏恩曦陷入了纠结，她作为一向负责统筹发令的那个人，此刻却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酒德麻衣。
　　可惜，长腿此时也拿不准主意了。

第756节
　　这两个选项根本就是送命题。
　　无论哪边，都会连同路鸣泽和藤丸立香两个人一起受到威胁。
　　但是……
　　“叫醒藤丸吧。”
　　只见那个本来以为会最为沉默，从不发声的俄罗斯萝莉，此刻却脸色平静地站在一旁，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没有想到你会违反命令。”苏恩曦有些惊讶。
　　而零轻轻摇头。
　　“不是违反，他从来没有给我们下达命令让我们不要叫醒藤丸。”
　　“不需要思考那么多。”
　　【做一个对彼此有用的人】
　　“我只是……在完成本就该完成的事情而已。”
　　“……但是——”
　　“喂喂喂，等等啊你们。”
　　就在酒德麻衣打算皱眉打算继续提出质疑时，她忽然感受到了肩膀上温润的触感。
　　那是——
　　“你们说了半天，难道没有考虑过我个人的感受吗？”
　　发丝轻轻地划过酒德麻衣的肩膀，瘙痒与热意随之蔓延。
　　温润如兰的轻语，在日本女忍者的耳边掠过。
　　她僵硬地转过头来。
　　看着自己醒来的少女。
　　……说好的，四个龙王的精神所灌输的垃圾信息……足以让她沉睡一天呢？
　　……
　　“呀～”
　　“早上好。”
　　少女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左右摇头道。
　　“还有，你们谁知道夏弥在哪？”
　　第579章 总之先上巴萨卡！
　　吼啊啊啊啊！！！！——
　　曾经有无数动漫作品中，出现过巨大的怪兽。
　　暴走的初号机，哥斯拉，又或者进击的奇行种。
　　镜头靠近，往往伴随着深红色的天幕，燃烧的都市，人们的哭泣，以及跪坐在地上，用手扯住断臂的主人公，自下而上地仰望着那绝望而压倒性的身影。
　　但那一刻，没有那种东西。
　　早就不再存在都市这个概念，击溃了次代种的混血种军队早在更早些时候就开始了战术撤离，而整个纽约以帝国大厦原本所在的位置作为圆心，一直扩散到皇后区的园径内，都化作了熔炼后的铁水，与残留的余骸。
　　天空被烧成血色，幽兰的黑灰从不知道多么高的天空落下，死去的元素哀鸣的声音都仿佛能够刺入耳朵。
　　银白。
　　庞大。
　　那个如同巨偶的神王依旧停留在原地。
　　他的身上比刚刚显现时多出了更多道伤口，血色的纹路爬满身体，但与此同时，他周遭的地形也受到了更加严峻的破坏。
　　凹陷的圆弧，一直深入到足以让肉眼视觉无法观测的深渊。
　　从高处向下望去，大概会把这个地带看做取代东非大裂谷的星球奇观，而非曾经作为人类文明代表的大都市。
　　在这个硕大的战场上残留的，仅仅是英灵的大军，以及极少数的混血种精英，以及那个庞大如天高的白色巨塔。
　　奥丁。
　　战斗开始持续到现在，作战时间已经超过了六个小时。
　　战果当然开始浮现。
　　作战的第一阶段，由上杉越和耶梦加得两人进行的速攻，毫无疑问刻下了战痕。
　　奥丁不断拿出底牌，从未见到过的天空与风一系的言灵也随之爆发，将整个战场吞没。
　　牵制，压制，破坏，碾碎。
　　那简直是狂躁如世界末日的终土。
　　虽然说曾经进行过更加长时间的消耗战，但并不代表现在就可以轻松应对。
　　最主要的是，英灵的防御言灵也终于抵达极限。
　　持久战是绝对不能够进行的，进化期的奥丁还在变强，体力更是没有丝毫衰落的迹象。
　　速战速决，本该如此。
　　但是——
　　做不到。
　　上杉越无比震惊，但是现实却明晃晃地告诉他，即便自己将七宗罪使用到了极限，也只能够对奥丁造成伤害，而非致命。
　　龙族是无法被杀死的生物。
　　历史上龙族的死亡，基本上都是被大规模的能量进行轰炸而导致的死亡。
　　而这道攻击，需要超越龙族所能承受的上限。
　　例如说诺顿，耶梦加得，即便是成体期的两人，以‘死’作为分界线，也至少需要EA那样的破格宝具进行完全解放并轰炸。
　　而眼前的奥丁，则更为糟糕。
　　巴鲁姆克的确是屠龙的魔剑，但他所杀死的龙最多不过是龙王的成体期，在原本的世界中杀死的法芙娜，同样无法和此时的奥丁比拼神秘性。
　　神秘会被更高的神秘压制。
　　那便是现在。
　　齐格飞和上杉越，人类最强的英灵强强结合，也不过是能够对奥丁进行重创而无法抵达斩杀线。
　　而耶梦加得同理。
　　她从最开始就在对奥丁的【力】之点进行着攻击，但是却始终无法做到一击必杀。
　　废话。
　　抵达成体期后，龙王本身就是几乎不存在死亡概念的生命了，彻底杀死他们的东西少之又少。
　　哪怕用【直死之魔眼】去看，也只能够看到极为暗淡的线条。
　　而到了进化体？
　　耶梦加得怀疑，奥丁此时已经彻底摆脱了【死】的概念。
　　杀不死。
　　当然，七宗罪的【青铜炼狱】的炼金领域还是具备着将其强行赋予死亡并且杀死的概率。
　　但是——
　　想要使用七宗罪的难度太高了。
　　【以色欲和饕餮插入膝盖骨、以贪婪斩开头部龙鳞，以懒惰穿透双眼切开鼻梁、以傲慢和妒忌砍断龙翼的根骨，傲慢穿透骨刺把他钉入地面，妒忌贯穿龙王的后脑只留下刀柄在外、斩马刀破入了龙的脊背、斩马刀破入了龙的脊背伸手向着巨龙，说出最终审判的圣言，并激活炼金领域“罪与罚”。】
　　这才是完美激活炼金领域的条件。
　　但现在的奥丁，谁才能够将炼金领域施加在其身上？只要一旦注意到有炼金领域的气息，他就会集中元素，释放出无法抵抗的风压，将敌人强行吹飞。
　　这简直不得不让人怀疑——【既然都有能够将人击飞的能力了，为什么不把这些言灵用在攻击敌人上呢？】
　　但总而言之，奥丁的实力确实在一分一秒的精进，而英灵们的战略也随之调整。
　　随着更多大火力以及能够在奥丁自带的尼伯龙根中行动的英灵到来，战况也进一步升级。
　　赫拉克勒斯，斯巴达克斯，阿喀琉斯，美露辛，以及——
　　赶至现场的昂热和楚子航。
　　白发老头在迅速解决完自己的要件后以雷霆之势抵达战场。
　　能够勉强在大规模雷池中行动，又或者干脆无视所有攻击直接硬生生用肉体接下攻击的英灵闯入战场，给予奥丁新的伤害。
　　但是，依旧不够——
　　“砰！！！！”
　　【言灵·吸血镰】
　　序列号：71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危险程度：中
　　发现及命名者：安倍晴明
　　部分言灵具备进化的可能，“镰鼬”就是其中之一，释放者对风的掌控进一步提升，把空气化为急速旋转的碎片，像是领域内有无数不可见的回旋镖在飞行。
　　释放者很难控制每片空气碎片的飞行角度，但能同时控制无数的空气碎片，这个进阶后的言灵可以被理解为卷着无形利刃的旋风，以释放者为中心发出。
　　与采集信息的“镰鼬”不同，“吸血镰”更注重杀伤。
　　一般人涌出来或许会像是成群的红色蝙蝠，而奥丁使用起来，这个言灵就像是天上下起了赤红色的血雨，将整个战场淹没。
　　即便是耶梦加得，一时也没有将所有吸血镰处理。
　　赤色的镰鼬将肌肤刮开数道口子，而刀刃挥舞即便杀死一大片，又会有新的出现来阻碍视野，耶梦加得咂舌，下意识踩中奥丁庞大如巨塔的身躯打算后撤拉开距离的瞬间，却不料这也在奥丁的意料之中。

第757节
　　【言灵·阴雷】
　　曾经卡塞尔的学生们也用过的能力，释放者极度地压缩空气，然后解除压缩让它爆炸。
　　一般混血种使用起来约等于手雷爆破，而奥丁使用起来就像是导弹洗地。
　　吸血镰羽翼扇动，而那刮起的风暴竟然是投掷阴雷的信号。
　　大量的攻击直接倾斜在耶梦加得的龙躯之上，令人牙酸的爆破瞬间将其强行击飞向远处。
　　“——！！！”
　　而在耶梦加得头疼如何着陆的时候，一道熟悉到令她背后发寒，但又听不出是谁的吼叫在而后传来。
　　一转头，发现是一个巨大的肌肉不倒翁，哦不对，黑耀色的人形。
　　于半空之中，赫拉克勒斯带着震天的怒吼将耶梦加得接住。
　　“我超！！”
　　不知怎么，仿佛被踩到尾巴的夏弥差点没一拳给这头肌肉不倒翁打飞出去。
　　毕竟是曾经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的怪物。
　　不过，有一说一，耶梦加得定睛一看。
　　……好弱。
　　赫拉克勒斯有这么弱吗？
　　当然，这是对于夏弥而言。
　　但是对于从者的角度来说，现在的赫拉克勒斯，可比从者时期要强的多的多。
　　例如说，那个支撑赫拉克勒斯在奥丁周围的雷池中移动的能力——
　　【十二试炼】
　　赫拉克勒斯，哪怕是作为从者之躯，只要不死十二次，就不会消亡。
　　而每一次死亡，都代表着一次适应。
　　在刚才的战斗中，赫拉克勒斯被奥丁的宝具正面击中，里面甚至不乏主神宝具释放级的言灵攻击，赫拉克勒斯自然也只能够饮恨当场。
　　但是旋即，便是复活。
　　正常的从者赫拉克勒斯，如果被主神击中，连十二试炼都会无效化直接死亡，但是在此处的这位大力神，似乎……
　　有些不同。
　　【灵基的提升】
　　诺顿将赫拉克勒斯提升到了远超常规圣杯战争的程度，让其十二试炼维持在足以和主神等级的敌人抗衡的程度。
　　嗯，虽然在耶梦加得看来，还是很弱。
　　“你这家伙……真亏你屈尊来做这劳什子英灵啊……”
　　“——％#￥@％！”
　　并肩而立，耶梦加得以搭讪熟人的语气弱弱说道，而赫拉克勒斯则回以不明所以的怒吼。
　　（……说起来，既然藤丸立香会破防英灵的心理防线，那干脆一开始就派遣狂战士阶级不就好了吗？）
　　总之先上狂战士。
　　……大智慧啊（感慨）
　　但是，就算此刻的战场介入了这么多新生的战力，也依旧没有能够企及到奥丁斩杀线的迹象。
　　那个神王依旧岿然不动。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第580章 把傻逼枪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所有人的心中，同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至少要逼迫奥丁进行其他行动来判明他的目的。”
　　诺顿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能够杀死奥丁的大火力，自己这边具备着几个备选方案。
　　总之，先进行尝试吧……
　　最容易联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言灵。
　　当初和藤丸立香正面相撞也能够勉强称之为五五开的输出，现在应该能够拔高到更高水平，但是——一旦用了那个，就算是诺顿也会体力耗尽。
　　这个战场上，宝具的维持，英灵的存在，都是靠着他一个人在进行维护。
　　如果他倒下了还没有解决奥丁，那就意味着战争立刻进入一边倒。
　　所以，退而求其次应该选择——
　　英灵的超大规模宝具。
　　【EA】
　　【胜利契约之剑】——特指某位圣剑使所使用的真正的圣剑。
　　【迦尔纳的神枪】
　　这些宝具都有着一击焚灭战场的能力。
　　当然，他们所针对的对象也因此有所不同。
　　例如说EA虽然是号称最强，最原初的剑，但是大部分情况都是用来针对世界的战斗，在对单战斗中吉尔伽美什几乎不会认真使用。
　　火力而言的确是从者中的顶端——但问题在于，哪怕是吉尔伽美什本人，也未曾拿出过这个宝具的全盛姿态。
　　毕竟那可是毁灭世界的剑，就算是吉尔伽美什生前，也从未做到过将其推演到极限。
　　而胜利契约之剑同理。
　　——拯救行星的闪耀圣剑。为打倒毁灭星球而被制造出来的、能够击退一切邪恶的黄金之刃。
　　有着十三道封印，每解锁一道封印威力越大，解除七道封印（获得票数过半）时就能发挥最大威力。
　　灭绝强大之恶的猛烈之光。
　　虽说如此，却有着苛刻的解封条件。
　　至少和奥丁的战斗，因为对方到现在都不存在‘反抗’的动作，因而无法判定为邪恶之人。拯救世界，以及生存之战，一对一战斗等解封条件。
　　虽然哪怕未曾完全解封也是足以杀死兽之幼体的宝具，但是放在现在似乎就显得不够了。
　　排除了这么多选项。
　　诺顿认为能够尝试的仅有两个宝具。
　　【裁定归灭之回剑（Maha Pralaya）】
　　以及【日轮啊，顺从死亡（Vasavi Shakti）】
　　前者为阿周那的宝具，作为象征着【轮回灭世】的印度神话中的代表，阿周那为了毁灭邪恶，为了终结世界，他注定要在一切的最后挥下这把剑。
　　其名讳的真名代表着——梵天在死亡之际宇宙就会归灭，所谓坏劫。
　　而足以打倒众神的，仅仅一击的光枪。
　　由后者则是迦尔纳所持有的，由雷光组成的必灭之枪。
　　那是在神话之中，在迦尔纳被因陀罗在夺去黄金之铠时，由于态度实际太过高洁，认为不得不回报他而赐予的。
　　以黄金铠甲作为交换而显现，装备上以巨大防御力换取的，强力的“对神”性能之枪。
　　即使是众神之王也难以掌控的光之枪。
　　被全身剥离的血所沾染而放出的一击，将所有污秽一扫而净。
　　即便是神也可打倒，仅有一击的光枪。
　　由雷光构成的必灭之枪。
　　超级印度两兄弟，这两人就有着如此夸张的大火力，面板怪。
　　两人当初的战斗可以说是毁天灭地，而放到现在，如果两人并肩作战，那便是所向披靡的杀疯了组合。
　　当然，常规从者状态下，两人都难以将宝具发挥到自身的极限。
　　尤其是阿周那，从者状态甚至无法使用裁定归灭之回剑。
　　但是没有问题，诺顿完全可以自主将灵基拔高。
　　以最大火力输出来试探奥丁的意图——并不显得鲁莽。
　　但问题在于两点。
　　“奥丁是否会闪避攻击”以及“奥丁脚下就是被困住的恺撒等人”。
　　前者好解决，不如说奥丁进行了闪避反倒是好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坚持站桩战斗，但诺顿只需要考虑逆着他进行行动即可。
　　后者就麻烦了不少。
　　贸然开启破格宝具，如果奥丁闪开了就意味着攻击会射向地面，瞬间融化包括凯撒在内的几人，这不是诺顿打算得到的结果。
　　除非——
　　“我来就好了。”
　　“如果奥丁没有躲闪的话就作为肉盾承受伤害，如果他闪开了，那我救在攻击的瞬间把恺撒他们救出来。”
　　诺顿身旁，不知何时抵达高空的太阳船上的昂热淡淡开口。
　　“……好。”
　　诺顿也没有追问把握，说干就干，在计划通知下去的瞬间，那两位印度英灵也表示了同意。
　　不，准确来说同意的是楚子航和阿周那。
　　战场的后方，黑皮的印度帅哥隐晦地看了一眼楚子航，眼神中情绪显得复杂。

第758节
　　说实话，他本人虽然和迦尔纳素为对手，却也无比尊敬着对方的高洁，甚至隐隐约约之间形成了彼此商业吹捧的印度风气。
　　他本以为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迦尔纳。
　　直到他看见在现世，长得一副迦尔纳脸，做着一堆迦尔纳事的少年。
　　明明并非有着救世的重担，却主动揽过责任，与友人同行，站在战场的最尖端吗？
　　考虑到印度向来是讲究轮回转世的，阿周那的表情就更加复杂了起来。
　　“那么，就由我来作为先手。”
　　也不知道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阿周那率先提出意见。
　　……
　　奥丁隐约地察觉到了异常。
　　英灵们战斗的节奏也好，又或者是攻击的密集程度都开始发生了骤变。
　　（是意识到不能够再让我继续进化下去了吗？）
　　奥丁心中冷静地思考着。
　　此时，伫立在大地之上，几乎齐平苍穹的银白之龙，依旧没有要移动的迹象。
　　所有的从者都对这个现实感到疑惑，只有奥丁自己才知道，做出这个举动的理由。
　　自己必须要在这里等待。
　　其中有三个目标。
　　其一，是【等价代还】
　　这个星球上的一切源头，和最根源的法则都是来源于这四个字。
　　失去什么，得到什么。
　　奥丁让自身成为进化体这件事情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备选的备选，原本那名为奥丁的真名他都打算赠予恺撒，让其灵格瞬间膨胀为神王级，取代自己。
　　但是计划的一度失败，让奥丁不得不重新自己接过大权。
　　然而，从成体期的升格，需要时间。
　　想想也知道，耶梦加得从幼体期恢复亚成体期都是花费了一年时间循序渐进，更何况一口气吃下那么多的权的奥丁。
　　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自身的能力拔高，奥丁以【留在原地承受英灵的攻击——也就是名为死亡的风险】作为代价，让自身进化的速度变快。
　　所有英灵大概都还没有察觉到，就连七宗罪对自己的伤害都已经开始被适应。
　　生命的进化是筛选的过程。
　　就像十二试炼，这个技能诞生的本质就是为了赞誉赫拉克勒斯十二次试炼，以十二重不同的方式完成了神明，国王刁难人的绝境。
　　因而诞生的，便是象征着适应力极限的十二试炼。
　　而奥丁作为进化体，【适应】，或者说完美的调和已经是生物进化所定格的‘必要’。
　　免疫火焰。
　　免疫斩击。
　　免疫病毒。
　　免疫诅咒。
　　伴随着自身的纯度不断增加，趋近于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完美】——也就是白王和黑王那样的存在。
　　真到了那一刻，一切都会终结。
　　因此，诺顿的想法，是正确的。
　　巨大的银白之龙微微昂首，在那远远高过飞机飞行高度极限的上空，两个英灵已然显现。
　　赫拉克勒斯，阿喀琉斯，以及上杉越用身躯作为盾牌将奥丁范围性的轰击阻挡，给迦尔纳以及阿周那空出宝具展开的时间。
　　而伴随着光影的收束，宛如天体黑洞般的螺旋出现在了奥丁上空。
　　阿周那的背后，亦或者说头顶悬浮着巨大的蓝色帷幕，那是由高浓度的神秘凝聚而成的巨剑，体积并未覆盖城市的大小，但奥丁的观测能力却让他瞬间明白。
　　那是【对世界】的裁决。
　　灭世的漆黑。
　　象征着神罚的攻击落下，远远超出了【言灵莱茵】这样的高危级言灵，将奥丁笼罩！
　　光柱从本就已经被溶解消亡的纽约地带向上升腾，剧颤的轰鸣从天而降，以击坠大陆般的威力将坑洞再一次扩大，挖掘。
　　几乎顷刻间，奥丁就感受到了浑身的烧灼与融化。
　　痛苦，以及惊惧。
　　却唯独……
　　没有绝望。
　　（能够承受）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能够承受。
　　尽管那是不同于之前任何一道攻击的大规模放出，但——现在的自己，配合自己对言灵的耐性，能够勉强完整地承受下来。
　　而完成接受这一击后。
　　奥丁，将直接免疫【对界宝具】。
　　可惜，诺顿这边也没有更好的底牌了。
　　就火力而言，阿周那的对界宝具已经是最为顶尖，无论是摩根亦或者吉尔伽美什都不能够凌驾，灵基此刻更是拔高到了冠位。
　　那是足以焚却任何敌人的光柱，却唯独无法杀死神王。
　　而剩下的迦尔纳——
　　（从传说上来看，迦尔纳的火力不会和阿周那相差太多。）
　　（就算是对神宝具，或许会更加危险，但在所谓的因陀罗也不过是我的神格中的一部分，本身就具备着高度的抗性。）
　　的确，雷霆的一击又如何能够触及到灵格中包含了宙斯的奥丁。
　　而在这一击后——
　　【对神宝具】也将无效。
　　英灵也不过如此。
　　然而……
　　【嗯？】
　　银白色的龙王，忽然猛然抬起头来。
　　等等。
　　情况不对！
　　【绝灭，即在此一刺。】
　　天空之中，那个白色的高洁之人高举手臂，雷电化作圆环缠绕身周，而更为盛大的，是如莲花盛放的火焰熔炉。
　　火焰以迦尔纳为中心，将云海焚却熔炼，一直覆盖到视野的尽头！
　　仿佛将海洋烧却，再倒置于天！
　　而且……
　　迦尔纳的真名咏唱——
　　跳过了因陀罗？
　　——那是曾经无数次提及的话题。
　　英灵的梦幻召唤，与英灵召唤有着本质不同。
　　后者不过是让圣杯制造出灵基，然后将英灵的信息同调。
　　因为精神的内容已经被锁死，所谓的灵基，只能够拔高输出，而不具备任何进化的可能。
　　而英灵同调则是相当于直接让英灵在人的身上复活。
　　楚子航的进化会影响迦尔纳。
　　迦尔纳的理解会影响楚子航。
　　加速同调。
　　与女武神的战斗。
　　与奥丁的傀儡战斗。
　　与次代种的战斗。
　　和戴比特的战斗中的落败。
　　这一次次累积的能力，再加上曾经，以耶梦加得亲手指导足足一年的武艺。
　　楚子航此时，宛如神话中的火神。
　　金甲红袍，三目怒视，左手执风火轮，右手举金鞭；华光大帝，额头生有第三只眼，具有“火之精、火之星、火之阳”的寓意，三头六臂，手持火铃火索、金枪金砖、斗诀仗剑神兵利器。
　　淳耀敦大，天明地德，光照四海。
　　名曰祝融。
　　【彻底燃烧吧——‘日轮啊，顺从死亡（Vasavi shakti）’】
　　第581章 枪毙？！我是你老子！！
　　那一道火焰撕裂了世界。
　　整片天空，火海弥漫，五色火焰火盘缓缓旋转，狂暴的能量将元素焚烧毁灭，那死亡的元素再一次化作黑骸。
　　那本该是只有在幻想种和黑王尼德霍格所在的创世纪，以及幻想纪元，因为灭族之战才会出现的场面。
　　黑色的灰烬从天空缓缓落下，肮脏的蓝，零碎的黝黑，宛如皲裂的天空留下的残片。

第759节
　　狂躁在其中疯狂的凝聚着。
　　空间寸寸崩裂，一击之下，甚至直接创造出了一片岩浆的海域，天空被生生切割开了一条狭长而狰狞的鸿沟。
　　与迦尔纳抵达百分之百同调，爆发出超越英灵上限的攻击力的楚子航也终于随之降落，连在空中依靠火焰飞行的余力都已经被剥夺。
　　阿周那当然是立刻上前接住了他，也不知道是有意或者无意，用出了颇为克制的公主抱。
　　超越……原典吗……
　　真是不得了啊。
　　然后，降落在了拉美西斯二世的太阳船之上。
　　拉二同样并无异议。
　　毕竟他可是亲眼看见了好东西。
　　那是货真价实的太阳。
　　很好，叫做楚子航的小鬼，你也是太阳！！
　　登上船的人，自然也获得了他的认可。
　　甚至就连诺顿都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毕竟作为火元素的掌握者，他比谁都要知道刚才那一攻击的含金量。
　　诺顿作为更加偏向于炼金的王者，火元素的释放在单纯【量】上甚至都没有刚才那个水平，硬要对比的话，楚子航那一击已经快要赶上康斯坦丁的灭世言灵了。
　　而这，可是一个仅仅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用出来的。
　　虽然固有技能并不会保留，但英灵留下的精神信息也不会轻易消失，就算迦尔纳离开了，楚子航也还会是强大到离谱的，足以在历史留名的混血种吧。
　　实际上——
　　在太阳船之下，那原本应该是奥丁，那个银白色的巨龙所在的位置上——
　　空无一物。
　　龙王，已经不见了身影。
　　一击之后，原本未曾移动过的奥丁，彻底消失。
　　留下的英灵在那深渊的边缘吞咽口水。
　　手握漆黑长枪的黑贞带着些许颤音地问。
　　“打……打倒了吗？”
　　“笨蛋！你没听过藤丸立香说，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够说这种话吗？！”同样在地面上观察情况的耶梦加得咂舌吐槽道。
　　她虽然同样惊愕于自己‘弟子’的能力，但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放弃过观察四周的情况。
　　【力】的点已经消散。
　　但却留下了痕迹。
　　奥丁不可能真的那么轻易就被撕碎才对。
　　那家伙……
　　肯定还——
　　“等等，难道说！”耶梦加得忽然想到什么般，猛地瞪大双瞳，对着身旁的英灵大喊！——
　　“不要维持防御宝具！！快散——”
　　砰轰！！！！！！
　　咔咔……
　　咔咔咔咔！！！——
　　耶梦加得的警告被巨大的破碎声吞没。
　　那是贞德，列奥尼达，布狄卡等人的防御宝具，在同一时间碎裂的声音。
　　在方才，耶梦加得忽然想起来的事情是，自己所最擅长使用的，除了天地为炉之外的另一个言灵——
　　【言灵·冥照】
　　序列号：69
　　血系源流——
　　【天空与风之王】
　　玩弄光影，仅在空中留下淡墨般的痕迹，将自身存在完全遮蔽的能力。
　　如果登峰造极，例如成体期的耶梦加得，即便不使用自己那个哈迪斯的头盔，也能够展现出几乎同等的效果。
　　而整个世界上，能够和耶梦加得比拼这个言灵质量的——仅有奥丁。
　　那个神王，在楚子航的攻击下，被迫移动了！
　　因为确认如果连续被两个破格宝具正面击中的话可能会受到难以逆转的伤害，所以进行了移动和防御，也因为打破了自身的界限，因而不再单纯防御。
　　转守为攻。
　　奥丁所做出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将自己的言灵展开，同时——
　　【冈格尼尔】
　　真名解放
　　万物皆杀，穿刺弱点的宝具。
　　触之必胜的宝具。
　　藤丸立香也会觉得棘手的能力，在瞬间洞穿了英灵的防御宝具。
　　而奥丁，终于显形。
　　此时的奥丁，比最初出现时似乎要小了一圈，身体缩水的同时，更为直接的，是其身上无数狰狞的烧伤，以及纵横的漆黑深渊。
　　那是迦尔纳以及阿周那给予的伤害。
　　因为无法承受，被迫从【适应】的状态中退出。
　　同时，也将自身【不可移动】的束缚打破，让奥丁收束对外aoe攻击能力，全力使用了元素进行抵抗。
　　即便如此，奥丁也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三阶段】
　　更直接说，那就是被打断了BOSS的恢复效果和变强buff，且打掉了第一管血。
　　那是在英灵漫长的耗时战后，终于打出的效果。
　　虽然仅仅是第二形态的毁灭，但也足以让奥丁恼怒到疯狂了。
　　而且，不仅如此。
　　奥丁之前所想的，他不能移动，有三个理由。
　　一是适应。
　　二则是——
　　“成功了吗！”
　　没错，奥丁的移动就意味着他原本一直挡在身下的，恺撒以及基尔什塔利亚等人存在了救助的可能。
　　也幸亏迦尔纳的宝具是在万米高空之上进行的展开，而且确定能够击中奥丁才打出的攻击，让奥丁承受了大部分威力后才受伤离开，在万米的威力收束下，那微小到无法计量的时间差内，那个时间的幽灵行动了。
　　也用不着吉尔伽美什多嘴，在阿喀琉斯等速度特化英灵动身之前，昂热就先一步抢在所有人之前完成了目标。
　　只是一个眨眼，本来在地下深渊的恺撒以及基尔什塔利亚等人便被送至地面，昂热一手一个，肩膀上扛着人，将无论是卡多克还是基尔什塔利亚都救了出来。
　　任务第二阶段，人质营救，基本完成。
　　剩下来的——
　　此时，英灵的防御已经被冈格尼尔击溃。
　　任何宝具都存在弱点，在那把神枪的眼中，无论多么坚硬都显得毫无意义。
　　英灵们完全散开，失去保护的相当部分英灵直接在奥丁的怒雷下被波及。
　　群体伤害，城市级范围内如雨落下的对军宝具威力，完全覆盖，在一瞬间捕捉到了绝大多数的英灵。
　　连抵抗都成为奢望，相当部分从者失去战斗能力，灵基溃败遣返回归英灵之座。
　　情况，一口气直转而下。
　　而且——
　　“那么，问题来了。”
　　“连迦尔纳爆种都只能够打掉对方一管血的话，我们还剩下什么攻击手段来着？”
　　“……”
　　诺顿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进化体的龙王会超越常识，但是没想到会到这个程度。
　　一个人硬抗百人英灵与双龙王的火力压制站桩输出，到现在也才打断一条血。
　　而且——不过一会，以龙族的恢复力，这个伤口如果放着不管，很快也会恢复。
　　“一旦开始放出宝具就不能够停了，要确保将对方杀死。”
　　“我的灭世言灵就算能够凌驾于迦尔纳之上也无法将已经开始产生【火元素抗性】的奥丁杀死，接下来能够依靠的对象，只能是耶梦加得。”
　　将奥丁用耶梦加得的灭世言灵击溃，哪怕没有死，只要能够剥夺行动能力，就可以在最后使用七宗罪百分百钉死对方。
　　然而——
　　“耶梦加得，攻击奥丁龙躯的下盘，尽可能剥夺他的行动力。”
　　“不会这么顺利的。”耶梦加得听到了诺顿的指令，却也只是摇摇头，如同经验老道的武道师傅般回绝。
　　因为。
　　奥丁，已经开始了移动。
　　耶梦加得最初以为对方是有着什么束缚来换取如今的实力，结果没想到更为夸张，束缚的确是束缚，但是是为了让自己更进一步的束缚。

第760节
　　即便解开了‘不能动’的锁链，奥丁依旧展现出了进化体的强大。
　　他已经几乎实现了。
　　砰！！！！
　　而就在所有人将注意力拔高到极限，试图判断出奥丁的动作时，对方又一次浮空了。
　　那庞大的身躯光是完成升空的动作将让地面掀起飓风，庞大的风暴和气压差，让太阳船都几乎摇摇欲坠，几近坠落。
　　而奥丁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解开束缚后，便是转守为攻的瞬间。
　　言灵，展开。
　　真名——
　　【因陀罗之怒】
　　言灵·因陀罗之怒
　　序列号：116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危险程度……
　　【灭世】
　　第582章 你换！！你踏马换啊啊啊！！！（破音）
　　那是天空与风之王的灭世级言灵，全名太古权限·因陀罗之怒。
　　释放者在自身为中心的领域里，利用言灵形成密集如网的电弧，构成无数个明珠般的球状闪电或数百米的电刀切割敌人。其就外形来看，似乎类似言灵·因陀罗，但效果更强——不，是阶段性的差距。
　　那是是天空与风之王的专属言灵，即便是模仿大师和白嫖妖怪的耶梦加得，也无法模仿这个言灵。
　　那是驾驭雷霆和气流的主宰。
　　留给这个世界，最为无情的审判。
　　于是，天熄灭了。
　　本来被迦尔纳的宝具焚烧的天空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泛起了极端剧烈的能量涟漪，一波波的急扩散，最后蔓延至整个光幕。
　　压抑的寂静，明明只是一刹那，却仿佛在人们的意识中延伸到无限漫长的时间。
　　弥漫天际的血云，缓缓的裂开，紧接着，破风声响起，涌动的雷与风如同潮水一般的自血云之中掠出。
　　天空随之崩塌而下，如同崩裂开的伤口般，苍穹的裂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蔓延而开。
　　无数道宛如山岳般大小的血雷，更是凝聚为风雨欲来之势。
　　灭世言灵。
　　由进化体所使用的灭世言灵。
　　那一瞬间，即便是诺顿和耶梦加得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后者更是已经将手轻轻放松，双指相扣，做出了隐晦的手势。
　　世界上最大的尼伯龙根，海拉的冥府领域。
　　这个领域本身光是进入，就会开始掠夺他者的生命，即便是耶梦加得也需要分心控制。
　　所以一直没有使用这个领域，也是因为想要配合英灵们，打出足够的输出。
　　而现在，终于要到她动手的时候了。
　　虽然——
　　“这可比想象中要夸张啊……”
　　耶梦加得抬起那艳丽的脸来，以技艺而抵达的魔境，创造出的能够看穿万事万物【力之流动】的魔眼，此刻光影飞速变化。
　　它在警告自己。
　　那道攻击，无法击溃。
　　就算是自己，大概也只能够想办法拉着奥丁陪葬了。
　　而就在，耶梦加得打算拼死一搏的同时——
　　……
　　“你看，哥哥，我就说吧，大家都要死喽～”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纯黑的苍穹下享受绝望时，却也有人正在悠哉悠哉地说着风凉话。
　　路鸣泽一如既往地狂妄，在这纽约的废地之中，仅有两个建筑没有被奥丁以及英灵的战斗波及毁灭，一个是用来安置藤丸立香的旅馆，而另一个便是此时此刻路鸣泽所在的一栋甜甜圈店。
　　他完全不在乎别人察觉到异常。
　　巨大的甜甜圈上吐着草莓色的奶酱，男孩穿着和背景雕塑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黑西装，因为坐姿的问题，衣服微微隆起，却更显得少年的身体瘦弱纤细。
　　狂风偶尔会波及到这周围，但最终依旧化作微风拂面，只把镜头定焦于路鸣泽那张雌雄难分的俊美小脸上的话，甚至有几分偶像剧的味道。
　　而在他身旁，路明非则是微微抿嘴，拳头死死攥紧。
　　战斗开始前，他本来也应该是去支援最前线的人之一。
　　毕竟这一次的战争是以四角作为方向向内部推进，周围都分布着大量的女武神以及次代种，如果只是穿透防线似乎不难，但是考虑到如果放任家伙行动，可能他们就会飞出纽约的区域去狩猎人类，因而不得不将目所能及的所有单位歼灭。
　　路明非的交易额已经来到了百分之五十，几乎所有的言灵都对他解禁，但是灭世言灵却依旧是论外。
　　甚至路明非怀疑，即便自己抵达了百分之七十五的交易额，那些言灵也不会对自己解禁。
　　毕竟所谓的交易额，都是路鸣泽为自己安排好的【权】，当初之所以能够在与奥丁的战斗中顺势解锁八岐大蛇，也是因为那就是当时最为需要的言灵。
　　现在的路明非，很强，但是——却不足以动摇奥丁所处的战场。
　　在赶往战场的路上，路鸣泽先一步告知了他这一点。
　　不需要怀疑，光是看看那边的动静路明非就大概知道了，自己完全无法插足。
　　每一次变强。
　　每一次蜕变。
　　迎接自己的，都只不过是更加巨大的绝望。
　　命运的车轮还在向前滚动，碾碎了少年的骄傲，也让他不由得想到……
　　大姐头一直都在面对这样的事情吗？
　　路明非叹了口气，不满敲了敲自己身旁的甜甜圈，让那巨大的雕塑开始颤动。
　　“……交易，对吗？”
　　“不要说的那么不情愿嘛～”
　　果然，一听到关键词，路鸣泽就和吃了蜜糖一样屁颠屁颠地接触了自己那个风流忧郁小王子的风格，忙跑到路明非身旁，贴贴起来。
　　他牵过路明非一只手臂，黏糊糊说。
　　“那么，你愿意吗？”
　　“不要搞得那么恶心啊！你不是很期待交易的吗！赶紧办了完事！”路明非一把扯出手臂，他脸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
　　倒不是因为不想男人贴，毕竟他没有在路鸣泽身上感受到任何有关于‘男’或者‘女’的线索。
　　他的身体柔软而纤细，真心看不出到底是男是女，而即便把手臂挨着对方胸口，也感受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是有一说一，又不是所有女性都有外部镀层。
　　所以路明非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路鸣泽的性别。
　　也不想知道。
　　不管是男是女，他好像都会觉得这个动作十分僭越。
　　奇了怪了。
　　“哥哥，你以为交易只看你啊，我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路鸣泽顿时皱起好看的眉头来。
　　“你太没有良心了，简直就和生孩子觉得全都是女孩子责任脚踏两条船打胎费不出的初中生渣男一样！”
　　“为什么要说的那么具体啊！？！而且我初中的时候连暗恋对象都还没有这件事情你不知道吗？！”路明非半恼。
　　但是，那一刻的路明非并没有察觉到为什么平日里素来随性散漫的路鸣泽，会在他面前如此示弱。
　　他拿回了肉体，或许也正因如此……
　　他抓着自己的手，泛着微微的凉。
　　“所以说，哥哥你要亲自说出来【我要交易】，这可是我的条件哦～”路鸣泽还在‘撒娇’，路明非虽然不情不愿地，但还是深呼吸，打算说出那熟悉的话语。
　　“我……”
　　“我超！”
　　“嗯？”
　　不知为何，路鸣泽忽然大声地叫骂了一句。
　　与此同时……
　　嗡嗡嗡轰轰轰……
　　“什么声音？”
　　忽然，路明非优秀的听力让他捕捉到了什么，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是这个纽约市唯二完好的建筑中的第二座。
　　和知道那是什么的路鸣泽不同，路明非只知道那是路鸣泽的手笔，却不了解里面放了什么。
　　所以那一刻，路明非脸色迷茫。
　　而路鸣泽——
　　面色忽然煞白。
　　他表情忽然丰富了起来。

第761节
　　后怕，不解，释然，安心，恼羞成怒。
　　表情千变万化，然后忽然猛地解除了自己柔弱的姿态，一把拽过路明非，几乎是以急躁的方式喊道。
　　“……该死的……该……啧！哥哥，别管那个了！快点说出你愿意交易！！”
　　他一把拉过路明非的领子，将其拽向和自己同高的位置，但路明非却显得有些不明所以和慌乱。
　　“诶！你急什么啊！”
　　为什么路鸣泽会这么紧张。
　　不像是绝望，更像是……有什么他不情愿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也不知道是直觉，亦或者别的理由，本就对【交易】这个事项极度排斥的路明非，在那一刻产生了些许犹豫。
　　这让路鸣泽急坏了。
　　“不是！你刚才不是说好的要酵母吗？！”
　　“负心汉！你交啊！”
　　“交易！你交易啊（破音）！！！”
　　他一边喊还一边时不时向着另外一座建筑看去。
　　仿佛，那里有着什么——
　　砰！！！！！——
　　而就在他又一次转头的瞬间，路明非也忍不住跟着看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道连现在他的反应速度，都难以捕捉的残影，从建筑上空飞了出去，只留下空气中黑骸留下的碎痕。
　　……
　　与此同时。
　　奥丁，忽然停下了。
　　那动作突兀至极。
　　并且，没有任何人对其进行阻拦。
　　他主动，解除了言灵？
　　……不，诱因是存在的。
　　那巨大的白银色神王在那个瞬间，将地面上所有的敌人忽视。
　　本来淡然的气势忽然愈演愈烈，最终化作实质的情绪，缓缓地抬头，看向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什么。
　　灭世言灵所沾染的黑天开始散开，金色的流光穿透云雾，如刀，如剑，如同圣主的轻语，照射在大地之上。
　　咔。
　　漆黑随之破碎。
　　那一缕刺破黑暗的光是那么静谧那么美丽，却又带着令人战栗的力量。
　　那就像是《旧约·创世纪》中记述的、耶和华毁灭索多玛和蛾摩拉的那一幕。
　　【罗得到了琐珥，日头已经出来了，当时，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于所多玛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背对着光，少女那一头本该耀眼的白发……逐渐染上柑橘的色彩。
　　“呼～～”
　　她居高临下，手指轻轻弯着，扣在脖颈的领口处。
　　那绝美的脸上，双眸的赤金色骇若鬼神，俯瞰众生。
　　不，在那瑰丽的瞳孔中，仅仅倒影出神王此刻那因憎恶而扭曲的面容。
　　黑暗，也被那份流光撕碎。
　　“哟，早上好。”
　　“丧家犬。”
　　第583章 现学现卖
　　藤丸立香已经睡去了太久。
　　正如同奥丁所说的那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藤丸立香曾经一次次作为他人的英雄而出现在了世界的各处。
　　赫尔做各的计划挫败。
　　讨伐次代种。
　　勘破神王虚伪的历史。
　　她做的太好太好，宛如太阳一般照耀着他人。
　　这样的她，甚至都会让人产生“怎么可能会输”的念头。
　　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输。
　　世界最根本的原则，因与果的轮回。
　　从没有人能够一直胜利到世界的尽头，越是拯救，就意味着越是毁灭，越是毁灭，就意味着积累着罪孽的因果。
　　而迟早有一天，那些果会吞噬掉少女的存在。
　　废弃孔便是那样的东西。
　　东京塔时，被风间琉璃的言灵击中，在那个意识空间中看见的黑泥。
　　在福州时，明明提前解开了一切谜底，却被奥丁提前缠上。
　　日本海域与诺顿的对峙，更是直接影响少女的心智，让其遗忘了对于东京居民的保护，也成为最后，【傲慢】之剑击溃她的缘由。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少女无时无刻不被这个罪孽所压制，而这份锁链，也在那次由弗拉梅尔所主导的英灵召唤，让岩窟王离开藤丸身体和昂热签订契约后，彻底暴走。
　　失去了清理工，藤丸立香自然就要面对这个严酷的问题。
　　必然的结果。
　　她犯下的‘错’。
　　承担些本不该承担的罪，因而得来的结局。
　　最开始仅仅是察觉，再后来，尤其是死亡与顿悟后，作为半觉者的她就已经明白了。
　　想要跨越废弃孔，想要跨越因果的螺旋，只能够摆脱世界的轮回。
　　要超越世界。
　　所以，在那之后，她不再抑制自己与废弃孔的接触。
　　意识变得不稳定，性格变得微妙有些张扬，她都很好地将那些情绪隐藏在心底，并不显现于他人。
　　还差一步。
　　要彻底接受那份罪孽，然后战胜它。
　　少女做出了这份决定。
　　但是，想要让废弃孔的意识短暂上浮实在太过于危险和难办，在卡塞尔休战的时期，藤丸立香一直都在使用那些恺撒送来的宝具，自己用言灵神谕进行召唤的同时，试图用英灵的精神体联合起来与自己交战，逼出体内根源的欲望。
　　可惜不够。
　　在诺顿被关押后，这个星球上暂时没有人能够让藤丸立香绝望，能够再一次将少女的意识下潜到那最深层的黑暗之中。
　　然后，还未等她想出办法，冰海行动便开始了。
　　遗憾的是，自己期待已久的奥丁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弱，他隐瞒了某种底牌，以致于完全无法将自己的能力逼迫出来。
　　失望。
　　无趣。
　　那积压的‘欲求’也随之高涨。
　　然后——
　　【绝望，如期而至】
　　因果的报应，终于顺着时间的洪流，全部倾倒在了少女身上。
　　亲眼目的奥丁对自己的伙伴，对于英灵的侮辱。
　　那份愤怒，让少女彻底扭曲。
　　藤丸立香的幸运是——【E——EX】
　　这是相当罕见的幸运。
　　其意义有二。
　　要么是体内存在两个人格或者灵格，分别具备不同的幸运数值。
　　要么是……
　　总会遇到常人绝望乃至恸哭的境遇，却又每次能够硬生生将其跨越。
　　藤丸立香，是后者。
　　如期而至的绝望，以及随之而来，不得不顺势而为的接受。
　　拜路明非所赐，藤丸立香有了在‘相对安全的条件下’触碰到自己内心阴暗面的可能性，以此为诱因，将废弃孔调至自己的意识上层。
　　【alter藤丸立香】
　　原本不过是为了反制奥丁的袭击而展现的姿态，本来应该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就会接触的状态，之所以能够持续到现在，当然不是因为藤丸立香的精神真的虚弱到无法醒来。
　　她可不是直到大结局都要睡觉的公主。
　　在alter藤丸立香代替她作为人格行动的同时，藤丸立香自己从未在脑袋里睡大觉，而是在思考着如何处理浮现于自己脑中的废弃孔。
　　最简单的，当然是模仿岩窟王，将那一切的罪孽烧却。
　　但是治根不治本，到头来最后还是会回归。
　　不能够将其焚灭，而是只能够接受它。

第762节
　　这比想象中花了更多时间。
　　但是幸好。
　　存在着范本。
　　【领域的反转】
　　【时间零的内外时间差】
　　利用奥丁给自己提供的思路，藤丸立香将自己的人格将自己与alter藤丸立香分割开来，并且将时间零的能力作用于‘灵魂与精神’而非‘肉体’。
　　制造出的时间差，对自身进行加速。
　　在外界看来，藤丸立香似乎只是在几天之内出来。
　　但在她的时间中，已经过去了百倍的时间。
　　理解，吞噬，接受。
　　废弃孔是自身的原罪，因果的螺旋，除了言灵神谕没有任何办法沟通其存在，即便有着这个能力，也远比想象中困难。
　　但……
　　她叫藤丸立香。
　　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她会做到。
　　别人拯救不来的世界她会拯救。
　　以凡人为根本，浇灌人类文明的恩惠，诞生出的——
　　绝对的英雄。
　　……
　　【我可不记得，我有在你手上败北过。】
　　震颤天地的轰鸣，从巨大的银白色的巨人身上，不知具体何处传来，但那是奥丁进入进化体后，唯一一次主动和外界交流。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定焦于那高天之上的少女，以及神王。
　　尤其是英灵们，在看到那个熟悉的橘色的长发版本回归后，甚至不乏有英灵直接激动到身体发虚后仰，险些晕倒过去。
　　迦勒底从没有输过，不是吗。
　　在那个少女在的时候。
　　——迦勒底的字典里，没有败北二字。
　　“哈！”
　　而此时，‘醒来’的藤丸立香则是露出狂妄的笑容俯瞰着神明，摇头晃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欠揍，但表情却的的确确温和了不少，与alter化的她相比，此刻多出了好几份娇俏的味道。
　　“堂堂神王堵新手村被我吊起来锤地半天下不来地，坐在水晶里和我对线还被杀得抱头鼠窜，真亏你敢说这句话～”
　　“没有别人的帮助就活不下去～你也真是有够努力啊。”
　　藤丸立香纤细修长的手指扒拉住自己的右眼眼皮向下轻拉，做出一个鬼脸嘲讽道。
　　“这次要不要再试试啊，大声点喊喊。【英灵大人救救我】【基尔什塔利亚大人救救我】之类的！～”
　　【……】
　　平日里几乎不会这样挑衅的藤丸立香。
　　那是因为在alter化的过程中，她的记忆虽然并未收到阻隔，但是却类似于喝醉酒的人一般，对自己所作所为只有隐隐约约，后知后觉的感想。
　　因此，她的直观记忆，其实还停留在奥丁当初用英灵来挑衅自己，侮辱了自己最珍爱的伙伴们的那个冰川。
　　自然，她此刻的感想也只有一个。
　　“哈哈～不过老实说，不管是你还是我都知道吧？”
　　藤丸立香浮夸地摊手挑衅。
　　“这周围的元素相当异常，也就是说——那家伙快要醒来了对吧？”
　　……没错。
　　就在刚才，恺撒所做的行动，是最后的引燃点。
　　将奥丁的元素瓶砸碎的行动固然能够牵制对方，但同时，让那样大规模的【权】扩散开来，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但对于龙族来说，那简直就像是震颤弹。
　　那一瞬间，这个世界上任何龙族，无论是行走于世间的龙族，亦或者是沉睡的茧，大概都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理所当然。
　　那位王，也会被惊扰。
　　再加上，之前提到的，【尽头之塔】的粉碎。
　　这一次，他的意识将会本能地上浮。
　　将那份属于他的权利，收回。
　　“杀死黑王的荣耀有且仅有一人能够占有。”
　　少女竖起手指，双眸如烛如昼。
　　“先说好。”
　　“你只是个负责帮我热身的。”
　　【臭小鬼啊啊啊啊！！！！！】
　　第584章 优势在我
　　这是一场绝不会停下的死斗。
　　自知又一次被命运的车轮所阻挡的奥丁深刻地理解了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
　　【让恺撒代替自己成为王的计划已经失败】
　　【唯一的选择，只剩下了杀死藤丸立香，并且强行成为王】
　　逻辑来说，并非不可能。
　　奥丁此刻是前所未有的高涨，他手中的底牌无比丰富。
　　而反观藤丸立香，早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将自己的情报告知对方。
　　虽说仅仅使用了武艺并且作为切磋，但藤丸立香和成体期的龙王，例如耶梦加得和诺顿，并没有拉出维度差距才对。
　　【言灵神谕】
　　【直死之魔眼】
　　【空境的武艺】
　　……能赢。
　　只是这样的话，自己能赢。
　　奥丁如此确信着，举起神枪。
　　他的肉体又一次开始收缩，但与此同时，那把冈格尼尔也随之开始延展，变宽，变得更为巨硕，配合着龙躯的诺顿，最终生长为苍天大树的姿态，如摩天大楼般巨大。
　　而奥丁本人，则是凝缩到接近哥斯拉的大小，和最初的他比较起来，倒是显得有几分娇小。
　　但与此同时，密度已经提高到了无法理解的程度。
　　肉体的密度能够正面抵抗宝具劈砍的硬度再一次凝缩了数十倍，而周围的元素风墙与雷霆也不再需要扩展那么宽的表面积，而是更为凝实。
　　那银白的、伟大的生物悬浮在云层底部，以云层为掩护，偶尔白紫色的电光照亮它那身白色的鳞片，背后的双翼缓缓地扇动狂风。双腿已经被蟒蛇般的长尾取代，那根修长有力的长尾舒缓地扭动着，带着妖冶的气息。
　　奥丁显现出自身更进一步的姿态。
　　“霍～是【誓约与制约】的效果？”和其他人不同，藤丸立香赤金色的眸子并不聚焦，却立刻明白了奥丁强大的来源。
　　“如果师兄没有把你的誓约打断，大概还会变得更加糟糕吧。”
　　“不过现在这种程度的话——”
　　忽然，少女橘色的发丝向上飘去，眼神沉静而玩味。
　　身体随之一沉。
　　然后，化作残影。
　　空中拉出狭长的光影，少女主动向着奥丁发动了进攻。
　　与此同时，龙王也猛地收拢双翼，垂直地切割云层，奔袭而来！
　　毫无征兆。
　　战斗开始。
　　早就被撕裂的云层已经不剩分毫遮蔽，元素死去的黑骸也被吹飞，肌肉群如波涛那样在鳞片下翻滚，无形的领域在奥丁的身边张开，周围的所有空气都被吸纳进这个领域之中，高度压缩的空气在球形领域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涡流。
　　盛大的火光在空中迸溅开来，不如楚子航宝具释放时那版开天辟地，却频繁而密集地恐怖。
　　光影云中狂舞，纵情地挥洒着力量，画出空虚的线条，黑色的潮峰就在那里形成，新一轮的暴风向着北美大陆推进，仿佛要压到人的脸上。
　　轨迹像是长龙纠缠在一起，俯冲、拉升、偏转、高速折回……双方的每一次交锋都足以让天地震颤，雷暴般的巨声随之轰鸣而起！
　　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碰撞已经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围观者所能够接受的视力极限，哪怕是耶梦加得也的的确确意识到，藤丸立香此时在贴身近战上的威压感更上了一层，那是用元素包裹身体，以此来达到进一步能力数值的跃迁。
　　藤丸立香带着狞笑攀升，双手合拢握拳，然后猛然垂下正中奥丁的头部，直接将其当做漏了气的篮球般砸落。
　　光与影都开始错位，冷而严峻的裂风吹拂在脸颊之上，但是奥丁仅仅鼓动着双翼翱翔，体内便再度涌现出澎湃的力量感。
　　强行将自己向下坠落的趋势停滞，任何物理定律都仿佛在他身上失效，奥丁扭转龙躯，张开血盆大口。
　　层层波澜宛如空间随之皲裂的战吼将化作冲击波，带着元素化的伤害向上喷涌而出，快若闪电，吞没了少女的身影。
　　然而下一刻，火光中射出了火红的影子，炽热如火的黄金瞳却令人不寒而栗，透明的纹路扩散开来，将元素连同空间都一并席卷毁灭的重拳正正砸中奥丁侧脸，那巨大的龙躯飞射而出。
　　两人的交战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章法。
　　面对奥丁这样的巨大躯体，武艺已经不是单纯的格斗技巧或者肉体动作的问题了，而是用来帮助身体数值提升的buff。
　　但就实际表现而言，藤丸立香所使用的，都是如同野蛮人的重锤，重炮。
　　两人的战斗是任何超英电影都无法表现出来的毁灭性，每一次碰撞都让人怀疑这个大陆会不会就这样被震裂粉碎。

第763节
　　……
　　狂风、暴雨、狂潮、烈焰。
　　王的对决虽仅有两人，却仿佛千军万马随之碰撞而来。
　　但毫无疑问。
　　那仅仅是试探。
　　双方一轮交手后，身体同时定格，竟然不约而同地开始爬升。
　　理由很简单。
　　【原来如此，所谓的进化体能够帮助奥丁进行几乎无限制的适应，也就是说，现在的奥丁已经完全实现了刀割能力的适应。】
　　【现在看来，拳头还足以将奥丁打出伤害，但是要不了多久估计就会被适应了吧。】
　　藤丸立香瞬间理解了奥丁此刻攻略的难点。
　　和赫拉克勒斯不同，奥丁的适应并不伴随着死亡，相当于把十二试炼的十二管血条融合在了一起，还顺带给出了十二倍的属性增幅。
　　一次性杀死成为了极难实现的目标。
　　面对适应力极高的敌人，自己能够做的，不过是不断累积伤害。
　　上杉越和耶梦加得所砍出来的伤口，阿周那和迦尔纳的攻击，以及英灵所消耗的元素总量，的的确确已经在这个龙王身上刻下战痕。
　　那么，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要在奥丁适应自己的某一种战斗方式之前，将足够的伤害灌输给他。
　　那么首先，是这个。
　　少女将拳头攥紧。
　　与此同时，那白皙的肌肤上……
　　开始浮现出血雾色的蒸汽。
　　那时候藤丸立香的第二次完全龙化。
　　大多数战斗中，无论是多么危险的境地，少女的身上也最多不过是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羽鳞。
　　那是因为敌人还配不上她如此认真？
　　不，是因为藤丸立香不确定全力全开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虽然不知道废弃孔，但是藤丸立香的本能是世界级，事实上她唯一一次展开这个状态，也是因为被奥丁刺激到失去理智。
　　而废弃孔，也的确抓住机会吞噬了少女。
　　可如果是现在……
　　【暴血一度】
　　【暴血二度】
　　【暴血三度】
　　四。
　　五。
　　六。
　　……
　　但此时——
　　【那不过是，过去式。】
　　此刻，她解开了对于自身的限制。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龙化，全身被鳞片覆盖，双翼刺破后背盛大而圣洁地展开，一个接一个地悬浮在空中，围绕着仿佛忠诚的武士，守护着皇帝的苏醒。
　　圆月把水银般的光洒在平铺的云层上方，也照亮了少女妖艳的身躯和巨大的膜翼，几百米长的影子被投射在云间，就像从所罗门法典中逃脱的恶魔。
　　但是与所有的龙不同的是，少女身上并不显得狰狞恐怖。
　　而是圣洁无比，纯洁无瑕。
　　美艳绝色。
　　【龙血比例，也就是星球触须化，或者说——神明化99.【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
　　【无法显示】
　　密集的闪电撕裂云层，那显然是巨大的能量反应。剧烈的电磁干扰让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失去了效果，达芬奇扔出去的无人机能够承受太空环境，此刻却被那太阳耀斑爆发般的螺旋毁坏。
　　绚丽的极光出现在东京的上空，干扰了卫星上的照相机。这是高能粒子流和大气碰撞导致的，云层背后的东西向着天空和地面辐射释放惊人的未知能量。
　　地面上，妖精兰斯洛特愣愣地看着天空中的战斗，与那漫天的绚丽之光。
　　好美……
　　第585章 枪魔：？
　　美露辛的感慨，也是其他所有英灵内心的声音。
　　然而，下一刻。
　　这种美好就被血红色侵染。
　　大量的血液从上空飘荡而下，狂风席卷着，将如注如流的血河吹散，成为血红色的圆珠，破碎的涟漪，又或者更加碎屑的猩点。
　　从天空，一口气倾斜而下。
　　那是——
　　“那是龙血！散开，尽量不要被直接沾到！”
　　诺顿眼神微微变换，同时也将自己所具备的宝具部分展开，呈现天幕状放置在了上空。
　　然后，就在同一时间，那大量的血流倾倒在了光幕之上，光影摇晃震颤，欲坠欲裂，而一波接着一波的重量，仿佛有人在天空用水桶接着水，然后一口气向下倾倒一般。
　　那是……
　　“奥丁的血。”
　　手上，猩红色的涟漪顺着掌心的纹路蔓延扩散开来。
　　耶梦加得自然不惧怕奥丁龙血的毒性，她只是默默地看着那暗淡的血之溪流静静流淌，却不知道用何种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天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观测到那份光景的英灵，已经一切生命，都仿佛被卡住了脖子一般，无法发出声音。
　　因为那是那般的震撼。
　　撕拉！！！
　　——！！！！
　　没有语言能够形容那样的声音。
　　但是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拿着剔骨刀，以极快的速度在冻僵的猪肉尸体上快速划过，用着比最高档的绞肉机，风扇叶，还要更加高速，让人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不断地用已经开始生锈圆滑的粗糙刀口，持续地将肉汁榨出。
　　原本平整的表面被刀锋刮开。
　　大片的血浆便喷涌出来。
　　手指刺入那深深的沟壑中，以无比自在，犹如游泳，亦如享受着生性的本源般，自在地摇曳着双臂。
　　嗡！！！……
　　波纹，以奥丁的身体为中心，层层波纹扩散开来，那是某种高速物体以高频运动，反复折返而导致的空间的余震。
　　伴随而来的，是被余震粉碎的血液。
　　在奥丁与藤丸立香的正面战场上，是这样的场景。
　　少女与神王正面相对，在奥丁以言灵使用神枪的瞬间，就提前一步被藤丸立香捕捉，手臂向上撕裂龙爪近似于腕部的连接处，同时，单手回收，以手做刀，自上而下劈开了奥丁的胸口。
　　那是……
　　奥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喷涌出的伤口。
　　凝缩过后，足以正面抵抗A++宝具全力展开也不会留下涟漪的风元素壁垒被顷刻撕裂。
　　【直死之魔眼】
　　同时，和任何金属相比都会不言而喻地胜出，具备堪比最高级炼金武器硬度的肉身，也随之开裂。
　　那是——
　　【无法看见我的死线，于是直接通过直死之魔眼将空间的【死】捕捉，杀死空间，从而达到与肉体的坐标重叠形成的湍流效果，强行将肉体切割开来？】
　　那是无法被抵抗的攻击。
　　因为无法直接杀死奥丁，于是只能够将连同着奥丁所在的空间一起杀死。
　　是了，要取个朴素的名字的话，就该这样吧——
　　【空间斩】
　　而在那个瞬间，奥丁的思考慢了藤丸立香数步。
　　在他的大脑抵达真相之前，少女已经化作了狰狞而模糊的风暴。
　　双臂飞速折返劈砍，任何刀刃都比不上此时此刻藤丸立香的双手，那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级，最美好，最完美的武器！
　　线条开始分离荡漾，光的流动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仿佛滞后了一般。
　　扭曲，弯曲，曲折。
　　冲拳，推掌，架拳，亮掌，贯拳，砸拳，顶肘。
　　弧行步，正踢腿脚，侧踹腿，前扫。
　　矛、戈、戟、斧、钺、刀、剑。
　　无数的影子。
　　无数次重合。

第764节
　　再一次申明。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在武艺上和藤丸立香的交手中终究只有一人，而即便是耶梦加得，也要限定在藤丸立香不将肉体能力和元素能力完全作用于自身的情况下，才能够平等地进行交手。
　　没有别的理由，也不是技术差距。
　　是数值差距。
　　少女因为极度专注而开始凝聚星火，亮若灼日的双眸。
　　双手，双腿，完美的杀戮机器。
　　每一次手部的挥舞，都伴随着宛如从百米高空摔落的血液瀑布，只有那样狂躁的激流与藤丸立香以相反的方向运动。
　　数秒，只是数秒。
　　奥丁那哥斯拉体积的肉体，就已经被‘溶解’大半。
　　血肉化作单纯的原浆，露出森然的白骨，以及那颗胆怯着跳动的心脏。
　　“什么嘛！——”
　　风被甩在身后，少女放肆地笑着，拳头绷紧。
　　高能粒子流密布，藤丸立香身上的领域与奥丁的领域碰撞所形成的异象，简直可以形容为怪异而妖然了。
　　然而。
　　“嗯？”
　　猛然刺出的拳头将奥丁的心脏硬生生拔出，类似血管的结构连接着体内，却依旧被少女粗暴地扯断，然后连同心脏一起被攥紧碾碎。
　　明明将敌人的心脏碾碎，但是藤丸立香却没有感觉获胜，而是踩着奥丁残破的肉体轻笑一声，猛地向后跳去。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下一个瞬间，奥丁的血液就开始凝固。
　　那速度快地不像是常规，如果说正常的优秀混血种能够将受伤的肉体像是纱布缝合般迅速，那么昂热那样的超级混血种就像是体内塞了个纳米机器。
　　而奥丁的血液……
　　更像是，具备生命一般。
　　它以几乎可以形容为‘猛然合拢’的方式，将伤口强行修复了。
　　“刚才可没有这个现象，原来如此——”
　　少女随意地用大拇指抹去脸上不小心沾到的猩点，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是适应了？比想象的快～”
　　【……】
　　奥丁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任由身体如同破布般滞停于半空。
　　半数鳞片已经被剥去了，血肉模糊的身体像是被刮过鳞的鱼那样，完整的龙类有上千根骨骼，此刻这些骨骼里大半已经折断。
　　那姿态简直惨不忍睹。
　　但……
　　它依旧没有死亡。
　　而藤丸立香则是展开自己的手掌，又重合捏紧，顺带放松着自己的肌肉。
　　在最后一拳时，少女感受到的触感，并不太正常。
　　如果说最初奥丁的肉体，在将肉体拔高到最适合施展武艺的状态的藤丸面前只能算是已经解冻了的五花肉，那么随着打击的继续，就开始逐渐变得坚硬。
　　而到了最后，更是宛如金刚石般的坚韧。
　　当然，金刚石藤丸立香也能够轻松捏碎，所以这里的感觉是以普通人作为主体进行的形容。
　　【进化体】
　　藤丸立香在给予对方伤害的同时，也在帮助奥丁迅速蜕变。
　　不过——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藤丸立香扭了扭脖子，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不过是换一种杀法罢了～”
　　藤丸立香的手指尖端，开始有明晃晃的赤色开始凝聚。
　　宛如神圣的十字架开始倒转，螺旋，小小的漩涡凝聚着令人恐惧的能量密度。
　　曾经，藤丸立香一直都将自己见过的英灵的宝具作为杀手锏进行复制。
　　但是现在的话——
　　“那么，换这个来作为收尾也不错。”
　　带着磁性的生鲜沙哑而轻柔。
　　与此同时，少女也做出了动作。
　　双手稍微抬起靠近胸口上方，手指重合，指节轻碰幽若佛龛。
　　她轻声道。
　　“言灵——”
　　【婆娑世界】
　　与言灵神谕同格的能力。
　　第一次以完全姿态展开。
　　来不及反抗，或者做出任何反应，在奥丁的视角中——世界开始褪色。
　　仿佛以藤丸立香作为为中心，一股浓重的泼墨向着奥丁泼来，直接将任何颜色笼罩。
　　然后，便是身体分离的错觉。
　　……
　　一次。
　　两次。
　　奥丁看着自己忽然如同被水果刀切割的奶油蛋糕般滑落分离的身体，发出尖叫。
　　那是……
　　不断重复的死亡。
　　曾经，少女开玩笑所说的无限月读近似的能力。
　　在某个叫做水影忍者的作品中，使用者曾经将敌人绑在十字架上，并分出大量幻影，幻影会与使用者一起手持忍刀连续刺穿敌人的身体持续72小时。
　　死亡，死亡，不断死亡。
　　然而，在月读世界的三天时间，从现实世界来看还不到一瞬间。
　　【婆娑世界】只会更加恐怖。
　　奥丁在外界的一秒钟内，仿佛经历了数万，乃至无法计量的死亡。
　　同为龙王级，却在这个言灵面前连还手之力都不曾存在。
　　最强的幻术。
　　制造出另一个‘世界’的现实干涉系能力。
　　然而——
　　……
　　在外界大约七秒钟后……
　　【神王奥丁恢复了意识】
　　【适应，完成】
　　Aaaaaaa——！！！！！
　　回归现实的奥丁在一瞬间发出了尖锐的哀鸣，持续到现在的‘死亡’让他的精神濒临无数次崩溃，宕机，就算进化体能够保证他作为生命的不死，精神也已经抵达极限。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要放弃。
　　然而，第二次【死亡】。
　　跨越。
　　接下来——
　　“接下来就是下一种死法了哦。”
　　他面前，少女完全不存在动摇的姿态。
　　嘴角的笑容愈加灿烂，合拢的手指也随之放下。
　　双目的鎏金烧至灼痛。
　　在那漫长的沉睡中，她所得到的财富是——
　　“我的——……嗯？”
　　就在藤丸立香打算换一种能力做做热身运动时……
　　奥丁，忽然停了下来。
　　【认输……】
　　【我认输。】
　　“……”
　　哈？
　　少女挑眉，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但是，在她那装模作样的表情中，双眼里却藏着些许玩味和……

第765节
　　期待？
　　“怎么了，又要打算和我和解了吗？先说好，这次回答也是no哦～”
　　【和解？……不。】
　　嗡鸣如巨型机器运作时的震颤，身体虽然因为精神的重创而不断持续着颤抖，但奥丁仍旧发出嗤笑。
　　它缓缓抬起头来，将已经半毁的脸对准藤丸立香。
　　【藤丸……在你苏醒之前，我之所以停留在原地与英灵交战的理由，你已经说出了其中之一。】
　　【但……还漏了一点啊。】
　　奥丁的理由有三。
　　其中两点已经揭晓。
　　而最后的理由……有什么，是藤丸立香苏醒前和苏醒后，因而改变了的事实呢？
　　答案是相当直白的。
　　就是单纯的——藤丸立香是否苏醒的问题。
　　他在等。
　　【我在等你苏醒啊。】
　　在意识到这点可能性后，藤丸立香双眸中的期待越加放大，嘴角的弧度都快要绷不住般咧开，却也很快被很好地压抑下去。
　　她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俯瞰奥丁，皱眉道。
　　“……什么意思？”
　　【因为，我恨你。】
　　奥丁直接说出了答案。
　　【你毁了我的计划。】
　　【你毁了我的理想。】
　　【我的家族，我的骄傲，我的仆人，甚至我的子嗣！！！】
　　作用一切财富的人，却被那般轻易地剥夺了自身的一切。
　　那种感受，大概就和曾几何时的那位苏联博士一样。
　　那般歇斯底里，那般疯狂狰狞。
　　灵魂连同底色都一模一样的两人，在那个瞬间所诞生的想法，也是那般一致。
　　只留下鱼死网破的冲动。
　　曾经，赫尔佐格用死侍群企图直接屠杀东京都的人民。
　　而奥丁的答案是——
　　【我要在你面前，毁了你的一切。】
　　那么，此处应该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吧。
　　之前也提出过这么一个看法。
　　黑王并非蠢货，不会让四大君主的能力失衡。
　　具备炼金术的青铜与火。
　　具备冥府权限的大地与山。
　　那么……
　　作为最早被创造出来的奥丁，其特点是什么？
　　答案早就多次强调。
　　是言灵。
　　极端化，专一化的言灵。
　　而天空与风之王，其破坏力最强的言灵——是灭世言灵吗？
　　或许吧，但此刻，有更好的选择。
　　有更好，更加直接的方式，将绝望送给自己面前这个可憎的敌人。
　　咔……
　　咔咔咔咔——
　　奥丁的肉体从适合‘战斗’的状态退出，再一次膨胀开来，恢复到那庞大到链接天空与地面的高度与体积。
　　而那一刻，奥丁开始咏唱的言灵，是那般‘普通’。
　　所有的龙王的必学言灵。
　　所有龙王的基础言灵。
　　所有混血种都认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战斗专精言灵。
　　（轮到我了。）
　　大地之上，目视绝望与花火的人们抬头仰望。
　　在人群之中，名为陈墨瞳的红发少女也瞪大双瞳，看向那血雾色的天。
　　嘴唇颤抖着。
　　“要来了……”
　　【言灵.刹那】
　　……
　　……
　　【卡塞尔执行局记录】
　　【二零零九年】
　　【二月一日】
　　【夜晚三时十八分二十一秒】
　　【确认到进化体龙王级目标展开言灵.刹那】
　　【奥丁的身影随之消失在北美大陆】
　　【同夜晚三时十八分】
　　【奥丁确认登陆日本岛】
　　【确认显现时间1.32秒】
　　【死亡人数】
　　【——】
　　第586章 the carol of the old ones旧日支配者颂歌
　　【Hark how the bells】
　　【Sweet silver bells】
　　【All seem to say】
　　圣曲源自于盆腔的共鸣，音律呈现出平稳的海浪，温婉却高亢。
　　神圣的十字架呈现出纯洁的白，高挂在圣堂的中央，视野从低处逐渐开始攀升，看见的是各色皮肤的孩童。
　　那是和以往，和平时，和日常无法做出区分的一天。
　　【Throw cares away】
　　【Christmas is here】
　　孩子们带着平和的笑容轻轻张开嘴，乐曲荡漾着，回环着。
　　神父在一旁站着，红色的长袍显现出神圣的意味。
　　【Bringing good cheer】
　　【To young and old】
　　宗教可以作为丑恶的工具，也能成为圣洁的庇护，如梦如幻重复着的每一日。
　　无家可归的稚童，无辜的战争孩童。
　　象征着无垢的稚子，是这个世界所留下的，最原始的种子。
　　为了开出干净而纯洁，却又坚强的花，就需要无数这样平和的日子，将那份美好一直持续下去的话……
　　咔。
　　一个金色碎发的男人背着白色的裹布从正门进入圣殿，神父与他对视，友好而温柔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前几天来教堂时和自己有过交流的人，据说是一位写实派画手，最近陷入了瓶颈，于是想要画孩童们歌颂圣曲的画面。
　　金发的男人不打算打扰现在的画面，所以也只是回以一个点头，然后蹑手蹑脚地整理好了工具。
　　他轻轻坐在自己携带的折叠椅上，将画布摆放在正前方。
　　他的姿势很挺拔，但是并不算标准，应该不是学院派出身，还带着几分狂放。
　　画笔纤细，以微妙的姿势卡在手中，微微抬起右手过肩，闭上单眼，在脑子里构建出了大概的雏形。
　　【Meek and the bold】
　　他终于有了想法。
　　消失许久的自信也随之诞生。
　　好耶！
　　男人一只手握拳打气。

第766节
　　然后，另一只手抓着的那只笔，从斜上方向下滑去——
　　【Ding Dong Ding Dong】
　　砰！！！！！！！！！！嗡——
　　那其实是错误的拟声。
　　因为在那个瞬间，画师并没有听见声音。
　　有的，是随着画笔落下同步的，倾斜的视角。
　　以大约十几度的直线划过教堂的对角线，那笔直而纤细的线条就这样轻松地穿透了正在浅浅微笑的牧师的脸，以及所有孩童鼻眉的中线。
　　仿佛一道笔直的线条。
　　将一切撕碎。
　　轰轰轰！！！！！——
　　恐惧与毁灭是在下一个瞬间袭来的。
　　“the carol of the old ones”是一首古老的圣诞颂歌，由英国作曲家雷德利·巴特勒于1922年创作。该首歌的灵感来自古代圣诞歌曲，歌词叙述了一群古老的仙子唱出令人惊艳的圣诞歌谣，传递出“和平”、“希望”和“祝福”的节日氛围。
　　圣曲。
　　【That is their song】
　　庞大的变奏曲，携带着庄严的宗教色彩，气势辉煌地奏响起来！
　　【With youful ring all carolling】
　　原本神圣的教堂白皙的墙面忽然呈现出了蜂窝的质感，然后被轻轻吹得膨胀，化作棉花般似乎可以隐约看见那墙面内松弛的结构。
　　【One seems to hear】
　　钢筋，地基，沉降的泥沙，盘根的大树，一切目光中的物质都开始‘攀升’，仿佛被无形的手强行攥紧拔高。
　　动作随着拉伸的进行，物质也开始变得纤细，修长，最后变成病态的脆弱，然后……
　　断裂。
　　【Words of good cheer】
　　呼。
　　仿佛被人轻吹的水面，一切都开始‘倒退’。
　　人们的脸从规则和对称变成扭曲，凹陷，在一定极限后忽然变了颜色，从黄色，白色，黑色变层同一的红。
　　红。
　　红。
　　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
　　【From everywhere filing the air】
　　砰地一下，能炸开的不能炸开的都一齐作为烟花盛放，但是烟花是短暂的绚烂，所以那份妖艳的红色也只是持续了一瞬，就被那双无形的手撕裂，变成了碎珠，大珠小珠落向空飘去，被卷起，和不同的红杂糅在一起，从妖艳变得肮脏，再到刺眼和令人作呕。
　　【夜晚三时十八分二十一秒】
　　【进化体龙王奥丁展开言灵刹那】
　　【客观测到奥丁于同一时间登陆日本岛】
　　【奥丁持续显现时间：1.32秒】
　　【以下为龙王奥丁行动记录】
　　【于三时十八分二十一秒，奥丁以未知的方式登陆秋田县仁贺市，初步推测为是言灵刹那的高速移动】
　　【言灵刹那，以“神速”闻名的言灵，能够大大强化释放者的行动速度。这种强化是2的次方递增的，从2倍数、4倍数、8倍数、16倍数一直前往不可思议的速度巅峰。】
　　【但是至今为止的使用者皆认为，人类的极限是2的九次方。】
　　【并且，由于肉体限制以及大气压强和相互作用力，历史上从未有人能够在实际速度上超越自身的五十倍基础数值，也就是时间零的速度。】
　　【……该记录于当日更改。】
　　【龙王单位，已确定可以突破物理定律。】
　　【天空与风之王奥丁并不受到世界规律的制约，他所掌握的风元素可以将自身受到的伤害减小到极限，并且具备着高速回复，适应，以及硬度，因而可以做到理论速度。】
　　【完全显现的龙王奥丁，体长超越了飞机的常规飞行高度，体积粗略估算为【——】】
　　【当其进行言灵刹那的完全展开时，速度无法进行确认，但根据弗拉梅尔教授的估算，数值应该在【——】到【——】】
　　【并产生的动能【——】】
　　【攻击方式为——】
　　【移动。】
　　【巨大的风压，以人类所无法想象的数值，配合山岳的体积进行超高速移动，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仅仅是短短数秒的时间，便足以毁灭文明。】
　　【估算，彻底毁灭人类文明所需要的时间为——3秒之下。】
　　【奥丁的实际行动时间则因执行局专员藤丸立香进行狙击而受到影响，大幅减慢】
　　【以下为奥丁的活动记录】
　　【死亡人数】
　　【——】
　　【同三时十八分】
　　【登陆地点【删除】】
　　【死亡人数】
　　【——】
　　【登陆地点【删除】】
　　【死亡人数】
　　【——】
　　【登陆……】
　　……
　　……
　　……
　　【共计死亡人数】
　　【三十二点七亿】
　　……
　　【备注：】
　　【该记录后修改，已不具备完整性与参考性】
　　【详情参考该档案后一页资料】
　　【二零零九年】
　　【二月一日】
　　【三时十八分二十一秒】
　　【确认星球上全体人类居民意识消失五秒，并浮现出上述档案中出现的画面】
　　【该现象持续一个月有余】
　　【后确认消除】
　　【仅作为记录】
　　第587章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不在镜花水月之中的错觉？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尖啸。
　　海啸从海面上翻腾而起，如同密林的丛柱，当身形定格的瞬间，整个海面开始以突兀的姿态下陷，仿佛被大陆大小的圆弧盾面向下挤压，变成了异形的姿态。
　　那不是奥丁使用能力所造成的异象。
　　而是单纯由‘定格’这个动作所导致的波澜。
　　因为高速移动，忽然将那份动能归零，虽然奥丁本人受到风元素的眷顾而不会收到任何额外伤害，但是相应的，以等价交换作为原理，这个世界，这个空间，领域，都需要为了他而做出牺牲。
　　于是，那所有能量便以粗暴无比的形式，尽数宣泄在了世界之上。
　　海绵被摧毁，空间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
　　被地球，这颗行星所钟爱的生命，那便是龙种。
　　奥丁定格虚空，屹立于海面之上，六翼肆意地展开，遮天蔽日，犹如神话中终焉的魔王。
　　而在他的视角中看到的，并非是一望无际的蔚蓝。
　　而是死亡。
　　破碎的建筑，燃烧的火焰，湮灭为尘埃的肉体，连血液都被分解为无法目视的色彩，天空倒转着，大地撕裂着分割为两半。
　　一切。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龙类来说都太过于脆弱。
　　如果是和藤丸立香正面交战，奥丁的肉体会被对方轻易撕裂，那是因为任何事物都存在着‘弱点’，耶梦加得和藤丸立香能够以此作为专精进行打击。
　　但是面对这个世界。
　　它就太过于强硬，太过于强大了。

第767节
　　只是呼吸就能够烧却城镇。
　　只是移动就会焚却物质。
　　神明。
　　行走于人间，不受约束的不从之神！！
　　银白色的龙王狰狞地笑着，那声音不似任何动物能够发出，带着彻色的邪恶与为绝望欢呼的恶之本性。
　　但是，那份笑声还差了最后一步。
　　自己要看，自己要看啊啊！！！
　　【你来了啊～～藤丸。】
　　奥丁，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同样出现在这广阔无垠的海面之上的存在。
　　脚踩浮动的水面，被奥丁的移动所破坏的大海肆意和狰狞，却无法在少女身上留下水渍。
　　即便如此，少女此刻也没有如神王一般，意气风发的迹象。
　　她低垂着头，奥丁的身高太高，以致于看不见那份表情。
　　他很失落。
　　他很不满。
　　他无法接受。
　　要看，我要看的！！！
　　于是，任由自身的本能催动着，奥丁开口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即便知道你对我具备着杀意，我也没有对你做出额外的束缚，任由你去和那些英灵接触吗？】
　　【只要我想的话，用更多的战力去拦住那些英灵并不是难事。】
　　【即便是耶梦加得，只要用基尔什塔利亚他们带着英灵殿去进行对抗，也总会有办法拖到我说服凯撒。】
　　【我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需要你醒来啊。】
　　就像曾经奥丁给予藤丸立香最深刻的愤怒，是在藤丸立香清醒的情况下，让她看见自己最尊敬的人的遗体被他肆意操作。
　　藤丸立香如果由恶来主导自身的身体，虽然会失去理性作战的能力，上限开始降低，但是相应的，她也会变得除了‘会浪’外没有缺点。
　　因为唯一对藤丸立香有用的精神攻击也会无效化。
　　她虽然会愤怒，但是不会因此而伤心失态。
　　而正常状态的藤丸立香则不同。
　　就算把能力武装到牙齿，只要灵魂还是那个纯净的琉璃之心，她就不可能无败无敌。
　　【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一切计划失败。】
　　【我都说过了，你们从一开始就只有臣服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的确，藤丸立香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需要绕开所有反对势力后将神王奥丁击溃，再去面对黑王。
　　但是奥丁如果想要让藤丸立香失败，却简单极了。
　　他只要杀就好了。
　　只要稍微认真点用出龙种的能力，对世界来一次大清洗大屠杀就好了。
　　白王还未复苏，也就意味着此时此刻死亡的人的【权】流向的，只会向着藤丸立香，耶梦加得这些大质量的存在。
　　这还好，问题在于之前提到过，因为黑王尼德霍格已经苏醒，而尽头之塔的存在也已经出现裂缝，因此也有相当部分会流向更大质量的黑王。
　　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本来就最低【权】为百分之五十的黑王，因为死去的人们而开始上浮比例，变化为更高的数值。
　　51？
　　52？
　　不，算上李雾月的存在，黑王的权力至少也在55％之上。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藤丸立香，昂热等人的坚持，打从一开始就是空中楼阁。
　　奥丁所想要表达的，就是如此。
　　【呐！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奥丁有些急躁，他取消了呐庞大无比的龙躯，而是逐渐回归到人类的姿态。
　　在进化体后，人躯和龙躯已经失去了区分度，不过是形体的区别。
　　因此他胆大地靠近藤丸。
　　无所谓了。
　　即便会因此而被对方杀死，也无所谓。
　　在成为进化体后，奥丁已经适应了绝大多数的物理攻击，而婆娑世界则帮助他免疫了物理攻击。
　　言灵刹那是世界上最快速的言灵。
　　只要自己不想着‘战胜藤丸立香’，自己就完全可以随时逃掉。
　　……应该。
　　那一刻，奥丁不打算承认。
　　【即便逃不掉又如何呢？】——这样的想法徘徊在他的心中。
　　即便是死亡也无法阻止那一刻膨胀的欲望。
　　想要看到她的表情。
　　玷污，欺辱。
　　欺骗，痛辱。
　　无数次提到，奥丁是个不折不扣的手办控。
　　在漫长的历史中，他为人类不断闪烁的灵魂而动容，甚至忍不住抵达了憧憬的程度。
　　无论是燃烧自己，闪耀的瞬间。
　　亦或者是彻底堕落，回归尘土的刹那。
　　如此高洁的灵魂堕落的快感，是如同蜜糖般甜蜜的嘉奖。
　　而在自己见过的，所有的英灵中。
　　眼前这个，是绝对的，自己求而不得追求。
　　藤丸。
　　藤丸……
　　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
　　“哈哈哈哈哈——！！！”
　　忽然，奥丁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哈哈，骗人……骗人的吧……库哈哈哈哈！！”
　　因为，变成人躯逐渐靠近藤丸立香的奥丁看见，在自己面前低垂着脑袋的少女，忽然用双手捂住肚子，宛如被人猛踹了一脚膝盖内侧般弯下了腰，笑得乐不可支。
　　随着惯性和身体的跃动，少女猛地抬头，那笑得灿烂而过于欢快的脸，让奥丁无法理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库库……咳咳哈哈哈哈——”
　　她眼睛眯起，眼角因为笑地太过张扬而流出透明的泪滴，就连双颊上也平添了几分艳红，如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
　　【唉？】
　　你在……高兴什么？
　　但为什么呢？
　　他会感到这么害怕。
　　而几乎如同被班主任罚站后愣在原地的初中生，奥丁就那样呆板地站在水面上看着少女笑了好久，好久……
　　终于，在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后。
　　少女用手指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以笑得不能自理般潮红的脸蛋说。
　　“那个啊……奥丁桑，你要学会听人话啊～”她保持着笑得喘不过气的语调开口。
　　“你看，几秒钟，哦，对你来说可能要稍微久一点之前，我是说过了吗？”
　　【……】
　　说过，什么？
　　奥丁愣愣地看着少女娇艳纤薄的红唇，视野定焦在那，脑子却无法转动。
　　仿佛……
　　坏掉。
　　无法思考。
　　仿佛大脑不再属于自己。
　　只是……
　　“我说——”
　　娇艳可人的唇瓣分分合合。
　　少女说。
　　“【那么，换这个来作为收尾也不错。】”
　　那一刻，奥丁如坠冰窟。
　　牙关开始打颤，逃避着接下来的话语。

第768节
　　但是，躲不开。
　　再一次的，大脑仿佛上了锁链的一般……
　　看着少女，笑着说。
　　“没有人是一开始就立于天之上的。”
　　曾经。
　　在那个象征着东京高峰的建筑内。
　　少女与那位博士的对弈中，曾有过这般对话。
　　【将敌人杀死的】
　　【必然是对方确信‘自身胜利’的瞬间】
　　“你也是。”
　　“我也是。”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你不在镜花水……婆娑世界中的错觉？”
　　【不可能！！进化体的我应经适应了——】
　　“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产生了——”她眯着眼，宛若冷白色的面具。
　　“你是在刚才，才中了婆娑世界的错觉？”
　　第588章 我一直都想看，你这幅嫉妒我的表情！！！
　　在佛教中，我们所在为娑婆世界阎浮提人类世界。
　　一千个小千世界组成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组成一个大千世界，人们常将大千世界称作三千大千世界。宇宙由无数个大千世界组成，所有的大千世界都在成、住、坏、空的过程当中迁流变幻、循环不息，没有片刻的静止。每个大千世界过去、现在、未来时时有佛出世，教化着那里的众生。我们所在的大千世界称做娑婆世界。
　　【言灵.婆娑世界】
　　那凌驾于任何幻觉系言灵之上的怪物。
　　“不……不可能！！”
　　奥丁几乎语无伦次，呼气与吸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又显得急促异常。
　　化作人躯后，奥丁的表情可比龙王时期要丰富多了。
　　脸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在颤抖，拉伸，变成了简笔画……不，更像是抽象艺术家的画作。
　　他从手臂一直到手指的部分，都在以极高的频率颤动。
　　常识。
　　理智。
　　奥丁的一切都在否定着藤丸立香的说法。
　　化作进化体，和藤丸立香的战斗，奥丁已经无数次确定过了自身的状态。
　　那些死亡都不是假的，而他也的的确确感觉到自身适应了言灵婆娑世界才对……
　　不可能的。
　　就算婆娑世界是和言灵神谕是世界上最高规格的能力，但是进化体是对标黑王以及白王的存在，也就是世界的顶端。
　　即便是言灵神谕和婆娑世界，也最多不过是和他同格，而无法凌驾。
　　嗯……简单来说就是，在奥丁的设想中，藤丸立香无论再怎么强，也无法超越作为进化体的自己的极限。
　　这是——
　　【事实】
　　“的确，如果继续着刚才的战斗，我毫无疑问会被你拖入持久战吧，嗯～～虽然也会赢，但是会很麻烦呢。”
　　而且。
　　“老实说，你使用言灵刹那直接屠杀全世界平民这个可能性，我根本没有办法预防。”
　　藤丸立香耸耸肩，一副无奈无辜还可爱的样子。
　　“言灵刹那的速度极限是任何英灵都无法抵达的，哪怕是伯爵的能力也会被掌握着天空与风之权能的你无效化，即便是阿喀琉斯，也完全追不上你那个刹那所能够抵达的数字极限。”
　　这么说似乎并不够直观。
　　举个例子吧。
　　人类混血种刹那的极限是九阶。
　　也就是512倍。
　　那么，奥丁的初速度是多少呢？
　　已知普通的皇级混血种可以轻松破音，那么作为龙王，有着六翼的肉体结构，神话原初级肉体结构，星辰粒子，最高神秘度，掌握天空与风之王名号的奥丁，其初速度——
　　保守点，以某位黄色脑袋的人民教师作为标准——二十马赫。
　　6806米／秒。
　　展开言灵刹那后。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948324092】
【厌世小说中转站一九四八三二四零九二】米／秒。
　　……
　　一个哥斯拉以这个速度在地球上奔跑起来，哪怕在最保守最保守的情况下，速度也已经抵达了稍微跑一下就会把地球犁翻的程度。
　　虽然说实际上并不会真的将地球掀翻，因为当面临那样的威胁时，即便是地球也会开始自卫，转而将星球的环境回归到接近神代的硬度，避免被毁灭。
　　总而言之。
　　即便是藤丸立香，也无法跟上这样的速度。
　　但——
　　“所以我才有必要进行预防。”
　　少女竖起一根手指，手指尖刚好定格在少女面部中线，将奥丁的视野分割为两块。
　　康斯坦丁和诺顿的战斗中，名为废弃孔的物质将藤丸立香的大脑进行了严重的侵蚀，让其无暇保护东京都的人民。
　　吃一瘪长一智。
　　无法杀死少女的，都只会让其变得更强。
　　此次经验必可活用于下次啊！
　　更何况——
　　此时的少女，已经将自身的废弃孔完全凌驾。
　　所以，早在战斗开始前，她就应该对现在的场面有所预料才对。
　　“之前也说过，在藤丸立香的alter的人格浮现时，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想办法和废弃孔共生，但是只有偶尔，我也可以做到让意识上浮。”
　　【也就是说。】
　　【藤丸立香和藤丸立香alter是能够进行交流的】
　　答案是——
　　【分割思考EX】
　　那是曾经多次提到，藤丸立香具备的技能。
　　来源于她的熟人所在的研究机构——阿特拉斯院。
　　存在于埃及的阿特拉斯山脉的魔术部门，别名称为“巨人之地窖”。
　　是炼金术师们聚集研究的组织，同其他部门相比，阿特拉斯院贯彻着彻底的秘密主义，因此关于阿特拉斯院的详情信息不明。
　　炼金术师……
　　连魔术师都消失的世界里，却依旧存在的智慧之人们。
　　因为这个能力，藤丸立香和alter化的她的意识可以同步进行。
　　自然，涨了经验的她有要求alter的自己去对奥丁做出预防措施。
　　怎么做？
　　【进入进化体的奥丁，在其戒备婆娑世界的情况下，该言灵是无法起到作用的】
　　【那么】
　　【就在他还没有进入进化体前，就对于展开言灵即可】
　　时间点就在——
　　——在藤丸立香进入alter化后，奥丁和她只见过一次面。
　　——虽然她在当时并没有直接对自己动手，只是用了个梦貘让自己品鉴了当年卡卡西在宇智波鼬面前的快乐72小时。
　　奥丁与恺撒的对话，他自身的回忆，忽然化作利刃开始攻击他。
　　……在那个时候就——
　　双腿开始打颤，奥丁死活也无法想象。
　　他意识到了藤丸立香不可能在alter化时期将自己杀死，却没有想过她会用言灵给自己种下恶果。
　　【精神的痕迹】
　　将言灵婆娑的种子扎根在庞贝的识海之中。
　　在此往后的所有行动，所有行为，都会成为婆娑世界刺入脑根的推动力。
　　在那个时间点。
　　奥丁不过是准备将权力分割给恺撒，并且身受重伤，状态最为孱弱的普通人罢了。
　　为了得到藤丸立香的信任而选择与其见面，看似是大智大勇，却棋差一手。
　　藤丸立香觉醒言灵婆娑世界的时间点在alter化后，第一次使用这个言灵则实在纽约市中心，因而这是奥丁所没有掌握的情报。
　　他将藤丸立香对自己进行攻击的精神系言灵看做言灵梦貘。

第769节
　　正是他认为‘即便自己变成了凡人也不会被藤丸立香暗算到’的错误思考。
　　而这一手，便是永恒。
　　只要回归进化体后的奥丁使用一次言灵。
　　在大脑咏唱咒文，与世界“共鸣”的瞬间，就可以将其彻底欺骗。
　　而说来有趣。
　　所谓婆娑，娑婆世界的众生罪孽深重，必须忍受种种烦恼苦难，故娑婆世界又可意译为忍土，被称为五浊世间，是极乐世界净土的对立面，这里容易产生各种罪孽。
　　而天空与风之王一系中，最有名的言灵之一的琉璃净土，便是其对仗的存在。
　　两者本就互为对立。
　　此外，娑婆世界为释迦牟尼佛教化的世界。此界众生安于十恶，堪于忍受诸苦恼而不肯出离，为三恶五趣杂会之所。
　　忍常人所不能忍。
　　经受一切苦难。
　　精神，肉体，灵魂。
　　三者的升华，顿悟，开悟。
　　唯有此者，方可以以凡人之躯领悟婆娑之语。
　　而藤丸立香在废弃孔中接受罪孽的过程，也正好对应着那份责任。
　　利用时间零延长自身的‘刑’与‘劫’。
　　最终，完美掌握了言灵神谕后有一个世界级言灵。
　　奥丁毁灭全世界的画面，的确是这个星球上可能存在的某个世界线。
　　【因为路明非没能够及时赶到】
　　【因为藤丸立香没能够解决废弃孔】
　　【因为alter藤丸立香忘了对奥丁施加言灵】
　　太多种可能造成那样的结果。
　　不如说，就总体概率而言，奥丁的成功反倒应该占据大部分可能才对。
　　这也是为什么，陈墨瞳会陷入如此绝望。
　　在烧瓶小人所能够计算出的所有未来中，大部分都是奥丁杀死世界的画面。
　　虽然藤丸依旧会胜利，符合着这个世界的因果轮回，但代价却是全人类一口气缩减半数以上的人口。
　　然而，这个现实，却被颠倒了。
　　【婆娑】
　　那个言灵，作为白王至高的权能，甚至——
　　可以欺骗这个世界。
　　“那么～～～现在轮到我了。”
　　忽然，奥丁眼中的世界开始变迁。
　　乌云密布宛如世界末日的天空边做蔚蓝的澄澈。
　　波涛汹涌的海洋变作了平和温热的沙滩。
　　看着世界随藤丸立香的心意而动，奥丁知道对方所说的皆为现实，因而被莫大的恐惧吞噬，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而藤丸立香终于蚌埠住了。
　　“说起来～奥丁兄，你刚才说你一切的行动都是在等我对吧？”
　　她凑近奥丁，表情诙谐滑稽，带着彻骨的欢悦。
　　“真巧，我也是！在医生被你羞辱的那一刻，我就打算一定要用最残酷的方式揍烂你！”
　　“呐呐呐，你现在什么心情！”少女逼近距离，脸上的肌肉以极为灵动的方式开始颤抖，变成了乐不可支，变成了忍俊不禁，变成了蚌埠住了。
　　“哦哦！！！——”
　　她猛地跳起，以娃类般汹涌的姿态跃起，却又文雅落地，然后趴在奥丁身旁，以极端的表情咧开嘴角。
　　“我一直都想看啊（虔诚）——”
　　“你现在的表情！！！你这幅！嫉妒着我的表情！！”
　　第589章 很抱歉没让立香大人尽兴。
　　少女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曾经的她，即便是道满，即便是某个偷税神父，即便是梅菲斯特，即便是最为狂妄自大版本的吉尔伽美什，她都能够泰然处之。
　　但唯独奥丁，她绝对不会放过。
　　在意识堕入黑暗的前一刻。
　　在路明非赶到战场的同时。
　　以这个事件作为分界点，藤丸立香所多出的那几十秒内，为她提供了给大脑立下【誓约与制约】的时间。
　　强迫alter化后的自己与脑内进行互动交流，完善计划。
　　幸亏，虽然藤丸立香无法完全想象到自己的alter化会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格，但是至少她知道，无论哪个版本的自己，对于‘干死奥丁这个臭混球’这件事情上都不存在任何异议。
　　在战斗之前就结束战斗。
　　解决了废弃孔，而实力也抵达巅峰的藤丸立香。
　　——无一敌手。
　　漫长的死亡，不断变换的死。
　　和赫尔佐格博士那时候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本体，所以即便直接杀死奥丁也不能够确定对方是否存在后手。
　　但是，杀死精神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赫尔佐格博士的影舞者，又或者此时奥丁的进化体，就算他们有能力将意识转移到其他物质上去，但至少此时此刻，这个精神与灵魂停留在面前的肉体之上。
　　那就够了。
　　藤丸立香对奥丁还在普通人时期时所使用的【言灵.婆娑世界】，足够成为终结他的伏线。
　　这才是言灵婆娑最强大的地方。
　　即便敌人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招了，也无法反悔。
　　哪怕天空与风之王的奥丁掌管着速度以及与之扩展延伸的【时间概念】，哪怕他能够掌握时间系炼金术王冠的——【时间逆流】，可以重启时间线，也没有用。
　　因为无论进化体的他多么强大，也做不到跳出【精神世界】回到过去更改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
　　奥丁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思考。
　　一切行动。
　　都只是在镜花水月之中的动作。
　　因此，无法影响现实。
　　说白了……
　　藤丸立香能杀闪电侠。
　　连重启世界线这种可能性都考虑在内，少女没有给神王一丝一毫翻盘的可能性。
　　“游戏结束了。”
　　从沙滩上缓缓站起来，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砂砾随之散落，将奥丁的视野打散，模糊。
　　“我都说过了嘛——藤丸立香（我）从来不会撒谎的。”
　　“说要杀了你就要杀了你～”
　　“说你只是热身的样本，那么你就不允许跳出我制定的规则。”
　　少女原本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性格。
　　但是该说是随了奥丁的心愿吗……
　　她唯独愿意为这个家伙展露自己最为暴戾的一面。
　　“你说过吧，奥丁。”
　　“自己在龙王中绝非特殊，只是一个平凡的，标准化的龙王，将自己标榜为和人类一样的凡性。”
　　“你——”
　　少女嗤笑着说。
　　“那句话是正确的哦。”
　　奥丁跪下颤抖的瞳孔停止了摇晃，转而开始呆板地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迟滞，恐惧。
　　“你和人类完全没有区别。”
　　奥丁不愿听到的话语，不断涌入耳朵之中。
　　“一样无能，平凡，什么都做不了。”
　　“几千年的努力对你来说肯定是很有成就感的奋斗史吧？辛苦了～已经不需要再继续那样坚持了哦～”少女眯着眼笑。
　　“毕竟你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嘛～”
　　“你和赫尔佐格博士一样啊。”
　　“只是——”
　　“注定会失败的弱者罢了。”
　　少女是太阳般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着光亮。

第770节
　　生气也好。
　　开心也好。
　　抱怨也好。
　　即便是alter化的藤丸立香，一举一动也充满着温度，连嘲讽也都是带着笑意和热情。
　　但此时此刻，少女那温润的双眸，阴冷遍布。
　　不存在温度。
　　“说到底～你真的知道哪个时刻开始才是你的幻想吗？”
　　“说不定——在更早的时候开始，你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哦，在那之后的一切都不过是幻想，为了自我满足而幻想到现在的可怜剧本。”
　　藤丸立香忽然故作猜疑的捏着下巴拉长声音。
　　“那～这句话也送给你吧。”
　　“奥丁。”
　　“你将永远无法抵达死亡的真实。”
　　……
　　那场战斗简直可以说是诡异。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第一视角和第二视角的不同吧，在奥丁的脑中，他和藤丸立香可以说是从天上打到地下，无所不用无所不能无所不摧。
　　战斗场面也好，宏伟的音乐也好，绚烂的光影也好。
　　一切要素都具备了。
　　在奥丁最后使用言灵刹那的时候，脑中都已经自己帮自己调整好了欢快又恶趣味的小曲了。
　　然而，在战场上的其他英灵看来，情况就很诡异了。
　　藤丸立香和奥丁的确奉献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战斗，尤其是藤丸立香最后以超越人智的姿态施展自己全力全开的武艺，将奥丁直接撕碎成为白骨残骸的那一幕，可以说是大快人心和宏大场面。
　　然后？
　　然后在外面的人看来，奥丁忽然看上去非常神秘地做出了施展言灵的前奏动作。
　　而藤丸立香也做出了一个看上去相当有逼格，神秘无比的手势。
　　然后？
　　没有然后啦。
　　然后奥丁就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入了水的王八，而藤丸立香则是放下手，一副完事了的样子开始做起了热身操。
　　时间，大约持续了五秒后。
　　在所有英灵的视线中。
　　藤丸立香彻底从奥丁周围离开，完全放弃了观测，而是将视线转移到地面，面朝英灵们。
　　呜（吞咽口水）
　　即使是满面疲倦和仆仆风尘，依然能看出少女精致的脸型和五官，以及细腻白皙如羊奶凝乳一样的皮肤。
　　此时是深夜三时，圆月把水银般的光洒在平铺的云层上方，也将为少女带来天然的黑幕作为墙幕，目光平淡却带着压迫感的火瞳自上而下俯瞰众生。
　　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美艳，也危险到令人心慌。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少女此时此刻的心情。
　　【在没有刻意和alter化的自己交流时，藤丸立香一直在处理着废弃孔的事情，那时候alter藤丸立香所做的事情和说的话，对于现在的藤丸立香来说就像是醉酒的状态，意识模糊。】
　　【但是。】
　　【醉酒的人会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喂喂喂，可没有那么便利的说法啊。
　　更何况。
　　藤丸立香这辈子记忆力超好。
　　于是……
　　那一刻
　　藤丸立香的脑中出现的。
　　【存在的记忆】
　　——我，其实更喜欢caster阶级的你啊。
　　——我才不需要恩奇都你这么弱的武器啊～
　　——老太婆！～～～
　　——你谁啊？
　　——可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
　　……
　　……
　　“呼～”
　　“呼呼呼～”
　　“……呼呼。”
　　天空中，少女的呼吸急促，微妙地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
　　“这下完犊子咧……”
　　卷十：人类最终试炼：宇宙冠位指定
　　第590章 妈的
　　藤丸立香真的很害怕与英灵们见面。
　　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alter化说了那些愁逼发言，早在那之前，藤丸立香就多少有些不敢见他们了。
　　将记忆的殿堂向前回溯就会发现，早在恺撒将一大车子的圣遗物搬入卡塞尔的那天起，藤丸立香就已经通过那些圣遗物和英灵们进行交流了。
　　但是她却没有完成召唤仪式。
　　并不是说飞升计划那样的半从者，而是真正的英灵召唤。
　　虽然没办法像诺顿那样轻巧的直接把百个英灵拉过来，但是当时有着言灵神谕并且将程度开发到龙王级的藤丸立香，只是召唤几个英灵并捏出灵基并不是很困难。
　　对此她的解释是“比起单纯的英灵召唤，飞升计划的上限更高，没有必要花费额外的精力，效率优先”。
　　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在后来与奥丁的战斗中，藤丸立香已经证明了自己使用精神元素的效率高到离谱，只要不是使用灭世级言灵，领域展开，超规格宝具对轰那种攻击，她都基本无损耗。
　　哪怕是奥丁和诺顿一天都只能够使用两三次的领域展开，她能够实现数倍的超越。
　　所以，她不召唤英灵，自然是因为其他理由。
　　太多了。
　　——常规英灵们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帮到藤丸立香，她有些担心它们心理出现的不平衡与落差。
　　——藤丸立香变成现在的强度，只要是个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她肯定又在各种地方勉强了自己，对此进行说教倒也就罢了，她主要是害怕那些心理敏感的从者因此而露出哀伤的表情。
　　不知何时开始。
　　那些为藤丸立香遮风挡雨的存在，与她个人的地位开始颠倒。
　　藤丸立香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这样的处境。
　　不过，犹豫就会败北。
　　结果反倒是酿成了恶果。
　　真是……
　　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下一个刹那，少女跨越万米瞬息而至地面，降落在英灵群的中央。
　　“藤丸……”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alter化的粗言爆语，也可能是因为藤丸立香方才与奥丁战斗中展现出来的陌生到极点的强大……不，更大概率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大部分英灵都只是以局促的表现看着少女，而没有行动。
　　除了距离藤丸最近的艾蕾，其忍不住的呢喃声被藤丸立香捕捉，少女旋即回头轻轻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艾蕾。”
　　那份笑容，一如既往。
　　“好久不见，咦啊～～还是那么漂亮～”
　　“唉？！啊……嗯……”
　　看着温柔的藤丸，艾蕾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向来不擅长应对夸赞的她也顺势进入了僵直状态。
　　什么？
　　夸赞？
　　而周围围观的英灵在注意到藤丸立香竟然一改之前的风气，开始变回那个小天使后，便也开始蠢蠢欲动。
　　要试着追问吗？
　　追问她之前所说的，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的话语。
　　英灵们踌躇。
　　藤丸也愁。

第771节
　　她表面上开心小天使，内心却在进行着退堂鼓国家级表演，愈演愈烈。
　　本来好久没遇到英灵们了，自己心里就有种游子归乡的委屈和掉小珍珠的冲动，但现在又被刚骂完人和许久不见的错位感而搞得不上不下的。
　　不对啊这。
　　藤丸立香幻想的英灵召唤是，召唤出自己的老……老战友们然后扑倒她们怀里狠狠撒娇啊。
　　怎么变成这样呢？！
　　（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alter化的事情！！！）
　　她一点也不想要回答自己alter时所做的一切事情。
　　“哼，回来了吗。”
　　而另一边，率先做出行动的是吉尔伽美什，年老而沉淀心神的术士将手中的泥板合并，缓缓朝向藤丸，以毫不畏惧的姿态迈进。
　　“吉尔伽美什王……”
　　藤丸立香瞬间在脑中回忆起了自己之前alter时和对方说的话，面色变得僵硬刹那。
　　【哟，这不吉尔吗？】
　　吉你个头！要点脸！
　　但好在，王没有追问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奥丁那个，算是处理了嘛？”吉尔伽美什微微仰头，示意天上那个漂浮着一动不动的‘尸体’，向藤丸询问道。
　　“嗯。”
　　少女连连点头。
　　“不过奥丁的尸体在之后还有作用，所以先留着吧。”
　　“嗯，我知道了。”
　　“……”
　　“啊……”
　　“那个……”
　　“嗯……”
　　“王也，额，一如既往地，帅气……？”
　　“……废话。”
　　（不是吉尔不是吉尔？？？）
　　王在内心有些忿然。
　　两人忽然间就沉默了下来。
　　战场的火焰依旧在燃烧，温度在人类所能够容许的范围之外，而周围是黑骸所留下的碎片被无数次分割后留下的颗粒，正常人只要踏入就会死亡的区域内，英灵和藤丸立香还就那个相视无言。
　　没胆子说话的怂人（艾蕾）自然是缩着不动。
　　有胆子上前说话的（吉尔伽美什）都上了，但是说了两句说不下去了。
　　有胆子上但是被伤得太深以致于又不想上了（恩奇都，摩根）在后场瑟瑟发抖。
　　英灵们和藤丸立香许久未见的重逢。
　　竟是这般尴尬。
　　少女内心的愧疚愈演愈烈，脸上的笑容都要坚持不住了，快要变成了扭曲的爱堕欲了。
　　不过当她扫视一周后，可算是找到了话题。
　　脸上的尴尬随之褪去，变成了单纯的疑惑和有些急迫。
　　“说起来……玛修呢？”
　　藤丸立香，忽然的提问。
　　“玛修没有一起被召唤过来吗？”她语气有些失望。
　　“蠢货，这是由那边那个龙王是使用的英灵召唤阵，连接对象是英灵殿，怎么可能可以将玛修拉过来，只是放任你在外十几年，就不学无术到这个地步了吗？”吉尔伽美什找到了机会，连胜嘲讽道。
　　呢哇，这可真够伤人。
　　少女摸摸脑袋。
　　“啊哈哈哈！～”
　　的确，倒也是她有些心急了，明知道玛修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召唤过来的存在却还是发问，只能说明她潜意识里觉得没有玛修在一起的异世界勘察相当不习惯吧……
　　不过被吉尔伽美什骂了骂，藤丸立香反倒舒服了。
　　好！这才是金闪闪！
　　要是一直保持那种僵硬的氛围说话她一定会溺死的。
　　而且，将话题转移到诺顿身上的瞬间——
　　“诶呀！！是啊！我怎么忘了！”
　　少女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那副标准化的温柔笑脸一下子就变得热切起来，摆脱了尴尬空间，她两眼放光地将目光投向诺顿。
　　诺顿：？
　　唰的一下，很快啊，少女就闪身至那个太阳船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度猛然背对着秦始皇以及拉美西斯二世，一把揽过诺顿，巨大的蛮力将男人的腰脊直接压得弯曲，动弹不得，身体僵硬。
　　“好久不见啊诺顿老弟！！那个，别来无恙吧？诶呀这次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日后有什么要说的都可以和我说！那个谁！康斯坦丁呢！人呢！老朋友怎么不见见？”
　　她拼了命的找话题。
　　毕竟这样才有理由不用去面对英灵。
　　诺顿：？
　　这女人发什么疯。
　　一时半会拿捏不清路数，诺顿疑惑地回应说。
　　“他……”
　　“诶呦，你看我这记性，以前是有些小误会是吧！诶呀这都陈年老事了怎么还惦记着呢！不过——您真不愧是青铜与火之王，这英灵召唤之技术，这灵基构造之玄妙，这入场时机之精准，都令我无比叹服，您——”
　　少女抬手，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仿佛嘴碎的邻居大妈。
　　而诺顿当然是感觉莫名其妙，不耐烦地推开她。
　　“滚，我和你关系又没那么好。”
　　“我去！好伤人！？！”
　　藤丸立香总觉得这人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和源稚生源老大一样。
　　难道我的人设不是万人迷吗？
　　虽然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源老大在的话，少女肯定直接躲到他身后开始逼逼赖赖了。
　　这就是我与源老大的羁绊！！！
　　损友和家里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家里人也分关系好的欧豆豆和关系好但是相敬如宾的老婆。
　　“那好吧～”
　　少女不再折磨诺顿，而是转头开始寻找起别的目标。
　　“说起来，夏弥呢？”
　　“嗯？”
　　诺顿闻言也扫了一圈四周，有些不解。
　　“刚才还在的……哦。”
　　诺顿明白了过来，无所谓地说。
　　“跑了吧。”
　　“很符合我对她的认知。”
　　嗯？
　　……
　　等等。
　　诺顿伸手往自己身旁展开的空间涟漪处摸了摸。
　　……
　　妈的。
　　我七宗罪呢。
　　第591章 复仇者，集结
　　藤丸立香的堂堂复活让她自己，让奥丁，让英灵都陷入了全新的尴尬境地。
　　而要问最尴尬的是谁？
　　是耶梦加得。
　　我叫耶梦加得，耶梦加得现在很慌。
　　“芬里厄，你说，虽然说是袭击，但那也算是战术的一环，也是不可不为之的急救行为，就和除颤仪治疗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一个道理。”
　　“藤丸立香会生气吗？”
　　在冥府的白色世界中，冥府的女主人耶梦加得已经回归了自己忠诚的帝国。
　　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尼伯龙根，全盛期范围笼罩整个行星，就算是未抵达完全全盛的现在，依旧也大的吓人，白色的雾气与其说是淡漠的白，不如说是枯骨的惨白。
　　死气沉沉又冰冷空洞，和某位艾蕾什基伽勒的冥府几乎是一脉相承，只是后者的更加暗淡宛如禁闭岛的囚房，而耶梦加得的冥府则带着惨淡的光，像是弗兰克斯坦博士准备进行操作的手术台。
　　而在这个尼伯龙根中，芬里厄，那只巨大而威严的大地与山之龙王正趴在地面上喷着鼻息，胸腔起伏，将身体撑得起起伏伏，看上去惬意而沉稳。

第772节
　　而她的姐（妹）则是在他的正前方，正在……
　　正在摘花。
　　哦，这里说的并不是peepee的文雅说法，而是单纯字面意思上的摘花。
　　耶梦加得蜷缩在尼伯龙根的石板王座上，宛如受了气的小猫咪，拿着花朵一下又一下地揪着，每一片叶子的落地都意味着一个不同的答案，宛如硬币的正反，一边是【藤丸立香会生气】，一边是【不生气】。
　　芬里厄看着那一幕，只觉得既视感太足了。
　　当年藤丸立香在和夏弥签订盟友之约，并且邀请对方加入迦勒底后就跑去全世界屠龙了，被丢下的夏弥小姐在那段时间基本上就是这个状态。
　　不是发呆就是想办法恢复实力，甚至还想过靠着亚成体期的能力来碾压藤丸，却不料对方去了海贼王的两年修行片场刚刚复归。
　　寂寞又弱小，可怜又可爱。
　　那就是耶梦加得。
　　说她和艾蕾具备想像的部分还真不是乱说。
　　但是现在，她似乎又犯了错。
　　在青春动漫喜剧中，人们会因为“要不要告白”而拖延整整三个季度，共计九个月有余的时间，而给出的理由无一例外。
　　【害怕被拒绝】
　　正是因为珍惜对方所以才不敢做出越界的行为，虽然说怂，但也未尝不是一种思考。
　　数个小时前，耶梦加得虽然在战斗中狠狠拔得头筹，但是却也因此开始害怕起来。
　　藤丸立香这老娘们活了这么久，身边这么多人都没能够得手，可想而知【藤丸立香的first】是多么重要的王冠。
　　英灵的仇视还好，但要是藤丸立香因为这件事和自己相处起来产生变扭。
　　“呢哦啊啊啊！！！——”
　　耶梦加得以头抢地，大地与山元素的王用脑袋亲吻自己所掌握的元素，而回馈而来的冰冷与坚硬则是对王最为直接的嘉赏。
　　芬里厄看着只觉得不解。
　　以他直白的脑回路，怎么样也做不出和夏弥一样忧愁善感的反应出来。
　　不就是啵了而已嘛？
　　但是，在几年的时间里逐渐成长，芬里厄所诞生的灵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阻止自己的双生子，因为——
　　“姐姐，外面有客人。”
　　“什么？！”
　　耶梦加得猛地从地上起身，以为是藤丸立香来了的她忙站定身体，做出临战状态，双手和腰部肌肉都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以便在对方出现的瞬间做出黄金比例的土下座或者九十度鞠躬。
　　然而——
　　“姐姐，那些不是你自己带回来的吗？”
　　“？”
　　啊。
　　耶梦加得忽然反应了过来。
　　——还有这回事呢。
　　那一刹那，耶梦加得的记忆回归到更早的时间点。
　　那是在与藤丸立香的直接作战还没有开始，甚至连吉尔伽美什都还没有直接对上藤丸立香的那段时间。
　　英灵们做出准备，打算伏击藤丸，而和他们并非一伙的耶梦加得，那时候，在做什么来着——
　　喀拉……
　　耶梦加得眼神忽然变了。
　　多愁善感和犹豫不决，那副丢人现眼的色彩全部抛弃，化作了更为纯粹而冰冷的无机质面具，轻轻盖住自己。
　　眼神宁静，金色的瞳孔中带着森冷的平静。
　　“……进来吧。”
　　她轻轻开口。
　　而那一刻，尼伯龙根，那死神海拉的王座之前，迷雾稍微散去些许。
　　而出现的，是四个身影。
　　耶梦加得只是扫了一眼，就想起了他们的名字。
　　【地狱犬加姆】
　　【斯库尔】
　　【哈提】
　　以及……
　　【海德拉】
　　四个‘人’，都是在先前与奥丁战斗的战场上出现过的次代种。
　　其中海德拉更是在北极拖住藤丸立香等人相当时间，最后靠着楚子航和芬格尔两人合力竭力放出的宝具才勉强杀死的次代种。
　　但是此时，他们却在以极为恭敬的姿态半跪在耶梦加得面前。
　　龙种高傲的头颅深深垂下，将自己作为弱点的脖颈露出在耶梦加得面前。
　　是因为主人死去转而打算投靠耶梦加得？
　　不——
　　“好久不见。”
　　耶梦加得看着那几位化作人躯龙王，嘴角罕见地稍微弯起。
　　“千年……不见。”
　　“我们的眷属。”
　　四位龙将头埋地更深，应答道。
　　“是，耶梦加得大人。”
　　没错。
　　眷属。
　　早在藤丸立香第一次认识夏弥的那一年春节，耶梦加得就有和藤丸立香提出过一个要求。
　　【如果在你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我的眷属，可以的话……如果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不要杀死他们】
　　【只要使用我的名号，除了海德拉可能有些麻烦，其他的的会认可你的。】
　　耶梦加得当时也不知道世界上还留着多少自己的眷属，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眷属都是什么德行。
　　与其他龙王不同，地元素一脉的龙基本上没有自己可以用的言灵，要么是和耶梦加得一样喜欢靠着才能到处剽窃别的龙王的能力，要么就是靠着地元素的特性，把元素灌入自己体内进行强化。
　　这样的战斗方式，不难想象都是些什么玩意。
　　更何况，大地与山元素的分割源头是芬里厄。
　　……芬里厄‘生’出来的能是什么心机龙？
　　【斯库尔】
　　【哈提】
　　北欧神话中巨狼芬里厄的子嗣，分别追逐太阳与月亮的狼种。加姆则是北欧神话中的地狱犬，和冥界女王一起生活在赫尔海姆，它常以全身染血的巨大躯体现身，住在格尼巴洞窟，是为海拉看护冥界大门的守卫。
　　而海德拉……
　　不再多余进行叙述。
　　在奥丁此次迎击混血种的行动中，有一小部分的次代种都是在场四位次代种这样的‘外援’。
　　平日里作为暗面君主隐藏在人类世界的里侧，在奥丁的号召下展开了这场有关于龙和人的生死之战。
　　当然，宣传是这么宣传的。
　　但对于海德拉来说，她与奥丁不过是合作关系，也并非是为了什么所谓龙的未来，而是她知道只有在这样的战场上才有机会见到自己原本侍奉的王。
　　“耶梦加得大人。”
　　化作人形，有着黑色长发，身材姣好到甚至可以称一句‘爆炸性’的阴冷女性缓缓抬头，以平静而谦卑的姿态仰望夏弥。
　　“靠着和奥丁的合作，我们才终于有机会能够见到您。”
　　“在您消失的这段期间，我们已经成功分割了对方手下的人类势力，其中包括了伊丽莎白所在的高廷根家族。”
　　夏弥花了点时间反应过来。
　　高廷根？
　　那不是校董会之一的势力吗？
　　女王的眉眼微不可察地快速颤抖起来，心想着人类果然有趣，经典玩着‘统治自己的都不是自己人’这一套。
　　……不会其余校董会也都不正常吧？
　　不，那才对了，怎么可能仅有加图索家族背后站着龙王，而其余校董会一无所知。
　　不过，也可见，海德拉的能力是有多强了。
　　战斗方面，如果不是遇到刚好克制她的芬格尔以及楚子航，几乎可以说是次代种顶尖，而哪怕是在现实世界中，也有着相当高的执行力。
　　不愧为耶梦加得的直系。
　　是靠脑子吃饭的！
　　看嘛！
　　海德拉和海拉甚至只差了一个字！
　　“嗯……”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下颚线，耶梦加得保持着思索的表情开口“海德拉，你在北极的时候有好好放水吧。”
　　“……是。”
　　海德拉以有些变扭地脸色点头。
　　她回忆起当初的状况。

第773节
　　放水？
　　的确，当初在北极时作为和奥丁不过是合作关系的海德拉，的确没有打起完全的精神去面对藤丸立香一行人，只是象征性得进行了袭击，甚至除了自身的言灵深血外一个言灵都没有放。
　　但那与其说是放水。
　　……不如说是藤丸立香大人的问题，有那个人在，我也不敢太过于认真。
　　海德拉在心中想到。
　　虽然龙种大都看不起人类，但到了藤丸立香这个层次那就另当别论了。
　　作为王的盟友，以及曾经给予自身死亡恐惧的藤丸，海德拉在自己漫长的龙族生命中，也仅有一次类似的体验。
　　那个少女简直就是现代的赫拉克勒斯。
　　打破不可能的奇迹之人。
　　不愧是耶梦加得大人，连这样的盟友都能够拉拢到！
　　“嗯……”
　　并不知道海德拉的思考，耶梦加得保持着沉稳而黑暗的气质，宛如影之实力者般靠着王座的背椅，歪歪歪头，用手背撑住脸，慵懒而冰冷地说。
　　“还有你们——斯库尔，哈提，加姆，你们在和人类的战斗中也没有放肆吧。”
　　斯库尔：“是！”
　　哈提：“汪！”
　　加姆：“是嗷呜，两个蠢货！”
　　三只龙种所面对的敌人是上杉越，说实话，也没有什么发力的空间，所以只是憨厚地点头。
　　话虽如此，耶梦加得也没有刁难他们。
　　毕竟这是自己整个大地与山一脉剩下的，极其稀少的龙脉了，而且对方憨厚地就像是芬里厄的孩子，耶梦加得看着他们看着也和看到亲戚家的笨蛋小孩差不多一个感受。
　　不过……
　　青铜与火一脉仅剩下两位至尊和贴身龙侍。
　　海洋与水一脉在神话中对应着卡尔特神系，其知名度大不如前，显然已经被奥丁杀至濒临灭绝，而其龙王更是极长时间都未出现，以耶梦加得对那个龙王的了解，她大概根本不打算插手这边的事情……或者，已经陨落。
　　大地与山一脉……也就只剩下自己这些人了。
　　如果不是海德拉本身的实力过硬还智慧过人，大概……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大地与山的血脉也会断绝。
　　最后只剩下……
　　“天空与风，以及奥丁有关的人类混血种的势力吗……”
　　“以及在那之后的……”
　　听着耶梦加得的呢喃，海德拉面色微微变化。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将触碰到这支血脉延续的未来。
　　于是，耶梦加得下达判决。
　　“包括三代种四代种在内，大地与山一脉，全员召集。”
　　“战争要来了。”
　　这一次。
　　是耶梦加得无法单兵入局的，绝对无法对抗的战争。
　　第592章 把你的人生交给我吧
　　如果藤丸立香杀死了奥丁，那么尼德霍格的苏醒需要多久？
　　答案是：0.1秒。
　　毕竟奥丁掌握的【星球之权】的比例大得吓人，如果他死了，那么那些权就会自然地流向藤丸立香以及其他大质量的物体身上。
　　说穿了，就是黑王。
　　但是现在，黑王绝对不能够复活。
　　白王的复苏计划还没有实现，藤丸立香就算再怎么强也不是玄幻主角，不能够跨越两三个阶级去打魂天帝的。
　　不对，连萧哥都是成为斗帝了才能够抗衡BOSS。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尼德霍格只会比斗帝更具备绝望性和压倒性。
　　对于恢复记忆的藤丸立香来说，她确信这点。
　　所以她才没有杀死奥丁，而是将对方的精神破坏到极限，并且一直困在死亡的螺旋中，让他与赫尔佐格博士一样无法抵达【死亡的真实】，保持着——
　　活着，但死了的哲学境界。
　　但就算拖住了尼德霍格的立刻复苏，也不代表能够封印对方。
　　在远古时代，将黑王尼德霍格击溃靠的是路鸣泽以及路明非，但是现在……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确保尼德霍格的战斗情报，战斗方式，避免战斗波及到全世界。”
　　“询问路鸣泽有关于远古时代的战争，探寻对方的目的和计划。”
　　“在诺诺那边得到白王最后的情报……说起来，式之前和我说去训练绘梨衣，以她的个性来说，大概也是多少预料到了现在的状况吧……那么也有必要去那边进行最后的确认。”
　　“最后——是击败尼德霍格。”
　　少女保持着持续的嘀咕，自言自语地像是for循环程序流畅运转的机器人。
　　“这一次是全盛期的大蜘蛛啊……呢哇，而且还是对方的主场作战，感觉怎么打怎么死啊……”
　　藤丸立香保持着日本人习惯的正坐，脸上则是流露出宁静的沉思。
　　时间，是击败奥丁的三日后。
　　地点，是日本。
　　藤丸立香的执行局宿舍。
　　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是藤丸立香却被昂热放权回到了这里。
　　但其实更主要问题在于，藤丸立香与奥丁的战斗原定是最多把纽约给夷为平地的，结果越打越嗨，还顺带着差点把整个美国也炸飞了。
　　以致于现在北美大陆实在容不下她，而其他国家也有些害怕接纳这个战略兵器在自己国土范围内到处乱跑。
　　于是她只能够回到老家。
　　什么？是因为老家不怕藤丸立香乱来，给予信任？
　　哦不是，是老家的机关比较好威胁，心理上过得去。
　　藤丸立香稍微去大人物所住的区域晃悠了一圈，基本上国内就失去了反对的声音。
　　总而言之，在这几日，整个世界可以说是乱到了极点。
　　奥丁的行动将整个世界卷入风波之中，诺顿那时候都只有日本的居民可以说是看到了龙的真容，而因为灾后重建导致网络暂时隔绝外部，再加上日本人在国际上向来是中二病的代名词，就算说什么龙也总是被人们看作玩笑。
　　而最主要的诺玛进行的网络封锁，更是让龙的消息以快，但不吓人的速度逐渐蔓延。
　　现在好了。
　　奥丁直接在全世界最繁华的国家的城市登陆，一口气把遮羞布揭开。
　　全世界陷入动荡是不可避免的现象。
　　而早就和混血种取得联系的管理机构也按照原定的备用计划开始了安抚民心，并且开始商量起接下来的计划。
　　当然。
　　说是计划。
　　最主要的核心自然是——
　　镜头正正对准藤丸立香的上半身。
　　少女橘色的呆毛一蹦一跳，稍微有些长得太长了的头发瀑布般被肩膀托起。
　　簌簌声偶尔响起，那是肩膀和头发摩擦的声音。
　　能够隐约看见对方肩膀轻微地上下起伏，似乎手上进行着什么动作，配合着那副平静的表情，略显诡异。
　　“婆娑世界和神谕应该能管用……但是还不够，要去把七宗罪借过来，嗯，奥丁的枪，还有吉尔伽美什的EA，对，亚瑟的剑也……”
　　“那我呢？”
　　少女的嘀嘀咕咕被打断了。
　　在她的小腹位置，忽然传来了女性清冷的质问声。
　　长发披于大腿处，银色的发丝纤细而带着美艳的弯弧，又在末梢的位置俏皮弯起，用一根黑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的丝绸睡衣轻薄到透光，仿佛只要吹一口气就会飘起，裸露出内部白皙如奶脂的肌肤。
　　女人冷艳美绝，光是躺在床上轻轻休憩都似有烟霞轻拢。
　　本来正躺在藤丸立香身旁，享受着对方头部按摩的摩根在闭眼休息，却在听见了自己不喜的名字后猛地睁开眼睛。
　　“妻子，比起依靠亚瑟，为何不试着向我求助？”
　　“啊……”摩根用指尖轻点自己脑门，止不住一副文书审阅过多的头疼表情。
　　“我心痛，我心累。”
　　“唉？！！”
　　藤丸立香仿佛查阅到关键词的人偶一般立刻眼睛放光，急了。
　　“没事吧！！”
　　她连忙弯腰凑近摩根，脸上露出如太阳风暴般耀眼而纯粹热情的笑容，带着九分急切和一分惶恐，张开双臂。
　　“要不，要不我去给你买药或者冰枕头！啊！或者膝枕！还是要唱点儿歌！！？”
　　“啊，那就麻烦膝枕了。”
　　本来躺在床上一副郁郁寡欢样子的女王立刻是恢复了威严，自觉地直起腰板，就像是去洗发店免费洗头的老顾客一样完美地将脑袋送到藤丸立香大腿上，瞬间契合那份柔软与弧度。
　　“呼——”

第774节
　　仿佛空间站对接顺利般长舒一口气。
　　“不过，妻子你倒也不必要这么热情。”
　　做完这一切才开始慢悠悠摆手，女王淡着嗓音，‘真情实感’说。
　　“不不不！”
　　藤丸立香则是连忙摆头。
　　“不用硬撑着！多多依靠我吧！要，要不喝点热牛奶，驱除疼痛的小魔法怎么样，我在中国上学的时候有当过一阵子女仆执事哦！啊！要不继续摸摸头！”
　　“哎，你不需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摩根一副“拿你没办法”的冷漠霸总表情轻轻叹息，旋即平静说，“不过总之先从摸摸头开始吧。”
　　噔噔噔！！！
　　【等等！！！！】
　　【殿下！～～～～～不带这样的，说好的现在是我和master相处的时间的吧？！】
　　【臭妖精！！滚出来！】
　　【到轮换时间了吧！少给我耍赖！！】
　　恰好此时。
　　门外传来了抗议声。
　　是的，这是奥丁战败三日后。
　　也是……
　　藤丸立香和英灵们见面后的，第三天。
　　最初的尴尬褪去后，就变成了藤丸立香的单方面受辱。
　　毕竟人是她骂的。
　　架是她打的。
　　什么不好都是她干的。
　　所以在那之后，她的态度就从‘啊？发生了啥’的装傻变得蚌埠住了，再到后来干脆利落地道歉滑跪，甚至变成了直接一副被‘催眠app’玩弄过般万事好说的状态。
　　像现在这样给摩根膝枕，平日里虽然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但是绝对会犹犹豫豫带些难以观测的害羞在心里。
　　不过，遗憾的是，这份美好也即将消失。
　　毕竟藤丸立香得罪的是近百个英灵，现在正在门外挨个打算声讨个说法。
　　嘛，其实真的会揪着不放需要自己去哄的也就是贞德alter，艾蕾这些心理脆弱的英灵，吉尔伽美什那样的反倒会拉不下脸来找安慰。
　　藤丸立香本人倒是无所谓。
　　她本来就有很多话想要和英灵说，虽然相遇的画面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也完全不浪漫，但是……
　　这总归是这几天内，少女唯一可以休息的时间。
　　尼德霍格就要醒来了。
　　而各国的首脑与混血种领袖之间的制衡也被彻底打破。
　　世界的大变革，已经迫在眉睫。
　　又一次，人类的存亡被轻巧地放在了天平之上。
　　呀咧呀咧。
　　真是多灾多难的种族啊。
　　“摩根……”
　　“嗯？妻子，怎么了？”
　　一只纤细如白藕的手臂对准门扉，摩根一边抑制着自己脸上暴起的青筋，一边用尽全身力气使用魔术阻止着外部侵入者的打扰，装作平静地对藤丸问道。
　　而橘发的少女仿佛看不见那些吵闹一般，缓缓低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说一个人去死很寂寞的话……”
　　“你会陪我吗？”
　　第593章 宇宙飞船
　　【开放所有国家的制空权，航天路线】
　　【允许达芬奇开发的炼金道具‘长城’直接包裹星球，链接卫星设备，以最高效率观测全球，以便进行星球级的战略防御。】
　　【以一定速率将情报全公开，广播，网络，以一切渠道将有关于龙类的知识通知全地球国民】
　　【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混血种世家皆回归本土，做好战略决战的准备。】
　　【在与奥丁战斗中收集的龙血，残骸都经由装备部之手进行额外炼制。】
　　【奥丁的‘尸体’，进化体的龙王无法被焚毁，因此在权衡商量后决定进行炼金化取样部分用于制作炼金产物，剩余部分永久指定封印，压缩后被保管在藤丸立香的尼伯龙根之内】
　　【耶梦加得下落不明，但是已经确认合作意向，与藤丸立香个人签署了在战争结束后的休战协约。】
　　【芬里厄，康斯坦丁确认参战。】
　　【人类的外侧被告知尼德霍格的存在后，在商议后启动战时经济。】
　　【全人类的资源集中于研究院对于炼金武器与科技的结合开发。】
　　【由人类现今所有顶尖学者参加峰会，负责人则是达芬奇，联合弗拉梅尔等所有现今世界上优秀的炼金术师。】
　　【用光人类所占有的地球资源也无所谓。】
　　【不惜代价，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创造出独立于行星的【权】。】
　　【目标为——】
　　【行星级防御武器.长城】
　　以及杀伤性武器——
　　【黑枪Black Barrel】
　　来自阿特拉斯院。
　　藤丸立香原本所在的世界中最为神秘的研究机构。
　　独立于人类，独立于幻想种，甚至不关心人类生死存亡的研究机构。
　　由一群顶尖的炼金术师聚集在一起创造出的研究机关，他们的战绩，或者说仅仅是透露出的冰山一角的能力都恐怖到骇人。
　　【无需自己成为最强，我们只需创造最强即可。】
　　他们所创造出的成果，甚至足以正面弑杀超越神明的uo。
　　比如藤丸立香想也使用过的‘黑枪’。
　　七大兵器之一——黑色枪身。由“第五真说要素”所制造，可使“第五架空要素”自毁的武器。也被称为“天寿”的概念武装。由这支枪所击出的子弹，是对任何靠真以太而活动的物体都可以无视对方能力值而造成伤害的魔之一击。
　　对于超高神秘度的生命来说，就仿佛直接打进肉体的癌细胞一样。泛用性很高、通过换上各种外装也可以作为狙击枪来使用。外形基本上是使用了折叠枪托的来复枪
　　是模仿弑神之枪朗基努斯的武器。
　　藤丸立香确信，如果是那【七大兵器】的正品拿来给自己使用——前提是自己真的有资格能用起来的话，大概连uo都能杀。
　　可惜的是。
　　在这边的世界中，阿特拉斯院并不存在。
　　那似乎是在极为苛刻的条件下才会诞生的一群天才。
　　或者说，那些天才都是存在的，阿特拉斯院也是‘存在的’，但——
　　不是现在的时代。
　　看看夜之城就知道了。
　　科技与炼金的结合。
　　那不正是阿特拉斯院的宗旨吗？
　　显然，人类从来没有弄丢那些天才，只是缺乏了将他们汇聚在一起的可能性，因为这个世界由龙族彻底统治神秘侧，也让这群怪物们没机会聚在一起。
　　然而，在世界末日的驱使下，国家和混血种机关都开始强行召集了这群脑子简直奇特的怪咖们。
　　而诺顿，那位青铜与火之王本人，同样对藤丸立香所提出的黑枪非常感兴趣。
　　【和七宗罪的方向不同，是泛用性更高的武器吗……呵呵呵，一看就是用未来视观测过灭绝的终末所以才为之打造的‘作弊兵器’，虽然就匠人之心方面来说并不值得肯定，但是技术是货真价实的。】
　　能够让青铜与火之王都直言自己也不能够立刻做出来的神兵。
　　人类要集合所有智慧，科技的积累，炼金术的发展。
　　在两年内完全实现。
　　两年——从未有人提出过如此精准的时间。
　　在藤丸立香来到这个世界后，无时无刻不被人提醒着尼德霍格的苏醒迫在眉睫，但是龙族的时间是千年作为单位，谁都不知道这个‘很快’是多久。
　　然而，现在似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两年，尼德霍格最多两年时间就会彻底来到地面。”
　　藤丸立香，当今人类世界对于世界的观测高度最高的人，自然也是最有说服力的存在。
　　她给出了确切的答案，尼德霍格将会在两年内苏醒。
　　当年曼哈顿计划为了阻止某位艺术生毁灭世界花费了四年，榨干了人类科技灯塔之国举国国力，耗尽了人类顶尖的智慧。
　　而现在，他们必须在一半的时间内，完成更加违逆上天的举措。
　　将匹敌，乃至超越正品的灭世武装创造出来。
　　这一次，赌上全人类，整个世界所有的资源。
　　当然，理论上的可能依旧需要人们努力去创造。
　　至少，眼前还有一个巨大的麻烦需要解决。

第775节
　　能够让人们真正团结起来的要素永远只有一个。
　　【共同的敌人】
　　但！
　　在人类灭亡的前夕，所有的灾难电影都告诉过人们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
　　【人类都快死光了，人们大概也是不会团结的】
　　没办法。
　　即便快死了也要追逐利益是人类的本能。
　　就算都要死了，人类也难说会停下内斗。
　　当然，那并不是所有人真的蠢到要死了也要亲吻纸币。
　　而是因为那大多数情况是因为那些灾难电影中，政客们往往都有手段自保，所以才能够有心思思考追逐其他要素。
　　而在这个世界，尼德霍格的复苏太过突然。
　　人类可没有哪个国家偷偷做出来了宇宙飞船。
　　跑是来不及跑了。
　　那除了团结，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吗？
　　……
　　一般而言，或许是如此。
　　这段时间内，昂热作为混血种明面上的代表之一一直在世界各处游说，而藤丸立香在混血种界的威严倒是足够她征服人类世界的里侧，但是外侧就需要额外的时间了。
　　就在一起似乎都步入正轨的同时——
　　意外发生了。
　　【夜之城】宣布与外界建交。
　　并接纳部分人类居民进入。
　　奥丁留下的，不会消失的尼伯龙根。
　　绝对安全的【内侧】。
　　人们所渴望的【宇宙飞船】来了。
　　于是，世界比起抗争龙王，再度陷入争夺尼伯龙根——所谓地下城的资格。
　　时间迫在眉睫。
　　但人类却迟迟不见团结，甚至——
　　开始了肮脏的厮杀。
　　一如既往。
　　……
　　“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藤丸……”
　　关上手机胡乱的新闻，铺天盖地地报道着人们相互撕扯啃咬，争夺利益的页面，基尔什塔利亚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594章 谁还不是个蝙蝠王？
　　内斗，那是永恒的主题。
　　攘外必先安内，这也是长久以来的口号。
　　但是对于人类星球上的混血种们来说，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现在的情况。
　　【夜之城的存在曝光就意味着大量的人类必然会放弃对抗奥丁，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
　　【至少，有资格的人是肯定不愿意冒风险的。】
　　也就只有没有资格进入夜之城的人才会考虑殊死一搏，阶级差距再一次显露，身居高位的人们毫不犹豫地裸露出他们贪婪的本性。
　　解决方案也不是没有。
　　“都揍一遍不就好了吗？”
　　会议室，本来用来放置校董会投影屏的白布已经被扯走，并且扩充体积，完全变成了给英灵们开会讨论的地方。
　　吉尔伽美什歪着脑袋用单手撑住脸，没什么兴趣地看着棕色的桌面发呆。
　　“给予逆臣裁决是王的职责，在灭世的前夕依旧不打算听从指挥的残兵即便招致毁灭也不过是自找的。”
　　虽然说思想相当的复古，但是话糙理不糙——在会议室的另一角，昂热心想。
　　现在人类势力已经不存在能够和他们对抗的存在了，因此如果狠下心来将全世界威胁一遍，那大概确实能够完成形式上的统一。
　　但——
　　“就算将全世界，包括夜之城原本的居民从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赶出来也没有意义吧？”
　　摩根勒菲，不列颠的女帝用着颇为变扭的姿势用手掌盖住自己的脑袋，轻轻摇动手臂的同时，仿佛还能够感受到某种来自大腿的柔软与温热。
　　“重点在于和尼德霍格的战斗吧。”
　　“与那个黑王的战斗才是一切的终点，对方的实力保底也远远超过那天我们所看见的奥丁，大概率是完全体的奥尔特——为了击败它，前提便是全世界的人类自愿将所有的权利交托藤丸立香。”
　　“用胁迫的方式毫无意义。”
　　仁慈的女帝如此说道，面带慈怀。
　　“为何要在乎自我意志，用言灵神谕逼迫所有人听从命令不就好了？”吉尔伽美什反问。
　　“有道理。”
　　冷酷的女帝如此说道，面带无情。
　　两人三言两语敲定了方案，语气简直随意到仿佛说的不是整个星球的存亡，而是什么三流网页游戏的新手任务的攻略姿势。
　　“等等……你们不会真的觉得藤丸会认可那种方式吧。”
　　有着邻家气质金发欧式大帅哥，亚瑟王皱眉插入话题。
　　敢在摩根和吉尔伽美什中间说话的王不多，亚瑟是其中之一，他连忙劝诫说。
　　“她可不是那种会强迫他人意志的御主。”
　　“哦。”吉尔伽美什淡淡地应了一声，依旧撑着脸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开口。
　　摩根补上一句：“那就只能够拜托那位叫做莫里亚蒂的英灵了，alter化的妻子应该做的出来。”
　　“这不就又回去了吗！？！”亚瑟王忍不住大声吐槽。
　　“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拼死拼活地尝试将她唤醒啊！”
　　“喂，那边那个，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要拯救藤丸，我只是觉得不经过我允许就去染发这件事情很过分，所以需要帮助她进行悔改而已。”吉尔伽美什闻言终于来了情绪，语速极快地辩驳。“而且说到底！我和alter那家伙还有没说完的事情！那家伙……竟然敢那样挑衅我！就算事后由藤丸来道歉也没有意义！我要让那个叫做亲自给我谢罪！”
　　吉尔伽美什那副无趣的表情终于融化，拳头也跟着握紧，蛇瞳愈加锐利。
　　我必须要知道，那家伙所说的到底是不是心里话！！
　　摩根勒菲这一次没有跟着赞同，而是撇过头去，嘴角微弯。
　　呵，这就是没有膝枕的英灵的精神状态吗？
　　还真是有够搞笑的呢。
　　“前提是莫里亚蒂教授真的能够干扰藤丸。”达芬奇这个时候才出声道，她以相当微妙的表情扫视全场。
　　“你们难道都没有好好听取任务记录吗？藤丸体内的那东西已经不知道通过何种手段处理掉了。”
　　“也就是说，现在就算对她使用莫里亚蒂的宝具也没有意义，最多就是惹她不舒服平白无故挨一顿揍。”
　　“更何况，别的姑且不论，我不认为藤丸立香会对夜之城的人动手。”
　　夜之城客观上来说是被奥丁所庇护的天堂，里面都是被奥丁所选定之人才能够享福的极乐净土。
　　但是从主观层面来讲，里面有不少人都是出生就活在夜之城的人。
　　他们从出生起就是夜之城的居民，虽然说享有着令人羡艳的‘安全’，但是这份通过卑劣的背叛而获得的财富，却并不是他们自己主动获得的。
　　嗯，经典的父母的罪孽是否要有子女承担的问题来了。
　　经久不衰的议题实在是令人难以做出判断，但无论如何，藤丸立香大概是不会强迫那些居民的。能够无视他们的存在和诉求去面对黑王，博取人类的可能性就已经是她所能够做到最过分的事情了。
　　一阵沉默。
　　这个会议室内的英灵，包括灵体化后在一旁旁听的人，都无不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很久。
　　就算是人类时代长久以来筛选出的英雄智者们，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今的情况。
　　打？——要解决内斗
　　如何解决？——打，打自己人。
　　打自己人，内战所可能导致的伤亡就会导致人类所占有的权下降。
　　而且说到底，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是人类社会的准则。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人打算和黑王殊死一搏，博取那一线生机和人类的发展前景吗？
　　还是说……
　　“那个叫做陈墨瞳的女孩呢？”
　　忽然，亚瑟王，身材贫瘠的那个提出了如此疑问。
　　见所有人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她端正身体，缓缓开口。
　　“据我所知，这一次的行动本就是为了获得她脑内的知识吧，无论是否要与黑王开战，至少要获得白王的权限才对，这一部分已经完成了吗？”
　　“……”
　　王者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将视线收束于达芬奇。
　　于是，蒙娜丽莎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第776节
　　“算是吧。”
　　“白王的权限，能够完全复苏其权能的方法已经有了，具体而言，陈墨瞳在冰海铜柱中得到的是一个来自于创世纪，最为复杂的炼金矩阵。”
　　“虽然我和诺顿都判断解读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但是最终能够都完成。”
　　“但有一个问题。”
　　“这个炼金矩阵的解读到完成，运行，需要的时间是——两年。”
　　达芬奇竖起手指，而这个动作也让在场之人露出有些阴郁的神情。
　　两年。
　　“也就是说……和藤丸那家伙推测的，尼德霍格醒来人间的时机完全重合？”
　　“嗯……算是吧。”
　　不知为何，达芬奇对于这个话题有些含糊其辞。
　　“而且先说好，白王的百分之五十权已经是创世纪的事情了，虽然复苏的白王大概率能够一举超过四大至尊，但是未必能够恢复到自身的全盛——就我个人的判断而言，大概率是做不到的。”达芬奇摇摇头。“所以【黑枪】的制作也必须同步进行，而想要让黑枪以最高效率进行研发，就必须要全球各国松口，消耗整个星球上所有人类的资源。而且最糟糕的是，即便两者都成功了，也还是不确定胜算为多少。”
　　“……你就没有任何好消息吗？”这下子就连坐在达芬奇身旁的昂热都不得不叹了口气。
　　面对这样的诘问，达芬奇耸了耸肩，表情轻松。
　　“好消息没有，更坏的有一个。”
　　“？”
　　“刚才说的时间是假的，我只是没有否定‘藤丸立香推测两年’这个现实，不代表尼德霍格要两年后醒来。”
　　还未等众人将这句话的含义消化，达芬奇便开口道。
　　“事实上，是两天。”
　　“距离尼德霍格的苏醒，只需要两天了。”
　　“而两年，至少两年，是藤丸想要靠着自己进入世界内侧，拖住那个怪物所延长出来的时间。”
　　第595章 钢铁侠：we will lose
　　【尼德霍格的苏醒只需要两天】
　　那个消息宛如深水炸弹般毁灭了整个会议室曾经或阴郁，或轻松，或事不关己的心态。
　　只是因为——太短了。
　　但是，却又那般合理。
　　奥丁的精神元素在世界炸开的那个瞬间，对于尼德霍格来说就已经相当于是在浅睡眠时被人拉开眼皮用手电筒照射般的刺激了。
　　赖床两天都已经得夸赞这个没有任何情感的UO的反应缓慢了。
　　但是……
　　两年？
　　随后，达芬奇将自己所获得情报，更为直接清晰地进行了分享。
　　她与藤丸立香的对话。
　　【两天时间不可能完成任何事情，无论是黑枪还是炼金矩阵的解读，必须要想办法延缓尼德霍格的苏醒】
　　【能够想到的办法有两个，这都是来源于我和奥丁战斗中获得的灵感】
　　【将整个人类世界的进行时间零的加速，让人类的效率提高百倍之上。】
　　【除此之外，还需要有人亲自进入尼德霍格所在的世界的内侧，在与其进行战斗的同时，用时间零将时间延长到百倍，这样就能够拖住更多时间。】
　　【世界内侧与外侧本身就具备着世界的壁垒，因此两边同时进行言灵放大时差，就能够将时间大大延长。】
　　这就是藤丸立香的想法。
　　而她也的确打算这么做。
　　但是问题在于——
　　——谁去负责和情报未知的尼德霍格战斗？
　　【我。】
　　——你疯了吗？你去和尼德霍格战斗的话，谁来承受白王的权利？谁能够负责杀死他？
　　【不，我本来就不是白王复生所必要的存在，虽然我的言灵完成度最高，但是就肉体与精神而言，诺诺和绘梨衣才是最适合的复苏体。】
　　【在和你们见面之前我就和式聊过了，她会负起责任将绘梨衣的身体调整到足以承受白王的程度，到时候配合黑枪，应该就会有胜机了。】
　　——……你的想法从根源上就错了吧，在没有得到白王的权利的前提下，你到底要如何和尼德霍格战斗？你明明知道自己战胜奥丁也都是靠着计谋吧？
　　【没有也会赢——嗯，不过的确，尼德霍格的话我大概赢不了吧，但只是拖延两年时间的话我会努力做到的。】
　　【而且，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
　　【而是——只有我能够做到，不是吗？】
　　这段对话的最后，是哑口无言的达芬奇。
　　‘只有她能够’
　　多么熟悉的话语。
　　和那个时候一样。
　　燃烧的灵子转移室，毁灭的恸哭，超越所有人想象的灾厄忽然降临，连一丝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迦勒底就几乎全灭。
　　剩下的御主，仅仅是被评价为‘普通人’‘超超超候选人’‘拿来凑数’的凡人。
　　但是，只有她了不是吗？
　　只有她了。
　　必须前进。
　　必须带着大家的期待前进。
　　必须拯救这个世界。
　　重担背负在那娇嫩的肩膀上，化作了足以勒入骨肉之中，磨出厉血的伤口。
　　但是，她还是站到了这里。
　　这一次也一样
　　“我会做到的。”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靠着达芬奇办公室的门扉，双眸明亮。
　　“和以前一样，拜托我吧。”
　　如此笑着说。
　　……
　　铛。
　　看上去相当干练的成熟女性将杯壁光滑的茶水放在桌面上，保持着盘子放在腹部的谦卑姿势半跪下来，垂着脑袋，宛如真的就只是一个礼仪良好的迎宾女仆。
　　而在她身旁，身穿蓝色礼服身材娇小的亚瑟王也颇有礼数地点头。
　　“谢谢。”
　　“不，我才是，感谢诸位对藤丸的照顾。”樱小姐淡淡地回了一句，旋即坐在一旁不出声。
　　而她刚坐下，房间就传来了剧烈的震荡声。
　　“开什么玩笑！”
　　砰！！！
　　在藤丸立香的房间内，橘色头发的少女正紧紧贴着墙壁，没有什么少女心的房间并不存在粉色墙纸来衬托出温馨，因此只有惨白的墙面，将少女的娇柔进一步凸显。
　　藤丸立香穿着熊猫图样的动物睡衣，刚睡醒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困倦而不明所以，凌乱的发丝更是紧贴小脸，表情惶恐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而她面前的则是一位有着酒红色头发的男装丽人。
　　女性有着经典的魅惑型泪痣点缀眼角，手上是凸显曲线的黑色贴合手套，红西服干练挺拔，将其作为T的气质完美凸显。
　　此时，巴泽特正在用相当汹涌的姿态壁咚藤丸立香。
　　想也知道，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情’！
　　果然，只见巴泽特怒声呵斥道。
　　“为什么要把那条狗取我的名字！！就算是御主也不可原谅，我要生气了！真的要生气了啊！！”
　　“汪。”
　　‘女人’的厉声怒吼响彻云霄，而这时看去才发现在她脚边竟然还有一条小小的哈士奇正在露出肚皮，柔软的毛发蹭着巴泽特的脚踝，脸上表情智慧而呆滞。
　　“汪！”
　　“汪你个！【——”
　　巴泽特以平时丝毫看不见的狰狞姿态打算对狗吼上两句，但是又在和那圆滚滚的大眼睛对视的瞬间定住，无奈地扯开视线。
　　“算了！这件事情暂时算了！问题在于我听说藤丸你要一个人去单挑对面BOSS是怎样！你这家伙，经历了那么多还是这个死脑筋吗？！”
　　保持着壁咚的姿势，巴泽特追问道。
　　想也知道，此时此刻，巴泽特的主导人格并非是那位干练的混血种执行局精英，而是凯尔特的顶尖英雄，库丘林。
　　和开会的那群家伙不一样，库丘林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想到啥就说啥，刚好他跑地也快，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同时就打算上门开盒，骂醒自己的御主了，门外的亚瑟王跑得慢，是后来者，正在排队骂御主。
　　顺带一提。
　　门外还有百八十人，正在不耐烦地排队。
　　都是准备来骂人的。
　　……好恐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门外的动静，还是因为这厉声怒吼，狗狗的主人，也就是藤丸立香面色难堪。

第777节
　　她先是撇了眼脚底的瑟坦特，嘀咕了一句。
　　“瑟坦特，house！”
　　“不准叫他这个名字！”库丘林应激了。
　　“汪！”
　　“不准答应！”
　　已经开发智慧哈士奇不疑有他，直接听话地跑去了房间外，跑的时候露出的长舌头一甩一甩，让库丘林看得直皱眉头。
　　“嘛嘛嘛，不要生气啦。”
　　少女苦笑着举起双手，如佛手般掌心向外，但是因为库丘林用的是巴泽特的身体，所以只要往前一点点就要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了。
　　“……你来告诉我怎么才不生气。”
　　而库丘林见状也不情愿地稍微后退半步。
　　经历了那么多。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自己等人守护了她如此漫长的岁月。
　　彼此都认为对方是重要的伙伴。
　　但是当藤丸立香摆脱那个孱弱之躯的时候，她却反过来作为守护者站在了自己等人的面前。
　　什么嘛！不就是以前经常在你面前表演战败灵基损毁退场的戏码嘛，至于这么记仇吗（半恼）
　　……
　　好吧，我的。
　　库丘林也知道，让那个普通人的少女经历那么多次生离死别是他们英灵的过错。
　　但是不管。
　　就是不管！
　　“你不带我上战场我就要造反！拼死拼活强到名额来到这边的世界，你要是敢因为现在变得稍微～～比我们强了那么一点就得意忘形，我就——”
　　“不，我又没说过不让你一起去。”
　　“我就把——……嗯？”
　　库丘林的演讲定住了。
　　“……你是说，这一次——”
　　“这一次。”
　　藤丸立香释然地笑笑。
　　“我们一起去地狱。”
　　第596章 戴巴家族
　　对尼德霍格的战争部署已经初见雏形。
　　【正面作战部队】：由藤丸立香，以及准确来说甚至不能够称之为生者的英灵进行拦截，在尼德霍格出现在现实世界的瞬间将其击落，并且拉入内侧世界进行战斗。
　　要素有三。
　　【一】：因为人类无法直接将世界内外侧的壁垒打破，就算可以，也直接找到那个世界中的尼德霍格，所以必须要等待尼德霍格自然苏醒，突破薄膜，显露出姿态后，在外侧世界将其击坠回内侧世界。
　　参考奥丁的存在，想要做到让星球UO移动半步都是绝望性的任务，更何况想要将刚刚复苏，状态完全的怪物直接击坠。
　　【二】：拖延时间。
　　就算成功将uo打入世界内侧，所谓的星之内海，也不意味着就能够胜利，仅仅是前提条件中的前提条件罢了。
　　为了让地上文明有时间发展，必须要充足的时间，而藤丸立香自己所说，她最多最多能够支撑的时间为【两年】。
　　按照时间零的最高倍率，也就是一百五十倍。
　　藤丸立香需要单体拖住地球UO尼德霍格，至少五十天！
　　虽然藤丸立香今非昔比，但这也的的确确比她曾经创造的记录要高出太多太多。
　　幸运的是，她并不打算固执己见。
　　即便知道会有死亡的风险，她也依旧选择带上英灵。
　　由藤丸立香进行指挥的英灵军队，那是超越了奥丁所掌管的英灵殿，超越时间上任何军队的一种【概念】集合。
　　极天的流星雨，人类文明凝聚的花火，只为击坠这个星球的至高。
　　当然。
　　能否成功，得打了才知道。
　　而且，因为时间卡得太死太死，大概率英灵不能够同时进入星之内海，而是需要延后召唤，所以她还是需要一个人拖住龙王一段时间直到星之眼关闭。
　　【三】，人类民众的团结，而这也是最难的一点。
　　缺少人类的认可就意味着【权】无法最大化，甚至因为争夺夜之城的居住权还可能爆发出直接的武装战争，按照诺玛的推测，藤丸立香进入星之内海战斗后，人类世界更大可能会直接进行两年内战。
　　两年后，别说对抗尼德霍格了，尼德霍格可以选择打着打着直接洗洗睡。
　　因为人类已经把自己灭亡了。
　　人类文明是璀璨的光辉，但这其中也积淤着太多太多肮脏。
　　他们需要一个契机。
　　人与人能够互相理解的契机。
　　曾经，奥本海默是在所有人齐心协力，国家举国灌注能源资源的情况下阻止了世界的终焉，但现在【黑枪】的建造却仍旧需要得到大部分顶尖学者的认可。
　　阿特拉斯院是科技与炼金术的结合体，因此即便是炼金术至尊诺顿，也无法一己之力完成这个兵器。
　　距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
　　而人们，仍在进行着争论。
　　寻求和平的。
　　想要抗争的。
　　避世不出的。
　　绝望颓废的。
　　怎么办？
　　【如何让全世界团结】
　　这是一个过于宏伟的命题。
　　漫长的，千年的历史之内，从未有人做到。
　　事实上，如果按照正常发展，或许今后也不会做到吧。
　　文化，经济，历史，一切都化作壁垒，将人与人之间隔开。
　　人类无法为了“团结”而团结。
　　无法为了“和平”而和平。
　　但……人类会为了共同的可行的奋斗目标而团结，可通过好的组织与管理形式而和平。
　　因此，在无数幻想作品中，能够让全人类为之联合的事件只有一种。
　　【世界末日】
　　是的，虽然方才表现出无数尼德霍格即将苏醒，但距离人类团结依旧遥遥无期的悲观言论，但是实际上，这已经是‘最佳情况了’。
　　除非是地球要爆炸，除非是外星人入侵，除非是某种巨大的灾难正降临在每个人头上，否则人与人永远无法团结。
　　这就是藤丸立香曾经于【废弃孔】得出的结论。
　　要有改变就必须有属于全人类的整体的远大目标，要有能站在全人类角度思考问题做好的人们。
　　但是这不是还没有团结吗？
　　是啊，还没有。
　　因为人类依旧有着不需要联合的理由，一艘‘宇宙飞船’，一个名为【夜之城】的净土。
　　一个由奥丁留下的，即便死后也要恶心人的谋划。
　　但是——
　　“那不过是在恐惧之中，人们都没有办法好好思考罢了。”
　　“就像在绿灯通行的斑马线上，忽然注意到耳边急促的刹车声，以及不断逼近的轿车时，人们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呆立在原地一样。”
　　“人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够思考的生物，至少不是每个人都可以。”
　　“要解决所谓的内斗问题很简单～”
　　在最后的最后，给出方案的人并非是藤丸立香，昂热，又或者达芬奇。
　　而是——
　　“哦吼哦吼吼！！！终于到了我这个‘犯罪顾问’登场的时候了吗？唔姆唔姆～有光的树林必将投落出斑驳的影，面对人类无尽的恶意，自然也需要我这个恶之魁首来进行讨伐！”
　　“哦哦哦！”
　　藤丸立香鼓掌捧场。
　　而在她面前，白发老人身穿夸张的西服，四肢奋力摇曳舞动，激动地进行着演讲，身体摆出大力士展现背阔肌般矫健的姿态，令人担心其并不算坚固的腰部筋骨。
　　这里依旧是藤丸立香和矢吹樱的执行局宿舍。
　　少女在解开了和英灵之间的误会后也洗漱完毕，打理好个人卫生后盘腿坐到了客厅的地上。
　　屁股底下是印着花花草草的绒质毛毯，身前是小小的棕色圆桌，这个桌子本来是她平日里和樱小姐吃夜宵或者打火锅时的温馨小家具，但是在英灵来后，却也只能够当做了会议的圆桌。
　　说到原作，恰好藤丸立香背后站着矢吹樱，而右手就是亚瑟王左手——也是亚瑟王。
　　稍微旁边一点是白色的身材贫瘠的亚瑟王，再过去一点是身材好的亚瑟王，再过去那么一点是身材好但是白色的亚瑟王，再过去是年轻的亚瑟王，再过去是……
　　总之坐着亚瑟王。

第778节
　　之所以只有亚瑟王是因为对方不喜（能）灵体化，而其余英灵早就已经化作不可视的魔力充斥这个房间。
　　……你们知道这家只有一百平吗？（半恼）
　　总而言之，大部分英灵过来都是听说了藤丸立香打算不使用白王【权】就去对抗尼德霍格而暴怒，过来狠狠教训她的，在解开误会后则是留下来，听着教授给出自己的解答方案。
　　此时，正到高潮。
　　“答案是欺骗！！”
　　莫里亚蒂翘起屁股，一手指天，一手指天，用相当磁性的声音震声说。
　　“现在人类的争斗是为了所谓的夜之城的安全名额，但是仔细想想就会知道，这个名额是有限的！”
　　“现在的内斗都不过是因为身居底层的人们‘幻想着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而身居高位的人‘确信自己是其中一员’。”
　　“但！决定这件事情的，可不是他们自己～”
　　啪。
　　莫里亚蒂笑眯眯地拍手，胡须微动。
　　“master，你对于伤害夜之城的居民并不感冒，但是，并不排斥掌握其存在吧？在夜之城无主的现在，讨伐了奥丁的你，完全有资格掌握那个尼伯龙根才对。”
　　“然后——将夜之城的纳取名额，完全以‘抽签制’进行吧。”
　　“全球的人数是几十亿，而夜之城所能够容纳的是——十万？百万？如果算上原住民呢？”
　　“有脑子的权贵们大概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吧，但是坚信自己有价值的他们必然会掩盖这个事实，煽动着底下的人们不去思考这件事情。”
　　“让一个组织去掌握抽签的权利，营造出【抽签是否会被选中完全有可能受到控制】的假象吧～去制造这个谎言吧～”
　　“——只要让人们清楚地意识到，【被抽签选中】的概率太过于渺小，并且将那份绝望，痛苦，悲伤，全部都倾泻在那个掌握着【抽签权】的组织就好。”
　　啊。
　　“原来如此……”
　　在听完这一段讲述的同时，部分英灵露出思索的表情，而更是有些人干脆一副‘这吊人说啥呢’的心态。
　　但是藤丸立香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个计划的本质……和尼德霍格是一样的。
　　尼德霍格，世界末日，外星人入侵，这些要素所造就的【共同目标】。
　　重点不在于‘目标’。
　　重点在于……
　　【共同】
　　因此，不必是远大的救赎。
　　也可以说是——
　　敌人。
　　一个共同的敌人。
　　将全世界的憎恶，憎恨，聚集在一起的敌人，也能够帮助这个世界团结起来。
　　而往往，人们比起憎恨侵略者。
　　更加容易讨厌，依附于侵略者，不作为，懦弱，无能，贪婪的自己人。
　　也就是说——
　　“哈哈～”
　　终于，那位恶之帝王露出了符合其人设的邪性笑容，嘴角忍不住露出上翘的弧度。
　　老人竖起一根手指，和自己的御主对视。
　　“还记得吗，藤丸～”
　　“而一个优秀的谎言。”
　　“需要‘不撒谎’。”
　　夜之城的掌握者是奥丁。
　　而奥丁……又名庞贝.加图索。
　　那是诺顿曾经在针对自己的审判会上所说过的话。
　　也是那位王，对于人类的语言。
　　——占据了最多资源，最多人才，最多时间的密党校董会们。
　　品尝着最棒的环境，却只在乎更多敛财，完全没有在乎人类的文明发展，甚至也没有揭开龙族的辛秘，让人类过晚地接触灭世的真相。
　　一旦事情爆发，他们将招致毁灭。
　　“让加图索家族，成为这个世界的【恶】，不——”
　　“英雄吧～”
　　第597章 美队：那我们就一起输
　　英雄，人杰，那也是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所谓精神图腾。
　　寻求解放之人，抗争压迫之人。
　　那样的代表，会引领着人们向着其前进的方向迈进。
　　用火开辟道路，用光撕裂前方蔓延至尽头的阴影。
　　但是，光与影相辅相成。
　　在那英雄的史诗之中，必然需要着衬托荣光的尘土，衬托伟大的渺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同等‘伟大’。
　　让加图索家族成为历史的罪人。
　　在这个计划提出时，英灵们大部分都表示了赞同。
　　而藤丸立香没有第一时间反对，并非是因为她乐于见到现在的场面，而是她对此早有预料。
　　她比莫里亚蒂更早来到这个世界，自然也比他更加了解这边的情况，诺顿的审判会上她听完了全程，也对现在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所预料。
　　必要之恶。
　　也可以说是为了拯救全世界，就必须要牺牲掉的什么。
　　——什么都舍弃不了的人，就什么都得不到。
　　当然，作为正义的伙伴的背面——藤丸立香想要救赎一切。
　　除非……
　　【我无所谓。】
　　恺撒加图索如是说。
　　藤丸立香只能够拯救做好了被自己拯救准备的人。
　　而当事人给予了拒绝。
　　恺撒加图索，也是加图索家族现今的族长了。
　　因为奥丁，也就是庞贝的死亡，随着一切谜底揭开，加图索家族内部的混血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等人的存在。
　　【为何加图索家族如此注重与风系言灵的继承】
　　【为何庞贝作为家主从未管过政事却独揽大权】
　　【平日里基本上见不到的长老院】
　　要说有谁在知道这件事后最为痛苦，那无疑是弗罗斯特.加图索。
　　年轻时也是一位优秀的混血种的他，在年老后为了家族利益而将自己变作恶人，做着各种连他自己都心知肚明的龌龊勾当，只为了报答这个将自己养育成长的家族。
　　然而，回应他的，是最为残酷的背叛。
　　打从一开始，加图索家族就不需要他。
　　往日的奋斗似乎都成了笑话，弗罗斯特几乎是一夜白头，瘫坐在床上，除了恺撒谁也不见。
　　而恺撒则是在回归家族后，名正言顺地从自己父亲，以及自己叔叔那将家族的家主之位以及实际运行权都拿了过来。
　　幸运的是，自从东京一役之后，加图索就有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因此至今为止的时间里并没有和以往一样疏忽与家族内部的联系。
　　其独特的个人魅力也好，作为奥丁子嗣因而与生俱来的血统压迫，都让他成为加图索的实际掌权人这件事无比轻松。
　　总而言之，现在的加图索家族，基本上就是恺撒的一言堂。
　　其他人要么逃的逃，要么自闭地自闭，完全不复当年混血种界霸主的气魄。
　　但……
　　“硬实力还是有的。”
　　在加图索家族的客厅内，恺撒接见了藤丸。
　　“我们的产业依旧将整个世界覆盖，因此完全有能力承担起‘反派’的职责，我会稍微假装反抗，尽量把姿态演得丑陋一点，再让芬格尔和诺玛操控媒体进行造势，不过一会加图索家族大概就会成为全民公敌了吧。”
　　手上倒着红茶，恺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讲述着自己的计划。
　　“不可惜吗？”
　　坐在沙发上，用手肘撑住靠背，少女一边无所事事地复习和感慨着加图索家族的沙发之柔软度，一边询问。
　　“明明是自己的家族，就这样以这种方式毁了，不会觉得可惜吗？”
　　“不，完全不。”
　　恺撒看着因为姿势不对而稍微撒出来一点的红茶，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眼睛里带着一丝丝莫名感情的帕西。
　　恺撒扯了扯嘴角，将红茶交给了他。
　　“可惜没有，不甘心倒是有一点。毕竟我原本是打算靠着自己的能力带领这个家族抵达顶峰，然后再甩手不干的。”
　　“结果到头来，反倒是这个家族自身的根基，帮我完成了最后的心事。”

第779节
　　金发少年郎一个摆腿，也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疲惫地从胸腔中吐出一口积压的浊气。
　　“那个混账老爹也好……这个家族也好……我都没有感情。”恺撒甩甩手。“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虽然说并非是我本意，但是这个家族至今为止所受到的恩惠，地位，全部都来源于最为肮脏而卑劣的渠道。”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当一切真相大白之时，依旧让他感到作呕。
　　所谓的‘杀人犯的儿子’就是这种感受吧……
　　耳边传来氤氲的热气，那是又神出鬼没站在了恺撒身后的帕西。
　　将红茶接过，恺撒漫不经心地吹着表层的白雾，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模糊。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罪孽，但是既然所享受的恩赐来源于错误，那我就会以‘正确’的方式将这份恩典还给他人，毕竟……”
　　“母亲说过，要让我抬头挺胸地活下去……”
　　“总之，我会努力。”
　　“……会很辛苦哦。”少女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至少，在我们获得胜利之前，在我有能力帮你平反之前。”
　　“哈哈……从来没期待过那种事情。”恺撒喝一口茶。
　　“而且。”
　　“从以前开始我就想说了。”
　　“比起我，比起别人，你应该更加关心一下自己。”男人抬眼给出忠告。
　　“为了留在这里作为十字架上的受刑人，我不能够跟着你一起去往星之内海，而作为战力补充的诺顿也一样必须留在这边进行黑枪的研究，只靠着英灵和你，真的有把握能够拖住尼德霍格嘛？”
　　“……总之，我会努力。”
　　不要剽窃别人的台词啊，恺撒心想。
　　“彼此都很辛苦啊，但是果然，最让人感慨的还是你这个家伙。”
　　啪。
　　凯撒放下杯子。
　　“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楚子航和路明非那边才比较麻烦。”
　　“楚子航据说从前天开始就一直在和自己老妈老爹通信，他大概是想要和你一起去星之内海的，但是鉴于星之内海不是人类能够进入的地带，我想他大概没机会了，应该在思考着如何参加最终的尼德霍格战役吧，那可容易死了……更何况现在对家里人瞒都瞒不住，这几天没少被老娘骂不孝子，安慰女人这件事情他一直都很苦手。”
　　“路明非就更加不用说了，无论是夜之城还是这边的世界都有着会来骂他的家人，但最后的结果倒也是注定的。”
　　“诺诺也是。”
　　恺撒想起了那个红发少女，而藤丸立香脑中也浮现出陈墨瞳的背影。
　　“人类承载真理是极大的迫害，即便如此，她也拜托达芬奇和诺顿对自己进行完全的改造。也正因如此，达芬奇的炼金武装才能够这么快完成扩散全世界的部署。”
　　“大家都拼了命，那你呢？”
　　“人选都决定好了吗？如果是我认识的藤丸立香，大概率不会同意他们的请求吧。”恺撒静悄悄地看向藤丸。
　　他的话没有说完。
　　虽然他认识的藤丸立香是对于伙伴有着病态保护欲的人，但……
　　“全部吧。”藤丸立香不做含糊，简单直白地开口。
　　“只要是愿意跟着我走的，全部人都可以带上。”
　　“孤胆英雄虽然很帅，但是我好像做不到那种事情了。”
　　“我说过了吧，恺撒。”
　　藤丸立香苦涩，却又……放松地笑着。
　　“只有我是不行的，没有人能够一个人扛起一切。”
　　“这一次。”
　　“我选择和他们一起走。”
　　“我会拼死做到我的最好，将尼德霍格拖入地狱，为世界争取到时间，即便如此，或许最后也无法获得胜利。”
　　“但就算那样。”
　　少女忽然想起了自己喜欢的美漫角色中，那位队长所说的台词。
　　她偷偷瞥了一眼恺撒，不知为何，男人还真明白了那个眼神的含义。
　　他叹了口气说。
　　“……会输的。”
　　“那我们，就一起输。”
　　少女止不住笑起来。
　　第598章 他好我也好
　　时间逐渐逼近尼德霍格降临的期限，在那之前，藤丸立香需要完成的告别还有很多。
　　首先是……
　　“樱小姐，对不起哦……”
　　伴随着英灵们被遣散，回到卡塞尔为他们准备好的住地，也完成了和恺撒的对话，藤丸立香也终于有时间回到自己的领地，和这个房间得了另一位主人进行谈话。
　　从逻辑上来说，这本来就是藤丸立香与矢吹樱的房间，从很难早以前就是如此安排。最初是藤丸立香死缠着搬进来还是别的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樱小姐也将在这个房间内度过的时间当做了理所应当的片段。
　　用神谕确认过没有人进行偷听，藤丸立香终于也忍不住对樱小姐进行了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
　　理由好像有很多，但是真的要语言总结起来反倒让藤丸立香有些无所适从。
　　明明最初是密不可分的战友，但逐渐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了一年都只能够见几次面，即便确认那份对彼此的真诚都未曾发生变化，但肯定还是有什么变了。
　　藤丸立香变扭的表情很少能够看见，如果让英灵们知道藤丸立香会对外面的女人敞开心扉，大概又会是一阵混战吧。
　　樱小姐是将自己引入神秘侧的人之一，也是最信任的伙伴。
　　因为她很能干又方便，那种女仆长一样的氛围总是让藤丸立香忍不住去依赖她。
　　当事人对于这件事情，也是知晓的。
　　所以，她没有犹豫地轻轻抱住了藤丸。
　　因为是家里，所以两位女性都只穿了宽大而休闲的白色休闲服，薄薄的衣料无法阻止任何形状的传递，藤丸立香在被抱住也随之配合地发出了一声身体浸入温泉般的动静。
　　“虽然我大概能够知道立香在担心什么，但是我认为那没有必要。”
　　“这句话由我来说或许不合适，但是藤丸你所作所为都不必向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道歉……反倒是我应该感谢你，为我曾经做过的一切。”
　　矢吹樱的语调平淡却不冰冷，恰恰相反，她用着几乎可以说是罕见的‘柔声’向少女诉说心意。
　　“谢谢你那天会为了我而冲回会厅。”
　　“樱小姐……”少女呢喃。
　　“谢谢你教会我不必只作为锋利的刀刃而活。”
　　“樱小姐！！”少女感动，抱紧。
　　“谢谢你告诉我可以作为女人的快乐。”
　　“樱！——等，这部分展开说说，我怎么不知道？！”少女忙得挣脱搂搂抱抱。
　　樱小姐放开紧抱着藤丸立香的手，稍微退后两步，捂嘴笑说。
　　“呵呵，开玩笑的。”
　　和以前那个只知道作为冷面杀手的她相比，如今的樱小姐笑起来也有了几分作为‘人’的生气，即便是她体内的英灵，段藏都能够感受到那份情绪的起伏。
　　段藏清楚知道，自己和矢吹樱的根源是那般相近，但是如今却在同一位君主的帮助下获得了自我。
　　兴许是注意到这点，藤丸立香表情流露出几分无奈。
　　“啊～在离别之前，我好想要和樱小姐立下誓言【从星之内海那边生还的话，回来就和我结婚】之类的。”
　　“那是死亡flag呢。”在藤丸立香的帮助下，已经逐渐具备基础二次元常识的樱小姐摇头道。“这是最后了，那还是说些吉利的话吧。”
　　“藤丸。”
　　樱小姐双手放在腹处轻轻交叠，回到那副侍女的姿态。
　　她本就漂亮，一颦一笑更是勾人魂魄，光是站在那里做出动作，就宛如古代的最为顶尖妖艳的艺伎，明眸善睐，皓齿内鲜，淡柔地说。
　　“赢了的话，回来就答应你买下pokey新春典藏版。”
　　那是在不知道多久，多久之前的约定。
　　也是两人平淡的日常中，绝不会遗忘的画面。
　　正是这样一个个小小的奇迹，让两人的命运勾连缠绕，最后有资格在此告别。
　　“嗯。”
　　于是少女点头。
　　“我会普普通通地赢下来的。”
　　……
　　唰！！
　　山间的间道绿林纵横，火光如飓，切割着脆弱的大地，阳光仿佛会左右摇摆般将不平等的炽热投向大地，将树的影子扯得七零八落。
　　而这平和而令人燥热的灼阳之下，黑影忽然从树林之中窜出，宛如横蛮的野兽般在半空中冲撞在一起。
　　人影在空中制衡，彼此的小臂抬起至胸口的高度，卡主对方。
　　感受着手臂传来的重量，风间琉璃甩动肩膀，将左手的刀刃猛然竖起定格身侧，而下一秒，一道不知从何袭来的黑刃才后来一步，炸响出沉重的星火爆鸣。
　　源稚生眉头一皱，手腕上青筋微微暴起，转动手腕，两人便打破了制衡之势。
　　刀锋的口子便自下而上滑过发出尖锐的音律，但是这样的干扰没有让两人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反倒是在刃口分错的瞬间，下意识在同一时间向彼此挥刀。
　　风暴撕碎树木的身躯，刀刃碰撞产生金色的碎粒从两人交错的视线中坠落，而两人的身影也迅速模糊，两人都未曾停下脚步，宛如绞肉机般轰鸣沉重的对拼，一直持续到森林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最终，伴随着两人同时收刀，同时拔出，完成正好垂直的横纵流光，余波将周围的风景尽数击碎为融化的涟漪，喷涌迸溅开来。

第780节
　　不分上下的攻防，其水平，更是凌驾于常规的一流英灵。
　　伴随着被掀翻到半空的树木坠落地面发出巨响，源家双子也终于停手。
　　“嗯……就算有对付英灵的宝具，到头来也还是赢不了吗。”源稚生抬起手臂，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腕，有些抱怨。
　　“哥哥有的东西我也有啊，虽然说时间是很麻烦的能力，但是类似的招数只要看过就有办法对付。”
　　时光流动，今日尚在盛放微笑的鲜花也会在明天枯萎。
　　源稚生所持有的英灵，EMIYA。
　　其宝具能力是操作自身时间流。将家族传承魔术研究的「时间控制」作为战斗用而改良的「固有时制御（Time Alter）」为基础而生的宝具。
　　以加速时间流来实行高速的攻击和移动、通过减速来停滞生物节律并无声行动是「固有时制御」的运用方法。
　　以作为宝具得到升华的这份力量，他在对人战中能实现近乎无敌的超连续攻击。
　　说白了，他在开时间零。
　　虽然原理不同，但展现出来的效果大致如此，可惜，效果似乎还不能够和昂热比拟。
　　如果是那个老人的言灵，根本就是对人必杀，无论上杉越源稚生又或者风间琉璃，都会在战斗开始的瞬间被抹脖子。
　　那个已经不是能够靠着战斗本能所弥补的差距了。
　　而与之相比，源稚生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导致风间琉璃以及他身上契约的英灵能够凭借‘力大砖飞’般的效果进行防御和应对。
　　和风间琉璃签订契约的英灵，自然是符合风间琉璃这个人特点的英灵。
　　绝妙的武艺
　　以及稀世的美少年。
　　双刀流。
　　其实对象并不难猜。
　　重点只在于，风间琉璃能够凭借自身的悟性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说楚子航是诞生在现代的剑圣，那么风间琉璃就是同等，乃至在那之上的剑仙。
　　其能否超越自身，乃至超越英灵的极限，都要靠接下来了。
　　“而且，哥哥你不是已经打算进行第二个契约了吗？”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
　　源稚生放下刀，将刃口插入泥土地。
　　“大部分的人类都无法做到复数英灵的契约，但是——【如果是两个契约的英灵本就相似，彼此之内隐藏着对方的精神信息】，那就有作弊的可能性。”
　　例如说——
　　父与子什么的。
　　第599章 天体海滩的梦
　　源稚生自认为自己是个庸才。
　　直到最近，他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少年郎绝非庸才——
　　乃蠢材也。
　　源稚生一直以为自己作为日本影皇的名号足以震摄一方宵小，却不料自己是个假的影皇，把自己培育出来的邪恶科学家正在掩盖自己的本性当养父玩养成类游戏，而真皇搁那拉面摊卖叉烧加温泉蛋呢。
　　源稚生曾经认为藤丸立香是足以与自己比肩的人。
　　如今，他知道。
　　错！
　　源稚生应当是侍奉立香的存在。
　　埋怨，不甘，暴走，破防，红温——总而言之，在认识到自己能力的不足后，男人也想办法通过了英灵契约的测试。
　　就算在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中再怎么丢脸，他也是皇帝，飞升者的资格自然是不在话下。
　　但是，那份提升所带来的满足感也是稍纵即逝。
　　虽然emiya君和自己相性极佳，甚至在交往中，彼此的精神交融，互相梦见对方所经历的一切，在自己逐渐了解英灵的过去的同时，源稚生的记忆也反哺一手英灵，隐隐约约触及了对方所谓正义的伙伴之心结。
　　两人相性无疑是极佳的，但是就战斗层面上来讲，源稚生最多只能够在emiya这边学到老银币偷家战术，不要命人肉炸弹，恐怖袭击啥啥的。
　　有用，但感觉是对人用的。
　　一个弱化版时间零的帮助虽然足够源稚生再度确立了自己皇级守门员的地位，但——还真就是继续当守门员了。
　　而意识到彼此的窘境，emiya作为英灵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那就再召唤一个吧】
　　【如果说两人份的精神会撑爆作为御主的识海，那就干脆让概念相近的人被重复召唤】
　　【我本身就不是擅长战斗的从者，但是曾经在迦勒底倒是认识一些……有所因缘的存在，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进行召唤】
　　源稚生听着是有些动心的，虽然存在风险，但是能够变强的话就意味着自己也能够让藤丸立香那个笨蛋少受点苦……哦不对，还她一点人情。
　　但是——
　　“圣遗物呢？”
　　源稚生提出疑问。
　　毕竟曾经飞升者计划卡了那么久就是因为缺少足够的圣遗物让优秀的混血种变强，而藤丸立香已经把自己能够找到的圣遗物都拿了出来。
　　哪还有圣遗物？
　　【有。】
　　【硬要说的话，就在这里……】
　　不知为何，那时的emiya君说话有些迟疑。
　　但最终，他还是给出结论。
　　【把我当做圣遗物吧。】
　　“？”
　　……
　　“在那之后，藤丸立香有来找过你吗？”
　　时间回到现在，多出了不知名的底牌的源稚生以此为理由将自己的弟弟拉了过来陪自己进行训练，熟悉一下新英灵的能力以及面板，而恰好，风间琉璃也需要完成热身。
　　“姑且算有吧，又是拜托我照顾住太平洋沿岸的战线，完事了还要全球到处跑。”面对哥哥的询问，风间琉璃乖巧说。“这一次对尼德霍格的作战似乎又要以太平洋作为中心进行，虽然距离日本以及美国西部都有距离，但是考虑到奥丁，诺顿那些家伙的破坏力，对沿海国家造成巨大伤害也是理所当然的。”
　　最糟糕的情况下，别说是沿海了，星球都可能重新演变一次文明。
　　“这一次，依旧还是要有人负责后方战场，当然，如果在确定对方不会对生态造成破坏的情况下，我也会全力投入星之内海的战斗吧。”
　　“呵呵，别想了～我们这边可是要撑住两年啊，最好是能够抽的开身。”
　　两兄弟找了个被刀刃削平的树干就地而坐，背靠在一起聊着天。
　　“……总要有人当配角，那么我无所谓那个人是不是我。”
　　源稚生低声说着，然后从自己的执行局大衣口袋里掏出了细细的长棍。
　　风间琉璃微微转头，看完了源稚生从把pokey包装袋撕开到熟练地叼在嘴角的全过程，默不作声。
　　“这票干完，我也就退休了。”源稚生颇有黑道大哥风范地咬碎草莓巧克力碎，咔吧咔吧，动作流畅而自然。
　　风间琉璃点头，吐槽说。
　　“啊，死亡flag。”
　　“吵死了，我又不去星之内海，总之先听我说完。”
　　源稚生拍了拍风间琉璃的肩膀，絮絮叨叨说。
　　“我要去天体海滩完成我以前的梦想，乌鸦也夜叉都说愿意陪我去……你呢，你就好好和小暮过一辈子，和老爹的关系也缓和了，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也算是弥补了以前那些破事造成的创伤。”
　　“天伦之乐一般不是这么用的。”风间琉璃醇和吐槽。
　　正义科普：天伦之乐，大多数时候用来指代家庭骨肉团聚的温情。
　　“至于樱……她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我想藤丸立香去哪她就会跟着去哪吧……只希望她不会太累到自己，也能够顺便看住那个笨蛋。”
　　源稚生也不管自己亲弟弟的吐槽，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个说着。
　　“乌鸦和夜叉其实条件真的都不错，他们效忠的愿望也完成了，总该追求自己梦想，我倒是陪着他们一起看看。”
　　“也许我们真的会在法国成家立业……说起来，老爹也是法国人，这也算是会老家看看了，到时候可以去教堂礼拜，毕竟老爹他有牧师资格证。”
　　“嗯。”这次风间琉璃没有打断，静静地听。所以源稚生顺势继续说。
　　“我们是一家人，时不时要聚一聚，还有……还有绘梨衣。”
　　“那孩子因为我的过错，让她被剥夺了太多成长的机会，在遇到藤丸立香之后，现在也变得不一样了，虽然面无表情，但也算会开玩笑了。”
　　“而且她比我们强很多，除了喜欢藤丸立香这一点让我有些困恼，其他都是一片光明。”
　　渐渐地，曾经藤丸立香刚进入神秘侧时认识的那个源稚生侧的人，都被交代了后事。
　　……你这家伙立flag为什么还不满足于自己啊（半恼）
　　但是看着源稚生那副憧憬的样子，风间琉璃却又说不出话了。
　　是啊。
　　无论是他也好。
　　源稚生也好。
　　大家都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悲伤的过去，也是时候该畅想一下未来了。
　　……在那个未来重逢吧。
　　在那个充满爱与希望的未来。

第781节
　　第600章 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就什么都得不到
　　“一路顺风～”
　　“不，据说一路顺风好像是不好的寓意，因为飞机需要逆风起降。”
　　“哦，那一路逆风～”
　　“那样好像也怪怪的。”
　　“哦，那就有时逆风有时顺风～”
　　和乌鸦以及夜叉前辈去吃完最后一次拉面套餐，藤丸立香结账从小馆子中推门走了出来，身后两人的送别声很是嘈杂而随意，让少女有些忍俊不禁。
　　她在完成最后自己留下的职责。
　　去和那些珍视自己的人，自己珍视的人一一道别。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一去不复返的旅途，但是藤丸立香是绝不会成为‘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那种人的。
　　失去的滋味她早就知晓，所以也比谁都要重视此时此刻。
　　少女走在路上，言灵神谕讲她的面部特征进行迷糊化处理。
　　此时此刻有关于‘混血种’的信息已经传递向全世界，在人们经过反复咀嚼对比后，基本上出名的人物画像都已经流传在网络上。
　　楚子航也好，昂热也好，网上都能够搜索到两人的生平信息。
　　藤丸立香也不例外。
　　不认识她的人报以复杂的情绪，而认识她却又并非身处神秘侧的人基本上只留下担心。
　　以前丰崎中学认识的人。
　　去了中国的时候认识的人。
　　大家都在向少女的手机进行着信息轰炸。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英雄总是要隐瞒身份的原因吗，一旦暴露在外，那么一切压力都会随之涌来。
　　不仅仅是来源于敌人的压力，还有自己本该守护之人的压力。
　　藤丸立香快速回复着，虽然手上动作很快，但是她读得却很仔细。
　　终于，在晚上前，她完成了所有编辑。
　　然后……
　　“还剩下，最后一家吗……”
　　藤丸立香扯了扯手臂以此缓解并不存在的酸痛。
　　她抬头望去，看向面前的建筑。
　　漆黑的长柱体建筑在灼日之下贪婪地吸收着光线，他方正而挺决，伫立在城市中央，宛如为这座土地竖起的丰碑。
　　一切的起始点。
　　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原点。
　　【源氏重工】
　　带着回忆而释然的笑容，少女走向了那个建筑。
　　她和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人们打过招呼，便向着电梯间走去。
　　熟练地点击了最下层的按钮，感受着电梯传来的轻微震动，少女背着手靠在边壁，轻哼着路上在广播里听到的动漫主题曲。
　　在距离“约会大作战”事件后过去了那么久，绘梨衣的安稳性早就得到了证实，也没有必要再用那个比银行金库还要厚实的墙壁将其拦住，将其关押在最深层的牢狱之中。
　　之所以她还住在这，仅仅是因为熟悉。
　　喀拉——
　　越过那个金库大门，藤丸立香又听见了熟悉的‘哒哒哒’声音。
　　那是少女沉浸于游戏机的声音。
　　藤丸立香探出头来，她瞥了一眼绘梨衣瘦弱的背影，只能够看见以固定频率颤抖的肩膀以及手臂，再稍微绕个十几度去看女孩侧颜，也只能得到不知所谓的反馈。
　　这种时候是最糟糕的，就算是藤丸立香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生气，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是不管情况如何糟糕，她能够做的也不过是硬着头皮上去。
　　于是，少女犹豫再三，还是坐在了绘梨衣旁边。
　　哒哒哒……
　　游戏画面中，小人抓住了机会，蹦跳着打出一套连击，旋即敌方单位卡在了死角，之后便是无限的轻脚，轻脚进行折磨，时间持续了一会，血条就见底了，画面微微停顿闪烁，结算画面也随之出现。
　　绘梨衣的手指熟练地完成了跳过胜利画面，点击选定人物的阶段，但是肌肉记忆在持续了几秒后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
　　她转为放下游戏手柄。
　　“立香。”
　　“嗨！”藤丸立香板正腰脊，大声迎合。
　　“……为什么……被选中的会是立香呢？”
　　“……额，绘梨衣小姐，你的意思是……？”藤丸立香有些捉摸不透绘梨衣这句话的含义，只得皱着眉多问一句。
　　而绘梨衣此时也把手柄推到了电视机底下。
　　自己则是蜷缩起身体来，用双手抱住腿，宽大的巫女服将少女本就娇瘦的身体包裹地紧紧，宛如一个做失败了的棉花糖。
　　平静，却又带着些许委屈的声音随之响起。
　　“立香说过，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就什么都得不到。”
　　“立香说过，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原理是等价交换。”
　　“立香说过，会陪着我，会做我一辈子的朋友。”
　　“……立香。”
　　绘梨衣转头，怯生生地看向立香。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那为什么立香要承担那么多责任。”
　　“你……”
　　“有得到，与之相应的回报吗？”
　　……还真是……老生常谈啊。
　　藤丸立香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这段话，而是惊讶于这段话出自绘梨衣的口中。
　　果然……
　　和源老大说的一样，她长大了。
　　逐渐地看见原本的人生中，不应该能够看见的风景。
　　遇到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面对的事，人才会成长。
　　自己也和绘梨衣一样。
　　曾经无数次让自己踌躇的疑问，如果是现在的话……
　　“嗯，我很幸福。”
　　藤丸立香用手轻拍两下绘梨衣的小脑袋，眉眼中是罕见的温柔。
　　“大概，比世界上任何人都。”
　　“……我知道了。”闻言，绘梨衣的双眸中闪过些许隐晦的情绪，顶着自己被压下来的刘海，淡淡说。“那，我会让立香能够更好的享受这个世界而努力。”
　　“我一定会听式的话，完成白王的继承，杀死黑王。”
　　“我撒了很多次谎，每次好像都没能够帮到忙……”少女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但这一次……”
　　“要等我。”
　　啊，真糟糕。
　　这个时候，可不能够给出承诺啊。
　　那会成为连锁，也会成为因果，在此刻立下的誓约与制约，切实影响到未来。
　　但……
　　“嗯。”
　　“相信我吧。”
　　藤丸立香稍微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额头与额头轻轻相触碰，属于人的温度随之传递，平衡在那恰好而柔软的度量之上。
　　人的温度。
　　残留在手心的触感。
　　或许正是因为无法割舍，所以才会为之努力到这个地步吧。
　　所以……
　　要赢啊。
　　第601章 临战
　　两日。
　　在这两日的时间内，藤丸立香完成了属于自己的道别。
　　当然不仅仅是她个人，在这个世界最后破灭的时分，所有人都需要了解自己最后的心事，和珍爱之人说一声后会有期。
　　无辜的人们望着逐渐染上黝黑的苍穹相互拥抱，而战士们则在结束最后的道别后奔向战场。
　　从那个德国汉堡市的雨夜。
　　从那个天空与风之王陨落的夜晚开始，车轮便开始滚动。

第782节
　　再也无法停下。
　　骤雨开始凝聚，蜷缩的云团在空中形成扭曲的姿态，宛如一个发育不良而形体怪异的婴儿。
　　龙王的诞生永远伴随着世界的异样，作为链接着这个世界的生命，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会带来灾厄。
　　白王的复苏带来日本岛全体的震颤与海啸，那份地质灾害必须要绘梨衣和源稚生在外围持续进行着压制才能够遏制其对日本境内的影响。
　　而奥丁本身更是伴随着超量级的龙卷风，其移动的轨迹上任何建筑物都不允许存在，仅仅是破土而出的动作，就足以将纽约市毁灭。
　　如果不是所有英灵以及另外两位龙王强行将其拦住，并且奥丁自己也希望等待藤丸立香的到来，那他所造成的破坏，就是数秒内被摧毁的人类文明。
　　奥丁在言灵婆娑中看见的世界，是切切实实可能存在于某条世界线上的光景。
　　而黑王，只会更加夸张。
　　在结束奥丁的战斗到尼德霍格复苏仅有两日时间，而在这段日子里，整个星球的环境就开始被重新塑造。
　　山脉开始坍缩，本来千年都未发生变化海沟开始拉宽崩裂。
　　从第一日保持大约十二小时的白天，到第二日只剩下六个小时的光昼。
　　到现在，整个世界已经陷入黑暗。
　　月面反射太阳的光线，却显现出灼目的血色，并不鲜艳，而是更为令人反胃的脏红色。
　　从地外卫星发送过来的画面显示，整个星球似乎都在逐渐被一层薄薄的黑色外壳包裹，而随着这个进程的加剧，就连人类的外星设备都开始失去通信基础。
　　地球在封闭自己。
　　同时……
　　也为了一次新生。
　　破茧化蝶。
　　……
　　“复述一遍作战计划。”
　　“按照陈墨瞳所给出的预定登录点，尼德霍格将会在太平洋南纬10度，西经167度显现。”
　　“尼德霍格的存在接近……不，应该说奥丁接近于尼德霍格的存在机理，因此可以推断出对方也自我携带着足以改造地球环境的固有结界。”
　　“人类如今的生态圈，与创世纪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对方能力所覆盖的区域，一切常识，物理定律，都会被破坏。”
　　作战室中，巨大的地球仪呈现出立体的姿态，被一层淡淡的黑色包裹。而红色的光束从太平洋中心射出，从浓郁的颜色逐渐褪去，变为淡薄的薄纱。
　　达芬奇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战术调整。
　　虽然说她本人对于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怎么情愿。
　　因为正这几次的实际作战中，所谓的作战计划也很少起到过作用，毕竟敌人一个比一个夸张，真到了战场上，最后都是得靠御主本人的临场应变能力。
　　和以前的位置完全颠倒。
　　现在她们这群后勤反倒成了没用的了。
　　“在尼德霍格出现的第一时间内，由藤丸立香进行单人狙击。”
　　“由藤丸立香携带亚瑟王的圣剑，完成十二道封印的解放，以最大理论数值进行对尼德霍格进行攻击。”
　　“这个计划务必在一次尝试内就获得成功。”
　　“因为尼德霍格出现的位置也是他将锚定星球之理，将世界内外侧分割的破洞处。”
　　为了从星之内海中钻出，就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窗纱包裹住的人想要出来，自然只能够将包裹着自己的布料撕碎，尼德霍格光是出现，也意味着他会将世界内外侧的分割线搞得天翻地覆。
　　而如果藤丸立香没能够第一时间将其击坠，让对方进行太过于剧烈的挣扎，那么就会导致世界外层的星球之理，又或者说星球的‘常识’被毁灭。
　　到时候所造成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人类已经到了不允许任何一点失败和错误的境地了。
　　“而在将其击坠后，藤丸立香会跟随其一同进入星之内海，并且由诺顿负责立刻进行理之薄膜的修复工作，再一次分割世界的内外。”
　　“因为这个步骤需要极高的精准度，因此无法确保大规模增援。”
　　“所以按照最初的设想……应该是由藤丸立香先一个人进入世界内侧的……”
　　达芬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故意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的人，在被投以危险的视线后立刻低下头，咳嗽两声。
　　“不过，这里也有替代方案。”
　　事实上，和进入根源不同，进入星之内海的方法还是很多的。
　　在藤丸立香的世界里，如果是幻想种的龙类，本身就有着穿梭进入星之内海的权能，例如说法芙娜。
　　什么？
　　美露辛不行？
　　……那是她的问题。
　　而曾经，在一场意外的圣杯战争之中，某位英灵也曾在战斗中与法芙娜的持有者有所接触，结下缘分的同时，为了对友人给予祝福，而前往星之内海。
　　那便是——
　　“是的，正是我。”贞德达尔克点了点头。
　　“虽然说是借助了圣杯的力量，但是我的确以英灵之躯前往了星之内海，并且我认为这个案例是可以复制的。”
　　“嗯，这就够了。”达芬奇点头。
　　“剩下的……也只能够靠着作弊来弥补了。”
　　她隐晦地看了看会议席末端的藤丸立香。
　　“嗯，只要‘英灵能够前往星之内海’这个前提成立即可。”
　　而少女也及时给与回应，此时，藤丸立香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作战服，那是与执行局平日里的风格完全不同的雪白构成。
　　自然，是达芬奇特制，或者说迦勒底特制。
　　当然，因为藤丸立香现在太强了用不上那些功能，这个衣服只是在保留了原有能力的基础上，增加了魔力传导的效率矩阵。
　　聊胜于无。
　　但是看着穿着战斗服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自己讲话的藤丸立香，达芬奇不知为何有些感觉眼角发酸。
　　……啊～～
　　老人家就是容易被触及泪点啊～
　　哦不对，我是说美少女。
　　第602章 【生命之海EX】
　　时间为
　　【二零零九年】
　　【二月四日】
　　针对黑王尼德霍格复苏的击退行动展开。
　　负责专员：一人。
　　夜晚二十四时，四十三分。
　　藤丸立香抵达现场。
　　涌动的气流将少女的战斗服卷起，凌乱地向着不同的方向扯去，已经留至腰间的橘色长发也伴随着裂风的凛然而随之摇曳。
　　少女在绝大多数战斗中都保持着轻松的态度。
　　那并非是因为她自大狂妄，而是因为她要在伙伴面前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但这一次，就连那份余裕也不需要维持。
　　因为就算假装平静，那份谎言也会被拆穿。
　　即便没有出现，尼德霍格的数据也是显而易见地凌驾于整个星球上的任何一个生命。
　　不需要伪装了，尽情地展现出自身孱弱的，卑微的，弱小的一面吧。
　　然后。
　　用我的最弱，击溃你的最强。
　　太平洋中央。
　　南纬10度，西经167度。
　　在没有任何岛屿的点位，星球的心脏之处，本该平静的海面开始翻涌起怪异的涡旋。
　　海面在颤抖，亦或者说恐惧？
　　不对。
　　那是欣喜吧。
　　那是这个星球，在恭迎着自己的王者回归表层。
　　处死逆臣，开启全新的纪元。
　　回归那美丽而纯净的琉璃之星。
　　海面起初是涟漪，但在片刻之间就变成了狂浪。本来蔚蓝色的海洋化作赤潮，就像是有参天巨人的血液染红的浆河灌入这片海域。
　　赤红色的大浪一圈圈地扩散开来，藤丸立香静静立在半空，悬浮在漩涡的正上方，俯瞰着理论上应该看不透的海底。
　　大海狂啸，红浪排空，头顶上的苍穹显现出类似于奥丁展开领域时的极光，而那道绚丽的光彩也组成漩涡的形状。
　　约束器级别的事件即将打开，诸神的黄昏在没有太阳的地方降临。
　　血红色的深海嘶吼狰狞。
　　藤丸立香没由来的想起了《圣经·启示录》说过的话语。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不仅仅是达芬奇，几乎在作战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在内心构筑起纷乱的思绪。
　　胸腔中的鼓动在以不可察觉的频率加速。

第783节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悸动。
　　星球的历史，星球的生命，正在共鸣。
　　“……我最后再确认一次流程。”
　　仿佛就连那位达芬奇都被这样的气氛所压倒而忍不住开口打算缓解气氛。
　　也正当这时——
　　她察觉到了异变。
　　——？
　　那是一阵寒意。
　　并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背后突然有种冰冷的寒意窜过。而且还不是单纯的寒气，而是宛如被死神之指抚摸后背般的不快感。
　　与此同时。
　　吉尔伽美什，美露辛，斯卡哈，库丘林，迦尔纳，阿喀琉斯——
　　几乎所有人站在生命层次的顶点，那些英灵都同一时间将注意力投向那个方位。
　　“……刚才那是什么？”
　　立于天穹之上，本来正在安静地注视着远方大约数千里外海面状况的拉美西斯二世忽然双瞳收缩，停滞了思考。
　　刚才那一瞬的恶寒却夺走了他全部的思考。
　　并非感觉到敌意，也不是受到压迫。
　　如果真要比喻——就像是对狮子的动作过于敏感反应的小鹿。
　　等回过神来，即便是那位高傲的太阳神也感受到了身体自然染湿的汗水。
　　那绝非是恐惧。
　　但，却是源自于本能。
　　源自于‘星球上的生命’所自然诞生的忌惮。
　　曾经，拉美西斯二世通晓世间万物的黄金之瞳层正面观测了奥丁的灵格。
　　那是将‘人类英雄起源’掠夺后诞生的，最终体的神王。
　　如果不是藤丸立香取巧，即便是拉美西斯二世也不知道该如何击退。
　　然而现在的，在自己面前的怪物……
　　那支配了附近一带，尚未现形的重压和存在感——
　　那是只能用“浮夸”来形容。
　　天亮了。
　　毫无预兆。
　　那让整个世界陷入绝对黑暗之中的帷幕就那般轻易，而突兀地被‘拨开’了。
　　简直就像是……被早上的闹铃惊醒，而下意识一把拨开身边蚊帐般轻易。
　　世界迎来光，但又仅此一瞬，下一刻毫无错迟地回归二十四时应该具备的黑夜。
　　那是宁静的夜。
　　本该血红的月回归皎洁。
　　然而，取代了那份血色的，是紧随而来的什么。
　　在被浓密云海笼罩的多云夜空中，朦胧月光沿着云层缝隙隐约露面。在点点洒落的黄色月光覆盖下，有个张着翅膀的小小影子。
　　背对月光的那东西全身是黑色，黑耀石般将一切光影吞没的纯黑。
　　长有巨大的骨质头冠和成排的飞鱼般的鳍，龙瞳沿着头冠的两侧排布。
　　它正张着形状扭曲到不像是经历正常进化的翅膀，低头俯视。
　　身为生命体的龙并非是那种造型。
　　宛如照亮夜空之凶星的红玉双眼。
　　为何呢，在看到那个怪物的瞬间，人们所能够记住的，并非是其‘形体’。
　　黑，白？
　　大，小？
　　好像不对，好像没有语言能够形容其存在。
　　一定要说的话……
　　【世界】
　　那是一个世界。
　　海山就是他庞大的身躯，那些密林、花树般的结构都是他体表的生长端子。他以基因的螺旋为规则，以无数的生命为献祭，像珊瑚群和山间的竹林那样不断地复制、无限地增长，终于造就了那完美的身躯。
　　这就是所谓行星级的生命体，由大海孕育，那封印了一切龙族，将白王钉死的北冰洋也不过是孕育他的子宫，所有的基因所有的有机物都是他的食物。
　　既感觉不到作为生物的功能性，也感觉不到为了提高神秘性的崇高感。只会让人觉得，让所有目击者都本能产生厌恶感的那个造型原本就以「被畏惧」作为目的。
　　明明全长只有十尺左右——然而那笔墨难以形容的压迫感甚至凌驾于参天之高的奥丁。
　　【骗人的吧！？！】
　　作战室中，达芬奇看着突兀的画面，整个人陷入震惊之中。
　　因为就在刚才，她面前的屏幕分担没有想想出尼德霍格的移动路径，复苏具体位置，甚至就连延迟的数据处理都没有显示。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迦勒底曾经无数次为藤丸立香提供后援服务，比如说对美露辛的战役，比如说针对金固，迦勒底都能够提前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并且也为对方的移动速度感到震慑。
　　但是，像这样连计量都无法计量的存在……还是第一次。
　　这意味着……
　　以诺玛的计算速度，无法捕捉到尼德霍格的移动，甚至无法推测。
　　尼德霍格是在复生瞬间使用了言灵？
　　又或者……
　　则是单纯的……移动？
　　那一瞬间，奥丁的【言灵刹那】给众人带来的压迫感再一次袭来。
　　“不妙！不能让对方逃脱——”
　　达芬奇刚打算说出什么，面前的电子屏幕上，模拟的大海立体图就开始翻涌了起来。
　　那是余波。
　　移动的余波。
　　振翅动作让云海被分为左右两半接着消失，震撼大气的冲击则化作波动让星光扭曲。接着那道波动形成两个巨大的龙卷风迅速窜过海面。
　　然后，分割天地。
　　【1883年，印度尼西亚火山爆发所引起的高达46米的海啸。】
　　【1946年，夏威夷群岛，高达50米的海啸，摧毁了夏威夷群岛上400多栋建筑物。】
　　【1936年，北冰洋挪威海，高70米。】
　　【1980年，英国圣海伦火山爆发，海啸——200米，巨型海啸。】
　　【1946年】
　　【阿拉斯加利图亚湾发生的人类历史上记录最高的海啸，地震导致了3000万立方米的冰山掉入阿拉斯加利图亚湾，并引发了高达520米的恐怖海啸】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同时，也颠覆了海洋学学家对海啸的认知。
　　然而……
　　【2009年】
　　【二月】
　　【地点，太平洋中央】
　　大海从中央被切成两半，升腾而起的同时，将月光都一并吞噬，腾飞到足以触及高空飞行的民航客机的高度。
　　怪物只是移动了一步。
　　人类就即将面对人类历史以来最灾难的一次海啸。
　　它开口咆哮，世界的螺旋便被改变重心。
　　星球的内核颤抖着回应那份期待，飓风刮起，升腾向天！
　　地震轰鸣，世界的板块陷入恐惧，匍匐而下！
　　与此同时，海洋被分割为彻底的两半。
　　而星球，睁开了‘眼睛’。
　　那深渊之下，是宛若群星汇聚之地的无尽奈落。
　　深邃而绝望的瞳眸不断向外洋溢出漆黑的污泥，那像是眼泪，却也像是提亚马特当时所自带的——
　　【生命之海EX】
　　【BeastⅡ，也就是提亚马特乃是孕育出生命的海洋本身。通过循环地球创世纪的真以太，令这片海洋可以无限供给魔力。对被囚禁于黑泥，陷入海中的人随机附加自我改造、生态变化、生态融合、个体增殖等技能。从海洋出现到地上时，必须与BeastⅡ完成细胞级别的契约……也就是碱基契约（Amino Geass），自动成为人类的敌人。】
　　当时，那份能力为藤丸立项带来的，是切实的绝望。
　　就连自己所感激的，一直照顾着他们的，那位王身边的神官女性都被这份能力剥夺。
　　那是仅仅‘存在’都会毁灭文明的灾厄。
　　但在那‘异形的怪物’出现的瞬间。
　　其宛若失去理智般，在吞食天地的海啸面前，仰头怒吼。

第784节
　　【GEEEY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黑泥开始涌动。
　　化作……龙形。
　　扇动羽翼，张开翅膀。
　　那并非是‘缓缓流动的海流’
　　而是‘主动狩猎的龙群’。
　　数量，上千。
　　质量……
　　每一头咆哮的异形，都有着次代种级的肉身！
　　王之战役，必然是千军万马。
　　绝望已至。
　　而英雄也随之挥拳。
　　直面死亡。
　　“【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
　　象征着必胜的黄金洪流，自天而落。
　　第603章 超越神话吧
　　“圣剑，解放。”
　　时间回到尼德霍格出现的一分钟前。
　　敌人并未出现，但藤丸立香就已经开始了宝具的吟唱。
　　这和常规战斗中并不相同，因为宝具的并启需要消耗体内魔力，如果提早开启宝具而尼德霍格不出现的话，就会导致白白浪费体力。
　　但是藤丸立香以自己的直觉大致预判出了对方出现的时间，并且抱着——
　　“就算浪费体力也好”
　　【一定要第一时间，将其击坠】
　　并不是因为她害怕尼德霍格逃跑。
　　它不会逃的。
　　正相反。
　　她之所以提前凝聚宝具，是因为……
　　她要主动吸引尼德霍格向自己袭击！
　　为什么？
　　因为如果尼德霍格的机理，其存在根源是——【灭绝一切对星球的存续存在威胁的存在的话】
　　那么，此时此刻。
　　藤丸立香，就要将亚瑟王这个最强的宝具，对着星球内核释放！！
　　和常规圣杯战争中召唤出的亚瑟王，阿尔托莉雅不同。
　　男性的亚瑟王持有的宝具——
　　【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
　　种类：？？？
　　距离：？？？
　　最大捕捉：？？？
　　拯救行星的闪耀圣剑。为打倒毁灭星球的敌人而被制造出来的、能够击退一切邪恶的黄金之刃。
　　有着十三道封印，每解锁一道封印威力越大，解除七道封印（获得票数过半）时就能发挥最大威力。
　　圣剑的「十三拘束」中的六道拘束被开放后的形态。由于并没有解放半数亦即七道拘束以上，因此还未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即便如此，仍无疑是灭绝强大之恶的猛烈之光。
　　哈！
　　本来用来拯救行星的圣剑。
　　此时此刻，却变作少女手上用来威胁行星的道具。
　　仿佛违抗那份着那份意图，圣剑不断颤抖。
　　但却被少女压迫，强行紧紧抓住。
　　这其实相当矛盾。
　　圣剑的制造是为了星球。
　　但其封印却皆出自人手。
　　也就是说，明明地球这颗母星对人类充满着肃清的欲求，却又将自身的权利平等给予人类。
　　包容，慈爱，却又绝情。
　　少女暂时不知道这颗行星的意识身在何方。
　　但——
　　“让我钻入你的身体里好好瞧瞧吧！！——”
　　狂风，怒涛。
　　一切汹涌的元素化作狂潮，将少女橘色的发丝扯得凌乱飒然。
　　天与地的分割以此为界限。
　　封印，束缚救世之圣光的枷锁，正在一步步解除。
　　【亚瑟：此为拯救世界之战】
　　——所谓世界的定义模糊不清，是为星球？是为文明？是为人类？
　　不清晰，但是言灵神谕强行将其规定为“为了人类”，因为以亚瑟往下的所有规律，皆为人之意志，人之常理出发。
　　【凯：须为生存而战】
　　尼德霍格已然是文明的杀器，这是毫无疑问的求生之战。
　　【贝狄威尔：须与强于己身之人为战】
　　李雾月的权，甚至可能还有海洋与水之王的权，尼德霍格是毫无疑问的星球最强！
　　【巴乐米底：须是一对一的战斗】
　　自然，这正是为了满足这个条件，而选择让藤丸立香独自对敌。
　　【加赫里斯：不得与人道背驰】
　　此乃人理，延续之战！
　　【阿格规文：必须为追求真实而战】
　　虽意指模糊，但是所谓真实，即可理解为真正的现实，为了此时，当下所存在的分秒不被毁灭而奋起反抗，此刻即为战火燃起之瞬。
　　【兰斯洛特：不得与精灵为敌】
　　非，不如说尼德霍格更贴近于将‘精灵种’毁灭源头的概念。
　　【莫德雷德：须为与邪恶作战】
　　邪恶的概念相对相生，对于此时此刻的人理存续，尼德霍格为毫无疑问的‘恶’。
　　【加拉哈德：不得为私欲而战】
　　为世界而奋起之人。
　　为他人而奔跑之人。
　　为他人而施以援手之人。
　　即为藤丸立香，承载救世主之名之人。
　　【须为荣誉之战】
　　以一对一之名讳，绝不退缩半步。
　　【须同勇者共斗】
　　虽独身一人，却与无数英灵豪杰签订契约。
　　背负无数愿望，无数期待，站在此地。
　　【不得与善人为敌】
　　理所当然。
　　尼德霍格尚未存善。
　　在某一场圣杯战争中。
　　亚瑟王曾经使用过的这个宝具，解除贝狄威尔、帕拉米迪斯、兰斯洛特、莫德雷德、加拉哈德、亚瑟的六道封印后消灭了即将诞生的启示录之兽的幼体。
　　又是另一场圣杯战争，在亚瑟王与Archer吉尔伽美什宝具终结剑（Enki）的激烈海流中挥出的誓约胜利之剑，把海水全数蒸发并将Archer在空中的灭亡之星一刀两断。
　　那是毫无疑问。
　　最强的‘输出类’宝具。
　　而它唯独在藤丸立香手上才能够发挥最大功效。
　　因为她是特殊的。
　　言灵神谕是特殊的。
　　十二道枷锁的内容复杂而微妙，里面甚至有些乍一看向是相互悖论的条例。
　　但是，只要言灵神谕强行将其概念锚定，就能够解锁其开启条件。

第785节
　　因此。
　　那是史无前例的一击。
　　直到——
　　【第十二道封印】
　　【必须为——之战】
　　……
　　解封失败。
　　即便如此，这一刀也并未迷茫。
　　尼德霍格出现在世界上空。
　　而与此同时，那道洪流，在更加高处坠落。
　　眼睛中的金色在暴雨般密集的黑骸中闪耀凝成实质，巨大的浪潮豪迈而狂躁，却被那更为夸张的暴戾碾压，乖戾匍匐。
　　超越神话吧。
　　超越历史吧。
　　庆贺吧！
　　那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英灵诞生之时。
　　人类最强。
　　盘旋的气流将发丝升起，享誉天下的圣剑，挥出切割万物，盘旋如啸潮的猛流！
　　吞噬一切黑暗，湮灭所有人智。
　　缠绕盘旋，粘稠的白光从指缝间流露而出，仿佛点点星光。
　　那是潺潺的水流之声，也是蝴蝶扇动翅膀的涟漪之声。
　　那是耀眼而绚丽的幻光。
　　那是英雄至高无上的裁决。
　　晚钟奏响。
　　身体如弓弦，如弯月，铺天盖地的凝聚在剑刃之中的，是万物颤抖而咆哮的咒言。
　　齿轮闭合，完美镶嵌，流光在无数交叠的纹路中穿梭，直达圣剑的剑身。
　　那一瞬间。
　　万物静籁。
　　万事万物在瞬间就迎来了湮灭，涨起恐怖而璀璨的圣火，宛如流星划破天际，宛如风暴席卷大地，覆盖天际的火海从天坠落狂暴肆虐。
　　天灾骤降。
　　而即将毁灭星球的狂徒，与向着那份罪孽咆哮的龙种正面相撞。
　　在无法被任何人观测到的光影与重重的轰鸣过后，那龙种竟然直接用脸撞上了十一道封印解开的宝具洪流之上！
　　砰！！！！！！！
　　石破天惊的碰撞，尼德霍格竟然硬生生靠着宝具的洪流在半空中完成刹车！身躯逐渐停滞，向下滑落，却并没有一口气栽倒的迹象！
　　甚至。
　　在用利爪，试图分割贯穿天地的极光之柱！
　　“哈哈！真厉害啊！！～～”
　　但是。
　　劈开光与影，撕裂过焚却万物的高温。
　　少女刹那而至。
　　它与她，第一次如此靠近地看向彼此。
　　然后，静静看着少女抛开圣剑，旋即蓄力挥拳。
　　【暴血.极限释放】
　　【言灵.刹那十阶】
　　【迦勒底CQC，全功率——】
　　【铁！拳！制！裁！】
　　砰！！！！！！
　　巨大的光柱，链接天穹！
　　但是那光柱从中间开始分裂断口，喷溅而出的裂纹如同碎片般化作带着灼火的流向飞向世界其余大洋，而那道龙影，则是在更为汹涌的蛮力下猛然停顿。
　　以两人的肉身接触的坐标，以那个海拔为平面。
　　一道足以切割任何金属的断面扩散至千米，宛如无形的刀锋。
　　锋刃急促，也在瞬时间溃散，化作燃烧的陨石。
　　而龙影与少女，坠入那‘星之眼’中。
　　第604章 言灵
　　在过往的神代，曾经存在着远比地狱更加深层的星之内核。
　　在希腊神话中，那也被称为塔尔塔罗斯。
　　那是用来关押一群被神明认定为“不可饶恕”的罪犯的深渊之境，里面数量最多的生命，自然是被希腊众神篡夺权位，上个时代的残留之神，泰坦。
　　那是黑暗，地狱，血与污的螺旋。
　　从艾蕾什基伽勒掌管冥府，而冥府之下亦然可能链接着世界内侧这个现象来说，想必那所谓的‘永世无法逃脱’的魔境，正式对应了‘地狱之下’的概念。
　　即为——
　　【星之内海】
　　那是褪去了名为‘理’的皮层，裸露出的，人类所居住的世界的【内】
　　星球背侧是与表层世界不断重复的衰退与灭亡无缘的世界，即使伴随著人类的历史，但却和其完全无关的异乡。
　　星之内海在星球的背侧，和表侧有着一模一样的坐标，其处于某种次元偏离状态，简单来说，有多个“现实”重叠在了一起，即是所谓的次元偏离现象。
　　在相同的空间却有着多重次元的偏离，而星之内海的本质是星球的“心之场所”，也即“星球本身所行使的固有结界”。
　　有趣的是，星球的‘心’并不仅仅是一个。
　　因此，星之内海中，也会因为星球的态度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现。
　　如亚瑟王传说中中，那位王最后休憩的场所——阿瓦隆就是象征着“不想与人类世界产生关联”的偏向自然的世界，而自然也存在着与之完全相反的空间。
　　而连接着内外的事物除去‘空间’的概念之外，只有一个实际物体——
　　圣枪。
　　同样是亚瑟王在lancer阶级所持有的宝具，与圣剑不同，那不是用以打倒外敌的东西，而是要使行星安定的东西。
　　圣枪的本体为固定人理的『光之柱』。
　　它是星球的锚，将灵长类的世界钉在星球表侧的“圣锚”，稳定住表里两个空间而出现的星球制造的锚。
　　在藤丸立香的世界，那则是人类混血种，梅涅克卡塞尔所使用过的刀刃。
　　因为被其亲手折断，因而在这个世界，内外的联动也变得无比松弛。
　　“不过，圣枪并非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就算将你唤醒了，只要能够确保重新锻造出圣枪，内外侧的裂缝——星之眼就可以缝合。”
　　长篇大论到此结束。
　　撞入了星之内海，藤丸立香看着周遭的世界漫无目的地和尼德霍格搭话，同时有些恍惚地观察起来，所谓‘世界内侧’的光景。
　　就如同之前所说，世界内侧并没有定数。
　　因而映入藤丸立香眼中的世界，只是简单的……
　　“古城？”
　　那是一个巨大的都市。
　　说是都市，但这个都市居住的对象大概是参天巨人一类的存在吧，城墙的建筑风格偏向欧式，但是无论壁画上勾勒的图纹，又或者是色彩的分格都并非是藤丸立香所熟悉的艺术结构。
　　悬挂在都市中心的巨大吊灯，林立在整个都市周围，巨大红色墙壁。
　　即便以藤丸立香的视力去观测，也无法立刻感知到这个巨大都市的边界，一直延伸开去，大概比整个地球上面积最大的城市还要更加广阔。
　　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以城为‘国’。
　　红色如同高土的壁垒上开凿出来的矿石雕刻而成奇妙的形态，藤丸立香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觉那些文字大概是名字之类的。
　　扭曲的文字逐渐向下排列，刻印在纪念碑上，成群建筑而成的哥德式尖塔的拱顶，以及由耸立于外壁的两个外门合并为一个巨大的凯旋门。
　　由色彩鲜艳的雕花玻璃装饰，在白昼之下绽放出无比炫丽的色彩。
　　那是……
　　“龙的国度吗？还真是气派啊！”
　　“按照外部世界的方式来计算的话……时间是早上六时？不，说到底内侧世界有没有太阳的概念都很模糊吧。”
　　藤丸立香饶有兴趣地结束了观测，重新将目光锁定在自己面前的尼德霍格上。
　　此时，那个巨大的龙首怪物正镶嵌在哥德式建筑群的中央，巨大的动能带来的是极端的高热，坠落地面的瞬间，将大地点燃，导致那一片都已经化作了融化后蜡烛一般微妙的形态。
　　就在刚才，藤丸立香依靠着亚瑟王那星造圣剑的接近理论最大值解放对尼德霍格进行了仅此一次的攻击。
　　或许是因为尼德霍格存在着‘星造武装’的抗性，又或者对方干脆就是对‘任何攻击’都存在抗性，那样足以将星核贯穿的一击竟然没能够对对方造成显眼的伤害。
　　而之后，藤丸立香以现在自己的极限，将武道，肉体，言灵，一切能够利用的要素全部使用，使出了拼死的二度袭击。
　　尼德霍格，成功坠落回归星之内海。

第786节
　　而藤丸立香，也一并进入。
　　观测着远方巨龙的活动，藤丸立香调动其体内每一根神经的功率。
　　现在最优先的事情，她比谁都要清楚。
　　拖住尼德霍格。
　　拖，拖，一直到——
　　“喂，你真的不打算说些什么嘛？”
　　或许是抱着让对方分心的想法，藤丸立香持续着交谈的尝试。
　　至今为止，所有的敌人，包括耶梦加得，奥丁，诺顿，藤丸立香都不吝啬于交谈。但是面对眼前的怪物，她恍惚间有种在面对那个大蜘蛛的感受。
　　不，说到底，本就是一样的东西吧。
　　一样不讲情面。
　　一样……
　　……不对。
　　藤丸立香仔细看去，却发觉，对方的双眸同样在和自己对视。
　　……他有意识。
　　而且和蜘蛛不同，这家伙……
　　是切实在‘观察着’我？
　　那……不愿意说话。
　　“哈！只是觉得我还没有资格吗！”即便心脏已经跳动快到像是要从胸膛中穿出，但少女依旧没有后退半步。
　　对方是尼德霍格。
　　星球最早的造物。
　　也是对着路明非和路鸣泽进行复制而来的克隆体。
　　也就是说……
　　（老板那家伙，真身会这么恐怖又扭曲啊……）
　　不断袭来的恐惧将勇气吞噬，即便如此，也死盯着龙王的每一个动作。
　　而在远处，那有着红玉之瞳的怪物，仅仅是用着可以称之为‘僵硬’的方式起身。
　　【——？！】
　　啊。
　　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藤丸立香的心脏绷紧到了极限。
　　下一个瞬间。
　　视野分割了开来。
　　脸颊的一侧。
　　——吹起灼热之风。
　　地面被藤丸立香一拳击碎的城市群已经化作溶洞，宛若地狱，而自地狱之窑出现的，则是仅为星球的存亡而行动的怪物。
　　决战之钟声。
　　死镰在离侧头部仅仅数毫米的地方经过。
　　藤丸立香猛然甩动头部，同一时间，她的眼睛传来剧痛，耳朵边缘的部分则是干脆利落地失去了知觉。
　　能避开是由于奇迹，又或者是突破到空之境界的武艺呢？
　　不知道。
　　但那漆黑如墨的凶爪闪烁而过的瞬间，其中蕴藏着的，是不需要肉眼，不需要思考，只是用灵魂和常识去感受，也足以看出的必杀。
　　而下一刻，其余波瞬间吹飞宫殿的残骸、切裂地面。
　　被切碎的大地发出悲鸣、造出悬崖，裂口给人一种通向奈落的错觉。本来因为高温而发白的熔岩之地在这一爪下彻底飞溅消散。
　　以狭窄的锐角为起点。
　　扩散为覆盖城市的风暴。
　　余波顿时将藤丸立香身侧的一切都吹飞，不，湮灭了。
　　对方的速度和进化体的奥丁开启刹那后简直相差无几！！
　　而破坏力……
　　远在那之上！
　　死亡的预警开始在脑中作响，留下冷汗的同时，她也连忙开始了行动。
　　【直死之魔眼】
　　【暴血】
　　【言灵神谕】
　　能用的全部都用上。
　　不能用的也全部施加。
　　一分一秒。
　　全部都需要高度紧绷的精神，全神贯注！
　　然而。
　　【撕裂她。】
　　毫无预兆。
　　巨龙开口发出声音。
　　与任何生物都不同的玄奥，古朴的嗡鸣，但却是足以直接将信息灌入脑中的【万物之声】。
　　刹那，藤丸立香的背后发出激痛，从肩膀到腰被像是刀刃砍到似的锐利斩击击中，大片血液飞溅如散射的针群。
　　那是——
　　【言灵.审判】？
　　象征着必死的言灵？
　　不，不对……
　　那是更加纯粹的概念。
　　那就是言灵，但却并非是后世所施加的，‘有着复杂逻辑的言灵’。
　　现代言灵学，在藤丸立香几次和龙王的战斗，补足其概念后得出的结论是：通过以一定规律引导世界的元素，就像是完成化学方程式的配平一样完成一个现象。
　　但是白王和黑王不同。
　　他们的语言，就真的仅仅是语言。
　　仅仅是开口说话这个过程。
　　血色沾染视角的一端，腹部灼热的伤痛以此为基点蔓延开来，瞳孔收缩。
　　王的话语乃世间的常识。
　　那便是绝对的绝望。
　　第605章 【迦勒底亚斯】
　　【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根本没有这种认知的一击。
　　回过神来的瞬间，那头黑色的龙依然在这巨大都市的宫殿残骸之上，与藤丸立香隔着遥远的距离。
　　假如是像之前那样挥动身体发动的攻击，藤丸立香有自信靠着自身超越人智的武艺进行躲闪。
　　但，没有。
　　仅仅是开口，然后伤口就出现在了身体之上。
　　那是法则。
　　龙的裁决，无关生命的意志。
　　腹部的血液滴淌而下宛如溪流，染红作战服的同时也将那份疼痛与惊惧传遍全身。
　　几乎一瞬间，就仿佛感受到了内脏要脱落垂下一般的恐惧，少女不禁单膝跪地，边流下冷汗边瞪着敌人。
　　用手按住负伤的肩膀。
　　魔术。
　　言灵。
　　武道。
　　不是那种东西，不是那种层面。
　　高出太多的，是作为‘生命’在概念上的差距。
　　但是感慨先放在一边。
　　要怎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
　　能够修缮吗？
　　能够赶上吗？
　　脑中闪过的疑惑如疾雷奔驰而过，少女在身体动摇的瞬间，也做出了最为正确，和令人惊叹的反应——
　　那便是思考。

第787节
　　无论何种绝境下，都决不会停止的思考。
　　【对方没有做到一击必杀】
　　【意味着附着在自己身上的，名为言灵神谕的言灵具有着抵抗对方神秘性的可能】
　　【就算没有获得白王所有的权限，也可以做到‘偏折’这种事情。】
　　【那么，如何尽可能将‘量’弥补？】
　　【分割思考】这个技能持有的前提是当事人的大脑结构发达异常，而藤丸立香完美符合这个条件，于是她立刻明白了过来。
　　是结界！
　　方才提到过的。
　　——星之内海的本质，是这个星球的心象，也就意味着，这是星球的心脏。
　　对方的意念所形成的，巨大的，没有秩序的类固有结界！
　　不，是尼伯龙根！
　　所谓龙族在世界内侧的结界展开，所谓高等的固有结界尼伯龙根，正式此时此刻自己身处的环境。
　　而尼伯龙根也好，固有结界也好，都意味着这是对方的主场。
　　数据的微妙压制，上浮，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夺回主动权——这是第一要务。
　　于是少女开始行使那份权利。
　　当然。
　　世界的终极，那位黑之皇帝并没有等待。
　　事实上，在试探性的第一刀后，仅仅是呼吸的片刻，对方就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死亡】
　　他张开嘴。
　　那本该是类似GEEEYAAAAa这样没有意义的喊叫，但此刻显现的，却是清晰明了的死亡宣判。
　　少女的身上，在同一时间冒出的，是与那道宣言相称，足以上千的刀痕与血溅。
　　宛如被血液沐浴过一次一般，少女却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强行忽略了那份痛苦。
　　【领域展开】
　　再一次，少女瞬间使用的，是名为【茶吉尼天】的手势之印。
　　道。
　　论。
　　理。
　　自身的一切所构筑而出的最高规格的心象顿时以少女为圆心扩散，涌现，将这个内侧世界也一并吞噬侵蚀。
　　那是在和神王的领域直接碰撞中也绝不会落入下风的结界术。
　　魔术的顶点之一，仅次于魔法的绝对奇迹。
　　而少女的心象坚固程度，更是站在了奇迹的顶点。
　　【迦勒底亚斯】
　　风雪奔来，白色的苍茫大地，星辰覆盖苍穹，广阔无垠的同时也将用漆黑将世界包裹。
　　名为迦勒底，圆环状建筑伫立中央。
　　宛如佛龛一般，成为这个领域之内的中心。
　　星之内海的结界。
　　少女自身的领域。
　　双方的体积并不在一个层次，但是在无限压缩体积后，藤丸立香成功将自身的领域保持在了不灭的程度，而在感受到黑王的压迫感随之减轻的瞬间，她就开始用言灵神谕全功率对自己体表的伤口进行修复。
　　还是说，退一步，只要恢复致命伤即可？
　　那一刻，少女再次闪过思考。
　　不，再退一步吧。
　　致命伤也无所谓。
　　只要不影响到战斗的伤口，全部忽略。
　　这本就是死斗。
　　少女黄金瞳烧至极限，而宛如斩击造成的裂伤同时在眼角迸溅，却不像刚才那般深刻。
　　手，脚，脖颈，眼球……
　　将伤口的疼痛，身体流逝的体力全部忽略。
　　宛如要踹开地面一般的站起，少女主动向着敌人冲刺。
　　『……』
　　尼德霍格这一次并没有继续说出死亡的言灵，而是稍微沉默后，指向虚空。
　　其身型虽然相较于奥丁来说显得娇小，但依旧有着建筑规模，但同时，却具备着灵活异常的四肢。
　　它挥动的‘手臂’，横向一划。
　　不可视的‘斩击’，亦或者说死亡的概念逼近少女的面颊，直往而来。
　　即便已经逼近到眼球前面，少女也只是身体反射性后仰躲开刀刃，无视脸颊上的擦伤，以及滴落在瞳孔之中的血液。
　　大脑仍旧在疯狂的运作。
　　（展开领域后，言灵神谕的功率再一次提升。）
　　（如果说对方刚才的攻击就像是用军刺去刺穿a4纸张一般轻松，那么现在就是刺穿厚纸板的难度）
　　反应时间大大增加。
　　能够反应。
　　忽然摆头，同时双瞳发虚。
　　少女的身体宛如在他人的控制下横移躲开透明的刀割与死亡，避开所有与散雨般袭来的刃之风暴，在那狂乱的死亡之中舞跃。
　　每一击都蕴藏着必杀的威力。躲避不及的话就会身首异处吧。
　　鞭笞重伤的身体，时而优雅时而狼狈地将所有攻击尽可能避开。
　　除此之外，大腿外侧，眼角，侧腹——
　　这些伤口都无所谓。
　　还要在靠近一点。
　　由熔岩加热的大地表面就如烧得通红的铁板。在上面滚动的藤丸立香却丝毫没有知觉，空洞而发虚的眼里依然诉说着绝对必杀的意志。
　　她的计划中，要拖延尼德霍格只靠自己是不够的。
　　召唤英灵是必须要的，发挥自己作为御主的才能才是上策。
　　但是，召唤也需要时间。
　　因为不能够让英灵直接跟着自己进入星之眼，因此需要让藤丸立香在进入星之内海后进行二次召唤。
　　【因为贞德曾经实现过进入星之内海的案例】
　　【那么言灵神谕就足以扭曲现实，创造出实现的路径】
　　【配合诺顿超高规格的召唤术，具备实现的可能性】
　　但是，还是需要时间！
　　除去召唤的时间，更重要的，是让‘星之眼’关闭的时间。
　　如果在关闭之前自己就把英灵拉了过来，然后尼德霍格反倒以‘言灵刹那’之类的方式突破自己等人回到星球表侧，那才是真正的完蛋！
　　虽然不知道尼德霍格的智能是何种程度，但是必须要考虑一切结果。
　　没有了废弃孔干扰思维，藤丸立香的每一步都步步为营。
　　但是，依旧显得捉襟见肘啊……
　　自己要切实将尼德霍格打出僵直。
　　不会那么简单的。
　　明明在躲闪，但藤丸立香脑中却闪回而过无数画面。
　　那虚幻的画面，宛如走马灯般开始荡漾。
　　那是自己第一次在蛇岐八家进行面试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还只能够通过反射神经以及预判对方的动作来躲闪子弹。
　　和现在一样。
　　把一切交给自己的观察力。
　　真是……
　　怀念啊。
　　那么。
　　稍微就和那时候一样。
　　“让我吓你一跳啊！！——！”
　　响起大气爆炸的声音，还有气球涨破的声音。
　　拳头穿透大气的阻碍，身体钻过密林般决死绝望的杀戮之网，少女突破至尼德霍格面前，挥出凝聚自己武之极限的一拳。
　　与之同时奏响的，是骨骼碎裂的声音，以及宛如气球涨破的痛呼。
　　血液从手臂中涌现，神经坏死，而喷射而出的大量血液也让少女的面颊染上一层血红色的妆容。
　　拳头，被反过来粉碎了。

第788节
　　“哈哈！虽然第一次打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但你这家伙还真硬啊！”
　　但是少女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甩头将粘在眼睛里的血液甩去，同时再度躲开那不可视的镰刀，然后以另一个方向挥拳。
　　理所当然，开启了直死之魔眼。
　　但——
　　看不见。
　　这玩意没有死线。
　　……
　　那就殴打！
　　殴打！殴打！
　　不断殴打吧！
　　直到，它出现死之线条！
　　直到对方愿意后退半步！
　　粉碎的拳面——在下一个收拳的瞬间被治愈。
　　破碎的伤口——以毫不在意的气势跨越！
　　忍住涌上喉管的血，用左手打向巨躯的腹部。以比之前更快的拳速打出的一击，即使拳头废掉也不介意。
　　等同双刃剑的自残一击，深深打进巨大的身躯。
　　那是大概能够直接把岛屿击沉的一击。
　　【……？】
　　但尼德霍格，漏出轻微疑惑的声音。
　　然后缓缓地，抬高了类似于爪牙的黑耀色武装。
　　是打算下砸吗？
　　看着对方的动作，藤丸立香狞笑起来。
　　真是僵硬，只要闪过之后就试着贴近了使用铁山靠——
　　【不准动。】
　　万物之声强行钻入脑中占据一切神经，和直接对世界的下令不同，那是对少女个人发出的律令。
　　以少女超越世界的意志来说并非无法抵抗。
　　但，一瞬间的僵直必然存在。
　　于是。
　　砰！！！！！
　　双臂连忙交叠挡在脑袋上方，与此同时，那巨大的力道如期而至。
　　那一瞬间，空间就像是放置了数层透明的“隔板”。
　　宛如在表演比赛中看到的，中空结构的木板在空手道高手的手刀下从中间劈断。
　　而那一瞬间，空间就仿佛无形的隔板。
　　被斩断了。
　　而那份倾世的暴力，随之而至。
　　第606章 不死不休的厮杀
　　意识在瞬间模糊。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藤丸立香大脑所产生的激荡。
　　那是宛如被从天空坠落的大陆砸中脑袋一般，深沉而漫长的轰鸣，从精神中枢的原点开始爆破，连续将自身作为‘人’的神经，理智，思考全部轰飞的一击。
　　仅此一击。
　　地面皲裂，但那是瞬间定格的画面。
　　无数剪切过的定格帧连续组合，变化为流畅而过于迅猛的动画，在身形模糊与错误的空间中，土，尘，大气，一切物质都被溶解轰散！
　　地面宛如薄薄一层拉伸过的硅胶薄膜，在中间刺出空洞的瞬间，那份空虚便开始蔓延。
　　直到，裸露出那深处，无尽的黑暗。
　　无尽的黑暗。
　　回荡的钟声。
　　……
　　【——？！】
　　但是，少女将那份绝望和眩晕都一并吞入喉管之中。
　　坠落无尽奈落的同时，少女猛然睁开了因为沾染血液而化作血红的眸子，看向周围。
　　无尽下落的空间，黑暗的空间，与自己一同下落的碎石和建筑的残骸。
　　抬头望去，那是如同眼睛一般射入光亮的‘裂口’
　　即便知道近大远小的道理，但是在藤丸立香看来，那个裂缝也未免太过于巨大的。
　　简直就像是所谓‘地球伤疤’的大裂谷一般。
　　“真夸张啊……”
　　喉管不知道是被血还是内脏的碎片卡住了，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少女勉强自己已经弯曲变形的手臂，让手心对准身后。
　　【魔力放出EX】
　　依靠同调英灵时获得的知识，她模仿着迦尔纳的火焰魔力喷射，强行止住自己下坠的趋势，然后向着那裂谷的出口飞去。
　　迅速脱离废墟的同时，她也瞬间捕捉到了那个在裂谷附近，静静等待的龙种。
　　黑耀色的龙轻轻挥动那类似于尾巴的长椎，在看到藤丸立香从裂缝之中逃离的瞬间，也微微抬头注视着她。
　　周围的一切风景都显得超现实化，本来繁华的一切建筑都呈现出了一种‘倒吹’的状态，类似于将一个被风拂掠而过的水面，忽然被放置到极寒条件下冷冻起来。
　　尼德霍格挥动肉体能力的一击，足以让森罗万象都为之臣服。
　　这并非是夸张。
　　因为‘世界’是会变化的。
　　在藤丸立香所处的世界，不，包括这个异变后的世界也是。
　　随着神秘的褪去，随着神代的所谓真以太的离去，世界的环境都在发生着巨大的蜕变。
　　最为简单的例子就是‘输出’的改变。
　　在神代只能够炸碎石头的魔术，如果放在现代就会毁灭城市。
　　在现代能够毁灭国家的战略武器放在神代，就只能够摧毁小座城池。
　　那是世界环境的不同，也是这颗星球为了让其居民适应而自我改造的结果。
　　而在世界内侧，其神秘衰退的速度，可比现代要慢，不——比神代要慢。
　　因为尼德霍格永久停留在星之内海，这也就导致了星之内海，这颗行星的‘固有结界’被其存在而影响，几乎完全保持着创世纪的硬度和规格。
　　尼德霍格刚才挥出的拳头，藤丸立香打出的攻击，如果放在外界，那么光是反作用力就可以把一座岛屿吹飞。
　　龙和龙的战斗是夸张的。
　　藤丸立香和诺顿的战斗如果不在固有结界和真理之门内进行就无法成立，耶梦加得和藤丸立香的战斗如果不是仅仅局限于技艺的交错，美国整个国家都会灭亡。
　　更不用说奥丁仅仅是移动都足以毁灭星球外侧，而尼德霍格只会更加夸张。
　　藤丸立香相当于用肉体扛下了一次对大陆攻击。
　　“真是的……就算是我会矢量操作的白发大姐姐，这个时候也该昏迷了啊……”
　　抱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仿佛是对龙种那过于平静的态度感到不满，少女勉强咧嘴笑了起来。
　　同时，手指比作手枪状。
　　“【第三宝具】”
　　那是能够焚却世界的恩惠。
　　连夜天众星也能消灭的光带显现于右手，化作缠绕行星的无数圆环。
　　火力最大。
　　输出最大。
　　如果贴身战也失败，就毫不犹豫地寻找其他出路。
　　大地与大气激烈地鸣动起来，溶解着周遭的环境，但是与此同时——
　　尼德霍格，只是静静地在双掌中浓缩起力量的漩涡。
　　那是灼热的球体。
　　言灵？
　　不，不是。
　　什么必杀技？
　　不，不是。
　　只是单纯的，凝聚了大气中的元素。
　　但是那份灾厄，如果一定要冠以名字，大概是近似于诺顿曾经使用过的灭世言灵。
　　【言灵.烛龙】
　　无限的高热，在火元素的造诣上瞬间超越了青铜与火之王的，热源比熔岩的山河更为炽热，比这个星球的心脏更为烧灼！

第789节
　　双方的招数凝聚都只是需要一瞬。
　　下一刻，少女毫不犹豫地将能力放出，极光与灼热的冲突在半空凝滞了，化作不断纠缠吞噬的‘圆球’。
　　大气犹如惊涛骇浪般四散，城市剩下的红土墙壁仅受到余波就被毁灭。
　　那简直是星与星的冲突。
　　同样作为‘灭世’规格的能力，不断纠缠而攀升的能量螺旋，力量漩涡把森罗万象全数粉碎。
　　散落在战斗双方周围的瓦砾被分解得比原子更小。
　　然后。
　　被凌驾了。
　　即便是自己记忆中最强的输出之一，也被元素的集合吞噬。
　　说到底，第三宝具是对人理宝具，凝聚的，是人类千年的历史。
　　然而，那和这颗星球的历史相比……
　　【过于渺小】
　　下一刻，红光覆盖少女的身体，宛如飘散的尘埃一般将其冲刷，余波从还未完全合拢的星球之眼中喷射出去，进入世界外侧。
　　那一刻，人们看到的，是绝望。
　　跨越万米，甚至更加遥远的距离。
　　赤红色的魔力洪流如同喷涌的火山之雨，在现世奏响灭却的舞蹈。
　　湿婆欢呼，众生啼哭。
　　那份笼罩世界的极红光柱射向天穹，在贯穿了星球外层神秘的同时直接突破大气层，直到脱离星球范围后才逐渐开始丧失动能。
　　旋即，就像是顺应着世界外侧的‘规律’一般。
　　向着高处射出的束状水流，开始在最高点溃散。
　　化作流星之雨，血红色的绝望。
　　以太平洋为中心，播散向全世界。
　　但是，藤丸立香无法去阻止。
　　一是因为她不可能为了拦下那些流星雨而脱离星之内海，这只会本末倒置。
　　尼德霍格仅仅是咆哮的余波都足以给文明带来灾厄，更何况让他直接在外界显现。
　　二是因为……
　　她无法动弹。
　　远处，狰狞的长吼随之响叫。
　　被魔力的残骸掩埋，少女勉强颤抖着睁开自己干涸的瞳孔，她忽然感觉眼睛多了股湿润的感受，视野也跟着染红。
　　是额角的如注的血液流入了瞳孔之中。
　　耳边回荡着那宛如野兽的欢呼。
　　没有多余的情绪。
　　少女确认着自己的状态。
　　已经谈不上是千疮百孔，不如说，这状况她倒希望有人来告诉他哪里没有伤。
　　即便不需要钢铁的决意，痛觉也早已麻痹，血液不断缓缓地流出。
　　简直就像是漏水的气球，又或者在台风天挂在窗户外的厨房毛巾。
　　不过……
　　不至于死。
　　藤丸立香抬起自己逐渐恢复的手臂，手掌盖住了自己的脸，然后粗暴地将血抹去。
　　她仍旧没有停下思考。
　　脑中回忆起的，是有关于ort，那个自己所见过的，唯一uo的情报。
　　南美异闻带，亚种ORT。
　　在异闻带之中，ORT也就是大蜘蛛层陷入沉睡、太阳能量耗尽、恐龙全部进入冬眠之后，南美异闻带的人类建立了一个发达的文明。
　　而几千万年之后，ORT才随之苏醒，开始蹂躏整颗星球。
　　即便是远超现在水平的发达文明，人类面对ort也不过是绝望无助。
　　而在这无底绝望的尽头，是一次巨大规模的献祭，使得他们的国王卡玛佐兹成为了不死之身。
　　不死的卡玛佐兹与ORT缠斗了无数岁月，最终成功将ORT的心脏挖了出来，失去心脏的ORT重新陷入沉睡，心脏被卡玛佐兹做成了米克特兰的新太阳。
　　故事姑且到此结束，但重点在于——
　　能够和ort战斗的人。
　　不是强者。
　　不是弱者。
　　而是不死者。
　　藤丸立香再来之前就知道自己无法战胜尼德霍格。
　　就算现在的自己还藏着手牌，但那也不是‘这个时刻’能够赢下来的关键一手。
　　所以——
　　“呼……”
　　少女轻轻呼出一口气。
　　旋即，对自己开口。
　　【不要死】
　　第607章 倾尽一切
　　殊死搏斗还在延续，但是同一时间，地上世界也迎来了灾厄。
　　赤红色的能量涟漪从地面升腾而起，穿透还未关闭的星球之眼，撕开那狭窄的裂缝，在击溃藤丸立香的攻击都以余波的形式继续向着高处播散，直冲云霄。
　　穿透混血种搭建的防护网。
　　超越那升腾至民航客机飞行高度的海啸之墙。
　　刺破大气的环膜，穿透过星球的表层。
　　然后散开，化作笼罩世界的流星。
　　那副场景，简直就像是距今2亿多年前的幻梦。
　　从天而落的火覆盖整个星球，毫无缘由地降下粉碎文明的怒涛，将当时屹立于地面上的星球霸主毁灭。
　　整个星球，无关南北，无关东西，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迎来白昼。
　　带着狭长的拖尾与直扑面颊的火热，灭世的火光笼罩众人，带来绝望。
　　那一刻，人们才直观地感受到。
　　啊。
　　原来，要世界末日了啊？
　　但是，当凡人还在踌躇无法动弹之时，砥砺前行，搭建灯塔，挥舞文明之火照耀黑暗之人已经做出行动。
　　宝具展开。
　　那一声平稳而坚稳的帝王之声，传遍世界。
　　与此同时，笼罩世界的火红被一道白光缠绕。
　　位于太空与星球边际，向地面陨落的箭矢仿佛被什么竖起的‘光幕’所阻挡，隔开。
　　那是——
　　“呜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也能够使用这份财富——不，超越我的想象！”
　　孤独且唯我独尊的存在，但也是克服了身为私欲或恶意之源泉的人性弱点的人物，身着华贵的长袍，龙尊孤帝在世界毁灭的前夕站在了毁灭文明的火光面前。
　　那是千古一帝。
　　那是人类历史上，最初的帝王。
　　那便，在人类灭亡的余晖之中，绽放那份曾经统治万疆的威严吧！
　　【始皇帝（The Domination Beginning）】
　　阶级：B+
　　种类：对界宝具
　　有效范围：10～999
　　最大捕捉：60亿人！
　　The Domination Beginning
　　始皇帝推行的中央集权制度的国威之具现。
　　皇帝作为唯一一位真人，乃是以万民之侍奉为基石的，守护万民的法政之容。将其作为诅咒般的拘束力，强制整个世界的宝具。
　　但对象范围限定为始皇帝认定为隶属于自己的领土领民的范畴内，所以严格来说不能被划分为对界宝具。
　　在战斗过程中似乎被表现为能力的增强，衰减。
　　但是实际上，却是对于秦始皇个人所持有的器械，制造出的结界术的运用。
　　曾经，异闻带中的帝皇为了让能力提升到足以支配整个地球，不断扩张机械化圣躯，最终身体连居城阿房宫也一并吞没，其巨大的身躯通过反重力漂浮于咸阳上空。
　　他那能让领土全域的民众不分早晚拜谒皇帝大御身的威容，简直可以被称为监视与统治的具现，皇帝用他那等同于神明的运算力，预测所有臣民的生涯，并为他们的命运做决裁。
　　机械化圣躯的内部构造不是人体，而是模仿自然环境的存在，犹如由微缩模型的山林与水银河川所构成的人工庭园。

第790节
　　将身体本身作为小宇宙，依照实际自然界运行的风水魔术为原理，驱动着阿房宫型始皇帝。
　　将身体，精神与机械融合。
　　机械飞升。
　　抵达仙人之境。
　　原本，那是需要时间才能够积累出的‘帝王的财宝’。
　　但是因为达芬奇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的‘地外长城’的研究，并且不断通过加图索家族等世家所掌握的制空权，将自己做好的炼金道具向太空发射。
　　最终，在今日之前，终于完成的。
　　曾经在异闻带才得以实现的伟业。
　　笼罩星球的长城。
　　在同步轨道上建造了对地外文明的防御工事，为了保护疆土，守护万民而制作出的，环球防卫装置！
　　其操作者，自然必须是其原型！
　　秦始皇用大脑链接整个长城的计算模型，他单人的脑内计算量竟然已经足以和诺玛这个全球计算机的总和并肩！
　　外星空间中，无数分散的黑色颗粒，被简称为‘无人机’，实际上则是利用这龙王那取之无尽的尼伯龙根中的‘死亡材料’制造出的超幻想级炼金武装。
　　靠着装备部没有底线的加班，终于完成。
　　尼德霍格投掷而出的火球被拦截，横扫，断裂，将天穹烧却成为无数绽放的圆型高密度爆云。
　　人们看着那副场景，却久久无法言语。
　　即便世界末日到来，也仍有人在守护着星球。
　　而那个人，不是他们。
　　与此同时——
　　“尽可能快地关闭星之眼！天知道没有英灵，藤丸立香能够撑住多久！！”
　　“海啸如何处理！这种东西要是真的开始翻涌，其威势只会不断上涨，等余波抵达大陆边界，别说日本那种小岛，整个亚洲大陆和北美大陆都会直接被淹没吧！？！”
　　灭世的危机并非只有一个。
　　那是世界的元素。
　　火——被尼德霍格投射出的火之炎柱散播世界，那是曾经将恐龙文明毁于一旦的灭世轰鸣！
　　地——绝不停息的地震，板块漂移，那是将本来融合为一的行星大陆分割为六块的动荡粉碎！
　　风——那是自然界最为无法掌握的狂暴元素，从星之眼的起点吹来，刮起毁灭建筑，摧垮人智的飓风！
　　水——伴随着尼德霍格的出现而显现的灭世洪流。
　　自天而落的火光被人类科技与炼金术的结晶，千古一帝一人成军拦截而下，但是其他方面他们必须自己想办法。
　　“地震该怎么——”
　　【我来处理】
　　与此同时，通讯之中传来了某位龙王沉稳的声音。
　　【和计划一样，如果尼德霍格的出现会导致四元素的紊乱，那么就由我和芬里厄来处理地元素的狂躁——】
　　尼伯龙根。
　　那是是死亡女神海拉所统治的国度。终年暗无天日而又寒风刺骨的地区，只有亡者才能抵达的，世界之终焉！
　　那是，笼罩星球的尼伯龙根，星期历史上最大的结界术。
　　【赫尔海姆】
　　终焉的死之领主，耶梦加得深吸一口气，将世界吞没。
　　第608章 手拉火车是英雄之举，不可不品鉴！
　　在战斗开始的前两天，藤丸立香曾经和耶梦加得进行过对话。
　　虽然耶梦加得本人在奥丁战役结束的第一时间就选择躲进自己的尼伯龙根进行一手龟壳行动，但是她其实自己也知道，她的领域覆盖全球，只要藤丸立香想要，迟早会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
　　在她失眠的第二日，那个少女就敲响了终焉冥府的大门。
　　在芬里厄热情的招待下，在其余次代种王爵颤抖的匍匐中，藤丸立香和耶梦加得，人类的至强与龙族最后的女帝完成了对话。
　　或许是默契吧。
　　两人有意识地避开了有关于某个‘急救措施’的话题。
　　耶梦加得只是任由藤丸立香用那高超的社交技巧和自己错开话题，仅仅是聊着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细节，各种……值得，或者不值得回忆的往事。
　　“不要再说下去了，整的和走马灯似的，如果到时候真的要走马灯了，你又该想写什么。”
　　比艾蕾还变扭三倍的性格让耶梦加得说不出什么好话，尤其是在自己的臣子面前，她只能够言不由衷地挖苦着藤丸立香，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说这些……好似要道别的话语。
　　“嘻嘻～”
　　少女也不恼火，嬉嬉笑笑地接受了提案，转而说起正事。
　　【拜托了。】
　　【按照诺诺所看见的未来显示，尼德霍格的复苏意味着星球元素的大规模暴动，哪怕只是一瞬间浮现在世界表层，也足够带来灾难性的地震。】
　　【建筑崩塌，沉降，人类文明在自然的撼动下根本没有立足的机会——至少，现在还没有。】
　　【我需要夏弥你帮我将暴动的地元素压制下来。】
　　耶梦加得忍不住沉默。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然说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过藤丸立香的，但是那一切的根源都不过是因为藤丸立香对她来说是‘有价值’的存在。
　　无论是因为对她抱有着个人的好感也好，认为藤丸立香能够帮助自己扩充势力也好，都是可以被统称为‘价值’的东西。
　　但是，如果需要耶梦加得为了这份‘价值’而赌上自己的性命呢？
　　和尼德霍格对着干，那是耶梦加得从出生以来就没有思考过的事情。
　　谁知道它会不会把自己杀了换一批龙王。
　　而且说到底，就算不这样做，耶梦加得也没有理由去帮忙。
　　诺顿不称王是因为没有兴趣，但是耶梦加得从未否认过自己对于成为‘女帝’的愿景，将人类与龙族统一，站上权与力的顶点。
　　尼德霍格和藤丸立香都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她最好的机会。
　　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
　　【知道了，我答应你。】
　　最后，耶梦加得还是给予了承诺。
　　虽然事后为这件事情而薅掉了好几根头发，但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是所谓的，不理智的‘冲动’。
　　当一时的快感超越自身的理智，便忍不住付诸行动的错误。
　　但……
　　哎。
　　谁让自己招惹了她呢……
　　……
　　大地的暴动被耶梦加得的领域吞噬，冥府的权能，那份阴冷的风岚吹拂过世界任何角落，强行将断裂的山岳链接。
　　耶梦加得自己对于‘山元素’的掌握并不算强，但是她的领域覆盖面积巨大，而操作权则可以转让给芬里厄。
　　虽然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但是芬里厄元素的掌握力是与生俱来的超规格。
　　【山】元素的暴动已经解决。
　　现在留下的问题是——
　　“星之眼的闭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靠近星之眼的上空，由拉二提供的太阳船之上，诺顿正在以旁人完全看不懂的方式操作着面前的元素，手指在半空滑动交错，持续的高速眼动。
　　此时此刻，说得通俗一点，诺顿就像是确认到自身所处的网络环境被入侵的网安工作人员一样，正在确认着所有可视化的信息。
　　流动的数据链，那是因为尼德霍格的出现而强行叠加在世界之上的【信息】【规则】【律法】
　　诺顿需要以极快的速度分析出那些不同的数据，然后进行遣返，收容，管理。
　　这几乎快要烧掉量子计算机的终端，但烧不掉青铜与火之王的脑子。
　　能够在真理之门内活动思考的诺顿，自然也能够快速接受那些信息并进行整改
　　但是与之相对的——
　　他没有功夫去处理别的问题了。
　　“你们自己解决海啸的问题，我腾不出来手。”
　　两大龙王都已经被纳入己方战力，这是多么令人感到安心的局面，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处理尼德霍格所带来的灾厄。
　　阿兹特克神话神话中，决斗神奥梅特库特利和奥梅西瓦特尔从无到有创造了自己，因为它既是男性又是女性，所以能够生育孩子。分别是：维兹洛波奇特利、羽蛇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和希佩托泰克。
　　然后这些孩子创造了世界。他们意识到世界需要一个能源来维持它，那就是太阳，但太阳太强大了，他们无法创造。相反，其中之一必须成为太阳。每个时代，他们中的哪一个是太阳都在变化，但是，每当这四个孩子中的一个成为太阳时，就会有一场天灾袭击世界，一个新的时代就会开始。
　　这就是著名的五太阳神话。
　　也是众多神话中，极具地域色彩的【灭世】之景。
　　第一个太阳是特斯卡特利波卡，但他被羽蛇神击倒了，作为报复，美洲虎被派去吃掉世界上的居民，此乃兽的灾厄，对应人类被其他物种吞噬。
　　在第二个太阳的时候，他们的争吵仍在继续，特斯卡特利波卡将新创造的人类变成了猴子，但羽蛇神却带来了飓风并用洪水消灭他们。
　　这对应了人类被【风元素】毁灭。

第791节
　　第三个太阳是年轻的提亚洛克神，当特斯卡特利波卡再次制造麻烦，提亚洛克让人类变成了火鸡、狗和蝴蝶。羽蛇神试图通过向这些新生命体倾泻火焰和灰烬来消灭它们。
　　这对应了人类被终焉的火焰，【火元素】毁灭。
　　第四个太阳是提亚洛克的妹妹，但羽蛇神和特兹卡蒂波卡嫉妒她。这次他们把地球上的人口变成了鱼类，并引发了一场大洪水。
　　同样的【水元素】暴动。
　　而据说，当前的第五个太阳神纳纳瓦辛是我们的时代，据说它将以地震【地元素】结束。
　　不仅仅是那位羽蛇神所在的神话有着这样的论述，实际上圣经也好，中国神话记载，日本的纳马祖，莫肯神话的海神卡托，基本上只要是个神话，文明的终焉便是【海啸】【火山】【飓风】【地震】
　　自然，那便是四元素的暴动，也是对应着无数文明纪元被尼德霍格毁灭的过去。
　　人类此时，正要跨越那份传承亿万年的灾厄！
　　火被人类科技与炼金术的结晶，由秦始皇所阻挡。
　　地元素被人类所招募拉拢的耶梦加得所控制。
　　风元素自然也有办法跨越，藤丸立香将奥丁的尸体留下来并不仅仅是为了拖延尼德霍格复苏的时间，当然也有别的作用。
　　因为进化体的奥丁不会迎来肉体层面的死亡，因此达芬奇直接将对方的身体上的血肉剥离下来一层，将其当做‘导线’一般的存在。
　　天空与风之王的肉体不会受到‘风元素’的影响，那也是他能够免疫言灵刹那伤害中重要的因素。
　　将那份缆线缠绕世界，环绕数周，形成了透明的网络，沿途飓风所到的路径——便可以极大地将伤害降低。
　　这就是人类的智慧啊！
　　然而。
　　还剩下最后一步。
　　【水元素】
　　“呼！！！——”
　　在被海洋托起的运输船上，有个魁梧的男人缓缓脱去了自己本就没有遮住背后的上衣。
　　如果说火元素由人类最初的帝皇来抵御，那么【水】的传承便应该由与之对应的人来解决。
　　最初的帝王。
　　最后的影皇。
　　上杉越白瓷般的眼瞳中发射出金色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宛如鲸鱼吸纳海水般将夹杂着咸味的澜风吸入胸腔。
　　他任由全身枯朽的细胞都活化起来，本就坚硬的肌肉从骨缝中凸起，贲张的血脉在皮下浮现如同古图上蜿蜒的城道！
　　即便透过那厚厚一层胸前的筋肉也能够隐约看见那股振动，来源于巨龙的心脏。
　　世界上最顶尖的魔术熔炉，而上杉越，或者说齐格飞所屠戮的法芙娜更是其中的顶尖者。
　　而在这个世界，他们更是两人合作，沐浴奥丁的龙血。
　　屠龙者终究成为恶龙。
　　但在那之前，他会杀死无数条恶龙，篡夺恶之首位，并茹毛饮血。
　　眼神平静如水，但是水中藏着赫赫风雷，手中的刀名为童子切，即是自己‘老祖’的刀刃，同时也是从自己儿子和‘女儿’那继承而来的钢匕。
　　刀锋划出了完美的圆周，圆弧赤红发亮，看起来更像是日全食中的太阳，月亮暂时遮挡了日光，但明亮的冕仍旧从月影的周围散逸出来。
　　这是一种超出教科书范畴的言灵——
　　【言灵.黑日】
　　那一刻，所有人都能够看到那升腾而起的黑暗。
　　其中，正在战场最前线与尼德霍格所分裂出的黑泥厮杀的昂热也不免抬头仰望，他将利刃刺入尼德霍格利用生命之潮制造出的敌人的头颅，以恍惚的眼神看向那黯淡的黑冕。
　　他曾经见识过黑日的结局，就像是死神在人世间行走！
　　当初自己曾经躲过一次。
　　但是这也证明了，这个言灵只能够躲开而无法正面对抗。
　　尤其是在——
　　他正面对敌之时。
　　上杉越站在这轮黑日的正中央，念诵着古老的证言，此刻的他仿佛站在流云火焰中的佛像，极端沉静，威仪俱足。
　　所有作战人员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睹这神临般的一幕，与其说这是个言灵，不如说它是个祭典，一个以区区人类身躯到达龙王领域的祭典。
　　黑日缓缓地旋转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空气，掀起猛烈的飓风。一瞬间风向都被上杉越改变，碎裂的船只和海水都被狂风卷起，去向黑色的日轮。
　　黑日猛地收缩，骤然增强的狂风将一切物质红热发亮，像是烧着的炭。
　　上杉越信步前行，却在那个瞬间向空中跳跃。
　　坠入大海。
　　他向着星之眼的方向掉落，仿佛要去援助那星之内海中自己的亲人。
　　但这个动作最终定格在了半空。
　　背后的肌肉被羽翼撕裂，残破的骨翼上粘黏着影皇的血肉，狰狞如画。
　　他被人拜托了，要留在这里。
　　于是老人再一次深呼吸，而这一次，他定格在分裂开的大海中央。
　　愤怒咆哮的浪涛被打成碎片，触及黑日的边缘就化为雪白的灰烬，在上杉越背后形成白茫茫的烟尘，飘向漆黑的大海。此刻的上杉越就是死神在人世间的投射，随心所欲地把一切焚毁。
　　他张开双臂，伸展全身的筋肉，无声地咆哮起来，声如巨龙。
　　而那一刻，黑日向着两边拉扯。
　　分裂的大海。
　　便被强行静止。
　　上杉越，在用自己的肉体和言灵，通过【黑日】的引力，强行将被分开的大洋缝合！！
　　老人曾经无数次陪着那个少女看过所谓的‘英雄电影’。
　　他明明觉得一般好看，但是因为藤丸立香喜欢，而且每次看都会拉上源稚生和源稚女，所以上杉越也乐意留在那里傻笑。
　　其中，又一位英雄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是被称为你的好邻居的蜘蛛小男孩，他天性善良却又平凡，说来奇怪，有点像是懦弱了点的藤丸立香性转版。
　　而上杉越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化名蜘蛛的英雄用自己纤细的蛛丝缠绕住视野尽头的两端，胸腔扩展，将自身的双臂尽可能张开。
　　碎裂的铁轨，奔驰失控的火车，绝境的死崖。
　　仅此一人的英雄。
　　用身体作为屏障，双手作为支架，用背部顶住火车前进的头部，手扯蛛丝，尽可能延缓着那份灾厄的速度，以血肉之躯抵抗钢铁野兽。
　　藤丸立香不止一次夸过那个剧情。
　　虽然上杉越那时只有‘这种事情我也做得到啊！’的感想，但现在——
　　【我真的做得到】
　　即便知道少女无法看到，男人青筋暴起的面部依旧流露出一丝柔和。
　　自己珍视的后辈，当成女儿宠的女孩正在底下和可怕的恶龙厮杀，自己作为爷爷怎么可能停滞不前。
　　分裂的大洋，居高临下的极黑之日，以及在那黑幕与光耀下血液不断浸染的背影。
　　像经历了时光逆流那样年轻起来，沾满汗水的肌肉线条分明，赤裸的上身热气蒸腾，血流滑过那本就复杂的黑道纹身，将夜叉的狰狞演绎地淋漓尽致。
　　那是极道的皇帝，也是人类最后的影皇。
　　黑日之下。
　　巨洋沉湮。
　　只剩下……
　　看着那无法合并的星球之眼以及明显显露出疲态的诺顿，众人皆有些担忧。
　　不是不相信诺顿的能力，而是因为恰恰太过于相信。
　　在备战尼德霍格的两天之内，大部分人都已经将自己的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但唯独昂热被诺顿拽去干活，据说两人开着时间零工作了整整两天，换算起来接近一年。
　　没有人知道诺顿做了什么。
　　但是只知道他出来时，即便是以青铜与火之王的脑规格，似乎都有些燃烧殆尽。
　　所以此时才会显得力不从心。
　　该死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在努力。
　　一分一秒，每流逝一秒，那个星之眼内的少女都会陷入更加绝望的危险之中。
　　所以——
　　“可以了。”
　　“我来接手。”
　　天空中。
　　传来恶魔回荡的轻呼。
　　第609章 【Grand Order冠位指定】
　　那是战斗开始前的最后两天。
　　在这个两天之内，所有人都在尝试思考着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达芬奇反复调试着武装集合，而诺顿则是不由分说要求腾出一个研究室给他，并且莫名其妙地选择将选择昂热拉走。
　　英灵们考虑着如何尽可能提高自身的战略意义，而楚子航这样的飞升者则是尽可能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参透自身的极限。
　　在那个时候，藤丸立香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自己所熟知的人们进行道别。
　　她原定计划之中，绘梨衣是最后一人。

第792节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或者说，藤丸立香自己也没有想过能够预测‘那个家伙’的行动。
　　“你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吧，立香。”
　　源氏重工的十五层，那是往日里举办宴会的大客厅的，富丽堂皇的装饰此刻全部暗淡无光，因为当日并没有要向外界开放的预定。
　　来到这里的两人都是不速之客。
　　藤丸立香站在熟悉的观景台，在小庭院一样的半圆建筑中乖巧地喝着果汁，双手捧杯，动作接近于小猫。
　　而在她身后，则是名为路鸣泽的‘少年’。
　　“老板，你终于来啦……啊，说起来，自从你醒来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交谈呢……”
　　没有回头，藤丸立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果汁，眺望着远方东京都的景色。
　　“在责备我之前，不应该说声谢谢吗？啊～啊～我可是救命恩人哎～”
　　“……谢谢。”
　　路鸣泽沉默片刻，但还是得体地轻声嘟囔了一句。
　　“你满意了吧，老实说……虽然把我救出来的确是超出预料范围之外的一手，但是在那之后你做的事情就太过分了。”
　　“哥哥的交易明明还剩下两次吧，为什么你要费心费力地来阻止我！”
　　路鸣泽主动走到灯光所能覆盖的区域，那片霓虹灯的照射下，西装的恶魔露出怒容。
　　“你就这么喜欢承担风险吗！”
　　“呼～～～”
　　回应质问的是轻飘飘的哈气声，少女对着分明是冰冻的果汁饮料吹气，煞有介事。
　　她的眼睛依旧没有转向路鸣泽，看着远方出神的样子就仿佛一秒也不想要浪费，要将此时此刻灯光闪烁的都市刻印在脑中一般。
　　但回应是存在的。
　　“就算你那么说，如果真的让明非只剩下一次交易额度的话，谁知道你会不会有什么强制手段能够让明非强行交易啊～”
　　“如果说每一次交易都是权利的入侵，那么也就意味着老板你在路明非大脑中的控制权更大了吧？百分之七十五的时候，说不定你对大脑的掌握程度还要更加高于明非呢。”
　　“……那种事情——”
　　“我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情，我瞎掰得啦～不要生气嘛。”少女摆摆手，让路鸣泽把刚刚升腾而起的愤怒强行咽了回去。
　　“不过……老板你也真是有够无聊的，你要问的问题的答案，我不是在夜之城的时候就说过了吗？明明知道理由却总是要装作不了了解……啊！是哪种吗！”少女终于把头转了过来，调笑说，“是那种看似狂妄但实际上内心纤细，一直担心自己的社交距离会不会把握不当过了火，所以比人不把话说明白就坚定龟缩战略的人～自称‘没有社交兴趣’实际上是单纯的‘社弱’～”
　　“你！！”
　　老板，愤怒了！
　　但是在那份愤怒抵达顶峰之前，藤丸立香三番两次的，就像是有意挑逗玩弄一般开口打断道。
　　“是因为你是我朋友。”
　　她轻轻歪头，橘色的发丝也垂落下来，窗外的光影穿透发丝的缝隙，就像晨曦溜过密林的叶丛。
　　“虽然你总是说话谜语多又复杂的还喜欢装模作样，但是我真的很喜欢那个mixi的群聊，就算大家真的只是聊天打屁，但是也让我有了些许怀念的感受……”
　　“我很喜欢你为我创造的环境。”
　　“而且你不是说过吗，你还蛮看中我的，人会喜欢‘喜欢着自己的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少女耸肩。
　　“我也有过挚友，哦不对，有着挚友哦。”少女脑中浮现的画面，是那从天而降的月神之矛，那片绝望的死境之海，以及挡在自己面前，只为短暂刹那而献身的男人。“……那个人明明还蛮弱的，思考也消极地要死，但是会在关键的时候站在我的面前，即便粉身碎骨也要硬气到最后一刻。”
　　“朋友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你说过不会伤害明非，却能够让其成为绝对的王，这个世界的基础原理是等价交换，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所以——”藤丸立香平淡说。
　　“在明非交易结束的瞬间，你会代替他面对死亡。”
　　冷面的恶魔下意识动摇了指尖，他眼中闪过犹豫和慌乱。
　　谎言被拆穿的那一刻，从容也就无从说起。
　　而藤丸立香则是毫不留情地追击。
　　“我相信你和明非作为UO的强大，但是代价呢？”
　　“星球之间本身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亲族’一般的关系相互对待的，事实就是地球对明非和你，在除开尼德霍格的问题外都相当宽裕。”
　　“为什么，在被尼德霍格重创后，你不考虑回归自己的星球？”
　　“UO，真的可能受到如此不可逆转的伤害吗？”
　　她将自己的疑惑托出，却并非为了解答。
　　因为她认为自己是知道答案的。
　　女孩和恶魔静静对视，许久后才说出答案。
　　“明非说，你和他说过……”
　　【我们只剩下彼此了。】
　　【多少年的岁月，都只有我们】
　　“我一直都在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不同于所有的平行世界，诞生出尼德霍格这样的地球uo。”
　　尼德霍格的诞生源于星球制造。
　　但是所有平行线上的地球都会失败。
　　这次能够成功，是因为有着案本。
　　看出问题了吗？
　　尼德霍格是星球起源，创世纪的生物，所谓的uo，更是在星球诞生之初就被制造出来的究极生命。
　　那么——
　　世界都还没有被建立——哪来的地球上的案本，用来给地球模拟？
　　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中，ort之所以来到地球，是因为收到了地球对‘毁灭人类’的指示。
　　但是显而易见，这个指示的发出已经是地球创世纪之后的事情，甚至于即便ort来早了6600万年，也依旧不是星球的起源时代。
　　说明什么？
　　说明路鸣泽和路明非，两人并非是和ort一样，因为‘毁灭人类’而被召集的uo。
　　而是其他原因，甚至是纯粹偶然而来到这个行星之上的uo。
　　如果一定要给出答案的话——
　　“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这个星球就是最后。”
　　路鸣泽说出了最终的答案。
　　那声音甘淡如水，平静而不起波澜。
　　他终于将那份急躁的面具卸下。
　　只留下平日里他和路明非交流时不经意间露出的柔弱，和……宛如要将世界吞没的哀悲。
　　但此刻，他不加掩饰。
　　“任何星球都不会允许两个ORT的存在，地球作为‘后生代’已经算是温和的星球意志了，而且也是因为我和哥哥作为原型让其成功诞生uo的原因才被接纳。”
　　“如果去往其他行星，留下的只是必然的战争，与杀戮的延续。”
　　“我倒是无所谓，但对于哥哥来说……那太孤独了。”
　　“他承担了太多太久，以致于需要分离自身的【罪】才能够进行常规的思考，将精神元素寄托在人类的躯体内进行反复转生来消磨因果。”
　　那是对这个星球历史，最后一丝面纱的揭晓。
　　——路鸣泽和路明非的存在。
　　他们是某个已经毁灭的行星的uo。
　　因为无法进入任何已经存在uo的行星，而提前来到尚未诞生的地球之源，陪伴其诞生的同时，帮助它完成了uo的构筑，让能力的天平吻合，以此来获取地球的感激与居住权。
　　最初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为什么？
　　为什么【黑王】存在的情况下要特意制作出制衡其存在，分割半数权限的白王？
　　答案很明显啊。
　　因为作为样本的路明非和路鸣泽，也是双生子的结构。
　　因为没有利益冲突，也无所谓星球的扩张与侵略，地球从诞生之初，就化作整个星系都极为罕见的，具备双uo的高等星球。
　　最初一切都是平稳的。
　　尼德霍格，白王，以及路明非与路鸣泽。
　　作为创造主，又或者【原型】，他们彼此之间却不存在任何抵触和争斗。
　　但是隐患从未消除。
　　再试着把时间往前推动——疑惑就会诞生。
　　【为什么星球会毁灭】
　　没有理由。
　　仅仅是因为抵达了寿命的极限。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永恒，此乃真理。
　　即便是根源，象征着宇宙起源的什么，也未必没有终结的瞬间。
　　曾经，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上，地球意志也只是淡然地接受了这点，只是对于‘自己死后人类却不会灭亡’这一点而感到恐惧。
　　……这不是很明显吗？
　　问题又诞生了。
　　星球意志不是不会产生情绪，而是没有触发的条件。
　　因为极端的偶然而诞生的路明非路鸣泽抵达星球，在帮助其产下uo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经历告知。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波澜的星球史。

第793节
　　诞生，产下uo，筛选文明，然后失败，最终缓缓地，等待着星球熄灭的瞬间。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所有的星球一样。
　　那简直就像是预演。
　　预演，也是预言。
　　【你也一样】
　　路明非与路鸣泽的存在，他的到来，宣告着这个信息。
　　【你也会死】
　　按照道理来说，地球应该是能够接受的才对。
　　但是就像之前提到的那样，地球之所以看似豁达地接受了自身的死亡，只是因为没有额外的条件进行刺激。
　　就像人类自然地作为社会的齿轮，世界的一环诞生，然后没有任何波澜地完成，上学，交朋友，工作，娶妻，生子，然后老去，死去一样。
　　——啊，这样啊。
　　只会得出这种程度的结论吧。
　　但是如果有人在你年幼之时就开始告诉你【你要死了】【这是你死之后的样子】以及……
　　【你死后，这个宇宙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不存在意义。
　　你不存在现在，过去，也没有未来。
　　越是思考，越是试着思考，恐惧就愈加强烈。
　　当活生生的死亡摆在面前，即便是星球，也可能诞生出完全不同的想法。
　　于是，它开始改变。
　　和藤丸立香世界线上平静的星球不同，这个世界线中，它并非试图杀死一切进行报复。
　　而是……
　　谋生。
　　……
　　“……等等。”时间回到那个源氏重工的观景台。
　　少女打断了路鸣泽的讲述，只因为接下来即将说出的结论，即便是她也感到浑身发冷，咂舌道。
　　“你的意思是……尼德霍格杀死文明，不是因为他会毁灭星球，而是因为……”
　　是啊，从来没有人有证据确认尼德霍格的目的。
　　无论是奥丁，诺顿，耶梦加得所留下的，都只是‘现象’。
　　也就是尼德霍格不计一切代价杀死文明的现象。
　　但是，如果说那并非为了延续生命，而是——
　　那一瞬间，藤丸立香的大脑仿佛被电闪雷鸣贯穿洞裂。
　　一个让她困惑无数岁月的疑惑此刻再次浮现。
　　【为什么异闻带会诞生】
　　【或者说，异闻带的定义是谁给出的】
　　【不，更简单地发问——】
　　【谁，有资格裁决什么是异闻带？】
　　【为什么——无法满足‘无限进化’这个条件的世界都会被称之为异闻带？】
　　是因为人类？
　　如果真的仅仅是如此……
　　为什么，连同这个星球的历史都能够被否定，重置？
　　人类难道是这个宇宙的中心吗？
　　还是说……
　　筛选者，不仅仅看中了‘人类’的可能性。
　　而是以此为延伸的……
　　“尼德霍格的确是筛选，但不是为了筛选出不会对星球造成伤害的生命。”
　　路鸣泽开口道。
　　“是为了，筛选出【能够带领星球抵达无限未来】的文明。”
　　“那是偶然之间才抵达的现实。”
　　“以此‘人’为原点。”
　　“以星为基理。”
　　“贯穿星河，抵达宙之终，开辟道路的道路。”
　　那是这个【世界】在诞生以来就具备的职责。
　　从诞生延续至今的，所有星灵家系所持有的起始之命令。
　　在世界当中最为崇高的血之戒律。
　　直至一族灭绝为止都要为那个使命而牺牲，仿佛诅咒一样的绝对严守的骄傲。
　　哈哈……
　　这种说法……
　　简直就像是在说……
　　“啊。”路鸣泽简单点头，阖上眼眸。
　　“这是宇宙——世界的……”
　　【Grand Order冠位指定】
　　第610章 【人类最终试炼Last embryo】
　　“这就是为什么‘不能够持续发展的人类世界线会被裁剪’的原因。”
　　“能够将星球的历史，人类的历史一并否定的，只可能是在这之上的什么。”
　　“无限进化这种无趣而刻板的说法根本没有实感，人只能够为自身的生存而共情——所以，或许应该这么说吧——”
　　【世界在渴望着生存】
　　【这个宇宙，在渴望着永久的延续】
　　活下去。
　　那是藤丸立香最初诞生的愿望，延续至今的愿望。
　　而宇宙也是同等。
　　所有的星球存在意识，而这份意识则是由宇宙而衍生出的‘生存欲’，其感情未必会觉醒，但却会自然而然地推动着文明的衍生与进化。
　　诞生文明，毁灭文明。
　　尼德霍格的存在就像是一场试炼。
　　一场无差别，针对所有诞生在星球文明的屠杀之试炼！
　　不跨越这份试炼，就无法继续向前。
　　不超越那份灾厄，就只能够迎来轮回的毁灭。
　　如果一定要为其命名——
　　【人类最终试炼Last embryo】
　　在星之内海中，藤丸立香与尼德霍格的脑袋上是那个开启的‘裂缝’，外界繁杂的爆炸无法传递到内海，留下的仅有敌对双方炙热的战欲。
　　‘不要死’的律令开始对全身作用，那份热流从脑向下洗涤，传递到身体周围。
　　断裂的筋肉，骨骼开始以极高的速度愈合，而这个动静也吸引了尼德霍格的注意力。
　　龙王犹如遮蔽天日的蝙蝠般保持着姿势静静站立，观测着。
　　而少女，缓缓起身，甩了甩已经开始弹响又恢复为常规形状的手臂，抹去脸上血污的同时，将多余的血液往自己发丝上抹去。
　　橘色被猩红沾染，黏在一块的同时又因为残留的高温而不会瞬间凝结，让少女成功将刘海向上抹去，定格在了舒服的位置。
　　少女苍白的脸上有着疲倦，有着疼痛所留下的苦痛，却唯独没有恐惧。
　　“这就是你无差别毁灭文明的原因。”
　　“那么——”
　　少女捂着手背，调笑说。
　　“我们有好好地‘进化了吗’，【前辈】。”
　　【……】
　　从出现到现在，不，从尼德霍格这个概念被提及开始，它便被无数次强调。
　　尼德霍格的行动中看不出丝毫理智。
　　即便是诺顿，对于他的创造主所给予的评价，也仅仅是‘冷酷无情’。
　　作为最接近尼德霍格的龙王，诺顿的冷漠与无情体现在他仅仅只对炼金文明的发展感兴趣，无论是毁灭龙族还是毁灭人类，对他而言都不存在区别。
　　而尼德霍格也是如此。
　　他不在乎人类能否活下来。
　　他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逼迫】着。
　　以最具备效率的方式，逼迫着存在于这个行星之上的生灵进化。

第794节
　　抵达，它所期望的未来。
　　路鸣泽与路明非原身的模仿。
　　而其意志，大概是类似于这颗行星的……子嗣的概念。
　　而这样的存在，又怎么会在意与‘实验对象’的交——
　　「26.8％」
　　忽然，在这片天地之下，仅此唯一的星灵播种言语。
　　「藤丸立香，人类种。」
　　「在确定非全力状态下，按照预值估算，能够以单人的能力企及星球权的百分之二十六点八。」
　　地球之灵的声音平淡而静寂。
　　那并非是不起波澜的死水，更像是示波器上没有丝毫起伏的直线，只在偶尔时会因为环境的干扰而微微上下浮动。
　　简直就像是未来科技中所谓‘不讲情面’的人工智能一般的声音。
　　不，是星工智能。
　　而这个星工智能，淡而热切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史无前例」
　　「是相当具备参考价值的样本」
　　尼德霍格对于藤丸立香的评价，高到让少女自身都有些诧异。
　　史无前例。
　　也就意味着，在这个星球之前，那发展的千万年间，自己是第一次将尼德霍格逼出相当实力的对象吗？
　　不，仅仅是‘这个世界’而已。
　　即便如此，一种高扬感也没有办法地强行浮现在胸腔之中。
　　之前她曾经看破，所谓的尼德霍格绝非不存在智能。
　　他不愿意开口，仅仅是因为‘没有必要’。
　　而此时，那份对强敌的认可，让他不得不开口承认。
　　于是，少女咧开的笑容更加热诚，让她忍不住向远处的巨龙挑衅。
　　“哈哈！！感谢夸奖～然后呢，后续结论是～～”
　　「保留此样本，永久封存，以此为模版开启下一个纪元」
　　「星球基因库中需要您一样优秀的个体」
　　“……”
　　藤丸立香忽然失去了兴趣。
　　什么模版啊……
　　虽然大概反应了几秒钟，但是她也不是没有看过类似的影视作品。
　　喂喂喂……
　　这家伙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制造出一个只有藤丸立香的世界之类的吧！？！
　　少女眼角抽搐，忽然试着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未来。
　　《绝对魔兽战线.咕哒子特辑！》
　　“……”
　　少女抖了抖。
　　“不，说真的，还是算了吧，相信我，那样的世界绝对是灾难中的灾难，别说发展了，不要多久就会毁灭了。”她连忙摆手。
　　「意见受理，收容」
　　“呢哇，你怎么还怪听话啊？”
　　战场上，一龙一人似乎正常地攀谈着。
　　尼德霍格不存在攻击欲望，而少女自己也乐得恢复体力。
　　她一直渴求的就是这个时刻。
　　不出她所料，尼德霍格存在的意义果然不会是单纯为了‘杀’那么无聊的理由，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只要有目的就可以成为谈判桌上的筹码。
　　就可以交谈。
　　只要能够交谈，那就是自己的领域。
　　时间……还需要再继续拖延下去。
　　少女扫了一眼天上的【星之眼】，那巨大的裂缝已经开始缝合。
　　（是老板和诺顿他们在努力吧……）
　　（支援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那之前——）
　　「提问。」
　　忽然，少女的思考被打断。
　　尼德霍格那看似没有丝毫感情，却又偶尔会掺杂着宏量热情的言语传来。
　　「您的肉体修复，那份权能，并非出自于本行星之内。」
　　「就认知而言，那是来源于【——】的能力。」
　　「他，在哪？」
　　那份真名被隐藏，漆黑之龙盘踞于溶解的红土之墙峰，他的行动，语调都是那般平静。
　　但是却带着直来直往的目的性。
　　甚至于，那份感情，连藤丸立香都能够察觉。
　　那是……
　　【仇恨】
　　复仇的欲望。
　　——曾经，尼德霍格对人类施以残暴的统治试图强迫文明发展。
　　——而为了协助白王的遗愿，路鸣泽——外星UO则以绝对强盛的姿态将身处于自身领域内的UO尼德霍格击败，坠入星之内海。
　　在那之后。
　　已过万年。
　　那是将自身击坠的战败之苦。
　　亦或者是背叛后所感受到的恸殇。
　　藤丸立香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她能够感受到的，是尼德霍格‘对话’的欲求，与逐渐升腾而起的……货真价实的破坏欲。
　　【不要死】的确是之前路鸣泽托付给藤丸立香，最后的保证。
　　只要不在瞬间迎来死亡，不，只要精神不会屈服，就绝对不会死亡。
　　那其实是扭曲了作为‘龙’的本性而诞生的，治愈他人的诅咒。
　　但却在不断失去后，深化为针对自身的诅咒。
　　藤丸立香不会死。
　　……
　　除非。
　　即便是她，也有精神折断的瞬间。
　　【时间零】
　　那一瞬间，有所动作的并非是藤丸立香。
　　虽然在计划中，她应该要在星之内海拖住尼德霍格的同时使用时间零将世界的内外调转，以此来抵达‘拖延时间’的目的。
　　但是，这个计划太多太多漏洞。
　　最为简单的，如果尼德霍格的存在让藤丸立香无法使用言灵神谕以外的言灵怎么办？
　　如果……
　　【他主动看出了这个计划，改由尼德霍格使用了言灵，该怎么办？】
　　不会死的，漫长的厮杀？
　　【在奥尔特苏醒后，坎王国的子民将自己改造成了不死之身，利用身体优势和科技与奥尔特对战，并将其赶到了米克特兰最下层。卡玛佐兹在接受了子民们的献祭后，与奥尔特殊死一搏。】
　　【那是漫长，悠久，枯燥，甚至……无法去测量的时间。】
　　【时间零】
　　【钳形结构，又开始缠绕】
　　时间，开始缝合。
　　真名变更。
　　【言灵】
　　【莫比乌斯】
　　头尾相连。
　　计划开始前，曾经有过计算。
　　藤丸立香所需要拖延的时间。
　　五十天——两年？

第795节
　　……
　　不。
　　此时。
　　正确答案是……
　　【无法计算】
　　【无上限】
　　【永恒】
　　【直至身死】
　　「那么，您的回答呢？」
　　恶龙缓缓……咧开嘴角，红玉之眸如月光凝。
　　第611章 【英灵召唤】
　　无法抵达终点的循环……吗？
　　藤丸立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笑起来。
　　当一种情绪抵达顶峰，无论是悲伤，痛苦，又或者是难以置信，任何种类的触觉超越人类所能够承受的极限时，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做出与那份情绪相悖的举措。
　　但是少女的笑容真的只是字面的意思。
　　为了放松稍微调动起来的紧张，苦闷，以及惶恐的情绪。
　　那未免太过于轻描淡写。
　　如此漫长，无限的时间的话——已经足够将‘人’的灵魂彻底毁灭，到时候，也无关藤丸立香个人的意志问题了。
　　在确定到这份现实的瞬间，少女无能为力。
　　但也正因为如此——
　　“啊……果然会变成这样……”
　　火光摇曳，但她的眸子却依旧闪烁明亮。
　　破破烂烂的身体，还在持续拖拽着前进。
　　没有后退。
　　没有哀喉。
　　只是……
　　前进。
　　绝对绝望的漆黑在面前展开狰狞的姿态，自知绝对无法战胜，自知面前是断壁的悬崖，仍旧踏出沉稳的脚步。
　　灼热的风岚从世界的尽头吹来，将伤口结痂的残骸吹落，掀起少女垂落腰间的发丝。
　　身形单薄，沾满血污的少女。
　　轻轻‘揭开’自身的手背。
　　伴随着这个动作的进行，魔力凝聚为几乎粘稠的质感，光流摇曳拖拽出长条类似于半溶胶的形态，而在脱离接触面的瞬间，那份亮光便随之响起。
　　在尼德霍格完成时间零的同时，少女也当然不会看着他完成自己的目的。
　　虽然无法阻止，但也绝不会停下。
　　虽然绝望，却不会停下脚步。
　　人类至今为止的历史，是如此告诉她的。
　　肮脏，丑陋，狼狈地挣扎吧！
　　认可那份丑恶。
　　背负那份滑稽。
　　我作为人类史所选择出的御主，于此刻承认。
　　——与尼德霍格的交战之前，藤丸立香便认定自己无法独自一人拖延住尼德霍格的进军，也因此，她同意了和英灵共同作战的条件。
　　【共同前往地狱】
　　——然而，星之内海就算有着贞德这样的特殊案例，也不是英灵能够随意进出的空间，就连藤丸立香熟悉的梦幻召唤都更为困难，更不用说是灵基召唤，真正的英灵仪式。
　　——完成它所需要的要素，有三。
　　……
　　在开战之前，诺顿一度的消失，并且带上了昂热。
　　在这个充满为何感的事件中，自然是因为诺顿需要昂热帮助自己完成时间零的构筑。
　　依靠昂热对自身的加速，在两天之内尽可能地创造出自己想要完成的炼金成品。
　　青铜与火之王曾和藤丸立香签订契约，保证自身与康斯坦丁的安全的同时，也要求必须为人类文明的延续助力。
　　当然，这个交易是具备漏洞的。
　　毕竟藤丸立香此时消失在星之内海，只要诺顿付出些许代价撕碎【誓约与制约】，就完全可以甩干净责任，不必如此拼命。
　　说到底，为人类出力也是一个伪命题，多用力才算是认真？才算是尽力？
　　话虽如此，即便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契约，却又是绝对无法反抗的咒文。
　　因为签订契约的双方。
　　青铜与火之王的骄傲。
　　对于击败自身，击败命运之人的敬意。
　　因此，他在那时间零放大百倍的两日中，尽可能地竭尽了自身的知识。
　　并非完成武器，而是对‘仪式’进行修缮。
　　对【英灵召唤仪式】
　　虽然诺顿能够轻松以最大规模圣杯战争的程度塑造灵基并且提供百人英灵，但是这样的战力，已经被证实还远远不够。
　　不够，不够。
　　还需要更多。
　　那么，要素有什么？
　　【一】：纯粹的技术问题
　　英灵本身的能力，需要在灵基，英灵座的构筑条件，等等方面进行考量，而最大化发挥英灵实力的办法，理论上来说应该是给予所有人最高规格的灵基，抵达伪.冠位水平。
　　但是这太难了，难的不在于如何实现，在于不够时间，也不够资源。
　　但……
　　有办法。
　　诺顿给出了答案。
　　“不是抵达英灵的极限，而是要超越他——不是已经有现成的答案了吗？”
　　【加速同调】
　　让超越相性这个概念的两者相互结合，以此诞生出超越原典的能力数值。
　　楚子航那样的极端案例。
　　如何复制？
　　“答案是，直接使用他们自己。”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让英灵完全‘复苏’，然后超越原典的办法。”诺顿以相当不甘心的方式说出答案。“使用，奥丁的英灵殿。”
　　没错。
　　在这个一切都被扭曲的世界中。
　　由神王所掌管的英灵之座，是独立于‘英灵座’概念的现实物体。
　　那些由神王保管的‘尸体’。
　　如果将藤丸立香所在的世界的英灵‘注入’其中呢？
　　【百分之百的相性】
　　【并且，还能够在同调的瞬间掌握双方‘不同世界’的能力数值和差异，迅速进行融合同调】
　　超越原典，并且完美无瑕。
　　那正是，诺顿的计划。
　　而纯粹的技术难题，则由他个人进行突破——
　　昂热一百五十倍时速的时间零继续持续了整日整夜。
　　最终，得以实现。
　　【全英灵复苏计划——突破】
　　而在那之后，便是难点【二】
　　因为为了避免尼德霍格逃避战斗，直接脱离星之内海，防止调虎离山的整段计划中，英灵无法跟随藤丸立香在同一时间直接进入星之内海，而是必须留在现实世界等待星之眼缝合。
　　然后，进行二次召唤。
　　但是，另一个难题就在于二次召唤需要的时间，和时机。
　　藤丸立香之所以不断试图和尼德霍格交流，之所以使出全力纠缠着对方不放，都是为了得到对方的注意力，进而得到喘息和进行英灵召唤的时间。
　　而难点【三】
　　便是实现这一切所需要的奇迹。
　　无论是英灵复苏，抵达灵基最大化的可能性也好。
　　和尼德霍格战斗，成功把握住英灵召唤的时机也好。

第796节
　　一切，都是【未知】。
　　自己能否成功？
　　不知道。
　　而且在进入星之内海后，一切都是变数，定律的改变，让炼金文明和科技的一切常识都变得了无轻重。
　　而且，最重要的是——
　　【如何进行召唤？】
　　【如何，在无法连接到英灵座的情况下，完成召唤】
　　【媒介，中介是什么】
　　【曾经，在东京塔上没办到的，现在就能够成功了吗？】
　　所有元素都在警告着失败。
　　但即便如此——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脚踩过焚烧为粉尘的大地，少女前进着。
　　【响应吾之召唤，遵从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少女平静地念出咒文，与此同时，尼德霍格的身体也随之挺立。
　　它赤红如玉的眼眸，倒映出那过于灿烂的身影。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者，吾乃集世间万恶之总成者】
　　那是即便在千万年的历史中，也从未出现过的场景。
　　不。
　　类似的人，也是出现过的。
　　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在漫长的年月之上。
　　如你一般耀眼之人。
　　但……
　　却如何都……
　　不知为何，尼德霍格在那个瞬间，没有选择扇动羽翼，而是——
　　更为高亢，狂喜般发出尖锐的吼叫。
　　那是一次试题。
　　如果说作为人类最终试炼而出现的龙种，是对人类，对文明，对星球，对世界的提问。
　　那么，在此时此刻，便给予面前的考生一份赠礼吧。
　　该面对我的，并非面前一人。
　　而是人类文明本身。
　　【灭世言灵】
　　【言灵·莱茵】
　　血系源流：黑王尼德霍格
　　序列号：112
　　释放者经过长时间的冥想和吟唱，活化巨大区域内的全部地、水、风、火四类元素。先是制造极端的不平衡，然后造成强烈不稳定的元素湍流。
　　这些可怖的元素湍流之间相互压迫，当这种压迫强到接近恒星表层压力的时候，元素之间的闪熔反应开始发生。
　　这是炼金术中究极的链式反应之一，一旦开始，就要耗尽该区域的所有元素才会终止。
　　该言灵的准备时间极长，跟释放者的血统和能力相关，有的时候准备时间长达数天甚至数月，而在这个时间段里，以释放者为中心的区域内部始终充斥着狂暴的元素乱流。
　　莱茵的爆发还会引发特别的“呼吸”效应，指领域内的元素消耗殆尽之后会从领域周围的空间里强力地吸取元素来补充，如果当时区域内的温度仍然很高，会引发二次爆炸甚至连续爆炸。当这种呼吸效应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整个领域会坍塌成一个元素黑洞。
　　莱茵作为言灵，其原理可以复杂到写完一篇学术论文，然而，更为直观的说法，大概是历史上人类混血种使用这个言灵的记录。
　　1908年发生在西伯利亚的通古斯大爆炸。
　　印度长诗《摩诃婆罗多》中作述的那场神战争中被投入实战的“神之弓矢”。
　　印度古城摩亨约·达罗的瞬间被毁事件。
　　上帝焚毁索多玛事件。
　　迸发出吞噬天地的气势，发出夺目闪亮的光辉。
　　那是从单纯的【点】开始，扩展为【面】，伸张为【体】的无限结界。
　　尼德霍格所释放的言灵，与其他龙所使用的言灵有着根本性质的不同。
　　他所引爆的，简直就是这个世界本身。
　　空间宛如被无形的手扯动，就像是脆弱的A4纸张一般被攥紧，向着施力点的方向扭曲成为螺旋，高温高热下，仿佛一颗恒星的炉融也在随之创造，变化为永久烧却得核心。
　　如果这一个言灵并非出自于星球内侧，星之内海，光是诞生在外界，都足以将世界毁灭。
　　火热将藤丸立香身上的元素都点着了，即便是言灵神谕，似乎也在这样的威压下颤抖着吐露恐惧。
　　但——
　　人是可以学会恐惧，学会放弃的生物。
　　但是。
　　也可以拥抱恐惧。
　　【穿越抑制之轮出现吧，天平守护者】
　　少女放肆地笑着。
　　她给予的，并非是对于自身的信心。
　　而是——
　　手背之上，流光闪烁！
　　那是赤红色的纹路。
　　第612章 极天的流星雨
　　少女举起自己的手背，深呼吸。
　　【领域展开.迦勒底亚斯】
　　此时此刻，与星之内海抗衡的那份结界盛放光芒。
　　【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
　　【那是为了能够使人类历史能悠久而又强韧地延续下去，不分魔术、科学，集聚了各领域的研究者的研究所兼观测所。】
　　【那是观测着这个仅靠魔术则无法窥全貌，而仅靠科学又无法衡全盘的世界的观测者。】
　　【那是，为了防止人类灭绝（Bad End），各国共同建立的特务机构。】
　　【那是——】
　　【我心象所成的领域】
　　由少女的‘心’所创造的，名为迦勒底亚斯的‘异星’。
　　这个结界本身，代表着少女的心——精神——信息。
　　即为——
　　那占据着她人生大半，那份绚烂瑰丽的冒险之中，那沿途所目睹的一切。
　　那绚丽的【人之星火】
　　【英灵Heroic Spirit】
　　灭世的熔炉倾倒而下。
　　融化大洋。
　　熔炼大地。
　　但是——
　　盛大的光芒，超越灭世的花火。
　　从地面升腾。
　　那是繁密而古奥的炼金矩阵。
　　尼德霍格知道，那是自己的‘子嗣’——诺顿的创造物。
　　以及那份链接此时的通道，能够链接至此的‘回路’则是源于与星之内海链接的冥府，自己的另一位‘子嗣’——耶梦加得的。
　　但是，那并非让自己惊讶的核心。
　　让他惊讶的是——
　　「星……」
　　尼德霍格，以恍若‘疑惑’的情绪呢喃。
　　那一刻……
　　星之内海，宛如真的被冠以‘星’之名讳。
　　本来与外界无异的世界，因为迦勒底亚斯的存在而被繁星覆盖天穹。
　　而此时。
　　天体，星群开始流转接二连三有星星滑过夜空，宛如被无形的轨道带动，开始向着天的尽头滑落。
　　毫无缘由。

第797节
　　毫无理由。
　　尼德霍格在那个瞬间就明白了。
　　那是【文明】
　　那是滑落的群星，文明前进的指针。
　　那是……【人类】
　　……仅仅靠着一个人——将人类文明联系起来了吗？
　　然而，无论是尼德霍格还是藤丸立香，都无法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了。
　　【言灵.莱茵】
　　释放。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光柱融化万物，将所有‘光’一并吞噬。
　　宛如将喷涌的火山逆向射入大地一般，贯穿星河。
　　在那样的光耀之中，不可能有任何生命存在。
　　死寂。
　　寂静。
　　安寂。
　　但……
　　却绝非绝望。
　　灭世的光辉轮转而下，但少女却没有额外的动作。
　　因为一道墙壁，隔开了她与火焰的界限。
　　温和，清廉。
　　绝不可侵犯，荣光坚毅的雪花。仿佛有悠长的轻铃在耳边回荡。
　　藤丸立香怔怔地，抬起，放平自身的手臂。
　　而那指尖的末端，触碰着如紫罗兰花瓣般清慰的温软。
　　她知道的。
　　她比谁都要清楚。
　　那个少女无法被这样召唤，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为其准备的肉身，也没有座上的痕迹。
　　但即便如此……
　　你也还是会在我身边吗？
　　召唤阵的光辉烧至极限，狂风将少女的头发吹起，也将那份声音带入耳梢。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最为需要的时刻响起。
　　光将一切吞噬。
　　却无法，连同那份阻挡一切的雪花之壁穿透。
　　守护的光芒，定格，分割世界。
　　淡色的虚影，‘她’回过头来。
　　被头发遮住半边眼睛，即便如此，那如小动物般柔和，却又坚强如雪花之盾的紫色瞳眸，温柔地融化着，看向自己。
　　——前辈。
　　——请，站在我的身后。
　　与此同时。
　　极天的流星，穿梭时空。
　　【没想到，还有再说一次的机会……】
　　与此同时，圣女高扬而净然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
　　光辉开始凝聚，少女高举的手臂，燃烧的令咒宛如文明的火光，而那璀璨的文明之火被人从接班人的手中接过。
　　既是传承，也是继承。
　　既是承担，也是认可。
　　【听着，在这个时空聚集起来的，一骑当千万夫莫敌的英灵们啊！】
　　光流穿梭空间，在尼德霍格挥出灭亡之炎的同时，光影将数道攻击射出。
　　那是超越英灵所能够容许范围内的输出，甚至是远远凌驾在‘原形’之上的攻击！自天而落的炮击正中尼德霍格，即便是黑色的龙王也不免身体发生倾倒。
　　【无论是互相仇恨的敌人！】
　　【无论是否来自无法交融的时代！】
　　【如今要我们也要彼此并肩战斗！】
　　而此时，圣女的身形也随之浮现。
　　她将自身绣着鸢尾花的旗帜刺入创世纪的大地，在高呼宝具真名的同时，将那份守护的光辉覆盖在御主的周围。
　　不仅仅是她。
　　【炽天覆七重圆环】
　　【包围苍天的小世界】
　　……
　　无数的‘守护’，如琉璃纯净，却又刚毅不折的现实，显现在绝望之龙的面前，将灭世的烛火吹熄。
　　【——并不是为了防止人类毁灭，为的，是给吾等的契约者开辟前进的道路！】
　　【我的真名是贞德！在主的名义下，将成为汝等之盾！】
　　【吾主在此（Luminosite Eternelle）】
　　圣女纯洁的加护从未抵达如此高度，那份白净的光芒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某位鸽子已经注意到了此时此刻的状况，甚至心中热诚到忍不住出手般得盛大！
　　如同圣殿，亦如穹堂！
　　少女的周围，被无数光影守护。
　　那是多么遥远，多么悠久的光景。
　　陪伴自己走完那漫长的旅途。
　　守护自己走过那绝望却充满希望的冒险。
　　一直守护在身边的伙伴，于最后的关键时刻降临战场。
　　以【迦勒底亚斯】，少女自身的心象为中介，以少女自身作为圣遗物的，字面意义上的【梦幻】召唤！！
　　人类的赞歌，便是勇气的赞歌。
　　“master。”
　　藤丸立香偏头看向在自己身旁的银白骑士，那个曾经在特异点给自己带来无数思考与震撼，忠诚与纯净的代名词。
　　“贝德维尔……”
　　“请允许我打断叙旧，毕竟我不知道master发生了什么，但——”骑士对着御主露出久违的，浅浅的笑容。“如果接下来的旅途，是千年，甚至更长的旅途的话，请务必让我陪伴在您左右。”
　　“毕竟，在这方面，我是前辈啊。”
　　那少见的俏皮话让少女一时半会愣在原地。
　　是啊。
　　明明是自己预料之中的场面。
　　明明知道，如果召唤没有成功人类就完蛋了。
　　但为什么，当一切都实现的那一刻，当奇迹降临的瞬间，自己仍会热泪盈眶。
　　或许，是因为面前之人，人们的缘故吧。
　　幸运的是，狂风与高温可以将久别重逢的泪珠抹去。
　　少女留给从者们的，是蜕变之后，坚毅而温柔的笑颜。
　　“哦！”
　　“那就麻烦大家了喔～！”
　　元气的招呼声，呼唤而来的，是超越尼德霍格言灵的反斥。
　　砰地一声，宛如气球被扎破一般，魔力，元素的洪流被彻底击溃，化作粉尘与碎骸，将周围的一切破坏殆尽，却在少女周围形成原形的琉璃净土。
　　无人可侵。
　　藤丸立香轻轻抬手。
　　在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足以遮盖人形的圆盾。
　　那本不该存在的虚影已然消散，却将最为宝贵的什么留在了自己身边。
　　雪花之纹在盾的上方回环盛开，高洁而圣然。
　　藤丸立香抬起圆桌之盾，轻抿着嘴，对着自己说开口。
　　“这一次……绝对不会放手。”
　　【前辈，不，master……】
　　【您，不是从来没有放开过吗。】
　　……是这样吗？
　　那——
　　就这样握下去吧！
　　少女用尽全力将自己融化般的表情压抑，重新看向敌人。

第798节
　　把如今即将燃尽的生命全集中到拳头，她愉快地迈步。
　　没有最佳策略。不过也没有一丝恐惧。有的只是满腔的热情。
　　徒手空拳奔驰于这盛大的叙事篇中，少女终将走向终点。
　　那么在那最后的跑道上驰骋吧。
　　会输吧。
　　那也无所谓。
　　就算自己会死，只要能够拖住，人类的文明就会延续。
　　握紧己身的一切，走向最后的巨峰。
　　人类最终试炼。
　　那并非是单人突破的英雄剧场。
　　藤丸立香可以成为人类历史所选择的，命定的英雄。
　　但是即便是英雄，也无法决定这个世界的走向。
　　因为，这是‘人’的世界。
　　少女踏出一步，震碎地面。
　　由【我们】所创造的世界。
　　「……」
　　尼德霍格，竟然随之沉默了长久的时间。
　　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它才重新将自身震颤的灵魂整理，开口道。
　　「就算是英灵，就算是整一段文明也无所谓」
　　「在时间的侵蚀后，终究不过是白骨成堆」
　　「而被我烧录的信息将无法再一次绕过世界的墙壁，二次召唤是无法实现的，也就是说，只要死过一次，英灵就会彻底封印。」
　　「我赞叹你们前来助阵的羁绊，我嘉赏你们在莫比乌斯的循环闭合之前抵达御主身边的勇武，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时间的延长，对于藤丸立香个人的处刑时间的叠加」
　　只要英灵死了就没有然后了。
　　在尼德霍格看来，那不过是送熟人最后一段路的，可悲可叹的送行之礼。
　　但是。
　　有哪里不对。
　　作为星球生命的他，能够感受得到，那些存在身上所闪耀的‘灵’，象征着的觉悟，绝非如此轻描淡写。
　　英灵是不死的生命，因为本就迎接过消亡的巡礼。
　　而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英灵们，无一例外，都具备着超越原典太多太多的状态数据。
　　那已经不是灵基的问题了。
　　那是……
　　「不对……」
　　尼德霍格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
　　「不是召唤……不仅仅是召唤，而是将自身在座上的痕迹也一并携带并进行烧录吗！！」
　　英灵是停滞不前的生命。
　　但是，此时此刻，被诺顿和奥丁的伪英灵殿‘协力’绕过了规则。
　　因而，英灵从‘不变’化作‘变化’。
　　但无论是【穿透世界的壁垒】，还是【将精神附加在这个世界的英灵肉身之上】，都是毫无疑问的作弊行为。
　　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
　　如果携带着灵基和自我全部精神信息的英灵，在此处的英灵阵亡……
　　是回归英灵殿？
　　还是……
　　回归这个世界根本从存在上就是【虚妄】的英灵殿？
　　那根本就是……
　　【如果我说我一个人去死很寂寞】
　　【你们会陪我吗？】
　　「只要在这个战场死亡，英灵的概念也会从座上抹除？至少，你们在自身的世界线不会再具备召唤的资格，而是仅仅作为残留的信息留在人类史的洪流之中。」
　　尼德霍格几乎惊骇地说出结论。
　　「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奋战到这种地步吗！」
　　「为了藤丸立香，为了这个单独的人类个体，宣泄如此觉悟吗！」
　　绝望之龙厉声质问，声音嘶哑而沉重。
　　那其中，绝无贬低。
　　仅仅是……
　　推翻之前无机质般的平静。
　　恶龙展现出的，是本性。
　　狂喜。
　　它赤红的眸子穿透一切虚妄，那星球的‘核’与少女对视，其中的感情热烈到几乎要将自身焚却。
　　「这也在您的意料之中！」
　　「——！！」
　　而此时，龙王已经升腾至天。
　　尼德霍格宛如夸赞般再度开口。
　　「即便如此……也要前往星之内海与我战斗吗！！不如说，正是如此，才要来到这片内海之中吗？为了以‘人’，以‘文明’之名与我战斗！」
　　「叹服！」
　　「赞感！」
　　「我代表母亲大人，向您的存在表示敬意！」
　　穿梭无数岁月，毁灭文明的龙之帝王升腾至天，以毫不掩饰的姿态宣泄着毁灭的狂欲与歇斯底里的狂喜。
　　那边来吧。
　　久违数亿万年的英杰啊！
　　穷尽全力！
　　竭尽智谋！
　　耗尽蛮勇——试着化为贯穿吾胸的光辉之剑吧！
　　这天夜里，群星震撼，吹起贯穿三界的风暴。
　　而绕着静止世界的齿轮，随着激烈动荡开始转动。
　　第613章 救援
　　内侧的战斗已经抵达最高峰，而外侧的世界，却在完全不同的时间节点迎来更改。
　　“星之眼的闭合已经完成。”青铜与火之王的感慨在半空晕开，“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人类认真到这个地步……”
　　“要这么说的话，我反倒是想不到你这个科技宅会对人类动心到这般地步，不，说到底还是为了和藤丸的约定吗？还是说，多少也是想要将包括哥哥在内，对你有过因缘的人类保护下来呢？”
　　小小的恶魔站在平静的海面之上，他漆黑的小皮鞋鞋面微微浸入海中却不起涟漪，漫无目的地走着。
　　海无波澜，风不起浪，在安静下来的世界之中，厮杀却并未停歇。
　　就在刚才，尼德霍格创造出的【生命之海】携带着千头以上的黑泥龙种飞向世界各地，每一个都是次代种之上的战力。
　　一个次代种想要毁灭具备现代军武的小型国家也是绰绰有余，那份灾厄传遍世界，而混血种正在了这个现实而奋战。
　　秦始皇所操控的长城从上空制导进行毁灭打击，提前收到消息的国家机关尽可能进行着规整管理，而被留守在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则是在收到消息的同时展开反抗。
　　快枪手汉高，芬格尔，楚天骄，零，甚至还将芬里厄以及康斯坦丁，以及他们所统领的次代种眷属投入战场。
　　耶梦加得的领域覆盖全球，在她一人的掌握着之下，文明勉强维持在僵持的边界。
　　然而，诺顿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他最多关心关心路明非和楚天骄的安全问题，除此之外的混血种他不感兴趣，留在这里正如路鸣泽所说，只是为了完成约定。
　　以及……
　　“我想要做什么都无所谓，我不会对这个文明的进程制造出影响，而你不同。”
　　“路鸣泽，你已经将这个世界的发展偏折一次，如今却还要再一次登上历史的舞台吗？”
　　诺顿看着路鸣泽的纤细背影，有些不解。
　　“已经熄灭的行星不会为自身的UO提供任何援助，你身上的伤口自然也无法复原，衰弱到现在这般境地，即便是将权与力重新收束，也未必能够真的战胜尼德霍格吧？”
　　“但是就算如此，你的尊严也不可能容许此时的自己留在星球之外看戏才对。”
　　“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什么。”
　　诺顿的分析一如既往地正确，也一如既往地讨厌。
　　路鸣泽心想，自己果然最讨厌这个龙王，又聪明又多事。
　　“……答案也不难猜测吧？”路鸣泽叹息着，看向此时已经染上黝黑的深海。
　　那底下的风景没有人能够看见，但少年的眼眸却仿佛穿透那重重的水流，注视着最深层的被巨浪熄灭，却仍旧烧灼着星火的余烬。
　　“能够让帝王折服的理由只有一个。”

第799节
　　“我只是输了。”
　　“输了，所以就需要退后一步。”
　　少年回过头来，微微后仰着腰。
　　有人说我是她的朋友。
　　多么可笑……
　　她明明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又或者是说，那个该死的‘利己主义者’即便知道了这一点，也要选择深赴战场。
　　……蠢货。
　　“你们的计划没有漏洞吗？”路鸣泽回过头来忽然问道，虽然提问的人是他，但是表情却显得兴趣缺缺的。“一点都不存在？”
　　“……与其说是不存在，不如说是我反倒想要你告诉我哪里不是漏洞。”
　　沉默了一会，诺顿才开口说出真实的情况。
　　“敌人可是尼德霍格，是这颗星球本身，怎么可能存在完全的策略。”
　　“光是解决对方出现在外侧世界所导致的元素暴动就需要我等龙王倾尽全力，光是避免对方的怒吼，咆哮，愤怒，那被认为是不值一提的衍生物的黑泥生命，就需要这个世界灌注全部资源。”
　　“能够将其战胜的计划，全部都都建立在【完美理想】的情况下，但事实是——真实的尼德霍格权利早就超过百分之五十五，甚至六十。”
　　“人类要做到的不是【1％】，而至少是【10％】甚至更多。”
　　“藤丸立香要一个人撑住的时间也绝对不会是什么五十天，而是我所无法估计的漫长。”
　　理所当然。
　　诺顿直到藤丸立香此时的处境。
　　废话，他当然知道，自己一群人能够想到靠着时间零加速内外时间差，作为掌握世界所有元素的尼德霍格怎么可能做不到。
　　它肯定会用，而且会比自己等人，甚至比奥丁用的更好！
　　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诺顿无法去想象，因为他根本没有见到过尼德霍格的全力。
　　但是藤丸立香越是展现出强大的能力，对方就会以更高的输出进行绝对凌驾。
　　赢不了的现实已经注定，剩下的就只不过是漫长的挣扎。
　　或者说……凌迟。
　　“但是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到阻止尼德霍格超过一天，所以只能她去。”
　　“……”
　　路鸣泽静静地听完，没有别的动静。
　　对于他来说，他当然明白。
　　就算自己也进入星之内海也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完全体的自己进入内海贝尼德霍格杀死吞噬，那反倒会造成更加绝望的场景。
　　自己必须要尽可能在外界支撑着【权】的流向。
　　将一切交给她。
　　“她能够做得很好。”
　　路鸣泽忽然说。
　　“她一定会完成所有奇迹的锁链，将尼德霍格拖住直到星之眼的关闭已经被证实能够实现，而我相信英灵召唤她也绝对能够完成。”
　　“她能够拖住尼德霍格，很久很久。”
　　“就算她从游戏规则上无法将其战胜，她也绝对不会倒下。”
　　“就算精神被折断无数次，她也会再爬起来。”
　　“但……时间如果被拉长到【无穷】呢？”
　　诺顿终于皱起了眉头。
　　“如果尼德霍格所使用的时间零并非是线性解构，而是莫比乌斯般的环状，那么藤丸立香就会和尼德霍格无限地进行厮杀，并延续下去。”
　　尼德霍格是对路鸣泽的模仿和复制。
　　因此，路鸣泽自然知道这一切。
　　那……就说明，藤丸立香也知道这件事。
　　“无关意志力的强弱，只要将时间拉长到无穷，那么‘人’的灵魂就必然会弱于‘星’的灵魂——那是容器的不同。”
　　就算藤丸立香的【精神】绝对不会败北。
　　就算藤丸立香的【肉体】被自己赋予加护。
　　但是【灵魂】是人类最为脆弱的部分。
　　多少人为了追求永生而创造出延续寿命的理论，却最终化作腐朽。
　　躲不开的宿命，在狩猎着那份生的荣耀啊。
　　路鸣泽：“……一年。”
　　“以我估计尼德霍格的时间零强度，一年内星之内海中的藤丸立香的体感时间就会超过万年……”
　　诺顿沉声说。
　　“……人类不可能承受那样的灵魂磨损。”
　　“她是特殊的，因为……‘习惯’了，所以大概会更久些。”路鸣泽摇摇头。“不过就算这样，也会有上限，她不是神。”
　　“两年之后，不能是等待尼德霍格出来，而是由我们‘进入’。”
　　“……突破无限的莫比乌斯环？抵达藤丸立香和尼德霍格所在的时间？”
　　诺顿有些犹豫，而路鸣泽见状忍不住轻笑说。
　　“怎么，怕了？”
　　“不，我是在挑选人选。”
　　意外的，诺顿很快接受了这件事情。
　　不如说……
　　他至今为止，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件事实。
　　“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人不多。”
　　路鸣泽闻言轻轻吐气。
　　“哥哥要算在内，另一个——”
　　诺顿点了点头。
　　“我心中有数。”
　　第614章 直至世界的尽头
　　那到底过去了多久呢。
　　藤丸立香已经不记得了。
　　十年？
　　二十年？
　　百年，不，千年吗？
　　不知道，自己用来记录时间的泥板似乎已经在上一次对尼德霍格的遭遇战中毁灭了，而记录时间的那部分脑容量也被消耗。
　　时间太过于漫长，以致于被认定为‘无上限’的脑容量也必须进行删减，以此来留存下少女心中真正在意的那部分记忆。
　　不过，藤丸立香倒是记得上一次有这种幻想作品的主要角色被关在时间牢笼中度过千年还是一个叫桐谷和人的小老哥。
　　人类可承受不了那样的灵魂磨损，所以人一出来就把记忆给烧了。
　　但是藤丸立香不行。
　　她得承受这一切。
　　背负着人类史的命运。
　　绝不能输。
　　绝不能够倒下。
　　悠久的钟声在世界尽头奏响，圣骑士银灰乐章裹挟着骏烈的狂风将尘埃吹拂席卷。
　　那实在是一场太过于漫长的战争。
　　如果只有一个人，那大概会变成枯燥到足以让人疯狂的重复剪影，但是因为英灵的乱入，那就从厮杀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圣杯战争’。
　　围绕着击倒‘世界最强’而展开的宏伟战役。
　　因为星之内海的面积是行星级，所以藤丸立香完全可以进行拖延战术，然后让其他人迂回绕路在其余地方进行军事防御构筑。
　　英灵中并不缺乏类似摩根那样的魔术师，如果是用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系统的‘妖精魔术’来进行袭击，即便是尼德霍格也会奏响。
　　以这样的思路不断进行着战斗。
　　阵地战。
　　游击战。
　　破袭战、地雷战、麻雀战、伏击战、地道战、围困战……
　　利用地形。
　　利用战术。
　　甚至还想过能否在星之内海中再创造出更深层次的‘内海’将尼德霍格封印的构想。
　　正如那头龙王所说。
　　穷尽全力。

第800节
　　竭尽智谋。
　　耗尽蛮勇。
　　如果说这是世界对‘人类’的一次最终考核，那么自己就是中间那一环。
　　自己无法化作贯穿龙之胸腔的利刃。
　　但是自己会为那份未来，为人类史所选择的下一位英雄开辟道路。
　　【黑枪】的制作，【白王】的传承。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那就和【核弹】的制作，和【曼哈顿计划】是一样的性质。
　　在有限的时间内，创造出人类世界本不该接触，本不能接触，本无法触及的遥远的星辰之梦。
　　会有天才实现那份荣光。
　　但是需要时间。
　　自己无法作为开辟星辰之人。
　　但我会用尽血肉，竭尽蛮骨将敌人拖入死境。
　　……
　　放眼望去，视线所及的土地上尽是飞扬的瓦砾与沙尘，少女在烟尘之中仰望天空。
　　仿佛随时会坍塌的红色天空上——『破坏』的身影来回飞舞。
　　黑色的死亡已经徘徊在上空无数岁月。
　　为了阻止对方强行脱离这个世界，少女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必须确保自己的手中凝聚着足以贯穿星核的宝具预演。
　　每一分。
　　每一秒。
　　在两千年的岁月中，肉体以超频的姿态不断过载，又在【不要死】的言灵下修复。
　　无数次，她诞生过放弃的欲望。
　　但是可惜。
　　她的【过去】为自己签下了【誓约】。
　　“废弃孔的罪孽和因果想要消除，就意味着我必须接受等价代还的代价。”
　　“杀戮无数世界的痛与刑，为了让他们把力量借给我，就需要接受那份灾厄与磨难。”
　　在佛的道论之中，名为苦修。
　　指佛教徒舍弃诸如好衣、三餐、多眠等世间贪欲，精进办道，修行无我的中道之法。
　　佛陀还是悉达多太子的时候，他为了找到彻底断绝轮回之苦的方法，避免太多世俗干扰自己思考，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决定去摩竭陀国南部的迦耶城，在城外的深林中专一修行。
　　这里人迹稀少，一草一木都充沛着生机。
　　悉达多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下，那里平坦且向阳，开始了自己长达6年的修行。
　　山风吹过，白云飘过，尼连禅河日夜不停地流向前方，不知不觉中6年过去了。
　　这6年里，悉达多始终结跏趺坐，从来不覆盖身体，不躲避风雨，不起来散步，不屈伸胳膊腿脚，不倾倒侧转身体，不倚靠什么，不卧倒在地上，无论春夏秋冬，他都巍然端坐。
　　狂风吹过，山石落过，飞鸟来扰，野兽来袭，但他从没有举起手臂防卫过，心境也从没有恐惧过。
　　竞争生死，砥砺灵魂，体现循环之理，因而摆脱循环。
　　无疑是世界的顶点。
　　红色的世界中，少女抬起头来。
　　那脸似乎没有分毫变迁，过于漫长的时间并没有将其的灵魂侵蚀并反映在肉体之上。
　　“当超过了某一个‘度’后，似乎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起来，意外的，还蛮畅快。”
　　她所对话的对象，高居于天。
　　——祂是遮蔽天空的王者之龙。
　　凌驾于诸神的尸骸，孤高的龙王，从这座灼热高座睥睨世界，祂的灵魂与肉体永恒不灭。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伤害祂。
　　但此时此刻，它的肉身上，却留下猩红的血斑。
　　并不仅仅是一处。
　　烧伤，灼烧，割伤，毒伤，贯穿伤，溃烂的开创性伤口，甚至还有尚未拔出的刀刃，将其羽翼撕裂，刺入骨缝，镶嵌其中。
　　藤丸立香记得每一道伤口的形因。
　　贯穿伤是斯卡哈留下来的，锚定神明的影之国女帝所刺出的神枪本该贯穿一切生灵的生命，以【真身】被进行召唤，发挥出超越原典的能力，那一击即便洞穿主神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但是尼德霍格躲过了那击坠神明的一击，以些许代价作为补偿，将其灵基粉碎。
　　烧伤是迦尔纳留下的，英灵是在一次作战的撤离行动中选择了留下了，将太阳甲胄作为献祭的同时燃烧灵基所释放的攻击足以将地表的一切文明燃烧殆尽，给尼德霍格留下了持续漫长岁月的灼伤。
　　胸口那两道深入骨髓的纵横刀割藤丸立香记得最为清晰，那是赫拉克勒斯留下的。
　　以诺顿，耶梦加得，以及奥丁无意之间帮助所创造出的，是英灵们的全盛，不，超远全盛的姿态。
　　赫拉克勒斯在从者时期从未向藤丸立香展现过自身的强大，但是当他具备肉体并被诺顿赋予全阶职的姿态降临后，简直快要把藤丸立香惊喜到死。
　　他太过于强大，也太过于一往无前。
　　即便是尼德霍格也会在大力神的蛮勇下折服，被摔入万米深渊之下的火山熔炉，在世界最底层竭尽厮杀，解放自身的限制后——弓，剑，枪，无所不用，无所不能的人类历史最强英灵展现出自身真正的能力，将尼德霍格一度压制。
　　但是留下那深刻的刀伤后，男人也随之消散。
　　燃烧灵基，榨干筋骨，赫拉克勒斯在神话之中无论承载多少赞誉也不过是半人半神之躯，连宙斯都无法企及的尼德霍格，以他的肉体直接接触，只会导致自然损毁。
　　尼德霍格的肉体，光是触碰就意味着自我减灭。
　　那是宛如苹果会落下一般的【常识】。
　　藤丸立香靠着【不要死】摆脱了这份常理，英灵却无法做到。
　　赫拉克勒斯在最后的最后两下冠绝世界的斩击，面向敌人，站着迎接灵基粉碎的终末。
　　还有……
　　太多了。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仿佛每一位英灵，在自己灵基烧却的最后都燃尽了一切，为契约者开辟道路。
　　那是多么令人感动而珍视的画面和史诗啊。
　　但……
　　【永恒】是无法被打破的。
　　就算垂死挣扎也毫无意义。
　　跨越众多尸首之上，星球的试炼体降落大地。
　　「天晴了，藤丸立香。」
　　「在我所粉碎的文明之中，从未有过像你们这样的存在，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份数据吧。」
　　「但是，你的败北已经确定。」
　　那份被无数宝具和灼流耕耘的大地早就失去了原来的形态。
　　留下的，仅仅是最后的两人。
　　「就算是英灵，就算是整一段文明也无所谓」
　　「在时间的侵蚀后，终究不过是白骨成堆」
　　龙王以遍体鳞伤之躯，彰显着象征绝望与纯粹恶念的勋章。
　　“是吗？”
　　从废墟中起身，少女也忍不住笑起。
　　明明过去了不知道多么漫长的岁月。
　　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似乎还未抵达极限。
　　那是因为……
　　她的衣服破破烂烂地，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缝补，就连用言灵神谕对肉体进行洗涤的余裕都没了。
　　真讨厌～清洁可是少女的矜持啊。
　　她心中这样想着。
　　但……
　　“他们说过，会陪着我，所以那份羁绊就会持续到世界的尽头。”
　　“你无法斩断，我大概也做不到。”
　　「……」
　　尼德霍格在确认到少女的意志还未折断的同时，以稍起波澜的姿态将其血红之瞳凝实。
　　「体内……是吗。」
　　「因为被我毁灭的英灵无法进行二次召唤，所以干脆在英灵彻底被粉碎灵基之前就将其收纳入体内，是对龙王结茧技术的模仿和拓展吗。」
　　「漂亮。但，虽说能够保全那即将被我彻底粉碎的灵基，乃至座上的痕迹——」
　　「却没有意义。」
　　尼德霍格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些许惋惜。
　　「不过是延缓死亡，在你作为御主身死的瞬间，那些英灵」
　　「我说过了，这个世界是无限的莫比乌斯环，链接这份终末的仅有【藤丸立香的死亡】」
　　在少女死之前，这份循环都不会停下。
　　所以毫无意义。
　　就算坚持地再久。
　　就算少女所绽放的灵魂之花多么璀璨。

第801节
　　在无限的时间面前，都毫无意义。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有人来救我啊～”
　　少女耸耸肩。
　　被宣判死刑，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因此而沮丧的迹象。
　　那实在是太过于异常。
　　尼德霍格见状都不免陷入长久的沉默。
　　“比起那种事情，今天还要继续打不是吗？”她扭了扭手腕。
　　那是重复过千，万，亿次的举措。
　　宛如机械一般磨损自身的记忆。
　　即便是尼德霍格，也不免为之赞叹，乃至感受到怜惜。
　　但……
　　已经结束了。
　　「你快死了」
　　尼德霍格平静地说。
　　「人类的灵魂无法承受那样漫长的时间，就算你的精神再怎么坚韧也一样。你甚至记不清自己现在度过了多少岁月吧？」
　　「因为你把那部分的记忆，那部分的精神也作为燃料烧掉了。」
　　燃烧【精神元素】
　　那是曾经被路鸣泽判断为‘决不能触及’的底线。
　　比任何存在都要绝望。
　　比任何酷刑都要残酷。
　　将自身的存在不断衰减，毁灭，凌迟。
　　多么决绝的手段。
　　多么残酷的决意。
　　但——
　　「什么时候呢，你的灵魂会抵达极限。」
　　「什么时候呢，你的记忆会烧却到——连英灵的回忆都彻底消失。」
　　「到那时候，你还有意志足以和我进行战斗吗？」
　　“啊啊～～不听不听～～～”
　　藤丸立香捂住耳朵，可可爱爱地摆头，完全不将那些放在心上。
　　“我才不要听敌人的劝降宣言～～也不想要知道什么度过了多少年月，真是的，女孩子的年龄可是禁忌啊！”
　　“比起那种事情——”
　　少女一只手捂着一边耳朵，另一只手腾出来甩了甩。
　　“不打吗，我倒是乐意啦。”
　　「……」
　　尼德霍格扇动羽翼，将自身的身形向上提高。
　　即便自知胜利，他也不打算放水。
　　他不知道为何。
　　这明明是没有效率和理由的行为。
　　但……
　　是为了尊重敌人所做的一切吗？
　　即便，那双红玉之瞳，已经从那份机械性的动作中看见了终点。
　　第615章 那是飞机！不对，是塞尔达！——不，是林克！
　　左拳碎掉喷出血飞沫。产生的激痛，用猛烈的热血和雄叫抑制住。
　　碎石宛如被透明的巨铲从地面挖起，本就处于崩塌边缘的星球内海再一次多出了一道深邃的沟壑，垮塌而落。
　　一往无前的乱打之拳，毫无章法，也没有任何技艺可言。
　　每次挥拳都伴随飞散的鲜血。
　　一秒数百下的拳打风暴在周围的大气激发肉眼可见的冲击，连熔岩的波浪也被推翻。
　　但面对少女不顾仪容的猛攻，龙的巨躯也只是微微摇动了一下。
　　尼德霍格发出巨吼，那滔天的狂噪带来的是切实的重压，庞大的身躯却匹配了完全不合适的灵活性，手脚如长剑般下劈上撩，每一次斩击都伴随着撕破空间的凌然。
　　死之权能在空间中纵横，血肉激荡，骨骼震颤，却又将铁锈的腥气全部吞入腹中。
　　雪花之盾从高空坠落粉碎死线，带着高亢的欢呼击溃网状的刀锋，同时看准时机在某个瞬间将盾刃展开，身体在半空强行拉伸舒展，以弓矢般的绷紧之态浑然投掷而出！
　　同时——
　　“【荣光坚毅的雪花之壁】！！！”
　　女孩高声呼唤宝具真名，本就沉重的宝具展开甚至可以作为高空坠落的缓冲，而少女将缓冲的作用和压制敌人的功能重合，将尼德霍格的脑袋直接砸入融化后变得无比松软的地面。
　　在完全重合的时间点。
　　【血染的王鬼（Kazikli Bey）】
　　狂风将少女的衣服吹拂地死死贴紧自身身体曲线，而藤丸立香于半空挥动手臂，指尖上挑，嘴中比出穿刺的拟声。
　　那是弗拉德三世的宝具，将体内生成的「桩」射出，就其材质而言除木头之外仍还有骨、肉、影、毛发等等，但凡是位于射程内的东西即可将其纳为己用，变作是桩。
　　原本的宝具乃是升华自将穿刺敌兵的场景故意展现给穆罕默德二世的传说，故而被划分为了对军宝具，非但拥有压倒性地广大的射程，更能够将数之不尽的桩任意地结合和控制。
　　弗拉德三世本人在自己的领土内可以将这个宝具升华抵达瞬间杀死一个军队的魔性杀器，而被召唤后的弗拉德三世更是有着远远超出这个范畴的杀伤力。
　　而配合藤丸立香本人的魔力放出？
　　即便是瞬间杀净一个国家，也丝毫不会成为困难。
　　钉死龙王的长桩从脑袋出现，将尼德霍格的脑门穿透，甚至穿透下颚，将其的造型变得更为狰狞而恐怖。
　　连放宝具结束的瞬间，少女落地。
　　鞋面触及地面的瞬间。
　　【言灵.刹那】
　　【言灵.时间零】
　　【宝具.彗星跑法（Dromeus Cometes）】
　　少女瞬息消失在了尼德霍格红瞳所注视的范围之内。
　　太快了。
　　那个瞬间，声的倍数无法用来去形容那份快速，即便是宇宙速度都难以捕捉那份极光。
　　地面拖拽出狭长的红痕，融化后在定格帧的刹那后轰然飞溅向四周，而那庞大的风暴已经席卷抵达尼德霍格身前。
　　少女双手一手拿着白皙长枪，一只手则是拿着鎏金外柄，漆黑剑身的剑刃。
　　剑刃的身体部分开始高速旋转，以绝对对立的三部分开始内切旋绕，放出毁灭世界的红芒！
　　“宝具。”
　　“冈格尼尔”
　　“EA。”
　　少女所手持的武装，一边为【否定世界】之理的空想树，世界树之具现。
　　一边为【毁灭世界】【开辟世界】的原初剑刃。
　　无论是那边，都具备着对【世界】特攻。
　　即为尼德霍格的天敌。
　　曾经，在第一次见到冈格尼尔真身，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EA时，藤丸立香就都尝试着将其从原来的主人身上夺走。
　　那正是因为，此时此刻。
　　那是最佳的武装。
　　一枪。
　　一剑。
　　少女在瞬间将自己的意识同步那位凯尔特神话中的骑士。
　　棱角粉碎空气，拉出冲击波的涟漪，在火焰中肆虐，金铁交击让周围的空间寸寸崩裂，压碎所能够容许范围内一切风景，轰然运转！
　　在尼德霍格的身下，绚烂的刀光盛放如华！！
　　不够快。
　　还不够快。
　　还要——
　　挥动手臂，扭转手腕。
　　将枪也好，用不顺手的剑也好，全部都当做自己的手臂。
　　每一次挥砍都针对【胜利】
　　每一次挥砍都象征着【毁灭】
　　两个破格EX级宝具在物理造型上都绝对不是适合用来挥砍的道具。
　　但是在藤丸立香手中，那武器的存在却比一切都要顺手。

第802节
　　连残影都消失不见，巨大的力量将透明的空间峦层牵扯地七零八落，以丝毫不在意肉体断裂的方式包裹出，创造出更为庞大而暴戾，纯粹的挥砍！
　　交错的光辉链接成为片，又在瞬间纠缠旋转形成突破天际的风暴，贯穿敌人。
　　尼德霍格在那样的攻击下血流不止，不断后退，发出狂吼。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并非毫无抵抗。
　　作为世界最原初的生命，尼德霍格的身体其实并不受到形态的控制，不，四大龙王其实也可以随意改造自己的体型和状态，就像奥丁那样。
　　但是尼德霍格更为夸张。
　　这个世界就是‘他’。
　　藤丸立香的每一刀都会在半空中就绽放出花火与琉璃般澄澈的爆鸣，腾而凝实的爆破连绵炸碎空间的边缘。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阻止着藤丸立香。
　　无形的手臂拖拽肩颈。
　　无形的盾身撞碎斩击。
　　但是无所谓。
　　世界也无所谓。
　　全部，斩碎给你看。
　　武艺调整，同调对象变更。
　　【宫本武藏】
　　【二天一流】
　　剑轰拔刀！
　　两把宝具放置腰间的刹那宛如被喷涌的火流推动一般瞬息弹出！
　　——那是英灵宫本武藏的绝技。
　　——就概念而言维持着二刀流泰然自若地摆出架势，从背后仁王的地·水·火·风剑压中，释放出用武藏尚未学会的【空】之概念、【零】之剑发动的究极斩击。
　　对因果宝具。甚至能将所有非业、宿业、诅咒、悲运一刀两断的佛之剑。
　　【地风水火】
　　【佛之剑刃】
　　毫无疑问，那是最为匹配现在的绝境之刀。
　　将存在削落至究极、无法进一步削落后，仍然残留的“某种存在”。
　　被称为无二的究极之一。
　　天元之花！！
　　两道交错的血红十字化作钉死生命的圣架贯穿尼德霍格胸膛，和本就残留的伤口进一步碰撞，溅射出贯穿天地的血之洪流。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天地也被斩碎一般的轰鸣拔刀，将尼德霍格的肉体直接斩飞。
　　每一刀，每一步的衔接。
　　都仿佛犹如神助！
　　血液从少女眼角流出，皮肤皲裂地宛如蔓延出裂纹的陶瓷，精致而易碎。
　　在她的身后，存在着虚影。
　　无数模糊的影子重叠交合，化作环绕少女周身的光翼。
　　「英灵的波纹吗……」
　　尼德霍格粉碎将其压垮的重压，沉声道。
　　赫拉克勒斯所造成的十字斩上添加了新的伤口，但是与那位大英雄焚烧自身灵基所创造出的伤口相比，藤丸立香斩出的刀刃即便能够直接粉碎岛屿，却无法在尼德霍格身上留下持久的伤害。
　　取而代之。
　　【取消】
　　【取消】
　　【审判】
　　【言灵.烛龙】
　　【言灵.莱茵】
　　【言灵·因陀罗之怒】
　　以一次攻击，分毫的停息为起点，少女的攻势被绝对的暴戾颠覆。
　　龙王以完全不在乎所谓消耗的方式施展灭世言灵，足以将世界粉碎数次的地表清洗不断冲刷着文明的内圈，也将少女的防御一次次击破。
　　又一次，即便是雪花之盾也因为单纯的动能攻击而被连同环境本身一同吹飞，而那怒雷，烈焰，火烛一并袭来，将少女吞噬。
　　又一次死亡。
　　不知道多少次死亡。
　　即便将自身的经验发挥到极限。
　　即便能够一步不错的打出连击将尼德霍格压制。
　　也还是会被轻松地反杀。
　　无能。
　　无力。
　　但——
　　【不要死】
　　又一次，精神元素焚烧着肉身和记忆，而少女从火海之中爬出。
　　血液遮盖面颊。
　　粉碎的筋骨开始逐渐扭曲恢复。
　　尼德霍格看着火海之中扭曲的人形，龙爪也随之颤抖。
　　“我说过了吧？”
　　半边容颜因为被灼炎烧却而变得焦黑，少女却以不在乎血污和炭黑的方式扭曲微笑。
　　“i can do this all day。”
　　第616章 决战终焉
　　能够对尼德霍格造成伤害的攻击少之又少。
　　即便是用上EA和冈格尼尔，也无法打出致命伤，最多造成‘影响其’活动状态的创口。
　　而尼德霍格的移动速度，输出功率也都在切实地下降。
　　除去藤丸立香本人在过于漫长的鏖战后留下的无数细小伤口外，大部分功劳都来源于英灵们死前燃烧灵基所打出的攻击。
　　没有理由。
　　没有原因。
　　不存在逻辑。
　　或许硬要解释的话就是所谓的‘爱之力’，如果说世界的原则中人类的生命真的是由【肉体】【精神】【灵魂】三元素所构成，那么以‘燃烧灵魂（灵基）’为代价所打出的攻击能够贯穿敌人肉身也不稀奇。
　　因为那是无论哪个世界线都没有理解透彻的构成要素。
　　意志。
　　理想。
　　大义。
　　羁绊。
　　仿佛是用在少年漫画之中的口号，却是以‘意识形态’影响着人类构成的重要组成部分。
　　当英雄不顾一切燃烧那份重量，即便是星球也能够触及。
　　而此时，人类历史最强的英灵。
　　正在以恣意的姿态燃烧自己。
　　【空间斩】
　　少女挥动手臂，将从天而落奔袭而来的龙种头颅分割为三块，旋即几乎是本能习惯地施加弗拉德三世的宝具，将尼德霍格的头颅连同下颚一齐贯穿。
　　在伤口出现的瞬间，血液就停滞了流动，回归肉体的同时，还将那些伤口愈合。
　　但此时此刻，龙种的形象愈加狼狈，除去被英灵打伤的部分外，还多出少女为其贯穿的木桩，形象上简直接近一个穿着拘束服的神经病人，还带着功能类似伊丽莎白圈的口笼。
　　尼德霍格没有用权能将那些木桩去除。
　　或许……
　　是因为他以此作为留念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敌人的方式。
　　俯冲而下的动能将整个大地扭曲成为凹面，还未触及就产生的热量将尼德霍格本身化作烛龙，焚烧整个太平洋都绰绰有余的热量直冲星球内海，将少女周身的一切都点着。
　　红，红，红。
　　到最后，甚至变成了无法用肉眼观测的纯白。
　　眼角不断涌出鲜血，但是直死之魔眼的诡色之光已经在瞳孔中闪烁，勾连世界的根源，看到空间中微妙浮动的涟漪。
　　【开天辟地乖离星（Enuma Elish）】
　　【世人啊，冀以锁系神明（Enuma Elish）】
　　同时从身侧出现的流光以柱状穿透星河，同时展开的上万涟漪中宝具雨流爆射而出，以密集的狂风骤雨之势覆盖尼德霍格的身体。
　　爆破，剐蹭，勾连，挖鈎！

第803节
　　那些人类文明的绚烂之火却无法阻止言灵的落地。
　　【言灵·归墟】
　　序列号：115
　　血系源流：海洋与水之王
　　危险程度：灭世
　　龙王张开巨大的口器，玄奥的古文勾连世界的元素进行共振颤动，使用的是海洋与水之王的灭世级言灵，引动巨量海水，造成极大的海啸。
　　简直就像是圣经中的场景。
　　比其在世界外侧所引发的洪水更为猛烈，汹涌！
　　于此对弈的少女连分秒的犹豫都不存在。
　　将雪花之盾插入身前的地面，同时拔出弓矢。
　　【终末剑Enki】
　　「劫火自苍穹落尽！」
　　「纳比斯汀之怒涛袭来！」
　　那是吉尔伽美什史诗之中掀起纳比斯汀的巨浪。
　　以令人生畏的真名解放时将剑柄相连，呈大弓形。
　　将箭矢收束于「毁灭之星」降落地面，之后展开巨大的魔法阵。引发成为诺亚的洪水原型的大海啸。纳比斯汀的巨浪瞄准城市将目标对象吞没。
　　以巨浪对抗海啸。
　　燃烧自身的精神元素之后，释放出的宝具超越原型太多，和尼德霍格的攻击同时形成了僵持之势。
　　但是，无法压倒。
　　也不需要。
　　在攻击停滞的瞬间，少女一脚踹在身前的盾下沿，让其悬空呈现平齐姿态。
　　手迅速捏过其边缘，再一次以投掷铁饼般的姿势将其扔出，正中尼德霍格头部，巨大的蛮力将世界都推向扭曲，空间涟漪震颤爆破不止。
　　尼德霍格被迫停住冲刺的势头，而雪花盾则是在空中以极高速旋转后又回归少女手中。
　　再次扔出。
　　宛如某位美国的基因突变战士展现着自己精湛的盾牌技术，少女在完成一些列如蒂花之秀般的盾反技巧后旋身掏出崭新的武装。
　　【日轮啊，顺从死亡（Vasavi Shakti）】
　　黄金之枪贯穿江海带出巨大孔洞的同时射向高处的尼德霍格，枪尖抵住对方腹部将其带入上空。而与此同时，尼德霍格更换咏唱的咒文。
　　【言灵·湿婆业舞】
　　序列号：117
　　血系源流：大地与山之王
　　危险程度：灭世
　　那是作用效果不明，只在藤丸立香和芬里厄聊天时提到过的言灵。
　　与四大君主‘创造出’的灭世言灵不同。
　　尼德霍格才是正源的灭世之理。
　　英雄所投掷而出的光流被粉碎，连湿婆舞动身躯吹响世界号角的步骤都不需要，攻击便被粉碎。
　　雪花之盾无法阻挡那份连同世界一并击溃的概念攻击。
　　但是少女等着的，就是这个瞬间。
　　少女稍作迟疑，但手上动作却并不显得缓慢。
　　从身后掏出了全新的宝具。
　　【遗世独立的理想乡（Avalon）】
　　等级：EX
　　种类：结界宝具
　　防御对象：1人
　　圣剑之鞘。其名来自于亚瑟王传说中的妖精乡阿瓦隆。
　　不仅能使持有者的伤治愈并使老化停滞，如果解放真名的话会分裂为数百块，从任何干涉中保护所有者，就连对界宝具「天地乖离开辟之星」也能完全挡下。
　　那是绝对的防御，理论上来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攻击都无法抵达的‘绝对’。
　　因为从原理上来讲，更接近于直接将释放宝具者自身扔入了完全不同于‘世界’的另一个‘世界’。
　　除非是冈格尼尔那样能够跨越世界壁垒追击目标的宝具展开，否则——
　　咔。
　　少女瞳孔忽然收缩，因为她发现——
　　这一份被自己当做绝对兜底的防御，开始出现了破洞。
　　将自己包裹的淡金色光芒开始粉碎，而尼德霍格的爪牙竟然在不断靠近着，将那份结界的外观扭曲。
　　阿瓦隆……会被突破？
　　宛如夜里响起的雷鸣，也彷佛火山喷发的爆音，巨龙的身体内传出怦咚怦咚的脉动，这声音甚至响遍世界。
　　利爪成为激烈风暴的化身，发出咆哮，周围的气压压缩出肉眼可见的电浆，如狰狞的触须拂掠阿瓦隆的结界。
　　藤丸立香和尼德霍格短暂僵持，竟然能够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些许不同于最初见面时无机质的冰冷，咧嘴露出将带来绝望的獠牙。
　　明明是被星球赋予使命的杀戮机器。
　　也终于在漫长的岁月中，产生了名为‘压制敌人’的快感吗？
　　藤丸立香在惊讶于这个事实的同时，也意识到了阿瓦隆粉碎的原因。
　　【灭世】
　　就算是再怎么强大的防御，也无法应对连同世界一并粉碎的【攻击】。
　　因为在概念上，世界毁灭会造成一切生命的终焉。
　　尼德霍格的灭世并非针对星球外侧，而是连同星球内海一并进行轮回的湿婆业舞！在神话中，那是与诺亚方舟的洪水等完全不同的毁灭程度，不是冲洗，而是彻彻底底的轮回！即便是幻想乡，本质上也是【星】的范围之内的小世界。
　　因此，防御是不被允许的。
　　绝对无法防御的突进。
　　在确认这一点后，金色的屏障也最终被毁灭。
　　与此同时，少女本就‘皲裂’的面颊中脱落残片。
　　嘴角溢出鲜红。
　　光影将其白皙的面庞照得失去轮廓。
　　橘色的发丝向后仰去，但是……
　　“怎么用来着……啊……是这样吗……”
　　低声自语着，仿佛遗忘了什么却又被无形的人所提醒，少女缓缓地，僵硬地将手臂抬起。
　　迎着那毁灭世界的重压，抬起手来。
　　【言灵.神谕】
　　现实的模拟，修改，扭曲。
　　红芒在少女的指尖扭矩，凝实，化作螺旋的十字。
　　没有名字。
　　没有真名。
　　但，那是输出超过任何宝具的极光光柱。
　　大概，连贯穿星河都做得到吧。
　　极光与灭世的洪流触碰，震颤出数圈纹路，星球的内海在瞬息之间被覆盖。跟星与星的冲突等同的力量漩涡把森罗万象全数粉碎。
　　周围的一切物质开始湮灭，从物理层面消失。
　　过于庞大的能源凝压坍缩，以接触面作为剪切万物的力场扩散开来。
　　僵持。
　　那是肉眼可见的，可以显现在计时器上逐渐流逝的分秒。
　　尼德霍格不得不为此赞叹，即便自己几乎使出了最强的攻击手段之一，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击溃少女。
　　太强了。
　　赞叹！
　　歌颂！
　　但。
　　少女的肉体分明仍旧处在巅峰，但那双燃烧着黄金耀光的瞳眸却开始缓缓地……烧尽。
　　仿佛柴薪见底一般。
　　少女的动作之中，违和感也开始加剧。
　　眼神中的光亮，彻底熄灭。
　　然后，在某个瞬间——
　　咔。
　　僵持，被打破了。
　　一口气压倒万物的毁灭之舞侵袭界面，少女模糊的视界中，看见了露出至福笑意的魔龙。
　　而龙的爪牙尖端触及少女，仅被雪花之盾的弧面所隔开，以此为起点，化作红芒之柱冲入地面。
　　轰然爆破，掀起覆盖世界的火浪。

第804节
　　那份灾厄，在许久之后才得以停歇。
　　第617章 我只是个，路过的假面骑士罢了
　　矛盾的冲突遮蔽天空，将大地染胸蓝色的死亡。
　　最高耸的灼热高座化作最深的巨洞——然后汹为海洋。
　　正如同那段神话仍流传至今一般，冲突来力遗留的残渣，至今仍沸腾释出雷鸣。
　　雷鸣的裂缝，深渊。
　　红色的灰烬遮蔽天空，蓝色的灵骸覆盖大地，甚至让人怀疑创世纪的环境都已经无法承受那两个怪物的折腾般，剧烈颤抖起来的星球。
　　龙种俯瞰着被击坠到无尽深渊之中的少女。
　　又一次。
　　尼德霍格在心中想到。
　　又一次，自己看见了现在的场面。
　　在那无法计算的时间中，自己无数次将少女击溃，次数多到甚至需要自己偶尔分心来重塑星球内海的环境以免被自己和藤丸立香击穿星核。
　　但是，明明经过了那么多，连自己都开始感到厌烦的时间。
　　他俯瞰着她。
　　每一次。
　　她都会说。
　　【你可以打倒我无数次，但我只需要赢你一次……哈哈！！我早就想要说这个台词了！】
　　以几乎不能够称之为人形的姿态被镶嵌在世界的尽头之中，凄绝却又美艳的华丽之花会这样对自己说道。
　　但……
　　这一次，没有。
　　尼德霍格微微弯曲那难以称之为脖颈的，脑袋和身体的连接处。
　　被藤丸立香砍成三块的头颅分别以不同角度凝视着此时躺倒在地，几乎失去呼吸的少女。
　　到时间了。
　　「我说过了，你所‘故意模糊’的那些时间已经抵达了你灵魂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不，不如说，常规的人类，哪怕是开创时代的勇者也最多不过持续千年的灵魂容量，你能够坚持到现在……只有一种可能。」
　　尼德霍格有些迟疑道。
　　「你……曾经完成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习惯了吗？习惯这种将精神作为燃料烧却自己的行为？」
　　「以我脑中所记载的情报来看，你并非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或者说，你所持有的精神元素，那些记忆并非是原本的【藤丸立香】应该具备的」
　　「你是从其他世界被迁徙过来的吧？穿越世界的壁垒，将自身的存在重新构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你是其他宇宙的弃民，只有这种情况下，你才可能接受过那种焚烧精神的酷刑。」
　　「……为什么？」
　　尼德霍格所不能理解的是，为何藤丸立香所在的兴趣，要将其丢弃。
　　不……
　　是恐惧吗？
　　恐惧着……人类的少女？
　　甚至不惜将其存在彻底磨灭，被人以非常规手段保存到其他世界？
　　的确，藤丸立香具备着成就非凡的资质，事实上也的确是自己见过最为璀璨的人类灵魂。
　　但……为何要恐惧呢？
　　如果人类之中出现了超越一切常识的个体，不应该更加庆幸于有着更大可能度过星球的试炼吗？
　　嘛……
　　虽然。
　　事实证明，就算有着藤丸立香，星球的考验也无法被解答。
　　「很遗憾，你不是天选的英雄。」
　　尼德霍格如此可悲可叹地给予结论。
　　它面前……
　　是‘碎裂’的少女。
　　面部皲裂的碎片终于落地，因为深渊之中的光线暗淡所以甚至无法窥视那破碎的面具之下到底是什么，而少女的肉体也保持着扭曲的姿态无法恢复。
　　正如尼德霍格所说。
　　【不要死】能够拯救肉体。
　　但是灵魂存在极限。
　　所以必须要烧掉自己的精神进行补足。
　　刚才的战斗就是证据。
　　使用武艺时，使用宫本武藏的天元之花，藤丸立香本来是【空境】的掌握者，却在借助宫本武藏的前提下才能够斩出那一刀。
　　为什么？
　　烧掉了。
　　领悟也好，那些全世界的武人求知若渴，耗费生命也在所不惜的记忆都被少女当做柴薪烧掉了。
　　再然后，是常识。
　　常理。
　　再然后，是回忆，是记忆。
　　不断烧。
　　不断点燃。
　　到最后，她甚至开始有些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和尼德霍格战斗。
　　她使用言灵神谕在脑中留下锚点，只留下关键词，让自己知道下一刻该做什么，将使用权交予部分给体内的英灵。
　　烧。
　　烧……
　　烧尽的一天，迟早会到来吧。
　　就像尼德霍格所说的那样。
　　就连和英灵的回忆……都开始模糊。
　　藤丸立香自认凡人——这个现实到现在也不曾改变。
　　她只是在恰好对的时间点遇到了恰好对的人们，然后进化至此。
　　但是随着精神的烧却，她的旅途也逐渐崩塌。
　　那些回忆。
　　那些决意。
　　那些觉悟。
　　都开始消失。
　　只留下作为救世主的本能。
　　战斗，战斗……
　　没关系的。
　　我还能够……
　　「需要我告诉你，你到底战斗了多久吗？」
　　“……呵呵……真是的……”瓦砾，星球内层的岩石脱落砸在身边的声响比往日还要更为沉重，却……遥远。
　　嗡嗡的声音持续在脑中徘徊，藤丸立香以发虚的瞳孔喃喃。
　　“我不是说过了吗……少女啊，是最不想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年龄的啊……斯卡哈老师也——”
　　啊咧。
　　斯卡哈是……
　　谁？
　　思维忽然中断，藤丸立香连张嘴的力气都显得萎缩，随着肉体惯性的衰减，连思考也随之迟滞。
　　……我在干什么来着……
　　啊……
　　好累……
　　好像是……献血？
　　自己好想去献血了，被人说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
　　然后……
　　啊咧，自己干了什么来着？
　　真是的，才十几岁记忆力就不好了吗……
　　话说，自己面前的龙种是怎么样啊，看起来超可怕……要是平日里我肯定哭出来了，但是现在累到连眼泪都挤不出来啊，抱歉龙先生。
　　哎……到底还想得起来什么啊……
　　少女的身体完全躺倒在废墟之中，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倾泻而下。
　　但是那样的行为似乎没有意义，因为反馈回来的力道轻微到仿佛躺倒的不是一个具备血肉的人，而是骸骨。

第805节
　　轻如鸿毛。
　　少女不顾及那样的现实，只是本能地遵循着言灵神谕提前设置好的‘回溯’选项。
　　名字……不太记得了。
　　那个建筑的名字，也不太记得了。
　　遇到的人……啊，那个遮住半边眼睛的眼镜妹，好像是叫玛修吧……啊咧，为什么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我却要记住别人的名字啊？
　　好像是蛮……重要的人……
　　藤丸立香的视角不知为何瞥见了自己手边的一块废铁，碎裂的盾牌，象征着绝无毁坏可能的圆桌之盾，此刻碎裂一角，镶嵌在身旁。
　　圆盾的边缘是扭曲的闪电般的爪痕，为了帮助御主阻挡最后一道攻击而彻底毁坏。
　　这些，藤丸立香都不知道。
　　她只是抬高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指尖轻轻放在盾牌的碎片上。
　　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行为的意义。
　　尼德霍格静静地看着，没有打算阻止。
　　龙的高纬度观测是共同的特性。
　　如果说，四大龙王已经能够直接观测到现实世界之中的元素以及精神，而作为冥府之王的耶梦加得则有权限够看到灵魂。
　　那么尼德霍格就能够看见一切。
　　星球的顶点的观测效应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他清楚地看得到，藤丸立香的灵魂的状态。
　　她的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
　　而那原本足以通达天际，说是踏入仙人之道也不为过的精神元素也已经被烧完。
　　即便将‘自身认为，绝对无法割舍的记忆’留在了最后，现在的藤丸立香也不可能再站起来战斗。
　　已经结束了。
　　而此时，少女的记忆也走到了尽头。
　　那实在是太具有违和感的现实。
　　即便是走马灯，人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以如此慢的速度结束自己的回溯，藤丸立香单纯是因为‘已经没有可以播放的记忆’，因而显现出这样的状态。
　　战斗的话可以靠着英灵弥补差距。
　　但真正回归到‘人’的本质。
　　她已经燃烧殆尽了。
　　记忆随着言灵神谕提前设置好的焚毁程序被烧却，精神化作供给灵魂苟延残喘的时间，在分秒之后将化作极限。
　　少女行走在那个长长的走廊上，并不顾忌从窗外已经从白化作黑骸的风雪，仿佛注意不到。
　　而记忆的最后的画面，是自己进入了被分配好的房间。
　　白皑色的房间内没有多余的装饰。
　　一点都没有少女气质的房间里，静静地躺着自己的宿友。
　　……
　　宿友？
　　谁？
　　咔……噶卡嚓……
　　脑袋发出了仿佛扭断螺丝的声音，那个躺在自己床上的人发现领地被入侵后发出了宛如小动物威慑敌人般的惊声尖叫。
　　【这里可是空房间啊！是我翘班的庇护所啊！谁允许你进来了！？】
　　记忆里第一次出现这么完整的语句啊。
　　这家伙对自己来说很重要吗？
　　怪。
　　身体的本能就像之前那般延续着‘下意识的抵抗’，就像是膝跳反应，或者被人用剑刃捅入喉咙所必然发出的干呕。
　　不想要烧掉这一段记忆。
　　无数次这样抵抗，但是人类是能够在正确的时刻做出无情决定的事物。
　　所以，就连那房间的一角，也开始被黑骸所侵染，宛如泛黄的照片扔入火炉，逐渐烧却。
　　……
　　“真……无情啊。”
　　少女忽然开口，如此呢喃。
　　「……」
　　尼德霍格俯瞰着少女逐渐空洞的双眸，它没有阻止这份记忆的烧毁，却打算在最后将其肉体和灵魂保留下来部分残留。
　　并非出于作为生命的情感。
　　只是如它说的那般。
　　它认为藤丸立香具备着‘意义’。
　　“是啊，真无情啊。”
　　那份话语，再一次重复。
　　尼德霍格的龙眸缓缓合闭。
　　「——！！」
　　但又在下一个瞬间，猛然睁开眼睛。
　　那不是她的。
　　虚弱到这种程度的藤丸立香，连开口的余裕都已经消失，那句话不是她说的！
　　尼德霍格忽然看向藤丸立香手指所触碰的位置，那个盾的边缘，以及随之微微闪烁的流光。
　　而在下一刻，他看见了。
　　那个男人。
　　“嗯，我本来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了……但是竟然真的会有一天，连我都会忘记吗，老实说……有点受打击。”
　　男人的身形欣长，绝非是健硕或者可以锻炼，更像是长期不好好管理而导致的消瘦。
　　身着类似于生物院学生又或者医生的白大褂，里面则是深色护士服般的翠绿。
　　胸口的挂牌因为男人半跪着的动作而微微下垂摇晃。
　　以盾的光耀作为起点。
　　那个浑身充满着‘异质化’的男人降临在星之内海。
　　「……谁！」
　　尼德霍格的厉声质问，并非来源于事态超脱掌握所造成的恐惧，而更加接近本该迎接自身相配的恩赐，却失之交错的愤怒。
　　而男人仿佛听不出这样的感情般，甚至连视线都未曾转移向尼德霍格。
　　他垂着脑袋，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盖住少女的额头，讲其纷乱的发丝抚平。
　　也因此看不清表情。
　　只有温和，却死寂的回应。
　　“身份吗……糟糕，哈哈，这个时候好像没有什么帅气的名号给我用来救场啊。”
　　“说到底，和您比起来，我只是无名小卒罢了。”
　　“嗯，不知不觉间，这孩子也变得比我要厉害的多了，那就借助她的名号来回应你的问题吧——”
　　男人终于抬起头来。
　　那双金色的眸子淡如玉珠。
　　平静如金穗的潮湖，却静静地，燃烧着什么。
　　“路过的……监护人？”
　　第618章 【第六魔法使】
　　被给予试炼。
　　那是作为英雄的宿命。
　　能够成为英雄之人，大概会在那一段旅途中不断地‘跨越试炼’，完成一次，两次，甚至更多的伟业吧。
　　但是没有用的。
　　因为最终导向的终点都是失败。
　　即便是赫拉克勒斯，能够做到的，也不过是将‘一次两次’变成‘十二次’。
　　但是最终，他们都会失败。
　　因为世界分明渴望着‘无限’，却又在规则上否定着‘无限’。
　　一次的成功，意味着因果的累积。
　　而下一次，只会更加惨烈。
　　用他们的弱点。
　　家人。
　　友人。
　　世界。
　　重担会越来越多。
　　或许这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本意。

第806节
　　世界在渴望着无限，所以才要无止尽地逼迫着有资格的人们，在越来越高的纬度上完成自己的考验。
　　……但是无穷的彼端又能有什么呢？
　　左脚踩着右脚，将自己绊倒。
　　至今为止。
　　依旧没有存在，给出过让世界满意的答案。
　　……
　　「……罗玛尼·阿其曼，不，应该说是古代以色列的君主，魔术王所罗门。」
　　尼德霍格在片刻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对于尼德霍格来说，他能够查阅的权限包括但并不限于自身的星球，作为无数平行世界中唯一被成功创造出来的地球UO，他能够做到的事情，比想象中更多。
　　即便是其他世界的信息也能够随之进行流溯，调阅。
　　因此，在确认对方与自己世界的任何一个个体都不相同的瞬间，他就对藤丸立香所处的世界进行了方向追踪，看见了男人的身影。
　　那比想象中要困难一些。
　　因为名为所罗门的英灵，似乎从英灵座上被抹去了。
　　第一宝具：「诀别之时已至，以此舍弃世界（Ars Nova）」。
　　那是再演了“所罗门将神赐天惠归还给上帝”的传说。
　　此宝具发动后，所罗门创造的所有一切都会失去价值。不是对生命的抛弃，而是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存在——包括所罗门王的身体、生命、造物、功绩、伟业，甚至是身为英灵的存在方式，最终从英灵座消失，抵达人类从未到达的“无”。
　　他不可能与藤丸立香再一次见面。
　　也绝对无法被召唤。
　　「如何做到的……」
　　“谁知道呢——虽然很想要这么说，但其实我是知道原理的，不过解释起来很麻烦，能麻烦您就当做是爱之力的帮助吗？”
　　男人尴尬地摸了摸头，语气平和道。
　　然而……
　　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
　　绕开这份审判，绕开‘所罗门之死’的方法，其实并不少。
　　第一。
　　【英灵座本身超越世界】
　　如果说所罗门的宝具会将自身的一切都消灭废除，那么就会诞生出时间与世界的悖论，也就是【如果所罗门无法被召唤，那么所罗门当初就不会赢下圣杯战争，无法赢下圣杯战争，也就不会有之后的冠位指定】
　　如何解决这份悖论，是破解所罗门作为英灵这个个体特质的关键。
　　最简单的解释无过于所罗门的宝具并非是环形世界线废除，而是遵循着基本的线性时间。
　　也就是，如果回到过去的时间点，例如第四次圣杯战争，那么所罗门这个个体就仍旧能够被召唤。
　　第二。
　　【仅仅是一条世界线上毁灭，并不意味着所罗门的彻底消却】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一条世界线上的所罗门启动第一宝具就能够将所有世界线上的所罗门抹除，那反倒才是不讲道理的行为。
　　所罗门bcdefg：好好活着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也就是说，即便所罗门消失了一个，也并不会造成所有世界线的剪定。
　　第三。
　　“作弊的方法其实要多少有多少。”
　　男人以一如往常那般醇和温厚的声音解释。
　　“英灵座的上位条件其实意外地宽松，哪怕是在圣杯战争中被召唤出来的英灵也经常会出现一些……嗯……‘这样的家伙也能够成为英灵吗’这样的疑惑。”
　　也就是说，宽裕的条件。
　　比如说——
　　不是作为所罗门。
　　而是作为【罗玛尼·阿其曼】被登记位英灵。
　　本来按照常理，会被‘这样的功绩不足以登上英灵座’之类的理由否决才对。
　　而且，所罗门在使用自己的宝具的瞬间，也不知道，自己所抹除的‘痕迹’中是否包含了‘罗玛尼’这个个体的信息。
　　但是其实，有没有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罗玛尼这个人本身的‘定位’。
　　他本人在名为拯救世界的旅途中直到最后一刻，也就是化作所罗门的瞬间，才为最终的胜利提供了决定性的要素，在此之前基本上所作为‘后勤人员’而服务。
　　太过于不起眼，甚至无法被英灵殿所捕捉。
　　……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实际上，罗玛尼本人的平凡，并不代表着他的人生不存在意义。
　　“英雄的传说。”
　　“史诗。”
　　“叙事篇，无论什么样的载体，英雄的故事中都不会仅仅存在英雄个人，二元对立的敌人，志同道合的同伴，痛彻心扉的背叛……”医生缓缓地讲述，他的嗓音总被人嘲讽为软趴趴没有力气，但说起来却又带着莫名让人心缓的平和，意外是一个不错的讲述者。
　　“我的人生无聊透顶，是个笨蛋，懦夫的故事，甚至就连最后的功绩也被抢走。”
　　“但是……那是我的视角看到的光景。”
　　“但是别人却并不这么觉得。”
　　“有人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受到鼓舞，有人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坚定信念，从和我一样不起眼的凡人蜕变为英雄，并在英灵殿上刻下绝无异论的战痕。”
　　说这话时，男人的面颊上有些泛着苦色。
　　“……真羞愧啊，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到，仅仅是在等待。”
　　“但是，英灵座超越时间。而藤丸立香的个体必然会在诸天万界留下足迹，在她的叙事篇中，会存在着名为所罗门，名为【我】的空洞。”
　　在那位英雄的旅途初期为其指引方向。
　　在那位英灵多次即将折断自身时给予戒律。
　　老师。
　　长辈。
　　指导者。
　　憧憬的人。
　　无论医生愿不愿意承认，在藤丸立香的个人的记录带上，将所罗门，或者说医生的个体删去之后，有着无论如何都显得违和的伤口。
　　而这与‘所罗门’删除一切痕迹这个现实是违背的。
　　人不可能完美无缺地消除掉自身。
　　不是以所罗门。
　　而是以‘人类历史上最强英灵——藤丸立香救世之旅中的指导者’这样的概念进行召唤的，医生的存在就可能被确立。
　　然后。
　　是最后的伏线。
　　【在这个世界中，奥丁曾经当着藤丸立香的面勾搭着所罗门的肉身。】
　　肉体已经具备。
　　而精神则被烧录在罗玛尼的英灵座之上。
　　以藤丸立香所触碰的盾牌作为召唤平台，自身作为媒介，在莫比乌斯环形成的现在，突破一切掌握降临这个空间。
　　召唤成功。
　　但……
　　“虽然说我很感动于那孩子对我的感情，但是很遗憾的是……我作为罗玛尼并没有任何战力啊～啊哈哈哈……”医生忽然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笑了起来。
　　「……那么，你又能够做到什么？」
　　「在此刻被召唤，你的用意又是什么？」
　　尼德霍格收敛自身的恶念，以最大程度的谨慎对待着面前灵基弱小到可怕的英灵，甚至是幻灵。
　　那并非是对于罗玛尼的尊重，而是对于藤丸立香，这个与他厮杀无数岁月的敌人的肯定。
　　如果说，此时此刻的一切，都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
　　那么罗玛尼的出现，就必然有着自己的意义。
　　“……我的召唤条件是，当藤丸立香中有关于我的记忆被触及。”
　　罗玛尼忽然开口。
　　不知为何，脸上有些泛红，或许是觉得由自己来说这句话相当羞耻。
　　“而这也就意味着，藤丸立香抵达了极限。”
　　“而我的存在本身是幻灵，召唤条件极为苛刻的同时，却也满足了【所罗门悖论】”
　　也就是说，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出现。
　　罗玛尼是【不可以出现的】NPC。
　　但是奇迹就是发生了，靠着无数设置好的条件，完成的——【誓约与制约】
　　所谓的誓约与制约，其实就是等价交换这个根本规则的具现化。
　　失去什么。
　　获得什么。
　　越是苛刻的条件。

第807节
　　就能够获得重大的报酬。
　　将有关于罗玛尼的记忆封印在肉体最深处，将‘最想要见面’的对象封印。
　　【是啊。】
　　【在恺撒将圣遗物送达的同时，藤丸立香几乎是破不可耐地，使用曾经用英灵召唤和无数英灵进行过交流】
　　【而以她的脑子，在看到奥丁掌握的，所罗门的肉体的瞬间，难道想不到怎么绕开所有限制，将罗玛尼完成召唤吗？】
　　【她为什么不愿意放松自己？】
　　【为什么藤丸立香一度放弃了‘成为普通人’的梦想？】
　　——因为她必须成为英雄。
　　——因为她必须化作灯塔。
　　——如果她放下了一切职责，就意味着她从哪些英灵，从医生身上学到的一切，都无法作为文明的痕迹传承下去。
　　——如果她放弃了成为英雄，那就意味着她无法再登上英灵座，用自己的存在间接创造出‘罗玛尼’这个幻灵。
　　她一直在奔跑。
　　从未停歇。
　　承担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重担，将自身耗尽。
　　那份【因】实在太过于庞大。
　　所以——
　　“我的作用只有一个。”
　　“回应这份【不可能】的召唤。”
　　啊。
　　和以前一样。
　　我永远无法作为主人公登上作品的结尾，也绝不是什么英雄，或者影之实力者，甚至算不上什么强力的NPC。
　　我所完成的，甚至只是把自己整出来的烂摊子结束——这么无聊无趣的行为。
　　但……
　　我还是会成为信标。
　　成为那个少女的引路人，也称为——
　　“莫比乌环的攻克难点在于——无法入侵，没有入口。”
　　医生和尼德霍格对视，同时轻轻，以抱着陶瓷人偶般轻柔的动作将藤丸立香抱起。
　　“但是因为我的存在，召唤已经出现了路径。”
　　“也就是说。”
　　“这个坐标，这个【时间】已经被烧录在他人眼中。”
　　那一瞬间，尼德霍格的心中闪过惊愕。
　　不是因为罗玛尼的话语。
　　而是他的身边。
　　那忽然浮现的……透明的涟漪。
　　仿佛用手指轻敲镜子般，回荡的纹路。
　　莫比乌斯环……存在入侵者！？！
　　然而，不可能的现实，就这样重叠。
　　【不可能】
　　【奇迹】
　　或者说——
　　【魔法】？
　　「不可能！！！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喀拉！！！！——
　　破碎的镜面，连绵的爆响声，宛如气压差汹涌轰击内侧，一口气爆破开来。
　　时间的幽灵遍布裂纹，健硕的手臂忽然以凶猛之势从透明的空间中出现，猛然抓住罗玛尼的后颈，以拎小猫般的动作将其扔飞。
　　“换人了，你的工作还没完成吧——去把她叫醒，拜托了。”
　　血滴如碎裂的佛珠般散落半空。
　　染血的老人猛然从时间壁垒的孔洞中踏出半步，如猛虎，如狂龙，将罗玛尼和藤丸立香甩在自己身后，扔入时间的空洞！
　　钳形时间的入侵者。
　　时间的幽灵。
　　那是——
　　「不可能！！！」
　　尼德霍格再次发出尖锐的否定。
　　它的声音慌张到几乎让人无法复现，联想到他最初那份沉稳的程度。
　　除了与藤丸立香的战斗外，那是第二次。
　　事态，超出了他的预料。
　　因为……
　　能够创造‘不可能’，闯入这个时空的存在仅有一种。
　　那是——
　　奇迹的代行人。
　　与魔术，炼金术划分出鸿沟的生命。
　　名为——
　　“至于你……喂……脏兮兮的蜥蜴。”
　　老人睁开双眸，闪烁而过的，是烧却天穹地野的焚烧炎。
　　“准备好去死了吗？”
　　【第六魔法使】
　　【希尔伯特.让.昂热】
　　第619章 超越时间
　　魔法使。
　　那是出现在藤丸立香所处的世界的概念。
　　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中，炼金术存在却并非是神秘侧的主流，而对标混血种的存在则被称为【魔术师】
　　当然，魔术指代的并非是手法或者春晚表演的节目，而是一种与科学并列的发展分支。
　　但，在这个不断延伸的树干上，存在着一份共识。
　　魔术说穿了也仅仅是通过一种不为常人所知的方法，把完成相应工作需要付出的代价用另外一种形式来替换，这种替换的方法就称为——魔术回路，而替换的东西，自然就是来自于生命力演化而成的魔力了。
　　因此，实际上魔术能够做到的，人类通过科技方法也能做到。
　　比如建起一座高楼，魔术师们可能只需要在心中做好设计之后直接由魔术回路形成，所花时间只有短短数十秒，而人类则需要数日乃至数年，这就是魔术的力量。
　　而魔法，则是连魔术也无法做到，在每一个时代堪称‘神迹’的成就。
　　比如干涉时间，起死回生，这都是无论人类使用多少时间和资源都无法实现的东西，这也是魔术和魔法最主要的区别。
　　当然了，魔术的历史不可能很短，那么随着时代的发展，科学技术也在发展，过去人类无法完成的事情，如今能够做到，那么所谓的魔法也就只能沦为魔术了，这也是自神话时代起，魔法一直在衰落的原因。
　　但是。
　　无论是飞上高空，和翼鸟并肩。
　　无论是突破宇宙，用肉眼捕捉星河。
　　又或者是跳跃空间，完成坐标的跃迁。
　　这种程度的事情，至少在‘想象’的范围之内。
　　但是在魔术界仍旧停留的五大魔法，却是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奇迹。
　　是了。
　　用一句话来概括——
　　【连科幻小说都不敢采用这样的设定】
　　而在这个世界，对标魔法概念的炼金王冠，同样具备着极高的难度。
　　即便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也并未将七大王冠全部掌握，并且想要发挥那份奇迹，还需要‘环境’需要‘时间’以及个人的进化程度。
　　如果是进化体，完全体的诺顿，或许可以如同挥动手臂，呼吸喝水一般地同时构筑三个‘魔法’，但现在的他已经证明，即便是在东京战役，也必须要竭尽一切才能够使用【因果分离】的至高应用，将整个星球塞入真理之门。
　　龙王尚且如此。
　　更何况人。
　　在人类混血种发展史上——无一人达成，或者说即便达成了，也仅仅是实现那份概念短暂的时间，却又因为无法承受那份奇迹而消散。
　　但是……
　　……
　　【突破无限的莫比乌斯环？抵达藤丸立香和尼德霍格所在的时间？】
　　“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操作，因为从根源上，规则上来说就违反了定律，因而——想要完成这个目标，就必须要奇迹。”

第808节
　　时间和地点，回溯到尼德霍格显现之后的表侧世界。
　　与经历无尽岁月的星之内海不同，外界世界光是关闭星之眼就已经竭尽全力。
　　并且，飞散向世界各地的次代种正在造成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更加惨烈的灾厄，连一分一秒休息的时间都不存在，将战火蔓延全球。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希尔伯特让昂热也为那两个人腾出了时间。
　　诺顿和路鸣泽，两人找上了自己。
　　前者是自己虽然非常讨厌乃至厌恶的龙王，但是在战争开始前的两天昂热也依旧捏着鼻子和对方完成了合作，为的就是拯救人类的世界。
　　对方很强，而人类需要对方。
　　知道这点，他也只能够接受了。
　　而后者，也就是路鸣泽，更是昂热早就知晓的存在。
　　早在福州，在东京游乐场的时候，藤丸立香就曾经诞生过疑惑，为何昂热会这么快知道自己的消息，为什么会这么感兴趣地抽出时间动身寻找自己。
　　虽然说日本资料被密党完全掌握，但是再怎么说也太快了，太急切。
　　除非，自己受到了引荐。
　　“……为什么？”
　　昂热问出这个问题。
　　他的脸上还有龙族的血，身上也有烧灼过后的焦痕，目睹藤丸立香独自跳进星之内海，想到要与少女分割两年，换在谁身上心情都不好使。
　　如果不杀点龙泄愤，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然而——
　　就在刚才，路鸣泽和诺顿将两人讨论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昂热。
　　【虽然不能够百分百确定，但毕竟是以我为原本创造的生命，尼德霍格如果在这万年时间内掌握了时间的更高级运用，那么大概率——藤丸立香会被关进类似时间永恒循的言灵之中。】
　　【那份言灵只会随着施术者的死亡，或者针对对象的死亡作为终结。】
　　【也就是说，或许藤丸立香能够真的拖延时间到两年之后人类发展起来，但是代价不是拖延，而是以自身确定的死亡作为代价。】
　　昂热当时几乎没有忍住，想要用刀割开对方的脖颈。
　　他的疑问很简单。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说这种事情！”
　　狮眸中宁静的湖光泛起滔天骇浪，昂热的黄金瞳不自主点亮，厉声的质问裹挟着愤怒穿刺面前的恶魔。
　　“你不是知道答案吗？”
　　但是路鸣泽的表情显得很平淡。
　　“如果我提前说了，你们还会愿意让她去吗？”
　　“藤丸立香的选择至少能够确保【全人类的胜利】，自身的安全并不算在胜利条件之内。”
　　路鸣泽平静地和昂热对视着。
　　“明明是你们太无能了才导致她必须要这样做，为什么现在却在对我发火呢？”
　　路鸣泽的话刺痛老人最薄弱的逆鳞，但他却不泣反笑，以狰狞的笑容说。
　　“那，你就做的很好吗？你是因为愿意才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吗？”
　　“……”
　　路鸣泽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本来只是打算随便找个软柿子发泄自己的不爽，却没想到这老不死和自己对喷了起来。
　　偏偏他无法反驳。
　　本来承担着一切的应该是他。
　　这本该是个言情剧本的，作为世界终焉的他本应该在最后坦白一切，独自面对敌人然后杀死后身负重伤，独自退场。
　　唯美而凄美，凋零而碎落的樱花瓣下，石板路旁抹去嘴角那抹妖艳的血，说一声不知道从哪偷来的诗词，缓缓阖上双眸，如果旁边有女主角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哭泣流涕，放声嘶啼就更好了。
　　但是没有。
　　现在他‘躲在’世界的外侧。
　　看着一切发生。
　　承诺少女的，他什么都没去做。
　　那个在福州立下的赌约，自己别说赢了，根本就是被对方甩开一万条街，然后还被饶了地球一圈反过来追尾。
　　这种事情，不用你提醒，我也——
　　“好了，你们两个先吵起来是怎样，脑子有病吗？”
　　诺顿挡在两人中间，有些不爽地开始劝架，兴许是觉得自己本就不适合劝架，所以言语之间可是一点不客气。
　　“比起那种无所谓的事情，不如直接来说结果。”
　　诺顿用背后挡住路鸣泽小小的身子，面向昂热，面无表情说。
　　“我们需要你去完成那份【奇迹】”
　　“或者说，此时此刻，在地球上的生命之中，只有你有能力突破莫比乌斯环。”
　　“……”昂热眯着眼收敛胸口中的怒意，他不知道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中时间如何流溯，但他本能地不打算浪费时间，于是在压抑住非理智的情感后立刻追问。
　　“……言灵.时间零？”
　　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诺顿轻点头。
　　“你们人类对于言灵的开发一直落后太多，就像是时间零，你们也从未得到正确的官方记载，而你作为时间零熟练的使用者，却也仅仅知道这个言灵针对对象为【时间】而非【速度】，却不知道原理。”诺顿稍微停了半秒，说出结论。“但是我知道。”
　　“时间零不是单纯地‘影响世界’。”
　　“而是——”
　　“【创造世界】”
　　第620章 请对它使用炎拳吧（伸手）
　　根据诺顿的说法，时间零的原理并非是单纯的调整时间。
　　准确来说，那是以施术者作为中心，制造出一个类似于尼伯龙根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进行着【世界创造】的‘过程’。
　　嗯……如果一定要进行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的话，这里的世界并非是抽象概念，而是接近于【宇宙的起源】
　　以宇宙学家通常所指的‘宇宙大爆炸’作为物理模型。
　　宇宙诞生初期是由均匀且各向同性的高密高温高压物质构成的，并在极早期发生了非常快速的膨胀和冷却。大约在膨胀进行到10^-37秒时，产生了一种相变使宇宙发生暴涨，在此期间，宇宙的膨胀是呈指数增长的。
　　时间零的本质是将这个创造世界的过程与施术者本人所处的世界轴进行重叠，施术者个人越是熟悉时间零，越是多次使用，就意味着肉体会留下有关于宇宙建模的术式痕迹。
　　与其说是个人现实，不如说是【个人宇宙】。
　　嗯，用不咬文嚼字的说法来解释大概就是所谓圣斗士的【小宇宙】吧。
　　“常规的混血种最多和世界的膨胀速度进行低规模同步，达到与世界分离的效果，体现出的具体效果就是时间零使用者能够比正常流速的世界快十倍进行运动。”
　　“楚天骄是罕见的天才，能够抵达你曾经的高峰，五十倍。”
　　“而昂热你在和不同世界的时间能力掌握者，那位岩窟王的接触同步后，让自身的时间提高到了一百五十倍。”
　　这很了不起。
　　因为，哪怕是奥丁，在非进化体的状态，最多也不过是这个倍率。
　　而事实上，在奥丁之下最快的赫尔墨斯，林凤隆也的确被最高速的昂热一刀砍死。
　　所以才说希尔伯特让昂热是个天生的屠龙者。
　　但——
　　“仅仅是这样不够吧。”
　　昂热面对诺顿的吹嘘，用阴郁的视线扫过路鸣泽一眼，不耐烦说。
　　此时，三人所处的位置，是太平洋战线的最前端，在国家机关提供的母舰之上作为临时歇息的住所。
　　日夜不分地砍杀龙种已经让昂热积蓄了大量过剩的杀意，肃杀的气息直到现在也未消散，反倒是在得知了藤丸立香的消息后变得愈加浓郁。
　　“如果只是靠着时间零就能够打破星之内海的壁垒，打破莫比乌斯环的环形时间，那未免太过于轻松了，也完全算不上是【奇迹】，不如说，我完全没从刚才的说法中得到一点有关于入侵对方领域的提示。”
　　的确。
　　就算将速度拔高到一百五十倍，就算再多出十倍，百倍，也和尼德霍格所创造出的独立时间环带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所以，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要素。
　　而这个答案……
　　【由我来进行说明吧。】
　　临时用来休息的会议室连同着的，是以达芬奇作为网络中枢的大型情报室。
　　整合着大量的信息进行备份处理，由诺玛全权负责，将前线情报筛选后以最为精炼的方式发送给全世界，也同一时间接受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信息，完成统一。
　　那是人类战争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超计算力人工智能领导的信息战。
　　而此时，通过这个巨大的网络输送过来的画面中出现的，是昂热无比熟悉的面孔。
　　“稚生？？”
　　老人忍不住惊叫出声。
　　是的，画面上出现的男人面颊染血但是神态平静庄重，冷静沉稳的气质与那看上去还有几分稚意的年轻面容有着矛盾的部分，却又相辅相成。
　　源稚生，一个和昂热有缘的学生。
　　最开始只是在男孩眼中看见了些自己怀念的哀伤而不免联想到了某个同样身在日本的不孝弟子，为源稚生的优秀和那双眸中永不停息的大雨而稍微留有记忆。

第809节
　　但是之后，因为藤丸立香的情报流出，也因为路鸣泽刻意和自己提到过其存在，昂热准备动身前往东京。
　　在那里，他和少年结下了新的缘。
　　以“藤丸立香”这位少女味两人关系网的中心，缘分开始生根。
　　迪士尼事件。
　　随后发生的，欧洲密党与日本蛇岐八家的合作屠龙事件。
　　再然后的，对诺顿战役。
　　以及现在。
　　源稚生在他眼中一直是一个有趣，在藤丸立香的开导下而逐渐成熟……变质的好好少年。
　　但是近几日来，自从尼德霍格复苏后，昂热也有稍微顺便在翻阅资料确认情报时看见对方的信息。
　　坐镇日本战区，源稚生单人同调两个英灵，其中一人具备的能力更是那位吉尔伽美什王的同类型广域打击能力，并且同时具备恺撒契约的尼禄那样的固有结界。
　　再加上王权镇压全体，源稚生行走在大军之上，一个人就能够阻挡千军万马，一人拉出一整条战线，硬扛着尼德霍格分化出的飞龙卡在日本边境。
　　对方的弟弟同样惊人，以绝妙的剑技被诺玛分配到世界各地进行游击，几乎不分昼夜地将能力几乎抵达次代种边界线的恶龙击坠。
　　不如说，日本这个地方盛产太多怪物了，看着真让人不舒服。
　　那么，言归正传，到底为什么此时会是这个男孩来和自己交流呢？
　　【本次计划的提出者并不是我，而是我体内的言灵】
　　拜某位橘毛恶童所赐，源稚生对于谜语人向来是深恶痛疾，所以在确认昂热身形的同时，他就开始了对计划的解释。
　　【首先要从……英灵的真名开始说起。】
　　【我所契约的英灵emiya，而随后契约的英灵——也叫emiya】
　　源稚生一本正经地说出了奇怪的话语。
　　还不等昂热提问，他就继续开口。
　　【前者的能力偏向于暗杀，后者的能力则更适合远程打击，简单来说，一个是暗杀者一个是弓兵，即便真名相同，但两人似乎并不是身份不同的个体。】
　　【但是，依旧有着深刻的联系。】
　　【具体因缘我不在此赘述，但总而言之，我的从者，emiya……一号，其存在本来更接近‘在漫长的任务中迷失了记忆，也不愿想起’的反英雄概念。】
　　【但是在我与其高度的同步度后，对方的灵基也开始发生变化。】
　　之前曾经提到过。
　　高度契合的御主和从者之间会以类似‘做梦’的形式看见对方的记忆。
　　这部分记忆，甚至可能是从者自己都忘记了的什么。
　　于是，伴随着emiya二号的出现，这种刺激更为剧烈了。
　　本来，emiya一号之所以响应源稚生的召唤就是因为两人的本质太过于相像，尤其是【正义的英雄】的梦想，更是两人都不愿意提及的，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憧憬。
　　而emiya二号呢？
　　他也是！
　　他丫的竟然也是【正义的伙伴】这个概念的具现化。
　　不断刺激的元素开始叠加，让emiya一号不由得在与御主进行记忆同步的时候，想起了那些作为【正义的伙伴的根源】，那些他不愿意想起来的，那些过去。
　　源稚生看完了。
　　几乎是铁青着脸看完了，自己在记忆中以第一视角杀妈，杀爹，杀初恋，杀杀杀杀杀杀杀——
　　他觉得，自己如果站在那个位置上，大概会做出一样的行为。
　　因为这件事，两人的羁绊更加深厚，而卫宫切嗣也因为源稚生的记忆而稍微开始尝试解开心结。
　　但，重点不在于这。
　　重点在于他看到的过去。
　　名为emiya。
　　不。
　　卫宫切嗣这个男人的过去。
　　其童年。
　　其——
　　父亲。
　　卫宫矩贤的故事。
　　卫宫矩贤，颇有才能的魔术师。
　　二十年以上一直躲避魔术协会的追踪，妻子死于魔术协会的追兵，而他本人则和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卫宫切嗣最后躲藏在南国的小岛。
　　在那里度过的童年很快乐，而有用的信息则在于卫宫矩贤的目的。
　　其魔术——在不被世界干涉的固有结界中让时间的流动加速或停滞就是卫宫家的魔术。
　　这是相当有意思的魔术。
　　矩贤将其研究透彻，企图在抵抗几乎为零的极小结界中让时间的流动无限加速，并通过观测宇宙的终结来到达之后理应会出现的根源。
　　【抵达根源】
　　魔术师的梦想。
　　老实说。
　　简直是天才。
　　因为这个尝试，他本人甚至被魔术协会列为危险分子。
　　不是因为卫宫矩贤能够做到这点，而是他的想法如果被其他某些怪物拿到手，那还真可能实现。
　　而卫宫矩贤自己也知道，虽然自己的理论本身十分有机会，但要完成实验则需要数百年的时间，为了解决寿命问题，他在不得已之下开始摸索死徒化的手段。
　　结果因为死徒化实验的关系，使得岛上一直照顾和帮助卫宫切嗣的少女夏蕾——emiya的初恋对象不小心被化为了吸血种，并因此引来圣堂教会的代行者和魔术协会的追捕者，小岛上的居民则全数被代行者肃清。
　　当卫宫矩贤准备逃离时，却被emiya于正面开枪致死。
　　亲手弑父。
　　只因为他明白了父亲绝非‘正义’。
　　那么，故事以此为终点。
　　显而易见，重点在于那个抵达根源的设想。
　　【企图在抵抗几乎为零的极小结界中让时间的流动无限加速，并通过观测宇宙的终结来到达之后理应会出现的根源。】
　　【在不被世界干涉的固有结界中让时间的流动加速或停滞】
　　【时间零的原理，是模拟宇宙大爆炸的起点并不断延伸，‘创造世界’的过程】
　　没错。
　　时间零和卫宫切嗣的魔术，在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时间零基本上算是其上位替代，并且使用者大都是混血种，因此绝不局限于个位数的增幅，而是改变世界的能力。
　　但是思路不变。
　　卫宫矩贤的思路，可以在保留其道路的基础上——让其他人来进行实验。
　　比如说，永生不死的死徒。
　　又或者……
　　【不老不死的混血种】
　　昂热终于知道了这个计划的大部分要点。
　　让自己的时间零模仿卫宫矩贤的思路，不断加速，不解开时间零，将对外扩张的结界转向体内，在个人体内完成加速，一直维持到【时间零】所创造的小宇宙抵达终结，根源显现的瞬间。
　　但是有问题。
　　“……卫宫矩贤的思考未免太过理想化了。”昂热皱着眉反驳。
　　“就算是死徒也不是绝对不死了，灵魂应该也存在上限吧？连星球都具备寿命论，更何况生命？百年时间完成的实验大概也不过是先置步骤，真正的后续，他应该会想要在死徒化后继续。”
　　世界的终结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根源也绝非那么容易抵达。
　　至少，昂热就无法解决‘如何让自己一直使用时间零’这个疑问。
　　“时间零的使用会自然导致身体枯竭，不只是寿命，肉体机能才是关键，以前的我在现实世界维持十分钟就是极限。”昂热顺势说起自己的情况，“而现在虽然能够维持接近两天，却也需要中间有间隙休息，这一点诺顿你不是清楚吗？”
　　“而且，怎么想一百五十倍的时间零都不足以抵达自我世界的终结，就算可以，等我实现，藤丸又怎么能够等到那个时候？”
　　时间不够。
　　速度不够。
　　能力不足。
　　生命耗尽也无法抵达的终点。
　　但是，诡异的是……
　　在昂热如此反驳后，无论是路鸣泽，源稚生，又或者诺顿。
　　都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
　　路鸣泽率先开口。
　　“这个计划的实施者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为了打破莫比乌斯循环，也为了进入循环后能够和敌人战斗，你需要囊括的时间零的对象是两人。”
　　“计划中另一位参与者会负责你的身体机能不会衰竭。”
　　“你只需要考虑倍率就行了，而这一部分——也有解决方案。”
　　诺顿闭上眼睛，背靠墙壁，一副退出接下来话题的表现。
　　于是，下意识寻找解释的昂热，与线上屏幕之中的源稚生对上了视线。
　　男孩吞咽口水。

第810节
　　深吸一口气。
　　【昂热校长……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能够在短时间内让能力升华的方法只有一个。】
　　【卫宫矩贤的方案，其实现条件，这个世界有谁能够满足，您不是比谁都要清楚嘛？】
　　“……”
　　昂热当然知道。
　　1.魔法即为炼金王冠，而这个桂冠并非只有诺顿所持有。
　　2.卫宫矩贤的创意需要【永恒的个人时间】【时间零的绝对掌握】
　　……
　　答案也太明显了。
　　【昂热校长。】
　　于是。
　　在老人发青的脸色中。
　　源稚生硬着头皮，说出了那句台词。
　　他举起手，以全面对准屏幕。
　　【就当是为了立香，请对尼德霍格使用奥丁吧。】
　　第621章 星际穿越（上）
　　在神话之中，屠龙者的起源基本上源于恶龙对于人类王国的入侵。
　　杀死巨龙，沐浴龙血，化作恶龙，这也是经久不衰的老套路。
　　重点在于‘沐浴龙血’。
　　就像齐格飞，因为是历史上极为罕见的‘以一己之力屠戮巨龙’，并且杀死的甚至还是名为法芙娜那般出名的龙种。
　　放在这个世界，大概就是龙王之下的顶尖，幻想种的巅峰。
　　顶尖的次代种已经能够在输出上比肩龙王，只在权能上有所差距，类似海德拉那样的存在可比亚成体期的夏弥有威胁多了，更何况是名头更大的法芙娜。
　　而正是这些功绩，与龙的鲜血，让齐格飞化作最强的屠龙者。
　　【吞噬】
　　【吸收】
　　如果说龙血代表着星球的权，那么因为【婆娑世界】而被困在无尽深渊之中的奥丁，正处于‘死与不死’的假想叠加态。
　　其【权】，尚未回收！
　　“在我做别的事情的同时，弗拉梅尔勉强完成了及格线的工作。”诺顿抱胸解释了一嘴。“将被封存的奥丁的肉体内部的元素提取出来，【权】的转移工作，暂命名为【尼伯龙根计划】。”
　　“我把结论直接给你说清楚吧。”
　　“使用奥丁的肉体提取出的权利会让你作为混血种开始异质化，你会无限接近上杉越那样的身体状态，与元素亲和度无限拔高，因而能够发挥出龙王级的【规则】”
　　“但是，因为要提取【权】的前提就是人还没有死，所以本质上来说，你是在将虽然思维已经几乎毁灭，却在生物层面依旧活体化的奥丁注入体内。”
　　诺顿微眯着眼。
　　“这很危险，虽然奥丁在最孱弱的时期被言灵婆娑世界所困入深层的精神牢笼，并且接受了长时间的灵魂捶磨，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一定彻底死亡了。”
　　“而反过来说，你的【时间零加速到世界根源】计划本身需要相当漫长的个人时间，在这期间，你体内的奥丁也会经过同样的时间——并且与外界发生错位。”
　　如果。
　　如果……在这个时候。
　　诺顿稍微停顿半秒，眼神闪过阴厉。
　　“如果在这个期间，处于牢笼内部的藤丸立香死了的话，婆娑世界就可能被彻底解开，而你也会瞬间被奥丁吞噬。”
　　“即便藤丸立香没有死，也无法保证奥丁不会以你作为容器进行意识的争夺。”
　　“即便两者都失败了，其实从根本上来说，我们也无法保证【寿命】和你的【个人时间】能够充足，也无法保证具备着【奥丁的权】你就能够抵达根源。”
　　多重风险。
　　不如说能够实现反倒是奇迹。
　　……那本该是足以纠结的局面。
　　昂热是优秀的混血种，他的能力很强，个人能力大概是现在世界上的最强，想的话，他完全可以冲入夜之城把里面的人杀光，然后腾出空间让自己看重的人进行避难，完全不管什么尼德霍格的死活。
　　他说过的。
　　他累了。
　　杀了那么多龙，走过那么漫长的时间。
　　他早就疲惫不堪了。
　　他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疯下去，那燃烧心血的火不知不觉间已经濒临熄灭，被平和的日常侵蚀。
　　他想要休息了……
　　但。
　　“废话什么。”昂热呼出一口气。
　　“把我的队友叫过来吧。”
　　如果没有那个女孩，自己还有什么脸苟活。
　　如果自己将其拉入拯救世界的泥潭却一个人偷跑，那不就成了龙种不如的牲畜。
　　自己是藤丸立香的长辈。
　　那就……
　　再疯一次。
　　……
　　而昂热的队友，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明非，【不要死】的使用限制是什么？”
　　在那之后过去数日。
　　路明非与昂热来到了装备部新建的大楼最底层，而两人在规划好的密室内，在诺顿与达芬奇弗拉梅尔三人的全权监控下进行着实验最后的调试。
　　说是实验，但实际上只要走错一步就全部玩完。
　　仅有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的实验。
　　昂热身边的，是一个比他在身高上矮了一个头的男孩。
　　男孩身体和刚入大学时已经有了明显质变，和曾经初中时期那瘦杆子更是完全没有了可比性。即便面容仍旧青涩，双眼中的感情却已经不再虚浮。
　　“……没有上限。”路明非轻轻说，“有的话，那就是我的个人寿命以及精神强度，灵魂限度，这些我会靠着气魄努力克服过去的。”
　　从男孩口中所说出的话语。
　　简直怪异到不像是‘路明非’这三个字的人说出来的话。
　　努力。
　　奋斗。
　　那和他是最无缘的事物。
　　但是，如果是为了他人的话，他总感觉自己还能够再努力一下下。
　　“……校长，你觉得我们有帮上过大姐头吗？”
　　作战的倒计时在两人面前流逝，而路明非像是没话找话般向本次作战唯一的队友开口。
　　昂热平静的金色瞳眸中仿佛湖水晕开，视线跟着向下，漫无目的地捕捉着空白的实验室内一切可以作为信息的物质。
　　“大概有吧。”
　　老人轻哼地说出答案。
　　“这个世界不是靠她一个人就能够撑起来的，现在也是，不去接她的话，那孩子大概就要迷路了——反倒是我们成为了救世最后的希望。”
　　“……”路明非同样看着面前白皙的墙壁，却仿佛看着远方，双眸空洞。
　　“大姐头意外地……脆弱啊。”
　　“不也挺好吗，不这样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了。”昂热对自己的学生态度可比诺顿之类的热情，揽过路明非的肩膀拍了拍，露出笑容。“你也是，在北极的时候，你不是做得很好嘛？如果没有你，她在和奥丁的战斗中就出事了。”
　　“自豪吧。”
　　“……”
　　路明非抿抿嘴。
　　他抬起头来，和实验室外的楚子航对视一眼，后者也随之点头。
　　拜托你了＊2
　　两人的对视极尽默契。
　　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脑子里开始不断闪烁着自己与大姐头，和楚子航的回忆。
　　雨夜，少年，少女……
　　破碎的镜头一直延续到现在。
　　如果说接下来是前往宇宙尽头的绝死行，那么自己确实现在就把走马灯走完会比较好吧。
　　不，等等。
　　自己死了的话，大姐头也会死吧？
　　……

第811节
　　那……算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
　　他眼眸中倒映着赤红色的电子屏幕，以及跳动的数字。
　　距离诺顿开启言灵增幅效果的矩阵，还有最后三秒。
　　少年在那一刻，按住昂热宽厚的肩膀。
　　那是路明非最初掌握的言灵。
　　那是从发明之初，就仅仅针对【一人】的言灵。
　　如果说言灵都是根据使用者的需求而进行的开发，那么……
　　路鸣泽，或者……自己。
　　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开发了这个言灵呢。
　　男孩来不及解答这个忽然出现在脑中的疑问。
　　以熟练的方式完成了龙文的咏唱和调用。
　　【不要死】
　　下一刻，昂热与路明非同时消失在了世界的表侧。
　　第622章 星际穿越（下）
　　……过去多久了？
　　路明非持续着这样的疑问。
　　他必须不断对自己进行这个提问，以此来维持理智。
　　在做什么。
　　路明非也不知道。
　　在计划开始的瞬间，路明非与昂热就在诺顿设置好的增幅矩阵下一口气进行入人类无法正常生存的加速领域。
　　在超速的物理环境下，时间也开始放慢，而空间则是干脆进入扭曲的状态。
　　路明非感觉有无数细小的粒子在灌入自己的体内，但是又在下一个瞬间从身体所有的毛洞排除，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滤网，过滤着刺骨的风寒。
　　眼睛无法动弹。
　　嘴巴无法开启。
　　连自己现在的状态都不知道，四肢也是僵硬的。
　　只有大脑还在运转，因而能够操控体内元素的律动。
　　【不要死】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物质层面的意义上来说，他在使用自己最熟悉的言灵，对自己手掌前方的人使用言灵。
　　但是从路明非的意识层面，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手的前方没有触觉。
　　眼睛只能够看见宇宙洪荒般的深邃黑暗与星辰闪烁的紫耀微光。
　　路明非不知道昂热还在不在自己身前。
　　就算在，他也不知道昂热是否还活着。
　　说不定，自己从很早开始，就在对一具尸体使用无意义的言灵也说不定。
　　毕竟在这个过程中路明非模模糊糊失去过数次意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次的间隔时间有多长。
　　一小时？一天？
　　还是……
　　百年？
　　路鸣泽说过，路明非的肉体是普通混血种的水平，但是灵魂从未衰弱，宇宙穿越所造成的损伤也在可承受范围。
　　所以他在生理层面应该还能够坚持。
　　但……
　　这有意义吗？
　　在这个任务中，重点并不在于自己，而在于‘他人’。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尽的囚徒困境。
　　路明非无法确认昂热的状态，但如果昂热死了，路明非也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能力来脱离这个加速状态。
　　没有人能够交谈。
　　没有人能够确保自己的安全，未来。
　　恐慌，恐惧。
　　将人类关在一个纯色的空间里，只需要一天就能够摧毁人的精神。
　　而路明非已经在无人的世界持续了自己也数不清的时间了。
　　他还没有倒下……是因为……
　　他见过。
　　在那个福州的雨夜，路鸣泽让自己的看到的记忆。
　　在石青色的城堡中，无限向上的螺旋阶梯，象征着永远无法闭环的循环，死寂的大气中没有任何杂质的声音，唯独脚步落地。
　　橘发的女孩顺着那台阶慢慢向上，身上的血液将杂色的制服染成狼狈的模样。那里的空气很冷，被撕扯开裂的伤口内裸露出的猩红，血液又在流竭或者低温下干涸。
　　遍体鳞伤的女孩就那样一个人默默地走着，不知终点为何处。
　　疲倦，苦痛，疼痛，悲伤。
　　但更为直接的感触，是孤独。
　　那副暗色的画卷上，只有少女一人。
　　除此之外……
　　空无一物。
　　没由来的，那种孤独席卷了路明非，就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绝对不想要松手，同时……
　　是要淹没世界的愤怒。
　　【藤丸立香是被世界抛弃，排挤之人。】
　　【因为不愿伤害，因而她直到最后都没有做出反抗。】
　　【穿越世界线的壁垒，将藤丸立香这个本来被宇宙抹除的概念在新世界重塑，粉碎精神的同时也需要完成一次‘个人宇宙的再生’。】
　　那和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差不多。
　　但又不一样。
　　自己此刻还能够试着相信昂热校长，相信那个狮子一样的男人能够背负着自己的言灵穿越这片死海。
　　但是少女有什么呢？
　　【他和我们一样孤独】
　　不对。
　　鸣泽……我还有你。
　　但大姐头那时却什么都没了。
　　所以她的精神元素才会那么异常，不是救世主，不是灭世者，而是更为高贵而深刻的什么。
　　路明非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悲伤和愤怒仿佛也被时间冲刷，开始染上纯白。
　　但……
　　只能够相信了。
　　只能够前进了。
　　就像那个在永久的循环中漫步的少女一样。
　　相信着‘同伴’。
　　然后前进。
　　……
　　过去多久了。
　　昂热又一次向自己提问。
　　毫无疑问，与路明非同等，他也在以这样的方式强迫自己提高精神专注度。
　　以宇宙为规模进行的延长战，将自身的世界从起点一直延伸至终结。
　　那是过于漫长的时间了。
　　寿命也好。
　　身体机能也好。
　　在计划开始前，众人对这些要素的可能性进行了无数次讨论，全方位的考虑。
　　但是，没有人提到。
　　没有人说过。
　　没有人敢于问出那个疑惑。
　　【能承受吗？】
　　人类，能够在那么漫长的时间内，保持理智吗？

第812节
　　两百年足够将人的灵魂枯竭，千年足够让最忠的骑士从物理层面与灵魂层面上迎接破碎。
　　自己，又过去了多久。
　　身后传来的，来自学生的手掌的温热，不知何时开始也变得冰冷。
　　在时间零开始的瞬间，昂热的肉体就彻底失去了自由。
　　只有精神，或者说思维在进行着加速。
　　肉体只是被迫跟随着那份流动的时间进行衰老，而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光被剥夺，空间的概念开始扭曲，周围只留下黑与紫，有点类似……
　　啊。
　　想起来了。
　　那是和藤丸立香第一次见面时的事情吧？
　　是过山车。
　　从最高点向下奔腾时的瞬间，巨大的动能开始将背后压迫，身体，胸腔忽然一紧，肺部宛如被人用手捏住一般紧张，身体的冰冷和火热都都被抛之脑后。
　　然后，视野开始模糊，灌入鼻腔的冷风，划破面颊的狂风，鼓动的心脏宛如抵抗着那份压迫般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跳动。
　　那时，昂热只感受了一瞬就拆掉了安全扣跑去打架了。
　　而现在，他却在将那个瞬间延伸到【无限】。
　　无法思考了。
　　已经……无法思考了。
　　但又好像全部理解了。
　　正因为看见了一切，所以什么都无法思考。
　　肉体抵达极限的衰老，却又在背后温热的言灵下强行回归正常。
　　那种漫长的痛苦让昂热几乎想要求饶——然后在下一刻将那份软弱烧成尘埃，强行将自己大脑刺痛，再度前进。
　　他不知道终点在哪。
　　也不知道这样的旅途要持续多久。
　　但是自己的学生把期待交给了自己，那自己就还没有不知廉耻到要违背那份期望。
　　【希尔伯特让昂热，你是屠龙的最终兵器】
　　不知为何，昂热想起来梅涅克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候，他觉得对方是看出了自己在时间零上的才能。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梅涅克……我有满足你的期待吗？
　　脑中交织的精神元素狂躁又沉寂下来，那是千军万马的厮杀，血流漂橹的黄昏荒土，乱峦沟壑。
　　在进入时间零领域的瞬间，昂热就感受到了来自体内奥丁精神的干扰。
　　那并非有意的，而是不断重复着死亡的龙王下意识向外悬系的精神。
　　将对方的权，血饮入心肺，就需要承担那份痛苦。
　　死的痛苦。
　　生的哀嚎。
　　昂热重复地体验着。
　　【不要死】
　　话语从身后传来。
　　恩典。
　　也是诅咒。
　　如果可能的话，老人大概会忍不住露出微笑吧。
　　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吹嘘自己是伟大的教育家了。
　　重点不在于自己教育水平，在于教育出来的人。
　　学生们都很争气啊。
　　那……
　　真不能丢了他们的脸吧？
　　……
　　在时间漫漫长河之中，无法触及彼此的灵魂经历着无法被用数量形容的时间。
　　从开始到终结。
　　一切的光景，为生命而倒退。
　　泼出去的水滴开始回溯。
　　光流开始向后被漆黑的空洞收敛。
　　隐约间，昂热仿佛听见了圣人的低喃。
　　他忽然感觉到了肉体的存在，僵硬地，以几乎可以说是‘生疏’的方式抬起脖颈。
　　那白色的门扉就在面前。
　　第623章 铭刻战痕
　　以莫大的【誓约与制约】所达成的【不可能的召唤术式】。
　　以超越酷刑的自我苦修的方式所抵达的【不可能的根源】。
　　魔法和奇迹都是存在的。
　　为准备好迎接它的人所存在。
　　在某个瞬间，夺走所有人的光彩。
　　「GYAAAAAaaaaaaaaa——！！！！！！」
　　如巨鲸，如蛮象，化作蹂躏大地的狂龙。
　　尼德霍格，在那个瞬间，终于将自己的敌意倾泻向其他敌人。
　　【第六魔法使.希尔伯特让昂热】
　　尼德霍格为其展现出如临大敌的姿态。
　　要知道，魔法使是超越常识，超越概念的生命，不仅仅是他们所驱使的能力，而是他们在概念上就超越了【常理】。
　　以【奇迹】作为自身的源点，因而在此之后创造出的一切都具备着突破常理的特性。
　　简单来说吧。
　　在人为可观测层面上。
　　【魔法使】超脱于尼德霍格都要遵守的世界基本法。
　　【等价代换】这个原理，也会被这样的怪物超越。
　　曾经，名为泽尔里奇的魔术师就曾“第二魔法”与藤丸立香所在世界某个类似于尼德霍格的存在战斗，并且获得了惨胜。
　　魔法使，是可以超越星球的至尊的生命，他们已经彻底摆脱了星球的控制。
　　正因如此，尼德霍格必须全力以赴。
　　而此时，从星之内海的边界突破而来的昂热也顺势扯住了罗玛尼的后颈将其扔飞。
　　罗玛尼在被扔飞前丢出一个似乎与治疗相关的魔术笼罩昂热与路明非，目送昂热带着路明非冲入了结界之内。
　　碎裂的口子正在修复，想要将世界重塑回那个不会流动的空间。
　　然而在那个瞬间，昂热的双眸忽然从黄金色开始蜕变。
　　金色化作黯紫，又忽然转为浑浊，最终扭曲成为吞噬一切的黑。
　　而与此同时，昂热忽然向自己的身侧伸手。
　　仿佛抓住了‘什么’般，猛然向下扯动。
　　咔咔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连绵的碎裂声，整个世界的忽然被光穿透，就像是因为热胀冷缩后内外开始分层的熟鸡蛋，外壳碎裂后整层外衣都被轻松褪去。
　　「——！！」
　　空间系能力？
　　不对。
　　那更像是……
　　抓住了时间的【轴】？
　　尼德霍格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惊愕，而在昂热的眼中，世界则是开始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姿态。
　　红。
　　仿佛身体还停留在那个宇宙的光流之中，身体被不断推进着走向宇宙的终结。
　　现在的话，他能够理解了。
　　为什么宇宙在渴求着进化。
　　为什么时间会以这样的方式移动。
　　现在的话……
　　自己能够和尼德霍格交手。
　　伴随着这个念头的诞生，昂热消失在了原地。

第813节
　　没有余波对环境的伤害，甚至没有声音，没有影子，没有残留的影像。
　　仅仅是如同光穿透暗室。
　　仅仅是如同每一分每一秒，进入肉眼之中，成像在大脑之中的光影。
　　超越光的【移动】。
　　尼德霍格的身上忽然迸溅出无数伤口。
　　「GYAAaaaaaaaaa——！！！！！！」
　　血液飞溅的同时就开始回溯，和藤丸立香同理，尼德霍格的肉体是不允许‘损伤’这个概念的，除非英灵那样的神秘度直接以自我焚毁作为代价，否则都无法打出有效输出。
　　然而，昂热的刀，触及了那份伤口。
　　血液在回溯，但是伤口却结下丑恶的疤痕，蜿蜒如群蛇，密密麻麻的镰口纵横分布刻印在体表。
　　尼德霍格扇动羽翼，在瞬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是时间】
　　昂热在他身上的刀伤，对尼德霍格的【时间】造成了伤害！
　　仿佛，每一刀砍在尼德霍格身上的刀刃都在以极高的速度持续着【时间的流逝】。
　　而尼德霍格是星球的UO，而即便是星球也并非永恒不灭，不如说，和宇宙相比，星球的寿命简直短得可怜。
　　如果将尼德霍格的时间拨动到【地球毁灭后】的状态，那就意味着对方和路鸣泽一样！
　　肉体无法以自如的形态恢复！
　　英灵造成的伤害，藤丸立香击穿的伤口。
　　尼德霍格本就处于罕见的衰弱期，更何况遇到了自己的天敌。
　　但是UO很快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对方的状态不对，虽然不知道如何做到的，但这几乎是昂热所能够砍出的最后几刀】
　　【他的肉体，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开始自毁】
　　因此……
　　【言灵——】
　　在昂热再一次以空洞的眼神向自己突进而来时，尼德霍格张开巨口，同时对世界下达了必然的指令。
　　日月模糊，空间泛起涟漪，荡漾晕开。
　　他的身形消失，同时空间的坐标也开始偏折。
　　那是冥照，以及空间炼金的高阶应用！
　　将自身的存在与不同纬度的空间进行短暂重合，融入世界之中，是堪比【阿瓦隆】的绝对防御系能力。
　　昂热的一刀显然就要落空。
　　然而。
　　呼吸骤停，昂热下意识拧开身体，腹直肌，腹横肌，全身上下的筋肉仿佛都与胸腔中燃烧的火焰所共鸣。
　　咚，咚，咚。
　　手臂后拉，以身为弓。
　　那青筋蟠扎的手臂，猛然握住了【轴】，宛如在半空之中拉满弓弦。
　　向后扯去！
　　然后，世界呈现出了诡异的姿态。
　　一切都在倒流。
　　昂热之外的一切开始向后回溯，身形模糊的尼德霍格忽然开始凝聚实体，身体半周宛如卡在了墙壁的夹缝之中般回归现实。
　　【时间，在倒退】
　　除了昂热以外的时间，都在被其拽动。
　　然后，刀刃触及。
　　承载着自身的杀意，昂热手握挚友所继承而来的折刀，拉出狰狞如星陨的红芒，猛然挥下！
　　洒下鲜血，溅射身周。
　　——！！
　　这一刀完全砍实，甚至能够看见尼德霍格模仿着生命，不，生命模仿着他而构造出的内脏与骨骼。
　　在确认这一点的瞬间，尼德霍格的肉体开始变换。
　　伤口无法恢复，但是形态却可以自由的变更——变更——
　　恶龙的红玉之瞳忽然不自主地收缩。
　　【无法变更】
　　自己的时间，肉体的时间被固定在受伤这个状态了吗？
　　尼德霍格的内心几经变换，为此时的状况而感到诧异。
　　龙最强大的一点便是他们的肉体可以随意变换，因为是幻想种，也因为体内，体外，基本上都是幻想粒子构成的，只是因为平日里长成有形态的什么更加方便所以才保持着。
　　但是如果想要全力战斗，比起龙形，显然有着更好的选择。
　　可此时此刻，它失去了这份权利。
　　双目恍若珈蓝，连接着根源的大脑掌握着宇宙至高的权能。
　　昂热所斩出的每一刀都让尼德霍格受到切实伤害，并干脆直接锁定了对方的伤害状态。
　　【龙类改变形态的能力——封印】
　　【龙类那变态的恢复能力——封印】
　　那一刻，随着昂热意识的消散，BOSS不存在二阶段，也终于——
　　显现了血条。
　　在昂热以狂傲之势刻下战痕的同时，尼德霍格同样惋惜。
　　凌驾于藤丸立香的脑内运算规格，足以让尼德霍格注意到，面前出现的敌人的弱点。
　　愤怒。
　　是的，昂热被滔天怒火吞噬。
　　诚然抵达魔法之境的昂热很强，但就算是最顶尖的科学家也需要找到显微镜才可以开始观测微观世界，昂热如果没有罗玛尼的梦幻召唤，也同样无法抵达这个循环点。
　　环环相扣。
　　只差一瞬。
　　只差一点。
　　自己就会错过‘她’。
　　这份恼怒化作滔天的战意，将已经历经无数岁月而变得残缺的灵魂与大脑注入最后一丝动能。
　　但也是错过胜负手的致命失误。
　　时机。
　　对方为了拯救藤丸立香，是第一时刻赶来了战场。
　　也就是说，肉体是刚刚经历漫长苦修后的状态，几乎就要破碎。
　　就算是不要死，也真的就只是最低限度的【不要死】了。
　　没人告诉你不要死就是能够将身体状态完全恢复。
　　为了最高效率，保证两人潜航的时间，路明非和昂热都是约定只使用最低限度的能力。
　　昂热此时就宛如被高温灼烧千年万年的石头，似乎还保持着形体，但实际上只需要轻轻吹动，就会化作尘粉。
　　如果不是罗玛尼扔出的治疗术。
　　他早就在尼德霍格吼声的余波中死去了。
　　尼德霍格确信。
　　昂热虽然有着触及自己的上限，但是——在正面战斗之中，绝非自己的对手。
　　那是输出的不同。
　　对方的确能够对自己造成伤害，但同时，自己的攻击也能够将其毁灭。尼德霍格概念上比名为朱月的生命更强，而且昂热也不是有着足够经验的魔法使，还身体极度虚弱。
　　他燃烧自己，那份热诚也随之开花结果。
　　但。
　　依旧不足以触及自己。
　　确信这一点，恶龙咧嘴露出笑容。
　　那是因为确信了自己的胜机后，不带有丝毫杂质的笑容。
　　与目的无关。
　　仅仅是沉浸于与英雄完成试炼，这个行为的快乐。
　　藤丸立香。
　　希尔伯特让昂热。
　　再多来点吧。
　　这般豪杰，英杰，再度惊艳，凌驾，粉碎我吧！
　　跨越星的试炼，然后——
　　【不准动】
　　言灵将已经失去意识的昂热的身体限制，第一次面对尼德霍格的昂热显然和藤丸立香一样中招。
　　尼德霍格挥出拳头。
　　因为被限制在龙形，因而他也乐得直接使用肉体进行战斗。

第814节
　　仅仅是挥出拳头，那份威压便将周围的战场击溃出长泼而出的湍河之势！
　　正如尼德霍格所想的那般。
　　昂热来不及阻挡。
　　就算再怎么快，只要用未来视看见了出现的位置，就——
　　忽然，尼德霍格的余光看见了战场上的另一个人。
　　那是挡在自己与昂热中间的少年。
　　他猛然出现，用拳头和自己对碰。
　　砰！！！
　　骨骼在瞬间分叉断裂，刺出体表的同时以三角状交错，手臂的长度都衰减到一半，扭曲得简直无法直视，血液如喷泉涌出。
　　和随便一拳也是大陆质量的恶龙对轰，就是有着如此压力，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藤丸立香。
　　平平无奇的人类——尼德霍格心想。
　　他也是英雄吗？
　　是来跨越吾之试炼之人吗？
　　尼德霍格那排列在头颅两侧的眼睛聚焦面前之人。
　　少年的青涩，决死之境的坚韧。
　　沾染额角的血污，看上去锻炼有素的肉身。
　　体内巨量的【权】，以及完全算得上异类的元素总量。
　　是个很优秀的混血种？
　　不对。
　　……
　　忽然，尼德霍格陷入了某种眩晕。
　　之前提到过，龙王观测世界的视角极高，甚至可以看见任何生物的灵魂。
　　所以，在看到路明非的瞬间，他就看出来了。
　　那是【他自己】。
　　……
　　……
　　「GYAAaaaaaaaaa——！！！！！！」
　　那一刻，愤怒超越顶点。
　　第624章 决战之殇
　　世界的裂缝被撕裂，在瞬间突破地面。
　　尼德霍格的身影以极高的速度突破厚重的海洋层，那绝恶的身影笼罩月空，宛如猩红的巨人在月亮中心睁开眼眸。
　　尼德霍格突然起来的愤怒超越天穹。
　　路明非用手顶住尼德霍格突进的龙首，被顶飞到半空，浑身上下的内脏都因为冲击的余波而碎裂，咳出来的血液中都带着明显的固块，粘稠而脏腥。
　　在尼德霍格确认到路明非这个个体的瞬间，对于昂热的专注，对于藤丸立香成功逃脱，那份后怕所产生的谨慎，全部都化作虚无。
　　只是被愤怒驱使，星球的意志延伸出极恶的漆黑。
　　而路明非也在远远超出宇宙速度的升腾中强行拔高，肉体都已经开始产生化为水球碎裂的预兆。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死】！！
　　即便路明非在碰撞瞬间就已经开启了【言灵.八岐】，但是依旧无法对抗那份过于霸道的动能。
　　鼻腔中喷涌出大量浊血，眼睛通红，头晕目眩仿佛大脑真的被摇晃地粉碎开来，变成火锅里的麻辣脑花。
　　不行，唯独这件事要阻止。
　　路明非察觉到了尼德霍格的用意。
　　无论是【不要死】还是【八岐】，都是最高端的恢复系技能。
　　而同时持有两者的路明非，毫无异味是世界上最强的肉坦。
　　能够硬扛着英灵输出不倒下的生命除了进化体的奥丁外，也就是他这样的怪咖了。
　　但是，即便如此。
　　即便路明非做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做到【不受伤】。
　　恢复得快不代表能够赶上毁灭速度，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尼德霍格的冲击摧毁了路明非的大脑，即便他还有回复能力，也会因为大脑不在运作而导致言灵开启的失败。
　　主动使用言灵和被动使用终究是有效率差距的。
　　而这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手。
　　优先恢复大脑！
　　身体四周都宛如漏洞一般涌出血液，路明非竭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抵抗着飞升的巨龙，但背后传来的温度与压迫感正在告诉他，他即将突破星球的外层。
　　但就在路明非即将被尼德霍格瞬间碾碎的瞬间——
　　从天上往下击出的起源之火焰。
　　那是从地面升腾而起的风暴螺旋！
　　【言灵.君焰】
　　【炎戒】
　　呼啸的灼热带着融化万物的怒龙之吼以能够比肩宇宙速度的猛迅奔雷而至，让尼德霍格下意识感受了那份来自身后的威胁。
　　那是——
　　此时的时间，是夜晚。
　　和对尼德霍格作战开始时的时间几乎保持一致。
　　但就时间来说，已经向前推进了……
　　两年。
　　……那太久了。
　　对于——人类来说。
　　已经足够他们，做好一切作战准备。
　　为了此时此刻，为了这个瞬间——
　　狩猎尼德霍格。
　　恶龙向地面看去，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分明身处太平洋中心，但是——
　　周围却都是人类的建筑群。
　　搭建，勾连，塑造，构造。
　　人类的文明在短短的时间内铺盖这片地带。
　　密密麻麻的机器群对准自己，而散布在这个区域四周的，则是数道足以让自己引起注意的强大气息。
　　向自己发射言灵的，是那个黑发的人类混血种？
　　尼德霍格扫过那个看上去飒然清秀的黑发混血种，与那永燃般的昼瞳掠过，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自身的状况之上。
　　敌人的气息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而身后的袭击却并未减慢。
　　逼近，逼近，逼近。
　　但是，能够躲开。
　　避开这个攻击，还能够直接用那原本袭击向自己的攻击将路明非焚烧。
　　做好了准备，尼德霍格准备放弃对路明非的冲顶。
　　那就——
　　“好久不见啊，尼德霍格。”
　　“一见面就扑上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粘人。”
　　“不过，差不多该松口了吧？”
　　那一道令自己熟悉的声音，穿透尼德霍格的脑干。
　　还未等他视野捕捉到那一直隐藏在空间一角之人的轮廓，声音便再一次穿透龙种的肉身。
　　【不准动】
　　尼德霍格的能力，皆出自于‘模仿’。
　　而那份恩赐的源点——则在此刻化作利刃贯穿自身。
　　尼德霍格突进的速度开始骤降，仿佛被空间的巨手捕捉，和因为惯性向上飞去的路明非来开距离，分割开来。
　　与此同时。
　　火焰化作怒涛将其吞噬。
　　言灵的灼烧让恶龙发出怒吼，而更加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终于有时间将自己的身形调整的路明非也重新将目光与尼德霍格交错。
　　满面血污的少年抬起手来。
　　言灵。
　　【风王之瞳】
　　简单的应用，却是拖拽着尼德霍格向下坠落的最后一根稻草，身体开始向下坠落的同时，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机器也配合着少年的言灵，齐齐掉头。

第815节
　　“发射！！”
　　确定敌人无法躲开这一道攻击，在万军阵前，名为源稚生的男人回首怒吼。
　　随着一声令下，已经锁死的炼金武装开始凝聚超脱凡尘的光辉。
　　然后，瞬间喷射出无数漆黑的木桩！
　　那一刻，万箭齐发，遮天蔽日。
　　基本上每一道攻击都都以绝妙的时机，频率，范围，正中尼德霍格的背后，划开血肉，割裂伤口！
　　那是装备部耗费两年时间，几乎要用尽尼伯龙根内部物质材料所制造出的新式武装。
　　【黑潮】
　　搭载着自我加速的矩阵结构，创造初心是为了实现‘击中敌人后持续造成伤害’的概念。
　　因为对尼德霍格能够使用的武器实在是太过于苛刻了。
　　尼德霍格无法破防。
　　尼德霍格能够闪避一切攻击。
　　尼德霍格能够恢复一切攻击。
　　因此，用昂热斩去对方无限修复的肉身。
　　用路明非作为诱饵吸引对方飞上高空暴露目标。
　　而在藤丸立香，英灵所捶打的无数道进攻下，那本来完美无缺的防御也出现裂缝，让炼金武装能够短暂穿透，造成伤害。
　　随后，便是循环无尽的负面效果。
　　【体内元素流动阻碍】
　　【毒性赋予】
　　【伤口扩大化】
　　【防血凝】
　　甚至在某些装备部神经病的提议下，名为黑潮的武器中还搭载了人类自古以来所有收集到的病毒细菌，疑难杂症。
　　他们甚至塞了艾孜进去！！
　　当然，对于尼德霍格而言，这份攻击不过是和人类用水果刀割伤手指一样程度的轻伤。
　　但是，战争的沉钟，的确在那个时候，开始敲响。
　　为了得到足以击杀尼德霍格的【底牌】，人类已经经过了两年。
　　此时。
　　是两年前没能够为你准备上的——
　　决战之殇。
　　第625章 白王，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元素异常安稳，即便是我出现也没有造成天气异象……原来如此，是用类尼伯龙根的结界术直接将周围的环境进行了框选，导致元素总量稀少化】
　　【是想要将我逼入无法使用权能，只能够依靠肉体战斗的境地吗？】
　　【不对，条件并不对等，这些家伙把元素用瓶罐进行了存储？也就是携带着可持续作用的道具来和我进行战斗吗？】
　　【而两年之内用来准备和我战斗的道具——感受不到，被诺顿藏起来了吧。】
　　一瞬间，尼德霍格就将战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同时，他将注意力回束，重新放在路明非身上。
　　此时，男孩的身形已经彻底变化。
　　天空中的圆月宛若大海，而定格在青白色的琥珀中央，两个怪物正面对峙。
　　路明非开启了最高规格【言灵.八岐】，与此同时，路鸣泽也与路明非进行了第三次交易。
　　但这一次并非是使用【百分之七十五】的交易额。
　　在路明非知道路鸣泽所谓的交易是指‘将自己的权利让渡给路明非，在完成交易的同时，路鸣泽也会死去’这件事情后，他就坚决不愿意再一次交易。
　　宁愿抱着现在这百分之五十去死也不愿意交易，折让路鸣泽感到非常为难。
　　但是，执着的恶魔也有改变的时候。
　　【因为是朋友】
　　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友人宣言，绝非山盟海誓，绝非血盟之约。
　　但是在那个少女口中，却胜过千万契条。
　　她用尽自身的一切，只为完成约定。
　　那自己或许可应该考虑着，给予那份努力相称的尊重。
　　因此，路鸣泽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可以收缩路明非所能够掌握的权利，而是将精神附加在路明非身上后，以最高频率使两人的精神开始同步。
　　那是他一直都能够做到的事情。
　　像这样，虽然无法回复百分之百，但是却也会比百分之五十，七十五之类的交易额要解开更多的能力限制。
　　为何之前不这么做？
　　想想奥丁就知道了。
　　【誓约与制约】
　　曾经，路鸣泽与路明非所受到的伤害，是足以让存在消却的。
　　想要夺回一切，就必然需要献出什么。
　　路鸣泽所设置的那份代价，便是自己的生命。
　　而为了让这个过程进一步增加难度，给予自己的【誓约】则是必须每次按照一定的额度交易，让路明非的成长愈发困难。
　　而在现实世界，这个时间点的两年前——
　　他主动打破了。
　　主动承受【誓约】解除的伤害，就意味着路明非和路明非永远无法【牺牲一人成就另一人】的交易，永远无法恢复到作为星球源点时的强大姿态，并且需要承受违反誓约造成的伤害。
　　路鸣泽花了两年时间来对伤害进行修复，并在此时此刻加入战场。
　　他呈现出神圣的十字形，身形却狰狞可怖。他全身都笼罩在坚硬的鳞片中，那些鳞片上流动着美丽的光泽，像是用青铜甚至赤金打造的，锋利的骨骼突出身体表面，像是弯曲的利刃，钢铁般的肌肉在鳞片下缓慢地起伏，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
　　唯有那张脸浸在月光中，神情恬静，他看上去就像漫步在湖边的孩子，忽然仰头看见了月光。
　　云潮在脚下翻涌，因为反射月光而呈现出明媚的银色。双方根本不必鼓翼飞翔，只需把双翼张开，就有狂风将龙托起在这云海之上。
　　尼德霍格则是以几近怨毒的视线地和他对视。
　　是啊，你本该憎恨我。
　　「为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当初要背叛我。」
　　尼德霍格无视在自己身下无数时刻准备集火的炼金道具，甚至将人类可能对自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都恍若无物。
　　傲慢地，也是平静地接受着‘两年后的人类依旧无法触及自己’这样的现实，以凶怒而怨毒的视线看着面前的存在。
　　而路鸣泽摆了摆手。
　　“真是锲而不舍啊～但是我解释过吧——先动手的是你啊。”神圣而狰狞的怪物伸展身体，仿佛和旧友在就把聊天般随意，“白死了，我很生气，虽然忍了很久，但是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
　　「……那是她先背叛了我。」
　　回答所迎接的是尼德霍格平静却震颤天的嘶吼，怪物咆哮的巨响足以传遍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即便提前用结界进行元素化的衰减，在理论上将尼德霍格的能力数值压缩到最低，光是肉体能力，那龙的震吼便让混血种的心脏骤停，两眼浑白。
　　「人类的可能性尚未确定，作为星球试炼的我们就绝对不能够干预他们的任何选择，否则筛选就将毫无意义。」
　　「她越界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路鸣泽挥动手臂。
　　“或许吧。”
　　“但是如果将人类带给她的吸引力也算作人类的才能的话，或许那份【魅力】也应该给予承认。”
　　“但是，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说到底，她已经死了，被你杀了。事实上，虽然不爽，但是我和你又或者白，我们都不在乎生命的终结。”
　　路鸣泽微微仰头，声音缥缈宛如清唱着圆月之下的淡调。
　　“那不过是宇宙的循环，圆环之理的一部分。”
　　“我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
　　是了。
　　要给出答案的话。
　　路鸣泽重新低下头，和尼德霍格平视。
　　狰狞的面甲上不存在表情的概念，但如重型机器轰鸣的喉管中发出的声音，却带着俏皮的韵律。
　　“是为了【愉悦】吧。”
　　「……是吗。」
　　尼德霍格的怨毒也终于消散。
　　并非释怀。
　　当记忆回溯到千万年前，那个将自己亲手击坠回落星之内海的‘亲族’的身影。
　　尼德霍格恍惚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将其与现在的路鸣泽重合。
　　「……我本以为，你和白不同，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
　　“哈～！那你可真是没眼光。”
　　「……是啊。」
　　尼德霍格身上的伤口仍旧在流淌着浓腥的血，但它丝毫不在意。

第816节
　　静止的羽翼忽然开始颤动，龙的身体在半空中开始上下沉浮。
　　无关思考。
　　无关感情。
　　只是【目的】的不同。
　　已经走到无法和解的那一步了。
　　无论什么时代。
　　无论敌人如何。
　　无所谓。
　　我只需要完成自身的使命。
　　“你的败因是因为你太强了啊，尼德霍格。”
　　路鸣泽唏嘘地低声说。
　　“正因为太强，所以你被迫所有存在为了对抗你而团结起来。”
　　“人类在面对绝望时展现出的创造力连我都不由得感到惊愕，在这两年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开发出足以杀死你的道具。”
　　“你也注意到了吧，我只是负责拖延时间，将你钉死的长柱。”
　　“人类是我我见过最为肮脏——也最为强大的文明。”
　　路鸣泽摊开手，狭长的黑影从月的上空向地面，向广阔无垠的海洋投射，宛如恶魔的羽翼。
　　“来迎接那份，令人作呕的强大吧。”
　　「……」
　　尼德霍格抬起即便是穿甲弹也留不下烧痕厚重的眼皮，宛如地谷深渊的竖瞳中，耀金的炎流开始点燃火烛。
　　它能够感受得到，整个世界的表面所居住的生命，对自身的敌视。
　　那份仇恨。
　　恐惧。
　　战栗。
　　却依旧抬起武器，试图将自己杀死，刮骨挖肉的仇恨。
　　恶龙发出嗤笑。
　　「……败因？」
　　于是，那份威压传遍天下。
　　「胜负，现在才开始吧？」
　　路鸣泽的肉身僵硬而绷紧，连同整个作战区域的混血种都为之动摇。
　　全人类的恨意。
　　自身状态的衰退？
　　【都不是问题。】
　　龙的威严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长河，撕碎阻碍，笼罩天穹！
　　它俯身下沉，仿佛火流星从地面射向天空，又像是燃烧的凤凰从烈火中复生，那个带着光焰的影子在夜空中划出明亮的轨迹。
　　世界在那个瞬间，听见了沉雄的龙吟。
　　【固有结界】
　　【第三寰球.盖亚】
　　第626章 【天谴】
　　尼德霍格的移动携带着自发的领域，影响世界，也动摇现实。
　　那份波澜从自身为起点扩散到世界，将空气侵蚀，将大气捕捉。
　　诺顿，达芬奇，乃至弗拉梅尔为其准备的结界在瞬间就被同化，其伤害开始扩展，蔓延向整个星球的表现活动层。
　　之前曾经提到过，越是神秘度高的世界，生命的活动就越是会受到制约。
　　那是因为星球会自发地遏制自身受到伤害，而为世界制定【规则】。
　　星之内海内，藤丸立香与尼德霍格战斗几乎把整个内海犁翻毁灭，又重塑，又毁灭。
　　而那已经是被无限抑制后的结果。
　　如果放任尼德霍格来到外界，星球还来不及加固自身的外层，就会收到严重的创伤。
　　好消息是，脱离了星之内海，意味着尼德霍格的能力数值下降。
　　被藤丸立香与英灵的长期鏖战所刻下的战痕，让尼德霍格的肉体陷入千万年来再一次的衰弱期。
　　被终于蜕变为魔法使的昂热斩下刀割，被剥夺了自身恢复全盛的权利。
　　尼德霍格，前所未有的衰弱。
　　但坏消息是。
　　因此，他终于打算拿出自身的一切。
　　龙瞳从血色的玉石边做金流闪烁的江海，在半空拉拽出无限漫长的弧线，在半空中巨大的奇点碰撞闪烁。
　　砰！！！！
　　浓密的乌云忽然破碎，两道黑影如流星般碰撞在一起，然后又仿佛被彼此的斥力弹开，各自落向海面。
　　身体以极高的速度滑行，羽翼的边缘就在大海表面拉长出深邃的海沟。
　　恶龙发出绝命的咆哮，将言灵已经被释放，与此同时挥动自身的一翼，凌冽的死亡之镰便向敌人袭击而去。
　　已经整个人都被外骨骼包裹起来的路鸣泽将手上的盾甲抬高，在与风镰接触的瞬间发出的并非金铁交击，而是血肉被隔开的闷响。
　　血液零落在水面上，沸腾出白烟，龙形的身体变得跌跌撞撞，鳞甲本来如朴拙的巨剑，此刻却碎成不到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
　　即便如此，路鸣泽也甩身完成了基础的避让动作，以一只手臂为代价旋身以高速直接撞向尼德霍格。
　　海浪被凝结，空气中的水分都凝结，一瞬间就有风雪横扫过这片大海。
　　领域极速扩张，把几公里之内的海域都笼罩在其中。尖锐的骨骼上忽然凝聚出金属的花纹，那是言灵凝聚到极点的象征。
　　超高的加速度以及身体硬度，路鸣泽直接以接近野蛮的姿态撞向尼德霍格。
　　碰撞的瞬间，空气荡漾的透明浪卷飞溅向整片海域，如同火山喷发，不对，简直就像是火山直接以海底作为火箭发射台启动，向上弹射般，携带着汹涌的热量将海水炸开！
　　水下游动的鱼类在瞬间化作枯骨和灰飞，蔚蓝的海域在短暂的片刻后形成真空，浑圆的领域。
　　最先飞射而出的身影是路鸣泽，灼热的龙血喷涌出来，本来傲慢如恶魔的身形此刻已经扭曲，显然被给予重创。
　　然而尼德霍格也在压抑的吼声后向后倒退，手臂上有着明显扭曲的形态。
　　被积累起来的肉体伤害终于开始初见成效，而路鸣泽和路明非合体后的肉体硬度与质量竟然接近尼德霍格！
　　血线在半空划出圆弧，路鸣泽强行压抑着喉管的腥甜，吸入大量空气，压迫伤口愈合，将破碎的鳞甲中，数不清的孔洞修复。
　　但是尼德霍格并不打算给予那份恩典，而是以凶猛的姿态再度俯冲。
　　明明接受了和自己同等质量的超高速碰撞却完全不会停下厮杀，简直就是龙之概念的具现化。
　　路鸣泽回身收敛羽翼，展开的巨大翅膀就像是紧急迫降的飞行员般在空气作用下膨胀为近乎半圆的形状，将身体向后拉扯。
　　不足以拉开调整身体姿势的空间，却足以扯开些许距离。
　　然后——
　　【言灵.君焰】
　　彷佛要贯穿天空的末世之气焰。
　　以高速移动的尼德霍格被瞬间吞噬，被强行偏移飞行路线的同时，肉体也被那仿佛具备质量的昼光炎柱击中脊椎，开始向海沟内跌坠。
　　又是刚才那个混血种！
　　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伤害的尼德霍格却因为被三番两次打断战斗而感到不爽，他猛然抬起头看向天空，发现那个在星球之眼的军事区袭击自己的黑发混血种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楚子航用火焰维持着高密度的喷射，将身体定格空中。
　　黄金之瞳静静燃烧，即便是面对尼德霍格，他的脸色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将距离拉远，同时在极为遥远的位置策动进攻。
　　在确认到尼德霍格失去追击路鸣泽的最佳时机后，他也打算向后继续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此时，恶龙语气极为沉静平稳地沉声。
　　「你也想要进入这片战场吗？」
　　这句话语落地的瞬间，不，在一切完成的前一刻，恶龙就仿佛穿透空间一般抵达楚子航的身边。
　　羽翼扇动的刹那，近万公里也足以瞬间凌驾。
　　因为诺顿的结界，尼德霍格并不能够直接以【言灵】的方式将楚子航杀死，而是选择了近身搏杀，而即便是身体虚弱状态的尼德霍格看来，楚子航的位置也完全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尼德霍格能够清晰地看见楚子航双眸中闪过的诧异。
　　显然，他未曾感受过那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极速。
　　分明是绝对绝望的差距。
　　已经被藤丸立香撕裂头颅，钉四木桩的三头龙甩着手臂，以平静语调宣判死刑：
　　「死去吧。」
　　啪。
　　然而，就在楚子航的血肉因为风压而开始绽裂的瞬间，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人影在尼德霍格面前消失。
　　更换而来的，是金色的圆盘。
　　【空间置换】
　　是你——！
　　尼德霍格刹那间瞪大龙瞳，但用力挥动手臂的他即便能够将身体的速度归零并重新加速也需要调整姿势，而射出的光线却是货真价实的光速。

第817节
　　那是——
　　尼德霍格来不及思考诺顿的存在，它的本能告诉自己有什么东西要降临了，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感受到那刺眼的光亮。
　　它下意识地凝缩瞳孔，只看见面前金色圆盘之中穿出的火流星划破了夜空，笔直地向着它的头顶坠落。
　　灼热的高密度黑桩在飞行中分解，半融化状态的金属碎片组成了密集的打击网。
　　那是加图索家族两年前就开发出来的人类科技最前沿的幻想武器。
　　人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来自天空的谴戒。
　　在达芬奇的开发后，被附加了【刹那】的炼金矩阵，抵达人类动能武器的极限后，被送上环绕星球的【长城】上，并给予真名。
　　【天谴】
　　而在那一刻，远在控制室的达芬奇操控剑槽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从星球之外的长城射出，环绕星球完成加速后由诺顿完成空间置换，让其一瞬间突破空间的阻拦，笼罩了尼德霍格所在的空域。
　　天谴降临！无从逃避！
　　针对尼德霍格的杀招，现在才开始席卷！
　　第627章 群龙狂舞
　　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尼德霍格的头颅被从天而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贯穿。
　　那是以诺顿直接在最冒险的情况下，以最靠近的空间坐标直接突脸砸向尼德霍格的攻击，其伤害对准了龙类‘勉强算得上弱点’的位置，也就是大脑，脊髓，以及心脏。
　　一般的三代种，如果同时贯穿三者就以为着生命活动的停止。
　　虽然说尼德霍格超越常识，但是至少会影响其机体活动才对。
　　而他们的设想，是正确的。
　　以超高速创造出的天基动能武器，超越加图索家族原本的设想，以【地外长城】作为发射台和剑闸，以言灵剑御进行螺旋轨道加速，在用多重刹那言灵矩阵进行二段加速爆射而来。
　　轰击在地面就是货真价实的陨石坑。
　　而即便是尼德霍格，在这一击下——
　　脑袋后仰泼洒出长线的血花，尼德霍格在那一刻的确发出了沉闷的痛吼，身体也被推动着直接被击飞到海渊的最低处。
　　动能武器的余热和狂风将周围的一切海浪吹飞，也让其他人一时之间无法追击。
　　身影坠入深海，而路鸣泽也看准了时机宛如利矢射出一般穿透海面向内部探去。
　　漆黑的大海，沸腾的海水提供高热，被余波震碎的海洋生物的尸骨也会化作森白的森林阻碍视线，但是路鸣泽作为UO的观测能力本就超过常规生物，近乎在瞬间锁定了尼德霍格不断下沉的巨大热源。
　　身体绷紧，肌肉收缩，模仿生物的形态，但本质上却是体内的元素粒子开始以过载的方式转动流溯！
　　砰！！！！
　　海内的余纹层层展开，好似被压扁的面团般皱缩又膨胀开来，呼应着怪物的厮杀。
　　化作异形之后的路鸣泽已经越来越接近尼德霍格，或者说恢复自己原本的形态，手部的利甲贯穿尼德霍格腹部的血肉，并且以超高速切割。
　　宛如重型机器被轰鸣的柴油添上火热，厚重的钢刃不断与同等质量的钢材发出碰撞。
　　每一刀都会伴随着海的汹涌与随之遍布四周的猩红，以野蛮而暴戾的姿态压制尼德霍格，路鸣泽将其击坠如深海最底层的鸿沟之中，打算就这样对其造成致命伤害。
　　但是。
　　咔！
　　宛如齿轮吻合，尼德霍格的身躯开始膨胀。
　　即使失去诸多优势，作为唯一的突破口【星球的权】，想必人类也有着自己的对策，但作为星球最终试炼，人类最终试炼的恶龙的灵魂依旧毫不动摇，反而更加高昂。
　　喷涌出的鲜血也好。
　　此时此刻的劣势也好。
　　不过是星球漫长历史中，微不足道的猩锈斑点。
　　如果想要开辟道路的话——
　　那么就粉碎名为绝望的障碍吧。
　　尼德霍格伸出的利爪试图抓住在自己身上以高速旋转切割血肉的路鸣泽，却被对方的残破的羽翼强行穿透腕部。
　　但是那不过佯攻，与此同时，尼德霍格的六翼也以最大限度展开，从两侧将路鸣泽的两肋位置穿透。
　　【——！！】
　　黑色的外鳞被羽翼边缘的弯钩刺出巨大的血洞，瞬间喷涌出漆黑而粘稠的血液，而尼德霍格丝毫不吝惜那份战士的矜持，将羽翼进一步扩大然后收敛，将整个路鸣泽‘包裹’起来。
　　那是纯粹的蛮力。
　　他凭着蛮力，把能够分割大海，断裂大陆的怪物按压在自己羽翼包裹的球体之中，然后收缩。
　　咕噜一声，就像是人手碾压过塑料速食乳汁饮品。
　　血肉，骨骼被挤压，破碎，重叠，凝合的巨响一口气爆破开来，在海底的深渊，无法穿向任何人的耳中。
　　尼德霍格竭力伸展身体，即便深处海底，却做出了宛如‘深呼吸’一般的动作。
　　与此同时，尼德霍格的周身，被金色的涟漪笼罩。
　　【天谴】，再次锁定。
　　尼德霍格本该用同样的手段打断对方，但却发现结界之中，哪怕是海底世界本该剩余的元素，也被诺顿收纳。
　　做好了准备的青铜与火之王，永远都能够将敌人拖入极其不利的战场。
　　尼德霍格深知这点，因此也并未动摇。
　　这个结界是诺顿花费两年时间缔造而出的最高结界术，甚至用上了【空间置换】的炼金王冠，试图将尼德霍格永久封印在这个对他不利的环境之中。
　　但是。
　　尼德霍格自带的，名为【第三行星】的固有结界早在其出现的瞬间便开始侵蚀这个领域。
　　不是进化体期的诺顿就算花费了时间，也不过是让尼德霍格大费周章一些。
　　时间快到了。
　　尼德霍格明白这一点。
　　只要一会，自己就能够夺回权能。
　　而即便没有那份权能……
　　天谴的流光以流星之势向自己射来，但这一次尼德霍格却提前压制住了路鸣泽，因而游刃有余地扭转身体做出避让动作。
　　仿佛凌驾于星光之上的袭击，但是却被轻松躲开。
　　他甚至有心思进一步压缩自己的羽翼，试图将路鸣泽进一步碾碎——
　　啪。
　　但就在此时，又一次响起了。
　　灵魂的喝彩，同时也是炼金术式开启的瞬间。
　　【空间置换】
　　尼德霍格的躲开天谴的身体忽然被数道敌意锁定。
　　在人类所无法探知的世界最底层，漆黑绝望的海渊之内。
　　星球的至强被数人包围。
　　以天谴作为交换的物质，在瞬间抵达战场的耶梦加得将象征着死亡的镰刀拔出，侧切而来。
　　上杉越开启黑日强行定格尼德霍格的同时，宝具的流光闪烁沉海。
　　楚子航将杀神的猎枪以零距离抵住尼德霍格背后，将体内的魔力榨干。
　　康斯坦丁化作龙形，以撕咬之势缠绕尼德霍格的下肢。
　　芬里厄巨硕的龙形化作阴影笼罩深海，蛮大的双臂直接抓住了尼德霍格的双翼，以狰狞之欲向外拉扯。
　　下一刻，海面突兀地升腾起来了。
　　那是圆弧的凸面，然后犹如脓包破碎，溅射出无数半蒸发而冒着白烟水珠。
　　颗粒快速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四溅，以超越子弹的射速穿透周围，而浴血的龙王仰天咆哮，与围剿其存在的战力厮杀纠缠。
　　群龙狂舞，血振悬天。
　　第628章 飞龙骑脸
　　干燥的风扫过人群，夜晚和白天的温差让风势变得更强。月亮洒下的皓白光芒也慢慢消失。
　　巨龙宛如割裂圆月一般从喉管中喷射出闪热的极光，笼罩全场的同时将敌人击退。
　　那是在几乎不能够计时的分秒内，完成的死斗。
　　上杉越穿透那纵横的光流，以至高仁王之势辟出刀痕，硕大的漆黑日冕全功率旋转，那是上杉越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宝具展开】后的新创造。
　　以【黑日】强行将敌人拉来，用【宝具展开】强行将敌人打飞。
　　相斥的庞大能量同时作用在敌人身上，以此来抵达同步率爆表的伤害。
　　尼德霍格的肉身的确被那份引力牵引着向其飞去，同时以胸口作为直接受力点，与灭龙的光柱正面相撞。
　　尼德霍格的选择野蛮而狂躁，解开卷曲的三颗脑袋，以无法明确的原理压缩出肉眼可见的电浆，群蛇狂舞的攻击瞬间化作密网，以黑日无法瞬间处理的速度同时砸中上杉越。
　　在被攻击击中的瞬间，他不管自身的伤害将上杉越给予创伤并击飞。
　　此时，耶梦加得的刀刃以至，与看不见死线后就几乎等于无用的【直死魔眼】不同，以‘武’作为自身的源点所开发出的【力之流动】让耶梦加得依旧可以击溃尼德霍格的攻击。
　　她强行从尼德霍格的背后斩下死亡之风，试图围魏救赵。
　　尼德霍格见状只能够将自身羽翼束缚的路鸣泽放弃，张开羽翼将耶梦加得打飞的同时，已经不成人形化作一滩肉泥的路鸣泽也被半空之中的康斯坦丁接住。
　　楚子航，上杉越重振旗鼓，两人以双面夹击之势包裹尼德霍格。
　　那一瞬间，刀光遍天，虹光震硕！
　　双方在一瞬间完成了错招，挡避，预判，计算，反击等一切能够进行的步骤。

第818节
　　然后，宣告凌驾的一方之名。
　　楚子航的刀刃穿透尼德霍格本就已经残破的羽翼，上杉越的剑尖挑破了尼德霍格脖颈的筋肉，但是与此同时，那漆黑的翼镰也将两人的血肉划开。
　　透明的波纹一口气爆射，伴随着龙的怒吼，两人被强行击退飞至遥远的海面，落海瞬间的爆炸宛如重型弹药压缩爆炸的轰鸣。
　　尼德霍格高速旋转羽翼切割的方向，却又被更大的阴影笼罩。
　　咧嘴露出将带来绝望的獠牙，没有丝毫犹豫，尼德霍格转身轰出自身生物结构中接近拳臂的长肢。
　　如暴风般肆虐，如雷鸣般轰然。
　　前所未有的空间震袭击整个结界，大气发出哀鸣的同时，镜纹碎裂的刻痕也清晰地浮现在了半空，余波之大几乎让周遭的壁垒开始出现剧烈动摇的倾向。
　　那是芬里厄与尼德霍格的对拳。
　　山岳与阔陆。
　　大海与天空。
　　两人在肉体之间的重量就是如此恐惧。
　　对于芬里厄来说，显然竭力抵抗着尼德霍格传来的反抗，即便是能够用利爪粉碎山脉的蛮力，竟然也几乎要被动摇。
　　出生之后，名为芬里厄的龙王几乎没有对任何人动手过。
　　但是他确信，自身即为【最强】。
　　那是没有理由的信心，但绝不会动摇分毫。
　　那是世界的真理，星球的根基，毫无疑问的，刻印在世界基础上的【道】。
　　作为大地与山之王，牺牲了自身作为【生命】的完整性，剥夺了成长为独立龙王的可能性换来的，就是足以让世界倾倒的暴戾。
　　而那少数几次的战役，也足以证明这点。
　　诺顿曾经因为康斯坦丁的事情，而与耶梦加得有过冲突，双生子之间的战役显然不能够由一人结束，芬里厄也在诺顿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神话之中，咬死神王奥丁的，更是名为芬里厄的恶犬——如果这件事情空穴来风，以奥丁的高傲的自尊，绝不会允许这般污蔑。
　　虽然芬里厄在人类的世界几乎没有身影，但神话之中的它，却是毫无疑问，动天撼地的至高。
　　但是，即便如此——
　　砰！！！轰！！！！——
　　芬里厄和尼德霍格对拳在瞬间互相纠缠而成透明的风暴卷岚，撕碎周遭的一切。
　　那是在尼德霍格出现后，首次以非偷袭的形式，与其正面战斗不落下风的画面。
　　四碎的血液被狂风吹散，恶龙却毫不动容，反倒是发出嗤笑。
　　「匹夫之勇值得赞许，但太过幼稚！」
　　芬里厄的能力数值的确很高，要说芬里厄单纯的身体数值，甚至可能还比现在重伤之躯的自己要更强吧。
　　但——
　　在彼此的肉体相近的瞬间，便有着其他足以动摇胜负的要素。
　　红色的火、蓝色的水、黑色的地和白色的天空，在天空和大地上剧烈地流动着，紊乱的元素风暴导致了风雨和海啸。
　　尼德霍格忽然卷过芬里厄的腕爪，在瞬间卡住了对方出力的支点。
　　狂暴热烈的虚空之舞随之奏演，恶龙收敛双翼，身体向后拉拽，体内澎湃的力量将对方的肢体偏折到扭曲的方向。
　　伴随着芬里厄的惨叫，尼德霍格又一次鼓动羽翼打算将身体拔高。
　　“你打算对芬里厄做什么！！！！”
　　伴随着女帝愤怒的嘶吼，耶梦加得鬼魅的黑影也随之勾连尼德霍格与芬里厄的中介，她一瞬之间斩出千万刀华，将尼德霍格的全身都绽裂出血痕。
　　但是龙王没有在乎她的抵抗，即便连龙眸都被刀刃划伤，也只是以喜悦沉浸的姿态极速攀升。
　　“该死的！康斯坦丁！”
　　耶梦加得见状立刻改变脸色，转头对康斯坦丁喊道。
　　尼德霍格微微移动瞳孔，将视线扫过那个一直在战场外围用炼金武器辅助的龙王。
　　那个在他记忆中懦弱的孩子。
　　将金色的圆盘放置在脚下，掌握【火】之至权的龙王将手臂高举。
　　他纤细的白臂上已经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里面甚至渗出了被迅速蒸发的鲜血。
　　命悬一线地扯动天幕，让被火烧染为碎金的天‘坠落’而下。
　　【言灵.莱茵】
　　那是早就开始咏唱的灭世言灵。
　　无法在外界显现，更本来不可能在这个被诺顿封锁了元素浓度的结界内部展开的言灵。
　　但是，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作为进行阵地战的人类混血种来说，他们的优势大得恐怖。
　　首先，用【黑潮】齐射将尼德霍格压制，打出伤害的同时让路鸣泽吸引所有仇恨，在与尼德霍格厮杀的同时尽可能继续造成伤害，拉住仇恨。
　　紧随而来的【天谴】会对尼德霍格造成二次伤害。
　　然后，在对方身体进一步虚弱后，可能采取的行动有无数模式，针对每一种可能性做出判断。
　　而其中——如果尼德霍格展现出了压制路鸣泽的强大，那么就必须要在第一时间，以【路鸣泽不会死亡】作为底线发动针对这个前提得战术。
　　路鸣泽的生命力很强，因此在生命的气息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也毫无疑问能够让尼德霍格灌注心神。
　　在那一瞬间就好。
　　在尼德霍格确信自己胜利的一瞬间，将耶梦加得，上杉越，楚子航，芬里厄全部投入战场。
　　强大到惊骇的肉体蛮勇，冠绝群雄的战意武艺。
　　迦尔纳与齐格飞带来的强韧身体，那超越原典的加速同调保证了楚子航与上杉越不会被尼德霍格碾碎，也让两人的干扰成为可能。
　　更重要的是——在利用空间置换将康斯坦丁移动到结界之内前，就已经完成的言灵咏唱。
　　没错，就算结界内没有元素，那么就干脆在【外界】完成言灵的释放，在一口气转移入结界便可！
　　伴随着沉重而戾然的嘶吼，芬里厄忽然爆发起来，他摆动头颅将耶梦加得甩开。
　　与此同时，庞大的身躯不顾及手臂的伤害，自己主动折断了那粗若山峦的臂膀！
　　以此为代价，芬里厄猛然收拢身体将尼德霍格死死攥在利爪之中，象征着山岳与【地】的权能，沉重的质量强迫尼德霍格身体失去控制权。
　　【——！】
　　呼啸的风，散乱的血。
　　视野开始以难以理解的速度旋转起来，看见的一切都变成了色彩的螺旋，尼德霍格感受到芬里厄那庞大到破格的蛮力，心中也不免为之感慨。
　　虚弱的尼德霍格一时之间无法挣脱，只能够看见芬里厄以不顾阻力的方式强行推着它撞向康斯坦丁全力凝聚的【莱茵】
　　但是。
　　那个瞬间，它终于在表情上有所变化。
　　咧嘴露出牙齿发出似乎已经振作的狂笑，那笑声并不属于星球的uo，而更加接近【尼德霍格】这个个体本身，仿佛真正拥抱生命时的笑罄。
　　他的确无法挣脱芬里厄的钳制，所以——
　　他主动加速了。
　　身体化作利刃般，在芬里厄与康斯坦丁难以置信的表情中——
　　直接撞向了【莱茵】
　　第629章 女人与男人与电影院
　　那是昏黑的室内。
　　空调运作的嗡嗡声略显轻微，日暮朝白都无法感知，能够带来触觉的，仅仅是手边毛绒的扶手，略微硌人的航空靠背，以及杯装可乐内部二氧化碳不断升腾的嘶嘶声。
　　鼻子微微抽动能够未见沁人心脾的香薰味，应该是电影院内自带的空气清洁剂。
　　女孩拿过身旁的爆米花吃了一口，眼睛没有离开屏幕上放映的画面。
　　闪烁的画面在黑暗的密室中尤为显眼，色彩的一举一动都能够清晰地照映在少女白瓷般光滑的脸蛋上，连根根如雨蝶的睫毛都能够看清。
　　咔嚓，咔嚓。
　　嚼碎口中的焦糖味爆米花，藤丸立香目睹着电影的赞助商播完，然后开始放映画面。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建筑，给了一个宛如鸟隼俯瞰般的镜头将建筑外部的观景全部尽收眼底，白茫茫一片，几乎让人觉得这是南极之类的偏僻之境。
　　旁白似乎在念什么，大概是故事的背景，或者基础设定什么的，但是电影院的音响似乎坏了，所以听不清里面的内容。
　　什么魔术，什么人理，什么保障机关之类的，就算灌入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藤丸立香也没有反应。仿佛没有见过导数定义式的初中生，哪怕见到优美而妖艳的泰勒展开内心也是不起波澜。
　　说起来，画面也模模糊糊的，仿佛放映机的质量也很一般，失真卡帧是常有的事情了，配合着时有时无的音效，简直比复习上世纪戏剧还要折磨。
　　啊咧，上世纪是多少世纪？
　　少女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看着画面继续播放。
　　里面出现了这个电影的主角，应该是，毕竟画面中第一个出现的正脸角色总得是关键人物吧？
　　那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少女，橘色的头发，长得人畜无害，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睡着了，时不时发出可爱的鼾声。
　　真的很可爱，毕竟她看上去没有过敏性鼻炎，所以单纯是因为姿势问题以及深度睡眠而发出了些许声响，几乎让人忍不住笑出来般安详的睡眠。
　　好，那么她该被叫醒了，不然剧情没法发展。
　　藤丸立香嘴还叼着纸杯的吸管，但是没有在喝了，而是想着什么。
　　果不其然，很快，画面中出现的白色绒毛小动物就对少女的面部进行了凶残打击，在主人公苏醒时，还恰好遇到了一个新出场的角色。
　　带着眼镜，身着相当保守，看上去非常懂事的女生。
　　啊，好久没有看到玛修这幅装扮了。
　　藤丸立香心想。
　　啊咧，等等，我原来认识这个画面里的角色吗？

第819节
　　这样的疑惑一闪而过，但是画面还在播放。
　　但大多是马赛克。
　　穿着军大衣的马赛克在说话，白色头发的漂亮女人在说话，好像叫……奥……什么来着？主人公好像被吼了，是做出什么事情了吗？呢哇，又睡着了，这电影的主角到底是有多爱睡觉啊？
　　话说除了那个白毛女人以外的角色为什么都没有脸啊……声音也模模糊糊的，果然是放映带损毁了吗？
　　此时，电影播放到主人公回到了房间的画面。
　　推开门的瞬间，作为观众的藤丸立香几乎忍不住鼓掌。
　　哇！好清晰的画面！
　　刚才仿佛360p的画面忽然变成了……720p这种勉强能看的程度。
　　而出现在画面中的男人，也有着清晰的脸以及声音，对于这个电影来说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所长用“只要罗玛尼在场，气氛就严肃不起来！”为理由，把我赶出来了。没办法，我只能到这里自己郁闷来了。】
　　所长是在说那个白毛女吧，看着很有亲切感，等看完电影去搜搜演员表吧。
　　【但你却在这种当口跑来这里。真犹如地狱遇到佛，孤独人交到了笔友。同为无所事事之人，我们就在这儿悠闲地聊一会儿，加深一下友谊吧！】
　　好失礼啊！不过我还喜欢这种满嘴跑火车的角色……
　　男人的名字叫做罗玛尼·阿其曼，好像是个医生之类的东西，和主角以外蛮合得来，虽然没有多余的互动，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画面中的男人说些畏畏缩缩的话语就会让人感觉安心。
　　然后，画面继续播放。
　　……
　　没了。
　　黑屏了。
　　电影院的屏幕上出现重新加载的图标。
　　藤丸立香咬下最后一颗爆米花，心想着——
　　【第十五次】
　　这是作为唯一的观众的她，观看这个电影的次数。
　　电影总时长大概在三分钟，画面中大部分时刻都是马赛克，还会卡壳，声音也烂的要死，完全不是什么杜比音效之类的东西，唯一能够完全看清楚的角色只有两个，白毛女人算零点八个。
　　也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自己要看十五次呢？
　　不知道。
　　每一次看都会诞生新的疑惑，然后又忘掉，藤丸立香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坏了，阿兹海默之类的，完全……等等，阿兹海默是什么？
　　手向爆米花的桶掏去，却发现终于是被自己的吃完了。
　　可乐也没了。
　　啊……唯一的乐趣消失了。
　　少女露出委屈的表情，躺在电影院的座位上，看着似乎准备重新播放的大屏幕开始发呆。
　　藤丸立香觉得自己有问题。
　　她其实不太确定自己观看的次数，也不太清楚自己坐在这个电影院多久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影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尝试回忆了一下，名字想不起来。
　　哪国人？
　　想不起来。
　　女人还是男人来着？
　　女孩揉了揉自己的胸，怀疑着想到。
　　啊……感觉可能是女的吧？
　　不好说。
　　长什么样啊我？
　　不太清楚，但有种迷之自信在告诉我自己长得超好看！
　　总之，对于她来说，一切似乎都是本能。
　　就像是犁过的土地留下了痕迹，但是在大雨的冲刷后只留下几乎看不清的凹痕，能够通过与其他土地的对比大概看出区别，却无法准确得出答案。
　　或许是因为没有记忆吧。
　　藤丸立香倒也不慌张之类的，就这样呆板地看电影。
　　但是这个电影太短了，而且视角也好怪哦，与其说是电影，不如说是某个人的第一人称视角回忆录吧？而且这个人还失忆了，被泥头车撞过脑袋，导致只记得这么点东西。
　　藤丸立香开始怀疑那是不是自己了。
　　但是如果是自己的话那也太奇怪了，我看着画面中的‘自己’都没有印象，却能够记住那个叫做玛修的眼镜妹和叫做罗玛尼的大龄宅男吗？
　　哇靠！样衰啦！铁暗恋！
　　藤丸立香缩了缩肩膀，仿佛被针扎般受不了地颤抖起来。
　　白色的光幕又一次开始闪烁，电影似乎又要重新播放了，那个暴风雪又开始席卷，而作为主人公的橘发少女又一次出现。
　　但是藤丸立香已经不想看了。
　　她合上眼眸，小小的身子缩进座椅里。
　　算了，睡一觉吧。
　　反正电影院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睡着了也无所谓。
　　我还蛮困的……
　　“呢哇，又睡着了，这电影的主角到底是有多爱睡觉啊？”
　　忽然，少女睁开眼睛。
　　她身旁忽然传来了观众的观影感慨。
　　说的还和自己一样。
　　她忍不住抵抗着困意转头。
　　在那里，是一个橙发绿瞳，看上去就让人很有安定感的白大褂青年。
　　他端起手来，手掌向上托着，轻薄的纸质碟子上放着三角状的蛋糕，顶端被鲜红的草莓点缀，看上去还蛮甜。
　　不是爆米花，想吃……
　　“啊，要吃吗？”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少女的目光，用软软的，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敬语的说道。
　　藤丸立香呆呆地点点头，接过对方似乎早就切好的草莓蛋糕，还想说些什么。
　　“啊……那个……”
　　“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对吧？”
　　男人腾出一只手摸摸头尬笑，声音醇和而温柔。
　　“我叫罗马尼阿基曼，是你的朋友哦。”
　　第630章 抬头仰望死神之时
　　从天上往下击出的起源之恶龙。
　　彷佛要贯穿天空的末世之气焰。
　　冲突让周围环境发生戏剧性变化。
　　天空染成一片红色，散发出赤灼的热气，宛如落日般燃烧。气温上升到让人以为自己来到了星球的心脏之中，伴随着星球血管中纵横的血流一并燃烧起来。
　　剧烈的气压变化引起成群的龙卷风。要是人类居住的城镇出现这些余波之一，恐怕就会让所有生命湮灭。
　　尼德霍格以肉身冲入言灵之中，爆发出的极光瞬间消散。
　　但是那份骇然与狰狞，在瞬间化作沉寂。
　　……
　　世界在发出轻声而嘶哑的叫吼。
　　海面上，无法与海水融为一体的血液漂浮着，荡漾着，发出灼热的嘶嘶声，也在与空气的作用后逐渐化作漆黑。
　　海浪被凝结，空气中的水分都冻结，仿佛有风雪横扫过这片大海。
　　有战士的残躯落在了冰表，灼热的龙血也滴落在此，剑刃也好，乃至龙化后形成的鳞甲全部破碎，零落在冰面上。
　　庞大的巨龙手臂断裂扭曲，从骨骼的缝隙中，看上去令人心颤的血肉宛如尚未死绝的蛙类尸体持续地进行着渗人的跳动，血丝遍布。
　　龙首发出微弱的呼吸，芬里厄以极为艰难的方式勉强睁开被刀割般刻下深痕的龙眸，本来如同天然泉水冲刷后形成的棱石般光滑的眼球凹陷出猩红的伤口。
　　楚子航。
　　上杉越。
　　芬里厄。
　　康斯坦丁。
　　……
　　哪怕是后来将芬格尔，零，楚天骄等人投入战场，也只是做到了拖延时间的效果。
　　所有即时战力，都已经被完全击溃。
　　只有耶梦加得半跪在地上，捂着自己已经几乎断裂，筋肉与肌肤藕断丝连的手臂，喘着粗气看向面前庞大的恶龙。
　　月光是这一场绝望的戏剧的帷幕，纯白，因而映衬着那份绝望的深黑。
　　宛如风暴，宛如海啸，宛如雷雨。

第820节
　　排除一切感情的红玉之眼，鎏金之眸，平淡地夺走敌人的一切。
　　他的肉体上伤口绝不比芬里厄或者自己任何一个人的情况要来得好，手臂，翅膀，面部，被木桩穿透的头颅，连同下颚一并贯穿的伤口中，即便是现在也在溢出脓腥的黑血。
　　但是，遍体鳞伤，浴血如魔的恶龙，依旧俯瞰着敌人。
　　仿佛不知晓败北的含义。
　　三头龙一边吐出火焰，那点点火星却足以将覆盖大洲的森林点燃。
　　不带有感情的视线朝往下移动，凝视着耶梦加得。
　　为什么。
　　即便是现在，耶梦加得也在疑惑。
　　为什么，尼德霍格——
　　正面接下了莱茵，还能够自如地战斗？
　　……
　　莱茵的伤害，从原理上来说是能够直接将大海焚尽的最高光热系言灵。
　　大洋，山岳，都会被那份倾世的暴力所毁灭。
　　青铜与火之王的至高言灵。
　　由本人亲自驱使的话，自然会爆发出那些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画面。
　　如果是全盛的尼德霍格，或许可以讲其击溃甚至凌驾吧。
　　但此时此刻，被昂热，藤丸，英灵造成巨大创伤的尼德霍格，不可能接下。
　　毫无疑问，对于现在的尼德霍格来说，那是足以造成活动受限的巨大创伤。
　　……不可能会有问题的。
　　“骗人的吧……”
　　远离结界的作战室内，诺顿被无数荧蓝的屏幕包围，以微妙的眼神看向画面中发生的一切。
　　坐镇后方统领全局的诺顿，就在刚才看见了简直可以说是惊骇而奇异的一幕。
　　面对自己的双生子康斯坦丁所蓄力许久，然后全力释放的【言灵.莱茵】，重伤之躯的尼德霍格竟然不躲也不抵抗，反倒是直接撞了上去！
　　那就是自杀行为！
　　除了这种猜测，诺顿得不出任何其他结论。
　　但是……
　　作为炼金术之王，作为除了黑白王，除去路鸣泽外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最为清晰的科研系龙王，他脑中的那根弦在不断警告着自己。
　　有哪里不对。
　　尼德霍格的一举一动，都存在着意义。
　　【全力实战的莱茵，其开启条件是在‘诺顿的禁魔结界之外蓄力’然后一口气转移到结界内部，对尼德霍格进行核打击】
　　这个计划本身的想法是很好的。
　　但是，他唯一的变数在于。
　　将【元素】引入了这个结界之内。
　　诺顿在那个瞬间几乎浑身发冷。
　　骗人的吧……难道说——
　　尼德霍格，在用肉身承受言灵莱茵的同时，试图将那其中所有的元素榨干吸收吗！？
　　……不，不可能！
　　诺顿的脑中，理智的部分全部在决绝地拒绝承认这种可能性。
　　因为做不到。
　　言灵莱茵也好，烛龙也好，本质上都是用火元素作为引燃线将其他元素连环引爆的超大连锁矩阵反应，其无数交织的方程式复杂到诺顿自己都不能够完全掌握复刻。
　　就算尼德霍格能够吸收那份爆炸中的元素，在其彻底被引爆碎裂之前纳入体内，也不可能完美地将一切元素吸收。
　　言灵莱茵的释放成功，那从海面上升腾而起的灼热又漆黑的死亡风暴便是证据。
　　言灵莱茵的的确确释放成功了。
　　但……
　　“就算是禁魔结界内，动静也小了太多……”
　　在那个瞬间，诺顿也只能够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结论，得出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最终答案。
　　尼德霍格没有成功直接将言灵莱茵吸收。
　　他是以‘接受莱茵的正面打击’为代价，同时吸收了那言灵之中的部分元素！
　　他甚至不惜将自己本就重伤的身体正面接下一个灭世言灵，也要将胜利的钥匙攥入手中。
　　如所有人期待的那般——
　　尼德霍格，带来绝望。
　　在尼德霍格出现的瞬间，无论是【天谴】还是【黑潮】，炼金术和科技凝聚而成的结晶都开始齐发喷射，在诺顿以及诺玛的超高量子级计算下以最佳的时间轰击洗刷着尼德霍格的肉体。
　　但是，他似乎开始适应了。
　　和进化体的奥丁一样，那新一轮的齐射并未对尼德霍格造成更新的伤害。
　　而莱茵呢？
　　本身火元素对尼德霍格的伤害就会下降，而就算是此刻无比虚弱的尼德霍格，作为星球UO也没有死亡的概念。
　　他以自身的伤痛，不惜伤害到自己的肉体，不惜留下伤痕，不惜影响后续的战斗，也要将莱茵之中的元素强行吸收部分。
　　只是康斯坦丁言灵中的部分元素，但对于尼德霍格来说，却是滋润干涸的源泉。
　　龙王与星球的帝王之间，有着绝对的差距。
　　【效率】
　　就像没有看到过白王记忆的藤丸立香与此时的她。
　　使用元素的效率，千差万别！
　　只要给尼德霍格一点机会，他就可以将那份元素化作杀戮的尖兵，将敌人焚却撕裂。
　　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一点。
　　诺顿或许本能地闪过类似的思考，但是在他的预料中，就算有着【不死】，在重伤之躯的情况下正面接下莱茵，尼德霍格也应该停止活动能力。
　　但也没有人想到。
　　它没有。
　　宛如无穷无尽。
　　宛如绝不会停下赐予众生绝望。
　　尼德霍格，依旧屹立于天空。
　　“……白王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诺顿咬紧牙关，他询问的对象是此时正在扒拉着自己的靠背，同样一脸凝重的达芬奇。
　　后者保持着比平时要稍快一些的呼吸节奏，沉重的说。
　　“基本上已经完成……但是我认为至少要等藤丸她……”
　　“等不到，没有那个余裕。”诺顿立刻否定。“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藤丸立香还能够恢复战力。”
　　“她会回来的。”
　　达芬奇的反驳来的很快，这点在诺顿的意料之中。
　　微妙的不爽与咂舌。
　　但还是叹了口气。
　　“希望吧……”
　　诺顿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了那把【枪】之上。
　　那是杰作。
　　不属于诺顿的杰作。
　　如果没有基尔什塔利亚那样的天才，如果没有达芬奇那样的天才帮助，如果没有在两年时间内彻底榨干文明，就绝对不可能企及的才能之花。
　　从零开始创造那把枪，是不亚于炼金王冠的成就。
　　但是，也正因如此，使用条件是那般苛刻。
　　如果不是她的话……
　　……
　　战场的中央，尼德霍格已经完全将那些琐碎的限制抛弃。
　　他浑身一震，宛如振刀落血般，象征着起源的龙王身上沾满毒性的血液便飞溅蒸发，只留下干涸的伤口仍旧证明着恶龙此时的状态已经下滑到史无前例。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纵横的伤口，尼德霍格才会如此有着战斗的欲望，强烈的渴求。
　　它抬头，看向已经开始碎裂的结界。
　　【黑潮】被自己移动的余波毁灭，【天谴】彻底被适应，而战斗的主体，那些值得赞赏的英杰也已经被击溃，自己的‘子嗣’，芬里厄，康斯坦丁都失去了作战能力。
　　耶梦加得倒是一如自己的期待那般支撑到了最后，但是她依旧缺乏和自己战斗所必要的火力。
　　【力之源流】很玄妙，却无法击溃星球的UO。
　　战斗结束了。
　　伴随着砰的碎裂声，世界的天穹开始发出最后的哀鸣。
　　然后，一口气崩碎开来。
　　【第三行星】的固有结界超越了准备时间抵达两年的诺顿的结界术。
　　不如说，能够将星球UO困住这么久，已经是诺顿这家伙太过于破格的证明了。
　　而此时，突破了结界的瞬间，尼德霍格就感受到了充沛的元素涌入这个空间，涌入自己的体内，形成一如既往螺旋。

第821节
　　那熟悉的全能感开始回溯。
　　……
　　不对。
　　还是差了些许。
　　「是将整个星球的元素总量都榨干了吗？」
　　尼德霍格瞬间明白了过来。
　　人类，在意识到自己存在的两年内，动用整个星球，文明的资源创造出能够杀死自己的道具，也借机将整个星球的资源消耗殆尽。
　　即便与星球命运与共，此刻也已经没有了那份余裕。
　　背水一战，至死方休。
　　尼德霍格明白这点，也对此表示默许。
　　……真不像自己。
　　尼德霍格忽然心想。
　　自己是星球诞生的生命，行星的至高体，神秘的集合，超越幻想种的概念。
　　在星球被人类文明侵犯之时，为何他竟然会这般平静。
　　为什么？明明即便星球的环境在彻底毁灭人类后还能重建，却也还是会留下暗疾。
　　那自己到底为何不因此而愤怒。
　　是因为……
　　无所谓了吗？
　　因为自己在潜意识里觉得，有着人类如此璀璨的文明作为模板，下一世代的文明必然会将自己战胜吗？
　　还是……
　　即便现在。
　　自己也可能会输？
　　自己，会被人类文明碾碎吗？
　　如果说，人类可以完成【超越行星的方程式】，那么那份破坏也就无足轻重起来。
　　他们将加入这个宇宙之内，所有文明的竞争。
　　尼德霍格或许……也在渴求着那份未来。
　　但，到底还有什么胜机呢？
　　那个女孩已经被自己亲手折断了。
　　那个掌握时间的魔法使也因为自身获得奇迹的代价而燃尽。
　　【——】也已经丧失了作为UO的能力。
　　它不知道。
　　但是它在期待着。
　　期待人类给出那份超越不可能的答卷。
　　于是，回归现世的龙王，放肆地张开双臂。
　　然后，元素开始暴动。
　　就像是两年前第一次出现时那般。
　　王的新生，王的降临，永远伴随着狂风怒雷，海涛熔炎。
　　足以让世界轮回四次的末日即将笼罩。
　　在那个刹那——
　　「——！」
　　恶感忽然尼德霍格周身包围。
　　情理之中啊……
　　‘你’来了吗……
　　龙扇动巨大的六翼抬头看去。
　　在上空。
　　那是此时此刻，在这个名为地球的行星上，除去尼德霍格外，占据最多权能的个体。
　　月夜之下的玫瑰轻轻荡漾，狂风将少女酒红色的头发吹起，宛如高楼向下坠落的鲜血。
　　身着巫女服的上杉绘梨衣手握修长到仿佛要被狂风折断的纤刀，横在身前。
　　宛如死神凌立。
　　第631章 看看你的
　　“哈～～～～～～”
　　电影院内，少女发出了微妙而悠长的感慨声。
　　【我是你的朋友】
　　藤丸立香偏头看向这个橘发的衰男，故意拖长声音比着嘴型，即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别怪她，毕竟她现在基本上什么记忆都没了。
　　别说回忆了，她感觉自己的常识，语言功能都不过是残留的痕迹，如果现在放一个片假名在藤丸立香面前，她大概率能够下意识说出怎么读，却不知道为什么以及构成含义了。
　　如果往深一点思考，就像是平时会写的字也会突然怀疑起来“为什么”一般，就连那份痕迹都会被抹除。
　　所以藤丸立香不再去考虑那些无趣而琐碎的边角料，而是看着罗玛尼追问道。
　　“哎？朋友？我的？但是你不是那个电影的配……哦！”
　　虽然没了记忆，脑子也大概坏掉了，但是残留的本能还是帮助藤丸立香转过了弯来，她嬉笑道：“原来这个电影的主角真的是我啊！啊～原来如此，所以电影的内容才会这么破破烂烂啊，那是我的记忆？我是因为什么东西失忆了吗？”
　　“……嗯。”
　　罗玛尼看着对自己微笑的女孩，露出有些愧疚和压抑的表情，点点头说。
　　“你很努力了。努力去做些本来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却又完成的很好。”
　　听不懂。
　　藤丸立香希望面前的家伙不要谜语人，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就算他不谜语人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自己，自己也听不懂嘛。
　　毕竟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叫什么名字啊？”她好奇问。
　　“藤丸，藤丸立香，藤条和花枝构成圆环的藤丸。【H（F）ujimaru Ritsuka】如果做谐音的话就可以看成【Hajimari起源】和【Tsukuru制作】……”男人顿了一下，笑着说，“很酷吧。”
　　“噢噢噢噢！！”藤丸立香顿时瞪大了眼睛，宛如蜡笔小新看见了巧克力饼干一般双眼放光。“电影里面这部分一直都模模糊糊的，我还寻思着是不是太难听了之类的呢～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可以放心了～”
　　罗玛尼听到藤丸立香谈及电影的内容，双眸又添上了一丝阴郁，却被很好的隐藏了下来。与此同时，藤丸也开口说。
　　“不过说起来，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也要记住你和那个眼镜妹的名字，说明你们肯定很重要吧？”
　　明明是突如其来的，羞耻无比的发言，但是当事人似乎完全没有这部分的自觉。
　　藤丸立香用肘撑在电影院座位的扶手那，手掌托着脸挤出一丝弧度，恰到好处得甚至会让人觉得如麻辣烫店内上了海克斯科技的牛肉般柔软滑弹。
　　“真好啊～不过我其实想不太起来了——”少女撇了眼发现罗玛尼身旁另一边还有着爆米花桶，于是毫不客气地伸长了手跨过去拿，逼得罗玛尼只能够不自在地更加缩进座位里，本就看上去怂怂的脸此刻更是毫无尊严。
　　咔嚓咔嚓。
　　藤丸立香终于够到了爆米花，拿在手里就开始吃，嘴巴里草莓蛋糕的奶油和爆米花混在一起甜的有些过分，于是她更是直接把罗玛尼还没喝一口的可乐给抢走了，尽显强盗风范。
　　做完这一切她才意识到自己真过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面前这个人做这些感觉就很无所谓。
　　“说说我们的故事嘛～”她转移话题说，“我的电影超级难看，就几分钟，还老是掉帧。”
　　或许是因为多了观众，片场也没有其他人，少女开始疯狂地和罗玛尼吐槽起来自己的‘电影’。
　　医生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在自己出现的场合则是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顺带咳嗽。
　　过了一会会，真的只是一会会电影就放完了，又一次进入黑屏。
　　这下有些窘迫了。
　　藤丸立香心想，自己虽然似乎挺擅长东扯西扯，但是要看这么无聊的电影看这么久，自己也就算了，带着别人一起看会不会太怪啊？
　　然而，就在她纠结时……
　　“藤丸……你知道这里是哪吗？”医生轻轻地将被喝完的可乐和爆米花桶整理好放在旁边，轻声说。
　　“嗯？电影院吧？”
　　凭借本能，少女说。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看电影，肯定是因为买了票想看啊！～～”少女哈哈大笑。
　　……
　　但之后就是沉默。
　　过了会，她嘟囔着说。
　　“好吧，我觉得是因为我快要死了。”她委委屈屈地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脑子里似乎还记得【人死了就会去电影院】这样奇怪的常识，啊啊～真讨厌。”
　　医生犹豫后，还是忍不住问。
　　“……不会觉得委屈吗？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死去。”
　　“哎？要我哭出来吗？感觉会很丑还是算了，啊——”藤丸立香下意识挠挠头，发现手上残留的焦糖粘到了头发，让发丝打了个结，顿时面露苦涩。
　　也不知道是否妥当，但少女下意识低下头以宛如要用毒龙钻般无所谓的方式将头发打结的地方对准医生，而后者也在微微发愣后苦笑，伸手开始帮藤丸立香整理粘着的头发。
　　“……我很不甘心哦。”

第822节
　　这样的姿势下刚好看不见藤丸立香的眼睛，所以医生也顺势着说。
　　“你这么好的孩子，就这样死去什么的，总觉得……不太公平，也不太喜欢。”
　　“人生就是这样的啦～”少女低着头变扭地抬起手来摆了摆，竟一副豁达的样子。
　　“……是嘛。”
　　罗玛尼沉默了一会才说。
　　“那……藤丸。”
　　罗玛尼将发丝解开，下定决心般，轻和说。
　　“要……看看我的电影吗？”
　　“？”
　　藤丸立香能抬头了，所以她下意识用疑惑的眼神扫视医生。
　　啊，说起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电影院。
　　如果说这是自己死后的世界的话，为什么罗玛尼医生会在这里呢？
　　他也死了吗？
　　死了就要一起看电影吗？
　　联机看死前电影什么的好怪哦，少女吐槽。
　　不过。
　　“好啊。”
　　她向来是无所谓的。
　　第632章 看小电影是吧（指指点点）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电影院似乎开始换碟了。
　　藤丸立香所看见的，是不同于‘自己’的画面。
　　那也不太像是罗玛尼医生的一生。
　　因为出现的人是个黑皮小帅哥。
　　时间线似乎是公元前1011年～931年的人物。而主人公是古代以色列第三代王。创造了古代以色列鼎盛繁荣时期的伟大的王。
　　使役七十二柱魔神，也是第一位建立以色列神殿的人物。
　　作为一名王实施明政，而他身为魔术师时的逸闻也很多。
　　但之后，传说在他的梦中出现了神，并向他降下神谕，“汝具备资格。说出你的愿望。然愿望必将实现”。
　　比起黄金与权力，所罗门更渴求智慧。神对此极为满足。因为这个回答才是有资格到达“真正睿智”的证明。
　　所罗门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双手上戴着十个戒指。这就是被神承认的智者之证。之后被称为所罗门的戒指，也是能使役天使与恶魔的魔术源泉。
　　所罗门王只创造了一次奇迹，但这更表现出他的贤明。
　　只需一度让人民知道“王获得了神的佑护”即可。而更多的奇迹只会令民众惊恐，或是让他们堕落。
　　所罗门不曾使用魔术，但魔术王之名传遍近邻诸国，最终作为一名贤王离开了人世。
　　……
　　嗯，看不懂。
　　藤丸立香看不太懂里面的内容和电影想要表达的东西，不过因为这可比自己的记忆要清晰得多，所以她看得很入迷。
　　不过最有意思的是里面讲到了圣经《列王纪》记载的内容。
　　所罗门王有妻子七百个，嫔妃三百个，每天都很劳苦。
　　电影很‘还原’地讲述了这段剧情。
　　藤丸立香以狂肆爆笑的方式指着屏幕指指点点，而罗曼医生这是拼了命地捂住女孩眼睛，整个人都是急急急急急，有一种陪自己女儿看cctv6电影节目，却发现在播放老男孩的老母亲的绝望感。
　　他红了。
　　虽然没能够看到有趣的部分，不过藤丸立香姑且是准备给电影打出高分的。
　　直到这个电影在‘所罗门离世’后并未结束。
　　画面一转，开始播放起来的部分，是所罗门参加的一场位于‘未来’的圣杯战争，故事背景稍微提及了一下什么英灵，什么战争之类的东西，藤丸立香听不太懂，但感觉很牛叉。
　　在战争的结尾，主人公获得了胜利，并许下愿望。
　　【作为平凡的人，活下去】
　　但是许下这个愿望的王，却在失去一切的最后看见了‘由自己缔造的绝望’。
　　因而，刚作为凡人诞生的他又不得不开始在世界奔波，与‘明知道一切的发展却不作出任何干涉的机贤王’，男人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才开始学会用尽自身的一切试图争取未来。
　　藤丸立香心想，这大概就是这个电影的主线了吧。
　　作为‘人’有所缺失的王，作为‘王’有所失格的人。
　　彼此交互，因而形成的，名为罗玛尼的男人。
　　虽然身边一直传来担心罗曼那的视线，似乎是害怕藤丸立香看着电影内容给自己上嘴脸，但少女自己倒是完全没有说话的打算。
　　她撑着脸看电影，颇为专注。
　　故事的进度条一点点向前推进，而故事中也开始出现藤丸立香另外一个认识的角色，那个眼镜妹。
　　哦，是要走一手父女感情线之类的吗？升华一下主题什么的。
　　明明知道这是某人的回忆，但少女还是下意识把它当做了一场真正的电影去对待。
　　然而。
　　故事的走向，却开始出乎自己的意料。
　　【嗨～我进来～——呃，哎哎哎哎哎哎哎！？你谁呀！？这里可是空房间哦，是我翘班的躲避所啊！？谁允许你进来的！？】
　　故事，开始衔接。
　　藤丸立香看着画面中的‘自己’。
　　即便没有实感，但是她的本能却又在欢呼雀跃，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记忆的延伸，那自己已经不记得了的人生的延续。
　　宛如英雄谭的起点。
　　爆炸的建筑，被废墟压倒的少女，奋不顾身的自己……
　　有哪里不对吧，藤丸立香下意识想到。
　　飞龙遍布天空，灼热的龙息将村庄和人的生命夺走，屠龙者对天举剑斩出光流，金发的圣女站在众人前方竖起光幕。
　　很有史诗感，感觉就连漫威影业也拍不出来，不对，连某位阿凡达导演也拍不出那么精细的爆炸画面，那么传奇而史诗的叙述篇，那英雄的故事。
　　每一个人都是‘活着’的，切实地被主人公记载下来。
　　人类耀眼的灵魂，在此刻集聚。
　　大海，琼山，迷雾，荒漠，圣城……
　　在无数的地方，见证了无数的旅途。
　　但果然。
　　有哪里不对。
　　藤丸立香抿抿嘴，下意识吐槽道。
　　“……我的戏份也太多了吧……”
　　没错。
　　在这个冠以‘电影’之名，实际上是某人回忆的视频之中，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出现的频率有些太高了。
　　明明只是个救世之旅上的摄像头，说实话除了作为人形猫薄荷来缓和英灵矛盾外什么都做不到，但偏偏在这场宏伟的救世篇章中占据了绝大多数镜头。
　　少女认为，这是罗曼个人的偏心。
　　哎，他太喜欢我了（摇头）
　　“是啊，我很喜欢藤丸。”不知为何，罗曼仿佛能够听见藤丸立香的脑内小剧场，冷不丁来了一句。
　　“……”
　　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吧（半恼）
　　撑着脸的手装作没什么感觉得搓了搓，少女完全不觉得害羞。
　　真没！
　　而随着时间流逝，电影也抵达结局。
　　是男人的自我献身。
　　他为了终结自己犯下的‘错’，而选择了牺牲自我。
　　他的存在被抹除，甚至连再见一次的可能性也不存在。
　　藤丸立香看完了以罗曼为第一视角的一切，将那些本该无法忘记的画面补充，心脏本能地抽痛着。
　　但或许是因为视角的不同。
　　她没有感觉悲愤。
　　而只觉得悲伤和空虚，以及……
　　放下一切的释怀。
　　“哈哈……果然换个视角就会很明显啊。”罗曼也尴尬地笑笑，“你看，这样子把我的回忆放一遍的话结论就会很明显吧。”
　　“……什么明显，罗曼你暗恋我啊？”少女随口回复，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你不要乱说！！示巴听到了怎么办！我对你和玛修都是清清白白的长辈之情！”男人急于自证清白。
　　但是他也知道，此时不愿意给自己一个目光的少女心里在想什么。

第823节
　　“不要逃避话题啊藤丸……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男人放缓了语气。
　　但声音却那般认真。
　　“我是说……你对于我来说，真的很厉害，很重要这件事情。”
　　“……”
　　“你看得到吧，这个电影的前半部分，很无聊对吧？”
　　“一个无聊的男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敢做，不能做。”
　　“我经常自怨自艾的，我觉得自己超委屈，为什么要这么没有自由，我很羡慕能够做出自己选择的人，很羡慕能够拼尽全力的人，很羡慕……你这样的人。”
　　“明明有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职责，却最终还是会好好完成，即便满身污泥也会选择前进，和我这样一下子就放弃的家伙不同。”
　　……那是你自己吧。
　　不要把功劳放在我头上啊……
　　“你没放弃吧……”
　　藤丸立香本能地不喜欢这些话，她反驳道。
　　“不如说……我不太清楚，但我感觉自己应该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肯定是被别人帮助的才会去努力，肯定是因为有目标所以才能够前进。”
　　她顿了顿。
　　“……我都这样了也没有忘记你和玛修，我想……大概就是你们了。”她还是那副用不自然的姿势继续假装自如地捂着脸。
　　“原来如此……嘿嘿，其实我也只是想把当时没能够说完的话说出来。”罗曼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用你的话来说，我们就是双向奔赴了吧？”
　　“啊，那个用法是错的，罗曼你会被示巴杀死的。”
　　“哎哎哎？！”
　　罗曼大惊失色。
　　或许是想要用插科打诨来冲淡那种感情吧，藤丸立香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偏移话题。
　　她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太久没见到了，感慨嘛，感动嘛，想哭嘛，就和去远方读书然后突然会老家看见了老爹老娘一个心情嘛。
　　藤丸立香科学地剖析着自己的内心。
　　——真杂鱼！
　　“所以说我们到底是在干嘛啦，不是说我要死了吗，那赶紧的啊！看完了你的记忆是怎样，让我没有遗憾地走嘛？”感觉快要哭出来了的少女连忙继续转移话题。
　　“……可能吧。”罗曼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我觉得如果这是让你彻底完成对自我的救赎的临终桥段，那或许我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
　　藤丸立香懂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自己想在死前见一下罗曼。
　　现在见了还不够。
　　自己想要说什么，也想要听见什么。
　　……
　　所以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个什么劲啊？
　　自己到底想要这家伙和自己说什么？
　　喂喂喂告诉我啊，“我”！你倒是把这部分关键的记忆留下来啊！
　　苦涩的味道如同抹茶一样开始泛滥，苦笑被电影院的灯光抹去色彩，只有沉默在两人面前延续。
　　自己到底……
　　“辛苦了。”
　　“……哈？”
　　藤丸立香仿佛应激了一般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副乐队鼓手看见自家吉他手只会弹c和弦的表情。
　　看着面前的罗曼，藤丸立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家伙有点像是长大了的路明非，一样衰，一样软弱，一样被别人看不起，一样强……
　　还一样总是喜欢牺牲自己换来什么。
　　等等，路明非是谁？
　　不知道藤丸立香的心里在想什么，而罗曼则是以自己的方式，露出一副衰又软弱的样子开口道。
　　“……其实我来这里原本是想要试着开导你的，但是怎么说呢……实际见面之后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男人突然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我想着，如果是藤丸的话说不定会一上来就给我个拥抱。把气氛炒热起来之后，我也能够说说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什么的。”
　　“但是你失忆了，多多少少还有些变化，你知道的吧……我也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
　　“如果要问我——藤丸会想要什么，这样的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
　　“但是，以前在迦勒底的时候，每次行动结束后，我记得自己都会说这么一句话。”
　　罗曼搓了搓手。
　　“所以，如果是我会错意了对不起。”
　　“但是——”
　　男人咧开嘴来，露出了一如平日那样，没有半点脾气，平凡又温暖的笑容。
　　“辛苦了，藤丸。”
　　“你做得很好。”
　　……
　　想要破防藤丸立香很难。
　　这个世界上只有奥丁曾经做到过。
　　他将所罗门的肉体在自己面前摆弄，亵渎死者的行为让藤丸立香瞬间失去了任何理智，几十年来，也就只有奥丁完成过惹恼藤丸立香的这份成就。
　　但实际上还有更简单的方式。
　　只要一句话就好了。
　　【你那么厉害】
　　【为什么连医生都没救回来？】
　　为什么？
　　第633章 以世界为箭矢
　　黑暗中，绘梨衣已经无声地抵达了战场。
　　她的动作僵硬，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随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月夜黑暗被她的瞳光照亮，她的眼底仿佛流淌着熔岩。
　　她仰望天空又俯瞰脚下，再扫视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面如冰封，而又君临天下。
　　这是王的苏醒，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万年后的世界是否还依旧。
　　风，雨。
　　雷声和风雨中绘梨衣悠长地呼吸着，全世界似乎都在她的呼吸声中舒张。
　　而此时，岩浆从海底喷出，纯黑的颗粒弥漫，白如魔障的雾喷涌出来，而被裹挟的火光则是一口气照亮了黑夜。
　　那简直是无法被画卷刻留的景象。
　　整个星球的大洋开始颤动，他们深渊之下的海底火山，又或者无法被人为观测的海沟，都开始爆发出晃眼的光亮。
　　穿透大海，热量向上喷涌。
　　无关于太阳光的反射，那是星球自然爆发出的光亮，像是大地深处涌出了金色的血液！
　　那是名为上杉绘梨衣的茧，而这茧已经被一只纯白的利爪从内向外撕破，那完美的生物从裂口中猛地腾起，在空中张开了白色的膜翼。
　　她悬浮在世界的上空，像是巨大的十字，鳞片上的反光照亮了黑暗。
　　【白王复苏】
　　头角峥嵘，曼妙优雅，介乎天使和魔鬼之间，她是新的白王，白王上杉绘梨衣，与尼德霍格平分王座的至高！
　　尼德霍格在看见绘梨衣的瞬间，它并非露出害怕或者惊讶的表情。
　　它一直都知道。
　　她是死不了的。
　　但是——
　　「你不是她。」
　　尼德霍格平淡地给予评价。
　　上杉绘梨衣没有给予回应，而是默默地将自己手上的刀刃抬得更高。
　　月光之下，那清亮的弦划开圆月，宛如分割世界的琴线。
　　但是尼德霍格并没有因此而后退。
　　也没有躲闪。
　　从之前的战斗也足以见得，尼德霍格是龙类的始祖，那残暴而血腥的杀戮欲，战斗欲，破坏欲，都是源于星球躁动的灵魂的本能。
　　或者说，也有相当部分是从路鸣泽那里模仿来的。
　　而路鸣泽，有名的战绩包括但不限于。
　　——输奥丁。
　　——输奥丁。
　　哦，还有输奥丁。
　　作为最强的uo却被奥丁击溃，和藤丸立香共享一份殊荣，正是因为其作为弱体期的龙王牵挂太多，并且战斗风格也极为狂放。

第824节
　　接下敌人的所有攻击，然后凌驾。
　　敌人使用武艺，那便用更加玄妙的技巧将其碾压。
　　敌人动用蛮力，那边用更加纯粹的暴力压制。
　　正如其与藤丸立香的战斗中所表现的那样，尼德霍格是‘试炼’的具现化，他并不介意让自己的敌人展现出己身的一切，供给自己参考。
　　而且。
　　他并不相信，人类可以将‘她’的权能——
　　【审判】
　　思维暂停了。
　　世界暗了下去。
　　黑并非是一种颜色，而是将一切光吸收后呈现出的‘空洞’。
　　那一刻，世界的颜色被彻底淡去，只有划开黑暗的亮线笔直而刺眼，带着水墨溅射在宣纸上的游痕斑点，划开尼德霍格的视野。
　　胸前以肩为起点延伸至腰腹，被斩出狭长的裂纹。
　　然后，血液喷涌开来，无法遏制。
　　【那是什么？】
　　思维停滞的瞬间，尼德霍格的脑中闪过思考。
　　恢复权能的自己有着任何炼金武器都无法贯穿的肉体才对，即便是七宗罪，也只有暴怒以及色欲在理论上具备击穿自己的可能性。
　　她所挥动的，是——
　　“把立香还给我。”
　　柔柔弱弱，却清冷而淡漠的声音在空中晕开。
　　上杉绘梨衣此时全身被鳞片覆盖，双翼刺破后背圣然地展开，与其他混血种血淋淋的龙化不同，她的龙形显得极为矛盾，神圣又妖艳，接近于耶梦加得的姿态。
　　上杉绘梨衣手上的刀刃回应着那份期许，化作扭曲的‘树状’，开始向着天空蔓延，最终遮蔽天日，将月亮也一并吞噬。
　　尼德霍格立刻感知到了那份宝具的真名。
　　【天丛云剑】
　　象征着‘白王’本身的权之具现化。
　　她将那份权利都交给你了吗！？
　　血液涌动着，在体内发出机器嗡鸣的巨吼。
　　胸腔的心脏已经裸露出来，对于一般生物而言是致命的弱点，而即便是尼德霍格，如果持续受到无法逆转的伤害，就算不会死，也会进入‘活动停止’，类似于当初奥尔特那样的休眠状态。
　　但是他分担没有因此而隐藏自己的心脏，反倒任由众人观赏，仰慕那般将身体展开。
　　尼德霍格从绘梨衣身上看见的，是不同的虚影。
　　不是绘梨衣，甚至也并非白王。
　　那个有着黑色长发，看上去异常温柔而淡然的女性，那象征着珈蓝的空洞之瞳，琉璃净眸。
　　似是而非的东西……
　　【敌人很强，以拖延为目的吧。】
　　【绘梨衣小姐，我之前教过的对吧，能跟得上吗。】
　　根源式轻笑着，以一如平时那般淡定的姿态和尼德霍格对视，但是即便是她，此时也不免在心中掀起波澜。
　　正因为全知全能，所以她才知道现在的御主到底有多么痛苦和危险。
　　也正因如此……
　　她有点生气。
　　而且，就算是号称万能的她，其实也并不能够随意发挥出自己想要的权限。不然自己或许会在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忍不住为了宠爱御主，而不小心把世界搞得一团糟了。
　　说白了。
　　即便是她，也没有自信，能够以现在的状态将地球这颗行星的UO击溃。
　　星球的至高，象征着名为行星的领域内——神秘的顶点。
　　自己也不过是先一步确认概念，却‘后来’的生命。
　　她希望绘梨衣也能够理解这点。
　　但是只见，此时作为她的‘御主’的巫女樱花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轻柔的动作充斥矛盾。
　　虽然式大概看懂了。
　　【跟得上】
　　以及……
　　【不要以拖延为目的，将在这里干碎他。】
　　好好～好～（淑女音）
　　与优雅这两个字绑定的大和抚子也不知不觉间也露出了稍微有些顽皮的神色，双眼流过一丝热切的破坏欲，与御主合拍地开始共鸣。
　　毕竟。
　　我也早就，怒不可遏了。
　　身影化作流光，下一瞬间，尼德霍格与上杉绘梨衣同时消失在了空中。
　　双方的战斗简直形容为‘超现实’。
　　红玉之眼里散发出光芒的魔王在恢复自身的权能后，首次展露出在星之内海与藤丸立香战斗时那样压倒性的强大。
　　露出凶暴的笑容，无形的镰鼬每一刀都是足以将山岳分割的切割伤害。
　　而每一次吐露言语，都是决然而平静的裁决。
　　几乎一瞬间，绘梨衣身上的巫女服就被染红了。
　　斑斑的血迹在白皙如纸的衣服上妆点开来，配合着酒红色的长发散乱，颇为妖异而美艳。
　　但是无人关心，无人在意。
　　曾经的少女稚嫩无比。
　　曾经的少女毫无主见。
　　曾经的少女不知晓何为愉悦，何为愤怒，何为狂欲。
　　但是此时此刻，那充斥着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把心脏烧尽，脑汁灼干，并非千锤百炼却凝实而华美的剑技从手中绽放，如绚烂之花在恶龙的身上刻下战痕。
　　染着血的刀子发出像是玻璃破碎的纤细声响，整个碎裂。同时全身的伤口也开始流血，宛如勾勒古代的图画一般，不断延伸，勾连为复杂而繁密的花纹。
　　无论是尼德霍格还是上杉绘梨衣，彼此都在瞬间受到了相当程度的伤害。
　　第一次的挥剑，双方都未退缩。
　　胜负似乎对半而开！
　　但是，绘梨衣并非一人。
　　透明的镰鼬被自然延伸的天丛云剑挡开，那几乎可以说是生物武器的宝具扎根在绘梨衣的体内，然后以其血液作为养料开始不断进化，化作甲胄包裹少女的身体，化作利刃切割尼德霍格的肉体，也化作无数手臂，将敌人的攻击捕捉，撕裂！
　　在效率上，绘梨衣甚至压制了尼德霍格！
　　而这份汹涌并未停止，仿佛抛弃了呼吸这个概念一般，少女以华丽却凌然的姿态不断挥出刀刃，和尼德霍格在半空之中交错。
　　但是在战斗的间隙之中，三头龙仅仅扭扭脖子发出喀喀声，便又忍不住露出恶意的嘲笑扫视敌人，再度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刺而来。
　　没有一次休息的间隙。
　　甚至还饶有闲心地放声雀跃。
　　即便心脏被划开血痕也无所谓。
　　即便眼眸被刻下丑陋的疤痕也无所谓。
　　战斗，战斗。
　　展现你们的可能性吧。
　　我会将其全部纳入眼中，然后——
　　碾碎你们。
　　尼德霍格在一次碰撞中找到了机会，以手臂被天丛云剑贯穿为代价成功争取到了元素凝聚的时间。
　　纯粹的光流开始在爪尖收缩，凝聚，汇聚。
　　恶龙露出将带来绝望的獠牙，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份新生后，重新掌握权能的‘喜悦’释放。
　　与和藤丸立香的战斗同理。
　　那不是言灵，只是单纯以最为暴力的方式把元素扯过来然后扔出去，却有着逼近灭世言灵的伤害！
　　在这个外界，或许会以此为起源，直接将大陆燃尽也不罢休！
　　但是，绘梨衣却看都没有看一眼。
　　她挤入尼德霍格的攻击范围，比任何时刻都要更为急切地将手中的刀刃挥出。
　　平光净湖，圆月流轮，那心体技贯穿己身灵魂的斩击再一次出现。
　　尼德霍格这一次捕捉到了对方的用意。
　　那是【直死之魔眼】
　　象征着必杀的魔眼，能够将主神也杀死的超规格神秘。
　　虽然说，其存在完全够不到作为星球UO的尼德霍格，但是如果使用者本人的才能凌驾于魔眼，那么就可能触及那份可能性。
　　例如说藤丸立香那样，大脑对世界的理解度超越常人，直接杀死空间，以此来做到让尼德霍格的肉体彻底损毁。
　　而藤丸立香对世界的理解，或者说观测能力又是源自于什么呢？
　　【言灵神谕】
　　【白王的权能】！
　　此时在大地之上的白王。

第825节
　　是绘梨衣。
　　与藤丸立香抵达同一高度的她，领悟的并非是空间。
　　而是基础的构成。
　　【元素】
　　一刀展开，尼德霍格的肉身却异常地划出纵横的十字，与此同时，本来根本不在乎肉体损伤的尼德霍格，却清晰地感受到那部分的肉体失去了与自身的联系。
　　是元素，自己作为肉体的元素被毁灭了。
　　就算星球UO不具备死亡的概念，如果将其肉体存储元素的能力破坏，对方也不过就是个大型的蜥蜴。
　　大概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斩出的刀刃吧。
　　可惜。
　　那本该将尼德霍格横腰斩断的一击，却因为尼德霍格察觉到了那份杀意而下意识绷紧肉身，没能够触及脊椎的边缘。
　　而此时，尼德霍格的‘言灵’，已经逼近。
　　光流化作浑圆，向下坠落。
　　绘梨衣躲无可躲。
　　但。
　　她猛然抬起头来。
　　绝无躲闪。
　　仅是前进！
　　仿佛为了回应那份勇武一般。
　　新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响起。
　　【言灵.王权】
　　尼德霍格忽然感受到了手臂的沉重，他下意识向着那份伤害的源点看去。
　　是和那个叫做楚子航的混血种很像的黑发混血种，就血脉来看，是她的“子嗣”？
　　脑中思考划过。
　　然后下一刻，是彻骨的寒意。
　　来自另一方向。
　　【剑轰拔刀】
　　【六道五轮·俱利伽罗天象】
　　那是最顶尖的剑技。
　　抵达无空之境界，相当于柳生新阴流·水月。因无空，故无敌。能捕捉此物者，只有抵达无限境界的剑术家。
　　【零】之剑发动的究极斩击！！
　　曾经，尼德霍格无数被这一斩命中，刻下伤痕。
　　而在藤丸立香被自己击溃后，他本以为世界上不可能再有耶梦加得，藤丸立香之外抵达空境的生命。
　　然而这个猜想被正面击溃。
　　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被投放到战场上空，前者的凝练到极限的王权将尼德霍格的身形停滞，而后者则是毫不犹豫地将与自己签订契约的从者的宝具进行释放。
　　英灵的本体因为需要为藤丸立香在星之内海奋战，因此留在风间琉璃体内的不过是残留的信息。
　　即便如此，也足够这个现代的剑仙理解那双刀流剑豪的极意。
　　登峰造极。
　　刀斩下尼德霍格的手腕，于是凝练的元素也随之破碎。
　　在千分之一秒内，绘梨衣斩出数刀，将恶龙开膛破肚！
　　但是还没有结束。
　　源稚生的言灵中夹杂着的，是并行咏唱。
　　【此身为剑所成）】
　　【血潮如铁心如琉璃】
　　【纵横无数战场而不败】
　　【未尝一次败北】
　　【亦未得一次胜利】
　　【旗手在此孤身一人，铸剑于剑丘之上】
　　【那么，此生无须任何意义】
　　【此身定为“无限之剑”所成】
　　【无限剑制（Unlimited Blade Works）】
　　超乎所有人意料的——固有结界宛如投掷的陨石一般，轰然‘砸’在了尼德霍格头顶！！！制造出的剧烈动静几乎让星球震荡。
　　无论是结界术的巅峰，名为固有结界的奇迹也好。
　　是白王的绝对权威，名为王权的言灵也好，都不足以触及尼德霍格。
　　因此，要将两者同调。
　　就像是上杉越那样，开发出完全不同与两个世界，但又根源于两个世界的能力。
　　王权——王的权利。
　　如果说他的本质是制造出假象质量，来对敌人进行束缚的话——
　　那么，便将假象质量的概念，用【固有结界】——用【世界】进行替换。
　　在保留固有结界效果的同时——
　　将其从领域效果，更换为质量打击！
　　用世界，将敌人压倒！
　　名字就叫做——
　　……
　　“固有结界.改！！”
　　带着和亲生父亲一脉相承的取名品味，男人大声怒吼，双手在半空比作牢笼的手势，向内侧挤压。
　　将裹挟自身决意的招数尽数轰泻。
　　干碎这只蜥蜴！！！
　　第634章 型月特色，必须品鉴！
　　电影院内，男人的说辞是那般突兀。
　　但或许那就是正确答案吧。
　　正如藤丸立香哪怕忘记自己也有想要留下的记忆，想必医生也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了解自己。
　　本能还残留在体内，那种长期未被释放的压抑也还隐隐作痛。
　　在他走后的时间里，自己到底多么辛苦，多么努力，多么委屈……
　　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结果竟然只是一个‘辛苦了’这样的社交话语吗？
　　……真是个廉价的女人。
　　呜。
　　藤丸立香吸了吸鼻子，注意到自己好像有点想要哭出来，于是连忙憋住了。
　　“哦。”
　　她生硬地说。
　　“那我……成佛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是既然这是道别的时刻，那么了解了心愿的自己也该走了。
　　并非是说‘死亡’。
　　在更早的时刻开始，藤丸立香就意识到了。
　　这不是死亡前的走马灯。
　　如果这是自己死前的弥留之际，那么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的医生，就不过是自己记忆的残影。
　　那么他就不可能告诉自己那些，她从未知道的‘所罗门的过去’。
　　这不难推测。
　　自己大概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失忆，陷入了很危险的境地，而医生是来帮助自己的吧？
　　因为看完了医生的记忆，而在他的记忆中又大部分都是藤丸立香自己的旅途，少女已经逐渐将自己的意识与完成那个救世之旅的救世主同步，又能够恢复正常的思考。
　　但是，那终究只是信息。
　　是熟悉的。
　　是曾经经历的。
　　既视感。
　　但是并非是‘自己’。
　　还需要其他的某个要素来唤醒自己。
　　医生的存在便是那重要的钥匙。
　　明明都已经许下了永不相见的诺言，明明经历了痛彻心扉的离别，男人却依旧因为‘想要拯救’这样臭屁的念头跑来帮助自己了。
　　因为只有藤丸立香与罗玛尼这个伪从者的羁绊，在【誓约与制约】的作用下能够突破尼德霍格的壁障。

第826节
　　因为只有罗玛尼，只有医生将那份旅途从头见证到尾，并发自内心地为这份故事感动，并且以少女作为自身的憧憬。
　　感动，埋怨，但……
　　果然……还是感动偏多吧。
　　啊，流下来了。
　　是说眼泪啦。
　　少女的琼鼻都跟着变得红润，本就长开了的娇艳脸蛋已经有了女性的韵味，哭起来还颇为让人揪心和兴奋的。
　　当然，对于罗曼来说就只有对晚辈的怜惜了，他急急忙忙地去掏放在自己大褂口袋里的纸——
　　“医生，借一下大褂。”
　　“嗯？”
　　噗！！！（喷鼻涕）——
　　“等等等！！我口袋里面有纸巾啊！”男人连忙打算查看自己的衣服是否被溅射伤害了，毕竟这个电影院内可没有厕所。
　　而少女这才抬起头，哈哈笑着。
　　“开玩笑的，没有用啦～”
　　把干净的白大褂还给医生，藤丸立香这才露出调笑的表情。
　　虽然，因为刚稍微哭过，所以连同那份笑颜都显得狼狈。
　　但或许正是因为是医生，所以才能够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展出自己丢人的一面吧。
　　不过。
　　也就到此为止了。
　　少女撑着扶手，逐渐站了起来。
　　本来漆黑的电影院，不知何时也射入些许光亮。
　　那并非是灯光的闪烁，而是影院内四壁被凿出裂缝，伤口延绵的痕迹，光从缝隙穿透，伴随着影院崩塌前的哀吼。
　　要没了吧……
　　“这次真要走了。”少女开口。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
　　“我大概，可能还有要帮助的人。”
　　其实还想要和你更加悠闲地说些无所谓的话题，吃草莓蛋糕。
　　“我还要努力才行，嗯，有了医生的鼓励，感觉还能够再加把劲。”
　　其实，不是在这里，而是想要在更加真切的什么地方，和你见面。
　　那就等到下一次吧。
　　“所以，等着一切结束了。”
　　少女颇为认真地盯着他。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如果说，罗曼作为‘藤丸立香’【人类最强英灵】这个过于有名的存在的附属品而成为了英灵座上的幻灵，那么他就有着存在的基理。
　　但是，因为存在太过于弱小，而且存在着自我抹除的特性，估计无法常规召唤出来吧。
　　在这里道别，估计又要很久见不到了。
　　但是……
　　“啊，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也在各种地方努力啊。”男人挠挠头，解释说。
　　如果没有名气就创造知名度，作为罗玛尼的男人被赋予的，是‘进行时的英灵’的状态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他的本体或许此时还在各种世界穿梭，完成着属于自己的全新的篇章。
　　他应该也在努力吧，偶尔偷懒，然后经常性地拯救别人。
　　那我绝对不会输。
　　——等一切结束再见吧。
　　在那个……
　　充满爱与希望的未来。
　　……
　　破碎的岛屿，断裂的山谷。
　　藤丸立香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躺倒在地的身体微微动弹，虚浮的视线自然向着天空看去。
　　她的视野就像是带着渗水的游泳镜进入了深水池，水渗入镜框让视野模糊的同时又能够看见部分清晰的画面。
　　天空中，是摇曳动荡的星球之眼。
　　而少女，则躺倒在这个星之内海的废墟之中。
　　当时，在尼德霍格面前，医生带着藤丸立香传送到了不同的空间坐标，但并未选择直接回到现世，而是干脆留在了星之内海的某处山峰。
　　这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星之内海内的元素浓度更高，而且他们会将尼德霍格引入现世，这个星之内海反倒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但……
　　手指……动不了。
　　眼睛呢……嗯……意外地困难。
　　自己醒来了，但是又能够做到什么呢？
　　什么都忘却了的自己。
　　肉体如果不是医生最后的魔术甚至都要开始自毁。
　　灵魂早就破烂不堪。
　　精神也早就超过上限。
　　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转动自己的视线，藤丸立香确信着，此时自己唯一能够动弹的就是眼球还有嘴巴了，再多一点动作就算是虐待病人。
　　这样的自己，能……
　　忽然，藤丸立香注意到了，躺倒的自己手边还有什么。
　　因为触觉消失，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中拿着一块碎片。
　　盾的碎片。
　　那是……
　　“玛修……”
　　少女自然知道。
　　无论是自己仅存的记忆。
　　又或者医生给自己看过的回忆。
　　那贯穿自己的旅途始终，陪伴自己左右，从未离开的后辈。
　　那本来绝不可能碎裂的盾牌也因为超越常识的敌人而遭到破坏，除去心疼的情绪，只留下一种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灵感。
　　盾……
　　这个盾能够做什么？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在记忆被完全烧毁的前一刻，为何自己会下意识抓住这个盾牌。
　　为了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放手？
　　只是因为亲近吗？还是说……
　　H——……
　　宛如水流划过脸颊。
　　少女忽然注意到了，有流光在自己的发缝间穿过。
　　那是……
　　光的圆球仿佛画笔，在少女周围的土地上开始勾勒线条。
　　缝合，契合，嵌套。
　　宛如齿轮逐渐转动，在某个瞬间吻合，然后停止转动般，那份‘书写’在短暂的过程后迎来静止，只有那盾牌的碎片仍旧散发光亮。
　　她想起来了。
　　每一次传输到特异点之后，藤丸一行都要首先寻找灵力充沛、魔力收束的地点，建立据点，以确保迦勒底畅通通讯，同时也便于为御主提供补给。
　　玛修的盾便充当着触媒的作用。
　　概念为——“英雄们集结的场所”，以圆桌这个概念对英灵召唤。
　　因此，此时的光亮是……英灵召唤？
　　但是，有什么英灵，能够将此刻的局面扭转？
　　那种英灵……
　　……等等。
　　有一个方法。
　　有一个英灵做得到。
　　第635章 登神

第827节
　　风间琉璃的参战，源稚生的参战。
　　两人都毫无疑问地用出了自身的全部。
　　超越了自身的极限，也超越了体内英灵所创造的神话。
　　斩断尼德霍格的手腕，用世界将其压制，再将所有输出的机会，全部交托给绘梨衣进行轰击。
　　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削、扎、圈，剑如飞风，华如绝唱之花。
　　那是来源于根源式的剑技，作为链接根源之人，她所使用的技术无疑是顶尖，汇聚着人类文明至今为止或开发，或还未触及的技术。
　　虽然不若空境那般玄深，却是毫无疑问的杀人剑。
　　而她的敌人被世界压制，那份残酷的暴力也无法宣泄，只能够被动承受着伤害。
　　就画面来看，大概会是尼德霍格更加凄惨吧。
　　心脏裸露，羽翼半折，全身上下都是纵横的疤痕与模糊的血肉，几乎找不到完好的部分，血液将它整个龙躯浇灌，黑耀色的鳞片都无法将那份肮脏尽数吸收。
　　一般而言，这样的伤害，在下一秒就迎来死亡也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
　　但现实却是，后者呈现劣势。
　　上杉绘梨衣的身上不过是表皮的伤害，在式的配合下，两人足以跨越过所有致命伤在尼德霍格身上留下伤害。
　　但是，尼德霍格被【王权.改】按在海面上，承受着一个世界的质量的同时，依旧能够反击！
　　即便自由被剥夺，即便遍体鳞伤，那世界的元素依旧在回应着王的召唤。
　　凌驾于审判的无形之刃化作风暴将源稚生，风间琉璃，绘梨衣三人包裹。
　　剑戟争鸣的花火不断爆响，琉璃之花散落海面，携带着从体内涌流出的猩红。
　　风间琉璃和源稚生两人都以不顾代价的方式在帮绘梨衣挡住那些镰刃，但即便是两人加上根源式，也绝非天衣无缝。
　　红色的巫女服逐渐被鲜血染成更深的红色。
　　那是绘梨衣从未感受过的伤害。
　　虽然少女从小时候开始便一直承受着龙血侵蚀的痛，但也因为被关在最深层的奈落，她几乎不会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
　　只有她伤害别人的份。
　　最大的创伤估计还是藤丸立香在迪士尼给她来一下的手刀。
　　但是，明明是第一次如此被强敌凌驾，碾压的战斗。
　　身体被割裂出无数细小的伤痕，将娇嫩的肌肤打湿，少女也没有后退，而是更为激进，更为纯粹，将自身的安全全部交给兄长与从者。
　　立香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不顾自身的痛苦，只是向前。
　　仿佛为了呼应那份绝望，狂龙尖锐的长啸也在空间炸响。
　　「继续！继续！！藤丸立香可是支撑了数万年也无法概括的时间！你又如何？！借助吾友的能力，却只能够做到这点吗！」
　　「像她一样贯穿我的心脏吧！」
　　「像她一样给我刻下永远无法恢复的血苦！」
　　绘梨衣听见了那个名字，于是剑刃的风暴更为狂躁而凌厉，以成倍的效率切割起来尼德霍格的肉身。
　　【哈！～御主可真是的。】
　　战斗的又一次交戟，火元素在刀刃与镰鼬的碰撞界面一口气炸开，爆发出完全凌驾于君焰的火光，照映出战斗的双方。
　　与愈发愤怒的绘梨衣不同，根源式忍不住勾起嘴角。
　　尼德霍格的发言让她觉得苦涩。
　　——这不又是完全成了扭曲的御主控了吗？
　　一如既往的场景。
　　无论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会被她折服。
　　但是，能否跨越呢？
　　背负着数个世界毁灭的因果。
　　背负着拯救世界线的救世主之责。
　　背负着又一次的救世之重担。
　　那庞大的【因果】，真的是人类能够跨越的吗？
　　她该休息了，她该将那份因果放手，交给接下来的人了……
　　那么——来试着思考吧。
　　该怎么赢？
　　式看着面前的恶龙宣泄暴力，逐渐挣脱【王权】带来的巨压，心中也不免紧迫了起来。
　　【黑枪】已经预备了，但是想要将那份能力完全启用，代价也非常大。
　　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中，仿制品的【黑枪】，是需要用作为御主的藤丸立香，将自己的生命力，幸运力，意志力作为代价附带令咒，才能发出一枪。
　　那份代价一直持续到现在。
　　就算自己和绘梨衣能够以自我销毁承受那份代价，但是又要由谁来作为十字架钉死龙王？
　　……
　　什么嘛。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变。
　　根源式忽然抬头看向天空，或许是因为夜色已经逐渐接近褪去，黎明即将到来，夜晚和白天的温差让风势变得更强。月亮洒下的皓白光芒也慢慢消失。
　　星球最后的始动。
　　那是自然，永恒的运动。
　　但在那个瞬间，却那般巧合。
　　仿佛为了映证着那份新生一般，洒向余留光辉。
　　尼德霍格撑开了【王权】，那份反作用力将源稚生击溃锤飞，同时咆哮所形成的岚风凝聚为柱，以回环之势将风间琉璃击飞。
　　恶龙将水面当做固体般猛然踩下，巨大的凹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
　　升腾而起，那是灭世的洪水。
　　向着天空伸手，仿佛要将圆月摘下一般的翰海穹苍。
　　尼德霍格，超越了三人联手所造成的杀局。
　　那份利刃的前端触及绘梨衣的肩膀，洞穿出骇人的孔洞。
　　血液无法飞溅而出，而是积蓄着涌现些许。
　　少女被那份动能带着向后爆退，却绷紧着身体，将天丛云剑抬高——
　　同样，贯穿了尼德霍格向自己袭来的手臂。
　　天丛云剑将尼德霍格锁死在原地，恶龙赞叹着勇武的同时，那无形的镰鼬也化作剥夺生命的群蛇，准备吞噬掉眼前的生灵。
　　尼德霍格与绘梨衣对视，只能够看见对方瞳中重重倒映着，自己与她的血珠。
　　还有着，那闪烁的光流。
　　……
　　光？
　　那是从彼此溅射在空中的血液倒影出的，远处的光火。
　　在这个暗淡的世界，那份吞噬天地的光笼罩了一切。
　　宛如围绕世界的墙壁！
　　与此同时。
　　尼德霍格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
　　是‘她’——
　　那份精神元素。
　　那曾经与自己厮杀无数岁月的残酷，绝不可能忘怀。
　　尼德霍格下意识向着身后观测，但在完成这个动作的前一刻，他忽然理解了。
　　理解的，察觉的，是绘梨衣黄金瞳中的感情。
　　那是名为‘信任’的愚蠢。
　　毫无逻辑。
　　也无比纯粹
　　那份光开始闪烁。
　　【轰！！！！！！——】
　　尼德霍格的视野中，光柱从宇宙天外向地面射下。
　　伴随着，以宇宙为中心，企及世界的群声。
　　【Gate Open】
　　【啟门】
　　从伟大的天，通往伟大的地。
　　仿佛闪耀的天空坠落，宛如放射出美丽的光芒的明星，有人在烂漫华美的空中庭院将手中炫丽的花束向着天空抛去。
　　埋尽天空，也掩埋大地。
　　在绘梨衣体内，根源式默默地为自己先前的思考，续上最后一段话语。
　　——正因为永远会给出相反的答案。
　　她才会那般耀眼。
　　……

第828节
　　【唯一的方法】
　　【扭转一切的可能】
　　少女是知道的。
　　“不会吧，‘我’……真的想过这么乱来的事情吗？不不，说到底根本就没有保证——”没有行动自由的少女忽然瞪大双眼。
　　【依据】是有的。
　　那么……这个计划就是可行的。
　　能够一口气将局面扳回来的办法。
　　但是……
　　到底要怎么做。
　　自己需要做什么？
　　将【虚幻】变成【现实】。
　　超越时间的概念，让那份未来降临在自己身上。
　　没错。
　　答案是……
　　能够扭转现状的英灵——
　　就是我自己！
　　成为英灵吧。
　　让名为【藤丸立香】的英灵，召唤在此时此刻的藤丸立香之上！
　　英灵是信息与灵魂的复刻，那是人留在世界上，印刻下的痕迹。
　　与医生的情况不同，藤丸立香是将自己的精神烧光了，而不是将痕迹抹除，因此如果完成了英灵召唤，自然能够将精神部分补足。
　　但是到底要怎么做？
　　完成对自身的承载，完成对升华为英灵的能力，就意味着要对【藤丸立香】这个英灵的概念，或者说她的存在概率本身进行确认。
　　而‘龙族’的世界之中，并不存在直接连同英灵座的道路。
　　而在藤丸立香的世界里，她则更为干脆的，是一个被世界抹去痕迹的弃族。
　　那到底，要如何确定英灵的根本？
　　明明不知道方法，但是结果却留了下来。
　　因为医生就是以‘藤丸立香’作为锚点进行的召唤，也就意味着‘藤丸立香’成为英灵这件事情，是必然的‘果’。
　　他在电影院的话，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自己现在所要做的，是完成那份【因】
　　如何将被世界抛弃的自己，成功登陆英灵座。
　　道路。
　　途径。
　　方法。
　　她……不知道啊。
　　明明能够感受到医生，能够感受到大家对自己的期待，但是藤丸立香就是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失去记忆以前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到底打算如何实现这最后的一步？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将脑袋思考到仿佛要一口气炸开，她也得不到结果。
　　只是……纯粹地……
　　无动于衷。
　　然而。
　　那一瞬间。
　　超越她的所有思考，英灵的召唤已然完成。
　　盛大的光芒，吞噬了她。
　　然后……
　　“跟上来吧。”
　　平淡的声音，在藤丸立香耳边响起。
　　那是带着些许磁性的沙哑，高傲而凌气的声音。
　　藤丸立香无法做到看向那份声音的原点，但说话之人却自己走了出来。
　　他身上缠绕着赤红的纹路，没有任何缺憾的肉体堂堂正正地袒露，将泥板夹在腕部，背对藤丸立香，然后……
　　男人缓缓合上眼眸，金色的粒子缠绕在身体周围，连带着躯体也逐渐化作虚幻。
　　咔。
　　本来残留在藤丸立香体内的灵基彻底崩溃，于是消散的魔力彻底逸散，然后化作一道金色的道路……残留在半空。
　　“吉尔伽美什王……”
　　少女在医生的回忆中见过他，所以也知道名字。
　　但此刻，她却不知道对方行动，语言的含义。
　　跟上？
　　现在的自己，还有任何能够做的吗？
　　为什么要损毁自己的灵基？
　　那样子，你们不就——
　　少女急得仿佛要将残缺的肉体甩开，用灵魂呐喊质问一般，露出了痛苦而悲伤的表情，瞳孔剧烈震颤起来。
　　可惜，那份动摇却无法传递到任何人心中。
　　“miss藤丸。”
　　“这可不像是你啊。”
　　还未等藤丸立香理解那份行动的含义，又一道调侃而愉悦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让我来猜猜看，你大概是一直在思考着【自己该做什么】却得不出答案，于是陷入了思维困境吧？嗯，是常见的错误，但如果是你的话，或许我会比较苛刻一点。”
　　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刀削般硬朗而优雅的面容，宛如英国绅士般儒雅的侦探缓缓走出。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
　　“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难以置信——”
　　新出现的英灵，那个世界上最知名的侦探轻笑，露出的笑容意外宛如猫头鹰般温顺。
　　“那都是正确的答案。”
　　……那算什么啊？
　　藤丸立香无法理解男人此刻的话语。
　　因为。
　　如果要按照这种说法的话……不就意味着……
　　【你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吗？】
　　那么。
　　答案就是这个了。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因为。
　　这一次，轮到我们了。
　　说罢，刚被召唤而出的福尔摩斯的灵基彻底碎裂消散，然后同样如同吉尔伽美什王一般化作金色的尘粒。
　　不要……
　　不要继续了……
　　少女想要阻止那种完全无法理的行为却无法动手，而与此同时……
　　“啧，真是个让人放不小心来的弟子……”
　　“喂喂喂，说起来是要自己砸碎灵基吗？这样很痛哎？有人有空过来插插我的心脏吗？”
　　“瑟坦特你就这么不想自杀啊？”
　　“御主，那么我们先走一步。”
　　“要跟上来哦～挚友！”
　　“妻子，下次再见时，我们再好好完成没能够做完的事情吧。”
　　“哦！那我也一——”
　　“你滚。”
　　一个接着一个的。
　　英灵们从少女的体内出现，然后在留下话语后，挥手道别。
　　带着灿烂的笑容，他们的灵基发出崩坏前最后的哀鸣，旋即彻底碎裂开来，化作魔力的粒子。
　　少女无法发出声音。
　　因为被破坏的喉咙，无法对面前残酷的景象做出任何斥驳，只是宛如产生裂缝的风琴般，持续着嘶哑后令人心疼的延绵。
　　“master。”

第829节
　　有着金色如麦穗的长发，柔和神圣的少女轻轻蹲下。
　　圣女用手拂过御主的脸，看着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请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们不是最开始就约定好了吗？”贞德的眼睛中似乎藏着什么不同往常的情感，或许是错觉，但那份声音的末端，响起了鸽子展翅向天空飞去的羽落之声。
　　“这一次，我们会一起下地狱的。”
　　动摇的眼眸，被眼泪淹没的镜瞳。
　　藤丸立香终于看见了。
　　那些金色的粒子，英灵消散的痕迹，他们并非毫无规律。
　　这一次的非常规召唤，是以藤丸立香作为锚点完成的，跨越世界的旅行。
　　那份极天的流星雨，即便是世界的壁垒也能够穿越。
　　因此——
　　如果能够以这条回归的路径作为线索，反推出【英灵殿】的位置——
　　就能够让藤丸立香与自己的世界重新构建联系，不对，是通过英灵殿这个独立与所有平行世界的存在——搭建出凌驾于所有平行世界的【绝对观测概率】！
　　以此为目标。
　　他们所有人，都选择主动将自身的灵基毁灭。
　　那是只死地而后生的绝望之旅。
　　就算有着数百英灵凝聚成光之洪流，也未必就一定能够企及英灵殿的彼岸。在半道就迷失自身的存在，最终彻底消散的风险绝对存在的的。
　　即便如此，也义无反顾。
　　英灵回归英灵殿所创造出的道路，宛如星河，勾连其少女所在的内海，与外侧的宇宙天穹。
　　那是他们，为她开辟的道路。
　　那是英灵们即便背负彻底消散的风险，也绝不动摇的忠诚。
　　那是，他们与她，在漫长的旅途中所获得的【信任】。
　　这是充满着，爱与希望的故事。
　　那份流光，通向星球之眼，又超越星球的障碍。
　　链接吧。
　　勾连吧。
　　承认吧。
　　全体英灵，三百余人。
　　【尽数以自身为证明，映证‘藤丸立香’的存在】
　　如果说，罗玛尼阿其曼以藤丸立香作为锚点而成立了自身的英灵位格。
　　那么，藤丸立香……
　　便以【英灵殿】本身作为自身的存在基理。
　　于是。
　　世界承认了那份功绩。
　　身下的召唤阵，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亮。
　　【英灵】
　　【藤丸立香】
　　【确认显现】
　　【阶职】
　　……
　　【Saver救世主】
　　第636章 元气弹！！！
　　如星光般奔驰。
　　如太阳般耀眼。
　　在那一刻，链接宇宙星河的光流落雨，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人类能够看见，无论从任何角度，任何国家，任何地区。
　　超越种族与文明，人们在看见那宛如从地面向天空搭建的长梯时，都无不下意识承认了那份存在的概念。
　　那是登神的长阶。
　　无法被数字所记载的时间的苦修。
　　无法被语言所描绘的盛大的冒险。
　　无法被否认的宏伟的成就。
　　少女完成了星球历史上最为令人瞠目结舌的一次传承，也因此——
　　蜕变为超越凡人的什么。
　　庞大的召唤阵推动着藤丸立香从星之内海脱离，她来到大地之上，同样毫不掩饰自身的存在，睁开金色的瞳眸，静静看向尼德霍格。
　　她的身体被白光笼罩，仅仅能够模糊地看见那份轮廓。
　　她的双眼呈现出金色，却并非是龙族象征着狂怒与威严的赤金。
　　而是更为纯净如湖，无人能够倒影出的琉璃之金。
　　那副超越人性的神性，在此刻聚集。
　　「将自身未来的可能性确定了，完成了作为英灵的因果循环吗？」
　　三头龙完全不想隐藏在胸骨中央散发着光芒的心脏，而是怔怔地注视着那一幕。
　　它的眼中，宛如胶带放映般开始回溯面前的一切，甚至包括了藤丸立香所经历的那份时间。
　　藤丸立香的蜕变，源于英灵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奉献。
　　然而，让那份夙愿成为现实的，却是在记忆被自身烧毁之前，就将一切计划好，并义无反顾地相信着自己，相信着英灵会为自己而死的‘恶劣’的御主。
　　他们彼此认同，又为彼此割舍。
　　那是何等的羁绊？
　　那是何等的奇迹？
　　毫无疑问，尼德霍格确信自身在那个瞬间获得的情绪之名——
　　感动。
　　毫无防备地，毫无顾忌地，恶龙享受着那份情感，宣泄着那份快感。
　　他能够看见。
　　少女在出现后，其手上的枪械。
　　那名为【黑枪】的必杀神兵。
　　黝黑的枪身，月光如水银在坚硬的外壳流过，将其每一个细节照亮。
　　方正蜿蜒的纹路如同古城上的花纹，那不是人工所能够缔造的完美，仿佛在无数次枪与剑戟，弓矢与岁月的蹉跎下才能够留下那般复杂交错的曲纹密画。
　　那实在太过于完美，也太过于……
　　【令人恐惧】。
　　“其实，我以前就想说了……”
　　没有回忆，也没有叙旧，而是宛如熟人早起见面时随口的对话。
　　持续万年的厮杀，但恶龙与少女仅仅是隔着大洋的距离彼此对视，用彼此都相信对方能够听见的声音对话。
　　“这个枪，完全就是炽天使的GN火箭炮II型吧？”
　　天使长高达，又译名为六翼天使高达。是机动战士高达00中的机器人，由驾驶员提耶利亚·厄德操纵。
　　藤丸立香倒是蛮喜欢这种黑色的大型机器人的，这点在很早之前就有说过。
　　她看上去颇为感慨地抚摸着那份被诺顿制作出来的黑枪，表情有些怀旧。
　　不，的确就是怀旧吧。
　　在记忆彻底被夺回后，那份超越万年的重量也一并将大脑席卷，让少女的灵魂抵达干枯的状态，也对一切星之内海之外的记忆都变得感性起来。
　　不过，她其实更加在意的是这把枪是如何制作而来的。
　　要知道，复制品的黑枪可不足以杀死尼德霍格，也没有那种资格。
　　这把枪，是诺顿如果仅仅依赖自己，那即便是倾尽心血也绝对无法做出来的——抵达原型高度的灭却之枪。
　　领先世界的科技无数岁月，在星球的死亡纪元，钢之大地的时代才会展露出自身威能的神兵。
　　凝聚着炼金术，也汇聚着科技的精华。
　　那绝非是一个人，或者一头龙能够做到的。
　　她看得见。
　　两年的时间，在这个看似短暂的时间里，整个星球的文明，将劳动力，将科技，将财富，将资源，将一切文明的财宝都全部榨干，用科技与炼金术的分支碰撞，创造出的奇迹。
　　所以她如此温柔地拂过那承载着文明的重量的枪械。
　　旋即，将其举起。
　　这是最后了。
　　无论是尼德霍格还是藤丸立香都清楚这个现实。
　　她拼尽全力地回归了自身的精神，这很好。
　　尼德霍格此时全身都是伤痕，已经衰弱到无法以全盛战斗的水平，这是优势。

第830节
　　是啊，看上去是这样。
　　然而，伤痛或许会影响尼德霍格的战斗状态，却绝对不会让其屈服。
　　然而，即便藤丸立香用自我召唤的方式重新夺回了拿起这把枪的资格，却并没有因此而获得扣下扳机的能力。
　　【生命力】
　　【意志力】
　　【命运力】
　　那是这把枪开启的条件。
　　如果是异闻带的话，藤丸立香能够以一己之力使用那把枪。
　　但是现在？
　　敌人是从未见过的，全盛姿态的UO。
　　地球的UO，正位于自身的领域之内。
　　他们要对抗的，是这颗孕育了他们的行星。
　　他们要跨越的，是决定人类文明终末的试炼，是星球，宇宙给予的考验。
　　那份【命运】，已经不是此刻的藤丸立香所能够承载的了。
　　此时此刻的少女早以没了那般余裕。
　　生命也好。
　　幸运也好。
　　除去意志之外的一切，都显得贫瘠而脆弱。
　　因此。
　　在扣下扳机的那个瞬间。
　　「会死。」
　　尼德霍格平静地宣言。
　　对于自身的死亡没有恐惧。
　　对于眼前的敌人仅存敬意。
　　即便如此，那份谏言也未能够传递到少女心中。
　　她轻轻歪头。
　　“哦。”
　　“那不打了吗？”
　　「……」
　　那是多么熟悉的话语。
　　是啊。
　　一次。
　　又一次。
　　每一次，你都要当在我的面前。
　　「不。」
　　隐约散发着光芒的月亮似乎变明显了。如果不是眼睛的错觉，大概会觉得月亮正在变大。
　　然而那的确不是错觉，因为发着微光的月亮朝着地面落下。
　　尼德霍格任由血液溢出肉身，那带给一切生灵恐惧与绝望之源的瞳眸中，燃烧着覆灭一切的烈火。
　　月之主权——新月。
　　那是围绕着星球转动的卫星，地之附属所带给尼德霍格的馈赠，贡礼。
　　君王收下那份权能。
　　也因此，在这个瞬间，夺回了星球全盛期，那份创世纪就拥有的，决死绝命的灭却一击。
　　毁灭文明的终末宝具。
　　「我不会对结果妥协。身为对人类的最强考验，我会粉碎你们……！」
　　【终审日Gochihr】
　　那是最古的宗教之一。
　　伊斯兰教诞生之前中东和西亚最具影响力的宗教，古代波斯帝国的国教。
　　因信徒在火前祷告而又得名为……
　　拜火教。
　　其思想属西方理论定义下的二元论，有学者认为它对犹太教以及后来的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影响深远。
　　拜火教的主要经典是《阿维斯陀》，意思是“知识”，也叫“波斯古经”，主要记述琐罗亚斯德的生平以及教义。
　　就如同所有的神话一般，这部作品之中，也记载了有关于人类末日，人类终末的始动。
　　而拜火教的特殊之处在于。
　　那是作为可考历史中，最古老的世界末日。
　　最为古老，也因而最为狂躁。
　　那被称为熔岩，可以说是人类的终审日。
　　彗星戈契希尔（Gotchihr）降落在大地上，燃起大火，一切金属熔化为浆液，形成滚滚灼热洪流。所有的人，生者死者都要度过洪流，善者如同浴于温暖的乳中，经过考验和净化入天堂。诸神和妖魔进行最后的战斗，结果是后者的失败和消灭，恶魔永久堕入黑暗深渊；大地平衍广阔，净化了的世界安逸宁静，是为弗拉什卡德，伟大的更新。
　　那简直就是对应着此时此刻的光景。
　　跨越我吧。
　　跨越这份名为【Gotchihr】的彗星灾厄，成为那被净化的灵魂，步入天堂。
　　尼德霍格无比期待着那个瞬间。
　　而少女并没有让它久等。
　　尼德霍格主动地将自己被天丛云剑固定的手臂斩断，然后向着藤丸立香以自身的全力冲刺，超越彗星的移速，也超越光的束缚。
　　他绝不闪躲。
　　并非为了放水，而是他知道，这个星球上对自己唯一具备威胁的存在，唯一残留的威胁就在眼前。
　　避开那道攻击，然后——杀死她。
　　这就是自己的胜利条件。
　　而少女能够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扣下扳机。
　　将足以击溃UO的黑枪全力宣泄。
　　但，如何才能够做到。
　　很遗憾，和尼德霍格猜想的一样，此时此刻的少女就算有着扣动扳机的‘资格’，却没有了完成那个动作的能力。
　　她太累了。
　　还是说，要试着，把自身作为英灵召唤下来的灵基也一并用来烧掉吗？
　　或许那也是一种办法吧。
　　但……
　　【言灵神谕】
　　连一点体力都没有的少女，使用了自己最为熟悉的言灵。
　　以她现在的状态，这个言灵大概连像东京塔那样命令他人都做到吧。
　　它能够完成的事情，仅有一件。
　　链接。
　　在那个瞬间，从星之内海的深渊连接到星球穹顶的‘树’开始开枝散叶，那修长而繁密的树枝开始以英灵的星河为柱轴，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链接星球，链接大地。
　　在尼德霍格赞许与狂喜的目光中——
　　链接……人类。
　　那蔓延向星球全体的枝条，勾连每一个生命。
　　以精神的网络作为延伸，将所有人引入了共同的道路之中。
　　世界在变换。
　　然后，彻底轮转。
　　……
　　那是光。
　　不同肤色。
　　不同文明。
　　不同地域。
　　不同体制。
　　但是当人们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蹲坐在了一片如同荒漠的大地之上，身下是柔软的砂砾，即便用掌纹直接按压，回馈而来的也是细而柔和的绸感。
　　而当他们抬起头，便看见了。
　　那是从世界的尽头开始延伸的光。
　　由群星构成的光河，宛如道路，宛如水流一般汇聚着，向着视野的彼岸蔓延。
　　宛如【道路】

第831节
　　少女也在看着那份光景，还颇为惬意地笑了出来。
　　她倒是想要玩梗，但是仔细一想，与其说是梗，不如说是名为‘必然’的巧合。
　　星河代表着人类的群星，死去的灵魂，汇聚着，引导着人们走向彼岸。
　　而荒漠的沙代表着尚未建立，已经沉沦，亦或者即将毁灭的轮回。
　　此刻，他们就在这里。
　　代表着这个世代，代表着这个文明。
　　做出最后一次选择。
　　少女深吸一口气。
　　这个世界，盼望着名为‘人’的物种死绝，经历漫长的岁月，不断滋生的仇恨。
　　那是来自星球的怨与怒。
　　不止针对此刻在大地之上的生命，不止针对还在呼吸的我们，在杀光所有人类之前，不会断绝。
　　我无法接受那样的愿景。
　　因为——
　　【我是藤丸立香，通过言灵神谕，向全体盖亚的子民对话】
　　少女高声呼唤着。
　　那清亮的声音，传遍世界。
　　那道天外之声深深地吐气。
　　【前情提要省略。】
　　【我的个人情报也无所谓，毕竟在言灵神谕之后，你们应该也能够看见我过去的片段。】
　　【这是通告，是通知，此时此刻，在太平洋上，黑枪的制作已经完成，我将在此刻将凝聚着人类文明所有财产的攻击使用，直到将星球的守护者驱逐殆尽。】
　　【但是，在完成扣下扳机这个动作前，我需要做最后一次通告。】
　　少女稍微一顿，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请各位，为了我献上一切。】
　　生命力，命运力，甚至是意志力。
　　藤丸立香如果榨干自己的话，或许还会有机会，再打出这一枪吧。
　　但是——
　　她放弃了。
　　【誓约与制约，那是炼金文明的根基，也是等价交换的具现化。】
　　【因为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因而获得务必庞大的收获。】
　　这是试炼。
　　【这是一场试炼。】
　　一场让人类战胜过去「试炼」。
　　藤丸立香忽然想起来，基尔什塔利亚说过。
　　——人是不断犯错的生命，我们愚蠢的生命结构不允许我们做出任何改变。
　　我无法接受那种说法。
　　但或许，只有在战胜那不成熟的过去后，人才能有所成长。
　　如果说，异闻带是一次次的割舍。
　　一次次的剔除，扬弃。
　　那么就再做一次吧。
　　【我用‘绝对不以自身扣动扳机’这个制约，这份足以导致世界毁灭的风险，对我自身的酷刑换来的，便是这一次试炼。】
　　利用巨大风险的誓约创造出的，是一场【判定机制】
　　【人类全体为我献上‘无法被衡量和预测’的代价，如果赞成数超过未知额度，则会完成这一次的‘誓约’，将大量的命运力反馈回归黑枪】
　　【如果失败——】
　　少女任由心跳逼近自身的极限。
　　【则全体文明迎来毁灭。】
　　做出答案的不是我。
　　是我们。
　　就如同尼德霍格想要看见的那样。
　　就如同基尔什塔利亚所期待的那样。
　　就如同我无数次做出的选择那样。
　　我放手了。
　　说起来，自己和明非说过的吧？
　　【什么都舍弃不了的人，就什么都无法得到】
　　世界正常发展下去，会变得更好吗？
　　不，钢之大地是确定的未来。
　　那么自己要拯救，就不是此时此刻的世界。
　　而是能够完成宇宙的试炼，跨越万难的可能性。
　　因此，要舍弃。
　　舍弃吧，那份拯救世界的重担。
　　将选择的权利交给自己以外的人。
　　【由人类共同裁决】
　　【机会只有一次。】
　　【把你们的心脏，献给这个世界吧。】
　　少女在静止的【道路】中，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她并不知道结果。
　　作为人类，作为御主，她见证过人类璀璨的光，也见识过无法用影去形容的肮脏。
　　人类的贪婪超越任何在星球上出现过的生命。
　　但是。
　　自己不是早就决定要救赎一切了吗？
　　身死的瞬间。
　　在【废弃孔】中，对那些世界，那些自己毁灭的国度给出的承诺。
　　自证为【道】，自身的拯救之理。
　　——给出答案吧，超越钢之大地的答案。
　　基尔什塔利亚和奥丁都是正确的，人类仍旧缺少了‘平等’。
　　星球的权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还不够。
　　因为跟不上。
　　人的思想，精神还无法和那份平等同步。
　　在所有的社会科学理论中，人们无一例外，对‘平等’的社会未来保持着怀疑态度。
　　因为平等，因为富裕，因而不可能诞生进步的欲望。
　　人们如此确信，对自己浅薄的想法深信不疑。
　　但是实际上，却没有那份资格。
　　因为我们不是。
　　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平等的世界，也并没有经历从不平等进化为平等的过程，更没有集体富裕的财产架构，因此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根据去尝试揣摩人类文明的至高形态之时，人类所持有的思考方式。
　　或许，人们会懒惰如泥。
　　或许……如那位伟人所思考的那般，人们会以劳动作为愉悦的源泉，从而诞生更高的生产力，推动着人类进阶。
　　基尔什塔利亚选择了赌博，赌后者能够实现。
　　但是他错漏了一点。
　　人类最先进的社会形态提出者，对于那份未来的达成给出过先决条件。
　　那便是‘漫长而曲折’的历史。
　　那份时间的重量并非没有意义。
　　人类需要那份时间，需要当下正在经历的时代。
　　那是苦楚。
　　痛苦。
　　卑劣。
　　内耗。
　　人类的先贤能够想象得到，世界会一次次轮回，一次次重复，重复着厮杀，重复着战争，重复着肮脏血腥的历史。
　　一次，一次，一次。
　　只有当在那反复的循环中抵达某个限度，人类才可能意识到自身的局限性，才可能同步他人的苦楚，转而尝试共同发展。
　　因此，繁荣的前提便是伤痛。
　　人只有在具备共同的敌人时，才会团结。

第832节
　　而时间，在漫长的岁月中创造出的【共同的敌人】——名为【人类恶源】
　　【人类最终试炼.人类恶】
　　先贤如此做出判断，给出了实现的路径，而我们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够让所有人理解这点。
　　然而。
　　所有所有世界都失败了。
　　不仅仅因为缺少了那份敌人，也因为太慢太慢，我们还未来得及突破那个【限度】，便因为彼此的内耗而坠入钢之大地。
　　但，这个世界诞生了奇迹。
　　尼德霍格。
　　将对人类的恶意具现化，星球的灾厄。
　　【人类最终试炼.第三行星】
　　人类有机会，在跨越时间的基础下，与【共同的敌人】战斗。
　　当这个条件成立的瞬间，就具备了可能性。
　　只是可能性。
　　但仍旧那般耀眼。
　　只要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让人类实现……站在利益的共同一边。
　　那就是少女给出的方案。
　　无数的平行世界，人类之所以一次次失败，是因为……决定历史的，不该是掌握着神秘的魔术师，不该是掌握着政权的某个特定人物，更加，不应该是自己这样的半吊子御主。
　　是所有人。
　　神秘，需要展现在世界面前。
　　创造那份最后的奇迹。
　　【圆桌裁决】
　　【开始】
　　……
　　咚……
　　那一瞬间。
　　尼德霍格听到了，沉重的钟声。
　　宛如教堂的圣鸽向着天际展翅，扇动的羽翼下承载着穿越时间与空间的沉钟回荡，人们欢呼着，高声吟唱着，歌颂着英雄的诞生。
　　歌颂着名为‘人’既绚丽又肮脏的矛盾史。
　　庞大，早已超出了人之范畴的光开始汇聚。
　　站在半空，明明驱使枪械，却宛如拉满的弓弦。
　　面向对岸的绝望，其眼中的光幕不断闪烁跳动。
　　猩红，超越血液的颜色，那份纯粹的黑开始铺天盖地地涌向枪口，流动着，跃动着，咆哮着。仿佛具备了生命的咒文颤抖嘶吼，以高频摩擦。
　　复数的光束升腾而起，不同颜色的元素不断连携扩充。
　　如同幻蝶，聚集盘旋。
　　那是人类的光。
　　微不足道的光。
　　但那是面对天灾，面对绝望也绝不低头，挣扎到最后一刻才会看见的纯白幻光。
　　齿轮闭合，镶嵌在某个位置，从灵魂深处被剥离开来的某物不断穿梭着体内的回路，化作猩红的纹路在身体上印刻。
　　人类通过了决议。
　　是因为人们忽然懂得了真善美？
　　或许有那部分因素吧。
　　两年的时间的砥砺同行，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但更重要的因素却并非如此。
　　言灵神谕是精神的连接，因此其实现的，是字面意思的‘相互理解’。
　　人类的意识在短暂的时间内同步，猜疑链也被迫消散，而决定性因素则是那份精神网络中质量最大的物体。
　　藤丸立香。
　　因为彼此交联，所以人们被迫看见了作为主体的藤丸立香个人的精神元素。
　　也就是她盛大的冒险。
　　感动，救赎，彷徨，磨苦。
　　就像是剪切动画一般，人们看见了少女的部分经历。
　　而这就够了。
　　尼德霍格对此深信不已。
　　因为——
　　人们的敌视来源于不解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只需要额外的真实。
　　——没有人能够拒绝她。
　　战斗的双方彼此对视。
　　没有对话。
　　也不需要多说了。
　　在这一刻，结束一切。
　　【宝具展开】
　　【Black Barrel】
　　仿佛万物静籁，生命在一瞬间迎来了湮灭，空间被贯穿，大气扭动哀嚎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响，世界只剩下红与黑色交织碰撞，相互吞噬！
　　灭世的洪流暴涨如接天狂潮，赤红化作粘稠的血红，将黑暗作为食物，贯穿天地！
　　尼德霍格挥下的至高言灵，仅此瞬间——
　　被黑枪贯穿！
　　尼德霍格狞笑着。
　　面向绝望，并未停息。
　　在它的身后，源稚生以榨干精血的方式催动着言灵，企图用重压将尼德霍格压制。
　　上杉越的黑日转动为光轮，努力遏制着恶龙突进的速度。
　　康斯坦丁将天之锁从自己的宝具库中拿出，勉强触碰到尼德霍格身体的边缘的同时，与芬里厄，楚子航芬格尔等人一同以尽可能的蛮力进行角力。
　　零操控的冰面幽若锯齿试图吞噬龙种，阻拦其前进速度。
　　风间琉璃自天空投出刀刃，贯穿了尼德霍格的龙眸。
　　即便那是星光般击出的决然一击。
　　即便英杰群雄竭尽自身的一切。
　　却无法捕捉到那份极速。
　　尼德霍格，在那个瞬间超越星光。
　　避开那份黑枪的光流，将天之锁扯碎，无视肉体的痛楚，尼德霍格抵达少女面前，凌驾与绝望的死亡抵面而来。
　　太遗憾了。
　　你的灵魂依旧干涸，你的肉体仍旧在破灭的边缘。
　　否则，或许这份试炼真的会被跨越。
　　尼德霍格明确这份现实——
　　然后，被粉碎。
　　藤丸立香忽然抽动手臂。
　　从她的身下，是打开的金色涟漪。
　　那并非是空间置换的能力。
　　在尼德霍格与藤丸立香战斗的这片天地之中，在尼德霍格夺回了自身的权利之后，诺顿的炼金术就已经失去了使用的前提条件。
　　因此，那是物理意义上的……裂缝。
　　链接世界的超大规模尼伯龙根。
　　耶梦加得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冥府】的裂缝之中伸出手臂，递出那个宝具。
　　然后，藤丸立香以此为刃，挥下此时身体所能够承受的最后一斩。
　　尼德霍格发出怒吼，不顾自身的血肉被再一次割开。
　　没有防御，也无法防御。
　　胸前，连接着脊柱，被分割开来。
　　几乎彻底被腰斩的创伤，让尼德霍格失去了任何动力。
　　但是还不够。
　　这份伤害，还不足以将自己杀死。
　　尼德霍格确信这点。
　　直到……
　　他的背后，再度被灼热笼罩。
　　——那是，回环的宝具光流？

第833节
　　为什么？
　　思考在那一刻显得无比僵硬而陌生。
　　也太过于迟缓。
　　黑枪的洪流开始突破尼德霍格的肉身，在瞬间将其肉体的构成，那无数元素的排布撕裂粉碎，然后向着天际射去，贯穿群星！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被击中？
　　尼德霍格肉体的感官被剥夺的瞬间，诞生了这份疑惑。
　　于是，他看见了眼前敌人手上，耶梦加得送来的刀刃。
　　【invidia妒忌】
　　大太刀，效果为无视距离斩断敌人，只要是脑海中局限的空间内的景象，都可以无视空间限制斩断——是炼金文明王冠中【空间置换】的顶尖运用。
　　但是，【空间置换】应该已经被自身的权禁用了才对！
　　因此，那是少女自身的才能。
　　【直死之魔眼】
　　仅仅是对着空间斩出一刀，将坐标的概念碎裂，将攻击扭转回环，以反向穿透了尼德霍格的肉身。
　　理解这个可能性的瞬间，已经太晚了。
　　那又如何！！
　　尼德霍格将自身的断裂的羽翼扯碎。
　　然后主动撕开了自身大半的血肉。
　　它的手部触及海洋，那一刻，水元素翻涌起涟，抽离出漆黑的大海。
　　【生命之海】
　　哪怕到最后一个瞬间，生命都在延续。
　　即便肉体失去大半，也要竭尽一切可能避开这道攻击的全部伤害。
　　但是——
　　白色的刀刃从天空坠落，天丛云剑从天而落，化作牢笼将尼德霍格钉死在海面之上！
　　“我说过了。”
　　“我会，帮上立香的忙。”
　　绘梨衣已经浑身浴血，几乎失去意识的新生之皇在最后一刻将敌人锁死。
　　而与此同时。
　　“干得漂亮。”
　　同样已经被扭曲到不成人形的龙形异物从海面中爆射而出，浴血的身体撞入尼德霍格的身体。
　　路鸣泽的意识在尼德霍格的暴虐下陷入深海，但是那份身体的支配者并非只有一人。
　　路明非的半张脸已经变成了炭灰般脆弱的物质状态，但即便如此，他‘骑乘’着这头灭世的凶兽，用双腿卡在尼德霍格此时已经血肉模糊的腰部，自己则是挺立起腰腹，尽可能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龙的鳞甲已经破碎，因而血液的花纹缠绕在手臂上，就像是美艳的画卷。
　　少年抬起那纤细的手臂。
　　“再见了……老朋友。”
　　伴随着缥缈的轻语，手臂贯穿了裸露在外的心脏。
　　「GYAAAAaaaaaaaaa——」
　　绝望，凄厉？
　　绝非如此。
　　愤怒与狂跃的战意，仍在燃烧。
　　它知道胜负已定。
　　但那个少女曾经告诉它。
　　即便身死，也要疯狂至舞曲的终焉。
　　尼德霍格张开了血盆大口，元素凝聚，利齿锋锐。
　　双手皆断的他，只能够用作为龙类最为原始而血腥的方式，将强敌吞噬。
　　身为考验的代理者，要是手下留情就没有意义，因此三头龙会以全力来击倒挑战者。
　　即便已然败北。
　　也绝对要将面前的敌人粉碎！
　　然后——
　　身体，放弃恢复。
　　将一切元素，调整到足以最后一搏的程度。
　　然而，这份袭击，自始至终——
　　少女，都看在眼里。
　　却没有后退。
　　她本来就没有做多余动作的余力了。
　　她的肉体状态不比昂热领悟时间魔术所承受的代价来得轻松，挥出那一刀已经是极限。
　　她无法动弹，却也面无惧色。
　　并非不畏死亡，而是因为——
　　【英灵座的链接已经成为现实】
　　【意味着藤丸立香的概念也被全宇宙肯定】
　　【那么，能够找到的吧？】
　　【如果是你们的话。】
　　【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这里的我吧？】
　　咔。
　　尼德霍格最后的咆哮，在半空断裂。
　　恶龙的吞噬因盾牌而湮灭。
　　那是白垩之城卡美洛的中心。
　　那是以圆桌骑士们围坐的圆桌作为盾的究极防守。
　　其强度与使用者的精神力相呼应。
　　【只要心不屈服，城墙就绝不会崩塌。】
　　那个瞬间，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
　　她来了。
　　“前辈！！——”
　　千钧一发之际。
　　没有任何出乎意料的成分。
　　跨越无数空间的障碍。
　　在我最需要的时刻，抵达我身边的战友。
　　原初的至高啊。
　　抬头仰望吧。
　　在那里凌立的，便是你的死神。
　　那自虚空俯瞰地球的……
　　‘异星’。
　　纯白的建筑，仿佛穿越时空的概念，突兀得出现在了这个世界的穹顶。
　　它带来风与雪。
　　它带来爱与希望。
　　名为……
　　【迦勒底Chaldea】
　　“……慢死了。”
　　如同抱怨，又像是撒娇。
　　即便面前的一切场景都模糊不清，开始旋转而扭曲。
　　少女在这句话的瞬间，却依旧以彻底放心的姿态……
　　合上了眼睛。
　　第637章 G.G.（good game）
　　【满足了吗？】
　　【燃尽了吗？】
　　哒。哒。
　　少女走在纯白色的世界之中，她左右扫视，只觉得无比熟悉。
　　那是曾经自己与诺顿抵达的世界终点，名为【真理】的世界。

第834节
　　除去那个刻画着古朴树木的门扉之外，到处都是干净澄澈的纯白，比手术室或者无菌室都要更加纯净，绝对纯粹。
　　如果是现在的话，藤丸立香能够想起来，自己在提亚马特的战役结束后，似乎也有过一瞬间和那个母神来到类似的空间之中。
　　也就是说……
　　“战败cg吗？哈哈，看样子这算是通关了啊～”
　　少女走向面前唯一不同的色彩。
　　那静静地停留在原地，持续沉重呼吸的巨龙。
　　尼德霍格黑耀色的身体在真理的世界中显得无比突兀，原本血腥的伤口尽数愈合，只留下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压倒性的完美。
　　如果是现在再打一架，自己大概又要死了。
　　不过……
　　【都结束了。】
　　尼德霍格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额外的感情。
　　【我拿出了条件允许下尽可能的数据，那已经远远超过了星球控权的一半，却仍旧被你们击溃了。】
　　【黑枪】
　　【魔法使】
　　【白王】
　　【以及作为‘异星’的你与那个天文台】
　　【史无前例的人类统合体】
　　【你们的准备无比充足，因此，这是符合常理与定律的胜利。】
　　【是我输了。】
　　尼德霍格承认了那份败北，毫无迟疑。
　　但是显然，它在这份弥留之际所选择的并非是总结陈述过去，而是仍有存在于心中的话语。
　　恶龙静静地看向面前的敌人。
　　和自己厮杀万年，也最终击溃自己的强敌。
　　【藤丸立香。】
　　【我的冠位指定已经完成了，而你也一样吧——】
　　【我有看见过诺顿与你的战斗，将一切拯救的【基理】，利用言灵神谕与我的存在所达成的人类意念统一体。】
　　【但是接下来呢，如果你还想要继续自身的道路，那么紧随而来的试炼就是必然。】
　　这个宇宙，可不仅仅只有你们作为文明的代表。
　　【要去掠夺吗？将其他文明作为讨伐的对象，让人类团结起来？】
　　尼德霍格不带任何个体的偏见，仅仅是好奇般发出疑问。
　　只是，对于少女的好奇。
　　“嗯……”而面对这个问题，少女挠了挠脸。
　　她开口说。
　　“共同的敌人吗……的确，从第一层思考看来的话，却是像是这样的结论吧。”谈论着似是而非的话题，少女并不害怕地走到了尼德霍格身旁，一如她曾经与提亚马特的交谈那般放松身体，蹲坐下来。
　　“我倒是觉得，我们战胜的，自始至终都是自身。”
　　【……】
　　“共同敌人是‘特性’而非‘目的’，如果说以此作为思考，我认为比起缥缈地寻找外界敌人，不如尝试对自身进行挖掘。”
　　【……你是说，人类的共同敌人便是人类自身？】
　　尼德霍格不解。
　　这个结论自然没有错误，但是，那不就是至今为止的历史的延续吗？
　　到底哪里存在出——
　　“对，人类最终试炼。”
　　少女嬉笑起来。
　　“空想的乌托邦。”
　　“绝对恶。”
　　“能够将人类自身进行毁灭的，是人类的根源。”
　　“我们有着对抗的自身的权利，在此基础上，与我们彼此的联合并不矛盾。”
　　“条件是成立的，缺少的是契机。”
　　至今为止，神秘侧的所有灾厄，都是由某个【个体】进行解决。
　　或许是某位暗中保护世界的宝石翁。
　　或许是某位掌握着直死之魔眼的普通男子高中生。
　　或许是某个天文台的魅魔。
　　但是接下来不会了。
　　“神秘彻底暴露，人类就必须要为了对抗那份庞大的灾厄而团结起来，你的存在仅仅是开始，以星球的恶意作为开端，人类还要不断承受着自身的考验。”
　　“跨越那些试炼，就意味着一次次逼迫着我们以超越常理的速度进化。”
　　“在这个过程之中，未来的人类或许会逐渐将精神境界提高到我暂时无法现象的地步吧。”少女低声呢喃道。
　　所谓的精神境界并非是指代精神元素的强大，而是思考的方式，看待世界的维度。
　　如果说，人类进化的彼端，真的如同那些伟人说的一样，以‘创作’‘风险’作为自身愉悦的源泉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做到吧。
　　以和谐而循环的方式，不断进化。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但……
　　她会尽可能，将世界推向那份未来。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完成对于自己毁灭的异闻带的【赎罪】。
　　她不允许佛道的【循环之理】
　　她不允许绝对统一的【神之理】
　　她绝对要完成自身的冠位指定。
　　即便，代价是与‘那三位’对立。
　　【……】
　　尼德霍格深知那份道路的前方是如何艰难险阻。
　　即便如此，她眸中的火焰也还未消却。
　　在与自己战斗的最后，得到全人类加持的她，本来有着成为唯一神的资格，却主动在战斗结束后将权利放手，如基尔什塔利亚期望的那般——将星球的权尽可能平等地回归人类。
　　人类为凝聚光而消耗了自身的命运，以此为【因】，反馈赠予的【果】，即为相较于之前的时代的人类而言，更为漫长的寿命，开发度更为深刻的大脑。
　　这一世代是经历了‘共同对抗尼德霍格’的世代，是实际上实现了‘世界和平大同’的世代，也是理论上最可能延续那份希望的世代。
　　他们还需要活很久。
　　活到，足以将那份希望作为文明的刻痕传承下去。
　　【真忙碌啊……】
　　尼德霍格，以这一句感慨作为自身的终点。
　　它看向面前的少女，清晰地感知着自身内心的颤动。
　　即便在漫长的折磨之中，即便在死亡的无数次降临之后，却也依旧深爱着世界，绝不放手。
　　自己的存在，对她而言，也不过是‘道路’吗？
　　如果自己遇到的并非是被世界抛弃的藤丸立香，而是自始至终都带着【迦勒底】那个异星的她，自己真的还能够压制那份强大吗？
　　那份，能够联系世界的强大。
　　——没能够让你使出全力，非常抱歉。
　　甚至有点想说出这种话来了啊。
　　“不过～”
　　然而，或许是察觉到了吧。
　　情商高到吓人的少女拍了拍不存在灰尘的膝盖，站起身来，视线看向真理之门，却也对着这空洞的世界中唯一的对象开口。
　　“英灵。”
　　“特异点。”
　　“异闻带之王。”
　　“魔神柱。”
　　“主神。”
　　“神王。”
　　“奥尔特。”
　　“在那里面，你也算是能打的了。”
　　少女缓缓回头，面带笑容。
　　“骄傲吧，你很强。”
　　……这家伙。
　　尼德霍格的龙眸缓缓瞪大。
　　它是视野贯穿时间长河的生命，藤丸立香想说的台词，为什么说的台词，它都能够理解。

第835节
　　从刚才开始，她就在引诱自己说那句话吗？
　　……不得了的顽童。
　　不过，尼德霍格却忍不住发出近似嗤笑，却又松懈无力的笑容。
　　【我可不会配合你……】
　　“哎～”
　　少女见龙如此，松弛的嘴角也不由得向上弯去。
　　“……噗，哈哈哈哈！你这不是很懂嘛！”
　　虽然没完成了自己最想要溜一遍的梗，但对象毕竟还是星球UO，这种现实莫名有些戳中了少女的笑点，让她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啊～你意外很好说话嘛～啊，说起来，被我打败的家伙基本上最后都会变成我的从者，你要来吗？迦勒底。”
　　少女比出剪刀手，抛了个媚眼。
　　【……】
　　【不，不用了。】
　　恶龙从鼻腔中喷出灼热的火流，合上龙眸，仿佛要沉沉睡去般。
　　伴随着这个动作，纯白的世界也宛如抵达下班时间的手术室般，开始逐渐熄灭灯光。
　　少女乐呵地站在原地单手叉腰，而尼德霍格则是蜷缩着身体躺在地面之上。
　　直到光影彻底黯淡的前一刹那。
　　【除非，有必要……】
　　说起来，自己和她，到最后也没有进行过自我介绍啊……
　　“说起来，到最后我也没和你介绍过我自己吧？”
　　忽然，在这个意识空间崩塌的前一刻，她说话了。
　　带着欢脱的笑意。
　　【那么，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
　　我是——
　　【我是——】
　　【赖光四天王第五人，魔神王盖提亚的宿命，冠位Assassin阿萨辛教派初代山中老人哈桑·萨巴赫的孙子，织田幕府副将军，则天大圣皇帝的面首，玛修的前辈，大唐高僧三藏法师第二任大弟子。
　　叙利亚辅助军将军，海贼王弗朗西斯德雷克的伙伴，埃及诸法老的同盟者，基督山伯爵岩漆王的共犯，亚述帝国巧克力大臣，惑星之子，罗马帝国高卢与西班牙最高总督，杂修。
　　俄罗斯帝国第一沙皇伊凡雷帝的眷属詹姆斯酒吧服务员，大奥探索者，法兰西第一帝国拿破仑皇帝的陆军将领，黑胡子爱德华蒂奇的同志，美利坚合众国副总统托勒密王朝法老秘书，和爱手艺谈笑风生的优秀调查员，康诺特优秀公民。
　　凯尔特影之国女王斯卡哈的徒弟，始皇的继任者，时钟塔君主埃尔梅罗肯尼斯的同盟者，黑色不列颠之王阿尔托莉雅的驯鹿，监狱城恰赫季斯的解放者。
　　时钟塔首席讲师埃尔梅罗二世的学生，侦探福尔摩斯的助手，根源皇子，未曾谋面的阿尔伯特，两仪大厦房东助理，北欧英灵殿预选英灵战士，救世者，迦勒底戏剧团团长，法兰西圣女贞德们的兄弟，穿刺公弗拉德三世的家臣，英灵心理咨询师，李书文大师的弟子。
　　修复人理的开位魔术师，龙马侦探事务所管理，奥尔良征服者，迦勒底最弱普通人替补御主，正义的伙伴的伙伴，新选组财务部主任，抗毒者，平凡日本高中生，太阳王奥斯曼迪亚斯承认的勇者，驱雾者，冠位美人不是混沌恶，破密者，圣杯探索者。
　　英灵预选，御浪者，诸兽封印者，机械伊丽酱机的驾驶员，迦勒底天文台的观星者，屠龙者，御鬼者，同人社Gespenst·Ketzer成员，社长钦定的崇爱之人，外神之友，罗马新宿的各侦探，不夜城探索者，肝帝，剑豪大战见证者，安珍大人，银钥匙之门关闭者，特洛伊城，大不列颠魔术师看中的新时代天选之人！！！！！】
　　以及——
　　少女的笑声回荡。
　　【击溃星球意志尼德霍格】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人】
　　……
　　那是卡塞尔新的一天。
　　圣鸽从天空向下滑行，穿过光束时，光粒浇在它的羽翼上，就像是染火的唐红玫瑰般耀眼夺目。纯白的射线从缝隙中穿过，又照射在海平面上，浇洒出粼粼澜光。
　　时节挪移，厚重的云褪去尘灰，洁白地绣在远空，张扬地昭示着美好，色彩浓郁地好似要从天空滴落下来。
　　而靠近教学楼的部分没有什幺树木，长满了草，一处泉水从岩石下涌出来，形成了一小片山顶湖，湖水镒出之后往山下流泻，形成一潭清泉。
　　哗啦啦的响声就像是微妙的协作曲，对于坐在校长办公室的男人来说，是不错的伴奏。
　　咔嚓。
　　咔嚓咔嚓……
　　拍照的闪光灯不断响起声音，画面中的男人身穿黑色小西，脑袋上顶着和西服完全不相配的牛仔帽，在记者群体的面前侃侃而谈。
　　当代的弗拉梅尔看着电脑屏幕中的男人，手指交错，脸上带着的平光眼睛反射出犀利的光线。
　　在他身旁，一个似乎有些地中海的男人正在一旁更加狭小的空间，更加廉价的办公桌前伏案工作着，即便自己身后的弗拉梅尔把电脑音量几乎开到了极限，也完全没有从工作状态中脱出。
　　弗拉梅尔微微偏头，看向那边。
　　“弗罗斯特，早上好。”
　　“早上好，校长先生。”
　　“嗯，你怎么知道我昨天被时代媒体采访了？”
　　“……”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要和别人说话，以致于在‘对话’这个行为还未构成的情况下就忍不住开始嘚瑟起来了。
　　这样的人就连去钓鱼钓到大只翘嘴估计都不知道如何炫耀。
　　“恭喜你，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已经秃了的老年男人摘下自己的眼镜，弗罗斯特轻轻擦拭着镜片，淡漠地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取代昂热吗？”
　　“哈！不错！”
　　卡塞尔的校长先生猛然往前踹了一脚自己的办公桌，于是椅子开始顺势在地面上滑行向后推移，为他腾出空间。
　　弗拉梅尔直接将双腿放在了办公桌上，深吸一口气，惬意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就是我渴望多年的风景啊……”
　　他语气深沉，有种终于结束了自身夙愿的伟大领导者在海边垂钓时随风而去的呢喃之味。
　　“终于可以给校规里面的‘女子游泳课不允许穿比基尼’这条划去了。”
　　他总结道。
　　“……”
　　弗罗斯特向来是无所谓的，他摇摇头，又继续伏案工作。
　　在从今天开始，向着两年前推移的时间里，他作为加图索家族的前族长，因为知道了奥丁的真相后，一度患上重病卧床不起。
　　而家族的实际压力基本上被恺撒一个人扛了下来，年轻的男孩承受世界的恶意，几乎每一天都在周转于世界各地被人开批斗会。
　　明明只要恺撒想要，他完全可以换一个身份，或者将自己与家族切割，卡塞尔会毫不犹豫地保住他。
　　但是那个高傲如王的男人还是选择承受人类的恶意，就这样持续了两年。
　　身心都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创伤，甚至到了不允许他参加最后对尼德霍格的战役的程度。
　　不过在一切结束后，其存在也接受平反。
　　恺撒彻底脱离家族，说了句“以前去世界各地都是为了被人们抓起来开批斗会，没来得及看看风景，现在我想要自己去看看”就出发去环球旅行了。
　　旅游的队伍意外庞大。
　　恺撒带走了陈墨瞳，甚至还有昂热。
　　名为陈墨瞳的少女在与尼德霍格的战斗结束后一度陷入迷茫，狂喜后便是茫然，不知道忽然获得自由的自己该做什么，却还是同意了恺撒的提议，准备先完成一次环球旅游。
　　而昂热……
　　【我忙了一辈子了，现在该闲下来了。】
　　【我决定和恺撒他们走一两站，后面便自己出发去徒步旅行，路线已经画好了，从美国出发，途径欧洲，横穿过中东，最后到达中国。】
　　【哈哈！要是路上能够遇到漂亮的美人相伴就好啦。】
　　那个玩世不恭的臭老头最后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徘徊。
　　不过，虽说是玩笑，但他不会真的开始考虑要找个媳妇了吧？
　　那可真是……
　　挺他妈令人着急的。
　　弗拉梅尔心想，自己绝对不能够比这家伙慢找到媳妇啊！
　　昂热奋斗了一辈子，他又何尝不是呢？
　　加入卡塞尔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有关于炼金术的传承，来到这里的人都对龙族有着深入骨髓的痛，在完成了对奥丁的复仇，甚至将尼德霍格斩首后，他们都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弗拉梅尔接任校长，大概会等到下一个有才能的学生来替换自己。
　　弗罗斯特为了赎罪，在加图索家族彻底毁灭成为历史上的刻痕后，主动申请接过秘书工作，留在了卡塞尔。
　　卡塞尔的学生们，则是继续在学院内进修，完成学业后，根据情况选择自身的出路。
　　反正，不会是与龙相关的职业了。
　　而是全新的，未知的未来。
　　……
　　幽蓝色的“地球”表面同时有七八处红光闪烁，警报声此起彼伏。整个中央控制室充斥着高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打印机工作的嘶嘶声、机械密码机翻译密电的咔咔声，压得男人脑袋都要炸了。
　　无论白天黑夜，这间控制室里都是这个气氛。
　　但是芬格尔并不打算停下，即便耳机里传来诺玛的斥责，也依旧我行我素。
　　男人心里一直藏着秘密。
　　作为格陵兰海的幸存者。
　　他留在密党一直都是为了寻找仇人的线索，而现在奥丁身死，他也失去了目标。
　　但是，对龙族的研究不断深入，对【生命三元素】的理解，让芬格尔产生了新的想法。
　　在那场灾厄中，他的爱人，也就是如今的人类AI诺玛已经死了。
　　按照现代不存在冥府的说法，诺玛已经彻底消散。
　　残留的，不过是【精神】的复制品。

第836节
　　但是……
　　诺玛的死亡时间，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后的事情。
　　而那时——
　　掌管冥府权能的【耶梦加得】，已经醒来了。
　　也就是说！诺玛的灵魂是可能还存在的！
　　在得知这点后，芬格尔几乎是不顾颜面得通过藤丸立香找到了耶梦加得，请求那位女王为自己找寻诺玛的灵魂。
　　【……我为什么要做这——啧，藤丸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了，不过你不要抱有期待，虽然这几年我没有主动去管理过冥府的事项，但是正因如此，那些灵魂掉入深渊的可能性才会巨大无比，做好失败的准备。】
　　【而且，我不认识那个灵魂的味道，就算我能够找到，那也可能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你等得起吗？】
　　芬格尔的回答太过于果决，让耶梦加得有些烦躁。
　　当然，最后的问题还是存在的。
　　死者复生史绝对的禁忌，神代也只有很少数的存在能够触碰，更何况是现代。
　　也就是诺玛作为AI相当特殊，并且对人类有着巨大的贡献，因而开放了那份通行。
　　两年时间里，人类的科技倒是没有实现维度跃迁，但制造出黑枪，相当程度都要依赖诺玛那超越人类现代科技水平的超高级计算能力。
　　她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人扛着完成了这份设计图，从1到100的过程，谁都能够休息，只有她一刻都没停止运转，无数次完成建模测试。
　　而芬格尔在两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时候都在负责舆论工作。
　　引导着人们对加图索家族的仇恨的是他，而现在，他除了要想办法平反那份仇恨，也要想办法让诺玛的功绩尽可能被更多人知道。
　　只有这样，英灵殿才会刻下她的足迹。
　　或许会消耗大部分时间，乃至他的人生。
　　但男人没有犹豫。
　　……
　　日本，东京。
　　一间咖啡店内，戴着墨镜，皮肤白皙，看上去颇有冲田总司之风的美男子正在搅拌着面前的卡布奇诺，拨通了国际长途电话。
　　“哥哥，天体海滩好玩吗？”
　　【……还好吧。】
　　“嗯？怎么听起来情绪不太高涨？”
　　【我没有……】
　　【诶呦老大你真墨迹，我来帮你翻译！——好玩？玩个球！我原本以为这里和宣传的一样是美不胜收的天堂，结果到了才知道基本上都是老……成熟妇女！我踏马真是亏死了！我的青年梦想就这样死在了下垂的褶皱中，呱！我恨！】
　　【乌鸦！！！！你胡说什么！！！】
　　【呵呵，乌鸦啊，你这种行为就叫做KY啊，而且下垂也有下垂的好处，实践才能够出真知！】
　　【你去？！】
　　【你不去？】
　　【去，不去。】
　　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愤怒的吼声，男人被痛扁后发出的惊呼，还有金丝眼睛男发出的嘲讽声，风间琉璃听了个大概，顿时笑出了声。
　　“听起来哥哥你那边气氛还不错，哦，老爹呢？”
　　【来法国第一天去教堂祷告，第二天去故地重游，第三天就把自己关在了酒店里哭哭啼啼说藤丸……说他女儿不要他了……啧，真丢人，你要是有空打电话劝一下吧。】
　　风间琉璃换了个手拿着手机，轻笑两声。
　　“我做不到的，让绘梨衣去吧，毕竟男人都只在乎女儿。”
　　【……】
　　“呀，哥哥，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风间琉璃诧异道。
　　【……】
　　“是因为我提到了藤丸立香吗？”
　　【……】
　　“哈哈，哥哥，你嘴上嫌弃，但是心里不是也很想她嘛，既然这样的话，当初欢送会的时候干嘛那么——”
　　【你什么时候和小暮结婚来着？】
　　啪嚓。
　　风间琉璃面带微笑，流畅地关掉了手机。
　　“琉璃大人，这是电影的票根……您刚才是在打电话吗？”
　　远处，穿着靓丽的樱井小暮这才走来，精心打扮的约会套装中包括了和风的淡味香水，让风间琉璃的眉宇轻松了些许。
　　他抬起头来，笑容温柔。
　　“没事，不重要。”
　　……
　　中国，福州。
　　“妈，我出去一趟。”
　　“是去见朋友吗！？男的女的！”
　　“是明非。”
　　“诶我问你男的女的你说明非，你是不是对人明非有意思！？！”苏小妍站在楚子航背后，一手叉腰，一手指出，面色严肃。
　　“？”
　　楚子航在家门口穿着鞋子，本来低垂看鞋带的脑袋忽然抬起，往日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甚至眉头都忍不住跳了两下。
　　“……我出门了。”
　　“诶诶诶！不是，子航你别走，我朋友家里的女孩——”
　　啪。
　　楚子航把家门捎上了。
　　嗡……
　　电梯开始下行，然后再度开门时，已经到了楚子航家的私人车库。
　　车库内，奔驰S500的旁边，停着一辆新车，暗蓝色，修长低矮，像是沉睡的样子。保时捷Panamera，鹿天铭新买的大玩具。
　　慷慨地表示楚子航要用车随时用，首先楚子航是个好司机，几乎不可能把车弄坏，其次爸爸很乐意继子代替忙碌的他向同学彰显自家的财力和品味。
　　楚子航坐在驾驶座上，扳下遮阳板，对着化妆镜凝视自己的脸。
　　线条明晰的脸，开阔的前额，挺直的鼻梁，有力的眉宇，以及那双温润的黑眼睛，看起来就像个好学生。他天生就是这幅长相，就算照片贴在通缉文件里，看到的人也会误以为那是学校的三好学生证书。
　　他低头，从眼眶里取出两片柔软的黑色薄膜。日抛型美瞳，畅销的“蝴蝶黑”色，所有潮女都爱的品牌……楚子航闭目凝神，又缓缓睁眼，带上了美瞳。
　　他并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黄金瞳，只是一会要去进行的项目很刺激，所以他怕情深之处会因为激动而忍不住点亮自己的黄金瞳。
　　完成了这一切，他戴上黑色墨镜，轻声说
　　“启动。”
　　4.8升V8引擎高亢地咆哮，7速PDK双离合器的齿轮绵密地咬合，动力均匀地送至四轮，宽阔的轮胎如同野兽扑击之前蜷曲的爪子那样抠紧地面。
　　卷闸门缓缓地提升，阳光如瀑布洒在挡风玻璃上，楚子航松开刹车，油门到底，引擎欢呼起来，Panamera如发硎之剑刺破盛大的光幕。
　　……
　　“啊，好了，是402号房间，请往这边走。”
　　一家网吧内，穿得光鲜亮丽的服务员小姐姐正在帮助验证身份证信息，在确定通过后露出灿烂的笑容，指引着面前的帅哥入场。
　　其实她平时虽然也颇有礼数，却无法露出这么高级的笑容。
　　没办法。
　　这人太帅了！
　　“谢谢。”
　　楚子航轻轻点头表示，然后便开始根据头顶的吊牌寻找着402房间。
　　左拐……直走，然后——
　　“哟，来啦！”
　　是意外温馨狭小的十人包厢。
　　环境算得上不错，饮料，湿纸巾，还有耳机套都已经准备就绪。而位置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比如说正蜷缩在电竞椅上宛如猫咪一般睡觉的巫女，还有不雅地额靠桌呼呼大睡甚至发出鼾声的女性豪杰。
　　除了睡觉的，房间内也有人已经玩上了，正在聚精会神，连楚子航进来也没有转移注意力。
　　楚子航坐到一个看上去身材魁梧的金发男人身旁，随口说了句。
　　“不是在旅游吗，怎么回中国了？”
　　“中转站啦。”
　　金发男人脑袋靠近屏幕，经典开始调试自己的电脑设置，力图做到最为熟悉。
　　“时间很赶吧？”楚子航则是瞥了一眼对面位置上，用额头抵住桌面，双手自然下垂，一副死尸模样，看上去已经彻底睡去的红发少女。
　　“还行吧，不过诺诺似乎不太熟悉在机场靠着旅行箱睡觉。”
　　“你很熟悉？”
　　“我不熟悉，所以我和当地人聊了一个晚上。”
　　牛。
　　楚子航没说出口，而是点击了电脑的开机键，准备启动。
　　“咱两先切一把？”金发男人摘下了墨镜，笑着挑衅道——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在网吧带上墨镜，不，楚子航知道，他觉得戴墨镜的作用对恺撒加图索来说，就是为了摘掉墨镜的这个瞬间。
　　于是楚子航也摘掉了从上车后就没有摘下的墨镜。

第837节
　　“不等明非吗？”
　　“他那把没那么快。”
　　？
　　楚子航稍微看了一眼那个少年的电脑屏幕，在看见对面id的同时了然地点头。
　　“不玩多人的吧？那就——”
　　“加，一个。”
　　忽然，两人的对话被打断，楚子航抬眼看向对面的女性。
　　身体蜷缩在电竞椅上，身着巫女服的女孩睁开了眼睛。
　　绘梨衣纤细的白臂从巫女服中探出，抓住了鼠标，电脑屏幕也随着动静自动解除息屏。
　　“你打了一个晚上还能打啊？”恺撒都不免皱眉吐槽。
　　“我，很能打。”绘梨衣点头，表情缺失的小脸上不起波澜，淡定说。“而且哥哥说，好不容易来中国，要好好玩。”
　　“你的好好玩就是计划七天旅行，在网吧通宵了五天是吧。”
　　陈墨瞳从沉睡中强行苏醒，她的额头已经因为睡觉而压得发红，但还是面色发苦地吐槽道。
　　“诺诺，一起来玩。”
　　绘梨衣不管话语的内容，只是扯了扯陈墨瞳的衣袖，示意她速度上线。
　　“……”
　　两年的时间里，绘梨衣与陈墨瞳同样作为白王的继承人，建立了过度深厚的联系，或许是因为陈墨瞳掌管着权而绘梨衣掌管着力，所以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和绘梨衣的关系像是那些龙王。
　　有常识但很弱的【权】。
　　以及没常识又强硬，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亲切感需要宠着的【力】。
　　“说谁弱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份感慨召唤了，包厢门又一次被推开。
　　美得有些不符合物理规律的女孩抱胸走了进来，扫视一圈，皱眉说。
　　“我竟然不是最后一个到的？”
　　“什么，我也不是？”
　　门还没关上又被推开，一个身穿中山装，手持丝袜奶茶的白发老人慢悠悠地‘游’了进来。
　　“呱！”
　　仿佛被能够一刀把自己脖子抹了的连环杀人犯战术绕后了，耶梦加得被吓了一跳，连忙扭身拉开距离，匆匆凑到了楚子航与路明非的座位中间，试图用自己的弟子竖立起叹息之壁，阻挡那恐怖的死神靠近自己。
　　对于女人的行为，老人显得并不是很在乎。
　　倒是恺撒，在看到对方的瞬间有些诧异地张嘴。
　　“校长……我们也就几个月没见吧，换形象了？”
　　“首先，我不是校长了，其次，的确有换个造型的打算。”昂热随便找了个座位，在确认了了一下椅子的状态后，缓缓坐下，还把网吧小妹赠送的奶茶随手放到了一旁。“毕竟根据立香的说法，魔法使还是要蓄起一脸白色的胡须会更加性感神秘。”
　　“无聊。”
　　跟在昂热后面进来的男人有着看上去颇为喜感的眉毛，但是表情冷淡，看上去就像是个厌世患者，带着些许黑眼圈，似乎是个科研工作者。
　　男人似乎并不是很情愿来到这个地方，不过在看到星际争霸的界面后还是放缓了表情，叹口气，找个位置坐下了，刚好就在耶梦加得的对面。
　　“哦，人差不多到齐了吧？”
　　“芬格尔今天还在加班，得晚上过来，零的话，说是一会到。”
　　“那家伙每次都迟到。”
　　“不是零的问题吧，主要是那个家伙——”
　　【叩叩叩】
　　【我听见里面有人在说我坏话了。】
　　门又又又一次被推开，有着纤薄如冰晶的银色长发的俄国女皇走入房门，她推开门后没有立刻坐到位置上，而是转身同时抵住门扉，仿佛等着谁进来。
　　踏踏……
　　漆黑的碎发，金色的瞳眸。
　　看上去令人雌雄难辨的绝艳容颜。
　　少年轻轻地踏足包厢，一眼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我坐哥哥旁边，耶梦加得，你起开。”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而且那不是给你留了个位置呢嘛！”
　　抗议声被自动略过，年龄与性别都模糊无比的少年踱步到耶梦加得的座位旁，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专心打游戏的少年的屏幕。
　　恰好，此时来到了屏幕上最后一幕。
　　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男孩操控的母巢化作一滩血水。
　　路明非抬起头来吼了一嗓子。
　　他输掉了今天的第六局，三胜三负。最后一局他稍微有些失误，只坚持了22分23秒，最终还是被拿下了。
　　对方的微操很好，用的又是人类，人类的机枪兵在星际争霸里是个变态兵种，出枪速度为零，拔枪就射，收枪就跑，路明非的小狗追不上，在路上就一只只被打爆了。
　　真糟糕。
　　【哈！！哈！！！】
　　【就这就这！！】
　　【不是吗阿非！你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偷懒了啊？你这样怎么行啊？吾日三省吾身的道理难道班长我当年没有和你说清楚吗？你这样怎么承担起作为新时代年轻人的职责？你艰苦奋斗的精神呢？你作为中华人的骨气志气底气又该如何弘扬？】
　　【明非，现实里的你，再怎么强大，也是虚假的！】
　　电脑屏幕的聊天框里不断弹出对面之人嘲讽的声音。
　　路明非看着整个人都红了。
　　红温了。
　　但是逼了好一会，却又不知为何忽然笑出声来。
　　……
　　“真像是做梦一样。”
　　路明非诧异地抬头，看向自己身后搭着电竞椅露出浅笑的男孩。
　　那男孩见路明非看向自己，挑起眉头说
　　“我是你弟弟，你想什么，就算不用住在你心里面我也知道。”
　　“……哦。”
　　路明非总觉得这话很gay，于是选择不接。
　　他转过头去，看着还在输出的聊天框，又偷偷撇了眼，此刻在这个电竞包房内的人们，微微发愣。
　　楚子航和恺撒正在默默地进行着快到职业选手也要咂舌的操作，绘梨衣双手穿过诺诺腋下试图将其举起来拖着和自己打游戏，但是累了的诺诺看上去就和睡不醒的猫一样软烂如泥，零对着手上的假证件帮路鸣泽的电脑输入账号，耶梦加得偷偷窥视着自己的屏幕的聊天框若有所思，昂热指着屏幕正在询问诺顿到底如何构建账号，后者面色不耐只能够压抑着跳动的眉头开口解释。
　　……是啊，和自己想的一样。
　　——在阳光明媚的某一日，自己在乎的人没有隔阂地坐在一起，坐在这个滨海都市的网吧，陪着自己去玩这种被别人瞧不上眼的游戏。
　　光束从窗户射入，浇灌在人们身上。肌肤被微橘的日光晕染，万物的光彩化作游鱼荡漾其中，带着人潮的欢声，那份温馨也随之散落在盛满了奶茶的杯盖上，朴实又随处可见。
　　路明非忽然莫名地笑了起来。
　　他挺直腰板，凑到电脑屏幕前。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久没回复，屏幕那头跳脚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把聊天框从挑衅变成了急急忙忙的道歉和赔罪，但路明非熟视无睹，轻轻在键盘上敲下两个字。
　　……
　　“呢哇！哇小年轻搞这套！！偷袭？诶！那我这怎么说嘛！这你怎么接嘛！诶！我巨型机器人（Goliath）呢！！！！（破音）”
　　“master这是要输了吧？”
　　“不，前期优势很大，我看能赢。”
　　“呵呵，不愧是我的妻子，真是万能，连游戏都会。想必，生孩子也是能够做到的。”
　　“master～～～龙的体温很低的，现在气温好冷哦，我可以把手伸进你的衣服里面取暖吗——我是说内衣。”
　　“哇你好恶啊，你知不知道御主这一趟多了多少龙属性从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资敌！你现在已经没有角色特性了！”
　　“吓！！！（恐吓）（凶）”
　　“御主，打完这把能过来处理一下提亚马特小姐吗？好像太久没见到你有产后抑郁，哦不对，点产前抑郁了。”
　　“排队，先排队，我这边事情更急。”
　　“能有什么事情比这还急？”
　　“库库坎儿说是要去召唤尼德霍格。”
　　“芜！！！（赞叹）”
　　橘发的少女被人们围观，身后的声音嘈杂无比却无法动摇她的思考，嘴里不断发出奇奇怪怪的挑衅声，手上的动作快若极雷闪电。
　　终于，在一顿操作后，她拿下了赛点。
　　“哈！！！（大声）”
　　明明有着绝世容颜此刻却狰狞无比的少女连忙给自己狠狠点了个赞，整个人的气质突出一份嚣张跋扈不要矜持。
　　然后分秒不停地开始在键盘上输出，试图用垃圾话将隔着跨地月系网线将对面屏幕的人喷到影响游戏心态。
　　结果不知为何，许久都没有回应。
　　在少女都开始有些后怕自己是不是电竞语录太过于超前的刹那，聊天框终于有所回应。
　　看着那两个字，她愣了愣。
　　然后笑了出来。
　　【G.G.（good game）】

第838节
　　嘿。
　　那……
　　“该下一把了～”
　　……
　　bgm：七星神威
　　《龙族：藤丸立香正在拯救世界》——
　　堂堂完结！﻿948324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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