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小姐,抓到你了哦(百)
摘要
该文件名为《侦探小姐,抓到你了哦》,是由作者可食用罐装水獺N创作的一部以蒸汽朋克背景为舞台的悬疑小说。故事围绕年轻侦探凯伦展开,她在钟灵城的两件案件中与高贵的贵族女儿艾莉丝相遇,逐渐牵扯出一个关于杀手的复杂故事。小说采用了多重视角,描绘了角色之间的情感纠葛与悬疑故事。凯伦作为侦探,接到了一个盗窃案的委托,但随之而来的不仅是案件的解谜,还有对身份和情感的深刻探索。故事中探讨了善与恶的对立,角色的自我认知,以及蒸汽科技时代的奇幻画面。随着故事的发展,凯伦与艾莉丝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而艾莉丝则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暗示着她可能与杀人案件有着密切联系。小说情节紧凑,展现了人物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与此同时,案件背后的阴谋和冲突也令读者紧张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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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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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4-11-23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可食用罐装水獺N |
Region | 未知 |
Date | 未知 |
Tags | 悬疑小说, 蒸汽朋克, 性转故事, 跨性别, 侦探, 青春, 爱与身份, 杀手, 自我认知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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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小姐,抓到你了哦
作者: 可食用罐装水獭N
作品简介:
【橘子、悬疑、蒸汽朋克】
在开启新时代后的钟灵城,善与恶的对决仍在继续
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小侦探
一个是极度危险且优雅的变态杀手
侦探凯伦与贵族之女艾莉丝偶然相遇后,两人的命运就此发生改变
——
凯伦憧憬着身份高贵的艾莉丝,却没想到身旁的爱慕之人就是她追查的那个嗜杀成性的杀手
又一次让杀手逃脱后,凯伦沮丧的枕在在艾莉丝的大腿上
“下次我会抓到那个杀手的!”她恶狠狠的发誓。
艾莉丝轻轻抚摸着凯伦的头顶,温柔的眼神中暗含着扭曲的爱意
“放心,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把你吃掉的】
在新蒸汽革命的漫天白雾中,
在钟灵城不为人知的阴影中,
在各方势力的混乱漩涡中……
侦探与杀手狩猎游戏正式拉开序幕
起始篇
PART1.下城区侦探凯伦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从无名矿场中流淌出的紫色液体成为了这座城市的血液,这种梦幻般的液体熊熊燃烧,狂暴工作的蒸汽机驱动着巨大的机械,千倍的工作效率带来了海量的财富,生产力与科技的巨大进步让钟灵城迅速崛起。
钢铁驮兽们运送物资,贯穿全城的黄铜列车负责交通,发条警察们维持治安,喷出蒸汽的巨型飞艇从天边掠过,宛若圣经故事中吞噬约拿的巨大鲸鱼。
如今,这座由蒸汽科技所建立起的奇迹之城市即将迎来新时代。
……
夜幕将至,天边的余晖渐暗,街道两旁的煤油灯亮起,却无法照亮小巷里的黑暗。
“该死的!快抓住她!”
衣着破烂的暴徒们倾巢而出,围堵着他们的猎物。
那是一个头戴猎鹿帽,身穿棕色风衣的短卷发女孩,她拎着一个青铜花纹的手提箱,敏捷的穿梭于贫民区的街头巷尾,将他们这群“原住民”耍得团团转。
她从小巷中蹿出,此时恰好一只巨大的机械驮兽满载着煤炭经过巷口,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喷出的高温蒸汽让暴徒们望而却步。
女孩露出得意的神情,总算是甩掉了那群人,但她不能放慢步伐,行动的每一步的时间都要在计算内。穿过一条昏暗的街道时,她敏锐的察觉到异样,身后的黑暗中竖起了几道身影,而她眼前的街道被一大批黑衣人所占据。
不知何时,她已经走进了敌人的埋伏之中。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暴徒,不仅统一了条纹西装,腰间的武器也是半军警的配置,报童帽下的几十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凯伦,肃穆的气氛中迷漫着强烈的杀气。
他们都是熔渣兄弟会的成员,那可是下城区恶名昭著的黑帮。
肃杀的气氛被一个人的鼓掌声所打破。
“百闻不如一见,亲爱的凯伦小姐。”
颇具风度的老者从黑衣人群中走出,他全身上下穿着名贵的西装,脸上却布满骇人的伤疤,凯伦对他有印象,这个老头正是熔渣兄弟会的军师。
“闲话少说,我希望你能把那个箱子让给我们,好处费我现在就给你。”
老人打了个响指,手下拿出了个皮箱,里面放满了钞票。
“这代表着我们的诚意。”
老人眯起昏花的老眼,浑浊的棕色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凯伦的反应,可惜的是她丝毫没有要交出箱子的迹象。
“你们很有诚意,但是抱歉,我要把雇主放在第一位。”
名叫凯伦的少女满怀歉意的笑了笑,她的笑容很迷人,精致的小脸上只有左脸颊有酒窝……
“抓住她!”老人扯着嗓子大吼道。
凯伦突然举起隐藏在身后的左手,那是一只机械义肢,在进行毫无意义的谈判时她便准备了自己的杀手锏,她的左手臂竟发出了压缩气体的刺耳声响,紧接着一根钩索从她的掌心急速飞出!钩索上的钩爪紧紧的勾在街道一旁房屋的屋檐上。
“诸位晚安!”
齿轮急速转动,凯伦左手手臂上的机括机关瞬间嘶叫着快速回收,紧接着她弯曲膝盖高高跃起,瘦削的身躯直接被巨大的动能拉到了房顶之上。来晚一步的黑衣人们没能抓住她,反而狼狈的撞到一起。
“给南边埋伏的人发信号,今天一定要得到那个箱子!”
凯伦丝毫不敢停留,她抓住屋檐攀上楼顶,跑过一连串密集的楼顶后,沿着梯子来到地面,面前就是黄铜列车站。
接下来她要混进负责维修的黄铜列车一路向上去往上城区。
然而黄铜列车站早已被黑衣人们包围,他们粗暴的将维修工人们推搡到一起,仔细的检查着他们的证件,混进去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怎么办?凯伦抱着箱子,强制着自己拼命的思考。
此时是晚上九点五十六分,十点整那辆黄铜列车就会到来,也许可以闯进去?不行,黄铜列车从进站到再次发动还需要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上车把自己揪出来。
幸运的是,命运女神眷顾了凯伦。
黄铜列车没有按时赶来,取而代之是一辆冒着蒸汽的白金色涂装列车。
这种列车被称作“尊座”,自认为天生高人一等的贵族们可不会和平民们挤一辆黄铜列车,各大家族们会制作属于自己家族的列车,它们行驶的优先级高于普通列车,因此常常出现尊座出行导致普通列车误点的情况。
这就是属于她的机会。
这辆白色的尊座可丝毫没有停滞的想法,继续朝着上城区前进着,凯伦猛地冲进人群,黑衣人们呼喊着着向她靠拢……
精巧的机械义肢再次发动奇效,高压气罐射出钩爪,这次精准的勾中尊座列车的护栏,紧接着钩索回收,在一片混乱中凯伦登上了尊座!
“她在那儿!”为首的黑衣人发出绝望的呼喊。
白色尊座彻底离开站台,他们彻底失去了追击凯伦的机会。
凯伦露出胜利者的得意笑容,然而仅仅几秒,笑容就荡然无存。
为了这次的委托,她得罪了下城区最大的帮派,她那可怜的侦探事务所一定会沦为黑帮泄愤的工具,被烧掉都算是仁慈的……
是的,凯伦是个侦探。
按理来说她的职责是抽丝剥茧的解开谜题、破解复杂的杀人命案,但很不幸犯罪肆虐的下城区不需要她这样的人才,所以她的事务所入不敷出濒临倒闭。
关键时刻她收到了来自上城区的委托。
这是一场简单的盗窃案,犯人偷走了上城区的箱子并把它藏匿在下城区,凯伦摸清线索找到了犯人,并在交易时把箱子抢了过来。
把箱子交还给雇主后她就能得到一大笔佣金,也许她可以用这笔钱重建事务所吧。
凛冽的狂风打算了她的思绪,凯伦裹紧了风衣,却依旧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其恰逢此时点点雨水打湿了她的卷发,雨滴砸在车厢上,滴答滴答的响声不绝于耳,这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降临,而身处车厢外的她即将被雨水彻底打湿……
要不进车厢里躲躲?
凯伦谨慎的试探着车厢的门,然而却被她轻而易举的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鸢尾花的芳香并着一种凯伦从未闻过的香味,车厢内部豪华的装潢让她不知道把视线放在何处。
镶嵌着钻石的金杯,佩戴着钻石项链的雕塑,古典的名画……没见过世面的的凯伦被这些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的情况。
只是避雨而已,她提醒着自己,但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向车厢的更深处探索……
她根本没注意到,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
PART2.加蒂斯家的小女儿
凯伦注意到了放在红木圆桌上的相框,里面放着一张父女的合影,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
“我的骄傲——艾莉丝·加蒂斯。”
结合之前看到的家徽,凯伦大致了解到这辆尊座属于一个叫“加蒂斯”的家族,那照片上的艾莉丝应该就是加蒂斯家族的小女儿。
“你好,请问你是……”
一个温柔的声音冷不防的从凯伦的身后响起,惊慌的她下意识的转身,机械手臂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桌上的相框……相框重心不稳,从桌子上掉了下去。
凯伦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是一个身穿天鹅绒礼服的女孩,她就像是一条丝滑的黑色绸缎般从自己的眼前飞过,迅疾却带着出乎意料的柔软。她的反应速度很快,身手也很敏捷,白皙的手掌在相框落地前的瞬间灵巧的接住了它。
面前的女孩既有猫咪的尊贵与慵懒,也有猫咪灵巧的身手,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从容和优雅。她的身高比凯伦高半个头,身高与气势上的压制使凯伦有些紧张,女孩高临下的垂眸打量着她,眼神中却是满溢的笑意……
“请问你是……”她又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我是艾莉丝小姐的朋友。”情急之下凯伦只能撒了个慌,“请问你是……”
“哦,我就是艾莉丝·加蒂斯。”女孩抿嘴轻笑起来。
气氛瞬间变冷。
凯伦的额头流下一道冷汗,在她的认知里车厢里的乘客加上佣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人,自己怎么就偏偏遇到加蒂斯家族的小女儿了?
“真奇怪啊,我不记得我交过你这样的朋友……”
她上前一步,随意的把凯伦逼到了墙边。
艾莉丝的芊芊细手探进了凯伦的风衣,先是摸了摸她的项链和怀表,随后抚摸着她紧致的锁骨,紧接着向上滑到了她的脖颈,灵活而修长的手指不断的向上滑动,最后她的拇指和食指挑起了凯伦的下巴。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嗯……很漂亮。”
她凑上前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脸颊,用另一支手轻抚着凯伦的短卷发,她的动作很随意,但也很温柔……
但这种温柔让凯伦无地自容。
“我很抱歉偷偷搭上你的列车。”凯伦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不必道歉……整辆车的乘客就我一个人,现在我刚好有点寂寞。”她的声音孤独而惆怅。
凯伦偷瞄着她,艾莉丝的肤色是那种长期见不到日光的苍白,纯黑色的双眸仿佛空洞的深渊,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惧感,但她脸上满溢的笑意却化解了一切,给人一种亲切温暖的感觉,冰冷的气氛也逐渐融化消逝……
“我不介意多一个朋友。”她收回双手,退到了社交的安全距离,向着凯伦伸出手。
她要和自己握手吗?凯伦的认知被打破了。
在她的印象里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可没一个好东西。
“握手就免了吧,我叫凯伦,是个侦探。总之……感谢你的仁慈。”凯伦深鞠一躬,她最终还是决定避免和艾莉丝有肢体上的接触。
“哦……侦探小姐。”艾莉丝收回了手,眸子里的笑意更盛几分。
凯伦看向车窗,尊座已经来到了上城区,此时还在沿着轨道向上行驶。
“你要下车了,对吗?”
“没错,我要下车了。”凯伦慌乱的整理一下风衣,露出了带着愧意的笑容。
“再见,侦探小姐。”
艾莉丝微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车厢的门被她再次打开,狂风夹着雨滴灌了进来,凯伦向艾莉丝再次道别后便拎起箱子,冲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艾莉丝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脸上的笑容也缓缓褪去,凯伦的离去让她有些失落,甚至可以说难过……
在刚刚她用灵活的手指无声无息的偷走了凯伦身上的一样东西,那是她的名片,上面写着侦探事务所,以及凯伦·莫法特这个名字。
她把玩着那张名片,朱唇嗡动,轻轻的念叨着那个名字。
“凯伦·莫法特……”
“她是谁?”
车厢上层的通风口突然打开,叼着香烟的老女人轻巧的从上面跳了下来,她藏身于车厢上方的夹层之中,偷听了艾莉丝和凯伦的全部对话。
“我的朋友,一个可爱有趣的女孩。”
艾莉丝沮丧的躺在一旁宽大的沙发上,随手拿走了桌上的巧克力盒子。
“她是个贼,今晚下城区的骚乱应该就跟她有关。”老女人向车厢外张望,确保无人偷听。
“算了,还是说回之前的话题吧,你的下一个目标是上次目睹你杀人的目击者,你必须把他除掉,否则的话……”
“啊啊啊她真的好可爱!”
艾莉丝的尖叫打断了对方的话,她拿起沙发上的小枕头捂住自己逐渐泛红的脸颊。
“我不知道她可爱在哪里,她的长相明明很平庸。”老女人做出了客观的评价。
“你不会明白的……”
艾莉丝放下小枕头,从巧克力盒子里拿出了一枚巧克力放进嘴中。
“她明明那么弱小脆弱,却穿着不合身的风衣,强装出坚强的样子……真想把她那个坚硬的外壳撬开,然后好好品尝她的味道。”
艾莉丝的脸上浮现出陶醉的笑容,牙齿合拢将口中的巧克力咬碎。
……
白色的尊座继续向上行驶,偷渡的小贼却在半路下了车。
凯伦的机械手臂抓住了轨道的立柱,一路向下慢慢的滑行到地面,她选择的时机很完美,在周围巡逻的发条警察们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暂时安全了,把箱子交给雇主吧。
几分钟后,她走进了一家名叫“树屋”的老式酒吧,她的接头人早已恭候多时。
那人坐在离吧台最近的地方,悠哉游哉的喝着一小杯金酒,他虽是个男人,脸上却盖着层厚厚的粉底,嘴唇被涂得又红又亮,举手投足间尽是女人的姿态。
他可不是什么小角色,相反的他是整个上城区最大的情报商——阿妈。
“让你受苦了,可怜的小凯伦……”
疲惫的凯伦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箱子放在酒吧的吧台上,阿妈修长的手指拂过箱子,他的目光逐渐锐利,扫视着箱子的各个细节。
片刻后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
凯伦有些好奇箱子里到底装得什么,但职业的素养让她无法开口询问。
“那我的报酬能支付了吗?”
“你的报酬都在里面了……”
阿妈把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凯伦,这是当地银行发行的证件,这张卡片代表着钟灵银行金库中的一个小保险箱,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归她所有。
“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的小小鸟们送来了情报,你的事务所意外失火了。”
PART3.铁面女爵
“意外”失火,说出来谁都不信。
她能想象的到,气急败坏的的暴徒们涌入她的侦探事务所,砸碎玻璃破坏家具,翻箱倒柜的把她仅剩的财产洗劫一空,最后一把火将整个事务所连带着父亲的遗物还有无数珍贵的案件卷宗付之一炬……
现在的她无家可归了。
“也别太沮丧,有位雇主看中了你的才能,所以让我帮忙牵线搭桥。”
“是谁?”凯伦有些好奇。
反正她现在也无家可归了,不妨找点事做挣点小钱。
阿妈摸出香烟和火柴,美滋滋的为自己点上一根,他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缓缓的说出那位雇主的名讳……
“铁面女爵,你听说过吗?”
“没有。”凯伦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她可是个大人物,没见过她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个传说。”阿妈咧嘴一笑,神情逐渐变得狂热起来,“她既是贵族们的守护神又是贵族们的惩戒者,达利安珠宝盗窃案和贵公子杀人案的侦破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在凯伦的记忆里这两件案子都是几年前轰动一时的大案,她一直以为破案者来自苏格兰场,但没想到在阿妈的口中却另有其人。
“她真的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你有没有听说过……”
“闲话就到此为止吧!”
阿妈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酒馆的门口伫立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就身材来看应该是女人,她向前几步走到了凯伦与阿妈身边,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雍容华贵的金丝长袍……配上一个骇人的太阳神铁面具,面具上是宛若神祗般冷漠而平静的神情,搭配了一圈如太阳火焰般的装饰。
“我讨厌多嘴的家伙!”
她伸出戴着鹿皮手套的手,用力的将阿妈精致的发型揉乱。
“我错了,我错了……”阿妈瑟瑟发抖,连忙道歉。
女爵微微扭头,那张恐怖的铁面具正对着凯伦,面具空洞后面的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就好像要将她看透、看穿……
但片刻后她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工作小侦探,跟我来吧。”
她的语气很随意,就好像认定了凯伦一定会跟上一样。
事实上无家可归的凯伦也确实没什么选择。
酒馆外停着一辆古典的双驾马车,黑布遮掩着车厢上的小窗,马夫戴着遮住面部的宽檐帽,就连那两匹马也披上黑布掩盖身份。车厢的门打开着,铁面女爵就坐在里面,她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凯伦坐到她的身边。
凯伦坐上车后,车门关闭的刹那马夫拉动缰绳,两匹马嘶叫一声后拉着车前进。
“您雇佣我……”凯伦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不喜欢废话。”女爵打断了她,“等到了案发现场你就明白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我没有名字,方便称呼的话就叫我萨曼莎吧。”她用冷硬的嗓音回应。
马车向前奔驰着,向着案发现场进发……
……
此时,那辆白色的尊座列车抵达了终点站。
造型华丽的尊座缓缓停下,散热器里冒出了大量的蒸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艾莉丝皱起眉,不满的捂住耳朵,躲避着已经到站的现实。
“小姐?小姐!”
年迈的女管家焦急敲着门,怀疑自家的大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艾莉丝听着敲门声痛苦的闭上眼睛,她终于无奈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不情不愿的穿上鞋,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就在打开门的瞬间,她好像变了个人一般,脸上重新绽放笑容。
“抱歉,路上我小睡了一会儿,刚刚才醒过来。”
“哦天呐!小姐您怎么穿成这样?夫人为您买的礼服呢?”女管家惊呆了。
此时艾莉丝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衣,与其说是睡衣不如说是一片薄纱,透过昏暗的灯光能够清晰的看到她那如羊脂般细腻滑嫩的肌肤,以及……
“那您还是把衣服换上吧,夫人就在车站外等候您呢。”
“好的,我知道了。”
女管家离去了,艾莉丝不情愿的换上那件礼服,她其实很不喜欢这件衣服,它紧得就像刑具似的囚禁着自己,就像她的家庭……
她现在回到了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这里就像是一个剧院,而她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家里的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儿。
换好衣服后她下了车,在车站的门口看到了迎接的马车,以及自己那高贵的母亲。
“妈妈!”她露出高兴的笑容,直接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哦艾莉丝,我太想念你了……泽西岛好玩吗?”
母亲拥抱着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
艾莉丝猛然想起,她这次出门的借口是去泽西岛旅游。
“不是很好玩,那里晚上海浪声太大,吵得人睡不着觉。”她只得撒几句泽西岛的谎话,让这个话题赶紧过去。
“可怜的小艾莉丝,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吧……”母亲为她打开马车的车门。
“走吧,我们回家。”
马车缓缓在加蒂斯家族的豪宅前停下,对于这座高大豪华的宅邸艾莉丝并没有什么印象,她是在加蒂斯的祖宅长大的。八年前他们家族的矿井中发现了珍贵的资源——紫水银,在这以后家族迅速崛起,成为钟灵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豪。
“我们进去吧,今晚的宴会你是主角。”母亲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有点累了,能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吗?”
艾莉丝提着自己的手提箱疲倦的笑着,母亲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好吧可怜的孩子,你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妈妈。”艾莉丝装模做样得亲吻了母亲的脸颊。
她提着箱子,在侍者的帮助下来到了位于豪宅三楼属于自己的房间,过程中她有意的避开自己的家人,以防造出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后,她立刻锁上了门。
打开手提箱,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从指甲盖大小的刀片到精美的阿拉伯弯刀,从精密的手术刀到屠夫用的锯骨刀,应有尽有。
艾莉丝哼着小曲,做着“准备工作”。
她那温馨的小屋中暗藏玄机,拉开玩具熊背后的拉链,从棉花中取出一把双动转轮手枪以及几枚子弹。她把子弹上膛,听着转轮转动的声音,仔细端详这把银色的凶器,她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病态的笑容。
在她的房间的架子上摆放着发卡、首饰,以及各式各样的香水,她熟练的拿走了几瓶没贴标签的香水,里面的无色液体有的是安神剂,有的是致命的毒药。
最后便是伪装……
她打开衣柜,几十件不同风格款式的衣服和假发摆在她的面前,她可以伪装成初入校门的女学生,也可以伪装成在医院工作的护士,甚至是抚养了几个孩子的年轻母亲……她出神入化的演技完全可以让她扮演成另一个人。
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狩猎的时间。
PART4.侦探的美德
此时凯伦和萨曼莎已经抵达了案发地点。
案发地点是一处低矮的公寓。
死者名叫韦德·戴维斯,男,四十八岁,未婚,是个优秀的工程师兼大学教授。
他死在了自家的书房里,尸体第二天被人发现,他被压在两米高的装满各种书籍的巨大书架之下,死因是在胸腔在冲击之下肋骨刺入内脏产生的大出血。那个书架实在太重了,所以尸体被压得很惨烈……
现在书架被抬了起来,尸体已经被移交给法医,现场只留下白色粉末构成的虚线来表示死者死亡时的姿势。
凯伦仔细的读了一遍报告后戴上手套开始调查……
“看上去很像是意外事故,死者的书架摆满了书,书和书之间根本没有缝隙。”
书架第四层恰好有一本马上就要被抽出来的书,她伸出手试探性的用力抽了一下,但刚刚用力整个书架就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这么说你认为是意外事故?”萨曼莎问道。
“不,他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书架从开始摇晃到倒下至少需要三秒时间,在这期间他即使无法跑开至少也能竖起胳膊抵挡一下,可是尸检报告里写着,他的双臂只有轻微骨折,这可能是书架倒下的冲击造成的,但绝不可能是为了抵挡书架造成的。”
凯伦在仅仅几分钟的调查后就直接击穿了盲点。
“而且这里还有一处不对的地方……”
《创作的艺术第一册》后面接的却是《创造的艺术第三册》,除此之外书籍还有几处遗失的地方,只不过书架上的书与书接的实在太密集,空隙很小,所以很难被发现,这不可能是还原现场的警员们所为,肯定是凶手做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拿走几本书,为什么呢?”
“可能是在打斗中沾上了血迹……”凯伦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凶手和死者打斗,血迹溅到了书籍的书脊上,凶手如果想把现场伪造成事故的话,就必须把那几本书带走。”
啪啪啪——萨曼莎鼓起了掌。
“你的推理基本正确,我和同事们在附近的小巷里发现了烧毁的书籍残骸,残骸的书脊上确有沾有死者的血液。而且她的阴谋本来就无法得逞,有个目击证人目睹了作案过程,并迅速逃离现场报了警……”
萨曼莎的双手搭在凯伦的肩膀上,铁面具后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她。
“这个凶手被我们叫做鸢尾花,她连续作案已经杀害了十三人,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我需要你把她从钟灵城里揪出来。”
“乐意为您效劳……”
凯伦突然察觉到刚刚对话里的用词。
“她?凶手是女性?”
“没错,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鸢尾花的确是女性。”
凯伦皱了皱眉,这个凶手看起来并不简单。
就案发现场的表现来看,凶手绝不是激情杀人,相反的她应该是有预谋的将死者引导到书架附近,将死者殴打至昏厥后伪造现场,最后用拉倒书架将死者杀害,整个过程做的很谨慎,甚至可以说做的很完美。
而且女性面对男性有着天生的弱势,凶手是女性的话,能把死者打倒说明她有着高超的战斗技巧以及不俗的力量与体力。
综上所述,凶手是个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杀手。
她本能的有点恐惧,因为她曾在监牢里见过一个杀手,虽说那个杀手已经死在了绞刑架上,但他那凶狠嗜杀的眼神让她至今无法忘怀。
可恐惧只维持了一瞬便立刻消退,凝聚在她胸膛之中的是侦探的意志,她迫切的想要探求真相,寻找线索进行推理,将杀人无数的凶手绳之以法……
“呃……我需要看看前几次案件的卷宗,有可能的话我想和那个目击者聊聊。”凯伦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向身边的萨曼莎请求道,“目击者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得抓紧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他的记忆就会迷糊。”
“你现在需要是休息……”
没想到的是戴着铁面的萨曼莎却意外的温柔。
“我为你预定了旅店房间,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开始调查。”她说着体贴的话,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哦,好吧。”
两人走出了案发现场,门口站着两位值班的警员,他们纷纷向萨曼莎敬礼,萨曼莎也微微点头向他们示意。两人再度坐上马车。
“有件事我很好奇,你隶属于哪一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凯伦开口问道。
但刚问出口她就察觉到自己的越界。
“好奇心是侦探的美德,但有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萨曼莎冷冷的回应,“不过这件事你有权力知道,只不过需要你把守秘密……”
“好的。”凯伦有些紧张。
“在蒸汽科技刚刚兴起的时候,无数的矿主靠着紫水银成为了富翁,自此以后围绕着这种资源爆发了无数场野蛮的斗争,老牌贵族们想要借机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新崛起的那批人试图把老贵族们赶下台……”
“无数的家族纷纷参与其中党同伐异,都想从时代的红利中分一杯羹,他们中有的人的手段过于肮脏,不计代价的使用低劣的诡计,造成的混乱和无序让皇室无法袖手旁观,所以皇室来委托我监管所有的贵族……”
凯伦想起了阿妈的话,铁面女爵是贵族们的守护神与惩戒者。
“我不参与这场斗争,但如果有人使出过于肮脏的手段,那我就会把他的手剁下来!”
听着她的话,凯伦猛然想到了什么。
“这么说来,那个叫鸢尾花的杀手,她……”
“根据她的受害者来看,她的确隶属于某一派系,或者说……为某个派系的组织工作,这件事可以等抓到她以后慢慢审问。”
“我明白了。”凯伦点点头。
马车缓缓的停在一家富有年代感的旅店前,古典而华丽的装潢依稀透露着旅店昔日的辉煌,车夫替凯伦打开车门,协助她下了车。
“你先住在这里,有事我会用旅店内的的电话机联系你。”
端坐在车内的萨曼莎扭头紧盯着她的脸,黑暗的环境配上诡异的铁面具显得无比惊悚。
“还有一件事,和我合作的事不要和其他人说起,否则的话我们之间的合作将立刻终止。”
为雇主保密是分内的事,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车厢的门关闭,车夫扬起鞭子,这辆宛如鬼魅的车驾再次驶进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凯伦向旅馆走去,她这次的雇主比她过去遇到的所有雇主加一起还要神秘,她也隐约感受到那位铁面女爵向她隐瞒了什么……
PART5.机械义肢的故事
她还未走进旅店,满脸堆笑的服务生便迎了上来。
“您好,欢迎入住海豚旅店。”
服务生下意识的向凯伦的身后伸出手,可令她有些惊讶的是这位尊贵的客人竟然没带行李。
“您的行李……”
“我没有行李,只是在这里暂住一晚。”凯伦有些紧张的回答。
她现在还没去银行取钱,所以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要是萨曼莎女士没给她垫付住宿费的话她恐怕就要在外面待一宿了。
“没事的!我带您先去房间,您需要什么我会最快速度帮您买回来的。”
凯伦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看样子萨曼莎女士帮她垫付了不少……
“呃……你们这儿有润滑油吗?”
女服务生愣住了,看凯伦的眼神有些奇怪。
“有倒是有……”
“请帮我拿一瓶,对了,我还需要扳手和改锥。”凯伦的眼神无比的纯洁,“如果没有改锥的话就给我拿个最小的硬币就行。”
女服务生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客人不是大晚上的需要什么“特殊服务”。
“我帮您去工具箱里找找。”
她快步走到柜台后翻箱倒柜的找着,忙了半天才找出一把有点生锈的扳手,改锥没找到,只能用一枚外国的小巧硬币代替,服务生消失了一会儿,不久后拿着一瓶润滑油出现了,虽然不是凯伦常用的型号,但也能凑合着用。
凯伦拿着这些东西,走过吱呀作响的楼梯后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在旅馆的三楼,也是旅馆的最高层。
房间并不大,但装饰的很有品味,可凯伦无心欣赏,当务之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脱下风衣和里面的衬衫,她的上半身只剩下裹胸,露出了那支暗银色的义肢左臂。
它的状况并不好,义肢的手腕部分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这是即将出问题的征兆。凯伦把左臂整个搭在桌子上,右手拿着扳手拧开上面螺栓,拿下螺母卸下外壳后义肢的内部结构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凯伦的眉头微皱,出问题的是钩索的板块。
她不是机械师,设计并制造这支金属义肢的是个作风严谨的发明家,他说过钩索的板块还在试验阶段,但凯伦为今晚的任务还是央求着把板块装上了。
凯伦握着改锥的手微微颤抖,卸掉出问题的板块并不简单,只要出错一处那这条机械手臂就彻底报废了,她接下来还要去调查,总不能只带着一支手吧。
小心点,再小心点……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成功的卸下了故障的板块。
她把放在桌子上,又仔仔细细给内部上油,再把外壳安上。
做完这一切的她疲惫的在房间中的柔软的大床上躺下,先是和自己那个蠢搭档去偷箱子,后来又和铁面女爵去查看犯罪现场,这晚过得真精彩……
迷迷糊糊之际,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个有着鼎鼎大名的侦探,在他那时靠着紫水银作案的恐怖分子不计其数,父亲通过推理找到了为恐怖分子们提供紫水银的阴谋家,不久后和苏格兰场携手把他们送进大牢,为此他还收到了市长的嘉奖。
但后来,恐怖分子的残党们夺走他的性命。
那一天凯伦记得很清楚,她和父亲坐在黄铜列车上随意的聊着天……
父亲突然说道:“凯伦,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小凯伦反问道。
“答应我以后别做侦探……总之离这个行业远远的,可以吗?”父亲的语气很严肃,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
梦想成为如父亲般伟大的侦探的凯伦有些错愕。
“因为我现在才发现,我追求的真相毫无意义……”
父亲消瘦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他把头扭到一边,小凯伦愣住了,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眼角闪烁着的泪花,父亲竟然流泪了?
就在这时,小凯伦感受到一股热流在身后聚集,有一股力量推着她不受控制向前,车厢里的人纷纷向她的身后看去,脸上一瞬间翻涌出恐惧与绝望……温度还在在不断的攀升,小凯伦问到了焦糊味,听到了滋滋作响的融化声。
轰隆——
剧烈的爆炸将车厢尾部炸裂,黄铜列车失控的飞了出去,关键时刻父亲一把推开了小凯伦,自己却被横飞而来的铁片刺穿……整厢列车在不断地翻滚,车座燃烧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小凯伦在车厢的翻滚中撞到了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医院的病床上苏醒,但她失去了一条手臂。
苏醒过来后她没有悲伤与难过,相反的她冷静的可怕,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找出爆炸案的凶手,她不是为了复仇,而是单纯的为了得到真相……凶手究竟是谁?爆炸的紫水银从何而来?他们又是否被谁雇佣?
凯伦的内心完全被探索的欲望填满。
父亲昔日的搭档帮她找到了秘密制作机械义肢的发明家,帮她制作出勉强使用的义肢,随后年仅十三岁的她用三天时间就抽丝剥茧的破解了整个案件。
犯人们被苏格兰场的警官抓获,最终送上了绞刑架。
凯伦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沉迷上了这种感觉。
陷入迷茫,寻找线索,最后进行推理破解案件……什么维护正义,什么守护雇主的权益,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她沉迷的就是推理并得到真相的感觉。
所以她没有听从父亲的遗言,而是女承父业,成为了一名侦探。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继承父亲的运气,她当上侦探后就没接到过任何大案,全都是些无聊的的小案件,报酬还少的可怜。
好不容易接到一次大活儿,没想到还是抢东西。
如今她终于幸运一回。
行事谨慎、身份不明的杀手,十多个复杂的案件摆在她的面前,这些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将她的欲望再次点燃。
凯伦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直到外面的敲门声将她唤醒。
“有什么事吗?”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边。
“凯伦小姐,楼下有找你的电话。”
她猛地清醒过来,打开门在女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一楼,拿起了那支话筒。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话筒中传来萨曼莎女士的声音。
“我现在感觉很好。”
“那就去跟上次的目击者见个面吧,他在奥蒙德街的恩慈医院,祝你好运。”
PART6.恶逆无道
机械与零件构成的飞鸟头部冒出大股蒸汽,扑扇着金属翅膀高高飞起,落在红石砖围墙上,几只真正的鸟类扭头看着它,眼神中满是疑惑……
红石砖墙之下,是有着鼎鼎大名的勃莱特街。
这条街道原本被商贩们占据着,不久后又成了远道而来的印度人和吉普赛人们的聚集地,因为情况复杂,官方的手也伸不进来,因此这条街成了城里有名的黑街,三教九流盘踞于此,贩卖违禁品的黑市也应运而生……
路灯闪烁着,魑魅魍魉们栖身于黑暗中。
走在街上的艾莉丝扶了扶头顶的宽檐帽,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栋破烂不堪的木屋酒馆,招牌上画着模糊的酒杯符号,腐烂的木头上甚至长出了蘑菇。艾莉丝没怎么嫌弃,反而兴趣盎然的走了进去。
木屋内里嘈杂的很,两个高个子男人扭打在一起,周围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一边喝酒一边大声的叫好。
艾莉丝绕过他们,上楼梯来到二楼,在这里她见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吉普赛老太太,以及那个出现在车厢的老女人。
她就是艾莉丝的接头人——格蕾女士。
格蕾看到了她,挥挥手用一张钞票打发走老太太。老太太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恭敬着拿出茶壶给她们到了两杯茶,艾莉丝看着杯中浑浊的液体,索性闭上眼睛一仰而尽,随后向老太太露出了肯定的微笑。
老太太高高兴兴的离去,在她下楼的刹那艾莉丝把嘴里的茶吐了出来。
“你应该拒绝,不然她下次还会再给你沏茶的。”
格蕾点燃一根香烟,闭上眼睛享受似的抽了一口。
“直接说正事吧,我的新任务呢?我要杀谁?还要把现场布置成事故吗?”艾莉丝不由得嘴角上扬,她的全身都因为兴奋而颤抖着……
“我说过,你要先把上次的任务收尾!”格蕾冷冷的回道。
“没劲……”艾莉丝瞬间泄了气。
“你放跑了目击者,他可很能会泄露你的身份,到时候组织为了自保就会派人来除掉你。”
格蕾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派谁来掉我?”
格蕾抖了抖烟灰,平静的说道:“到时候派去处理你的人就是我,这是组织的安排,我们接头人的使命就是辅助杀手,必要的时候……处理掉杀手。”
“哦……”艾莉丝低垂眼帘,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就是我们的组织,它就像一条独木桥,每个组织成员站在上面,都只能看到自己的前一个人,也就是自己的上司,对其他的东西一无所知。”格蕾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这样即使有人被抓住,也只能供出自己的接头人。”
“所以,你想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艾莉丝再次活跃起来。
“如果哪一天你要来处理我的话,就请给我带一盒巧克力,就当是我们之间的暗号,我吃巧克力的时候你就偷偷的绕到我身后,然后砰——的一声用手枪杀死我,怎么样?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艾莉丝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沾沾自喜着。
“我会记住的……”格蕾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烧到滤嘴的香烟掐灭。
“说回正题,你伪装成医生进入医院,十二点左右我会派人在医院里引起骚乱分散警察们的注意,你到时候潜入他所在的病房,然后杀死他。”
“很简单啊,一点意思都没有。”艾莉丝嘟囔着。
格蕾困惑的眨了眨她那有些浑浊的蓝色眼睛。
“你到底为什么要当杀手呢?”
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她手下大部分的杀手都喜欢简单的工作,因为风险低而且来钱快,但问题是眼前这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也不缺钱花,而且她酷爱着危险的工作,那些风险极高的任务她来者不拒。
“我热爱这份工作,仅此而已。”艾莉丝面带笑容,“这份工作让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我很享受杀人的感觉。”
一只机械鸟突然嘶叫着从窗边掠过,房间里的煤油灯忽然闪烁了一下!那一瞬之间艾莉丝脸上灿烂温柔的笑容瞬间变成诡魅惊悚的邪笑。
在那一刻即使是久经沙场的格蕾也不免心生恐惧,瞳孔扩大肌肉痉挛,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良久她才慢慢的恢复状态。
“作为一名杀手来说你很优秀,只要你改掉你的小毛病,不要随意的杀人或是放走人就行,至于任务什么的……你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耶!”
艾莉丝伸出手想和格蕾击掌,但对方并没有回应她。
“我们走吧,提前做一下准备工作,你要记住千万别暴露你的身份……”格蕾走到衣架边拿起帽子和拐杖,“还有别再乱杀人了。”
“我尽量……”艾莉丝眨眨眼卖着萌,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两人下到一楼,酒馆里的斗殴还在继续着,只不过这次变成了一场大混战,吉普赛老太太躲在吧台后面瑟瑟发抖,那群混混们激烈的扭打在一起,破口大骂着俚语脏话,桌椅全被被他们掀翻,有的还被他们充当武器……
就在此时,某个混混扔出了一个酒瓶,他没能砸中他的对手,酒瓶径直向艾莉丝飞去!
艾莉丝把手伸向背后,轻松的接住了飞来的酒瓶,但里面残留的酒水还是溅了她一身。
那个混混打倒了自己的对手,对着艾莉丝发出粗鲁的大笑。
她有些僵硬的扭头盯着那个混混,眼神里没有愤怒,而是满怀笑意,就好像那混混做了一件让她很开心的事一般。
停留片刻后,她和格蕾转过头离开了酒馆。
“做的干净点。”格蕾深知艾莉丝的想法,只能无奈的提醒。
艾莉丝沉默着没有回应,但她的肩膀却兴奋的发颤……
……
那帮混混终于闹够了,骂骂咧咧的走出了酒馆。
他们拐进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小道,在这里他们碰到了刚刚遇见的少女,她孤身一人迷茫的站在小道上,看上去像是迷路的样子。
为首的男人和小弟们嘀咕了几句,随后笑着迎了上去。
路灯,熄灭了。
犀利的白光划过,男人突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茫然的摸着自己的脖子,他的喉咙上出现了一道细长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快呃……”
他想要给伙伴预警,但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水声。
少女轻笑一声,一个华丽的扭身后从长袍下抽出短刀直接抛出!将另一个混混钉死在墙上,她反手拔出短刀扑哧一声扎进了他的心脏。少女笑着扭动刀柄,享受似的看着他痛苦的神情,直到彻底将他的心脏搅碎……
混混们在诧异中终于发现了少女的暴行,他们凶狠的扑了上去,但少女的格斗术远超他们的想象,闪转腾挪间他们竟没有碰到她一次就被她残忍而血腥的杀害……喷溅而出的血液染红墙壁,地上尽是死相凄惨的尸体。
最后只剩下了那个人,绝望的他瘫倒在地,嘴里说着艾莉丝听不懂的语言。
“这位先生,这个好像是你落下的。”
艾莉丝微笑着拿出了那个酒瓶。
她抬起脚重重的踩到男人的迎面骨之上,男人张开嘴发出痛苦的尖啸,她趁机将酒瓶猛地塞进他的口中,他的下巴在外力的扩张下脱臼,被撕裂的两颊露出触目惊心的血肉,口腔中更是流出了大股鲜血……
“不行啊,好像塞不进去。”
艾莉丝停下动作思索了一会儿。
“可能是还不够用力吧……”
男人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他早已不指望逃脱,只希望仁慈的死亡早点到来。
终于,艾莉丝成功的把瓶子塞进男人的嘴中,这时他的面部,或者说他的头部已经呈现出极具凄惨与惊悚的模样……
“那我就告辞了。”
艾莉丝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原地做了一个标准的提裙礼后转身离去。
故障的路灯终于亮起,暗红色的血液渗入地砖,将整条小巷染成血红色,满地残破不堪的尸体宛若地狱般的光景,
PART7.目击证人的证词
另一边,凯伦简单收拾一番便匆匆启程。
目击证人所在的恩慈医院位于奥蒙德街,它的对面就是鼎鼎有名的白砂教堂,那所医院就是靠着教堂筹集的善款建立起来的。其中含外科以及耳鼻喉部门,最近几年才心理学盛行,医院因此成立了心理咨询的部门。
凯伦丝毫不敢浪费时间,循着地图直接找到了这家医院。
这家医院的规模比她想象的要小的多,但内部的装饰却十分华丽,大厅的立柱上雕刻着宗教圣像,门口的天花板上画着彩绘,不愧是教堂出资修建的医院。
凯伦在大厅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顺便看了一会儿今天的《每日快报》。
报纸上依旧只有一些花边新闻,下城区的骚乱和某事务所被烧甚至没有登刊,凯伦翻过了娱乐新闻的版面,突然又翻了回来,因为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姓氏……
《花花公子约翰·加蒂斯结婚在即,新婚妻子系酒馆歌女》。
加蒂斯?和艾莉丝小姐一个姓氏啊。
她又往前翻了翻,看来是她见识短浅了,加蒂斯家族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豪,他们家族拥有整整十座紫水银矿场,自上一任家主艾伯特·加蒂斯去世后,他的妻子继任了家主的位置,带领家族继续创造财富……
黄铜列车站,熔渣锻造所,以及飞艇制造厂,这些著名的企业都接受了加蒂斯家族的投资,不仅如此他们在城里还有不少固定资产,比如位于城市顶端的白金酒店。
原来艾莉丝小姐的家族这么有钱啊!
凯伦的脸不禁红了起来,她明明有高傲的资本,却又那么谦逊、平易近人……
咚咚咚——
就在这时她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军靴踏地的声音,她放下报纸,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高大的苏格兰场警官,以及一个驼着背的颓废中年男子,两名警官一左一右的守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的样子像是看着孩子。
“你好先生们,我是……”
她走上前打了个招呼,但话音未落一名警官便立刻掏出了警棍!
“嘿塔昆!冷静!”另外一名警官连忙制止住了他。
凯伦观察着那位拿着警棍的警官,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干涩的左眼在不停的眨动着,看上去就是彻夜未眠的样子……
“抱歉抱歉,是我激动了。”
他把警棍回收腰间,疲惫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得二十四小时绷紧神经,要是证人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的饭碗可就砸了……”
“你应该是那位侦探小姐吧,警探长向我们提起过你。”警官向她伸出了厚实的手掌,“我叫塔昆,我旁边的这位是兰迪。”
“我叫凯伦,幸会。”凯伦和他握了个手。
“警探长说今天会有个侦探来帮忙,但没想到会是你这样的女孩……”塔昆随口说了一嘴,侧开身子露出了那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目击证人,不过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很害怕。”
那个男人同样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浑身都在颤抖着,好像还陷入恐惧中无法自拔,他偷偷看了凯伦一眼便扭过头去,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凯伦询问道。
男人没说话,只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两位警官跟前台的护士沟通了一下,找到了一间空着的病房,凯伦得到了宝贵的十分钟时间对目击证人问询……
进入病房后,凯伦和中年男人各找了一张病床坐下。
“请问你的名字是?”凯伦不浪费时间,开口问道。
“我叫布兰德,布兰德·赫尔南德兹。”男人回答道,他露出焦虑的样子,双手的十根手指不安的纠结在一起,这些小动作都被凯伦看在眼里。
他那粗糙的双手,部分地方已经磨出了老茧,除此之外各手指的长度也有问题,很可能是因为操作的工具,大概率是锯子。他那头乱蓬蓬的头发里夹杂着不少木屑,双肩各有一道竖着着的白痕,是常年穿着着围裙所导致的……
“你是个木匠,对吧。”
“是的,我在老爹的木匠铺子里工作。”布兰德点了点头。
“能简单跟我讲一下那天的情景吗?”
令凯伦没想到的是,她刚提出这个问题,布兰德的额头上立刻冒出了虚汗,他捂着额头满脸痛苦之色……
“别问那个好吗?我实在是不想再回忆了!”
“抱歉,我也不想触动你那些可怕的回忆,但我们必须抓到那个杀手,这样才能保证你和其他人的安全……”凯伦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他。
“好、好吧。”
布兰德勉强回复冷静,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是前天下午接到了戴维斯先生的电话,他说书架坏了需要我去帮忙修一下,我就跟他约好时间,也就是昨天早上十点我会去登门拜访替他修书架……我那天准时到了,结果、结果却看见……”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
“我看见一个女人,她穿着和我一样的工作服,她一边笑着一边暴打着戴维斯先生!我无法跟你描述那个场面,她简直就是个恶魔!戴维斯先生被打得满脸是血,最后倒地不起了,那个女人拉倒书架,把戴维斯先生压在下面……”
说完这段话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两支手紧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企图获得一点安全感。
他是个教徒,把那女人形容为恶魔是他能说出的最可怕的描述……
看着布兰德现在的样子,恐怕也提供不出什么情报,还是等他心理恢复了以后再询问吧。
突然凯伦感觉一丝不对。
“我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你去戴维斯先生家修书架的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那个杀手之所以穿着工作服,就是为了假装布兰德,以木匠的身份进入戴维斯先生的家,她杀人的时间也掐的很准,正好是布兰德即将到来的时候……这么说杀手肯定提前知道了布兰德会来修书架的事。
“这件事……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布兰德给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回答。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和戴维斯先生通话的时候店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明白了……”凯伦点了点头。
时间已经到了,两位警官带走了布兰德,去医院的三楼见心理医生,也许心理治疗以后他才能说出真相吧,凯伦则靠在长廊的墙边思索着什么,慢慢的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巩固,最后凝聚成型……
杀手是怎么知道戴维斯先生要维修书架的呢?
如果不是从布兰德先生那里知道的话……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戴维斯先生始终在杀手的监视之下。
PART8.艾莉丝的糖果
恩慈医院的后门处,艾莉丝早已无声无息的潜入。
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套护士服装,纯黑色的长发梳成干练的单马尾,还戴上了一副没有镜片的眼镜。她拿着病患的表格行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对着病房里的病人嘘寒问暖,举手投足的姿态和普通的护士无异……
“现在几点了?”她走到一前台的护士长的身边问道。
“现在是十一点半,要给病人换药了吗?”
“是的,要给病人换药了……”
艾莉丝露出浅浅的微笑,向着心理咨询的病房那边走去,十二点时格蕾女士的手下就会在医院里引起骚乱,她真正的工作就要开始了。
“呜呜呜——哇哇哇!”
一个小女孩在走廊里摔倒,紧接着她凄惨的哭声在走廊里炸响,艾莉丝皱了皱眉,护士长朝她努努嘴,示意她去解决那个麻烦……
艾莉丝无奈的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小巧的糖果盒。
除了各种各样的武器外,她还随身携带这个糖果盒,必要的时候她会吃一枚糖果,甜味有助于稳定她的心神。
她取出一枚蓝色的糖果,俯下身在小女孩的眼前晃了晃。
“吃了糖就不疼了哦。”
艾莉丝微笑着将糖果送到小女孩的嘴边,小女孩吃下糖果,却依旧一副泪汪汪的样子,艾莉丝拿出手帕仔细的拭去她眼角的眼泪,随后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顶,含着糖果的小女孩总算停止哭泣,被她妈妈领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
“艾莉丝小姐?”
艾莉丝愣了一秒,先是将偷来的护士服上的名牌撕下、放进上衣兜里,随后才惊喜的转身,再次见到了那个纤细可爱的女孩。
“又见到你了,小侦探。”
她的嗓音甚至比刚刚对待小女孩时更加细腻、温柔。
“你好,艾莉丝小姐。”
凯伦想起艾莉丝小姐的身世,微微有些紧张与拘束,但她注意到艾莉丝身上的护士服饰,还是忍不住发问……
“艾莉丝小姐,你在这儿工作吗?”
“哦是的……不过我还在实习阶段。”艾莉丝面不改色的撒谎道。
生在大户人家还想着自食其力,凯伦对她的敬佩更深了几分。
“你来这儿干什么?来看病吗?还是……调查什么?”
艾莉丝极具侵略性的凑到凯伦的面前,再次仔细的端详着她。
“艾莉丝小姐!”凯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慌张。
“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艾莉丝欣然勾起嘴角,露出坏笑。
老女人格蕾曾评价过:凯伦的相貌很普通。
但在她的眼里,凯伦略显粗糙的外表是因为不注重保养和营养不良造成的,她的脸庞消瘦,黑眼圈有点重,皮肤也失去光泽……但实际上的底子相当好,五官立体精致,而且还天生有着令人羡慕的长睫毛。
只要打理一下她那像绵羊般的卷发,再稍作打扮,她就能焕发出炫目的光彩。
“太近了艾莉丝小姐……”凯伦羞赧提醒道。
好像每一次她都把握不住距离感啊!
凯伦面对过杀人凶手,也面对过黑帮暴徒,但都没有面对艾莉丝小姐时这般紧张……她并非是在害怕着艾莉丝,而是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悸动的情感,在情感的影响下她引以为傲的观察力都在不断下降着……
过了好一会儿,艾莉丝缓缓开口:
“你很漂亮……”
“欸?是嘛?”
“但是你不够自信,这是你唯一的小毛病。”艾莉丝理顺了一下凯伦脸颊边的碎发,“也许我能找时间帮你改善一下,从里到外。”
“谢谢,可惜我最近没有时间……”
凯伦本想拒绝,但看着艾莉丝满溢着笑意的眸子,她直接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这么说等你闲下来的时候就可以了吗?”艾莉丝在言语上的攻势步步逼近。
“是的,这是我的荣幸……”
艾莉丝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凯伦的鼻尖。
“第一节课,别把别人想象成高高在上的人,我们是平等的。”
艾莉丝的话宛若用涂满蜜糖的陷阱,她看似不会把握距离感,实则是控制距离感的天才,凯伦会逐渐适应她的举动,对她的不安与紧张正在慢慢的消解……
“我知道了。”凯伦点点头。
“那么就说好了哦……”
艾莉丝随手拿出表格中的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又将这张纸递给凯伦,她写下的是个餐厅的名字,位于上城区。
“那就周末一起吃顿午餐,如何?”
凯伦仔细的想了一下,吃顿饭而已,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就算她真心实意的把精力全投入到案子中,也没有线索继续跟进。
“好吧,我会去的。”
“那就说好了哦……”艾莉丝说着下意识的摸向口袋,但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请问现在几点了?”
凯伦掏出怀中的那块老式怀表查看了一下。
“十一点五十三分,怎么了?”
时间快到了……艾莉丝有些无奈,但她只能恋恋不舍的跟凯伦道别。
“抱歉失陪了,我得去给病人换药了。”艾莉丝煞有介事的撒着谎,临走时还玩味的用弯曲的手指刮了刮凯伦的鼻尖,“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不过还是等下次吧,周末的事情别忘了,不见不散哦……”
“嗯,不见不散。”凯伦向她摆摆手。
艾莉丝向楼上走去,逐渐消失在凯伦的视野中,凯伦轻抚着胸口,心中那种异样的悸动并未停止,和那个女人的两次相处都会使她心跳加快……
……
此时医院的大厅内,坐在前台后的护士有些疑惑的从座位上站起身。
原本在对面教堂附近乞讨的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人佝偻着腰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更令人奇怪的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老式复古皮箱。
他径直走向前台,把皮箱放到大理石前台上。
“请问这是什么?”护士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老人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用嘶哑的嗓音回答道,“有个人说只要把箱子放在这里,就能给我一笔钱。”
护士突然瞪大了眼睛,她听到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咔嚓咔嚓——
声音正是来自于那个皮箱,不仅有齿轮声,还有滴答滴答倒计时的声音,最后一声滴答声结束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轰隆——
剧烈的爆炸以皮箱为圆心彻底迸发出来,大理石制成的前台直接被炸成无数碎块与碎渣,靠近皮箱的老人和护士被高温瞬间烧成成焦黑的骨骸。
它的威力远不止如此,大厅内的立柱断裂,破碎砖块砸向惊慌失措的人群,整栋楼都在猛烈的冲击波的作用下产生了摇晃……
PART9.天堂坠落
怎么回事?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只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一阵滚烫的热流并着剧烈的震感袭来,瞬间将靠在墙边的凯伦连同一层的所有人掀翻!
轰隆——
凯伦重重的摔倒在地,她强忍着疼痛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墙惊愕的看着眼前如地狱般惨绝人寰的场景,炸弹是在远处的前厅爆炸的,随处可见的火焰便随着滚滚浓烟,痛苦的哀嚎声从四面八方各处传来……
又是恐怖袭击吗?凯伦愤怒至极,难道那帮恐怖分子们卷土重来了吗?
但很快她就冷静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恐怖分子的袭击是有目的性的,要么是著名的建筑,要么是大人物的住所,这家医院很明显两个都不符合,所以应该不是恐怖分子所为。
就在她思考之际,天花板上的警报声大作,无数医患们仓皇的跑下楼梯向医院外逃窜,拥挤的人群甚至险些堵住楼梯口,目睹这一切的凯伦瞬间清醒……
这场爆炸是杀手的诡计,她要把目击证人灭口!
凯伦愈发不安起来,仅靠两名警察是绝对无法对抗那名杀手的,她的危险程度远在苏格兰场的想象之上,目击证人有危险。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的向另一处楼梯跑去……
……
此时的医院三楼早已乱成一团,刚刚的爆炸声和地面的震动彻底摧毁了病人们和护士们的的心理防线,他们尖叫着向楼下逃去,兰迪警官拿出证件企图维持秩序,然而如潮水般的人群直接将他撞倒……
他的搭档塔昆连忙将他扶起,他皱着眉,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不行,我要下去一趟!”他咬牙切齿的说着,抽出了腰间的警棍,“在一楼引爆炸弹的混蛋可能还没有跑远,我要去抓住他!”
“你冷静点,我们要坚守岗位。”
兰迪此时还是清醒的,虽然现在给目击证人做心理治疗的心理医生也跑掉了,呆在这儿也已经毫无意义,但这很可能是个调虎离山的陷阱,混乱的现场有着完美的作案时机,当务之急应该是也带着目击证人下楼。
可惜鲁莽的塔昆根本没听他的话,拿着警棍向楼下挤了下去。
“喂塔昆!快回来!我们得……”
兰迪的声音戛然而止,白皙的胳膊从他的身后伸了出来,紧接着一张湿润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他奋力的挣扎着,但他背后的袭击者用另一支手勒住了他的脖子,不仅如此还熟练的摁住了他的颈动脉。
“安稳的睡一觉吧警官先生……”
“唔……唔!唔……”
吸入大量安神药物,颈动脉遭到摁压的兰迪慢慢的昏死过去。
袭击者缓缓露出了真面目,她带着银色的半月形面具,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以及半边脸,她褪下了伪装,换上了一身“工作服”,贴身的黑色紧身衣完美的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大腿两侧和背后则装满了各种武器……
优雅且致命。
这身服饰是组织帮她订做的,在她的要求下加上了礼服式的蕾丝花边和银色鸢尾装饰,还做了各种透气性和舒适性的处理,惹得设计师给她写了一封措辞不优雅的信,愤怒的抱怨她设计的可不是上时装走秀的服装。
艾莉丝把昏死的兰迪随意的放倒在地,此时三楼基本净空,没人看到她的所作所为,她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走进了那间心理咨询室。
扭动把手,打开门,躲在门后的布兰德拿起椅子大吼着发起偷袭。
艾莉丝灵巧的闪身躲过了布兰德的偷袭,他的攻击落空身体失衡向前倾倒……艾莉丝抓住时机转身一脚猛地踹到了男人的面部,将他狠狠的踹到墙上。
“偷袭的时候就不要大吼大叫了。”她嘲讽道。
布兰德从墙上滑落,他的鼻梁歪了,鼻血流个不停……
看着眼前的女孩,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再一次被勾了出来,那个恶魔,那个虐杀了戴维斯先生的恶魔就在自己的面前!
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他早已丧失了反抗能力。
“别杀我,别杀我……”他用颤抖的声音向艾莉丝求饶着,他边求饶边向后退,可惜这间病房的空间小的可怜,他很快退到床边退无可退。
“我向上帝发誓……绝、绝对不会把你的样子说出去的,我发誓……我发誓!”
艾莉丝缓缓走到他的身前,男人立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你信仰上帝吗?”
纤细修长的手指挑起了他的项链,布兰德是个教徒,所以颈间戴着十字架项链。
“是、是的……”
艾莉丝的手微微用力,将小巧的十字架挂坠扯了下来。
“我突然不想杀你了,这样吧,你向上帝发誓不透露我的身份,我就放过你。”她把玩着那枚十字架,随口提出了个诱人的想法。
“真的吗?”布兰德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真的,我向上帝发誓。”
艾莉丝笑了,不过再美丽的笑容在布兰德眼里都是那么的惊悚恐怖,绝美的容颜就像是挂在她脸上的伪装,撕开这份伪装露出的可能是恶魔或是女妖的面容。
但他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十字架被夺走,他只能转过身,透着窗外对着街对面的教堂发起誓词。
“我,布兰德·赫尔南德兹向主发誓,我发誓我绝不会……”
艾莉丝突然抓住了他头,将他的脑袋狠狠的撞到玻璃上,窗户瞬间破碎,玻璃碎片连带着他迸溅的鲜血一同落在窗外的大街上,她紧接着弯下腰抓住了布兰德的一条腿,用力将不省人事的他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
碰巧的是,此时对面的教堂正唱着赞美诗,神志不清的布兰德听着熟悉的颂词,在绝望中迎接了他的死亡……
一声肉体碰撞地面的响声后,街面上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上帝会喜欢你的,布兰德先生。”
面对那具死相凄惨的尸体,艾莉丝的嘴角上扬垂下眼眸,露出灿烂的笑颜。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会用什么方式处死罪孽深重的自己呢?像对待索多玛古城那样用火焰和硫磺把她烧成盐柱吗?
站在窗前的她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被火焰灼烧的感觉。
温度不断上升,火焰腐蚀着她的身体,将她变成一块焦黑的烂肉……但这种死法未免也太难看与恶心了点,她厌恶的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她理想中的死相。
街道上传来了路人胆裂魂飞的尖叫,艾莉丝享受似的眯起眼睛,从容退场。
PART10.吉普赛人(其一)
“抱歉借过一下,抱歉借过一下!”
瘦小的凯伦艰难的爬着楼梯,惊慌失措的人们如潮水般涌下楼,她刚爬上几阶楼梯,很快就被拥挤的人群挤了下去……
慌乱的现状印证了她的猜想,在过去的几年内紫水银爆炸案层出不穷,这种高浓度高能量的液体仅仅需要一千毫升就能做出一枚极度危险的炸弹,因此城里的人们只要听到爆炸声便会下意识的精神紧张,仓皇逃窜。
上下楼的楼梯都被堵死,杀手很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将目击证人布兰德先生灭口!
还有一件事让凯伦有些心慌,那就是她没能再见到艾莉丝小姐,不过来往的人很多,她们大概率是擦肩而过了吧,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凯伦和下楼的塔昆警官相遇了……
“恐怖分子呢?”
“目击证人呢?”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凯伦顿感不妙,塔昆警官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现在防守布兰德先生的仅剩一位警官,他现在很危险!
凯伦连忙拦住他:“根本没什么恐怖分子,这是杀手的阴谋,我们得回去!”
“你在说什么呢?那个布置炸弹的人肯定没跑远,我要去抓住他!”鲁莽的塔昆并不相信凯伦的话,还想着恐怖分子的事。
“这是杀手的计谋,现在你的搭档和布兰德先生都有危险!”凯伦一字一句的严肃说道。
提到自己的搭档,塔昆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搭档兰迪刚刚说的话,他一拍脑袋,赶紧转身原路返回……
费了一番周折后二人总算来到四楼,这层早已清空,只看到兰迪警官直挺挺倒在走廊上。
凶手来过了,还袭击了兰迪警官!
“喂伙计!醒醒!快醒醒!”
塔昆焦急的跑到兰迪的身边,蹲下后用力的按压着他心脏的位置,凯伦简单的扫视一眼,他的胸部还有起伏,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颈部紫色的血管证明他有一阵子呼吸困难,很有可能是颈动脉遭到摁压导致的……
凯伦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向最近的那间病房跑去,病房的门是大开着的,凯伦小心的把金属制的机械手臂护在身前,小心翼翼的走进病房。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是破碎着的,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了她的脸颊……
她的知觉告诉自己,悲剧已经发生了。她下意识的走到窗户边,站在这儿她能清晰的看到街面上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目击证人布兰德先生,死亡。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但凯伦只感觉浑身冷得发抖……
……
姗姗来迟的苏格兰场接管了现场,凯伦被友善的请了出去,幸亏有塔昆警官及时帮她作证,不然她很可能被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苏格兰场的警探长也来到现场,他一脸阴沉,眉毛像抹布似的纠结成一团。
凯伦能猜出其中的原因……目击证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杀手残忍杀害,苏格兰场的名誉将再次跌至谷底。
她也有些愤懑,苏格兰场完全是玩忽职守,布兰德先生明明是最重要的目击证人,负责看护的人却仅仅只有两个警官,根本无法应对突发事态,如果看护的警官多出哪怕一人,都不可能让杀手这么轻易的把他杀害。
就在她思索案件之际,穿着黑西装的车夫出现在她面前。
“凯伦小姐,女爵要见你。”他伏在凯伦的耳边轻声说道。
凯伦看向车夫的身后,那辆黑布遮掩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进入车厢,铁面女爵萨曼莎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格兰场的无能被体现的淋漓尽致……”铁面具后发出无奈的感慨声,“我真想把那个警探长换掉,至少换成一个不会添麻烦的。”
女爵有这么大的权能吗?凯伦有些惊讶。
“说回正题吧,你在现场发现了什么?”
“这个杀手的背后有着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甚至已经渗透到警局里了,她提前得知了目击证人也就是布兰德先生到这家医院做心理治疗的事,我不敢做绝对的保证,但情报应该是从苏格兰场那边泄露的……“
萨曼莎微微颔首。
“这件事我今晚就会处理,其他的呢?你有没有找到什么新线索?”
凯伦愣了一下,有关受害者戴维斯先生的事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对了,您还记得戴维斯先生居住的公寓对面是什么吗?”
“公寓的对面是一家钟表店。”萨曼莎答道。
“戴维斯先生预约修书架的事只有他本人和布兰德先生知道,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派人监视着戴维斯先生……”凯伦双手修长的手指合拢在一起,“我的猜想是,有人租下了戴维斯先生居住的公寓对面的房子,然后秘密的监视戴维斯先生。”
“仅仅是监视的话,得到的信息会很有限。”萨曼莎摇摇头。
“有个小技巧叫做读唇,他可以监视着获得情报,就戴维斯先生公寓的布局来看,对面的监视者完全能看到他打电话机时的样子。”
凯伦回忆着犯罪现场的样子,她的思维逐渐活跃,慢慢的在脑中构建出一个演算的场所。
公寓,还有对面的那家钟表铺,全部构建完成。
场所构建完成后再逐渐补充细节……
她闭上眼睛,置身于一个空荡荡的空间之中,紧接着再补充戴维斯先生家中的细节,玄关左侧的鞋柜,铺着紫色床单的木床,新的餐桌以及摆满了各种书籍的木桌,最后便是那个摆放着电话机的小桌。
它的位置在玄关的鞋柜边,没错,在这个位置……
凯伦走到放置着电话机的小桌边向窗外望去,刚好能看到对面钟表店的窗户。
她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
“没错!我应该去调查一下!”凯伦伸出手想要打开车厢的门……
“不必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萨曼莎好像也想明白了什么。
她敲了敲车厢的顶部,不一会儿车夫便出现在车厢的小窗边。
“去上一个案发现场,我们有东西遗漏在那里了!”
PART11.吉普赛人(其二)
一阵狂飙后马车在钟表铺前停下,马车夫协助凯伦下了车。
“请帮忙协助一下凯伦小姐。”坐在车厢里的萨曼莎对车夫说道。
“知道了。”车夫用温和的男声回应。
凯伦对那位车夫始终没什么印象,他每次出现时都穿着一身整齐的黑色外套搭配红色马甲,还用宽大的帽子遮住面部,和萨曼莎女士一样,都在隐藏着真面目。
车夫大步向前打开了钟表铺的木门,凯伦紧随其后。
钟表店内空间虽小,但收拾的很干净,大型的时钟放在货架上,其他的地方摆满了展柜,精密的仪器放置其中,从精致的腕表到小巧的怀表应有尽有,还用柔和的灯光加以辅助,使得整个店铺显得温暖、温馨……
店铺的老板——一个有些秃顶的男人在柜台后擦拭着一块手表,见到车夫和凯伦后热情的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欢迎欢迎,二位要配什么?腕表还是怀表?”
“请问你们店铺的二楼是什么?还是钟表铺吗?”凯伦直奔正题的问道。
“呃……这个……”
店铺老板微微一愣,随即迅速的向柜台后跑去,凯伦本想出手,但车夫的速度比她更快,他抓住老板的胳膊,随后发力猛地将他摁在柜台上!
凯伦走到柜台后,打开抽屉看到了一把银色的手枪。
“店铺的二楼到底是谁在租用?”车夫擒住了他,依旧用温和的声音质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人租过!”老板大声的喊道。
他的神情和声音很不自然,声音大得就好像在给某人预警一般……
车夫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出手,一拳击碎了精心布置的展柜,随后拿出了一块看起来就很贵的精致怀表。
“我只问你最后一遍,店铺的二楼到底是谁在租用?他现在在不在这里?”
他每说一段话,手上就添一份力度,他捏着的怀表很快便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哀嚎声,很快便成了一堆玻璃渣、齿轮和零件,他再次伸出手……
“别别别,别动我的东西!”老板气得脸都变成酱紫色,“他就在二楼……”
凯伦打开后门直奔二楼,她放缓脚步踏上楼梯,来到二楼靠近楼梯尽头的那扇门。
小心点,再小心掉,不要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知道门后的那人会有什么武器,也不知道门后是否会藏着什么陷阱,但是她知道绝不能让那个偷窥者逃跑,这可能他们最后的机会。
手搭在门把手上,她弯下腰看着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很奇怪……门竟然没有锁。
她索性直接趴在地上,从门下方的门缝向室内看去,她也没能看到对方的鞋子,看样子是刚刚店老板的预警起了作用。
房间内的人在和凯伦僵持……
凯伦能想象到,此时的偷窥者把自己大半个身子藏在掩体,比如桌子或床的后面,手里的枪械,霰弹枪或是猎枪瞄准着门,稍有半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用子弹把门板连同自己的身体打穿。
就在凯伦思索对策之际,车夫竟然大步走上了楼梯,靴子踏在楼梯上的声音无比明显!
糟了!凯伦把金属义肢护在身前,面前的木门果然被无数子弹击碎,一枚子弹刚好击中她的金属义肢,火花迸溅,剧烈的动能差点将她掀翻。
但在这种情况下,车夫竟然还在靠近!
“抱歉,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了?”在枪林弹雨的情况下,他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嗓音。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们在安全的地方呆着,等他把子弹……”
凯伦突然愣住了,车夫那宽大的帽子之下是一张诡异的面具,准确来说是一副宛如面具似的光学仪器,他的每只眼睛都搭配了三副镜片,甚至还有一个类似望远镜的装置,前车夫用手调整着镜片,随后拔出手枪……
他站在门前,盯着门上的缺口,随后自信的开出一枪。
砰——
房间内传出一声铁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传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凯伦一脚踢开门,看到了房间内的全貌,那人倒在地上捂着右手,地上是一滩猩红色血液,他自作聪明的把床翻倒作为掩体,却但没想到车夫是个神枪手。
用了辅助的神枪手。
躲在二楼的偷窥者是个男人,他穿着打了补丁的灰色外套,里面是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衬衫,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脸,凯伦很难去形容他的外貌,因为某些原因你甚至无法分辨出他的五官,用丑陋来形容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应该叫惊悚。
他的五官是畸形的,他的左眼被厚重的眼皮遮挡,脸上有的地方消瘦的暴露出血管,有的地方则肿了起来,黑色与白色的疹子随处可见。凯伦见过很多人,也见过惨不忍睹得尸体,但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恐惧的样貌。
刚刚车夫的那一枪打断了他拿枪的右手上的手指,他捂着受伤的手指哀嚎着,车夫走上前,毫不客气的将他带走。
“我要在这里调查一下。”凯伦向车夫说道。
“没问题,我会等你的。”车夫回答道,他拖着受伤的男人离开了二楼。
凯伦深吸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开始调查那个偷窥者居住过的房间。
房间的空间不大,卫生环境着实堪忧,目光所到之处都是空的罐头盒和啤酒瓶。
凯伦随手捡起了一个,这种罐头是市面上比较昂贵的款式,但从偷窥者的衣着来看,他甚至没钱换身衣服,由此可见应该是有人提供了资金支持。
房间内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放满了烟灰和烟头。令凯伦在意的是桌上还放着份赌马和地下拳击场的赌博函,也就是说他赌博的习惯,而且他下注的很豪爽,但大多数结果都是血本无归……
漫步到窗边,凯伦有了新发现。
这里是他长期待过的地方,窗边放着另一个烟灰缸,而且烟灰已经积累到摇摇欲坠的程度。地上的刮痕表示他经常拖拽椅子,他把椅子拖到窗边坐下,然后用小望远镜之类的设备监视着对面的戴维斯先生。
在柜子里,她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一个小巧的望远镜以及大量现金。
是的,他们成功的抓到了那个偷窥者。
PART12.吉普赛人(其三)
接下来,他们就该考虑如何从男人那里获取情报了。
马车停在了苏格兰场的警局前,萨曼莎依旧不能露脸,她将某个证件交给了车夫,车夫走进了警局,不一会儿便带着几名警官前来“卸货”,将放在车后厢里的那个男人放了出来,戴上手铐后再把他押进警局。
经过几分钟资料比对后,男人的真实身份被揭露出来……
他叫卡西莫托,是个吉普赛人,在案的犯罪记录有三起,分别是两次盗窃案和一次破坏公物,全都是不值一提的案子,但他的外貌实在是过于惊悚,导致目击者们纷纷将案件夸大成怪物作案,因此被记录在册。
这仅仅是在上城区作案的记录,下城区他干过什么就无人知晓。
凯伦翻看着卷宗,那个名叫卡西莫托的男人看来的确不是什么专业人士,甚至不能算是专业的小偷或强盗,应该只是被人利用。
在单独的审讯室内,卡西莫托也接受了警官的审讯。
苏格兰场的警官们对于吉普赛人的态度向来不好,但毕竟是大人物委托的审讯,因此也不能动刑,所以审讯就变成了单方面的问审,但很快他们便感觉到了绝望……
你问什么,他都不会回答……
不能用刑,那就整点精神上的审讯手段吧,他们找来警局里最高大凶悍的警官和卡西莫托对视了半小时,最后是警官撑不住了,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惊悚了……警官们拍桌子砸椅子,言语威胁辱骂,把审讯室弄得像马戏团一样热闹。
无济于事。
无能的苏格兰场警官们无奈退场,凯伦走进了审讯室。
卡西莫托看到凯伦微微有些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审讯的人员换成了个女孩,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冷漠的状态,他想起来就是这个女孩和另一名黑衣车夫抓住了他,想到这儿他残缺的右手掌颤抖起来。
“我们知道你在为某个人工作,也知道你监视过某个人……”凯伦不着急发问,她先简单的把现状告诉卡西莫托,“我们知道你收取了一大笔钱或者利益,但相信我,如果你还这样闭口不语的话,你得到的钱根本花不出去。”
男人冷冷的注视着她,那张恐怖的脸扭曲着,凯伦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不过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她察觉到的……是悲伤?
是的没错,面部的肌肉会整体向下垂,眉毛稍微紧皱并且向下压,眼睑处下垂,这是人类悲伤时下意识的微表情。
凯伦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个悍匪,没想到他远比自己想的要有人情味。
她忙不迭的借力敲打:“你在想你的家人们还是你的朋友?我相信你拿那笔钱肯定不是为骄奢淫欲,不然你早就把那笔钱花出去了……”
凯伦的敲打起了作用,卡西莫托的神情更加低落,这也意味着他的精神壁垒变得脆弱。
虽然她也不想这么做,但为了真相,她必须更加凶狠……
“父亲?母亲?哥哥?姐姐?”
她的双眼紧盯着卡西莫托的反应,前三个单词对他毫无反应,唯独说到姐姐的时候,他仅剩的那只眼睛瞳孔放大,身体一颤,好像触及到了他的禁区。
姐姐,这是对他有重要意义的家人。
“你的姐姐,会希望你回不了家吗?”
历时四十二分钟,卡西莫托终于开口……
“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我跟你透露哪怕一个字,我和我的姐姐都会死。”
他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稚嫩,实际上排除掉外貌因素他其实年龄不大,就身高和步态而言,他的年龄差不多在十七八岁左右不到二十岁,也就是刚刚成年。
父母双双不知去向,弟弟与姐姐相依为命,这样的姐弟在下城区数不胜数。
“只要你说出委托你监视的那个人,我们就会保护你和你姐姐的。”凯伦的语气很坚定。
但换来的只是卡西莫托嘲讽的冷哼。
他的目光转向那扇单向窗外,他似乎能够感受到窗外有无数的警官盯着自己,在他们之中有个人的目光是带有杀意的,只要他交代出一份情报哪怕是一个字,那么那个内鬼就会秘密的沟通他的组织,自己和姐姐都会死于非命。
这就是他闭口不语的原因。
凯伦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上下城区的差异导致他们注定了他们互不信任,下城区的居民从未受过苏格兰场警官们的庇护,还要忍受着治安问题,而警官们则对下城区频繁产出的犯罪分子们头疼不已,对下城区也是不满至极……
所以他宁可相信身后那个杀手,也不会相信眼前凯伦和这些警官。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凯伦走了出来……
谈?根本没有谈的余地。
“怎么样?他交代什么了吗?”高大的警官向凯伦问道,其余的警官也很好奇。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凯伦淡然的回答道。
她还是留手了,她完全可以骗警官们说里面的卡西莫托已经完全交代,让内鬼发出错误的情报引诱杀手上钩,但是这样做的话,代价就是直接放弃卡西莫托的姐姐,这种“代价”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走出警局,那辆黑色的马车依旧在等候着她。
铁面女爵萨曼莎静静的等候着她,凯伦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位新雇主不一般,她不愿意露面,却好像在冥冥之中操控着一切,警方和阿妈这种情报商人都是任她操控的棋子,而她本人却又像幽灵般的完全置身事外……
“那个男人没开口吧。”她随口问道。
“没错,他一句话都没说。”
凯伦跟她简单讲述了一下审讯的经过,以及内鬼的事情,警局中的内鬼导致事情依旧在那个杀手的监视之下……
“在没有保证他姐姐的安全之前,他是不会开口的。”
凯伦思来想去,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先找到他的姐姐,将她保护起来,之后再用卡西莫托做诱饵,将杀手引诱过来抓获。
对于这个计划,萨曼莎摇了摇头。
“那个吉普赛人只是个棋子,还是最无足轻重得那种,他们恐怕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大费周折,很可能也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
萨曼莎话锋一转。
“不过你的方案也是可行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男人的姐姐,然后把她保护起来。”
事情的确是如此,但找到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吉普赛人还是很难,凯伦仔细的想了想,如果要寻找一个吉普赛人的话,只能去那个地方……
PART13.救赎与罪孽
黄昏将至,整个世界都仿佛暗了下来,唯独天边的晚霞依旧光彩照人,美的动人心魄。
艾莉丝坐在高处,默默的俯视着这座城市。
上城区的辉煌她已经看厌了,繁闹的下城区更符合她的胃口,喧哗的闹市人来人往,钢铁工厂中喷出浓烟与蒸汽,紫水银管道有着焊工的火花,时不时还有爆炸的火焰……上城区的辉煌是下城区造就的,就像镶嵌钻石的王冠和灰头土脸的工匠。
她俯瞰着这座城市,不由得问出了一个问题……
“到底是人驱动着机械,还是机械在驱动着人呢?”
没有紫水银和日夜劳作的工人,那么蒸汽时代就会终止,黄铜列车和巨型飞艇都不过是幻梦中的泡影……但进步的本性又注定了蒸汽时代的不断发展,人们终究还是会用紫水银驱动新型的机械,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
不明白啊不明白。
她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从天窗跃入室内。
这是她的一处据点,只属于她一个人,她花了两倍的房租让房东老太太不计较租客的身份,对此房东高兴的表示,只要她不把房子炸了就一切好说。
每月租金很贵,但只不过是她零花钱的百分之一。
艾莉丝常常会为自己家庭的富有感到费解,她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大哥是个工作狂暂且不提。二哥和三姐都是一掷千金的主儿,他们常常会买下很多东西,只要他们一时兴起,第二天家族的账上就会多出一家餐厅或赌场。
富有的原因也很简单,就因为那几座紫水银矿场,离开那玩意整座城都要停转。
不缺钱花的感觉总归是好的,艾莉丝确信这一点。
脱掉全身的衣物,她躺倒在放满温水的浴缸之中……
温水浸过她的身体,浸过她如天鹅般的颈部,最后浸过她的头顶,她躺在浴缸底部,模仿着落水者一般绝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
“我为什么还活着呢?”她又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但还是迫切的寻求着答案。
在温度适中的水中,她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从头顶到脚趾,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解体,冥冥之中的灵魂飘出,向着远方飘去……
父亲曾说过,每个人都会在命中注定时死亡。
爷爷与奶奶死于疾病,而父亲……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加蒂斯家族仅仅是个无足挂齿的小家族,他们住在郊区破旧的祖宅中,没有任何人打扰,生活平静祥和。
父亲十分喜爱艾莉丝,他常常带着她去打猎,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早早的起床搭乘火车来到森林边,在林中的狩猎小屋中休息一阵子,在下午展开狩猎,父亲的枪法很差,几乎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但小艾莉丝很开心,她喜欢和父亲待在一起,也喜欢那片森林。
与其杀死那些猎物,小艾莉丝更喜欢跟它们对视,默默的感受着它们的情感。
平静祥和的日子是短暂的,小艾莉丝莫名其妙的遭到哥哥与姐姐的欺负,她也只能含着眼泪接受。父亲和母亲开始争吵,最后是漫长的冷战,小艾莉丝隐隐的感受到有什么不详东西要到来了,这种东西会将她的家庭摧毁……
令她没想到的是,到来的竟然是好消息。
家族的煤矿中冒出了紫色的液体,这是被称作紫水银的梦幻燃料,大批大批的权贵挤破祖宅的大门,只希望和父亲见上一面,父亲也在运筹帷幄中资源掌握,让岌岌无名的加蒂斯家族瞬间崛起成城里的新贵。
但从那时起,父亲却越发的郁郁寡欢。
艾莉丝能感受到父亲的变化,他以前笑的时候十分夸张,脸上的五官都传达着笑意,还发出让人不禁捂住耳朵的难听笑声,而现在……他温文尔雅的笑着,嘴角甚至没有弧度,虚假的令艾莉丝感到陌生。
父亲变了,彻底的变了。
不变的是他依旧带着艾莉丝去打猎,他开始还尝试着狩猎什么,到后来他也放弃了,只是坐在草地上静静的思考着,沉默不语。
小艾莉丝坐在父亲身边,默默的陪伴着他。
良久,父亲拿出一枚信封,告诉艾莉丝如果自己遭遇了什么不测,就把信封交给他的律师,也是他最信任的朋友。
这场糟糕的狩猎之旅草草收尾,艾莉丝还想询问什么,但父亲疲惫的敷衍了过去,她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谁又能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狩猎呢……
不久后父亲真的遭遇意外,他从即将起飞的飞艇上跌落,头部严重受伤,他本应在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但他的妻子和儿女们却秘密的将他接回家,把他安置在别墅中的一个房间内,还雇佣保镖二十四小时看守。
所有的一切都被小艾莉丝看在眼里。
她尝试去看望父亲,但被所有人拒绝,除此之外她遭到了哥哥姐姐的虐待……但她都默默的忍受下来,等待着重新见到父亲的机会。
终于,在圣诞节那天,母亲带着孩子们出门寻欢作乐,保镖们也偷偷旷工,她终于等到了珍贵的机会,她拿出自制的工具破坏门锁,进入了父亲的房间。
小艾莉丝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
肌肉萎缩,皮肤干瘪,精神萎靡。
父亲还活着,却像具枯萎的尸骸般躺在床上,他还活着,却生不如死。
她猛然想起,母亲常常在晚上打电话,说着什么药物的事,也许就是她“精心准备”的药物将自己的父亲变成这样的,药物侵蚀着他的身体将他变成废人,痛苦在不断折磨着他,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父亲破裂的嘴唇一闭一合,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杀死我,杀死我,杀死我……”
小艾莉丝的脑中回想着那句话。
“每个人都会在命中注定时死亡。”
她攥紧了防身用的小刀,用力的刺进父亲的喉管……她无视着喷溅而出的鲜血,机械的进行着刺这个动作。
她带来了自己的罪孽,还有父亲的救赎。
也是在那时,夺走生命这件事在艾莉丝看来有了特殊的意义,她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父亲迎接了死亡,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将血染的衣物并着小刀一起掩埋于地下,不久之后父亲死亡的消息传遍全城……
母亲害怕药物的事情败露因此没有报警,尸体草草火化,没人会想到是年仅十岁的她做的,新闻报道说得是某个杀手取走了她父亲的性命。
那封信件也在父亲的死后有了作用,父亲的遗书显示,他定下的继承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人,就是他的小女儿艾莉丝·加蒂斯……
……
回忆到此,艾莉丝身体的承受能力到了尽头……
她猛地从水中钻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如果不是她突然清醒过来的话,恐怕真的会淹死在这个豪华的浴缸中。
是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只感觉头痛欲裂,往事开始在她的脑中泛滥,像鬼魂般纠缠不休,她艰难的从浴缸中爬出,拿起放在桌上的糖盒,吞下一颗糖果后状态才有所好转。
“差点就死掉了……”她喃喃自语着。
她很明白电话机的铃声意味着什么,这个地方的电话机号码她只给了一个人,就是她的导师兼接头人——格蕾女士。
那意味着她有新的工作了。
“这次要杀谁?”她拿起话筒问道。
“很不幸,我们的监视员出局了,我会解决掉他,你去解决他的姐姐。”
PART14.毒喙梅拉达
要寻找一个吉普赛人的话,只能去那个地方……
吉普赛人的聚集地——勃莱特街。
凯伦先是辞别了萨曼莎女士,随后来银行把钱取了出来。
如果她想找到卡西莫托的姐姐的话,就必须和吉普赛人的情报贩子沟通,想从他们的口中套出情报的话就需要大笔的好处费……
这些钱萨曼莎女士会帮她报销的,想到这儿她莫名有种花钱的愉悦感。
勃莱特街位于上城区和下城区的交汇处,这条街在设计的时候就有问题,街道两旁的人行道缩短加上商贩聚集,导致马车根本无法驶过,后来吉普赛人、印度人和其他少数裔相继涌入街道,从此这条街彻底沦为三教九流的汇集地。
初入此地时凯伦便遭到了夹道欢迎,商贩们热情的向她介绍着商品,什么毗湿奴赐福过的佛珠,治愈百病的“神药”,猎神的护身符。较为有用的有轻合金碎片,凯伦简单的看了一眼,里面大概率是混了十几种金属进去……
看来他们真是把自己当傻子坑啊。
凯伦从人群中挤过,仔细的护着自己的钱包,一路来到勃莱特街最著名的酒馆门口。
一进门她就察觉到十几道不善的目光,看着进门的人很正常,但这些人愉快的喝酒交谈着,目光却依旧时不时的瞟她一眼,凯伦故作镇定的坐到吧台前,向擦拭着酒杯的酒保点了一杯金酒,随后自酌自饮起来。
来者不善啊,不对,她好像才是来者……
凯伦琢磨着怎么才能和情报贩子接头时,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一个人吗?”女人不等她回答,便坐到凯伦的身边。
她的手指轻柔的划过凯伦的肩膀,嗓音甜得有些发腻。
借着昏暗的灯光,凯伦一睹她的真容,她皮肤的颜色很深却并不显暗,眼睛是深沉的棕色,她穿着一身有着独特花纹的长裙,颈部和手腕处都挂满首饰,微微一动便叮叮作响,她的身上并没有刻意裸露的部分,但却依旧有着十足的诱惑力……
上天赐予她一副堪称艺术品的身体,即使同为女人的凯伦,看了一眼后也很难移开视线,再加上她那妩媚的笑容,一颦一笑间有着蛊惑人心的奇效。
不会有错的,凯伦认出了她,眼前的女人就是她要找的情报贩子——毒喙。
阿妈主管着上城区的欢乐场,大大小小的妓院和特殊场所里都有他的耳目。而毒喙则主管吉普赛人之流的外来者。
“来这边玩的话我可以给你带路,你今晚想怎么度过呢?”
甜腻的嗓音宛若催眠的迷药,让人下意识的放松警惕,凯伦看着她丰满的胸部微微愣神,下一秒才反应过来,立刻捂住了自己腰间的钱包……
两支手巧合般的相遇,又迅速分开。
“很警惕嘛小姑娘……”女人微笑着,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我来这儿是有事儿想问你,毒喙小姐。”
凯伦没有计较刚刚她的行为,而是主动的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四十英镑,将它们压在空酒杯之下,这是咨询一次情报贩子的市场价格。
“那你先问点什么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毒喙的脸上笑容依旧,她简单的检查一遍钱,将它收了起来。
“我想找一个叫卡西莫托的吉普赛人的姐姐。”凯伦直言不讳,“加钱也好什么都好,现在事情很紧急,我需要马上联系到她。”
听了她的话,毒喙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哦卡西莫托,我对他很有印象,他的相貌呃……很难去评价。”毒喙摆了摆手,好像想把卡西莫托那可憎的相貌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我正好认识他的姐姐,就在这家酒馆的工作,我带你去见她。”
毒喙说着,从座位上站起,向着酒馆的后门走去。
这么巧吗?凯伦跟在她的身后……
酒馆的后门打开后,眼前是黑暗的仓库兼酒窖,毒喙没有开灯却依旧在黑暗中畅行无阻,凯伦跟在她的身后,但渐渐的她发现了不对,毒喙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最后脚步声竟诡异的消失掉了,连带着她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
被骗了!凯伦瞬间警觉,背靠走廊的墙壁,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没有了脚步声,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簌簌的声响,毒喙用某种手段降低了移动的声音。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凯轮的意识在空间内不断放大,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都在她的观测之中。
藏于黑暗之中毒喙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她身上佩戴着的各种首饰,移动时总是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凯伦瞄准后扣动扳机,一枪射出!虽然没有命中,但枪口的火焰却暴露了她和对方的位置,胜负就在一瞬间!
首饰的声响在不断扩大,也就是说,毒喙正在不断靠近她!
凯伦猛地转身,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毒喙的脸,而她的尖刀却离凯伦还有半米的距离。
“你赢了。”毒喙扔掉尖刀,举起了双手。
“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凯伦大声质问道。
“卡西莫托……就是我的弟弟!”
毒喙后退一步,莫名其妙的吹了声口哨。
她就是卡西莫托的姐姐?
就在凯伦震惊的一刹那,滑腻冰冷的触感缠上了她的手臂,恐惧瞬间占满了她的心房,自己手臂上的是只货真价实的毒蛇!
毒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叫声,口中的尖牙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你是卡西莫托的姐姐?”凯伦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我就是那家伙的姐姐。”毒喙夺走了凯伦手上的枪,调转枪口对着凯伦……
“现在告诉我,我的弟弟怎么了?”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嘶哑,急切的语气听得出她的确在意着她的弟弟。
“他在苏格兰场的监管之下……”
“说得好听,就是把他关在牢里了,对吧!”
毒喙又吹出一声口哨,凯伦手臂上缠绕的毒蛇张开嘴,幽蓝色的毒牙蓄势待发。
“我没空跟你争执,你弟弟现在需要你,你们现在都很危险!”凯轮的耐心也到了尽头,她向前几步,直面黑洞洞的枪口,“我需要从你弟弟那里获得情报,因此要保证你的安全,所以快给我冷静下来!”
她坚定的神情让毒喙沉默着放下枪。
“你所说的危险是什么?”
PART15.恶鬼夜行
凯伦刚想回答,但敏锐的感官带来了新的信息。
静谧的空间内出现了新的脚步声!那人并不是偶然闯入,而是有预谋的向她们靠近,毫无规律和章法的步伐使人根本无法预知她的位置。
左面,不对……右面。
毒喙也意识到了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她将毒蛇收回,警惕的左顾右盼着,用尽自己感官来感知着闯入者的位置。
时断时续的脚步声让她们彻底陷入僵局。
凯伦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那个闯入者好像在跟她们玩游戏一般,闯入者在绕着她们转圈,而且还用舞蹈似的步伐让自己的脚步变得捉摸不透……
她瞬间汗毛耸立,也就是说,闯入者知道她们的位置!
一柄飞刀急速飞来,精准的刺中了毒喙的肩膀。
毒喙骂了句家乡的脏话,拔出飞刀向闯入者的方向投掷回去,凯伦也毫不犹豫的朝哪个方向连开数枪,她清楚根本不可能打中,只是拖延时间。
“快走!”
凯伦再次开枪清空了弹匣,转瞬即逝的火光中她看到了闯入者,对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戴着银色的面具,仅是一个灵巧的跳跃便再次躲藏到黑暗中,敏捷的身手和先人一步的意识让凯伦瞬间觉察到对方的身份。
不会有错的!就是那个杀手!
破空的厉响再次袭来,凯伦本能的低头,一柄飞刀刚好从她的头顶划过,将她的猎鹿帽钉在不远处的墙上……
即使情况危机,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跑到墙边取下帽子,这顶帽子是她父亲的遗物。
远处亮起了光芒,是毒喙打开了酒馆的后门,凯伦急忙跟上,两人一同跑出酒馆,面前出现了人来人往的勃莱特街黑市。
“往这边走!”毒喙抓住了凯伦的手,这里是她的地盘,自然由她带路。
鬼魅般的身影在楼间跳跃着,面具后如深渊般的黑色眼睛死死的注视着她们,狩猎的欲望在杀手的内心不断膨胀着,但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跟在目标旁边的那个女孩莫名的眼熟,也许是自己的熟人……
今晚放起了大雾,白色的雾气宛若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遮挡着人们的视线,对于猎人与猎物来说,更加危险的游戏开始了。
黑市中热闹依旧,或者说,晚上才是它最热闹的时候,毒喙和凯伦挤穿过拥挤的人群,向着安全的地方跑去,她们的眼前逐渐出现了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这就是勃莱特街黑市繁荣的原因,有个小型的港口为黑市提供货源。
此时恰好有条小船停泊在港口处,船夫坐在船头悠闲的喝着小酒……
“快走托鲁迪!把我们送到对岸去!”
毒喙掏出一捆钱扔到船夫的身上,他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杀手在楼顶急速的奔跑着,她抽出银色的匕首,紧接着飞身而下!
叮——
清脆的声音在毒喙的身后炸裂,关键时刻凯伦守在她的身后,竖起左臂,勇敢的用她的金属义肢抗下了杀手那锋利的刀刃!
刀刃被弹开,溅起的火花使得两人双双退后……
凯伦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早已被冷汗打湿,在此之前她从未做过这种尝试,要知道义肢的末端是与她的神经耦合的,义肢一旦破损严重,就会连带着破坏她的神经,她的身体也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眼下凶手偷袭不得,抛弃了短柄的匕首,拔出了犀利的刺剑。
刺剑的攻击没有明确的路数,细长的剑刃宛若银色的毒蛇般向凯伦袭来。
这次凯伦不敢贸然用左臂抵抗,只能向后躲避,然而杀手仿佛是预见到凯伦的步伐一般,箭步向前一剑刺向她的心脏……
距离凯伦的身体只有一步之遥时,杀手却诡异的停下动作。
借着微弱的月光,双方都看清了彼此……
凯伦只看到一张银色的半月形面具,而那杀手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令她震惊的东西。
就在这时,毒喙再次吹起口哨,回应她的是天空中响起的刺耳的尖啸,巨大的怪鸟振动双翼划过薄雾,猛地从乌云的遮掩中飞出,俯冲向下嘶叫着向杀手极速袭来,被改造成金属材质的长喙即将刺瞎杀手的眼睛。
这就是毒喙成名的原因,既能操纵致命的毒蛇,也能呼唤天空的飞禽。
然而杀手的动作竟然快过怪鸟飞行的速度,她立刻后撤一步,怪鸟的长喙仅仅是擦伤她的肩膀,只是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反手用刺剑剑柄将怪鸟打伤。
这并非是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她卓越的战斗天赋所导致的,就如同凯伦推理时架构模型的天赋一般,杀手先天就能敏锐的算计猎物,比如攻击时猎物逃亡的方向,或是猎物防御的姿势,她都能先一步得知。
被打伤的怪鸟瘸了翅膀,只能晃晃悠悠的狼狈飞走,不过它的出现给予了凯伦和毒喙宝贵的时间,就在这个空挡她们已经乘上小船。
脸色惨白的船夫玩命荡起木桨,小船逐渐离岸……
凯伦坐在船舱中,船舱里弥漫着一股鱼腥味还有些许烟草的味道,应该是走私货物的小船,毒喙坐在她身边,撕下衣物简单包扎了肩膀上的伤口。
“那家伙是被谁雇佣的?我不记得我招惹了什么狠角色。”
“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侦探,现在在调查她。”
凯伦警惕的向岸边张望,杀手的身影逐渐被薄雾遮掩,消失不见。
突然船舱上响起一声闷响,整艘小船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杀手竟然又阴魂不散的追了上来。
猎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猎物……
砰,砰,砰——
大口径手枪吐出致命的火舌,子弹射穿小船的布制篷顶,射击到铁制的船舱狭小的空间内里二度反射,惹得船夫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原本蜡黄色的脸现在苍白的反光,这种情景下他们就是罐头里的肉块,即将被从天而叉子刺穿。
疯狂的射击暂时中止,杀手从容不迫的上弹,银色半月形面具后的黑色眼睛蒙上了一层亢奋的粉红色,猎物的尖叫让她兴奋不已,使她没能注意到身后轻微的声响……
杀手直觉放出警报,但已经来不及了,凯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凌厉的一脚向杀手踢去,虽然被杀手躲开,但她的手枪却失手掉入河中,凯伦刚刚靠着枪声的掩护也爬上了小窗篷顶,终于等到时机将杀手缴械。
毒喙小姐很重要,她是把钥匙,能重启整个案件的钥匙。
明知杀手还能掏出其他武器,但凯伦还是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两人双双重心失衡,凯伦下定了决心,一把抓住杀手的肩膀,翻身带着她一起坠入河中!
PART16.侦探与杀手
那个熟悉的世界离她而去,所有的感官被瞬间封闭,凯伦被粘稠的黑暗所包裹。
所剩无几的氧气很快消耗殆尽,凯伦第一次体会到窒息的痛苦,她仿佛能听到自己肺部中的肺泡在哀嚎中开裂、死亡,她下意识的呼吸,结果却让鼻腔和喉咙里灌满了水,在孤寂绝望的水下,呼吸是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她不会游泳,去过水位最深的地方是家里的浴缸。
为什么自己在下沉?不断的下沉……凯伦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彻底死机,她的身体在恐惧中失去控制,疯狂的扑腾着用尽一切方法阻止着下沉,但那支金属手臂注定了她不断的向河底更深处的黑暗坠落。
我要死了吗?一个问题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每个人都会死,有人会正常的生老病死,有人会死于意外,有人会死于犯罪……
她也要死了吗?掉入海中,被黑暗吞没。
不行!仅剩的意识提醒着她,她要把毒喙小姐送到卡西莫托身边,以位高权重的铁面女爵的庇护作为条件,让他能吐出所有已知的情报,再慢慢的推理,收集线索……最终找出那个杀手的真面目并逮捕她!
虽然希望渺茫,但她还是向着河面,向着微弱的光芒伸出了手……
宛若奇迹降临一般,纤细修长的手牵住了她的手!
不同于美好的外表,这双手的主人有着巨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将凯伦不断向上牵引,她离那个世界越来越近,最终冲出了湖面!但她没能呼吸到新鲜的氧气,她的肺部积压了太多的水,无法正常工作……
氧气的缺失让她达到了极限,眼前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了,深沉的黑色吞噬了她的眼睛。
“我要死了……”凯伦的意识烟消云散。
……
微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逐渐放大,最后将她唤醒……
“不会游泳的话就别拖着别人下水。”
所有的感官慢慢恢复,除了那一声抱怨之外她还听到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头部被咯得生疼,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后她看到了藏在云后,散发着模糊光芒的月亮,这才想起此时的她躺在地上。
胃部严重的不适感使她迅速坐起,她咳嗽着把喝进去的河水大口的吐了出来……
她剧烈的咳嗽着,刚才她恶心的仿佛把胃液都吐出来了。
“喝点水,这样你会好些的。”
一个水壶递到了她的身边,她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才让口腔里恶心的感觉勉强消失掉。
“谢谢……”
凯伦满怀感激的把水壶递了回去,但下一秒她直接呆住了,把她从河里救起,刚刚还热心跟她分享水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杀手!
杀手此时蹲在她的身边,兴趣盎然的打量着她。
“你……”凯伦只觉得无话可说。
连续残忍杀害了十三个人的杀手竟然救下了自己?她有什么别的意图吗?想到这儿凯伦只觉得恐惧,不管她想要做什么,现在无比虚弱的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抵抗,就如同失去力气的猎物一般,只能任她鱼肉。
杀手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她的胸口。
凯伦拨开额前湿漉漉的卷发,看到自己的衬衫胸前的几枚扣子全部解开,怪不得胸口有种冰凉的感觉……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慌忙系上扣子,质问的声音中带了份恐惧。
“人工呼吸……”
杀手终于开口,她的声音经过面罩的处理,变得无比嘶哑难听。
凯伦瞬间哑火了,她保守的喜欢把衬衫的扣子系到领口,人工呼吸的时候一下子用力全部扯开好像也的确是不得不为之的举动。
“呃,谢谢……”
凯伦盯着那具银色的面罩,还是真诚的向杀手道谢。
不管怎么说,她都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不必向我道歉小侦探,我救下你也是有我的原因……”银色面罩后的脸颊露出微笑,她从容不迫的继续说道,“我的目标就是那个吉普赛女人,而你好像一直在保护她,究竟是为什么呢?她付给你钱了吗?”
凯伦控制着身体艰难站起。
“我不会容许你杀掉任何人的。”
这是她的回答。
“原来如此啊,是你心中的正义感在作祟吗?还是说……你在谋求更大的利益?”
莫名的,凯伦感觉一条电流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你所谓的更大的利益是什么?”她急忙追问道。
杀手盯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二人对视着气氛冷到了冰点,过了一会儿杀手竟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面罩发出的嘶哑笑声宛若乌鸦的叫声般喑哑难听,原来她刚刚之所以不说话,是在忍耐着呼之欲出的笑意……
“更大的利益……当然是快感了。”
她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快感?新的名词震撼着凯伦的内心。
“杀人让我感觉很快乐,尖刀刺进喉管,鲜血迸溅的感觉让我无比的兴奋……”杀手绘声绘色的向凯伦分享起那种感觉。
“就像一叉子刺进面包,树莓果酱涌出来的那种感觉哦。”
凯伦睁大眼睛浑身颤抖,她默默攥紧拳头,极度的恐惧中燃烧着熔岩般的暴怒。
眼前的杀手根本没有一丝对生命的尊重,她就是个恶魔!
“那你呢?你是在为了正义寻求真相吗?还是说……你也是为了快感吗?是惩罚恶人的快感?或者是获得赞赏与荣誉的快感?”
杀手的眼神闪烁着,激动的浑身颤抖。
“还是……寻求到真相的快感?”
她的提问叩击着凯伦的内心,唯独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自从事务所焚毁后她一直在为铁面女爵工作着,尽管女爵说过会有大笔的奖金,但凯伦没有要过一丝一毫的报酬,却加班加点,甚至像刚才那样奋不顾身的工作,不断的搜集线索只为抓到眼前的这个连环杀手。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她自己清楚。
“你真的很有趣。”杀手抿嘴轻笑着,银色的面罩好像也露出了笑意。
“从今天起我们开始游戏吧,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被别的警官或者侦探抓住,我会等着你的!只有你才能发现我的真面目……如果你赢了的话,我就会把我的处置权交给你,是把我绳之以法还是杀掉我,随你的心情。”
凯伦从她的话中读出了别的涵义,但杀手后退一步,把手伸到身后,变魔术般的变出了凯伦的帽子,她把帽子像扔飞盘般掷出,凯伦慌忙接住帽子,但转眼间杀手就和无边无际的的黑暗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不安与恐惧依旧包裹着凯伦,但坚定的信念在胸前凝聚,她冲着无边的黑暗大喊道:
“我一定会抓到你的!”
PART17.卡西莫托的往事
杀手走后没多久,毒喙小姐便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
这群人大多数是在附近行商的商贩,他们拿着规格不同的武器,尖刀斧子匕首应有尽有,有人来的匆忙,手里拿着把椅子……
从服饰和肤色上来看,他们都是吉普赛人。
见到凯伦还活着,毒喙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那个杀手呢?她去哪儿了?”
“让她逃掉了……”
凯伦隐瞒了自己和杀手的对话,只能这么回答她。
“可恶啊!”
毒喙气得咬牙切齿,整个面部都扭曲狰狞起来,完全没有刚见面时妩媚动人的样子,也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另一个则是她作为情报贩子时的伪装。
凯伦能理解她的愤怒,弟弟现在落在不靠谱的警察手里,自己还遭到杀手的暗杀,她还要庆幸毒喙是这种性格,换成别人遇到这种事估计早就崩溃了,而毒喙此时摩拳擦掌的,似乎在琢磨着要把那个杀手的皮扒下来……
“你有什么线索吗?全部告诉我!”她急不可耐的搂住了凯伦的肩膀。
“我会全部告诉你的,你这么着急我也说不清楚。”
“那就慢慢说……”
毒喙冷静下来,对着人群说起凯伦听不懂的语言,不一会儿人群便散开,几个吉普赛大叔拿来柴火,在河岸边的空地上点燃,温暖的火焰驱散了寒意,凯伦和毒喙坐在火堆边烤着火,顺便把湿透的风衣晾干,一位老婆婆还贴心的送来一件干净的衬衫。
凯伦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简单思索了一下,把整件事从头讲起,略去了铁面女爵的部分,讲述了从她接手案子到目击证人的死亡,一路追查到现在的故事。
毒喙的表情由愤怒变为平静,最后陷入深思……
“也就说,我弟弟在帮坏人干活儿,然后他被你们抓到了,却不能说出雇佣他的人的名字,因为害怕我有危险?”
凯伦点点头,她的总结很到位。
但就连她也没想到的是,苏格兰场监牢里的卡西莫托还没有开口交代任何事,杀手就迅速出动对毒喙下手,这么想来杀手背后的组织未免有点过于无情与可怕,对待自己人都如此心狠手辣,对待敌人的手段可能就更加阴暗肮脏……
“对了,你弟弟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凯伦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没准卡西莫托把什么证据送到了毒喙的手中。
“他已经消失了好几个月,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甚至连封家书都没有写过。”毒喙说着,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我们之前大吵了一架,他就离开勃莱特街去别处谋生了,一连好几个月都杳无音讯,我都快急疯了……“
在她的口中,她的弟弟还是个耍小性子,离家出走的少年。
“他现在在苏格兰场的监牢里,暂时没有生命之虞。”
“我从不信任那些混账警官,他们的作用就是给上城区的大人物们当看门狗。”毒喙愤恨的骂了一句,看着噼啪作响的火堆回忆起往事。
“你知道我弟弟的脸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我们小时候在上城区的孤儿院里出生,十岁左右就被孤儿院的院长卖给了一家贵族,我弟弟在马厩里干活儿,我给那家该死的人当女仆,后来那家的男主人看上了我,但我死命不从……”
毒喙苦笑一声,眼里闪烁着泪花。
“我弟弟听说以后,带着我逃出了他们家的庄园,那个男人恼羞成怒就想把我毁掉,他买通了一个混混,拿着瓶毒药去找我,我弟弟看穿了他的意图并拦住了他,那个混混在慌张之中把毒药泼到我弟弟的脸上……”
那个叫卡西莫托的男人,准确来说是个刚成年的男孩,他扛着很多不属于他的一切,比如那张丑陋可憎到极点的面孔。
凯伦默默的聆听着,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她也是下城区的居民,因此她能想象到这个男孩的一切,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使他没少受到欺凌和打骂,后来又寄人篱下的成为大户人家的奴仆,肯定又要遭不少罪,好不容易出逃却又被一瓶硫酸夺去了青春容貌……
怎么形容?没法形容。
凯伦能听到这个故事,是因为毒喙和她弟弟都还活着,有多少命运悲惨的家伙被下城区的黑暗撕成了碎片,最后成为卷宗上的“一具无名尸体”,没有人会记住他的名字,只有处理案件的警官和侦探隐约记得他的存在。
火堆熊熊燃烧着,散发着光亮与温暖,毒喙着迷似的盯着火堆看得出神,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继续她的讲述……
“我没钱带弟弟治病,警官压根不搭理我们,幸好我找到了聚集地,在这里都是和我们有着相似经历的族人,他们用草药救回我弟弟,但他的脸再也无法恢复过来了,他表现的很淡定,但我知道,他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
“他的情况其实很糟糕,我早该发现的……他变得沉默寡言,整天躲在帐篷里,聚集地的同龄人们都不愿意靠近他,都躲着他喊他怪物,他就自暴自弃起来,用自己的脸吓唬路人抢他们的钱,我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因为这件事和他大吵一架。”
她很自责,没有照顾好弟弟,以至于他误入歧途……
“他现在还有救,相信我。”
凯伦伸出手轻轻搭在毒喙的肩膀上,默默的安慰着她。
“我为一位大人物工作,她致力于把那个杀手绳之以法,你们可以合作,用现有的情报交换她的庇护,这样你们姐弟俩都能活下去。”
这是她唯一能帮这对姐弟做的事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苏格兰场那边劝告我弟弟的。”
毒喙侧过头将懦弱的眼泪擦掉,转过头时她又变成那个精明狡黠的情报贩子,她的年纪和凯伦相仿,在这个年纪就能成为赫赫有名的情报贩子本身就证明了她的实力,只不过她的心也有柔软的一部分,那就是她唯一的家人。
“请叫我梅拉达吧,这是我的真名。”
PART18.荒诞派戏剧
白教堂区,弥林剧院。
演出结束,演员们手拉着手向观众们谢幕,紧接着红色的大幕缓缓落下,观众们从座位上站起,讨论着刚才的演出纷纷离场……
很快剧院里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老女人格蕾端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之所以叫她老女人不是因为她的年龄,她的真实年龄其实只有三十多岁,艾莉丝偶尔称呼她为老女人是因为她那与年龄不符的性格,她总是像是老年人一样死板,恪守规矩……
就比如说剧院里一票一个位置,但如果你拿着提包,而身旁刚好有空位的话,大多数人都被把自己没放什么贵重物品的提包放到身旁的座位上,格蕾的左右都是空位置,但她仍会遵守规矩的把提包放在自己腿上,直到演出结束。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标准三件套西装的男人坐到她的身旁。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面部保养的很好,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唇边蓄着修剪整齐小胡子,上衣口袋中夹着一支钢笔。
“今天的话剧好看吗?”他向格蕾问道。
“看不懂……”格蕾摇摇头。
“你应该多看看话剧,提升自己的艺术修养。”
男人就着刚刚的剧目侃侃而谈,格蕾皱着眉摇了摇头,仿佛身边坐着个嗡嗡作响的苍蝇。
“三年前你还是个佣兵,三年后就变成剧评家了吗?”
格蕾一句话就揭穿了他的伪装。
他们所属的组织以隐蔽为第一规则,所有的成员都要守住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就会被组织处理掉,接头人们也不例外,他们是接头人的同时也要有伪装身份,那个男人的伪装就是某家艺杂谈报纸的剧评家。
而格蕾的伪装身份则是教师。
他们抛弃了自己的过往,平日里都按照伪装身份过着平静的生活,也只有组织派来任务的时候他们才会召集杀手执行命令……
接头人们负责的领域,组织派来的任务种类也各不相同,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接头人们不能见面,更不能泄露自己被分配的工作,按理来说格蕾这次找来剧评家是违规操作,但她已经提前和组织上层沟通过了。
“唉,实话实说吧,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被揭穿真面目剧评家垂头丧气的念叨着。
格蕾从提包里拿出一张报纸,上面是最近案件的报道。
医院爆炸案,教堂对面的尸体,血腥的杀戮……短短几个案件勾勒出了那个恐怖的杀手,惊悚猎奇的报道让大众的关注度在与日俱增。
剧评家看着报纸,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
“你不会是让我……”
“没错,我希望你想办法分散大众的注意,不然的话我手下的杀手有暴露的风险。”
“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
剧评家揪着自己精心打理的头发,一副要崩溃的样子。
“现在整座城市都在等待案件的后续呢,那个被杀手麻晕的警官都被五六家报社采访过了,现在很多花边新闻都在盯着那块肥肉,你叫我怎么转移注意力?难道你能在几天时间内再整出个大新闻,让整个城市都关注的大新闻!”
教师格蕾负责调教杀手,而剧评家则负责控制媒体。
组织向他分享了财富,他也凭借财富收获了大量的人脉和人情,各大报社都有他的投资,报社的编辑部里也都有他的朋友和小弟,他甚至可以称作“记忆控制器”,他能让城内的居民们可以想起什么,也可以慢慢遗忘掉什么……
但听上去他似乎很难消除那个杀手的话题。
流窜在城中作案的杀手,再无良媒体的加工下已经到了杀人狂魔的程度,居民们会因为心底的恐惧而牢记她的存在。
剧评家沮丧的很,这算是组织交给他的任务,他必须要完成。
“好吧,下周有加蒂斯家的婚礼,也许可以转移一部分的注意力,大下周新型的发条警察和飞艇投入测试,也可以占据头版,再多用点花边新闻……”
他拿出小巧的记事本,已经开始准备计划。
“请代我转告那位杀手小姐,她最近惹出的乱子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被人们遗忘,最近让她安分点,别再给她任务了。”
“我会告诉她的,但她估计不会听你的话”格蕾的脸上浮上愁云,“她是我手下最特别的学生,她总能出色的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但行事过于高调。而且她很危险,我常常害怕她会脱离我的掌控……”
“难道说她的实力在你之上,你已经无法控制她了?”
听到八卦的剧评家下意识的采访起来。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我有一天要再次亲手处决我的学生。”
格蕾的双眼很空洞,空洞的让人不禁怀疑那是两颗浑浊的圆宝石,她被组织赋予了教育家的名号和身份,但她教授给学生的却是有关犯罪的知识。
她教出了无数学生,手上也沾满了自己学生的鲜血。
只要身份暴露或者威胁到组织,她就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学生和学生的家属,避免有关组织的情报泄露,大部分时候都可以让她的其他学生代劳,但艾莉丝不可以,要处理艾莉丝的话必须要她亲自出手才行……
剧评家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你和某种动物越来越像了,你们都很强悍,都喜欢流眼泪……”
他心里很清楚,格蕾女士是感性的,但她也是几位接头人中最忠于组织的,所以她对学生的情感也不过如此。
只要接到组织上层的命令,她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任何人。
“说起来你们这些接头人真是不消停啊,前两天下城区的帮派发生冲突,熔渣兄弟会的军师被人杀死,最近又是杀人案又是爆炸案的……真会给我添麻烦。”
“对了,最近还有事要麻烦你。”
“还有事?”剧评家快要崩溃了。
“我之前雇佣了一个男孩监视目标,被苏格兰场抓到了,他隐约知道组织的存在。所以我不能放过他……有个警官可能会出事,不要让这件事出现在报纸上。”
剧评家翻着白眼长叹一声。
“唉,好吧……”
PART19.卡西莫托的逃亡
苏格兰场,警局内。
守夜班的安迪警官准备着宵夜,他打着哈欠把咖啡豆碾成粉末,让人难以接受的劣质咖啡豆根本没有什么香味,安迪警官闻了闻,只感觉自己更加疲惫,双眼皮不停的打架……当然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在这个新蒸汽时代,高速发展的科技也造福了犯罪分子们,各种稀奇古怪的案件忙得他们焦头烂额,各种创造类职业的兴起更是导致警校无人问津,他们警署也好久没有注入过新鲜血液,一直人手紧缺……
上次的医院事件后,他在床上躺了半天就被警探长抓回来加班,他的搭档塔昆则背了那次事件的黑锅,回家停职反省。
惨啊,安迪喝着咖啡啃着面包,满脸的无奈的走进地下监牢
他的搭档走了过来,现在安迪的搭档换成了马库斯——老马,警署里年龄最大的老人,深受大家的爱戴,今晚就是他们负责看守那个可怕的吉普赛人。
“面包给那家伙来一块吧,别把他饿死了。”老马建议道。
安迪看着监牢的铁门点了点头,那家伙住进监牢以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把他饿出事了估计又要被警探长找麻烦……
老马拎起面包篮子,打开了监牢的铁门。
戴着手铐的卡西莫托低着头蜷缩在墙角,听见声响后他便警觉的向门的方向张望,见进来的人是警官老马,他又迅速转移目光……
老马走到他面前,把面包篮子放在地上,临走的时候竟将一把钥匙扔到了篮子中!
装睡的卡西莫托惊讶无比,他看向老马,对方没有出声,只是嘴唇动了动。
卡西莫托解读了老马的唇语,结果更加令他惊讶……
对方说得是:打开手铐,出来劫持我。
他为什么这么做?试探我吗?
沉浸在震惊之中的卡西莫托逐渐反应过来,眼前的警官应该就是他们在警局里的内应,收到组织的命令来搭救自己了。
老马走出了监牢,临走的时候还没有关门……
这个机会卡西莫托肯定不能放过。
他站起身猛地冲了出去,推开虚掩着的铁门,从背后勒住了老马的脖子!
“快把他放开!”
安迪警官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拔出枪和卡西莫托对峙,他手中的白瓷杯落到地上摔成无数碎片,黑色的液体在地上蔓延开来。
“把枪给我放下!”卡西莫托冲他怒吼道。
他摸索着抢到了老马腰间的枪,用枪口指着老马的太阳穴。
“救我……”被勒住脖子的老警官艰难的挤出一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安迪没法放弃自己的老前辈。
他缓缓举起双手,将配枪扔到地上,卡西莫托挟持着老马慢慢的走近他,突然将挟持着的老马猛地推了出去,趁着安迪愣神之际冲到他的面前,抡起枪柄狠狠的砸中他的脑袋,安迪的额头流出一道血线,失去意识缓缓倒下……
老马跪在地上咳嗽着,刚才卡西莫托勒得很用力。
“没事吧。”卡西莫托拍了拍老警官的后背。
“你赶紧走,走那边的楼梯,走到尽头右拐!”
他咳嗽着用手指指出一个方向。
卡西莫托来不及道谢,就匆匆的向他指的方向跑去,从地下监牢逃出来以后右拐看到一扇被木板封死的门,他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
这是一条隐秘的后门,后来因为不安全而被封死,卡西莫多跌跌撞撞的从后门跑出,差点和巷子里的垃圾箱来了个亲密接触。
跑!最快速度的跑起来!
他毫不犹豫的在黑暗中狂奔,现在时间不能耽误一分一秒,他不会再去找组织,而是拿上钱赶紧开始逃亡!
这件事还要从一次偶遇说起,他在下城区闲逛的时候恰巧用读唇的方式偷听到一个女人和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的对话,他们聊了很多可怕的话题,卡西莫托逃跑时被女人灵敏的感官发现,最后被她抓住……
她察觉到了卡西莫托读唇的能力,便给他一份工作,她自称接头人,跟着她工作能赚大钱,但必须要做好保密工作,否则后果很严重。
卡西莫托的工作就是呆着一家钟表店的二楼监视对面房间里的人,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要和那个女人汇报……
就这样他在那里呆了近一个月。
他监视的那个男人是个工程师,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和看书,卡西莫托根本没得到什么情报,直到最近……他看到那个男人打电话说要找人修书架,他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告诉他原地待命,随后派出了那个杀手……
他看到了全程,那个残忍的女孩杀死了他监视的目标,那一晚他整夜都无法入眠,拿着枪躲在掩体后瑟瑟发抖,他真的很害怕,不知不觉间他似乎成了某件恶性案件的帮凶,他的同伙就是那个恶名昭著的杀手。
实际上他想要的,只不过是赚点钱给姐姐买个礼物而已。
他想向姐姐证明他不是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所以才离家出走……
但现在他手里握着太多不干净的钱,还被人抓住丢进警局,那个可怕女人很可能派人来处理掉他,自己的姐姐也深处险境!
好在他之前偷偷的藏了一笔钱,他可以用这笔钱带着姐姐逃出城。
终于他体力耗尽,不过也来到了藏钱的地点,他把钱藏在一棵枯树下方的泥土中。
“找到了!”
他兴奋的跑了过去,却看到了倚在树旁的那个身影。
灰色的大衣搭配一条暗蓝色的围巾,波澜不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格蕾女士倚着那颗枯树自顾自的抽着烟,她神情呆滞的盯着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入空中,最后消失不见。
“格蕾女士,我……”
是卡西莫托自己把话咽了回去,没什么可辩解的,格蕾女士出现在这里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他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姐姐还在等着他回家……想到这儿他用仅存的那支手握住了腰间那把刚刚抢来的枪,他绝不能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那把枪给了他自信与勇气,他不再耽误时间,就是现在!
快速拔枪……紧接着扣动扳机!
然而他的勇气只换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视野中的格蕾女士消失掉了,准确的说是在他神经发出到“拔枪”指令的瞬间开始移动,等到他真的从腰间拔出那把配枪时,格蕾女士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动作。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尖刺。
格蕾女士拔出尖刺,剧烈的痛苦在他的神经中枢炸裂,血液瞬间喷涌而出,他无力的瘫倒在地,大量的失血使他的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形、扭曲,自我意识也逐渐丧失,就像极度困倦的人即将进入梦乡一般……
但他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死亡。
“梅拉达、姐姐……”
血泊中的他发出模糊不清的低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想的是他唯一的亲人。
最终他盯着灰暗的天空,眼神彻底失去光彩。
“再见了,可怜的卡西莫托。”
格蕾女士掐灭烟头漠然离去。
PART20.追随真相之人
深夜,凯伦和梅拉达匆匆赶到警局,却得到了卡西莫托越狱的消息。
警官们组织巡逻队,倾巢出动搜索他的踪迹,大约凌晨三点左右,巡逻队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找到了他的尸体……
死因是心脏被利器穿透,一击致命。
很明显,他被专业人士处理掉了。
悲伤与绝望的情绪让梅拉达崩溃掉了,她跪在弟弟的尸体前泣不成声,警官们纷纷侧目,他们无颜面对梅拉达……
凯伦也被悲伤的情绪所感染,但她很清楚,抓住凶手才是告慰死者最好的方法。
她第一反应就是要抓住那个放跑了卡西莫托的警官,但却得到一个诡异的消息,因失误而放走罪犯的警官老马……吞枪自杀了?
据艾迪警官说,老马走出监牢时忘记锁门,里面的犯人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手铐,挟持住老马逼他放下枪,他无奈照做结果被罪犯打晕,等他醒来的时候老马已经死亡。老马的配枪被犯人夺走,他用的是安迪的枪。
在监牢里,凯伦找到了解开手铐的钥匙。
很明显,是老马趁着给卡西莫托送面包的时机把钥匙交给他,随后又假意被他挟持,在卡西莫托打晕安迪警官后又放跑了他,最后用艾迪的枪自杀。
结论就是,老马是敌人安插在苏格兰场的卧底。
凯伦站在监牢里,茫然间她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囚犯,
绝望的铁壁逐渐将她封锁,她的敌人远不止那个可怕的杀手,她要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组织,他们分工明确而且十分隐蔽,任何出现在阳光下的成员都会被处理然后消失掉,不会给她留下一点线索……
最可怕的是,敌人的行动永远比她快一步,无论是犯罪还是杀人灭口,她永远只能徒劳的跟在那个杀手身后,根本无法预判她的行动。
她叹了口气,精神和肉体都无比的疲惫。
“你好像被困住了……”
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铁面女爵萨曼莎正缓步向她走来,铁制面具后的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
“是的,我被困住了。”
凯伦索性坐到监牢的地上,就像一名真正的囚犯那样。
闭上眼睛,她再次开始构建,只不过她这次所构建的不是单一的场景,而是某个人,就是明明有机会杀死自己,反而救了她一名的杀手。
那个杀手就是她破解整个案件的“钥匙”。
集中精神力,她开始了构建工作……
身高在五点七英尺左右,身材瘦削而高挑。杀手穿着紧身衣,脸上戴着银色的半月型面具,纤细腰肢的两侧附带武器,分别是把大口径的手枪和刺剑,大腿外侧藏着四柄飞刀,这是凯伦目前见到她使用过的武器。
在此暂停一下。
构建出的人形停在凯伦的面前,供她仔细的端详……
身材确实不错,咳咳研究正经事……她回忆着细节,将那些细节全部在构建出的人形上重现,杀手惯用手是右手,不管是手握武器还是持枪,凯伦努力的回忆着,将记忆里她握着武器的姿态重现出来。
她的姿势很奇怪……
凯伦还记得父亲笔记里的插画,她选用刺剑的护手是圈状的,应该是现代打造的,这种刺剑经过几代改造后以刺击为主劈砍为辅,而杀手的动作却是老式的,老式的动作里有大量的劈砍动作,而刺击则作为致命的终结技使用。
可能性有两种,要么杀手是从中世纪活到现代的剑术大师,要么杀手的导师是个精通古典剑术的剑术大师,凯伦比较愿意相信后者。
在现在这个年代,钻研剑术的人少之又少,剑术俱乐部里大部分教授的依然是最新的剑术,古典剑术的传承者屈指可数,但凯伦听说过一些传闻,有的贵族会雇佣剑术教师传授古典剑术给他们的孩子,当然只是为了个“范儿”。
但不排除一种可能性,那个杀手真是个贵族。
凯伦用手掌抚摸着人形的全身,被追击时她就注意到杀手身上紧身衣的材质不同寻常,隐蔽性能极好的同时还能兼顾舒适透气,与其说是潜行衣不如说是能参加走秀的艺术品,那它的价格自然就……
这套潜行衣加上各种武器的总价格可能是钟灵城一个普通居民几辈子的收入,结合杀手追杀时毫不犹豫抛弃武器的行为来看,她真不缺钱。
构建出的人形逐渐崩溃,凯伦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做出总结:
“杀手的年龄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前,身高五英尺左右,而且很可能是个贵族……”
结论得出,但凯伦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她又来迟了一步,知道这些又如何?杀手背后的组织会一如既往的为她提供支援,不仅仅是监视和炸弹,杀手会在他们的协助下肆无忌惮的杀人取乐,而自己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凯伦下意识的构筑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不断运动着的黑洞,它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甚至能连光都无法幸免。
那个组织就是钟灵城的黑洞,操纵杀手暗杀敌人巩固自己的金钱与地位,利用人民的哀嚎与痛苦满足自己的私欲,他们的势力遍布全城甚至全国,而且他们还利用特殊的组织结构将自己巧妙的隐藏在阴影之中……
啪嗒——一滴冷汗掉落在地摔成了无数碎片。
构筑结束了,凯伦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这种真相她宁愿从未知晓。
身穿长袍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萨曼莎缓缓俯下身,拿出一张手帕仔细的替凯伦拭去额前的汗珠,她脸上时刻佩戴着的铁面具依旧怪异可怕,但她温柔的举动却给了凯伦一种感觉,她的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你的推理能力一直很优秀。”萨曼莎对凯伦依旧不吝赞美之词。
“我看到了那个组织,可是我……”
“亲爱的凯伦小姐,你通过了我的考验,简单的雇佣合同已经无法承担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准备了一份新的合同。”萨曼莎从袍子里拿出一样东西,“你要想清楚再接受,这份工作是终身制,而且没有反悔的余地。”
她拿出的,是一块老式的灰色怀表,表盖上刻印着黑色的荆棘与火焰。
凯伦想要思索一下,她还要思考一下利弊,可是她的身体却无法说谎似的下意识的行动,伸出手坚定的抓住了那块怀表。
对于真相,她根本没有抗拒的能力。
PART21.荆棘与火焰
“这是从英格丽王国中世纪传承下来的古老职位。”萨曼莎用手指敲了敲脸上那副铁面具,发出清脆的声响,“当时在某位贵族领主的推动下,英格丽的议会派与保皇派之间爆发了一场巨大的冲突,最终导致叛乱……”
“当时的皇室镇压了叛乱,为了防止其他领主再次挑起事端,国王找到某个领主的私生子,让他戴上铁面,赐予他铁面公爵的爵位,他失去了原本的身份,终身被囚禁在铁面之下,却拥有着巨大的权力,为皇室效忠。”
原来铁面女爵是真的女公爵啊!
而且效忠的对象……是皇室。
这么说来,之前种种的异常都能解释,她能随意的进出案发现场,还想着要更换苏格兰场的警探长,手下的车夫还是个神枪手……而且据她所说,如果她真的是为皇室办事的话,的确不能轻易的暴露身份。
“你拿走了怀表,就意味着你接受了这份责任。”
铁面女爵萨曼莎戴着手套的轻拍了着凯伦的肩膀,“我决定招募你的时候,我还在害怕你会和你的父亲一样拒绝我……”
你的……父亲?凯伦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我父亲也曾拿到过这块怀表吗?”她急忙追问道。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对当年的案件只有模糊的印象,后来找到凶手为父亲报仇也只是凭借一次案件现场的线索,所有关于父亲过去的档案全部消失不见,这导致凯伦对父亲当年面对的案件一无所知。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铁面后的那双眼睛难得的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你的父亲,斯考特·莫法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侦探,他曾受雇于苏格兰场,调查当时最大的恐怖分子集团——焚身之子,他们利用紫水银制作炸弹,在一周内引发三次爆炸,伤亡人数超过一百人……”
“我当时也在调查这个案子,所以和斯考特相遇了,他给我提供了很多关键的线索,最后在他的引导下我们将恐怖分子集团背后的指挥者送上了绞刑架,我曾迫切的想要继续与他合作,所以像现在这样招募他……”
“但是他拒绝了我的招募。”
凯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为侦探的父亲竟然在迈向真相的最后一步停滞住了脚步?
她不相信,也绝不会相信。
萨曼莎紧盯着凯伦,她的思绪却飘回那个下午……
……
有着一头乱蓬蓬卷发的男人颓废的坐在事务所中的一把椅子上,他的面前是张软木板,上面用钉子和便签做出复杂的思维导图,各个线索之间还用红线连接,下面还附带一张地图,标注出各个案件发生的场所。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兴奋而激动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但慢慢的他的表情逐渐僵硬,神情也逐渐被恐惧所填满……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他捂住了脸颊,手指摁压着太阳穴,企图把刚刚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戴着铁面的萨曼莎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的背后。
凯伦的父亲——斯考特竭力的控制住颤抖的身体,开始了描述……
“焚身之子并不关键,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被操控的傀儡,有人利用了他们,目的就是在钟灵城内引起混乱,借机刺杀重要目标。”斯考特揉着他仅剩不多的头发念叨着,“有一群人,他们隐藏在阴影中,企图把整座城市毁掉!”
“请冷静下来。”
“我冷静不了!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那我这么多年的奋斗根本就是无用功!”斯考特神情激动的将墙上的软木板拆了下来,钉在上面便签如枯叶般纷纷飘落,这意味着他几年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
原因只有一个,他无法接受自己想到的东西。
“他们在阴影里操纵着一切,政府、媒体、科学、甚至是艺术和娱乐,所以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犯罪,任何反对他们的人都会被他们刺杀,甚至无法发出哪怕一点声音,等到风头过去所有人都会遗忘掉他们……“
萨曼莎拽住斯考特的衣领,用眼睛死死的盯住对方。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听我说,我们可以联手,把他们从阴影里揪出来!请立刻给我振作起来!我认识的斯考特可不会胆怯成这样!”
斯考特深吸一口气,身体勉强停止了战栗。
这种痛苦而迷茫的感觉,萨曼莎很清楚。
假如你所追求的正义只是去追查那些小鱼小虾,却对最大的邪恶视而不见,那你的正义还是你所坚信的那种正义吗?
巨大的黑洞,出现在斯考特面前。
而萨曼莎第一次拿出了那块刻着火焰与荆棘的怀表。
历代铁面公爵都有权招募自己的下属,与他们分享权力与责任,招募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独有的“纹章”授予他们,萨曼莎选择的是环有火焰与荆棘花纹的怀表,荆棘可以刺伤敌人,而火焰可以驱散黑暗……
“我们可以把那些人从阴影里揪出来,把他们全部抓住,我需要你的帮忙!”
在处理焚身之子的案件中斯考特已经展示了自己强大的思维与推理能力,因此他理所当然的成为萨曼莎的第一个招募对象、
斯考特迷茫的眼神逐渐坚定,向着怀表伸出手……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刚刚萨曼莎进来的时候顺便锁了门。
“老爹!快帮我开门!我把午餐买回来了。”
稚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萨曼莎向斯考特递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那是……我的女儿。”斯考特走到门边回应道,“我在见客户,你稍等一下!”
“好的。”
轻巧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那双坚定的眼神又逐渐迷茫起来,斯考特沉默了一会儿后,最终做出了那个决定。
“抱歉萨曼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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