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看完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变身嫁人』,指『男主角性转变成女性,然后嫁给男性。』 不喜变嫁类型者勿入,请自觉删除下载的文本,谢谢。 不要因为看到不喜欢的类型就来私聊喷人找存在感! 人各有所好,这种行为只会显得个人素质低下和自私,请积点口德。 ━━━━━━━━━━━━━━━━━━━━━━━━━━━━━━━━━ 书籍信息: 小说书名:剑与烈焰之语 签约状态:VIP 书籍序号:292178 作者标签:西幻丨异世界丨嫁人丨变身丨 ━━━━━━━━━━━━━━━━━━━━━━━━━━━━━━━━━ **免负责申明** 小说版权归平台与原作者所有,分享文本仅为宣传小说让更多读者欣赏试读。 请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绝盗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文件。 下载者不得将文本用于任何非法及商业用途。 任何基于此文本进行盈利和非法商业行为者均与制作者无关。 下载文本者对文本名字、内容、书籍信息进行改动均视改动者为责任人。 责任将由该修改者对文本后续行为负责。 ━━━━━━━━━━━━━━━━━━━━━━━━━━━━━━━━━ 光之圣堂与五大王国   自亘古前由巨龙与古神统治的混沌纪元以后,圣主光辉下的人类痕迹足以遍布整个大陆之中最为精华的土地。在光明的大地之上,光之圣堂与信奉诸神的五大王国守卫着光明的疆土,分别为白昼之域的艾米洛斯特、赤焰的弗涅加特、雷霆的盖斯提亚、寒霜的拉尔启斯、风羽的塞芙西洛以及分裂后由诸多城邦和独立伯国构成巴洛赛斯同盟,他们用着圣光之下的剑与铁阻拦黑夜蔓延、以庇护光之子民不受黑暗侵扰。   白城——艾米洛斯特:   白昼之地的圣城艾米洛斯特位处于全大陆的正中心,传说之中第一缕光线起源之地——也是曙光之神的诞生之地。白城艾米洛斯特的出现远远早于人类现有记述的、甚至在五千年前光明帝国建立之前的白城就已经矗立于大地,以光耀庇护混沌之下艰苦为生的信徒们。   作为光明信仰的最高领袖,每一任教宗由圣灵于枢机主教团之中选择,并且作为圣主和光明的代言留存于世。除去教宗以及层层下拔的诸多主教外,白城之中同时设立有骑士厅以作为维持光明意志的最高武力,管辖有圣剑和光耀骑士团。   白城艾米洛斯特以侍奉圣主光耀的仆从而自居,并在全大陆每一处城镇之中建立有圣堂,并且以维护光明和秩序为最基本的教条。在全大陆的光之信徒心中有着难以想象的地位,这也让它拥有不弱于甚至凌驾在大陆之上任何一个政治实体的力量。   雷霆王国——盖斯提亚:   雷霆之神盖斯提亚庇护的王国,地处全大陆最冬,濒临不渡之海。在黑暗纪元之时受到帝国破灭的冲击最小,拥有大量质量上乘的铁矿石矿脉和唯一产出“维特格拉钢”原材料的格克斯特山脉(末日山脉),这让盖斯提亚曾经一度拥有远远领先其余残破大地的经济和强大军团。   五十年前雷霆之王向跨越不渡之海的深渊魔王投降,大量避难的盖斯提亚人涌入其余诸国,盖斯提亚王国成为历史。   烈焰王国——弗涅加特:   烈焰之神赫斯托加起源的国度,位于艾泽瑞恩大陆最中央的土地,自从当年光明帝国崩溃之后于一片动荡之中建立而起。凭靠着当年帝国最为精华的东方土地,数千年的发展让烈焰王国成为了诸国之中最为强盛的王国。   弗涅加特将她广袤的土地划分为王国四境,东方与已经毁灭的盖斯提亚相接、向南连接商业发达的巴洛赛斯同盟,西南方是饱受战乱的塞芙西洛王国,东北方则是无光荒原和凛冬的拉尔启斯相邻。   除了最为富饶肥沃的土地外,烈焰王国多达五千万以上的人口同样冠绝艾泽瑞恩。在五十年前光明战役之中击退魔王军团之后,弗涅加特的国王着手建立起除去御林近卫和骑士团以外的三支职业常备军团,每一个军团人数位于两万到三万之间,分别驻扎于东方的末日山脉、荒原以南的北境和南方密林之中,由国王和他的封臣们一同负担军费,以抵御雷霆之地的深渊魔族、无光荒原的荒人和已经蚕食风之平原的魔兽王庭。   寒冰王国——拉尔启斯:   寒冰之神塞启克庇护的国度,与南方的弗涅加特和西北无光荒原有着满长的交界线。寒冰王国是五千年前唯一未被帝国统治的土地,拉尔启斯也并非心甘情愿地接受光明的信仰,在混沌纪元的先民时期北方王国曾经拥有更为古老的传承。   寒冰王国沿用着历史悠久的选王制,每一任国王有元老院会议与圆桌骑士共同表决选举,国王的权利并非至高无上,国政大事也需要元老院回忆共同决定。近年以来,拉尔启斯的选王已经实际上成为与其他各国相同的世袭制。   因为地产贫瘠已经气候恶劣的缘故,拉尔启斯人有着其他民族难以想象的坚韧。   巴洛赛斯城邦同盟:   三百年前南方王国帕恩赛迪中事实性独立自由城市和诸侯伯国们构建的城邦联盟,并在往后百年的时间里事实性取代了南方王国的政治地位和影响力。艾泽瑞恩南方的帕恩赛迪背靠南方暖洋,河网密布,气候条件极为优越。   巴洛赛斯城邦同盟最初之时仅仅只是南方王国之中一个包含十三个自由城市和四个伯国组成贸易互助的同盟,但是随着大陆局势的改变和南方王国事实性的灭亡,为了避免北方日将强盛的弗涅加特的窥视,原本的贸易同盟渐渐转化为拥有共同外交攻守的政治实体。   如今的巴洛赛斯同盟由二十四个自由城市和七个伯国构成,影响力几乎完全覆盖了过去南方王国的疆土,三十年前成为全大陆第一大港口和第二大城市的萨拉丁被推举为联盟领袖。   南方的帕恩赛迪人信奉能够带来丰收和财富的大地女神,比起争斗,他们更加热衷于能够获取最大利润的和平,因而在全大陆行走的马车商人们和风帆大船是全大陆其余的民族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风羽王国——塞芙西洛:   清风吹拂的土地被风之女神伽芙特祝福守护,风羽王国的国土由富饶的美丽的风之平原和林雾丘陵组成,地缘处在光明势力的最西方,饱受盘踞与静寂之森和漆黑河谷之中的魔兽王庭侵扰。   在魔王军团被烈焰王国击退、北方长城修筑完毕之后进入了相对和平的诸国不同,魔兽王庭对于塞芙西洛持续了近百年的征服战争依然在持续,并在四十年前的战役之中一举攻克塞芙西洛王国被誉为“风之圣都”的温顿斯赫尔,将塞芙西洛的势力从风之平原之中驱逐大半。时至今日,塞芙西洛王国对于风之平原的影响力已经几乎彻底丧失,仅仅只能勉强将她的身躯拥挤在狭小的丘陵沼泽之中抵御魔兽的侵蚀。   因为持续不断的战争和领土的大量丢失,风之王国如今仅仅掌握着不足八百万的人口,并且因为壮年男子常年服役而导致生产力极为低下,不得不得依靠外国的援助和进口勉强为生。事实上,因为物资短缺、货币贬值严重的缘故,近年来塞芙西洛王国的平民生活甚至比北方严寒的拉尔启斯更为糟糕,但是王国的王室依然保持着自己奢侈的生活。 精灵与龙及夜之子民   精灵王国:   生活在风之平原以西的密语森林和南方暖洋圣精灵岛上的种族,信奉为他们和古树带来的生命的自然与生命女神与银月女神,生性高傲但却热爱和平。   精灵们身形纤细,常年生活在森林之中的树屋里,无论男女容貌十分精致,相比于近身战斗他们反而更为擅长弓箭骑射和自然法术。   根据种族和立场出生的不同,精灵们也能够划分成银月精灵、古树精灵和作为统治阶级的高等精灵。除此之外,因为渴望魔力和王位归属的迦南部在三百年前带领西方丛林之中十余个大小部落叛乱,并且接纳深渊的力量而成为暗夜精灵,并与如今的精灵王国保持敌对。   虽然因为繁衍能力低下整个大陆之中的精灵人数仅仅只有数十万,但是凭借着漫长的生命和极高的元素亲和力,绝大部分成年精灵都有相当的战力,故而精灵王国才能够凭借稀少的人数与魔兽王庭相抗千年之久并和逐渐复兴的人类王国保持相对平等的话语权。   除了陆地和深林之中的银月团和宫廷祭司之外,精灵王国还在南方暖洋之上拥有着一支强大的舰队,在风之平原被魔兽王庭彻底攻占之后通过海运继续与人类势力交流贸易。   作为无数年来魔兽王庭宿敌和侵略对象,加之三百年前暗夜精灵的叛乱,近年以外精灵王国外交愈发向着逐渐复苏的人类势力倾斜,但是由于容貌精致美丽的精灵们广受人类的大贵族们的喜爱因而时长被奴隶商人们的捕捉贩卖,加上对人类势力逐渐强盛的担忧,精灵王国内部对于与人类王国结盟的政策争议颇多。   魔兽王庭:   盘踞在光明势力以西的漆黑大地之上的古老种族,具有极强的侵略性和破坏性,信奉黑夜诞生的羽蛇之神和战争与毁灭的黑暗邪神,嗜血为生,视相邻的精灵与人类为天然的牲口。   魔兽王庭由十大部落构成,兽廷之王由“嗜血之廷”的古老仪式中竞争产生。最初古神与巨龙统治的混沌纪元之时,仅仅占据在起源的漆黑河谷,但是随着混沌纪元的结束,魔兽王庭逐步将他的领土蚕食蔓延至静寂之森。   根据血统的缘故,魔兽王庭之中可以划分为纯粹兽族的部落和拥有人类血脉的兽人,但是无论魔兽族还是兽人族,体内流淌着黑夜之血的都让他们天生嗜血而好战。因为不事生产,魔兽王庭仅仅依靠压迫奴隶和发动战争进行争掠夺为生。   并且,由于黑暗之血的加持和体魄强大的缘故,每一个成年兽族都能是一个天生的战士,即便是最为普通兽族士兵也足以对抗一个训练精锐的人族战士,这让魔兽王庭拥有极强的军事力量。   混沌纪元结束以后,即便面对全盛时期的精灵王国和几乎统治整个世界的光明帝国,魔兽王庭依然能够屹立不倒,甚至还有余力多次发动兽潮战争以抢夺资源人口。   在人类圣光纪元末期,魔兽王庭发动的兽潮战争给予了人类摇摇欲坠的帝国最后一击,在人类势力崩溃后的黑暗纪元里,王庭的影响力甚至覆盖到格克斯特山脉以西的半个大陆。即便随着人类势力的逐渐统一和各大王国的建立而退回静寂之森,王庭的力量依然令重返光明的人类势力恐惧。   近年来,随着风羽王国的溃退,魔兽王庭已经重新占据并且事实性统治了富饶的风之平原,但因为忌惮烈焰王国的力量没有进一步对已经龟缩入林雾丘陵的塞芙西洛王国发动致命一击。   荒人:   处在大陆最北方无光荒原之中的势力,魔兽王庭占据的卡特洛山脉以北,与寒冰王国拉尔启斯有着漫长疆界线,并与烈焰王国的北境相接。   北方荒原之中终日笼罩的黑夜以及极为恶劣的自然条件之中极少有生命能够存活,传说之中那群野蛮部落之中的荒人们曾经流淌着与南方人类一样的血,在古神统治大地的混沌纪元中,拉尔启斯部落为了逃避古神的责罚,而率领助人逃入罕有生机的荒原之中。   为了能够在极寒无光的荒原生活,他们信仰了深渊的黑暗大君并为自己注入了深渊的血脉,光暗的断绝与漫长时间令荒人们彻底与南方的人类势力隔断历史血缘。   因为生存环境恶劣的缘故,北方的荒人们并没有创造出南方人类那般灿烂的文明,但是却锻造了他们无比强大的体魄和意志。与魔兽王庭相似,每一位成年的荒人都是一个战士,他们依靠着向着南方温暖大地上的人类掠夺游猎以获得资源为生。   在圣光纪元末期荒人与魔兽王庭一同给予光明帝国最后一击,但是由于北方王国拉尔启斯的阻拦却并没有获得王庭那样广大的战果。   随着人类势力的复苏,荒人不得不退回苦寒的无光荒原,但是为了阻止他们毫无止境的掠夺和侵袭,整个光明势力拨款建立起北方连绵长城和守夜人组织。   深渊魔族:   来历不详的神秘种族,传说起源于不渡之海以东的世界尽头。作为黑暗化身的深渊魔族天然与圣光对立,他们由被称为“魔王”的强大生命体统治,个体实力极为强大,拥有极高的战斗力与组织度,五十年前出其不意地踏上艾泽瑞恩大陆一举击败雷霆王国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占据盖斯提亚所有的土地。   在光明战争之中,魔王意图带领深渊魔族征服整个大陆的战争被弗涅加特的烈焰之王和亚克利恩击败,不得不重新退回雷霆之地,并在之后的五十年间被光之壁垒封印。   但是即便如此,深渊魔族作为与光对立的黑暗化身和战五十年前留下的巨大影响力,依然让它的势力在圣光之下夜幕间不断蔓延。各种理由不同的野心家们、邪教徒、黑法师们汇聚在它的意志之下,企图颠覆圣光的秩序。   龙之岛:   曾经统治天空巨龙的起源地。虽然随着混沌纪元的结束,巨龙的身影日渐罕见,但是他们并不是如同古神般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海洋、熔岩甚至枯萎的火山之中依然可能看见他们沉睡的身影。历史之中因为掠夺金币和少女而再次将臂翼遮蔽天空的巨龙们不在少数,甚至还存在因为一头巨龙而彻底改变战争局势的记载。 历史及其相关设定   混沌纪元:   世界诞生以至一万年前的时代,由先民口口相传的诗歌与神话记述。在混沌纪元之时,整个大陆被狂野而混沌的气息笼罩,古神与巨龙的身影统治了大地和天空,孱弱的人类部落勉强在历史夹缝和白城庇护下勉强为生。   圣光纪元:   一万年前至三千年前。随着古神与巨龙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世界的视线,大地重新被光明与黑夜所笼罩,大陆之上诞生的生灵们开始统治这片土地——人类各个国家逐次建立,密语之森的精灵们也建立起强盛的精灵王国,从漆黑河谷走出的魔兽王庭也第一次露出他们的獠牙。   随着圣主之光照耀世间,在圣灵的启示之下,光明的土地之上建立起横跨世界的宏伟帝国,并将它命名为光明帝国。   黑暗纪元:   三千至五十年前,这段历史被如今的学者称呼为黑暗纪元。三千年前的光明帝国在内忧外患之中轰然倒塌,大量珍贵技艺在战乱之中遗失,人类文明向后倒退千年。在这一段时间之中,黑夜的意志几覆盖在整个光明的土地上,仅仅只有远东帝国末期就已经事实性独立整合完成并且依靠格克斯特山脉的天险免受冲击。   在黑暗纪元之时,曾经被帝国一度压制的魔兽王庭和荒人部落在彻底摧毁帝国的屏障之后在光明的大地上肆无忌惮地施展他们的暴戾和贪婪,旧贵族们为了取悦自己的宗主和保证自己的奢华生活能够继续,纷纷挥刀斩向自己领民,用他们的血食以换取片刻安宁。   这一个历史是一个黑暗而混沌的时代——失去了帝国的约束和庇护,血与火熊熊燃烧在大地之上。割裂在大地之上的各个大小公国伯国为了争取更大的权利彼此相攻,他们为了获得魔兽王庭和荒人更多的支持,纷纷选择献上自己完全的忠诚并彼此指责对方不忠,甚至不惜跟随夜之民的足步围攻作为光明圣地的艾米洛斯特。   为了夺回光明的土地,艾泽瑞恩远东拥有强大军团的盖斯提亚王国曾经不止一次地率军西征,然而讽刺的是,他们面对的敌人却并非是黑夜之下的子民,更多的反而是和他们拥有相同血脉信仰、却试着着向魔兽王庭献媚以获得更多封赏的同胞们。   这段荒诞而战乱的历史足足在艾泽瑞恩大陆之上燃烧了千年之久,直到弗涅加特王国的祖先点燃的第一缕火星终成燎原。新生的烈焰王国在白城的帮助下击败魔兽王庭与诸多傀儡国的数十万的“平叛”联军,曾经一度统治半个世界的王庭势力逐渐收缩,北方的荒人们渐渐退回无光荒原,重新信仰圣光的国家们逐渐复苏。   在五十年前,跨越不渡之海的深渊魔族被烈焰王国一举击退,并被一举封印于雷霆之地。许多学者们表示这一场彻底碾碎深渊黑夜的战役胜利应该作为黑暗纪元结束的标志,但是仍有学者对此提出反对,他们认为作为雷霆之地的盖斯提亚尚未收复,光明与深渊的战争并没有结束。   时间设定:   艾泽瑞恩大陆将一年划分为四个季度,每个季度包含三个月份,并规定每个月份为30天,分别为春季的风月(上、中、下),夏季的火月(上、中、下),秋季的雷月(上、中、下)和冬季的雪月(上、中、下)。   一天的单位由时(60min)和刻(15min)来衡量。   力量体系:   1.元素   元素是诸神存在的体现,也是诸神所赋予人类的祝福。绝大多数人都只拥有一种属性,但极少数的人可能拥有多个属性。   光明的世界里,元素分为风,火,冰(水),雷,土,光以及其他禁忌的属性。   风:速度最快的属性,在同阶魔法中吟唱所需时间最短,同时拥有不俗的攻击。   火:炽热的属性,拥有最为强大的攻击力,炽烈之炎能够焚烧一切。   冰(水):可以在两系相互转化的属性,在冰系之中拥有最强的控制能力以及不俗的攻击,水系则是拥有几乎所有的功能,但相对都比较中庸。   雷:同样极具攻击性的属性,拥有比起火元素更偏向于“毁灭”,在雷电之下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幸存。   土:在攻击和速度的方面都稍弱小,但是拥有极高的防御能力。   光:神圣的属性,在各个领域均属上等,拥有这种属性的人相对而言十分稀少,但无疑都将是赫赫有名的强者。   2.职业体系   大陆之中存在许多种不同的修行体系,但是对于人类而言,最为流传广泛的是自从先民时期开始人类以此庇护自身的圣职体系和自从斗气种子扎根人类血脉之后几乎成为所有人选择的斗气体系。   斗气职业之中,不同等阶的依据是斗气总量和形态进行划分,更强大的斗气也能够带来更出色的身体力量和强度。但是一位战士的强弱并非是依靠等阶划分,能真正决定战斗胜负的,除了斗气多寡以外,斗气的质量强度、相关技艺秘法以及元素锲合程度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以斗气职业之中的剑士为例,根据斗气不同阶段可以划分为剑士学徒、见习剑士、剑士、上位剑士、精英剑士和剑圣六个境界。   剑士学徒:一阶职业者,刚刚开始学习战斗技艺,尚且没有凝练出斗气,大陆之上巨大多数人都是处于这一境界。   见习剑士:二阶职业者,开始凝练出属于自己的斗气,能够加持与攻击和兵刃之上,杀伤力开始超过常人。   剑士:三阶职业者,斗气能够开始外放,称为“剑气”,天赋秉异者能够在这个阶段激发出符合自身资质的属性斗气。第三阶的剑士阶段真正拉开不同人们天赋差距的一个阶段,即便是最为普通的属性斗气对于战斗力的加持也远非普通无属性斗气可比。   上位剑士:四阶职业者,斗气能够凝为实质,加持在攻击和秘术之中能够带来巨大的战斗力。在整个大陆之中也能算是高阶的等级,绝大部分中下领主甚至偏远伯爵能够招纳的最高层战力,在军队之中也能够担任一位中层军官。   精英剑士:五阶职业者,斗气的强大几乎达到人类顶峰,在整个大陆之中也十分罕见,随意释放变化的斗气给他们带来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作为站立在大陆顶尖的巅峰战士,即便是出身平民甚至是“无地人”的五阶强者也常常有大贵族不惜以领地爵位进行拉拢。   剑圣:圣域之境,虽然斗气本质和上一阶并无太多差异,但是凌驾在凡人之上的圣之领域给予他们超凡脱俗、几乎可以独自战胜一个千人军团的强大力量。对于一个圣域的强大站力,即便是站在世俗顶峰的国王也需要保持足够的礼遇。   传奇:传说之中的境界,人类万年历史之中的记载也不过寥寥数人,掌握着凌驾在世界本质之上的「权能」,强大无比的战斗力令他们几乎可以视作神明于人世间的化身。   魔法体系:?????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这本书也到了快上架的时候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不然以咱的自制力一定不能坚持到现在。   上架嘛……除了想知道究竟有多少的读者在看这个故事以外,能够赚点能够氪金抽卡和约约画稿的零花钱,咱还是非常乐意的,这里也非常感谢大家和编辑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虽然按照这个成绩来看,一般都是扑街预定23333。有的时候我也惶恐了一下,如果后面的成绩像我的一个前辈那样太过扑街、付出和回报完全不成比例,我会不会继续坚持下去?   不过现在想想看当初的想法还是有些舍本逐末了,最初写书的原因是想写一个自己喜欢的故事,而发书的原因是想得到认同。大家放心,无论如何咱都会把这个我喜欢的故事写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创作的初衷和的检讨在上一卷的后记中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最后再次感谢大家至今的支持。   当然大家要是能多给咱几个书评和间评,让咱知道自己不是在单机自嗨,咱就很开心了……要是大家能够多给点咱订阅和月票,那就更不错了!   最后祝愿大家天天开心,生活里甜甜美美,期末的考试科科满分! 人设:希雅特纱·露莉丝·卢比克赛尔   人设:希雅特纱·露莉丝·卢比克赛尔(少女)   年龄:15岁(第四卷)   生日:圣光纪974年2月27日   烈焰王国的二公主与继承人,国王与王后路易斯唯一的女儿,有着绸绢般柔软顺直的银白长发和水晶一般晶莹的红眼睛,容颜精致仿佛遗留在人世间的精灵,被王国中广泛的爱戴者称呼为“弗涅加特的迦依纱”。   心中蕴含着对深渊与背叛者极端的仇恨,甚至将这样阴暗的情感作为支撑她生命的唯一执念。但是她同样对着美好的事物向往,希望自己能够守护好所有珍爱自己与自己珍爱的人和物。   擅长战斗而不喜好政治与阴谋,但是为了避免黑暗历史的发生而成为烈焰王国事实上的掌权者。   对于朋友和亲近的人们希雅特纱会以真诚的心灵相待,报以笑容,施加完全的信任;但是对于自己的敌人却毫不留情,甚至会因为心中的憎恶而变得十分固执。   战斗技巧:剑术,火焰魔法   重要的人:安特维尔,艾米西娅,菲尔蒂娅,苏缇娅   憎恨的人:萨里斯,苏缇娅,一切的背叛者   感谢VV、SAMA老师的作画!   [img=700,616]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8/4907be61-278f-46cd-8774-1f0ced600575.jpg[/img] 序   风月以末,迎面拂来的轻风已经带着些许夏日的气息,赤月与红龙装缀的烈焰之旗猎猎作响于白色日光之中。   任何一位王国的子民都不会因它而不骄傲,任何一位大陆的子民也不会不为它而敬仰,即便是尊崇圣主与圣子的圣堂修士,在面临这片旗帜时,也会谦卑地为它祈祷和祝福。   光明纪987年春末,五十年前魔族带来的创伤已经消失不见,黑暗教会在圣堂与诸国的打击下几乎销声匿迹,在这一年,大地之上最强大的王国弗涅加特,命令由烈焰之神赫斯托加的名讳命名的白银骑士团,护送代表她最诚挚的敬意的精致马车,前往西方的光之圣城艾米洛斯特。   祝愿烈焰的荣光长久。   骑士长身披银色板甲,他的目光注视着高悬于穹顶的烈焰之旗,心中的思绪却飞往了远隔了四个公爵领外的王都。   维涅洛特是一座宏伟的城市,它代表着烈焰的起源,也同时注视着烈焰的兴盛,所以它的主人注定是一名宏伟的君王。自二十年前在光明战役中拯救世界的先王溘然长逝之后,这座城市的权柄被交付至当下的国王陛下手中,直至今日。   但是……   骑士忽然皱眉,但是旋即舒展。   陛下是一位仁慈的君王,他对朝臣和士兵的关爱史上罕见。并且……圣主与烈焰之神在十三年前重新赐予了我们荣光和希望。   他的目光移向被骑士们簇拥着的精致马车,骑士长轻轻低下了头。   马车之中。   穿过枝叶与车窗缝隙的日光将轻拂的细风染为金色,风之女神伽芙特温柔的指尖轻轻触及女孩娇嫩的稚颜,再于她怀中紧抱的细剑上奏出愉悦的乐曲。   浅睡中的女孩轻轻地依靠于车壁,柔顺的银发安静地穿过被蔷花与白色鸢尾装缀的裙角,再悄悄垂落于她细长的双腿旁,流淌的银色由风而轻轻拂动,仿佛在夜中随波涛摆动的纯净月辉。   她的嘴角轻轻勾起,风神与圣主的祝福伴随入梦,在十三年前被整个大陆与诸神艳慕的女孩现在正悄悄地沉入只属于她的甜美世界。 chapter 1 复仇者   荒芜的大地由鲜血染为血红,风神的哀悼声回荡在原野上无数的残尸与断剑之上,黑衣剑圣振下紧握于手的长剑“虹光”,耀如白色琉璃的剑身在无限笼罩的白光之中寸寸断裂,几乎凝为结晶的黑暗魔力在光芒之中融化,一点一点地打落在大地。   没有无穷无尽的黑夜,亦不会有无法逾越的凛冬。   他意识中回荡着大主教最后的话音。   终于,长夜将尽。   塞西格尔已经冷封多年的面容忽然泛上笑意,覆盖于身的破碎斗篷在风声之中刮响,大片白光沿着已经破碎的铠甲缝隙溢出。   黑云压盖的苍穹忽然亮起一丝炽白的裂缝,炽热的光线沿着蔓延的裂缝不断扩散和膨胀,已经压抑将近十年的亮光终于将天幕之上的黑夜打为粉碎,晨曦的色彩相隔数千个日夜之后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它们落在山川、河流、村庄和每一个人的身上,仿佛试图将这片已经污秽的大地重新染上光明的颜色。   这是所有人都愿意看见的场景。   然而……   他的视线落在举剑包围在他四周的王国士兵,他们近乎都是一脸惶恐地看着逐渐破晓的苍穹,在逐渐消融的黑夜的背景下,颤抖的膝盖几乎在白光之下融化成液体。黑衣剑士嘴边掠起了讥讽的笑意。   这些背叛的人们,是在恐惧曾经信仰的光明吗?   夜色在魔王意志痛苦的嚎叫声中崩溃为一块块碎片,黑暗意志的血肉忽然化成无边的黑雨,坠落于地,塞西格尔忽然横置剑刃,燃烧着金色光焰的暴风瞬间爆炸而出,他的双瞳之中同样燃烧着白色的烈焰,横剑而下,炽白的剑气斩断曾经阻碍于它的一切事物。   “背叛之人,应当被圣主之光,斩入地狱。”塞西格尔说道。   伴随他的声音,一闪而过的亮光晃动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无论是钢铁还是血肉、战甲以后枪戟,即便是魔王超越规则的力量,它们在燃烧着灼灼白光的剑锋下没有任何区别。   “塞西格尔!”魔王狰狞至极的咆哮从天空之顶传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震惊、痛苦、憎恶和恐惧,随着不断消融的漆黑传荡在整个世界。   黑衣剑圣没有丝毫准备理会的打算,他翻着手掌用剑刃将一位跪在地上求饶的士兵劈断,鲜血从剑锋之上溅起,在被一片划空而至的白芒蒸发。   他无法忘记,在十年前的黑暗战役,叛徒们纷纷将匕首和长刃插入身边同伴们的胸口,用他们最炽热的血和心脏向着魔王乞求恩赐。正是因为他们,圣城与诸国的联军在魔王军团的攻势之下一触即溃,即便再多的士兵前仆后继的死在魔族的刀下,也难以阻挡他们片刻的步伐。   剑锋斩落重甲骑士抛悬于半空的头颅,对方最后凝固在脸上的惊惶与恐惧被白光之炎焰燃为灰炽。   同样并不陌生的表情。黑暗战役之后,漆黑的烈焰燃遍大地,塞西格尔曾经不止一次看见投靠魔族的士兵将长刀砍向与他们流着同样血脉的同胞,仅仅只是为了路过的一位魔族在片刻的欢愉。   “即便是千年的沉睡,对于吾等不朽而言也仅仅只是短短的一瞬,然而你!悲哀的短命种……”   魔王挣扎的声音继续传来,然而剑士闪烁在结成结盾的长墙之前的剑光却未停止一瞬,他翻手向下,腾起的光芒一刹之间将所有的钢铁点亮,重甲士兵们纷纷哀嚎地挣扎在金灿的烈焰之中,被染成漆黑的重甲化成滚烫的铁水。   千年的时间?   黑衣剑圣拉动自己破风的斗篷,他目光冷漠,进一步朝着自己的前方走去。   “兄弟们,他坚持不了多久,我们一起和他拼了!”   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微微一愣,在被白芒所覆盖的双眼前却是另外一幅画面。   圣城艾米洛斯特下的土地已经被烧成了焦黑,即便再多的血液也无法改变丝毫的颜色,魔王军团随着叛徒们攻入这座人类历史上最初的城市,灼黑的魔焰吞噬光之十字和圣座宫,白色的砖瓦统统被烧得漆黑,所有信仰圣光的圣徒和修士们纷纷被进染着漆黑烈焰的柴薪中。   当时的他和身旁的同伴们绝望的拔着剑反抗,然而最后的结果无非在焚烧圣城的黑炎多添了几个柴薪。   塞西格尔又想到那日在走入黑暗的潮水里等待死亡的和蔼老人,和曾经被自己发誓永远守护、却被束缚在漆黑魔焰里,让罪孽的火光吞灭一切美好的美丽少女,早已麻木许久的内心里忽然传来几分细微的刺痛。   “你们毫无颜面存活于世。”   塞西格尔发着冷漠的声音,心中的冰寒转化为一片冷寂的剑光,每一丝剑气都比剑锋更为锋利,在黑甲骑士们绝望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切断整片世界。   鲜血挥洒,黑衣的剑圣一步一步朝着最中的那片银色走去,在他全身的血液和意识之上燃烧着更为炽烈的光明之火。   “蝼蚁,可笑的蝼蚁!”   魔王狂怒的最后一丝声音也被最纯粹的光芒吞没,他的意志和曾经足以遮蔽天穹的身躯被纯白的刀刃切成丝丝的碎片,随后被圣主的光辉净化成烟成。   澄澈的青空第一次向着大地洒落下纯粹如水的光芒,被保护在最中的女子也在此时也抬起了她的目光,她鲜红如水晶的双眸似乎有些不适应忽然明亮的苍空,银亮的长发一直垂落至腰。   风声抚动银发,天穹顶端的日光落于她精美无比的脸上,同样因为风而稍微起伏的雪白长裙上没有丝毫污垢,她用平静的目光看向已经距离自己并不遥远的复仇者。   如果不是清楚对方的过往和所作所为,不然还真会把她当成是正在在圣堂里沐浴圣光的圣女。   塞西格尔的嘴角生出一丝冷笑,他的指节用尽全力地按住长剑柄端,如同承载剑士心中太多沉重的怒火,被白光点燃的“虹光”长剑一声脆响,明亮的裂痕沿着由“维特格拉钢”铸成的剑身蔓延至顶。   横侧的剑刃锋芒之上忽然亮起的冷光刺破白炎,一如萦绕在他内心之中所有的冷寂。   “保护陛下!”不知是谁高呼一声,慌乱的士兵和骑士们挥着长剑地喊道。   “陛下?”杂乱的喊声唤醒剑士已经遗忘以久的词汇,塞西格尔这才意识到那个用着鲜红双瞳望着自己的女人是这片大地的主人,居然还是他的国王。   然而,怎样的陛下会放任异族的军队杀进子自己的领地,不仅放任他们朝向自己的子民挥动屠刀、让鲜血和白骨装饰在自己的王都?又是怎样的陛下,会屈服在黑暗的意志,不仅废止了几千年的历史和信仰,甚至派遣军队杀戮不肯改宗的信徒?又或者,是怎么的陛下,会跟随着魔王的意志,将一把把冰寒的刀剑指向包括他在内的反抗军战士,用他们的鲜血换取魔王须臾的恩宠?   呵……也许只有这个依靠着弑父杀妹,然后脱光衣服翻滚在魔王床榻上的“烈焰之王”。   身体之内渐渐沉寂的炽热力量再一次爆发而起,灼烧的金炎一直燃烧至最深之中的意志,塞西格尔长啸一声,极炽与极寒的力量交叠在斩破长空的剑锋之间,超越凡人的权能让时空、钢铁包括他的全身一阵扭曲,结阵的骑士们仿佛一张张白纸一般被分割撕碎,狂啸的大地和海洋在这一剧烈的力量之下一同开裂折断。   银发的女王抬起自己鲜红的双眸,静静地看着这一几乎撕裂整片天穹的剑锋靠近在自己的眼前。   一位沉默至现在的黑剑骑士挺身站立在她的面前,狂风扑啸在他漆黑的坚甲,火花和凹陷的金属之间爆发出剧烈声鸣。   “塞西格尔,”银发女王看着已经贴近在自己身前的黑衣剑圣,忽然仰起头说:“你就要死了。”   “砰。”   剑锋交错,黑甲骑士吐出大片的鲜血,塞西格尔不闻不问,他挥动长刃,双目里的白光略微仅仅黯淡一丝,旋即再以更为炽烈的光焰熊熊燃烧。   “你确实是要死了。”银发的女王在掀起的狂风之中伫立,她重复道:“即使光明神力在维护你的生命,但同时也在摧毁你的生机。”   “光明之神的力量,即便强大如你,也是无法如此这般承担的。”   塞西格尔在交锋瞬间按住剑柄,爆炸而出的力量折毁黑剑骑士身上的一切事物,让他破碎的身躯和铠甲地朝着后方拉出一条长长的沟壑;黑衣剑圣向前踏足,提剑横斩而下的浩瀚白光几乎吞没一切视觉。   “但是,杀你足以!”   压抑至久的咆哮声充盈这无法想象的厌恶,憎恶的冰寒亦充满在他话语里的每一个字节。黑衣剑圣的双目之中升起暴戾的金炎,在一瞬之间其中溢出作为复仇的漆黑几乎掩盖所有的色彩。   “何必如此……”   银发的女王轻轻叹气,纤细白皙的左手也同时刺出她抓出的幽蓝细剑。   一剑挥空,对方将骨剑送进他的胸口,一股幽冷寒意蔓延而来,刺痛每一寸血肉和意识。       “你死之后,大地将会重归黑夜,然而……”银发女王走近他的身边,用着轻柔的声音说。   剩下的听不清了。     手中的长剑忽然燃烧为灰,塞西格尔摇头,他闭上了眼。   最后的剑圣和复仇者松下手,金色的灰炽被风卷向天穹。 chapter2 新生   死亡后是无限的深渊。   胸口的剧痛逐渐随着意识的流逝而消失不见,眼前的黑暗也同样开始褪色——直至没有任何一丝色彩的纯粹黑色。   胸膛之中无尽的不甘、悲哀、愤怒、苦痛、憎恨从他的身上流逝而出,直至所有的颜色都变成一张最纯净的白纸。   意识流入深渊的海洋,寂静空旷的世界之中没有丝毫的声音与颜色,空间与时间的束缚也同样不复存在,唯有无数沉眠的意识在星海中流淌。   也许是一个纪元之后,也许是在所有的世界毁灭之前,一个人来到了这片海。   他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拾起,但这仅仅是感觉,自己的意识并不能支撑自己看见对方的容颜与意志。   对方静静地打量着他,也许只是一瞬,但也许也会是数百年。不过这些在没有时间的世界中都没有丝毫的意义。   “你……”对方忽然发声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   下一刻,大海开裂,高山在雷霆和火焰的咆哮声中挺拔而起;笼罩于天空的黑夜被揉折成黑色的纸,再被空间撕为纸屑。   “你,怨恨吗?” 停顿了一会儿,对方认真地对着他说。   我憎恨所有的入侵者和背叛我们的人。   “那你不甘吗?”   是的,我想要保护所有我爱的人和事物,却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个被摧毁。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可以重新开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意识似乎不再空虚,四肢的感知也再次拥有,他仰起头,无限的天穹被无限的空间撕碎,而闪烁的群星幻灭为最微小的星屑,对方是一个女子,长发纯银,末梢沾染白曜。她注视着他,纯粹的眼神中不含有丝毫杂质。   “如果可以重来,我可以付出一切。”   女子似乎笑了,她的手抚过他的眼睛。   ————   黑色的天穹开始晃动,朦胧的光线如同破晓前最初的日光般浮现在世界上方。   温暖的日光落于身上,一种舒适的感觉沿着神经传递至意识之中,就像是在寒冬之后春日的暖阳照射在枯木上,然后嫩绿的叶子在暖风中悄悄地探出芽尖。   我该醒了吗?   指尖用力地按了按,复苏的意识让双目打开。   淡金的阳光之上是纤尘不染的青空,飞鸟越过白云,风之女神轻轻地在树叶间奏乐。   “殿下,殿下,您醒了吗?”耳边忽然传来惊喜的少女声音。   塞西格尔视线稍微移动,映入目中的一位双膝跪在自己身旁的少女,她身穿着圣堂的神官长袍,白色的法杖却被随手扔到了旁边的草地上,在淡金色的美丽双眸里还盈留着因为焦急的缘故而出现的泪水。   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她刚刚叫我什么?   他的意识中出现了一连串的问题。   手掌用力地支撑在地面,他试图彻底地起身,目光继续移动,更多地人映入视线之中,他们大多都是骑士,而在身前的不远处一位身披重甲的年老骑士正担忧无比地向这边看来。   “我……”话音从口中发出,声音晶莹而悦耳,如是用晶莹的水晶轻轻敲打在平静的湖面之上。   这是……我的声音?   她的身躯忽然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全都急剧地倒灌入意识里。忽然在海面之上狂风掀起巨浪,苍白的雷霆自虚空劈落,遮天蔽日的海啸将所有的事物全都吞没。   大脑之中全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殿下,您小心!”身旁的少女惊叫一声,连忙伸手接住了她因为僵硬而下落的身躯。   “我……”塞西格尔微微低头,白色的长裙正包裹着自己的身躯,从裙角末端露出的双腿纤细无比。   她颤抖地将右手移动至眼前,手掌同样白皙而娇小,指尖雕琢如同细玉。   她忽然闭上双眼,似乎下定决心般将手掌放置于胸前——即便隔着织物的阻挡,细腻嫩滑并且微微凸起的质感还是和平板的身材完全不同的。   “没了……”塞西格尔失魂落魄地睁开双眼,她抬头看着上方少女关切的眼神,又把目光移向天空,忽然咬了咬唇,喃喃地说:“我是……怎么了?”   “殿下,非常抱歉,”说话的是却是一位身披银甲的骑士,他的一脸愧疚地低着头,“全都怪我,在与您练习剑术时没有把持住力度。”   “请您责罚我吧。”他忽然单膝跪在地上,低着的头看着地上的青草和泥土。   塞西格尔摇了摇头,她轻轻地呼气,细小的呼吸随着路过的风声飞向遥远的世界。过了好长时间,她无神的红色双眼才缓缓回过神,她说:“这不怪你。”   “只要殿下您没事就好。”说话的是身边的少女。   塞西格尔扭脸看向重新露出笑容的她,金色的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庞边,在阳光的照射下如是用最纯的金子打造一般。   完全是非常陌生的人,但意识之中却开始浮现出熟悉的记忆,连陌生的脸庞也变得熟悉起来,塞西格尔用力地闭了下眼,重新睁开后望着对方说:“艾米西娅姐姐,请帮我起来吧。”   “哦,好,殿下,您请小心。”   塞西格尔在对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她望了一眼四周环顾的骑士们以及远处于苍穹中飘荡的烈焰之旗,微微启口,但最终却并没有说出什么。她最终将目光停在不远处的年老骑士身上。   “格利克斯……老师,”对于骑士长的记忆也同样非常熟悉亲切,她在心中有些发涩地想到道,但还是在脸上露出往日里常见的笑容看去,“请问,您知道我的佩剑在哪里?”   “殿下,您的佩剑。”身旁的一位骑士躬下身,双手将一把银色的细剑呈上来。   这是一把造型优美的细剑,流线型的剑刃下的剑柄由拉亮的银丝缠绕装饰。   塞西格尔伸手接过,金属冰凉的触感沿着娇嫩的肌肤传来,让她在心中不由生出一分凛意。她略微低下头,被阳光遮蔽的星辰似乎在细剑上投下幻灭的星光;剑锋略微带有弧线,在微侧之后一道亮银的光芒在眼前闪射而过。   塞西格尔向来对这种贵族小姐们用的细剑极为不感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把十分优良的武器,即便对她而言也仅仅只有最后大主教所授的“虹光”能更胜一筹。   银星。这就是这把剑的名字。她回忆着自己的记忆。   “我没有事。”塞西格尔对着周围的骑士们说,即便她已经抬高了声音,但是其中的失落之色却并不减少丝毫。“大家都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殿下,您是有什么心事?”骑士长格利克斯皱着眉说。   “哈,真的没什么,”塞西格尔在脸上露出故作轻松的笑容,她说“只是有一些事情要想想而已。还有,大家都去休息吧。”   “殿下!您等等我!”艾米西娅想跟上抓住她的手不料却被身边的一位金发的青年骑士一把抓住。   “艾米,我们让殿下一个人想会儿吧。也许,她真的有什么事情。”青年骑士对着她摇着头。   “这样……”   ……   “这就是代价吗?”   太阳渐渐西垂,连吹过的风也变得孤单起来。   银发的女孩一个人坐在地上,她双手撑着脸,有些发呆地望着远处空旷的原野。   “希雅特纱,这是我的名字吗?”她无神地望着天空,喃喃发出的声音带着些许苦涩。   由于是草地的缘故,她倒不用担心衣服会被泥土弄脏。   “呵……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女孩子。”   塞西格尔在过去无聊的时候曾经许多次想过自己死后会面对什么,但是如此的结果……她咬了咬红唇,忽然红色的大眼睛里一行温热的液体溢出,然后沿着她的脸颊滑下。   怎么哭了?   她对着自己问道,即便是在过去完全黑暗的日子里,她也仅仅在祖国沦陷和圣城覆灭时悄悄流泪过两次。   塞西格尔伸出手擦了擦,但泪水似乎像是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流下。   为什么?   她干脆闭上眼睛,但是大主教和蔼的面容却出现在她的眼前,而每一位战友们的面孔也清晰可见。在记忆深处,她还看见一位笑容如阳光般美好的美丽少女。   “菲尔……”   她在心里地念道。   塞西格尔已经死了。心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塞西格尔已经死了。”她轻声重复道,她忽然又睁开了眼,明媚日光刺破眼前黑暗。   “一切都如我所愿地重新开始了,难道不好吗?”她轻声地对自己说,又似乎下定决心了一般,由四周冰元素零结而成的冰镜凝聚出现手中。   她向中望去,镜中的女孩也抬头与她对视。   这是一个约么十三岁左右的女孩子,银白而略微带着透明的长发一直达到腰部,柔顺且直,悬挂于胸前的红色水晶微微发散着火焰的光泽。   她的脸蛋也如此时年纪般娇小而稚嫩,在白皙的肌肤上赤红色的眼睛格外显眼,如是一枚最为璀璨的晶莹星辰,光泽艳丽而耀目。   “流淌着赫斯托加尊贵的炎之血脉,并且冠以卢比克赛尔姓氏的……人。”她望着镜中美丽的女孩,嘴巴边忽然出现了一丝的笑意。   炎之王国的第二位公主,以及第一顺序继承人,希雅特纱·露莉丝·卢比克赛尔,也就是现在我。在过去的历史之中她本应是成为战争与背叛的祭品,在黑暗到来的到来的时刻被肮脏的血亲和贵族们亲手献祭给恶魔。   命运的安排,向来是这般可笑。   “很不错了。”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既然我又重新开始了,那么,我也应当按照我的誓言,用烈焰与利剑,将所有腐朽与背叛焚烧殆尽。”   她忽然从地上站起,银色的剑锋之上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那么,就让我,斩断一切罪恶的链条。”   她无比郑重地宣誓。   塞西格尔已经死去,那么从现在开始,希雅特纱将会承接他的誓言。 chapter 3 夜间   太阳最后一抹光辉被极西山脉吞没后,苍穹之上再一次抹上夜的颜色,银甲的骑士们纷纷团坐在火堆旁边,在轻快的谈笑声中擦拭自己的战剑。   华丽的马车上小小地打开了一扇窗,夜风吹过她柔顺的发丝。即便已近初夏,但此时的风中仍带有一丝凉意,让银发的女孩不由紧了紧披在自己肩上的衣服。   在过去,希雅特纱十分厌恶完全遮蔽圣主光辉的黑夜,即便是和魔王毫不相干的、微不足道的一丝也会让她心中作呕,但在此时看向空阔的夜空,她反而却在心里感受到一份安静的柔和。   也许,是因为知道魔界的军团还没有到临的缘故。   又也许,只有足够空旷和安静的夜空,才能容纳她此时心中的烦绪吧。   即便在之前已经做出抉择,但是作为剑圣塞西格尔和希雅特纱的思绪依旧杂乱不止。   她抬起头看着天穹顶端的银月,那是烈焰之神的挚爱、月之女神迦依纱,美丽的女神此时正轻轻地挥动着她轻薄的纱衣,银白的月光洒在树叶间,再落于地上汇成溪流。   在简单地吃过晚饭后她便独自一个人回到了马车上,但却并非她不想和与这些年轻骑士们呆在一起,相反,赫斯托加的骑士们是她最钦佩的战士,只是她并不知道应该以怎么的身份和他们相处,即便炎之公主的身份足够尊贵,但她却并不习惯。   希雅特纱呼出一口气,她把视线看向年轻骑士们热情洋溢的面容,目光中出现几分艳慕。   在模糊的记忆里,在当年从军的的第一夜,她也是和同伴们在火光之中彼此交谈,幻想在击退魔王军后王国会赐下多少金币,圣主和诸神又会让他们遇见多么漂亮的女孩。   呵……听起来很是庸俗平凡的愿望,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之中,也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再一次看见那些绚烂的幻影。   不,准确的说,她,当时的塞西格尔,确实在绝望的死尸之间看见了如同天使的美丽少女,也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可是……   她忽然埋下头,指尖用力地抓紧自己娇嫩的手心。   “咚咚咚。”马车的木门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吓得希雅特纱连忙坐直身体,稍微等了一会儿后,门外才传来少女轻柔的声音:“殿下,能让我进来吗?”   “艾米西娅姐姐,请进。”回忆起自己过往的语气,希雅特纱对着门外说。   木门被推开,艾米西娅登上马车后坐在她的身旁——马车内的空间远远远不像外界看着那般狭小,即便在多上几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殿下,我真的很担心您,”艾米西娅握紧女孩纤细的小手,“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希雅特纱抬头望去,水晶灯柔和的光线落在对方光洁的侧脸上,她摇摇头:“没有什么事情。”   艾米西娅没有说什么,只依然紧握着她的手,淡金色的美丽眼眸间仍然充满着担忧之色。   希雅特纱被她看得渐渐低下了头,“真的没什么,”她说,“仅仅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噩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银发的女孩伸出略显瘦弱的手臂,将双膝抱在一起,精致的红眼此刻却黯淡无光。   “我多么希望它不会是真的。”   “如果是梦境,自然不会是真的。”   艾米西娅将眼前娇小的女孩拥入怀中,然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殿下,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少女的怀抱柔软而温暖,淡金色的发丝被细风吹散之后,轻轻扰在希雅特纱娇嫩的脸颊。银发的女孩微微仰头看着对方润泽如玉的侧颜,身子却依靠在她的肩上。   “艾米西娅姐姐,你说,魔王的军队,如果再一次出现了会怎么样?”希雅特纱睁大着眼睛问。   “魔王?”神官少女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这一个在书本中狰狞凶恶的词汇,她望着怀中女孩白皙的小脸。   “自从五十年前魔王的军队被您的祖父赶入了雷霆之地后,他们就再也不可能在世间为非作歹了。您还记得吗,在封印之地的交界处,我们不仅有末日山脉的阻挡,在那里我们留下了一个军团的守卫军。而且,我们还有圣主和诸神加护的光之壁垒。”   “但是……万一他们越过了末日山脉并消灭了守卫军团,还突破了光之壁垒了呢?”   “即便是如此,如今大陆上的大陆上的子民都虔诚地信服圣主与诸神,教宗陛下和圣剑骑士们坐镇于圣城,圣城主教和光曜骑士的数量也在与日俱增;并且,如今王国的力量远胜于您祖父之时,即便魔族有能力发起入侵,最终的结果绝非再是五十年前的封印,而是被彻底地驱逐、消灭。”   她的声音自信满满地。   “如果,诸国的联军被魔王军团一举击溃,即便是王国都彻底沦陷在他们的铁蹄里,甚至连圣城都无法幸免?”   “这……”   艾米西娅犹豫了一会儿,她稍微低头,问道:“殿下……您是不是梦见了什么?”   “我……”   希雅特纱望着对方关切的眼神,她咬着唇,最后说道:“是的。那是一个噩梦——我梦见黑夜永远地笼罩在苍穹上方,大陆之上染满黑暗的色彩,诸神的星辰也黯淡无光,即便圣主的光辉也难以穿过厚重的黑云。”   艾米西娅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讲述,她伸出纤细温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女孩银色的发丝。   她将目光移向窗外无比空阔的夜空,心中所看见的却是记忆之中压抑沉重的黑暗身躯。   “无数的骑士和士兵丧命在魔族的屠刀之下,他们流出的鲜血将大地染成血红;即便圣堂和诸国合力的反击对它们也毫不挂齿,于是赫斯托加的火焰永久地熄灭于黑夜,甚至连圣堂和圣城都在地狱的黑炎之中焚毁……”   “最后,于是,无数平民变成了白骨,圣主的信徒们都被地狱的黑炎烧死,大陆上所有的生机全部都变得枯萎……”   希雅特纱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只能仰着头看着天空,防止眼中的液体落下。   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这样无力?   “殿下,小时候我也有做过这样的噩梦,”艾米西娅说道,她看着怀中的女孩。   “但是,圣主的光辉永在。”   “圣主的光辉永在。”   她重复了一次,但原先在剑圣塞西格尔口中无比激昂的话语此刻却变得有些苦涩。记忆之中的黑暗时代,圣主的光辉近乎销声匿迹,即便她曾经有幸一睹,但在圣城毁灭与最终之战后却都化成泡影。   忽然她的手被轻轻握住,希雅特纱扭头看去,对方淡金的眼睛中满满是期许。   艾米西娅握着她的手说:“而且,我们有殿下您在。”   “我?”   她微微一愣。   “我一直都会相信您。其实不单是我,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心里相信着您。”   艾米西娅微笑地说:“即便魔王现世,即便王国和圣堂都无法阻挡,但是我相信,您一定可以的。”   我可以吗?   是的,这就是我的命运。   希雅特纱低着头,过了好长一会儿时间她的声音才传来:“艾米西娅姐姐,谢谢你。”   她又抬起头,眼睛朝着对方看来,其中的黯淡之色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说:“那……艾米西娅姐姐,我就先休息了?”   “那,祝愿圣主在今晚赐予您甜美的梦境,”艾米西娅站起身,水晶灯的幻影落在她银色的长袍上,她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女孩,微微躬身行礼,“以及,艾米西娅会一直站在您的身旁,公主殿下。”   “晚安,艾米西娅姐姐。”希雅特纱也看着对方说。   少女的背景渐渐从她的视线中离去,女孩轻轻靠着车壁,银白的月光穿过车窗洒落在她的指尖。   晚风吹过,她仰起头,独自看着夜晚逐渐变得寂静。 chapter4 晨出之时   夜晚的颜色逐渐在时间的推移下褪去,初起第一缕的曦日从不渡之海升起,在越过无尽的原野后于天穹之上点燃一丝亮色,随后圣主无限的光辉落于地面。   银发的女孩安静地坐在车窗前,淡金的曦光在她纤细的身上勾勒出一个柔和的曲线,如瀑的银发安静地垂落至腰间,她静静地注视前方,远远看去仿佛一幅恬静而柔美的画卷。   山林间开始传来小鸟清脆的鸣叫声,醒来的战马也埋头吃着属于自己的马料。   周围的骑士们也在光线之中苏醒了,他们相互帮助着披上昨夜便已擦净的铠甲,纯银的十字剑也被别至腰间,弗涅加特王国的骑士们从没有其他地方同行们的娇贵,即便没有侍从的存在他们也能自己整理好昨日留下的痕迹。   晨出之时,万物复苏。   希雅特纱在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她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关节,带上被放在身旁的银星,推门而出。   清晨的空气相当清新,地上的小草让露出压弯了头,阳光从中折射而过。   “公主殿下,您早安。”一位银甲骑士停下自己的步伐,对着她行礼。   “早安,英勇的骑士。”希雅特纱将双手交叉在身前,她对着前面经过的这位骑士微笑着点头。   昨日搭建的营地并不算太大,所以不一会儿她就看见了低着头正对初阳的神官少女。艾米西娅双膝跪于地面,身边放置着圣主的神辉与十字;她依然身着银袍,曙光透过兜帽下的发丝落在其上,如是为她披上一层圣洁的外衣。   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希雅特纱停下脚步,她没有出声,只是小心翼翼地靠近。   对于圣主的信徒而言,打扰他们的祷告,会是最大的不敬。   过了一会儿,艾米西娅才缓缓睁开眼眸,她收拾好周边的物品,又理了理身上的长袍,这才站起身。   “殿下!”她转过身,看见站在她身后的银发女孩。   希雅特纱望着她,在脸上露出笑容。   “殿下,”艾米西娅一路小跑到她的身前,脸上多出几丝红润之色,她说:“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只是出来透透气。艾米西娅姐姐,早安哦。”女孩看着她说。   “真是没想到,殿下您也能这么早起。”神官少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直到对方假装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后,她才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殿下,您在昨夜,是否拥有了一个美好的梦境?”   “做了一个很好的梦,谢谢姐姐你替我的祝福。”希雅特纱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转头看着四周忙碌的骑士们,“对了,我们是不是又要启程了?”   “是啊。不过,现在我们大约只剩下十多天的路程,到了圣城之后,您就不用这么操劳了。”   “圣城……”   希雅特纱看着西方遍满圣主光辉的天穹,仿佛隐约之间看见了那一座白色的神圣城市。   “不过要是殿下您觉得路途无聊的话,可以随时叫我哦。”艾米西娅微笑地说。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   圣城艾米洛斯特,传说是世界中第一缕光线的起源之地,它的出现远远早于人类已有的历史记录,甚至远在数千年前的光明帝国诞生之前,这一座白色的城市便已经长久地为处在混沌年代的人们照亮漫漫长夜。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无法想象,在遥远的古代岁月,面对古神和巨龙的威严,圣城之中走出的修士是如何在是如庇护下孱弱无比的人类,也无法想象,在光明帝国崩溃后的黑暗纪元里,他们又是怎么在狂兽和蛮族肆掠的狂潮中为人类保留下最后一份文明的火种。   白城现世,即是晨出。这是于先民口口相传至今的谚语。   从漫长的历史而看,圣城能得到大陆上所有子民的尊敬和爱戴绝非单单依靠圣主的光辉,千年以来,即便是弗涅加特王国在五十年前的战争之中得到了空前的威望,但在面对这座白色的城市时仍然需要保持足够的敬意。   “最后白城的骑士经历了无数的艰难来到了悬浮于天顶上的神殿,他见面见了位个主宰一切的古神。对方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刨出心脏并作出献祭,雨水将会降临,燃烧在大地上的火焰也会熄灭。”   金发少女轻柔的话音回荡在马车的小小空间中,希雅特纱并膝坐在她的对面,两只小手交叠地放置在怀中。她的银发如同绸缎,从雪白的脖颈边安静地滑落。   她正安静地听着对方的讲述。   “殿下,您猜他会如何选择?”艾米西娅合上手中的书页,向她提问。   “也许会真的刨开了自己的胸膛吧?”银发的女孩稍稍抬起她的目光。“毕竟村庄里的人们相信并且敬佩他,他所爱的人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如果他是我呢?   她思考了一会儿,结果依旧会是如此。   “并非。”艾米西娅微笑地摇摇头,“他的选择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诶?”希雅特纱面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诧,她追问道,“那么最后的结果呢?”   “结果当然也是好结局。骑士回到了他的村庄,并召唤了他所有的同伴和战友,在最后的一战中一起协力把这个古神的头颅斩落哦。”   “真是不可思议……”   “毕竟还是故事嘛。”   艾米西娅把手中用着羊皮纸包裹着的书籍放在身旁,她的脸上露出笑容,“总不可能让古神把所有人类都灭绝了吧。”   “不,只是没想到圣堂编撰的书籍居然会有这样的故事。”   “喔,这样啊。”艾米西娅露出恍然之色,“不过也难怪,毕竟许多人还是对圣城的观念有些误解。我想那位主教大人选择这个故事也许也是为了改变人们的一些固有的看法。”   “误解?”希雅特纱有些疑惑地向着她看去。   “恩。”   金发的少女点了点头,目光朝着她看去,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窗散落在她身上的银袍。   “虽然圣城提倡奉献和勇气,但却不是毫无止境、毫无理智地牺牲,”她说,“殿下,您看,如果主人翁在古神的面前刨心而亡,对方却不愿意履行自己的约定,那结果应该如何;即便古神愿意给予一点施舍,在第二年的时候是不是也要选择一个人过去牺牲?”   “从混沌纪元开始,圣城所追求的未来,从来都不是被人施舍的未来。”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把目光看向窗外。   似乎明白了一点。   “艾米西娅姐姐,你知道,这次的三圣节,为什么是让我去圣城吗?”她忽然又问道。   三圣节是纪念圣主在创造圣光、创造圣灵、创造圣剑的日子,几乎是全年圣城之中最繁盛的节日。每年火月初临的时候,大陆各处的圣徒都将纷纷前往艾米洛斯特觐见。不过在当今的国王陛下即位后不久,弗涅加特王国忽然取消了历年派遣的使团,直至今日。   “也许……国王陛下也想开始缓和与圣城的关系吧?”   艾米西娅说,她忽然笑道:“殿下,请您放心。即便王国和圣城在一些地方的意见会有争执,但是您相信,他们不可能拒绝您,也不可能对您稍加无礼。”   “我相信教宗陛下和主教们的正直品格,也相信骑士厅和枢机团一直为着正义的事业而奋斗。”希雅特纱点了点头。   在另一个世界的未来,在烈焰王国覆灭之后,人类之后的防线几乎都是由白城的修士和骑士们筑成了,他们苦苦执灯,并在黑夜的风暴之中坚持了数年之久。   “艾米西娅姐姐,你能告诉我一些现在圣城的事吗?”她忽然又抬起头,问道。   过去的她也曾经来到过圣城,只不过那时的战争已经爆发了两年之久,主教和骑士们几乎全都倾巢而出,而整个城市几乎都被改造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空阔的大街之上只剩下无比肃杀的气氛。在当时,她只呆了数日便匆匆离去,所以她一直很遗憾未能见过她真正的面容。   “恩……让我想想,圣城嘛,”艾米西娅转过头,看着对面女孩红色的大眼睛,“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城市,在这一点上,即便是王都比不上。”   “艾米洛斯特是光明起源之地,而圣城即是光明之城。”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然后接着说:“殿下,您相信吗,在那个地方不存在尊卑,亦不存在贵贱,‘凡信仰圣光者,皆是兄弟’,即便是最普通的平民遇见教宗陛下亦不需要行礼。他们认为每一份人格都是同样珍贵的,每一个人都是同样平等的。”   说到这里时她的双眼中稍微亮起光芒,“圣城中的每一位主教和修士都被要求必须心中光明,因此他们的举止也必须是真诚的,而不是像一些贵族教士那般,为了自己的虚名而故作的仁慈。”   “除了枢机主教团之外,骑士厅是圣城最重要的机构——它是几千年来圣城力量的源泉。除了保管有光明圣剑外,光耀骑士也是由它管辖。天耀骑士都是是圣城里最勇敢人,他们随身携带银色的十字,铠甲和枪剑都被圣主和教宗祝福,‘凡有暗影,即有天耀’。”   ……   希雅特纱在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她听着身旁少女的话,又透过车窗看向遥远的远方。   听见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大家都还好吗?”   她的目光中出现了在那座白色城市里无比熟悉可亲的面孔,又想起在那一幅圣光之下纯洁美丽的面容,心中不由多了几丝期待,又平添几分忐忑。 chapter5 日落之际   “殿下,您醒醒。”耳边传来少女的呼唤声,随后是一阵轻微的摇晃。   “唔。我睡着了吗?”她惺忪地睁开睡眼,在得到确定的回答后又把目光移动至窗外。   此时天色近暮,成叠的层云仿佛被火焰烧得通红,暮光似血;她摆了摆头,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其中一条碧蓝的大河横贯而下。   “我们到了哪里啊?”她问道。   “王国西境的河中平原。”   一个俊朗的男声传来,希雅特纱转头看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身着银甲的年轻骑士。他摘下头盔,露出的金发几乎比黄金还耀眼,似乎因为心中愉悦的缘故,在他碧色的双眸之中透露着几丝笑意。   他脸上的笑容也和阳光一般耀眼:“殿下,骑士长托付我来询问您,我们是否应该在这里休息?”   “艾洛恩。”   希雅特纱记得他的名字,“救赎骑士”艾洛恩——这是他在前世的称号。   在记忆里,艾洛恩和剑圣塞西格尔同为反抗军的领袖,自己还和他见了不止一面,不过那时候的他总是披着一身锈迹斑斑的铠甲,看谁的目光都是冷冰冰的一片,仿佛全世界和他都有深仇大恨一样,这和他现在这幅阳光热情的年轻骑士形象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符合。   不过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联盟对象,能力出类拔萃,而且可信。   艾洛恩看不出这位一直被大家珍爱着的小公主在想什么,在片刻之后她的脸上露出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好啊。”   ……   “圣兰顿河是艾泽瑞恩大陆最长的河流,在几千年前的传说中,为了庇护极北的子民,寒冰之神塞启克从南方的暖洋登陆,横越了整个大陆才抵至寒冰神殿,而这片河道便是他途中留下的足迹所形成。”   下车休息的时候,艾米西娅忽然匆匆地对她鞠了躬,然后红着脸说想要一个人呆上一会儿,所以现在在旁边陪着希雅特纱的便只剩下格利克斯这一位老骑士。   格利克斯在前世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身为赫斯托加骑士团团长、王国先锋军最高统帅。即便当时的她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士兵,也亲眼在战场上目睹过对方的赫赫威名。   她仔细地打量着对方,他的容颜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在暮光之下少了一些军人的铁血,而多了一些作为老人特有的和蔼。   “我记得老师你的故乡就是在北境之国的附近吧。”希雅特纱看着对方的面容,忽然说道。   “是啊。我的故乡在王国最北端的小镇,距离北方王国大概只有半天多的路程。”骑士长闭上双目,似乎正在回忆过去的记忆。   “那是一个很冷的地方,我想生长在王都中的您一定很难想象。”他忽然摇了摇头,目光眺北,继续说。   “北方的拉启克斯终日飞雪,即便是最炎热的火月里零结千年的寒冰仍然不化丝毫——如果那时候您在外边倾倒一杯水,在落地之后您将会看见满地的碎冰。那里是寒冬的国土,亦是寒冰之神的国境圣兰顿河便是发源于他的长眠之地——也是这片国土中最北的凛冬山脉。”   希雅特纱看着碧色的河流里倒映的落日,忽然将手指伸出水中——流水清澈,但她仿佛仍然能感受到在中蕴含的一丝凛人寒意。   格利克斯的目光睡着河水的流动而下,“圣兰顿河发源于北境,也滋养着北境的子民,但它却不会被束缚在北境。烈焰之神的炽热会融化坚冰,进入了王国的境内后,原本冰冷的河水也将变得得温暖起来,古老的先民们居住在河畔四周,用捕捞的鱼虾为生。”   “在王国西部,圣兰顿河一共经过了四个公爵领和八个伯爵领,莱恩公国是它经过的最后一个公国,当然它也是在王国最西方的公爵领。”   “莱恩公国……”希雅特纱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示出其他过多的情绪。   骑士长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他继续说:“圣兰顿河没有直接与圣城相接,但是却与从圣城中发源而出的圣河交汇。圣河是圣主赐下的神圣河流,它的每一滴水都是最为纯洁的圣水凝成,不过这大概这也是圣兰顿河的前缀来源。”   关于这一点希雅特纱还有有所了解的。   圣河中的水也是圣城运作的源泉,过去她在圣城居住的几日里,看见最多的场景便是修女修士和主教们埋着头在圣河源头采集圣水。   “在白昼之地往下,就是风羽之国塞芙西洛的边境。”   “风羽之国,是风之女神守护的国度吗?”   银发的女孩微微仰起头,目光似乎在追寻河水流向的美丽国家,忽然河畔边吹起细风,轻轻摇晃着她银色的发丝。她听见身旁的老人说:“塞芙西洛是风之女神伽芙特守护的王国。即便是在容颜非凡的诸神之中,她也是以美貌而著称。”   骑士长格利克斯看着身旁女孩美丽的侧颜,布满皱纹的脸庞山露出满足的笑容:“伽芙特女神是世界自由而无边的意识所化为的第一缕清风,从遥远不可知的旧纪元开始,由她化身的清风就已经开始温柔地吹拂在塞芙西洛的广饶土地上,怜悯且温柔地守护着土地上的所有子民。”   “我听说,在塞芙西洛的西方,还存在广饶的世界。”希雅特纱忽然说。   “这话确实不错。”   骑士长也随着她的目光着眼朝向西方看去。   “在南方的密语森林之中生活着长着长耳朵的精灵,他们信仰的女神虽然同样傲慢,但却也热爱和平,因此我们之间也保持这相对友好的关系。”   精灵这种物种嘛,记得自己在前世的时候也曾见过。他们似乎是作为精灵王庭的援军而来到圣城。这些生灵都十分擅长弓箭和生命法术,而起在他们之中无论是男是女,都长了一副精致的容颜。   “圣主的光辉永远照耀于世界,但是在风之平原往西,却是光明无法落地的黑暗之地。”话语至此,老骑士的声音忽然凝重了许多,晚风刮起他身后的披风,在略有几分凌乱的发丝下,格利克斯凝目而望。   “在漆黑河谷与静寂之森里盘踞着恐怖而嗜血的魔兽王庭,它们的体内流着黑暗的血,人类在它们的眼中不过是一群最可口的猎物。这些魔兽们不仅凶残而且弑杀,在光明帝国崩溃后的黑暗纪元,它们曾经不止一次地对人类发出征服的兽潮,因之而死的人甚至不下于半个世纪前魔王军团的入侵。”   记得在现在的时候,风羽王国似乎还处在和魔兽的战争中。   “而在漆黑河谷的以北则是卡特洛山脉,再往北便是蛮人们盘踞着的无光荒原。”说道此时,老骑士的牙间忽然出现了一股切齿的恨意。   “他们是光明的叛徒,也是人类中的败类!他们不仅信仰了黑暗的邪神,还在对南方的同胞们屠杀,用骨矛朝着我们狩猎。我曾经发誓,如果我在退休之后仍然能提的起剑,我一定会参加北方长城的守夜人,然后将那些叛徒的脑袋用剑狠狠砍下!”   银发的女孩点了点头,她能理解老骑士心中的愤怒,因为她此刻对那些叛徒有着同样的心境,甚至更盛。   过了一会儿年老的骑士长才回过神,他说:“抱歉,殿下,老夫刚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境。”   “没关系,格利克斯老师。”   她摇着头说,“对了,您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啊?”   “在遇见国王陛下前,我也算在大陆上许多的地方都留下过足迹。”   女孩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点艳慕,在上一世中,前二十年里她被束缚在乡下的小镇,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依附一位伯爵城堡搭建的集市;而在后的十年里,她一直在黑色的狂潮之中挣扎,试图用手中的剑为所有相信自己的人劈出一条生的通道。   “殿下,您也想去旅行吗?”老骑士似乎看去了她的异样,突然开口问道。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   但是现在……现在我也要面对在那未来注定的战争,而且我也不容许那一切的发生。   如血的暮光洒在她单薄的身上,银发的女孩扬起脸,红色的双眼中倒映着残阳的火光。   “老师,天快晚了。我们上去吧。”她转过头对着老人微笑地说道。   ————   世界地图大概就是这样~ chapter6 灰之魔女(1)   格利克斯点了点头正准备回应,忽然他目光一紧。   远处的原野之上,一簇阴冷的风刮来,一瞬间将日暮之下所有的温度统统剥夺。   希雅特纱诧异地抬起眼睛,在她视线的远处不知为何升起了浓浓白雾,忽然之间,她仿佛看见一对灰色的火焰凭空燃烧而起。   这是……   她在心中想到了一个词,但还没等她呼出声,一只囊着铠甲的坚硬手臂忽然揽住自己的腰间。   “殿下,小心了。”   不带她回应,格利克斯带着她朝着岸上一跃而起。   即便隔着柔软的布料,希雅特纱依旧感觉到了金属手甲的坚硬和冰冷。她的脑海中一下被这一事实冲击得茫白一片。   返回岸上之后,骑士长松开她柔软的细腰,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女孩忽然苍白起来的俏脸,原先充满和蔼之色的双眼一下变得锐利。   希雅特纱回过神,她努力地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面色变得正常。   呵,有什么大不了的,战场之上这是经常的事。   用力把脑海中羞耻的观念赶出,希雅特纱上前一步,朝着对方抬头问道。   “老师,这是……?”   “不怀好意的敌人。”骑士长说,他忽然将身后的战剑拔出。   “所有人,准备战斗!”   骑士长的身音虽然年迈但却惊如雷霆,所有的骑士们——无论他们是在休息还是闲谈,都近乎以闪电地速度弹跳起身并穿戴头盔,然后簇拥到了她的身旁。   骑士们纷纷拔出自己闪亮的十字剑,沉默而警惕地盯着着前方不断蔓延而来的浓雾。   “殿下,您没事吧?”   艾洛恩和艾米西娅最后才赶到,金发少女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曾完全消散的红晕,她朝着身旁的女孩说。   “没事,艾米西娅姐姐。”希雅特纱摇摇头,她注意到少女和年轻骑士互相牵制的手指刚刚才松开。   看起来他们之间似乎有点不正常的关系啊。   不过为什么我在以前没听艾洛恩提及过艾米西娅啊?   希雅特纱转了转眼睛,在心中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身前的艾洛恩也同样拔出了属于他的佩剑,他碧色的眼睛盯住前方。   “是魔女。”他忽然开口,声音严肃无比。   魔女,并非再是在数千年前的帝国时期被那些被吟游诗人们歌唱着的拥有动人美貌的年轻少女,事实上,从黑暗时代起她们为了力量朝着邪神献上灵魂的那天起,“魔女”这一个词汇就注定会在整个艾泽瑞恩大陆上臭名昭著。   也许最初的那一位魔女也会是一位心存善良的少女,也许她也意识到她们力量的恐怖而为了规范后辈制定了诸多的准则——这也许也是在最初的时候,她们的名声并不想现在这般臭不可及的缘故。但是,贪婪和欲望永远会是世间最为恐怖的魔盒,在守护誓言的力量被时间冲淡消失之后,所谓的准则在诱惑的力量下不过是一层最薄的纸张。   也许是青春,为了知识,又也许是爱情……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贪求、**、欲望、力量等等。   但是不论如何,在现在所有人的眼中,魔女和黑暗的种族同样可恨,更别提在五十年前魔王大举入侵世界的时候,为虎作伥、向着恶魔出售灵魂的她们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在战争胜利后的审判大会上,一向中立的圣城第一次和诸国站在了一起,将所有魔女和黑暗教会一同宣判为异端,并正式号召所有骑士对她们进行讨伐。   希雅特纱注意到身边的老骑士握剑的右手忽然有些发颤,她抬起头询问:“格利克斯老师……”   “殿下,请您放心。”   老骑士侧着头说,他在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有我们在这里,即便站在对面的是那位被称为最强魔女的「冰霜魔女」,也不可能伤害您分毫。”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并非担心对面的魔女会有多么强大,毕竟保护在她周围的出身于大陆上最精锐的骑士团的骑士,并且她也相信骑士长格利克斯的赫赫威名背后必然是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作为支撑。   不过看起来对方应该不会是那人。   她在过去的时候似乎也和那位「冰霜魔女」有交过手,而那个名叫做塔露丝的少女也确实相当难缠,甚至于在她晋升剑圣之后还经过了一场相当艰难的苦战才得以把对方斩杀。   事实上,相对于其他职业,魔女正面的战斗力并不算太强,相比于战斗,她们反而更喜欢和擅长魔药、魅惑、控制等其他的方面。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才会成为世间里的一大毒瘤。   “你们总算是到了。”   灰雾之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少女的声音略带沙哑,但听起来却依旧美妙动听,“诸位,妾身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了。”   希雅特纱看到身旁老骑士的面色变得无比难看。   “还有可爱的格利克斯,”她听着对方的声音继续从浓雾中传来,“许久未见,你居然会变得这么老。”   “伊丽丝,是你。”   骑士长忽然出声,他的目光盯住前方,胸甲因为心中的情绪而起伏,按住剑柄的手指上的皱纹愈加深刻。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深深地朝前看了一眼,格利克斯的声音重新变得冷漠无比,但希雅特纱却似乎听见了其中无比的挣扎。   好像格利克斯老师和这个魔女有过交集?   希雅特纱在心中猜测。   毕竟骑士和魔女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在历史上的某一个时间上还是很受欢迎的。   “因为妾身还是很还害怕死在你的前头。”   对方终于从浓雾之中走出,她似乎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即便是身上的灰旧女巫袍仍然没有损害这分美丽丝毫,长长的灰发披搭至肩。   她在娇艳的唇边露出迷人的微笑:“各位小朋友们,自我介绍一下,妾身乃「灰之魔女」伊丽丝,和你们家的团长大人算是老朋友了。”   希雅特纱抬着头打量对方。灰色的魔女的面容一如诗歌里咏唱地年轻美丽,但在在娇美无比的脸上,她的双瞳却是仿佛是一团灰色的火,其中不断燃烧着无数负面的意志——嫉妒、愤怒、憎恶、怨恨。   “殿下,您请小心。”   身旁的艾米西娅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掌,她说:“这个魔女看起来并不普通。我可以感受到在她心中太多的悲痛和愤怒,她的意志并不稳定。”   “我知道。”   希雅特纱点头。   魔女并不算太过可怕,但是一个发疯的魔女,却一定会算得上一场灾难,这对于整个大陆而言都是一种共识。   “哦,对了,光是凭妾身一人,肯定是满足不了各位身强力壮的骑士大人,所有……”   灰色的魔女忽然拍了拍手掌,在她身后的浓雾应声而散,“妾身还额外邀请了一些可爱的小家伙来。”   场上瞬间寂静,耳边只听见凄冷的风声。希雅特纱感觉自己的双眸忽然冰冷下来,她看见对方身后出现了数不清的人。   他们中有提着农具的农夫,也有贼眉鼠眼的双刀盗贼,还有衣着破烂的乞丐、流浪的剑士、一脸虔诚的圣职者……甚至于还有不少铠甲残破的高大骑士持剑守护在她的身后。   她的指尖忽然用力地抓紧自己娇嫩的手心,伴随着钻心的疼痛,重生以来,希雅特纱第一次感受到昔日作为塞西格尔时在心中的愤怒。   “魔女!你操控人心,荒淫无耻,简直是十恶不赦!”   站在她身后的一个骑士怒声呵斥。   “呵,他们可全都是自愿拜俯在我的身下,没有人强迫他们,况且……”   魔女的眼眸变得无比冷寂,她仰起头,深灰的长发从黑色兜帽的边缘落下,“无论如何,我们在你们这些人的眼中,不都是罪不可赦吗?” chapter7 灰之魔女(2)   “你们之所以十恶不赦,原因会只在于你们往日的为恶多端。”   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希雅特纱按着怀中的细剑,她红色的大眼睛里跳动着冰冷的火焰,“魔女,即便是由圣主裁断,你也应当落入地狱。”   “原来是弗涅加特最宠爱的小公主。”   灰色的魔女看了她一眼,“是啊,像你们这些出生高贵的贵族小姐们,又怎么会懂得我们的苦痛和悲伤。”   她闭上双眼,似乎不准备再理会她。她轻声地对身后的仆从们嘱咐:“忠诚于妾身的侍从们,亦请倾听妾身的吩咐。替我杀光他们。”   “为了王国和圣主!”   先前一直紧闭双目的骑士长格利克斯猛然睁开双眼,浑浊的目中迸发出无比凌冽的光彩。他朝着对方振剑高呼:“勇士们,跟随我一起斩杀邪魔!”   他又转身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金发骑士,“艾洛恩,由你负责保护公主和艾米西娅小姐。”   “为了王国和圣主!”   骑士们的剑上纷纷燃起白色的圣光,他们纷纷跟随着身披坚甲的领袖一同冲入灰色的洪流之中。由赫加托斯骑士团精心挑选的骑士精锐无比,他们对着那些被染成灰色的人偶一次次挥剑,每一次劈斩之后都能让一位被束缚的亡灵得到解脱——即便是魔女手下最强大的堕落骑士们也难以支撑过五次以上的挥斩。   灰之魔女伊丽丝依旧闭着眼,她唇间轻启,源源不断的灰色傀儡从她的身后召唤而出,他们的形色和容颜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双目之中麻木的灰色色彩。   骑士长抬起眼,一剑击碎一名阻挡在他身前的剑士,目中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喷涌而出:“伊丽丝,你竟然堕落至此!”   “格利克斯,我听出了你的愤怒,也能听出属于你的嫉妒。”   灰色的魔女目光朝他看来,她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高贵的圣骑士啊,你是否在疑惑,为什么堂堂如你会比不过区区的一个乞丐?”   “住口!”骑士长怒喝一声,他忽然将手中的大剑重重地插落在地,一道无形的领域由次为中心扩散而出,无数圣光和剑刃由天而落,数不清的灰色人影在这扭曲的巨大力量之中被撕成粉碎。   “这就是圣域!”一直注视于战场的希雅特纱此刻终于动容,她握着剑鞘的手指稍稍用力,唇间微启地说。   圣域之境,也就是常常被称为圣境,作为世间之上凡人可以触及的最高境界,强大无比的领域赋予他们超凡脱俗、几乎可以独自战胜千人军团的强大力量,而当一位圣域强者含怒出击的时候,他可以造就的破坏会有多大?   过去的自己在圣城毁灭后单就曾剑屠灭过一支魔族军营,而那时的塞西格尔还只是刚刚摸到圣境的门槛。   只是不知道哪个魔女,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他如此愤怒?   希雅特纱看去前方,目光有些闪动。   “格利克斯大人确实是一位强大的圣骑士。”   一边的艾洛恩听见了她的话语,他的目光有些肃穆地看着在战场之中仿佛柳絮般在老骑士身旁倒下的灰影,继续说,“骑士和剑士之类的职业前五阶的划分都只是凭借斗气的数量和质量、以及战斗的程度作为评估,在本质之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是圣域却是不同,它是武者的斗气突破极限之后、由个人意志控制的领域,即便不同的领域的能力或有不同,但是任何一种所带来的加护也远远超过常人想象——这也是我们唯一可以触及的神之权能。”   在此时他的话音之中不由出现了一丝炽热,“圣域之中,言出如同神语。”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在白皙的肌肤之下一缕无色斗气无声地流淌。如今的她大约也只于二阶的范畴,连释放剑气都相当面勉强。她又望了一眼身边这位年轻的金发骑士,对方全身上下的金色斗气近乎实质,即便不算五阶的顶峰强者也差不了多远。   “不知道需要多久,我才可以啊。”她咬了咬下唇,忽然说。   “殿下,相信以您的天赋,我想不需要十年,您一定会成为一位强大的剑圣。”艾洛恩又对着她露出鼓励的笑容。   希雅特纱没有继续接话,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圣骑士与灰色魔女的战斗依然在持续,格利克斯已经突步至对方身前,泛着圣光的剑锋坚无不摧,巨大的剑身在他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把轻巧的细剑,即便是最沉重的斩击也没有丝毫的力量外泄。   短短数息的时间,剑锋便与对方交错数十次以上,强烈至极的锋芒在地面之上斩断无数沟壑。   灰色的魔女沉默地看住他,她的眼睛之中似乎没有丝毫的情感。   她的唇间念着生涩的咒语,纤白的手掌向上挥动,无名的巫术在她的手中形成了无数把透明的武器,即便下一剑它们便在圣光之中被斩碎,但她似乎也毫不在意。   她看着对方年迈的脸,忽然发出感叹,“你变强了好多。是因为愤怒我败坏了你的名誉吗?这么多年以来,一定是对我的仇恨在驱使你向前吧。”   “我以为你早死了。”   格利克斯对着她冷冷而视,手中的剑刃却丝毫不慢,白光之下的恢宏的剑光朝着她白皙的脸上斩下。   “当然,在今天之后,你会真真正正地死去。”   “可笑。”   灰魔女退后一步,剑芒划破她的衣袍,在破散而起黑雾下落出她白嫩的肌肤,下一次刻炽热的白光将其上燃烧而起。   “你们心中的傲慢,与在你们背后的圣光一样令人厌恶。”魔女叹了口气,她重新闭上眼,在重新睁开后灰色的瞳上突然涂上满满杀机。   “灰炎之风暴。”   她伸出苍白无比的手掌,忽然右手上的灰色衣袖解体为灰暗至极的黑暗气息,在此同时她足下的大地也猛然裂开,无数条灰紫并且狂乱无比的术式纹路点亮,狂风从她的裙下刮出。她睁着眼看着对方,从双目中溢出的灰色火焰被卷入风暴,随着不断升起的术式纹路熊熊燃烧。   仅仅瞬息时间一个灰暗无比的巨大风暴便于她的四周形成,幽冷的火焰仿佛咆哮的亡魂一样在飓风之中嘶吼。无形的领域在狂风中撕碎,骑士长抬起头看着眼前遮蔽了整片天空的暴风,苍白的头发也在风中凌乱无比,无形的风刃如是最锋利的刀剑般敲打在他身上的坚甲。   “这是……”希雅特纱看见身边的艾洛恩忍不住向前一步,英俊的脸上几乎被震惊之色挤满!   希雅特纱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几乎扭曲的战场,她的思绪也在此刻几乎被惊惶填满。这样威力的术式,即便她在前世也只见过仅仅数次。   战场上所有的骑士在这一刻也几乎都停下自己的战斗,他们同样震惊无比地看着前方,直到身披重甲的老人被灰色的风暴彻底吞没。   “老师他没事吧?”   希雅特纱将她的双手捏在一起,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艾米西娅,这位身穿着银色长袍的少女此刻也同样担忧无比地看着前方。   虽然她相信可以获封圣位的骑士所拥有实力绝不简单,但也无法确认在面对刚刚这一术式时一定可以生存下来。   场上忽然陷入寂静,唯一的声音只剩下沙沙的风声。   忽然魔女的脸色一白,灰色的暴风上随即亮起一道明亮的白光,紧接着更有数道裂痕在外壳之上蔓延而出。   “怎么可能!”   伊丽丝的声音之中出现了一丝苍白,她看着不断破碎之中的风暴,忽然一咬舌尖,伴随灰色的血液溢出,四周呼啸的风暴更胜,强烈的风压几乎将空间撕碎。她最后将左手搭置于裸露而出的无袖右臂上,似乎正拼尽全力地朝下压去。   但在暴风之中的光芒却是无法阻挡,身陷其中的年老骑士怒吼一声,像是对待一只破碎的蛋壳,无数的白光随着剑锋一举击穿风暴,魔女伊丽丝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逐渐破碎塌陷的术式,忽然闷哼一声,带着灰芒的的血液从她嘴角边流出,在从白净的下巴上滴落于地。   破碎的风暴带着灰火重重的砸落于地,草石泥土四处飞溅,随后数不清的大树纷纷被狂风折断;在这四周被她掌控的灰色傀儡们也全都其中陷入无边哀嚎并且消散,若不是艾洛恩迅速无比的抵挡在她们的身前,即便她距离交战之地很远,说不定也会被这余波重创。   希雅特纱拉了拉自己被乱风刮散的发丝,同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   圣主见证,这个魔女术式的威力,比自己之前所想的还要大。   格利克斯重力跃起,年老的身躯竟然在此时毫不成为阻碍,他眼睛几乎被圣光完全覆盖,双手抓着剑柄,剑锋上爆发而出的白光照耀于下方魔女苍白无比的脸上,然后用力劈落。   似乎难以阻挡的的剑锋忽然在空中略微停住,灰色魔女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漆黑的魔杖,她正用着纤细并且不停发颤的双手支撑着上方无法阻挡的剑芒。   仿佛时间凝固,格利克斯在半空之中看着她的眼睛,他身上的坚甲残破,发白的发须更是凌乱不堪。   “投降吧。”   伴随着话音,巨剑的剑锋缓缓地在魔杖中顿入一半,忽然交错之处爆发一声巨响,擦落在地上的伊丽丝倒飞至数米之外,浑身上下的灰袍被都剑光撕碎,裸露而出的肌肤上遍布伤痕。她右手抓住魔杖底端端,勉强地支撑起坐起,口中朝着身旁吐出一大口黑血。   “没想到,你都已经这么老了,居然这样都不肯去死。”她抬起目光,手掌按着胸口上方,看着对面不断走近的年老骑士说。   “我也不曾想到。”格利克斯声音冷漠无比,他目中的白光正渐渐消散,露出的面容看起来十分疲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话音虽然同样显得疲倦不堪,但更多的是一分斩断一切的决然,“刚才的那一招,你绝对无法再使出了。有什么遗言,快说吧。”   “呵,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你们的傲慢,在你们身上的圣光一样令人厌恶。”她抬起沾满黑血的脸,上边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圣堂的骑士们,妾身还是得感谢曙光之神,让你们拥有了这个性格。”   格利克斯看见了女子胸口中翻下的涂黑纸张,其上繁琐地涂着无数条亮银的纹理。他的眼眸猛然收缩,伴随着剑锋破空声音的是他震惊无比的声音。   “空间卷轴!这样的宝物,你怎么可能拥有!”   剑锋落下,咒语已经生效,灰色的魔女抬起脸,最后朝着他留下了一个轻蔑的面容。   ————   某处无光的地下,微微吹来的细风有些寒冷,扬起了露出在外的纤细发丝。   黑发的女孩正拿着扫帚打扫地面,她轻哼着歌曲的曲调,被女巫帽盖住的面庞上看起来心情不错。   忽然她注意到地上刻画的术式纹路忽然亮起强烈的白光,还未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强烈魔力带来巨大波动将空间扭曲,像是一团不断扭动缠绕的布料。   忽然似乎有一个人拿起斧子对着它重重一劈,白布划开,一个灰色的人影从空中摔下,她重重落在地上,然后朝着一边连着吐了好几口血。   “伊丽丝姐姐!”女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慌了神,她将手中的扫帚朝着旁边扔下,赶到对方的身前。   “伊丽丝姐姐,你怎么了,”女孩跪坐在她的身旁,对方残破黑袍下的肌肤上的伤口眼中可视,她用着自己的袖口擦拭着伊丽丝脸上的血迹。   “姐姐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叫她们过来……”   灰之魔女伸出手拒绝了她的请求:“咳,不碍事,只是去和一个老朋友见了一面。”   “索菲亚,不用去告诉她们,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她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见对方勉强地点头同意后,她才扬起脸看向某处。   “虽然没有做到,但是妾身,也不算是违约了吧。” chapter8 莱恩公爵   格利克斯直勾勾地看着在眼前消散成雾的灰影,忽然身体中透支而来的力量急速消退,膝甲重重砸落在地。   “团长大人!”后方的骑士们急忙朝着他赶来。   年老的骑士费力地将大剑插在土地,同时带着金属手套的左手按于地上,他想要试图直起身子后站起,但在胸口中产生的巨大疼痛却让他不得不弯下腰,然后重重地咳嗽,殷红的血液将已经凌乱不堪的白须染成红色。   “师傅,您怎么样!”   一位赶到的年轻的骑士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他看着眼前老人虚弱的面色,右手从胸甲中抓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红色之中略带白光的药水摇晃在其中。   “格里高利主教赠送的生命药水,我来喂您!”骑士手甲下的巨大力量捏碎瓶口,药水中萦绕着无比浓郁的光明力量,他望了一眼老骑士尽力张起的嘴巴,连忙朝着其下灌入。   “格利克斯大人——”艾米西娅推开周围围簇着的骑士们,希雅特纱紧跟在她的身后,同样一脸紧张地看着对方。   喝下药水之后,骑士长的面色显然好上了许多,他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老夫没事,”   他又看着那个小脸上都几乎被紧张之色填满的银发女孩,“多谢殿下和诸位的关心。”   希雅特纱闻言连忙送了口气,之前一直紧紧捏住裙角的手指也放松下来。   毕竟对方是她的剑术老师,而且也是前世自己敬仰之人。并且,面对未来魔王军团的入侵,这位实力强大、威名鼎鼎的圣骑士也一定会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但是,格利克斯大人,再让我为您治疗一下吧。”艾米西娅说,见对方点头后,她缓缓得闭上双目,将银色的法杖拄在地上,片刻之后白色中略带金芒的圣光亮起,轻轻地倒映于下方老骑士的战甲之上。   “圣职者……”   希雅特纱看着老骑士面上的伤痕逐渐在圣光之下愈合,连之前已经显得十分苍白无光的发须也渐渐多了些光泽。   圣职者是信奉圣主和诸神的修士修女们的统称,相比与剑士和骑士们通过斗气修习,占用他们更多时间的是在平日里进行的冥想和祈祷,进而触碰并释放诸神的奇迹。而圣疗术是几乎所有正式的圣职者都需要掌握并且也是最常见的技能。   当然除此之外他们也能掌握许多威力强大、破坏力惊人的奇迹——据说在远古的时代、斗气的种子扎根在人类血脉之前,圣城之中走出的修士们便是依靠着它们与黑暗中的怪物们搏斗。   当然也不是说圣职者便不能修行斗气,圣城的圣剑骑士和天耀骑士们,甚至在她记忆中的几位主教大人,在修行奇迹之余,都掌握着相当强大的斗气力量。   艾米西娅继续闭着双眼,圣光不断地从法杖顶端端落下,无暇的白光落在她的侧颜之上,让她在依旧逐渐黯淡的天空之下显得格外圣洁。   “那位魔女在这里等候了许久。”   一边的金发骑士艾洛恩忽然开口,落日的余晖残留在他的脸颊之上,“殿下,依我来看,她起码在这里停留了五日以上的时间,至少只有这样才足以提前制作好召唤法阵并刻下巫术术式。”   他的目光朝着她看来:“我想一定有人出卖了您。”   “而且,那个魔女最后还使用了可以扭动空间的卷轴,这样珍贵的道具即便王室的宝库也不过五指之数。”   她点了头,抬起目光看向远处,“他们的财力一定丰足。”   除了站立于此的骑士们,她此次出行的路线安排除去国王陛下和几位权重并且值得信赖的内阁大臣外无人知晓,而那个人如今按照记忆更是是在距离王都十分遥远的北方,按理而言此时相当缺乏党羽的她也不会知晓。   那么……究竟会是谁?   她皱了皱眉,但是对于在脑海中出现的几个名字无法做出判断。   艾米西娅法杖上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她睁开双眸,淡金色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丝疲倦之色。她轻声地说:“格利克斯大人,可以了。”   骑士长感觉侵蚀在体内的黑暗魔力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在在刚才交战后受的内伤都愈合了许多,他在身后弟子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无比郑重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老夫多谢你的援手,艾米西娅小姐。”   金发的少女却是摇了摇头,她说:“驱逐黑暗、救济伤者本身就是圣主赐予我们圣光的意义,况且,您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的伤。”   希雅特纱看着她略显几分苍白的面容,唇间微动,似乎是想要上前说两句话。忽然她目光一凛,连忙抬头看向西南。   即便她现在的实力只有区区二阶,但是依然保留着昔日剑圣塞西格尔的感知,即使是一根纤细发丝的落地在她的眼中依然清晰无比。   似乎战马落地,然后飞扬的旗帜划破空气逆流。   艾洛恩也向着西南望去,他的右手握上腰间剑柄,眼眸之中迸射出一抹凌厉的神采,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有人来了。”   仅仅片刻之后远方的原野之上便亮起一团火光,随后一面赤红的战旗在后飞舞,隐约之下可以看见一只手持宝剑的嗜血狂狮。   “是莱恩公爵亚克利恩·坎伯兰克的军队。”格利克斯注意到那一面战旗,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女孩,开口说。   “莱恩公爵,居然是他们……”   希雅特纱抬起她的目光,顺着老骑士的目光看去,她的话语中似乎不带感情,目光亦格外清冷。   她对这位公爵大人了解很多。   莱恩公爵亚克利恩,莱恩公爵领创建至今的唯一一位公爵,也是为数不多地经历过五十年前魔族战役并且幸存至今的人,并且,他的故事在今天来看依然相当传奇。   据说,这位公爵大人出生在一个木匠家庭,因为自幼丧父而家境贫困,他在未成年的时候就加入了一支不出名的佣兵军队,通过战斗换取铜板和银币。即便按照最幸运的结局,无非是他在赚足了金币以后选择退役,娶上一个还算不错的妻子,如果金钱还有盈余,也可以买上一个小小的庄园,然后默默无闻但是安稳地逝世。   不过圣主的光芒还是最终照耀于他的身上,在一次炎之王国与北方拉尔启斯的边境冲突之中,年轻的亚克利恩被当时同样年轻的先王一眼看中,国王陛下亲自为他指导修行和剑术,并且让他成为了自己最亲近的亲随。   而在五十年前魔族第一次的入侵战争中,担任国王陛下的伙伴骑兵的亚克利斯英勇无畏,并在之后拯救世界、铸成弗涅加特至今威名的战役之中建立奇功,在这一次决定胜负的战役之后,他的名字也和国王一同响震于整个大陆之上,被无数吟游诗人一起亲口赞颂。   在战争结束后,国王陛下将位于王国西部河中平原上的肥沃土地赠予这位亲密的伙伴,并拍着肩膀授予了他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佩剑和狮子旗帜。   一举成为王国内最尊贵公爵的亚克利恩并不像他大多数的同行那般渐渐沉浸在财富和漂亮女仆的温柔怀抱中,相反,他依然不改之前本色,凡事争勇在前,嗜血好斗,不仅在王国的骑士大赛上一举取得冠军的桂冠,甚至在圣城比武大会之中毫不顾忌外交影响地击败同样因为魔族战役而成名的光耀骑士长“坚盾”;并且,他嫉恶如仇,与信奉异端的黑暗教会对战之时同样冲锋在前,并且积极派军参与多次针对黑暗种族的圣战,有人传言,他每杀死一位信奉异端的敌人,都会从他们的心脏之中取出一滴鲜血,然后和着滚烫烈酒一同饮下。   久而久之,他作为“嗜血狂狮”的名号流传愈来愈广,甚至在今天也享有盛名。   然而,让希雅特纱牢记这个名称的缘故不是在之前的传奇历史,也不是由于他们在此时的尊贵地位,而是在过去的未来里,在魔王军团刚刚突破光之壁垒踏上大地的时候,他们会是第一个背叛之人。 chapter 9 萨里斯子爵   即便此时看起来相隔尚远,但其实也不过一瞬的距离。艾洛恩忽然将战剑插于地上,强烈无比的光芒从银色的铠甲上亮起。   一簇强烈的白光在黯淡的天幕下直射而上,不仅照射出她娇小的身形,同时让炽烈的烈焰之旗燃烧而起。   “是公主殿下和赫斯托加骑士团!”   为首的骑士眼力不错,原野之上似乎传来一声惊呼。   希雅特纱想象对方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惊讶。   仅仅数息之后,一群身披黑甲的骑士们便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希雅特纱略微一睹,对方大约有近百人,为首的似乎是一位青年贵族。   年轻贵族翻身跃下战马,他身穿银色的铠甲,腰带镶缀着红色宝石,而在胸甲之上刻满银色的狮纹。他快步走近至希雅特纱身前,左手按住胸甲:   “公主殿下,祝愿圣光与圣火长久照耀于您。”   “圣主和赫斯托加亦将赐你以予光辉。”   希雅特纱看他的模样有些面熟,但却一时半会儿却并没有想起。   最后她面带微笑地回应,“不知……”   “殿下,”艾米西娅走至她的身旁,悄悄触碰的手指,悄声说道:“他是萨里斯子爵,也是莱恩公爵的继承人和摄政大臣。”   原来是他。   希雅特纱终于想起这个年轻的贵族究竟是谁。   在当年诸国联军在魔王军团的打击下覆灭之后不久,狂狮公爵在一位年轻的圣剑骑士手中死去,而接任公爵爵位的就是这个萨里斯子爵。在之后他亦忠诚无比地为魔王的军队服务,甚至不止一此地亲自率军围杀反抗军和失散的圣城骑士,并将他们的血肉亲手献祭给魔王。   如此忠诚的举止最后也自然带回了丰盛的回报——魔王赏赐给他一枚珍贵无比的真魔结晶,并且将他提格为莱恩国王。   不过非常可惜的是,这位未来的国王陛下在那天本应是最荣耀的加冕仪式上,被赶来并且隐藏许久的她将王冠从脑袋上一剑斩落于地。   希雅特纱正想开口,忽然她注意到对方身旁站立的一位黑袍剑士,似乎是对方的亲卫。他并未像其他人一般穿戴铠甲和头盔,身上只是披着一层简单的黑袍,年纪也看起来颇为年轻,并且长着盖斯提亚人标志性的黑色的头发和漆黑的瞳孔。   至少也是五阶的剑士,而且看起来实力会很不错。她撇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艾洛恩,然后在心中猜测道。   虽然有些惊讶居然能在这种场合看见当年雷霆王国的遗民,并且还是如此年轻和强大的剑士,但她依旧面色不改地询问:“这位是?”   “暮星。”对方怀抱着长剑,面无表情,声音冷漠。   好奇怪的名字。   希雅特纱微微皱眉,她抬起眼看着对方。   并非是因为对方行为的无礼,也不是和其他人心中的偏见。她只是在心中生出到一丝十分排斥的情感。   “大胆。”萨里斯子爵的手甲用力砸在他的肩上,黑衣剑士的脸上生出一丝痛楚,但很快便被冷漠所掩饰。   “面对公主殿下,竟然如此无礼。”年轻的贵族朝着对方怒目而视。   希雅特纱看见黑衣剑士纹波不动黑色的瞳孔中出现一丝挣扎,他忽然垂下头,原本和骑枪一般笔直的站姿被他折断。他缓缓低下身,目光注视在地上的泥土,直至膝盖触地,长剑入地一半。他最后叩首在剑柄之上:   “公主殿下,请宽恕我的无礼。”   萨里斯子爵也赔笑地解释:“殿下,我这个属下平日里骄横惯了,不知礼节。我之后一定会对他认真调教。”   “请起。其实并没什么,”希雅特纱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感觉这个名字有些奇异而已。另外,我很羡慕子爵阁下拥有这样的战士。”   “公主殿下过赞。臣下无才,这是公爵大人为我安排的。”   你当然没有多好才能。不然也不会被我一剑给砍了。   她在心中冷哼一声,但面色不改。   “不知子爵大人来此有何要事?”   她把目光从剑士的身上移开,重新看向眼前身披银甲的年轻贵族,她的目光稍微闪动:“难道你知道我们会经过此地,然后特意前来迎接吗?”   “这……并非如此。”   萨里斯子爵忽然低垂下头,希雅特纱看见他的额头上出现一些细密的汗珠,并且出口的语气也带上一丝紧张。   “臣下虽然清楚公主殿下将会代表王国参与今年圣城的三圣节,但却不知您将于何时、何地前往白昼之域。”   “哦,那你前来的目的?”   “是圣堂的主教怀疑此处有魔女活动的痕迹,于是公爵大人派遣我前来查看。”他连忙回应道,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不知您是否有遇见过……”   “她是灰之魔女伊丽丝。”   希雅特纱观察着他的眼睛继续说,“圣境级别,甚至连老师都受伤了。”   萨里斯子爵的眼皮开始跳动,随后眼眸之上涌现出一抹浓郁至极的恐惧,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连格利克斯大人都被她所伤!圣主在上,这么危险的魔女竟然不知不觉地出现在我们的领地上……殿下,不知您是否有受到伤害?”   “感谢你的关心,诸神保佑,王国的骑士们英勇无畏,我一切安好。”   银发的女孩微笑地摇头,不过她似乎又厌倦了这场无聊的对话,又朝着对方挥了挥手,“萨里斯子爵,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何不返回之后向圣堂和公爵大人复命?”   听见她的话语,萨里斯子爵慢慢抬起了他的头。他在脸上出现了一丝纠结之色,忽然朝着她说:“殿下,祖父大人他很想念您。”   “想念我?”   希雅特纱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后才想清楚对方的意思。   亚克利恩·坎伯兰斯公爵虽然一生英勇无双,但是只在世上留下了两个子嗣,他的长子在二十多年前跟随新任的国王陛下前往北方抵抗蛮族的圣战中不辛牺牲,也仅仅只留下了一个后嗣,也就是眼前的这位萨里斯子爵。   而按照先王遗留下的婚约,莱恩公爵的女儿成年后被迎娶为国王的王后,并在几年之后诞下了弗涅加特王国的继承人,也就是现在的她,炎之公主希雅特纱。   这么来看那个狂狮公爵自己的外祖父,而眼前的这家伙还算是自己的表哥咯。   希雅特纱在心中冷笑一声,但是即便这又如何?   这位莱恩公爵自从在十年前王后的葬礼上跑来王都和国王大吵了一架后就几乎不曾离开过自己的领地,即便是她也对这位名义上的外祖父没有多少记忆,更何况他们还是人类的叛徒、摇着尾巴向魔王乞求赏赐的败类!   希雅特纱抬起目光,正准备出言拒绝,忽然她的眼睛不知为何变得柔软起来。   她说:“好啊。”   —————   “公主殿下,您为何要答应这位萨里斯子爵?”骑士长格利克斯坐在希雅特纱的身旁,他已经将身上的战甲与战剑统统卸下,身体掩在黑色的布衣之下,发白的眉毛用力地皱起。   虽然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即便是身负重伤也完全可以骑上战马,不过却实在是拗不过这位小公主的请求,不得不跟着一起坐上了她的马车。   他又看向了女孩青稚的脸颊,众所周知,国王陛下和属下封臣间的关系并不良好,即便他们仍然在表面上保持的和谐如同一张雪亮的白纸,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它会不会、又会在什么时候被外界的力量撕碎。   故而启程前的公主就特意嘱咐过此次行程尽量不要与诸侯贵族们接触,但是不知为何刚刚的她竟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银发的女孩打开车窗,在马车四周守卫的依旧是赫斯托加的银甲骑士,而所属雄狮公爵的士兵则是于前方引路。她抬头看向天空,此时天色已胧上黑夜的面纱,银白的月色落在她俏丽的脸上。   “格利克斯老师,不知您现在还剩下多少的力量?”她却没有回答老骑士的问题,反而转过目光问道。   骑士长微微一愣,但还是立即回答:“即便我被伊丽丝所创,但是现在对付任何一位圣位以下的职业者都不会有问题,如果想要完全地回复力量,大概要等一个月以后。”   他顿了一顿,又看着女孩一眼,接着说道:“如果您需要的话,您也可以相信艾洛恩,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一位骑士。”   希雅特纱回想起过去这位沉默的同伴,点了点头。   “艾洛恩的实力,我相当放心。”   虽然她一开始的想法也是拒绝对方,但是转念一想却有了更好的主意。   那便是提前拔出这颗扎根在人类体中的毒瘤!   亚克利恩虽然贵为西境最大的公爵,整个公爵领足以征招近万人的士兵,但是驻守于狮城中的城卫军不过千人之数,在一次突袭的行动中并不足以抵挡她身边的骑士;并且,曾经威名赫赫的狂狮公爵此刻亦垂垂老矣,在十年前更是患上重病,几乎足不能出户,甚至连衣食住行都要依靠仆人的帮助。   按照过去塞西格尔在事后的估计,现在的他实力远远不如昔日摘取“桂冠骑士”的称号之时,最多也超不过五阶左右,怕是现在的艾洛恩就能单剑斩杀了。   至于在那个萨里斯子爵旁边的盖斯提亚剑士……在日后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声,应该也不足为惧。   而且,她也不一定非得和一个公爵硬拼,只要身边的力量能保证她可以安全地离开狮城并能得到证据——哪怕只是一点,无论是圣城还是王国,都不可能放过他。   一想到这儿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说:“因为我很想念这位外祖父了。”   格利克斯眉上的皱痕更紧,忽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家伙究竟在想着什么。   他长长叹了口气,不过又想到了那位当年无比正直勇敢的公爵大人,原先一直皱着的眉稍稍放松一些。 chapter10 往事   骑士护行,路途之上一路无阻,即便是个别的冒险者和流浪剑士路过,见到这样的阵势都已经早早绕开,以避免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约是四十三年前的样子吧,那个时候我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伊丽丝也只有十八岁。当时的她不像现在一身的灰暗,反而一个乐观和爱笑的女孩。她有着金色的长发,蔚蓝双眼比任何一颗蓝宝石都要湛蓝。”   格利克斯将手搭在双膝之上,背靠着车壁回想着过往尘封许久的记忆。先前身旁的女孩讯问这位灰之魔女的故事,他并没有拒绝。   “北境的冰海河湾虽然比北方的拉尔启斯好上不少,但对比王国其他的土地却也贫瘠许多,那里的居民大多都通过狩猎为生,而猎物的皮毛则是领主税收的一个重要来源。”   他继续回忆道,“我也是一个猎人的儿子,小的时候和父亲学习了一点武艺,也通晓些剑术。当时的我很年轻,心高气傲,不愿意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寒冷无比的地方,梦想着成为吟游诗人的故事里所一直传颂的冒险者。于是我悄悄地带着自己偷偷花钱购买的长剑,离开家中。离行之前我只见了伊丽丝一面,我希望她能够等我回来,并且发誓将来要带她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格里克斯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涩。   “她同意并且亲吻了我。”   “伊丽丝就是在这以后堕落成为魔女的吗?”希雅特纱问道。   “是的。”格利克斯点头,他的目光长远,似乎正追忆过往的故事。   “和其他常见的倒霉蛋不同,我的运气不错,遇见的队长和队友都是友善的好人,接到的任务也大多都有惊无险,甚至还有辛幸一睹昔日帝国的遗迹。三年的冒险最后让我积攒了数十枚炎金币——在当时这样在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甚至是王都中都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于是我便告别同伴返回家乡并再一次见到了伊丽丝,她虽然容颜不变,但是眼睛里却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悲伤。”   “……”   希雅特莎沉默无语,她似乎已经猜测到了她在之后会遭遇什么。   “她告诉我在的故事正如最老套的三流小说一般:在我离开后不久,伯爵的公子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并且一眼看上了她的容颜,然后……占有了她的纯洁,不仅如此,这位伯爵的公子甚至指使他手下的士兵杀掉伊丽丝的父母,并且企图一直占有她。”   格利克斯显然对这段不堪的回忆略过了相当的片段,他继续说:“一年以后,伊丽丝逃出了他的掌控。她来到当地的圣堂,跪伏于地,乞求圣主赐予正义,不料这个教堂的主教不进堕落,并和伯爵沆瀣一气。他不但再一次奸淫了伊丽丝,还重新把她送回伯爵府中。”   老骑士的话语忽然停顿了一下,车顶水晶灯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他闭上双眼,枯老的脸颊之上出现一丝苦痛。   “当时我无比地愤怒,甚至都没有顾忌她的变化,恨不得提上剑立马和这些该死的败类在圣主的注视之下决斗,即便当时我不过区区的三阶。但是伊丽丝却在身后抱住了我,她告诉我已经有了复仇的办法,然后请求我陪着她一同前去。”   “她所说办法,难道是……”希雅特纱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词语。   “没错。”   “她准备献祭掉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命来换取复仇的力量,我在她秘密建造的地下室里看见多得吓人的的术式——甚至我都不敢相信这些是她一个人完成的。最后伊丽丝才向我坦白她已经成为了一个魔女,但她向我发誓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当时的我看着她熟悉而陌生的脸庞,在最后一刻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竟然沉默了。”   他忽然朝眼前的女孩看来,“殿下如果是您,您会如何选择?”   “这……”   她的眼前却出现了另一位女孩——她有着长长的金发,目光像是清晨初起曦阳洒落的第一缕光线,她曾在最寒冷的黑夜抓紧了自己的手。   希雅特纱无法想象这位如天使一样纯洁美好的女孩在做出这件事情的模样,也无法想象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她。   但最后她还是抬起目光:“我会杀掉她。”   格利克斯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当时的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闭着双眼召唤黑暗中的魔鬼——也许他是在光明战役后残留在世间的一个魔族魔族里,我看着他的虚影一点一点地凝实,血红色和漆黑的气息更是让我厌恶并且恐惧。我猜想他是一个率领过一个军团的魔将,就算仅仅只是它的虚影,但是这样的实力不要说是当时的我,连整个冰河湾都不会有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伯爵的领地上生活着近万的平民,我不知道以他们的血肉是否可以完全将他的力量发挥而出,也不知道伊丽丝和他的协议能否有效。也许是心中的恐惧压过了对她的爱恋,我忽然将手中的长剑提起,朝着伊丽丝的背后走去——这大概也是我这一生之中唯一一次违约。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自嘲的笑容。   “她很信任我,没有做出丝毫的防护,剑锋毫不费力地穿过她的身躯,然后贯穿心脏而出。”   “你这么做是为了……”   “不。”   格利克斯摇了摇头,“也许在这之后我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出许多个正义的理由,但是在那个时候我确实只是被恐惧所控制。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名魔族愤怒和疯狂的咆哮,也永远忘不了伊丽丝在脸上残留的表情,震惊,恐惧,悲伤和释然。”   希雅特纱沉默地望着身旁的这个老人,即便他此刻面容平静,但一直不停跳动的眼角依旧出卖了他的心境。   “大概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她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年老的骑士长长叹气,他的手指抓紧车椅边缘,   “在一切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我一个人提着剑来到了当地的圣堂之中,也许是圣主作证的巧合,那个牧师正毫不加遮掩地与一个女子在圣堂的十字面前**,所以我也毫不费力地砍掉了他的脑袋;随后我又去了伯爵的府衙,他们豢养的士兵稍微有点多,我几乎拼尽全力才将伯爵的那个高贵儿子砍到,再以后就被一拥而上的士兵生擒。”   “那最后呢?”   “最后圣主之光终要落于腐朽之地。国王和圣堂的使者来到了这片土地,他们剥夺了伯爵的领土,并将他逐出圣主信徒的行列,至于我嘛……”   格利克斯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虽然在地牢里面受了些苦,不过还好这位伯爵不想让我痛快地死去。最后王国和圣堂的使者将我解救出来,他们表示为了感谢我的作为将要增送给我五百多枚炎金币,甚至愿意授予爵位、分封予我一片肥沃的土地。不过我都一一拒接了,只是要回了当时被伯爵收缴的财产,然后把身上的金币和那把剑还给父母,重新成为了当年在心中渴望的冒险者,直到和国王陛下相遇。”   “大概就是了这样了。”   故事说完,格利克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面色看起来更加疲倦,“我一直觉得这是诸神游戏时对我的玩笑。”   希雅特莎沉默地低着头,许久之后,她才把目光抬起一丝。眼前老人身上没有任何一丝往日的刚强坚毅,有的只是苍老和疲倦。   她轻咬嘴唇:“抱歉,老师。”   “不用道歉,殿下。”老骑士看着她的目光,忽然露出笑意:“其实我早想找人说说了。今晚有您的倾听,让我非常高兴。”   “不过,您是怎么看待呢?”格利克斯又把视线看向窗外,天穹的夜色漆黑一片。   “有的时候我也有想过,如果当年的时候我没有跑出去成为冒险者,或者同意伊丽丝在当时的请求,带着她一起前去呢?”   不过他又很快地摇头,“不过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时间流动如同汐逝,即便圣主的伟力也无法阻止丝毫。”   “我想……大概明白知道了作为她的理由,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希雅特纱接过他的话语答道,“但是,我认为,即便遭受过再多的苦痛和不公,也不是将痛苦施加于无辜之人的理由。”   “公主殿下,您能这么想,让我非常安心。”   格利克斯让自己的身躯坐直,“其实在我心中的那个伊丽丝应该早就死了。”他又转过头面向女孩,郑重无比地承诺:“您请放心,如果有下一次见面,我必定会将她斩杀。”   ……   ……   马车之中陷入平静,银发的女孩沉默地把目光看向窗外,夜色深邃,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月光落于树间绿叶,再被晚风所吹散。   忽然马车和骑士的战马停下脚步,借着月色和灯光,她的眼中出现一道宏伟的城墙。   狮子之城兰克斯顿,当年的亚克利恩公爵亲手修建的城市,也是如今王国西境最大的城市。   “老师,我们终于到了。”   希雅特纱拉开车们,搀扶着老人缓缓走下。她一抬眼,萨里斯子爵身旁笔直站立着黑发剑士。   他似乎早早就在马车旁边恭候:   “公主殿下,您愿意垂尊前来,祖父大人他一定会喜悦万分。”   “能亲自面见声名鼎鼎的狂狮公爵,这是属于我的荣幸。”她面看对方,红色的眼睛里光芒闪烁:“子爵阁下,不知我和我的骑士们在今晚的住处?”   “禀告殿下,臣下先前于途中之是便已经告知城中的侍从,为赫斯托加的英勇骑士们安排最好的住处,之后我会亲自带他们前往。”   子爵大人的言语依旧相当恭谨,“至于殿下您,臣下恳请您前往公爵的府衙。我想您的到来,一定会让祖父大人的病情有所好转。”   “不必如此,今夜我想还是应该与我的骑士们住在一起。”希雅特纱摇头,“天色已深,我便不用再打扰公爵大人了。”   “那好,”萨里斯子爵没有继续坚持,他反而抬起头看向她美丽的脸庞:“我们期待于明日圣主落下光辉之时,您能莅临于此。”   “我也期待着和公爵大人相见。”   银发的女孩也同样微笑地回应。   ————   三流剧情.jpg   男主在下章会露一个脸。 chapter11 安特维尔   星辰之下,圣剑的边缘在高速之中几乎变成了蓝色。   剑士铠甲之上扣着白袍,发色金白,下方蔚蓝的瞳孔坚如寒冰。他单手提着晨曦的剑柄,每一次挥击都是一簇明亮的光芒,而风暴、烈焰、雷霆、寒霜纷纷在白光之下碎为粉末。   断裂的空气四方扩散,在这之后是一片茫茫的铁域。   剑士再一次来到它的面前,他没有丝毫犹豫,笔直的剑锋朝上提起,破晓晨曦如同贯虹刺穿而入。   金属撕裂的声音在圣剑刺入之后传出,交接之处恢宏白光照耀四周,破碎的声响几乎让整片天穹变得扭曲。但剑士的表情却依旧紧绷,他抬起自己冰蓝的双眸,目光冷静冰寒,视线所视之处无不横贯崩坏。   他忽然举起自己的手掌,带着碎裂的火花穿**入铁幕;他紧紧盯着几乎变化为光的剑锋,圣剑在发出炽烈的光芒之后剧烈抖动。   “你输了。”钢铁铸造的领域之后传来一个声音,虽然苍老,但是同样如坚铁般厚重。   剑士俯下身看去,晨曦刺入的长度大约一寸,然后他所有的一切都在领域之中凝固——白光、圣剑以及他的意志和手。   遮蔽天日的银辉忽然齐齐破碎,碎掉的白光如是水晶碎片,坠雨落地。   星辰与月光装缀星空倒映在他的双目,他垂下头,手中圣剑之上流动着鲜红的血液和纯白的线条。   “我输了。”   剑士回答,下一刻眼前的铁幕消失不见,而被它束缚的一切统统得到解放。他在对手的面前低头,对方则睁开自己浑浊的双目。这是一位年老的骑士,脸上深刻的皱痕几乎都已经和他身上铠甲一样年旧。   “感谢您的指导,塞利斯阁下。”剑士将目光垂下。   “感谢圣主赐给你的剑吧。”老骑士发出的声音像是由最粗糙的的铁砂在相互打磨。   “另外,告诉你,别只会傻傻地挥剑。”   “是的,‘坚盾’大人。”   夜晚在围观的人群离去之后再度变得清冷,安特维尔并未在意身上的疲倦与疼痛,只是将头仰起。夜风刮过,冰冷的汗液不断自发梢末端滴落在地,他十分年轻,仅仅只是一位少年,冷色的月光落在他一半的脸际,让清秀的面容更显苍白。   白发的剑士忽然微微皱眉,他忍住手臂上传来的酸疼和无力的不适感将手掌移动在眼前,即便处于黑夜,但充足的光线仍然让略微颤抖、修长的手指清晰可见。   “老师,您来了。”   他忽然轻声地说,苍白手指轻轻地在圣剑上拂动,蔚蓝的眼眸里闪烁着在其上倒映的璀璨星光。   “安特维尔,仅仅只是一次失败而已。”   这是一位身披着金边红袍的主教,胸口高悬着由太阳与剑锋交错的十字铁徽。他面容干瘦,发须皆被时光染白,然而灰色的双目之中却不见丝毫浑浊。   红衣主教来到少年的身旁,宽大的长袍被风所鼓动:“毕竟他是当年的坚盾大人,也是五十年前在光明战役中的传奇。他的考验并不轻松。”   安特维尔转过目光,在红衣主教的身边站着一位披着白绸长袍的女孩,她的年纪并不大,仅仅只有十三岁。   他微微一愣:“圣女殿下,您怎么来了?”   女孩稍稍仰着脸,长长的金发从雪白的肌肤边落下。她抿着自己的红唇,眼眸之间流露出一丝对他的担忧。   她犹豫了片刻:“是我让格里高利老师带我来的。”   她略微上前一步,仰起脸,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他垂落的另一只手正不断在地上低落血迹,连忙伸出手抓住。   “你怎么受伤了?”   圣女的手中出现一层薄薄的白光,即便隔着圣光他也可以感受到对方手指的温暖和柔软。   “感谢您。但这其实并不碍事,”   他摇了摇头,旋即把目光移向身着红衣的主教,“坚盾大人说得很对,是我的问题。”   白发的少年忽然解下披于银甲的长衣,呼起的风将它拉得极长,银色的月华落在其上,纯金绘制的繁杂圣纹发出着神圣光芒。   他在主教皱眉的视线之中单膝触地,目光仅仅在晨曦圣剑之上停留一瞬,旋即将它们高举而起。   “老师,请您将它们收回。”   红衣主教脸上的皱纹愈加深刻,他深吸了口气,但依旧沉默无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小安,你别这样。”   金发的女孩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她伸手抓住着剑士的手,“大家都能理解你。”   安特维尔仿佛扎根在泥土之中,他睁着冰蓝的双目,抬头看着主教年迈的面容。   长长的沉默之后,红衣主教忽然转身背去,夜空下忽然传来他刚硬的声音。   “这件事情我会告诉枢机团,衣服你自己先留着。至于圣剑,这是圣主的意志,除你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持有。”   他顿下脚步:“等会和蒂娅去一下圣座宫吧。”   安特维尔错愕地抬起自己的目光。   ——   月星渐渐在天幕之下隐去,地面深刻的铭文发出微微光芒,飘动的光线像是落叶一般在他的身旁经过。银甲的少年低着头跟随着金发女孩,代表光耀骑士最高荣誉的白袍被他整齐地叠在手中,怀中圣剑的光芒亦已隐去,带有琉璃质感的弧光在他的双眸之中闪烁。   前方的女孩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安特维尔微微一愣。   “小安。”她轻咬下唇,仍带着童稚的面颊出现犹豫之色,但最后看还是向他沉默许久的眼眸。   “老师他会伤心的。”   白发的少年依旧沉默,良久,他的嘴唇才微微颤动。   “是我对不起老师。”   她的目光像是晨曦日光般温暖柔和,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的寒冷融化。她看着少年仿佛结冰一般的脸颊:   “我和老师,还有大家都知道,那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圣女殿下……”   “不要再这样叫我了!”女孩忽然提高的声调中带着十分少有愠意,她靠近在他的面前,金色的双眼看着对方熟悉无比的面容。   夜风刮过,吹散她白皙脸颊上的金发,同时吹散他躲闪的视线。   “你能像以前那样吗?”她的语调中带着深藏在心中的涩意,“即便是菲尔蒂娅也可以。”   女孩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同样也让他找不到地方躲闪。   “我……”   他的喉结上下起伏,似乎许久之后,才发出声音。   “菲儿。”   菲尔蒂娅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她伸出手挽着少年的臂弯,又将手指扣在他冰冷的手掌。   安特维尔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并未挣脱。   “我们都很担心你。”她轻轻地倚着少年的手臂,落在银色肩甲上的金色发丝格外显眼。   “我没有事。”   安特维尔垂下目光,怀中的圣剑在此时似乎变得格外刺眼,他回想在那天漆黑一片的夜晚,又记忆起刚刚老骑士最后的话语。   他的目光落在在不远处的白色建筑:“只是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在圣城守卫的问语之后,菲尔蒂娅轻车熟路地带领他走入这座大陆之上最为神圣的建筑。   “别紧张。教宗爷爷是一位很好的人。”菲尔蒂娅看着他变动不一的神色,握着他的手指稍稍用力,出声宽慰。   “恩。”   安特维尔点头,他深吸一口气,足迹落在红毯的尽头。   教宗睁开双眼朝着他看来,此时他已经摘下三重圣冠,亦以解去白光神袍,垂落至胸的白发尽显被无尽时光洗涤的智慧。   被世人认为最接近圣主光辉的老人此时并未无往日的威严和神圣,他面容和煦,目光带笑。   “圣座陛下。”   安特维尔低下头行礼,即便未有丝毫的规定要求,但他对老人的尊重却依旧驱使了这个动作。   “你来了。”教宗缓缓从地上站起,他和善地开口。而在他的背后是一片广阔的天穹,初起的晨曦已让夜幕微微泛白。   他的视线在银甲的少年身上停顿,又落在他身旁的金发女孩。   “蒂娅,让我和他单独说说吧。”   “这——”   菲尔蒂娅的目光微微一凝,她面带犹豫地望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放心,不会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那……好吧。”   身旁的金发女孩又留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对方注视之下告退。   安特维尔抬起头,他看着往日在神圣光辉下的威严身影、如今却只像是邻家消瘦的和善老人,流逝而过的时光在他的面颊上深深刻下痕迹。   “意义这两个字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同。对我来说,只是每天看着圣主的光辉一点一点填满整个天穹。”   老人走至他的身前,他的笑容和煦,像是冬日落在脸上的温暖日光。   安特维尔微微一愣,他错愕地看着对方仿佛洞晓一切的目光,连忙追问。   “您的意思是?”   “其实没什么。”教宗摇头,他看着安特维尔年轻的面容,又把目光落在他坚硬无比的双眸:   “其实这次是我让格里高利叫你来的。”   教宗忽然又说,“主要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圣座,您请尽管吩咐。”   老人把目光看向天边,破晓的晨曦在夜幕之上出现第一个白亮的点,随后世间第一缕光线穿过无尽空间落在大地。   他的双目之中仿佛也萦绕着洁白的圣光。   “我想请你帮忙迎接下我们白城的客人,也就是那位弗涅加特的那位小公主,她也许会遇见一些麻烦。”   教宗的声音虽然平淡,却在他的心中惊起无数层巨浪。   “当然,最好现在就去。”   教宗转过身,他的双目之中闪烁着无数智慧。他又伸出手在太阳穴的便于揉动,脸上出现一丝苦恼之色。   “不过蒂娅那丫头这几天一定会一直在我耳边不停唠叨。”   她……吗?   安特维尔看着老人身后不断扩散的晨曦,冰蓝的双眸之中忽然出现一丝明亮的银色。   最后他低下头。   “我明白了。”   ————   确实只是露一个脸~ chapter 12 出行   天空纯净如水,日光下澈,希雅特纱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   “应该醒来了。”   伴随着喃喃的话语,一只白皙的小手将身上的薄被掀开开,仍有几分清冷的空气触及她晶莹的肌肤后,女孩在床上站起,她伸手将悬挂在衣架上的长裙取下,轻盈的布料在下一刻将这一耀目雪白的娇躯遮掩;希雅特纱又坐到床边,双手将雪白的长袜套在细长的双腿上,最后才将小脚伸入下方摆放整齐的靴子之中——虽然这一切在王宫之中都有女仆代劳,但对于她而言却并不算什么问题。   一切就绪,希雅特纱来到落地的水晶镜前,她伸手理了理因为睡眠而略显蓬松的银发,柔顺的发丝滑落至腰。即便没有任何的修饰和饰品,镜中女孩的美貌仍然如同宝石一般耀目。   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荒谬的感觉,在三天前的自己尚且还是在绝境之中,几乎舍弃一切以和魔王战斗的塞西格尔,但是如今却成为了这一位尊贵而娇柔的小女孩。而且,仅仅不过三天的时间,希雅特纱的记忆和习惯越来越多地反应在自己的身上,这甚至让她心里凭空生出了一丝恐惧——我,究竟算不算得上我?   也许自己本身就没有抗拒。   “不,”希雅特纱对着镜中的女孩摇了摇头,她说:“对我而言,只要能阻止那一切的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挂齿。”   话音落下,她伸手将红色的水晶吊坠挂在胸前,日光贯彻之后在雪白的肌肤上折射出烈焰的火光,仿佛是烈焰之神赫斯托加面朝向她的注视。最后,在将纯银的手环套在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后,银发的女孩来到门前,她带上名为银星的银色细剑,伸手将门推动。   “公主殿下,早安。”持剑守护在门前的骑士垂头敬礼。   “你们……”   希雅特纱的目光微微一愣,她的语气中出现了一丝不悦:“昨晚不是让你们都去休息了吗?”   “这是团长大人的意思。”骑士依然垂着目光,“在我们看来,您的安全胜过一切。”   “殿下,您也不用为我们担心,今晚本就该是我们值夜。”另一位骑士伸手抬起头盔,露出蓝色的眼睛,说,“所以这也是属于我们的职责。”   “这……”   希雅特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驳,只得摇了摇头。   “既然现在已经是早上,就都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也很好。”   说完之后,她抬起手指将眼前的一根遮掩于视线前的银发撩拂在耳后,随后长靴的后跟轻落地板,由于地上铺着一层柔软的红毯,所以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身后的那两位骑士已经离去,此时长廊之上相当安静,因为即便是以赫斯托加骑士团们的作息都还未到修行的时间。   “老师也真是的。”   希雅特纱独自一人在行廊之中,她在心中腹诽,同时红色的双目中经过木门上一个个刻着数字的金属铭牌,直到最早在一处前晚她特意记住的数字前停下脚步。   本来昨夜艾米西娅也打算是照往常那般与希雅特纱在同一间房屋,不过由于自己的强烈反对,所以最后还是分屋而寝。   “艾米姐姐,你在吗?”希雅特纱伸出手指扣在门上,她轻声地说,随后轻推了一下木门。   不过出乎她所料的是,房门并未上锁,即便她的力量不大,但是木门依旧伴随着晨风的斯斯声缓缓打开。   “殿、殿下!”   艾米西娅像是受惊兔子所发出的颤音传了过来,她衣衫半解,在圣主的光辉之下裸露出大片雪腻肌肤,少女泛着细细红晕的脸颊则是倒在对方坚硬厚实的胸口,和阳光一般璀璨的金发像是长长的瀑布,穿过年轻骑士肩膀后倾泻。   金色的阳光触及至艾洛恩的面颊,他正双手环抱着少女柔软的纤腰,略长的发丝在对方同样金色眸光的注视下被细细的呼吸吹动。   真是没有想到……   希雅特纱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胸口上撞击出咚咚的响声,逐渐热起来的血液也让自己的脸上出现一点绯红,然后像是燃烧的云层一样扩散。   “哈……大家早啊!”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举起自己白皙的小手,然后在意识到达之后连忙把脸别到旁边刷得雪白的墙壁,强行让不停颤抖的视线保持专注。   “你们继续就行不用管我。”   说完话后,希雅特纱差点没忍住双手捂脸掉头就跑。   她的声音落入水中,泛起的涟漪将仿佛凝固的画面打破,艾洛恩一睹怀中的少女,飞快无比地将她放在一旁柔软的床边,目光一扫后抓起桶盔直接套在头上,然后装作没事发生地面朝朝阳高举双臂——这是作为信奉圣光的骑士们对于圣主最虔诚的礼节。   不过由于他在此时并未身着铠甲,身上只有一层修身的长衣,故而形象实在是不伦不类。   “殿下,您怎么来了,”   用银袍和兜帽遮盖住身上绝大部分后,艾米西娅也连忙移步到了她的身边,她只露出了淡金的双眼和一截跟烫熟的苹果一样彤红的面容。   “而且还这么早,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只是想来找艾米姐姐你一下。”   希雅特纱缓缓移过自己的视线,尽量以相当平稳的语气说,她偷偷注意着对方的表情,装着好奇地问道;“对啦,姐姐你是和艾洛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桶盔骑士高举的双臂忽然一颤,然后她看见少女面色上的绯红渐渐蔓延至耳根。   “请您原谅。”   金发少女的话语羞涩,她偷偷睹了一眼侧方窗前的艾洛恩,“大概,只是一个月前。”   “您问这个的意思是……”她的话语中出现了一丝不安。   希雅特纱看着她娇羞美好的俏脸,又转过目光见着那位和日后完全不同的同伴,忽然心中微动。   如果自己是艾洛恩,估计也会变成那位只带来沉默和死亡的骑士吧。   她稍稍闭眼,然后睁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忽然伸出手抓着少女的手指。   “我想让艾米西娅姐姐一直都能在我的身边。”   永远。   那些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殿下,”   艾洛恩忽然像是狂风一般刮在她的身前,他一把摘下桶盔,手掌紧紧抓住一起,黄金的碎发四处晃动,“请您……”   “小恩,别这样。”   艾米西娅轻唤了一声,她又看着眼前的女孩,纤细的手掌微微发颤,双眼中也出现的纠结之色。最后她垂下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过的:“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唔。”   希雅特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语似乎有那么一点问题,她在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连忙把目光看向艾洛恩挣扎不止的脸上。   “恩……不过嘛,就艾洛恩的话,也就勉勉强强。”   她走在木制的地板上,看着艾洛恩逐渐变得惊喜的目光,忽然在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您请说!”   “昨夜的时候我已经让那个萨里斯告诉莱恩公爵,在今天晚上的时候我会亲自前去拜访他,并让他在今日不要派人打搅。”   “您的意思是……”   “打算去这座一直都很有名的狮子城逛一逛,顺便为我这一位外祖父准备一些礼物。”   她在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忽然把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然后,就想……让你把艾米姐姐借给我一天。”   她稍稍扬首,在话音刚落下之前,希雅特纱就一把抓住身旁少女白皙纤细的手腕,还未等她回话,直接朝着门口冲去。   我可不愿意变成一只电灯泡。   “殿下,您小心!”艾米西娅抬高的声调穿着了耳边的风声,不过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扑通地一下撞在坚硬的金属铠甲上。   “唔,疼。”   艾米西娅连忙接住她下坠的身子,手指上出现一层柔和的圣光,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抹过,洁白的光线渗着她的肌肤沉入。   “您好点了吗?”   “恩。”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在她的搀扶之下站起,她又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年老骑士,说:“老师。”   格利克斯身披铠甲和大剑,头盔下的脸色依旧略微苍白,显然昨夜他所丧失的元气远未恢复。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殿下,这里毕竟不是王都。虽然我信任莱恩公爵的品格,但是为了您的安全,我想,您最好还是不要外出。”   “可是……”   希雅特纱睁着她红色的大眼睛,她的双手捏在一起,温润的眸间仿佛要渗出雾气。   格利克斯很快地就在她的攻势之下败下阵来,他侧过身子,让出通行的道路,垂首说道:“如果您愿意的话。”   “谢谢老师。”希雅特纱的眼睛里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过,”骑士长的声音忽然微微一顿,他从眼前女孩的身上移开目光,抬高声调说:“艾洛恩,由你负着公主殿下的安全。”   “是!”   ……   于是希雅特纱不得不和他们一起走下楼,因为是清晨的缘故,所以街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   “殿下,您想先去什么地方?亚克斯顿虽然比不过王都,但也还算相当大的城市。”艾米西娅周在她的身旁,微笑地朝着她介绍。   “让我想想,”银发的女孩稍稍抬起自己的目光,柔和的光线落在她的面前,她看着前方空旷街道后的天穹。   “殿下,请稍等。”   艾洛恩忽然说,金色的眉毛凝聚成一柄锋锐的剑,他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仿佛可以贯穿一切。   希雅特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尽头处走出一位黑袍剑士,他面色冷漠,黑发黑瞳,纤长无比的黑色剑刃被他横抱在怀中。   “是你,名为暮星的剑士。”   希雅特纱记得他,昨夜在那个萨里斯子爵身旁的盖斯提亚剑士,他的实力应该很不错。   对方继续走近,艾洛恩右手按住剑柄,跨阔挡在对方面前。   “请止步。”   黑衣剑士抬起他的目光,冰冷的视线之中仿佛不带丝毫情感。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骑士身后的女孩身上。   “好冷的目光。”   希雅特纱微微皱眉,对方的的目光让她相当不适,像是把她整个人都扔进北方拉尔启斯的冰窖之中。   他最后顿首,说:“您好。”   “你也好。”   希雅特纱说,“你来做什么,是你的主人命令你来的?”   “并非如此,”黑衣剑士的话语十分直接,他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起伏:“这是我自己的意志所作出的决定。”   “哦?”   “只是想要告诫于您,尽快离开。”   也不待她回话,黑衣剑士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艾洛恩将按在剑柄上的右手收回,他回到希雅特纱的身旁。   “殿下,这个人并不简单。”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望着对方的背影,目光似乎凝成一条笔直的线。   “没头没尾的话语,”   她最后放弃了思考,摇头说道。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chapter13 兰克斯顿   “狮子之城兰克斯顿是一座拥有十万人口以上的大城市,这样的规模在整个大陆上都并不多见,它不仅是王国在西境国土上最关键的战略支点,也是王国与整个光明世界交流的重要窗口。”   “在每年雪月过去后的风之月,圣兰顿河北段结冰的河层将被赫斯托加融化,北方拉尔启斯的人们便会将北境特产的冰晶石和海象牙运到最南的港口,然后通过风帆的大船将他们的交易带往大陆各处。”   艾米西娅此时并未穿着圣堂神职教士的银袍,在她娇柔雪白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黑纱的连衣长裙,但这非但损害她丝毫的气质,反而更加衬托起在她脸上的虔诚和纯洁。   她侧着脸朝着身旁的女孩介绍:   “圣兰顿河的流水不仅沟通寒冷的北方王国,也连接同样着在南方广饶土地之上的贸易同盟,那些披着黑色风衣的商人们不仅带来了大量的香料和丝绸,也让数不清的金币和铜银在这座城市中流动。时至今日,兰克斯顿存世的时间虽然远远比不过那些著名的城市,但是商业贸易的种子已经扎根于此,并且蓬勃生长。”   “所以相比于王国其他城市,兰克斯顿反而更像一个商业城邦,它除了拥有坎伯兰克家族的红色狮子外,来往不息的风帆船和四轮马车也是作为城市图章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恩。”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的裙纱边缘落在膝盖,在纯白的长靴外露出一小截的雪白的长袜,她用手指扶正用于遮掩银发和俏丽面容的米色帽沿,晨日的光辉在微微露出的白皙脸颊上染上一层柔美的淡金色。   她说:“狮城确实是一个繁荣的城市。我听说,兰克斯顿是王国境内贸易规模最大的城市,它的繁荣甚至不弱于南方巴洛赛斯同盟里最著名的那几个城邦。”   即便是在日后光明陷落、魔王统治的日子里,这一座城市也是同样繁荣,甚至更胜于前。   “确实。”艾米西娅望着周围逐渐多起来的人流继续说,不时有高坐在车辕顶上,驾着拖货的马车的商人在他们的身旁经行。   “兰克斯顿沟通着王国和西方的所有光明世界,河中平原平坦的地势也为陆上的行商提供便捷。每年的车队商人们不仅通过这里和圣城交换必要的物产,也同时为西方依旧深陷战争泥潭的塞芙西洛王国提供足够的武器和战马,而风国的王室也主要在此交易以筹资战争的资金。”   她的话音一顿,又接着说:“我曾听圣城的一位主教大人说过,亚克斯顿城的每一块地砖都能用金子制成,自从先王将这片土地交给莱恩公爵之后,光是每年的商业税就能为公爵的钱袋里添上一万枚炎金币。”   “这……这么多!”   即便是希雅特纱在心中早有猜测,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份也并不缺少这些金银制品,但是在听到这一个数字之后依旧着实吃了一惊。   和西方风羽王国贬值严重的货币不同,即便在今日,一枚纯正的炎金币仍然保持着相当高的购买力,甚至足够买下一头雄壮的北方公牛。即便是按照生活相对富足的王国居民的标准计算,一家人往往在一年的花销也不过是几十枚亮银币而已。   就算是使用最优良的材料制作,一套全身板甲的造价也不超过一百枚炎金币,批量制造甚至花费更少,一万枚的数字……即便是扣除为王室上交的赋税,也完全足够莱恩公爵组建几十个最精锐的全甲骑士,如果只用链子甲甚至皮甲,数字甚至会更多!   这还没有算及其他的税收和属下封臣上缴的赋税。   “难怪有人说,莱恩公爵是王国里最富有的贵族。”希雅特纱说道。但此时她深敛眸光,心里对这位声名赫赫的大贵族的杀意却更深了一步。   这位狂狮公爵扎根于此数十年,积累的财富怕是连贪婪的巨龙都不能比过。不要说普通常人,恐怕连圣主都不会知道他的积累的金币可以武装多少士兵,也不会清楚他在用一枚枚炎金币在西境甚至整个王国和圣堂造成的渗透会有多少。   并且,如今位于维涅洛特宫廷的王权衰落,国王陛下没有能力、也没有野心掌控这些心怀不一的封臣,即便这位莱恩公爵不曾勾结魔族,一旦他露出反心并且举旗叛乱,那么王室和诸侯们尽量维持的脆弱平衡必将破碎,弗涅加特王国即使不会分崩离析,也注定遭到重创。   一定要在这颗毒瘤爆炸前将它彻底铲除。   希雅特纱稍微捏拳,她在心里说道。   “殿下,您是在思考什么吗?”艾米西娅注意到她的表情,轻声询问。   “哦,哦,没什么。”银发的女孩连忙抬起头,“就是好奇艾米西娅姐姐你究竟是不是出生在兰克斯顿,不然怎么对这个城市了解这么多。”   “并非。”金发的少女摇了摇头,她在脸上露出微笑:“我自幼生长圣城中,被加尔文主教抚养,随后才来到您的身边。只是,既然圣主赋予我服侍于您的指命,这些信息我应当还是需要多了解一些。”   “哦。”   她又抬起眼瞥了下身旁的骑士,艾洛恩面容严肃。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位刚刚还和身旁少女含情脉脉的青年此程竟然都在保持安静。   真没有想到,不过能不当水晶灯泡自然算是不错。   希雅特纱满意地点了点头。   ……   艾洛恩略微落后一步,他的胸背笔直,抬起眼睛看着旁边的这两个女孩间细声的交流,俊俏的面容绷成一条笔直的长线。   按照公主的要求,说是为了不引起关注云云,此时他并未身披铠甲,身上不过一剑普通长衣,而佩剑挂于腰间。   凭借他的感知,在他们的身后已经跟随了好几个人,而都是斗气高阶的好手,不过估计也是莱恩公爵害怕这小公主遇见意外才派遣过来,因此他也没多少留意。   微风吹过,艾洛恩金色的刘海之后露出碧蓝的双眸,同时公主的帽沿被略微扬起一丝,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露出的面容也足够旁人惊鸿一睹,随后他感觉到四周围观群众们羡慕的眼神愈加炽热。   这个公主殿下要想真的低调下来,除非您把全身都裹上黑布做的夜行衣。   艾洛恩在心中想到。   如此的情形自己自幼就经过多次,所以早已习以为常。   但是……   他忽然微微皱眉,双眸之中闪过一丝锐色。   那个叫做暮星的“无地人”剑士让自己感到的一丝不知为何威胁——这是自己从小修炼至此在内心之中形成的反应,过去在作为见习骑士讨伐异端之时曾多次拯救自己。   但是这种感觉并非出自他的实力,虽然他的年纪如此的成就相当罕见,但艾洛恩相信对方绝非会是自己的对手。   那么究竟会是什么呢?   他继续思索,目中之色愈加不解。   躲藏在亚克斯顿城的黑暗教会远在十年之前就被彻底拔出,唯一可能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便只会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亚克利恩公爵。但是,相比于此,艾洛恩宁愿相信这个黑发剑士是魔族转世。   他忽然摇头,心想自己不该怀疑莱恩公爵经过几十年时间和圣光作证的忠诚。   “艾米西娅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正在这位骑士继续思索之际,耳边忽然响起希雅特纱悦耳的声音。他抬起目光,眼前银发的小公主正伸着手指对着旁边的一个摊位,大眼睛里露出好奇的光芒。   艾洛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摊位前的中年男子身上裹着宽大白布,身前的小车上木签插着一枚枚奇异的果实,金色的糖衣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啊……这应该是密语之森特产的雾浆果,味道酸甜,挺好吃的。”艾米西娅的声音传来,“至于外边的糖衣嘛,大概是把蔗糖用熔化涂上凝固的,这应该是最近挺流行的一个做法。”   “殿下,您想尝一尝吗?”她又看向身旁的女孩。   “恩,有那么一点。”希雅特纱面色稍微红了一红,犹豫了片刻,然后才点头。   “不过,不用姐姐你付钱。我自己带了的。”话音落后她连忙挡在对方身前,制止了她下一步的行动。   看见希雅特纱走到自己的面前后,中年摊主目光一振,带仔细看过她的服饰和气质,脸色又转化为恭谨。   “您好,美丽的小姐。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我想要……恩,三个雾浆果。多少钱一个啊”   摊主的目光中出现一丝喜色,露出笑容:“一个只需要十个弗涅加特铜币。”   和各国一致,弗涅加特铜币是烈焰王国最基础常用的货币,按照王国银行规定的基本汇率,一百个铜币可以兑换一枚亮银币,而一个烈焰金币则价值一万枚铜板。   当然在黑市之中的烈焰金币可以兑换更多的弗涅加特铜币,不过差额也不是很大。   “为什么这么贵了?”   艾米西娅走到她的身旁,她稍稍皱眉。这点钱虽然对她而言算不了什么,但是明显高过了它本该有的价值。   “这位小姐,您不知道。”   中年摊主在脸上露出苦色,他朝向艾米西娅解释地说,“前些日子风之王国在战场上又一次惨败,诸国的援军死伤许多,连在风之平原上最后的一个据点也沦陷在魔兽王庭。”   他声音顿了顿,接着说:“虽然本来应该早就习惯了,不过这次却将原先的商路彻底割断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围着风之平原绕着好大一圈路才把货物运送到,不单运输费用多了好几倍,路途上损坏的东西也多了许多。”   “这样啊。”希雅特纱说,随后她将目光看向遥远的西方。   看起来西方的战事并不乐观。   不过现在自己并不能多做些什么。   她摇了摇头,又转过头看向摊主,手掌一翻,白皙的手心上出现一枚明亮的银币,阳光之下由鸢尾花朵装扮的银月微微闪光。   “没有带零钱,不用找了!”   希雅特纱在摊主满脸笑容的目光下接过三枚雾浆果,又分别递给身旁的艾洛恩和艾米西娅,然后抬头:   “恩,艾米西娅姐姐,我们等下去商业区吧。” chapter14 红曜石商会   “兰克斯顿城占地广阔,商业区占地的面积虽然位于下城区之后,但是单凭大小也不弱于王都。而且除了当地的商人外,几乎全大陆的商会都在这里建立分支。”   雪白的贝齿咬碎金黄的糖衣,手中雾浆果酸甜的汁液和着蔗糖的甘甜萦绕于唇舌。希雅特纱听着身旁少女轻声的介绍,又把目光看向四周来往不息的人群,其中穿着绣着有金线黑袍的商人们正在不停地交流商议。   艾米西娅指向侧方繁华热闹的集市区,朝着身旁的女孩说:“殿下,您看,那个就是红榴石商会在这里的分会。”   希雅特纱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目光穿过接壤的人们,最后落在一个三层建筑之上——在建筑上雕刻着有一把称量黄金和白银的天平,最上的顶端则是一枚燃烧于火焰之中的红色宝石。   “红曜石商会……听说,这是王国内最大的一个商会,不仅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也掌控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情报。”   希雅特纱微微启唇,双目中光彩一闪一闪,她说。   在上一世时的她也和这个大名鼎鼎的商会交触甚多,自从王国在魔王的兵锋下覆灭之后,商会便在白城的支持之息宣布彻底脱离王国的管辖。   在往后的时间里,它不仅为着各国提供大量的金钱武器以组建军队,而且纷纷转入底下的商会支部也成为了反抗军们唯一可以救治和补给物资的地方。她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在外被叛军和魔族士兵抓住并且扔进地牢,也是他们特意组织人员前来营救。   希雅特纱一直认为如果没有商会的倾力援手,自己绝对无法坚持至战争的第十年,所有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对这家商会有着相当的感激和好感。   “当然。”艾米西娅所,她看向希雅特纱的淡金双眸里出现了一丝笑意,“毕竟这是和您的家族有所关联的地方。”   “和王室有所关联?”   “您不知道?”金发的少女向她看来的目光中略带惊讶,但旋即露出释然,“也许,是国王陛下看您的年纪太小,所以才没有告诉您吧。”   “或许吧。”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其实对此她并不算太过在意。她转头又看向这个熟悉无比的标志,忽然转向身旁的少女和年轻骑士,红色的眼睛里跳射着一个名为兴奋的光彩,“艾米西娅姐姐,还有艾洛恩,我们进去看看吧!”   此时虽然时间尚早,但是却无法阻挡商人们对钱财货物的渴望。   迈过高高的门槛,希雅特纱朝着四周打量而过,大厅中已经有了许多人,接待的佣人纷纷上前与商人和顾客们交谈记录,也许在她到来的短短一瞬间就有几十银甚至几个金币的交易额在双方的谈话间达成。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一个穿着黑衣的侍从迎接上来,他的眼力不错,虽然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并未佩戴多少昂贵的首饰,但单凭她的容颜和气质就足以判断对方的身份绝不普通。   也许是一位很受宠爱的贵族小姐。   侍从恭谨无比地低下头,“我们商会即便不是兰克斯顿城里最大的,但是却一定是物资配备最充足的地方。只要是您需要的,我们应有尽有,即便是珍贵无比的炼金道具和炼金装备。”   “炼金装备?”   希雅特纱眼睛微微一转,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金发骑士,“艾洛恩,你需不需要一个?我需要你的力量。”   艾洛恩很好地装扮出作为一位侍从应有的姿态:“感谢您的慷慨,但是即便是最好的炼金装备对我的实力也并无太多影响。而且我认为这里的武器也不会有一个能胜过我的家传佩剑。”   虽然他的回话相当谦谨,但在其中却含有一种无可置疑的自信,即便侍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也发现自己无从开口。   “那就算了。”   希雅特纱说。   对于这个答案她并无太多意外,虽然那些造价不菲的炼金装备确实是有许多奇特的功效,但对于实力越高的人而言它们的价值确是越低。在之前她独自迎战魔王时身上除了一身坚甲外也就只是一把剑而已。   她又转脸看向侍从,露出笑容:“那请带我们前去药水的专栏吧。我想采购一些战斗需要的药水。”   “您请随我来。”黑衣侍从在脸上露出职业的笑容,他躬下身说。   希雅特纱跟随他走去,经过长长的走廊后才到达目的地。她抬眼看去,柜栏前并未有太多的人,而且估计多半都是些独行的冒险者和佣兵。   最后她来到一处空位前,对着对方开口,“我需要一些生命药水和战斗药水。”   坐在她对方的柜员大约有三四十岁,全身精神看起来相当不错。   “我们这里的药水是由圣水制作和圣城修士亲自祈祷赐福,并让炼金大师制作调配,品质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对方的笑容谦谨温和,即便是最挑剔的顾客也找不出丝毫瑕疵。   “请问您有什么要求?”   “恩……大概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当然质量需要要足够好,最好都是黄金级以上的。”希雅特纱回答道。   “战斗类的药水最好偏向速度和力量,当然其他有的也可以各来一点。两种药水各来一百支。”   忽然四周迅速安静了下来,希雅特纱清脆悦耳的声音回响在柜栏附近。   “小姑娘,你知道这一共要多少钱吗?”   柜员忽然收敛脸上的笑容,他认真地对着她说。   虽然随着圣光照耀和炼金术的发展,药剂制品的价格相比之前已经低廉许多,并且在佣兵和冒险者之间大范围地普及,但大量出货的却依旧是黑铁和青铜级的普通制品,白银级的都相当少见,更别说几乎快到顶阶的黄金级。   按照市价,一瓶黄金阶的药水至少也要半金以上,而战斗类的还要更贵一些。两百瓶的价格,即便是按优惠的价格也得一百多枚炎金币,完全足够抵得上一身做工精良的全身板甲,即便是那些拥有广阔土地的贵族老爷们也不会舍得花掉这么多。   “小女孩,别捣乱。”   回过神来,旁边的一个佣兵忽然朝着她喊道,“这样的数字,快去叫你爸爸过来。”随后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我相信你们不会愿意见到他的。”希雅特纱睹了他们一眼,又转回目光看向对方,“请相信我。这点金币我还是可以付的起的。”   “那……请您稍等。”   中年柜员面色缓了一缓,“我需要向经理请示一下。”   话音落后,他便急匆匆地朝后台赶去。   四周渐渐又重新恢复了交谈,虽然大多数都重新回到交易之上,但还是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她不可能付得起这么多金币,然后等着看她该如何收场。   希雅特纱并不介意,她坐到高木凳子上,摇了摇双腿,又把双手撑在大理石制的柜台,等着对方的回话。   “殿下。”忽然耳边接触到少女传来少女轻柔的声音,她回头看去,艾米西娅正面带疑惑和不解地向她看来。   “您有带这么多金币吗?而且,有我和艾洛恩在,您也没有必要购买这些。”   “放心吧,我身上还带着两百多金的零花钱。”   希雅特纱说,“而且,我又不是吟游诗人常说的,期待金币可以下崽的巨龙,多买上一点总是有备无患。”   恩,主要的原因还是之前作为剑圣塞西格尔留下的习惯,毕竟当时的她可以补给的次数相当之少,所有干脆每次都把身上所有的钱币都换成物资。   并且……她认为自己并不会一直地在他们的保护之下,烈焰之剑终要染血,   “明白了。”   艾米西娅说,她后退了一步,虽然脸上依旧有着不解的疑问。   希雅特纱重新转回目光,她用着手支撑在红橡木制作的柜台。不多时,地板之上传来咚咚的响声,一位身穿着体面制服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她的对面,他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抱歉,这位小姐,让您见笑了。”经理歉意地朝着她道歉,又抬起目光扫了一下在她身后的艾米西娅和艾洛恩,心中初步做出判断。   但他还是提问:“我需要向您确认一下,您刚才的所提及确实数字,不是在和别的小朋友做的游戏?”   “当然。”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的声音虽轻,然而却让人信服。   “我们非常感激您的到来。”   得到了这个答案,经理按住心中狂喜,他尽量在脸上不露声色,“但是由于库存有限,我们只能为您提供六十支生命药剂和四十支战斗类药水。一共七十二金零五银。但我们愿意按照最低的成本价,只收您六十金。”   经理擅自作出了决定。如果对方的话是真的,即便这样会让他损失快一个金币的提成,但如果这样能交好这个家境不凡的女孩,甚至和她的父亲或者家族搭上关系,准是个稳准不赔的买卖。   “您需要我们帮您送回家中吗?”中年经理最后问道。   “不用,我携带有空间道具,所以你直接交给我就行了。”   希雅特纱说,她轻敲了下套在手腕上的银色手环,金制的硬币像是像下雨一样滴滴答答地打在桌上,逐渐成了一座小山。最后她露出笑容,“非常感谢商会的优惠。”   “您居然拥有空间道具?”   经理脸中的惊骇之色终于抑制不住,不仅是他,连先前都还在不停议论的的佣兵们都再度安静。   希雅特纱还感受到四周不少突然变得炽烈的贪婪视线,虽然仅仅一瞬就熄灭。   一套精练的板甲或许对平民而言遥不可及,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拥有传承的贵族而言却并非难事——除此之外他们还能购买锻造镶嵌宝石的锋利武器和高大骏马,顺便再在铠甲上装饰华丽奢侈的丝绸布料。   然而,眼前女孩手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似乎只是装饰品的手环对于绝大多数的他们都可算得上一辈子都难以接触。   即便制作工艺经过了近千年的发展,但是由于制作空间道具的原材料向来缺乏,仅仅只能通过诸神赐予或者在地下矿脉中让无数的矿工一起在大海里捞起一枚银针。这让它的价格在市场处在相当高的地位,即便是最普通的一款都至少需要千枚金币以上,并且向来有价无市。   许久之前也有人开过玩笑:想要成为一名骑士,你只需要一匹骏马和一身闪亮的铠甲;想要成为一名贵族,你需要修建自己的庄园并请人打理应收的赋税;如果你想成为一名声名赫赫的大贵族,即便国王陛下将整个王国全都封赏给你,你还需要向圣主乞求一个能随身携带的小小空间。   “经理先生。”   希雅特纱在他的眼前挥了手,她的肌肤素白,“一共六十枚烈焰金币,你可以清算一下。”   经理回过神来,连忙在脸上露出笑容:“不用不用,我们愿意相信小姐您。”   至少是伯爵家的孩子,而且必须是继承人,甚至有还有可能已经继承了爵位。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愈加热切,如果不是害怕损及商会的信誉,他恨不得再把价钱降个两成。   “不知我们可否知道您家族的姓氏?”他说,“如果可以,我们愿意永久给予最优惠的价格。”   “这就不必了。”   希雅特纱将面前的两个大盒子收入手环的空间之中,她抬起头,然后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不过,经理先生,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您请说,在下一定经力而为。”   中年经理稍稍失望,但他会是微笑地回应。   “我想见一下你们这里的主事之人。”   希雅特纱说,然后补充道,“当然,我猜测他也很乐意见到我。”   一间安静的小屋之中,希雅特纱躺在柔软的椅子上,在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雪白的瓷器杯子,杯子里面泡着据说来自传说中远东王国的珍贵树叶,被染成碧色的水像是一块晶莹透亮的翡翠。   她轻轻将它触及唇间,水温正好,随后青涩甘醇的茗香齿间留存。   “殿下,您找这里的主人,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艾米西娅向着她问道。   “恩。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拜托他做。”希雅特纱低头看着瓷杯中浮沉不定的树叶,雪白的俏脸露出一丝笑容。   “抱歉,这位小姐,让您久等了。”   正在她们交谈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音传来,对方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造价不菲的黑色制服,并在胸口上悬挂着一枚红色宝石纹章。   “鄙人是这里的分会长,听说我和您相识。”来人开口,“但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个朋友会有像您这么漂亮的小女孩。”   “您过赞了。”希雅特纱站起来,微微回礼,“不过对于我的身份,我猜测您也不会陌生。”   她将帽子摘下,露出俏丽的面容,耀眼的银发如是流水般倾泻而下。   “是您……公主殿下!”   分会长微微一愣,随后在脸上露出惊讶无比的表情,“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属下未曾接到总部的通知。”   “哈,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只是去圣城的途中路过这里,然后打算去探望探望公爵大人。”   希雅特纱轻声地说,她忽然抬起眼看向对方。   “会长先生,我可以相信您吗?”   对面女孩的声音轻柔好听,她的目光也同样诚挚认真。但中年会长感觉自己的背后生出密密的汗,冷汗将外袍下白色的衬衣打湿。   他忽然单膝触地,以自己最肯定的语气回答:“属下一直对公主殿下您与王国拥有最坚定的忠臣。”   “很好。我也相信你们的忠诚。”女孩忽然笑道,她从椅子上跳下,然后伸手示意对方起身。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主要是父王在临行前托付我要带一个东西回去。至于是什么东西……”   她忽然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等下一次再告诉你们!”   ————   得加快下进度~ chapter15 无地人   “殿下,国王陛下真让您带一些东西回去吗?”艾米西娅好奇地问着。   “嘿嘿,当然是骗他的啦。”银发的女孩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又眨眨眼睛,“恩,不过也不算完全是,至少国王陛下在最后应该不会反对我的举措。”   话音落下她又把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对啦,艾米西娅姐姐,你知道兰克斯顿的圣堂是在哪个地方吗?我想去看看。”   虽然她过去曾经在着一座城市之中呆了几日,不过那时所有圣光有关的一切都在这座城市之中成为禁忌,不单所有的信徒都被屠杀迫害,圣光教堂和十字也被漆黑的烈焰焚毁。   “恩,让我想想。”   艾米西娅说,她稍稍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在回应道:“我记得应该是在东城区,就是那边,应该距离我们不算太远……”   “该死的小鬼,你给我站住!”忽然人群之中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黑色的影子窜了出来,然后在希雅特纱反应过来之前重重撞在她的身上。   “哎呦……疼!”   没有并拢的钱袋在半空中抛射出明亮色彩,金属的银币落地敲出清脆的响声,其中铜黄的颜色中只有少数的银币格外显眼。   再随后是一个带着些哭腔的稚嫩声音。   “殿下,您怎么样?”   “我没事。”希雅特纱只后退了一步,她摇了摇头,伸手按住艾洛恩准备拔剑的右手。   “抱、抱歉,请您原谅我。”   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发出了声音,希雅特纱看去,她在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灰色的布袋,乌黑长发下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黑色的双眼里也同样萦绕着泪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被摔疼的缘故。   对方的大约比她低了半个肩膀,年纪也更小一些,大约仅仅十岁上下,似乎由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她的骨架显得格外纤细瘦弱,粗黑麻布缝纫的衣袍套在她的身上似乎变成了一条宽大的裙子。   “你这该死的小鬼,看你往哪里跑!”拨开人群后出现了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他的衣领上绣有一只金色的叶子,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药材商人。   小女孩看见他的面容,怯生生地朝后挪动。   “小姐,感谢您帮我把这该死的小鬼拦住。”   胖子商人在心中的怒气毫不加掩饰地在肥大的脸上发泄而出,他恶狠狠地睹了小女孩一眼,边走边说:“等我收拾完这小鬼,一定会好好酬谢……”   身旁的艾洛恩上前一步,他伸出手将对方的话语和行动拦下。   胖子商人的脸色变了一变,目光上下在金发骑士和她的身上扫过。也许是托艾洛恩身上铠甲和佩剑的福,他还是按捺住爆出粗口的冲动,以尽量理智的语气说:“小姐,您侍从举止的意思是什么?”   “圣主不会允许在他的注视之下,明目张胆地欺凌弱小。”希雅特纱回答道。   “圣主也同样不会容许在他的注视之下,让信仰他的骑士包庇犯罪。”胖子商人回答,他又厌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女孩,“更别说是身为无地人的罪民!”   “我有付钱,”地上的女孩鼓着勇气抬起头,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姐姐告诉过我,一共只要三银五铜。”   “无地人都是些毫无见识的乡巴佬,我有同意你们拿走我的药材?”   胖子商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准备拨开艾洛恩阻挡他的手,“小鬼!你就等着到地牢里吃鞭子吧!”   艾洛恩的手臂坚硬仿佛铁铸丝毫不动,希雅特纱走上前,抬起目光看着对方。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药材商人仍然在强行维持脸上的冷静:“抢劫在王国律法中可是重罪!所有的包庇者都会被判处刑罚。”   “也许她有所过错。”   希雅特纱说:“但是,盖克提亚人是我们同样信仰圣光的同胞,也是英勇的战士。他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侮辱。”   药材商人楞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识,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溢出的笑意在肥胖的脸上形成层层波浪。   “您是在说这些没有‘没有盖克提亚的盖克提亚人’吗?”   他说,“小姐,不知道您有没有学过历史,当年就是这些该死的无地人招来了恶魔,要不是有我们的国王陛下,整个大陆都被他们毁了!照我来看,所有的无地人都该被钉在死骆驼的肚子里,然后扔进地狱!”   “这样的错误和其他的盖克提亚人无关,而且他们在之后的战争中英勇作战。这样的对待对于他们而言是不公正的。”   “小姐,您真是天真。”   药材商人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不只是我,全大陆的人都是这样认为。如果你不介意,在下建议收好您那泛滥的同情心。您可以把它们倾泻在首饰和小鸟的身上。”   “骑士,赶紧让开。不然我叫卫兵了!”   希雅特纱咬了咬她娇嫩的嘴唇,她忽然说:“商人先生,我代这个孩子向你道歉。她太小了,也许并不懂得你的规则。如果你愿意……”   她从怀中摸出一枚金制的硬币,在手心上打开,其上琢刻烈焰和红龙。   “我可以代替她补偿你。”   金币安静地躺在女孩白皙小巧的手中,金灿灿的光芒伴随阳光一同落入商人圆圆的眼中。他眉毛一抖,正想大声呵斥拒绝,但右手却不受控制地抓起过去。   “抱歉,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药材商人接过金币,在心中默默地说。   希雅特纱说:“那么,现在可以原谅这个孩子了吗?”   “一切遵从您的意志,小姐。”药材商人低下头,他又起目光看了黑发的小女孩,但是位于其中的厌恶之色依旧毫不加掩盖。   “但是,请宽恕我的多嘴——离这些该死的无地人远一些,他们迟早会为您带来灾厄。”   他在行礼完毕之后转身离去。   希雅特纱看着对方远去的背景,目光闪烁,稍稍颦眉。   “非常、非常谢谢您。”   耳边忽然传来女孩细小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去,黑发的小女孩正接过艾米西娅帮她拾起的钱币,然后深深地对着她鞠了一躬。   “只是……我没有金币来偿还您。”   希雅特纱伸出手指为她撩开遮挡在眼前的那根头发,露出笑容,“没事。只是记得以后千万要记得不能强买强卖哦。”   “我知道,他不想卖给我们。但是,姐姐她真的非常需要这些药材。”小女孩倔强地抬着头,在她的眼圈上有些微微发红。她又重重地鞠躬,“我一定会记住您的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希雅特纱轻轻将她身上的尘土拍去,笑道,“对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大家都叫我索菲亚。”   她犹豫了一会儿,小脸上看着有些紧张,但还是答道,“我还要帮姐姐准备药材,就不打搅您了。”   话音落下,她就抱着装满药材的袋子跑入人群中。   “殿下,我想您如果在之前把身份告知给那个商人,他绝对不敢忤逆您。”艾洛恩返回到她的身前,说道。   “也许吧。”   希雅特纱说,她缓缓起身,“但是我的身份并不能比一个烈焰金币多做些什么。”   她似乎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目光看向身旁的年轻骑士。   “艾洛恩,你去告诉后面的那几个家伙,让他们不要为难这个孩子。”   艾洛恩微微一愣,他看向眼前这位银发的公主殿下,对方红色的目中似乎倒映着他的疑问。   “您知道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其实我是猜的。”   女孩的脸上露出微笑,“我想公爵大人应该也不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到处在城里乱跑。”   “明白了。”   艾洛恩领命而去,希雅特纱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渐渐凝固。   “殿下,”艾米西娅来到了她的身旁,“您是在担心那个女孩的事吗?”   “不全是。”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艾米西娅姐姐,我记得你前些天曾经告诉过我,圣城之中没有贵贱,‘凡信仰圣光者,皆是兄弟’。”   “是的。”金发的少女点了头点,她似乎明白了女孩在想什么,“但是圣城只是那一座城市,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替所有人做出决定,即便是在大陆各地所建立的圣堂。”   “对于盖克提亚人,即便是圣座陛下也无能为力,”   艾米西娅继续说,“毕竟在五十年前确实是他们带来了恶魔的入侵,并在盖克提亚王国崩溃后涌入其他各国。人民恐慌他们、厌恶他们、排斥他们,不仅是因为认为他们会带来恶魔的厄运,同样也是大量涌入的难民冲击了原本和谐平静的生活。他们认为盖克提亚人抢夺自己们应有的工作,还让原有稳定的秩序动荡。”   “人们们不愿意向和他们分享自己的财富和土地。”希雅特纱说。   “是的。而且在这件事情上,站在圣城对面的不仅仅是广大的平民,拥有艳丽铠甲的骑士和广阔土地的贵族同样也是。”   艾米西娅望着女孩红色的双眸,“对于巴洛赛斯城邦同盟,盖斯提亚人吃苦耐劳,沉默寡言,并且只要很少的铜币就能让他们干上一整天的重活,年年不止,日日不休。即便他们因为劳累或者其他意外发生死亡,城邦和商会也只需要极少的补偿金就能解决事端。”   她的目光看向西方:“西方的风羽王国正陷入和魔兽王庭的战争,他们急需可以战斗的士兵。相比于各国的佣兵和本地居民,如果在征兵官面前的是一个黑头发的盖克提亚人,那么他只需要发放一套简陋至极的装备外加一枚银币,就能买上他全身的性命。”   “那在弗涅加特呢?”希雅特纱忽然抬头问道。   “您的王国……”艾米西娅犹豫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   “贵族们需要低贱的拥农打理庄园,骑士也喜欢雇佣这些价钱便宜的侍从,甚至连教士们,也渐渐习惯于只需要付出几个铜板就能在他们手中享受到的服务。”   艾米西娅目光落在身前女孩白瓷一般的脸颊,似乎想看见她正在思考着什么。她最后说道。   “盖斯提亚已经灭亡了许久,即便圣城也无法忤逆所有人的意志。”   “这就是‘无地人’吗?”   希雅特纱低下头,她闭上了眼睛。   “塞西格尔,盖斯提亚没有灭亡。”   这是记忆中的一个友人的话语。   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容,他们黑发黑瞳,面色坚毅。他们一同挥舞长枪和剑刃,齐声高呼着“盖斯提亚绝不灭亡”的声音冲入魔族的军团。   “艾米西娅姐姐……你说,要是当初沦陷的是弗涅加特,我们会是怎样?”希雅特纱忽然轻声地问道。   “这……”   金发的少女回忆起她在前夜所说的话语,目中微微犹豫,她看着对方轻轻仰起的脸,握着她柔软娇嫩的小手:“殿下,我相信只有您在,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她看见艾洛恩已经返回。   “艾米西娅姐姐,我们走吧。” chapter16 圣堂主教   凯恩主教虔诚地跪伏在金色的太阳神徽之前,洁白的圣光由空挥洒,穿过他仅仅少许白发的发丝,在悬挂于紫色长袍上的银制十字上闪闪发光。   祈祷而终,他睁开双目,灰褐的瞳中萦绕着圣光;他又拿起身前的圣杯,再在前方浇下充盈着光明的圣水之后,他缓缓起身。   “圣主的光辉,赐福于我们。”   凯恩主教的双手在身前合十,他的声音仁慈和善,在空旷的大厅之中回荡。   “主教大人。”   待一切一切仪式结束之后,木质的大门之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凯恩主教转身看去,在稍等片刻之后,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灰色修女长袍的少女出现在他的目光之中。   “是小克拉丝。”   凯恩主教在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他左手拿起代表自己权职的铜制权杖,快步朝着她走去。   “等待了我很长的时间了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看着修女年轻的脸颊,微笑地说。   “能感受圣主的赐福仪式,任何的时间都会变得简短。”   修女带着灰色的兜帽,胸前同样悬挂涂着银粉的十字。她低下头,然后接着说道,“有客人指名要来来见您。”   “客人?”   凯恩主教脸上微微一惊,他披上紫色的外袍,一边带上高冠,边走边说:“是公爵那边派来的人吗。”   “不是。”修女跟在他的身后,“我不认识他们,但是她的气质和修容却并不普通。我猜测她是从外地来的贵族。”   “外地来的贵族小姐?”   凯恩主教注意到对方用了“她”这个名词,他在前厅的门前停下脚步,他笑了笑;“也许是需要我们为她做点什么事情吧。小克拉丝,我们去看看。”   说完他双手推开侧门,略微耀眼的日光射入。   “凯恩主教。”   凯恩主教朝着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对方大约只是一个少女,她并未穿着神职的制服,身上也只是一袭黑纱的长裙,但任何人都不会不把她看成一位虔诚的神官。   少女向着他走来,窗外阳光似乎让她的长发变成了璀璨的金子,而她的面容亦在圣光之下显得格外圣洁。   “好久不见了,主教大人。”金发的少女来到他的身前,在她淡金色的双眸中出现一丝喜悦之色。她稍微低下头见礼,声音轻柔动听。   “您是……艾米西娅小姐!”   看着她的面容,紫衣的主教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在脸上露出笑意。“没想到居然是你。距离上次在圣城才几年没见,都变了好多啊。”   他用左手握住悬挂在胸前的银色十字,再将右手放在胸膛回礼。最后他又转过目光看见她身后的年轻的金发骑士:“阁下是?”   “艾洛恩·卡斯提亚。”对方说。   “哦,原来如此。”   凯恩主教的脸上露出恍然,“前几日圣堂的兄弟告诉我,我们圣城之花的芳心被一位卡斯提亚家的骑士摘取,那时候的我还不信。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开起了玩笑:“艾米西娅小姐这次到我这里来,是打算让我作你们的见证人吗?”   “主教大人,您别这样。”   艾米西娅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连忙转过目光:“其实这一次,是有别的人要来找您。”   “别的人?”   凯恩主教微微一愣,他忽然想起对方的另外一个身份,“难道是……”   他的目光随着艾米西娅看去,在圣主的神徽之前跪伏着一位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孩,她美丽的脸颊被白亮的圣光照亮,白皙的肌肤在亮光显得愈发雪白,银亮的柔顺长发垂泻覆盖在纤细的小腿。   她的双手在胸前合十,银发的女孩正轻轻闭着眼,纤长的睫毛伴随细细的呼吸而悄悄颤动。   “她是——”   凯恩主教脸上的表情被惊讶之色所取代。   “如您所料。”   艾米西娅的目光也落在女孩的身上,她轻声说,“她是我侍奉的主人。”   凯恩主教握着十字的左手忽然一颤,他连忙抬起头——由于将近午时,教堂中的人数并不多,即便是在场的空闲圣徒们,也最多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的交流。   “圣主在上,真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会在。”   “怎么了?”艾米西娅疑问。   “没事。只是略微有些吃惊,以及害怕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会被国王陛下砍下几颗脑袋。”   凯恩主教的神色很快就恢复,最后他还不忘记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对了,艾米西娅小姐。您能告诉我殿下什么时候到的吗?以及我需要做些什么。”   “恩,大概是在您进行祈祷的时候,”艾米西娅说,“至于殿下想要做什么嘛,我想应该是在祈祷之后和您聊聊吧。”   凯恩主教还想问些什么,忽然他注意到银发女孩的表情似乎变得肃穆,洁白的圣光在她的身上披上的一层薄薄的薄纱,他转眼看去,金色的阳光从窗外落下,仿佛在她所在的地下铺上一层黄金的羽毛。   最后女孩轻轻睁开了眼,目光之中不带丝毫杂质,像是在黑暗的世界之中亮起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凯恩主教连忙走至她的身前,他低下带着紫色高冠的头,用双手扣住胸口:“您……”   银发的女孩微微摇头制止了他的话语,她抬起目光,露出浅浅的笑容:“祝福圣光永远赐福于您。主教大人,我们进去说吧。”   “是。”   教堂的里有着一个很大的大厅,雪白的墙壁上挂着银雕的装饰,而视线的尽头则是圣餐的长桌;希雅特纱抬头望去,在巨大的圣十字和圣主神徽之下的地板由大理石铺成,火红的地毯上纹烫着金色的圣痕,而木质的长椅整齐地排列而下。   因为是在礼拜时圣徒们使用的教堂,所以此时其中并没有其他的人。   希雅特纱走至神徽之下,她抬头仰视,纯银的雕琢刻画出一轮火红的太阳,即便只是眺望都能感受到其中无与伦比的光与热。   “殿下。”   身后传来了少女的声音,她转过身看去,因为艾米西娅和艾洛恩都在外等候的缘故,此时她的身旁只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修女。   恩……记得听凯恩主教说,她的名字是拉克丝。   “这里是圣徒礼拜和我们教堂成员祈祷的地方,”修女拉克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她低着头说,“按照您的要求,这里不会有人打扰。”   “麻烦你了,拉克丝姐姐。”   “您竟然记得我的名字。”   修女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不过她有很快地埋下头,“主教大人处理完圣徒们的请求外,很快就能来见您。”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这事也是她要求这位凯恩主教这么做的,毕竟先来后到嘛。而且她也不急。   修女朝着她恭谨地行礼,然后捧着胸前的十字缓步退出。   希雅特纱又把目光移动至十字和神徽之上——它们分别代表了圣城和圣主,也是圣堂信仰和权能的来源。   “凯恩主教。”她唇间轻启,忽然轻声说道。   凯恩主教出生在战后的黄金时代,如今刚过四十之龄,在十年之前他就是亚克斯顿教会和王国西境教区的都主教,在这样的年纪就能做到仅在圣座和红衣主教下的紫衣教士,对于格外看重资质和品格的圣城而言可算是相当不凡。   据说在这位主教大人年轻之时还是一位英勇的教会骑士,多次参加打击异端的行动,并且积极踊跃地加入圣城针对魔兽王庭以及北方蛮人的圣战,最后在一次战役中因为重伤而丧失从小修炼的神圣斗气后才选择黯然退役。   但是由此他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赏识,烈焰王国教区的总主教路德将他提拔在自己的身边,并且短短几年间就晋升至紫衣教士这样的高位。   恩,记得路德主教在希雅特纱小的时候也多次在她的面前称赞过这位紫衣主教。   当然,希雅特纱关于他的记忆并非这一些。   在上一世中,莱恩公爵起兵反叛的时候,凯恩主教和教堂所有的神职人员都被被打进地牢,不过那时候的他并未寻短,反而在刑罚和黑暗之中坚持数年之久。直至当时的萨里斯公爵将要被魔王加冕为莱恩国王之前,尚且默默无名的黑衣剑士塞西格尔独自一人前往曾经的狮城兰克斯顿,已经发须苍白的凯恩主教告诉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然后闭目而亡。   也正是因为他留下的话语,才让当时的她得以刺杀成功并且逃脱。   “殿下,抱歉。让您久等了。”   希雅特纱朝着声音传出之处转去,凯恩主教急匆匆地赶来,此时他的面容远远不想当时那般憔悴虚弱,肃穆的面容风霜不染,而灰褐的双眸之中流露出的一丝光芒中盈溢出对于圣主和光明的崇敬。   她很愿意相信对方。   “是我打扰了您。”   银发的女孩轻轻摇头,她抬起自己的眸光,“凯恩主教,我需要从您这知道一些事情。”   “这……”   紫衣主教的面色似乎有些犹豫,他最后还是说出,“您知道,圣堂不允许去干涉世俗王国的内政。”   “请您放心。这并不会让您丢掉工作的。”   希雅特纱说。   凯恩主教看着眼尚且不足自己胸口的女孩,他目光闪动,最后下定决心。   “在这之前,我想请问您此次前来的身份?”   “炎之王国的继承人,希雅特纱·露莉丝·卢比克赛尔。”   凯恩主教松了一口气,他向下躬身:“乐意为您效劳。” chapter17 追溯   “主教大人,您知道萨里斯子爵吗?恩……还有在他身旁的那个盖斯提亚剑士,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暮星。”   凯恩主教跟随在银发的公主身旁,他的领口在银色的十字下扣紧,“自然。萨里斯子爵是公爵大人指定的继承人,在十多年前他的生母过世之后就来到兰克斯顿生活,并在十年前公爵病倒后不顾及自己的年轻,担任莱恩公爵领的摄政。”   “他是一位坚强的年轻人。”   凯恩主教称赞道,“虽然幼年丧父,童年失母,并在少年之时就开始承担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重任,但这些挫折和磨难却并未将他打到,反而让他更加强大,即便在最初时莱恩公爵麾下不少领主都曾对他轻视,但是逐年以后,在他不断成长的管理才能下,曾经的不满都变成溢美之词。”   “不过他身旁的那个盖斯提亚护卫,有关他的消息很少,在我到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跟随在萨里斯子爵的身边了。”   “似乎他在小的时候就是萨里斯子爵的玩伴。”凯恩主教继续补充道。   “恩。”希雅特纱点了点头,虽然相比于这位后来被她一剑砍翻的年轻贵族,她对于那位黑发剑士的的兴趣要大上许多,但还是接着问道。   “我听这他说,在昨日的时候,您曾告诉过他有魔女活动的痕迹。”   “确实,”凯恩主教点头回答,“这是前来圣堂礼拜的一位圣徒告诉我的,我认为比较可信。公主殿下,您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一位圣阶的魔女,灰之魔女伊丽丝。”   希雅特纱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正对着高伫的十字,银亮的光芒照亮她绯色的瞳孔,她的声音略轻,“而且她似乎知道我的行踪,然后在那里准备许久。”   “您的意思是……”   “在魔女被击退之后,萨里斯子爵就带着他的军队‘恰巧’地来到了我们身前。我不认为这会是圣主安排的巧合。”   凯恩主教面色猛然一变,“您的意思是,那位魔女是莱恩公爵特意安排的?”   “这不可能。”   主教的声音相当断然。   “暂且不说圣光之下,信奉异端的教会和魔女被所有人厌恶唾弃,以莱恩公爵的品格,以及他和您的关系,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一定会是圣主在天上玩的恶作剧。”   “您知道,莱恩公爵和父王的关系并不算好。”   希雅特纱缓缓地转过身,在她被光照耀的脸颊上只有一层淡淡的笑意,“我并不信任他。”   没有人会相信背叛圣光之人。   凯恩主教盯着她的双眼,试图从中读懂对方的话语。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发出声音:“您有证据吗?”   “没有。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希雅特纱说,“我希望能从您这里知道一些具体的事情。”   凯恩主教摇着头走到圣餐的长桌前,他放下手中的权杖,随后的身音略带疲倦:“如果您想知道的话——虽然我认为您并不能从中寻找对出于这件事情丝毫有利信息。”   “我相信您。”她忽然露出笑容,“所以我想通过您知道其他的事情。”   银发女孩清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的声音平稳而动听,但是凯恩主紫袍下的身体却仿佛是铸铁一般僵住,他忽然感觉道身前的女孩的意志并不像她外表那般娇柔年幼,反而像是在柔软和华丽的丝绸掩盖下,似乎可以刺穿和斩断一切的的锐利剑锋。   难道这也是是因为赫斯托加的神之血脉吗……   凯恩主教心中所想,他重新垂下头,“您请说。”   “我记得莱恩公爵在十年前和父王大吵一架后回到狮城,然后就一直卧床至今。”   希雅特纱的视线看着他,“您也是在这时候来到这里的吧。”   “我是在十年前秋天的雷之月才被路德主教派遣至兰克斯顿,比您说的时间要更晚一些。”   凯恩主教回到她的身旁,“不过在我第一次见到公爵大人时,他确实是因为重病而卧床了。”   话音至此,主教的目光忽然一凛,他连忙转过头看向她的脸颊,“难道您是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希雅特纱摇头:“莱恩公爵已经相当老了,即便是忽然回归圣主的怀抱也并不算奇怪。我想知道的事,在这期间公爵的身体是否有所好转,以及这期间亚克斯顿城有没有大规模人口消失的事件发生。”   克利恩·坎伯兰克公爵向来淡薄权力和财富,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因此按照在过去众人的看法,这位一直名声甚好、信仰坚定的公爵之所以选择投靠魔族,无非是想凭借魔王的力量继续延续自己的生命。   这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并不可耻,在过去的时候,她就因为如此而经历过太多的背叛——无论国王或是贵族,抑或普通的平民和士兵,面对生死之前的恐惧,所谓的信仰和忠诚,不堪一击。   包括……那个人。   眼前忽然出现了她熟悉的面容,奇怪的是,此时心中却并未出现太多在当时的愤怒,只是让她红色的眼眸微微黯淡,随后一丝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因为希雅特纱的缘故吗?   她微微摇头,旋即抬起目光。   由于魔界的军团远在东方被光明壁垒屏蔽的雷霆之地,每一次交流或者赐予魔能都要消耗成百上千倍的能量。类似于魔女献祭,用廉价并且没人在乎的贫民进行献祭而获得恶魔的赐予无非是最具有性价比的作法。   “公爵大人的身体确实好了许多。最初的时候他连下床都很难做到,现在多少可以独自进行一些的日常生活。”   凯恩主教回忆道;“荣受圣主光辉照耀,自我到来以后,不仅兰克斯顿城,整个王国西境都未有大型瘟疫发生。不仅如此,在这十年时间里也未曾发生大规模地动荡,治安稳定,连信服异端的黑暗教会都极少出现,因此您的问题,我想到的回答是没有。”   希雅特纱微微皱眉。   “不过,”在停顿了一下后,凯恩主教继续说,“在我到来之前,有一个黑暗教会屠灭了一整条街道的平民,但他们都很快地被镇压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被路德主教派遣到兰克斯顿。”   “您能详细地和我说说吗?”   她的目光一亮,似乎有些惊喜。   ……   艾洛恩手掌搭在剑柄,他正闭着双目,背光而立,强烈的日光仿佛是要将他的全身点燃。即便未披战甲,但从他肃穆面容上传出的凌冽气息仍然让许多路过的圣徒望而却步。   似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忽然睁开双眼,跪坐在地毯上祈祷的少女也在此时睁开她淡金色的双眸,在日光交汇之处相触。   “艾米,你已经完成了吗?”   “恩。”金发的少女在她美丽的面颊上露出一丝笑容,她从地毯上站起,她用柔和的目光抓住对方的视线,“小恩,你猜,我刚刚向圣主祈祷了什么?”   “是有关公主殿下?”艾洛恩猜测。   “不是,”少女柔软的身躯轻轻向他倾来,她伸着自己柔软的小手抓住对方的已经,细腻的肌肤上泛着丝丝娇红,她抬着自己的双眸,其中圣洁的光辉已经取下,剩下的只剩作为少女的娇羞,“其实……是我们。”   “啊……艾米,你,我……”艾洛恩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慌乱,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女,此时他发现自己的关节仿佛都像是在冬夜冻僵的老旧机器一般不知所措。   “噗呲。”少女发出细细的笑声,清脆的声音像是一串不断敲击着的银铃。   “小恩,”她趴在他的耳边轻轻吹气,“今天早上都怪殿下。”   “艾…艾米。”   艾洛恩的声音像是被打成结的绳子,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连忙压低声音,“这里还有很多人。”   “我不管。小恩,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像刚刚凯恩主教说的那么……做呢?”   艾米西娅后面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最初在心中鼓起的勇气也似乎消耗殆尽。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变成了滚烫的红色,小小的心脏也因为刚刚的举措跳动不止。她又忍不住悄悄地瞥了对方一眼,在他接触自己的目光前连忙收回。   艾洛恩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只是在做一个小小的玩笑,不由伸出手轻轻拂过她柔软滑顺的金色长发,摇头笑着:“艾米,你在殿下面前可不是这样。”   “殿下是殿下,你是你。”   艾米西娅拉着他在身旁坐下,她稍稍曲腿,又倚在他的胸口;她忽然又想到那位娇小的银发女孩,轻声地说:“不过说到殿下,小恩,你觉得她是不是变得有一些不同啊?”   “不同?”   艾洛恩微微一愣,他回想起自己和这位小公主为数不多的见面,心中疑惑,“殿下在之前不都是这样的吗?”   “不一样。”   艾米西娅摇着头,“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殿下的身边了,她一直都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孩子。虽然,陛下和圣城的压力让她渐渐变得沉稳和要强,但是她的心灵也并未被这些尘埃污染——她依旧喜欢漂亮的衣服,也珍爱陛下送给她的毛绒玩具,她看向世上所有新奇事物的目光都充满着好奇。”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她回想起那个众所周知的,圣座在十三年前的夜晚做出的预言。世间之人只知道艳慕这位被诸神赐福了女孩,却并不知晓这样的责任为她带来了多少的负担。   “这……难道现在有什么不同吗?难道你的怀疑是……”艾洛恩忽然目光一凛。   “别这么说,殿下还是那个殿下。”   艾米西娅抓着他的手,“她的目光依然晶莹和澄澈,只是,我感觉在其中压抑着太多的东西,像是暴风雨前遮盖在海面上的黑云,甚至让她开始失去了许多原先珍视的事物——这并非只是之前的责任和义务,反而像是一种……承诺。”   她回想去女孩在那个夜晚为她讲述的梦境,忽然微微垂下眼帘:“也许……圣主告诉了她许多,也让她承担了许多本不应该承担的东西。”   “殿下正在长大,”艾洛恩看着少女美丽的侧颜,忽然将她的手掌握在手心,“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相信她。”   “但是……”   “我相信殿下一定会为我们带来光明的未来。”艾洛恩露出微笑,“所有我们才会选择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恩……”   艾米西娅闭上眼,她轻轻地摇头。   忽然教堂的内门被人推开,凯恩主教和银发的女孩从中走去,艾米西娅连忙拉着身旁的艾洛恩起身。   “殿下,希望我的回复能让您满意。”紫衣主教躬身地朝着她说道。   “非常感谢您。”   希雅特纱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算好,但她依旧微笑地回应,“也请您为我保密。”   她回想起刚才和凯恩主教的交流,出乎她意料的,除了十年前的那次疑似的黑暗教会暴动的事件之外,这个莱恩公爵居然真的没有露出丝毫马脚;不仅如此,连扩展军备的迹象也不见踪迹。   “老得掉牙的狮子,居然也会变成一只该死的狐狸。”她朝着主教道了声告辞,随后朝着艾米西娅走去,心中腹诽。   “殿下,您在思考什么?”艾米西娅看着她的脸色,发出疑问。   “哈,艾米西娅姐姐。”   她惊诧地抬起头,旋即露出和曦光一般的笑容,“没有什么,只是在想有关公爵阁下的一些事情。”   凯恩主教告诉了她具体的地点,它位在城南的下城区,也就是常人所说的贫民区。   希雅特纱将目光转向教堂以外,街上人来人往,但是莱恩公爵的侍从必定位在其中。   她忽然摇摇头,抬起目光望着身旁的少女和年轻骑士:“艾米西娅姐姐,还有艾洛恩。我们先回去吧。”   ——   新建的群:1074716987,感兴趣的朋友进来看看哦 chapter18 前夜   远方夕阳以垂入天穹地面于天穹交接的界限,余晖在将层云浸染橙红之后被傍晚的风所吹散,随后透过高窗,洒落于女孩柔亮的银白发丝之间。   沐浴之后,希雅特纱坐在水晶长镜的对面,她倚靠着长椅后背,轻轻仰头,发结打开的长发在将水分充分挥发后披散垂落,在橘黄色的光线下似乎多了一份柔和的色彩。   “艾米西娅姐姐,麻烦了。”   她用自己鲜红的双眸看着镜中的女孩,在微微起伏的胸前一簇红色水晶高悬而下,此时对方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丝制单衣,雪白娇嫩的肌肤上微微泛着经热水冲洗后的红润。   虽然当时纯粹的希雅特纱也能自己打理她的发饰,不过对于这样稍加复杂的工作确实不怎么擅长,更别说现在的她了。   所以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金发的少女面带笑容在她的身上披上一层丝绸制作的绒毯,她稍稍躬身,手中拿出银制的梳子和发绳,小心翼翼地为公主装扮起美丽柔顺的银色发丝。   “真是的,艾米姐姐,都说了,别再说这样的话语……”女孩嘟了嘟自己的红唇,有些不满地说。   正在此时,希雅特纱视线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透过水晶镜面折射的光线,格利克斯严肃刻板的面容出现在她的双目中。   “格利克斯老师,你怎么过来了?”希雅特纱轻声唤着对方的名字,她尽量在不影响身后少女的情况侧过目光。   “难道莱恩公爵的人已经来了吗?”   格利克斯身披往日银灰重甲,其上昨夜在交战之中留下的伤痕以被圣光尽数抹去,他微微对着身前的女孩行礼。   “公主殿下,还有艾米西娅小姐。”   骑士长的面色已不像昨日那般虚弱,白发和胡须也在打理后变得井井有条,看起来他的实力似乎并未受到丝毫损害。   “是的。”他开口继续说:“公爵大人已经派遣了车队来到楼下,他们不仅邀请了您,也给我们所有的人都递上请柬。我告诉了他们您尚在梳整。”   “看来这个公爵家的宅子还真不小啊。”   希雅特纱说,她的眼眸间闪过一道亮光:“不过突然把我们所有人都叫上,难道他也察觉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   “哈,没什么,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希雅特纱摆了摆手,她的缕缕发丝正在身后少女纤细指尖边穿插,又稍稍侧过头:   “对了老师,现在时间尚早,你能和我说说我这位外祖父的故事吗,我想要了解他。”   虽然莱恩公爵的事迹总所周知,也被世人所津津乐道,但是这是不过是他想让别人知道的。   “好的。”   格利克斯看了一眼正艾米西娅的帮助下梳妆的女孩:说:“公爵阁下是在当年魔族战役之中与先王并称的传奇,亦曾经和圣城的赛利斯阁下并称为光之双壁,像这样的故事想必您已经听说过许多次了吧?”   骑士长看见她点头,接着说:“和所有人一样,莱恩公爵也是我崇敬的对象。我第一次亲自实在三十年前,当时的我的身份时尚且还是王子的国王陛下身边的亲随。在那个时候,莱恩公爵也不过只是初过四旬之龄,年富力壮,我原本猜测他会是一直是那位威严如狮的骑士,但在见了面之后才发现他也只是一个珍惜妻子的丈夫和一位和蔼的父亲。”   “那是在一片紫罗兰的花海,风月的暖流带来蓬勃的生机,同样年幼的路易斯王后坐在他的怀中,伸着小手抓乱自己父亲的胡须。莱恩公爵脸上没有丝毫往日传闻的里像狮子那般威武雄壮的意志,反而更多洋溢着幸福和满足,他拉着当时已经不再年轻的公爵夫人,又拍拍成为少年的儿子,怀抱着自己的女儿,亲自来到花田前迎接王子。”   “公爵夫人是他在佣兵的时候迎娶的妻子,相比于莱恩公爵,她的容貌并不算太过美貌,家境也不过城镇里的一个小小商人,但是莱恩公爵在发迹之后依旧珍惜和爱护她,他拒绝了其他贵族的联姻请求,甚至拒绝了先王在这一方面的封赏。”   “和其他贵族不同,莱恩公爵没有其他情人,而公爵夫人在生下路易斯王后时受到惊吓,往后也不能继续生育,而因为长子战死,公爵夫人忧郁而亡后,莱恩公爵也并未再娶,因此他这一生也仅仅只有两个子嗣。”   说到这里时,格力斯特停下目光看了她一眼。   “世人周知,他确实是一位忠贞之人。”希雅特纱点头称赞。   “不仅如此,莱恩公爵为人慷慨节制,即便贵为王国的公爵,依旧是选择过着以往粗布衣服和凉水面包的生活,并且几十年如同一日,他把节省下来的金币分享给士兵和穷人;并且,公正二字也是同样他所选择的信条,十多年前如今萨里斯子爵的生母、也是莱恩公爵的儿媳曾因为嫉妒和愤怒杀死了一位平民少女,在圣主光辉照亮一切之后,莱恩公爵不顾众人和麾下领主的反对,将她批捕入狱,虽然曾在亲人和她的苦苦哀求下犹豫,但最后依旧将她判处绞刑。”   “我听圣城的主教们说过,世间的传言突显了莱恩公爵的勇猛而淡化和扭曲了他其他的品格。其实他也是一位拥有诸多美德的高贵骑士,被称为圣主的加拉哈德。”艾米西娅忽然说话。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稍稍仰起头,目光通过镜面的反射看着身后的少女为她的银发装缀宝石饰品,对方纤细的指尖正小心地用着发绳绑在在最后一簇的发丝之间。   “即便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在他的身上寻找到丝毫的出格。”   即便是最明亮的圣光也照不透一个人心中所想。   格利克斯听出了女孩话语中的冷淡,他皱起自己发白的眉毛:“您是担心公爵因为和国王的不和,进而对王国不利吗?”   “如果是这样,您完全不必担心。无论如何,莱恩公爵一定会是最忠臣于王国的人,”格利克斯说,“即便是十年之前,路易斯王后的葬礼上,莱恩公爵虽然愤怒……”   老骑士的声音顿住,他看见女孩的双眸间的神采忽然僵硬。   “路易斯……”   她轻轻地说,很奇怪的是,她在之前并未见过这位年轻的王后,即便在希雅特纱记忆里的她也只是一幅模糊的美丽面容,但是听见骑士长的话语,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微微一颤,长长的睫毛也在发抖的呼吸之间颤动。   似乎一种难以言即的情感正沿着流动的血液不断浸染意识,她觉得自己的双眼正变得湿润,于是将它们闭上。   希雅特纱忽然感觉四周变得安静了许多,连同身后的艾米西娅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仿佛像是她是一只易碎的瓷器,只要轻轻的呼吸声就会让她的身上出现裂痕。   过了许久之后才传来骑士长带着歉意的声音:“公主殿下,抱歉。”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她睁开自己红色的双眸,低声地说:“不怪您,格利克斯老师,也许……是我自己太过敏感了。”   她从长椅上站起,将心中的情感压抑,朝着金发少女的脸颊露出笑容:“谢谢你,艾米姐姐。”   艾米西娅微微张唇,但还未等她发出声,希雅特纱就抢先打断:“不要再说刚刚的话!”   “是。”   “不过说到莱恩公爵……”   希雅特纱向着骑士长投过目光,“其实,我并不愿意相信他。”   “您能告诉我,是为什么?”骑士长的眉毛像是由钢铁拧成了一团,“无论在任何地方,我都不能想到您可以怀疑他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应该从哪个地方开始。”   希雅特纱说:“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不可信。”   “也许,这是圣主在睡梦中告诉我的事情。”   女孩的声音十分轻,她的内容更是让人觉得这只不过是小女孩在嬉戏后毫无逻辑的玩笑,但格利克斯却深深皱住了他的眉毛和眼睛,刻满皱痕的眼角随他心中如同潮水的起伏而跳动不止,而在臂甲下方露出的手背青筋**散落。   “您的意思是……”艾米西娅正双手捧着一套为她量身定制的繁琐礼服,她的面容微微失色,她比常人更加清楚十三年前圣座对眼前女孩所做出的预言。   “那您为什么还会答应莱恩公爵的邀请。”   犹豫了片刻,艾米西娅咬着下唇说。   “因为我确实想亲眼见一下我这一位外祖父。”   希雅特纱说,“而且我也相信能活到现在的狮子不可能是一个蠢货,他不可能不明白违背宾客法案后将会给他带来什么。”   说话的同时,艾米西娅已拉上侧帘并取下盖在她身上的绒毯,希雅特纱伸出手臂,在对方的帮助之下将礼服穿着,白色的裙裾一直抵落至地,在纯白的主色之上装缀着烈焰的赤红,雪蚕丝在丝绸的布料上描绘着白色鸢尾与银月的图案。   她最后将自己雪白的小手滑进丝质的手套,格利斯克终于将双目睁开,虽然此时老骑士脸上的神色依旧变化不定,但他还是重重地承诺:   “公主殿下,我会一直站在您的身后的。”   “非常感谢你,格利克斯老师。”   隔着薄薄的帘纱,希雅特纱说,她从身旁的柜台取下镶嵌着烈焰宝石的纯金王冠,然后轻轻的带在银发之上。   大概是因为体积偏小的缘故,所以并不算重。   希雅特纱心中想,她又看向水晶的长镜,镜面里的银发公主已经准备就绪。 chapter19 晚宴   圣主的光辉在夜幕到来的时刻吞没隐逝,天穹仅仅余留一抹黯淡的白色,希雅特纱倚靠在车椅的后背,她闭着双目,银饰和宝石在轻轻的晃动间微微敲击出清脆响声。   由于前去公爵府衙的街道早已被人清场,所以路途一行无阻。   忽然马车停住,轻微的抖动让她睁开了眼,随后车侧的木门被人推开。   艾米西娅低下头:“殿下,我们已经到了。”   “好的。”   希雅特纱点头,她伸手扶正银发上的金冠,缓缓起身,又看了一眼身着礼服上的赤红,在嘴角上掠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提手拉着裙裾,踩着木梯走下。   “公主殿下。”骑士长翻身下马,他跟在希雅特纱的身后,目光严肃,在铠甲上覆盖着一层厚重的绸布。   希雅特纱对着他点了点头,又将自己的目光移动,此时天空月影以现,微微的月光伴随星辰一同落地,萨里斯子爵和诸多身着华服的贵族早已在府衙门前等候。   她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移动,各色的贵族们像是羔羊一般恭顺地低下自己高贵,原本就已经隐藏至深的不耐之色也彻底隐去。   他们大多都是在莱恩公爵手下实权的贵族,甚至还有几位因为担当宫廷职位而居住在城中伯爵。当然她也认出了几位在过去很熟悉的“老朋友”。   希雅特纱在心中发出冷哼,但在面上却并未显露出丝毫,最后她将目光落在莱恩公国的继承人——同时也是担当摄政大臣的萨里斯子爵身上。   “诸位大人,”公主的声音像是初夏晚风一般轻柔,“非常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萨里斯子爵身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在胸口由金丝拉缀的家徽下是一条缀满宝石的腰带。他快步来到她的身前,抬起头看着女孩被淡淡月光所笼罩的脸颊:“殿下您亲自垂尊莅临,这是圣主赐给我们所有人的荣耀。而且您的美丽,比月亮上的迦依纱女神更加美好。要是能够亲眼一睹您的面容,就算是让我们在烈日下的沙漠里站上十天十夜,也并不过分。”   如果你愿意,去站个一百天也可以。   希雅特纱心中冷笑出声,但在嘴角边依旧保持着微笑,她看着对方说:“您过赞了。不过……不知道公爵大人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   “听闻您将要到来的消息,祖父大人整整高兴了一个晚上,连病情也减轻了许多,”萨里斯子爵说,“不过请您见谅,医生说他的身体并不适合太久地在地上行动,所以祖父不得不在里面等待您。”   “是我的过错。”希雅特纱说,“我本应该早一些时候到来的。”   “臣下不敢。”萨里斯子爵垂下头,又侧身至她的身旁,忽然微微皱眉。   他看向在女孩身后的骑士长,声音略带不悦:“格利克斯大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是穿着铠甲的吧。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子爵,对我而言,公主殿下的安全胜于一切。”格利克斯朝着他发出声音,“希望你和公爵大人可以理解。”   “当然,我们能够理解。”   萨里斯连忙在脸上露出笑容,“公主殿下是王国最珍贵的明珠,也自然应该被我们所有人珍视,只是……”   他省略的声音不言而喻,格利克斯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他道了声抱歉后退回希雅特纱的身后。   “子爵阁下,公爵大人是否会等待了太长的时间?”希雅特纱出声提醒。   “抱歉,殿下。”萨里斯子爵急忙应道,忽然他的目光注意到走至公主身旁的金发骑士,然后热情无比地招应。   “您就是王都最新的骑士之冠,以及卡斯提亚家族的继承人,艾洛恩阁下。祖父大人非常想见到您。”   艾洛恩抬起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待她轻轻点头后回应:“非常感激公爵大人的厚爱,但是在这里我仅仅只是一位普通士兵。我想我应当和我的战友们坐在一起。”   “殿下,我想和小恩一起。”艾米西娅也说。   希雅特纱将目光看向萨里斯子爵,露出一丝歉意:“子爵阁下,请见谅。”   “没有问题。”对方面色略微一僵,但下一刻即被更为热情的笑容取代,“公主殿下,您请跟我来。”   ——   公爵的宴会开设在一座宽敞的大殿上,他们特意在墙壁上铺满火红的布料,水晶灯在黄金和白银的装饰下发着金白不一的光芒,侍女们双手托着银盘和丝绸布料,在缀满鲜花的餐桌上填充色彩。   希雅特纱落足在柔软的地毯上,她的目光穿过了侍女、长桌、花朵、灯光以及因为时间断流制造的无限空间,最后落在坐在主座上的公爵。   公爵在他干枯消瘦的拇指上带着一块硕大的绿松石,身下的椅子由檀橡木制成,它的色彩同样有些发青——人们都相信翠绿的色彩可以带来生命的力量。然而,它们都并不能掩盖住公爵身上的不断流失的生机和沉沉暮色。   这一位在五十年前魔族战役中成名的勇士,经过病痛和时间的折磨,如今只是一位枯瘦如柴的老人,他在双腿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绒毯,从宽大袖口中穿插出的手腕仿佛只剩下粘在骨头上的一层皮。   “露莉丝来了吗?”公爵抬着他深凹在颧骨边的眼眸,用着浑浊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我可爱的孩子……”   希雅特纱走到他的下首,她轻轻提着长裙的裙摆,双膝微曲行礼,朝着公爵低头说:“公爵大人,很高兴能见到您。”   “好孩子,你可不可以抬起头,让我看一看?”   公爵请求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忽然一阵触动,似乎忘记了铭刻多年的仇恨,抬着目光看着公爵干枯消瘦的脸。   “嘿嘿,长得和路易斯真像。”   公爵的脸上似乎像是绽开了一朵花,他颤巍巍地抬着自己的手指,“圣主保佑,能让我在临死之前还可以看见你……”   希雅特纱发现自己无法将眼前这位被病痛折磨的老人同传说中的狂狮公爵相提并论,也无法将这为似乎只是临家垂暮的老人和记忆里背叛圣光和并造成人类覆灭的罪魁联系在一起。   她的心里一软:“圣主一定会让您的病情早日缓转。”   萨里斯子爵也走到了公爵的身旁,他躬下身,将右手放在身后:“祖父大人,我们现在开始吧,不要让公主殿下久等了。”   莱恩公爵的手指微微一颤,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女孩美丽的面容,又缓缓地把手下。公爵闭了一下目,最后在嗓子里吐出一个声音:“好。”   宴会在乐曲的奏声中开启,侍女们端来一盘盘珍稀食材和名贵的红酒,希雅特纱的面前也有一只蔓延至腰的玻璃杯,液体在灯光下像是一只在不断闪烁的深红宝石,不过它并非是和着酒精做成的饮料,而是由红葡萄榨成的汁液。   希雅特纱将它微微触及至自己的唇间,甘醇甜美的汁液通过唇舌后触及味蕾,她又举起了自己的餐刀,用力地从银盘上的熟肉切割而过,银刀上覆盖着一层金黄的油汁,更多溢出到餐盘上的汁水散发着引人食欲的醇香。   由于一直有人前来搭话的缘故,她只食用一小块鹿肉和几颗蔬菜水果,不过她的食量并不大,仅仅这些就足以果腹了。   “老师,你怎么了?”希雅特纱忽然注意到身旁的骑士长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对,她侧过身,低声询问。   “没有什么。”   格利克斯放下已经在半空中凝固许久的银刀,笔直如刀锋的白眉皱起,“只是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尤其是……公爵大人。”   希雅特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坐在高位上的莱恩公爵,似乎因为疲倦的缘故,他的双眼已经微微闭合,纹烫着赤金色的黑袍下消瘦如骨的身子卷缩在绒毯和席位之间。   “这并不为奇,时间和疾病很容易让一个人发生改变。”希雅特纱说。   格利克斯点头,他看向女孩在光线下朦胧的脸颊,正想出声。   忽然一个年过六旬的贵族**了她的视线,在硕大的肚子上绑着一根金腰带,红色的华服也同时缀满各式各样的金银雕饰。他脸上的横肉在酒精的熏陶下变得微红,发白的胡须有些凌乱,同时细长的双眼里不大的眼珠中同样透露着一丝醉意。   “您是?”希雅特纱不动声色地问。   “全大陆最美丽的人儿、烈焰之神和圣火的挚爱、被诸神和圣光祝福的公主殿下,”贵族的细长的双眸弯成一条月牙,他在公主的面前十分夸张地躬身,在浮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酒意:“臣下来自于河湾边上美丽的多兰堡。”   “伯爵大人,您不必要这么多礼。”希雅特纱在对方的话语里感受到一丝尴尬,但她仍然保持礼貌地回应。   她记得这位多兰堡伯爵,对方的女儿是那位萨里斯子爵的生母。   “不过,我听说您不是和莱恩公爵有过矛盾吗?实在不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公主殿下,您说的没错,要不是知道您会前来,我宁愿死也不会踏进这座该死的城市。”   伯爵的脸上出现怨意,“您知道的,我的主君就是一头残忍而不知变通的蠢狮子,不仅愚蠢,而且冷漠。可怜我美丽漂亮的女儿……”   “伯爵大人,不知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希雅特纱轻咳了一下,她并不愿意继续有关伯爵女儿的话题。   “对,您说的对,瞧我,都差点忘了。”多兰堡伯爵猛地拍了一下自己光溜溜的脑门,谄笑这说:“我听说……恩,实际上是我的财政总管告诉的,国王陛下最近似乎在准备完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不仅仅需要大量的黄金和白银,同样也继续纯净而完美的红宝石。”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希雅特纱稍微回忆,点了点头。   事实上,国王陛下虽然仁慈,但相比于治理国政反而更喜爱诗歌和艺术,即便是有希雅特纱情感的影响,她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国王几乎可以算是烈焰王国自建国以来最平庸的君主。   “不过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嘿,殿下,您不知道,”多兰堡伯爵靠近她的身旁,“王国的红宝石大多数都是从南方的巴洛赛斯同盟,那群该死的商人不仅贪婪无比,而且奸诈,他们总喜欢用最普通的砂石来……”   “伯爵大人,您请稍等一下,”   希雅特纱伸手制止了对方的长篇大论,“您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对,公主殿下您说的极是。”伯爵在脸上灿灿一笑,他像变戏法地那样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在前些天的时候圣主赐福,让我领地上发现了一个完美的宝石矿,听闻您的到来,就特意挑选一些来赠送给您。”   在希雅特纱的注视之下,多兰堡伯爵郑重地将手中的盒子打开,红色的耀光映入她的双眼,天鹅绒布上铺着各式各样的红宝石,它们在她的眼中不停闪烁,像是一颗颗在夜空中耀眼的星辰。   “您看,如此完美的色彩和光泽,绝不会那群该死的巴洛赛斯人手里的劣质品可比的……”   正在伯爵继续长篇大论时,一位黑衣的黑发剑士双手捧着一枚雕木盒子走近筵席,他来到格利克斯的身前,双手举高,重重躬身。   “公主殿下提及过你,叫做暮星的盖斯提亚剑士。”骑士长说,“你来找老夫有何要事?”   暮星埋下自己的脸,将毫无表情的面容隐瞒在黑发之下。   “格利克斯大人,这是您的一位朋友托付我赠送于您的。”   “哦,老夫的朋友?”格利克斯眉毛一抖,但他并未怀疑。他从对方手中接过这一雕琢精致的木盒,布满老茧的手掌将它轻拂后打开,随后目光落入其中。   格利克斯的面色猛然惊变。 chapter20 鲜血之夜(1)   银月落下光华,嘶嘶燃烧着的火焰照亮所有人的脸。   坎伯兰克家的战士与王国的骑士并肩坐在一起,他们大块大块地分享着烤熟的兽肉,公爵的侍从们所运来的葡萄酒和麦酒让整个世界都充满浓郁的醇香。   夜色之下,场景热闹非凡。   艾洛恩轻抿了一下酒杯中的液体,他睁着自己碧色的双眼看向正中。   忽然一个人高高举着自己的酒杯,大片的月色落在他金属的甲胄,他拧起的木桶中,朝着手中容器倾倒,直至漫过杯顶,成片的液体洒在他的怀中和地面。   “赞美圣主的仁慈,赞美公爵的慷慨!”   他举着满杯的酒水朝着自己的喉咙里灌入,溢出的水滴沿着他的下颌和脖颈打在身上铠甲。   莱恩公爵向来是王国骑士所钦佩的对象,所以剩下的人们也齐齐举杯。   火光下绝大部分透明的玻璃里所盛满的都是麦酒,在金黄的表面上浮动大片泡沫。虽然赫斯托加的骑士们大多都并非普通平民,但是几年的军旅生活让他们更偏爱可以辣掉嗓子的炽烈酒精。   “敬国王陛下!敬公主殿下!”   众人齐声高呼。   艾洛恩也举起自己的酒杯,在和旁边的战友触碰后一口饮下,灼裂的酒精割着喉咙而下,让他忍不住皱起自己俊秀的眉毛。   “怎么了,小恩?”耳边传来少女轻柔的呼声,艾米西娅坐在他的身旁,她侧着脸,似乎因为她也喝了一点酒的缘故,白皙的肌肤上渗着一丝可爱的浅红。   “你看起来好像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少女轻软娇躯趴在他的铠甲上,她先前在自己的葡萄酒里加了许多蜂蜜,所以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甜腻的味道。   “艾米。”艾洛恩将少女纤柔的细腰揽入怀中,闪烁不定的火光落在他抬起的面容:“也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恩,心里有一点压抑。”   他转着目光看着场中其乐融融的氛围,战士们纷纷举杯交错,醉酒后的喧哗声一度盖过乐师们奏响的乐曲。   “你听着乐声,虽然旋律清晰,但在不时却会变得杂乱和聒噪,”艾洛恩皱着眉,他对着怀中的少女低声说:“那些突然拔高的声调……让我觉得,他们似乎在掩饰什么。”   艾米西娅忽然一愣,她脸上的红晕迅速褪色。   “啊!想必这位便是骑士的冠军、胜利的拥有者,来自王都的艾洛恩阁下吧!”一个带着浓厚酒意的声音让金发骑士抬起目光,一个摇摇晃晃的大胡子走近他的身前,对方穿着厚厚的黑甲,雄壮的身形透露出爆炸的力量感。他造型看起来还是位将军。   “来!让我敬您一杯!”黑甲将军似乎有些不胜酒力地贴近艾洛恩,他抬着自己不断摇晃的胳膊,让满杯的酒水洒散在地上不少。   “殿下说,莱恩公爵并不可信——”   艾洛恩耳边传来少女发颤的低音,他目光一愣,忽然听力捕捉到藏在奏曲下清脆的上弦声。   他的面色猛然一变,右足猛蹬于地,双目视线随着弹起仰身而扫向天空,银月之下黑夜如幕。   在骑士身旁的黑甲将军忽然露出笑容,他丢掉手里的酒杯,伸手抬起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挥断夜空,其上刺眼的光芒仿佛都能在精钢打造板甲上插出一个大洞。   夜下的晚风吹灭正不断燃烧的火光,乐手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乐器,他们拿出十字弩,将一把把拥有无限光明力量的弩箭压入膛机,对准骑士们的胸口发射。   一道亮目的箭羽划破长空,仿佛烈日贯空的白光在夜幕中拉出无限的光痕。骑士们纷纷怒吼地起身,纯银的战甲在磅礴的斗气里同样亮着耀眼的白色圣光。   被艾洛恩抱起的艾米西娅睁大她的双眼,她看见一根根镶着白光的箭镞落入骑士们的怀中,神圣的光明力量像是撕开一张薄纸那般轻易贯穿斗气和王国引以为傲的战甲,所有的骑士们都挥动着十字剑挣扎,然后在生机断绝后让身体掀翻摆满食物和酒杯的餐桌。   在瓷器和玻璃的破碎声中,金色和鲜红的酒水打翻在地,铺成一条长长的河流,然后和着骑士们逐渐冷却的血液渗入地下。   “是圣光弩!”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随后他的声音被涌入的黑甲武士们淹没。   艾米西娅发现自己的视线被骑士的胸甲所掩盖,对方用力抱着她细腰的左手让她的身体和纯银的佩剑一同在半空之中翻腾,她忽然感觉到骑士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是紧咬牙关的闷哼声。   “小恩!”   她挣扎地露出视线,满壁苍穹几乎被金白二色的光线填满,一件件沉重甲胄和战剑坠落在地,仅仅留下一份微不足道的震动;黑甲将军紧紧贴在艾洛恩的身后,他的嘴唇抿在一起,原先被酒精掩藏的双眸下爆发出骇人至极的凶芒。   黑甲的将军推动长刀边刃朝着骑士的后背切下,刀尖划出锋芒,狂暴的斗气几乎将一切阻挡它的狂风和空气压碎。   “不要!”艾米西娅尖呼一声,她抓着纯银的法杖,朝着对方的脸砸去。   法杖的顶端上亮起白光,下一刻转化成炽烈的亮芒,照射在对方的脸上。   纯净的光辉仿佛可以穿透一切,他看着炽白的色彩越过长刀掀起的狂风、凝聚而起的斗气和自己双目中的骇色,像是一丝丝最普通的光线一般穿过自己的身体。   黑甲将军痛苦的哀嚎一声,没有丝毫杂质的光芒覆盖在他的脸上,像是把整个脑袋按进一片炽白的海水。在他下颌边的大胡子一点点地被光芒湮灭,连同四周的斗气也如同冰雪一般消融。   他感觉自己撞击进一面由纯粹白色构成的厚墙,仰头四望一片纯白,而每一缕的线条都是一根根被打磨得锋利的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身体、皮肤、面容、双眼。   黑甲将军手中的长刀劈歪一丝,爆炸而出的强烈力量将四周的泥土和座椅掀翻,艾洛恩反身拔剑,冷却的目光抢先一步,随后银亮剑锋斩破长空,剑光在月影之下拉出一条极亮的圆轮,将半空临近的光箭斩碎,他又踏前一步,提着剑柄狠狠砸在对方肩上。   钢铁肩甲在巨大的力量下凹陷变形,对方吃痛着大声吼叫,他感觉自己的左臂似乎被砸成了碎片,即便是他也仅仅依靠军人的意志才能勉强站立;不仅如此,自己的双眼也完全被纯白光辉所取代,即便一丝的图案和色彩也无法捕捉。   甚至连他同脸上也在熊熊燃烧着白色的光焰,连同血液、心脏和意志!   艾洛恩挥剑接住对方拼死的反击,他的剑锋仅仅颤抖了一下,随后强忍住左臂上的剧痛,抬着自己双目扫向对方。   黑甲将军的脸几乎都变成了一张白纸,即便是他都能看见对方在白茫之下不断挣扎的意志。   艾米西娅已经限制了他的意志和血。   但是……不能交缠太久。   艾洛恩一边心想,他忽然右手放剑,然后重重挥拳砸进对方的胸口。   黑甲将军的胸甲像是蹦碎的山石一般倾塌,胸骨断裂后的心脏也在无法阻挡的纯金斗气下粉碎,他痛苦地挣扎一声,然后高壮的身体如是一团烂泥般倒落在地。   “小恩,你没事吧!”在他左手紧抱中的少女声音终于传来,艾米西娅焦急地看着艾洛恩苍白的面色,目光瞟在贯穿在他左肩的箭孔,心中一惊,她连忙伸着手贴近,鲜红的血液穿过她泛着圣光的手指滴落在地。   圣主光辉加护的力量像是一团最纯净的光线,任何的物质都无法阻挡,它们在骑士的左肩里不停肆掠,即便是纯净圣光的治疗也无法立刻制止。   “居然是圣城的圣光弩。”少女的面色更加苍白了一分,她的声音也在黑夜之下颤抖起来。   “我没事。艾米,刚刚多亏你了。”   艾洛恩重新抓住长剑,剑柄的触感冰凉如雪,他望着前方,然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情绪会如此低落。   黑夜下的晚风格外冰冷,艾洛恩看着一位位在神圣的白光箭羽下倒下的同伴,仿佛在他的心脏上也被无数根光羽插中,连同流经的血液也同样变得冰寒,蔓延至全身。   谁也不曾想到,弗涅加特王国最精锐的骑士们竟然会在短短的几息时间就完全覆灭。   “莱恩公爵,圣城……”他的声音变得低涩,碧色的双瞳看着像是潮水一般涌进的黑甲士兵,忽然猛地挪开视线。   “艾米,你抱紧我!”   艾洛恩单手挥动长剑,银色的铠甲反射着冷月光辉,像是一团石子般义无反顾地投进黑甲之潮。   “小恩,等等!殿下还在里面!”   艾洛恩劈断一位阻挡在他身前的士兵,他的目光跟着怀中少女一同移动——更多的士兵们挥着刀剑冲入铺着红地毯的大殿。   “该死。”   艾洛恩狠狠咬牙,他的目光横扫,剑锋在血红与黑甲之间映出一片雪白! chapter21鲜血之夜(2)   宴席的钟鸣和鼓声在这一时刻仿佛凝固,灯光落在格利克斯苍老的脸上,在他手中的木盒里铺着红色丝绸,其上的事物越过几十年的时间抓住他所有的视线。   这是一团柔软的布料,在边缘上是被人撕裂的痕迹,即便原本鲜艳的色彩在时间的冲击下褪去,超越时光的力量依旧让她的形态保持如初。   “伊丽丝……”   格利克斯回想起过去年轻的自己,曾经拿着花费了几个日夜猎杀的棕熊皮毛在市场上换了一条最新款的纱裙,他在那日明媚的午后,红着脸放进少女的怀中。少女低着头并且紧紧地抓着,她的长发比最明媚的阳光还要耀眼,温润的蓝眼睛里仿佛可以滴出水。   在那天他感觉四周所有的冰雪都已经融化。   “你也这么恨我吗?”   格利克斯依旧低着头,在他身旁的女孩忽然错愕地抬起头,她接过伯爵红宝石的手掌一抖,切斜的锦盒将所有的宝石倾倒,它们跳动在餐桌、女孩洁白的礼裙之间,然后纷纷坠地,光线在它们光洁的表面反射,像是一团团艳丽的火焰。   他们真的什么都不顾及了。   希雅特纱在心中只想到了这一句话。   “殿下,您——”她听见伯爵带着惊疑的声音,也同样看见对方因为惊讶而变得凝固的笑容,在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长杯坠地,破碎的玻璃上溅起鲜红的液体,格利克斯灰暗的眼眸中映照出手中碎布上忽然亮起的一道血痕,随后无数条暗红和灰紫的纹路蔓延而生,它们在魔女的法典里都可谓是禁忌,即便是被圣主光辉赐福的圣骑士也无法阻拦丝毫。   无限的悲伤、愤怒、憎恶和怨恨,灰色的负面意志在格利克斯的眼中仿佛化成实质,他似乎看见了那位少女独自一人躲在不见天日的底下,裹着一身破旧的灰袍,用牙尖在手上咬出血,然后将压抑了几十年仇恨一点一点地滴落在这些简单的线条里。   灰色的线条流进他的双眼,骑士长闷哼一声,体内的神圣斗气尽数爆发而起,覆盖甲胄的绸布尽数撕碎,冰冷的金属暴露在空气之中,他微微抬头,扩散而出的狂狼掀飞长桌,银盘和水晶在宾客们的惊呼声中炸为粉末,随后无数的灰芒飞落在地,华美昂贵的装饰在灰色的光芒之下腐蚀成灰。   他忽然咳出一口血,被魔女亲手画下的诅咒像是跗骨之虫在他体中凭空而生。   意志被灰暗的颜色沾染,并在在急剧的循环之中污浊于他体内崩腾的斗气和血液,跳动的心脏继续朝着全身输送虚弱和无力。   格利克斯想要抬起他的手,但四肢却像是灌了重铅一般沉重,而继续扩散的咒诅以着难以想象的速度剥夺他对意志和身体的掌控。   黑发的盖斯提亚剑士直起他的肩背,他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地抽出隐藏在长衣之中的长剑,冰冷的剑刃和他的双眸一样幽暗无光,一道黑色剑气拖长而起。   只要杀掉他。   暮星一步一步逼近眼前这位在王国之中声名赫赫的圣骑士,他在心中默念,老人在此时抬起双目与他对视,对方白发挥散,原本凝练的目光此时也开始溃散——这是意志和生命开始溃败的迹象。   然而,他却并不能在其中看出丝毫的恐惧,相反,一抹经过几十年时间打磨的铁灰色从中浮出。   我也是。自从在那天以后。   暮星的眸中闪光,他提着剑柄,贴近老骑士的身前,对准他的胸膛一剑刺下。   黑色的剑锋似乎可以吞没一切光线,它穿过声音和亮光的色彩,切开对方近乎全力才堆砌而出的斗气,剑气的锋芒似乎触及在对方战甲,在极小的空间之中爆发出尖锐声响,然后扬起铁灰的尘屑。   格利克斯伸出手掌抓住剑峰,一声巨响,狂暴的斗气在交错之间炸为碎片,火花在相接的金属手套之间迸发而出,他随后抽出随身佩剑,燃烧着灼热圣光的笔直长锋斩落黑影,碎裂的剑气如同千万只锋利金属将四周统统割断。   即便意志和斗气受阻,短短瞬息,银白亮剑便与黑发少年手中剑气交错数十次之多,金属和剑锋在碰撞之间掀起雷霆和风暴,炽烈光焰燃烧于黑影,格利克斯抬起手臂,他的嘴角忽然溢出一丝鲜血,下一刻对方提剑斩落,冰凉剑气似乎撕裂一切!   希雅特纱伸着手撑着地板,白纱手套被血红的酒水浸透,冰凉的液体触及在她的肌肤,心中的冰凉让她流在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开始发冷。   她睁着发颤的睫毛,骑士长和黑衣剑士的交锋以至最为激烈的时候,但是,纵然格利克斯一生纵马练就的剑术精炼无比,但在昨夜重创以及刚才的咒诅之下长力以竭,原本炼如钢铁的神圣斗气开始溃散,而每一次的挥击也同样变得迟缓。   多兰堡伯爵仍然带着惊疑之色,他正呼唤着她的称呼朝她扑来,在他的身后,手持刀剑的黑甲士兵破门而入,惊惶的贵族们在雪亮的刀光之下变得沉默。   高坐上的莱恩公爵似乎苏醒了,苍老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神色的变化。他平静而冷漠地注视着这发生的一切,幽深的眼眸仿佛是一片见不到底的深渊。   我真的蠢……都怪我……   希雅特纱挣扎着起身,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格利克斯在和黑发剑士的交锋之中已经落入下风,他枯白的发丝在剑光之下根根斩落,对方提剑刺下,灌入他全身力量的剑气在激烈的碰撞之后终于刺穿坚甲,盖斯提亚剑士用力将剑尖送入骑士长的左肩,然后猛然拔出。   格利克斯一步踉跄,涌出的血液溅洒在几步开外,逸散而出的鲜血带走了所属于他更多的意识和力量,他勉强举起手臂和长剑阻挡暮星仿佛暴雨的攻势,仅仅片刻之间便再次因铠甲传递的震动吐出鲜血。   “老师……”   希雅特纱手掌紧抓着地面,冰冷的触感由手心传递而来,她垂着头,银发落在冷月白光之上。   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我不想!   她忽然仰起头,心口的赤红水晶似乎也因为感知她的思绪而开始发烫,溢出的狂风刮起遮盖于她眼前的发丝,她看见一身纯黑礼服的萨里斯子爵正面带微笑地朝她走来。   希雅特纱红色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凛光,眼前的这个子爵可不仅仅只是莱恩公国的摄政大臣,他还是莱恩公爵唯一的亲孙子,也是所有领地的继承人。   如果能够抓住他、胁持他……   她手腕上的银环忽然一闪,伸手抓紧银星纤细的剑柄,在银亮的细长剑锋上倒映着她决然的面容。   希雅特纱从小练习剑术的身子并不像她的外表一般娇柔,她撑在地面翻起,无色的斗气流淌在白皙的手掌之间,在她意志的反映之下微微泛出烈焰的赤色。   她记得在过去自己刺杀莱恩国王之时,对方的实力也不过刚刚触及四阶,在十多年前的现在一定会更低,自己并非没有可能一举制服对方。   即便如今的力量只有二阶,但是她依然传承有过去剑圣塞西格尔的意志和技艺,同样,她也通知他所拥有的一切记忆。   包括那两百年前被列入光明禁忌、城破之前大主教亲口告知的远古禁咒。塞西格尔曾经依靠它直面魔王。   希雅特纱心中回响着一声声在黑暗年代时古老先民向诸神恳求赐予的祷语,语句简洁,每一个字节之中都充盈着澎湃光明和奉献的决心。   纤细的剑尖融进月光,于她心中一往无前的决心闪烁其中,一道银亮光痕于空闪现,萨里斯依旧双手背在身后,他看来的目光里出现赞许的笑容,但却让她感觉无比讥讽。   一步踏前,希雅特纱抽出刺在半空的细剑,星辰之钢锻造的优美弧线亮起一点雪白光芒,随后掠动视线斩出。   对方嘴角掠出笑容,他看着女孩手持的剑锋划入自己的视线。   忽然时间定格,希雅特纱感觉前方的空气砌成一片钢铁城墙,她惊恐地抬起视线,忽然隐藏在四周的沉重力量落下,仿佛变成了一座城池,一簇高山,一片大海。它们纷纷压在她单薄的肩膀,覆盖她的视线,倾轧她的心跳,最终将所有的力量放于支撑她一切行为的意志。   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连同一切所视之物变得模糊灰暗。手掌紧握的银星坠地敲响,希雅特纱最后挣扎地看着子爵掌握一切的目光。   像这样凝聚为实质的斗气力量,几乎都可以突破圣域的界限,他怎么可能拥有?   这是她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所想到的话语。   对方漆黑的剑刃斩断骑士长的胸甲,格利克斯脸色变得苍白,即便无法转身,他依旧足以感知大殿之中发生的一切事情。   “国王陛下,我有负所托。”   他在目中露出决然,忽然长啸一声,再不顾忌体内伤势和灰色诅咒,全身力量凝练在最后一剑之上。   骑士团长将全身重量砸进地板,金属战靴踏地而起,解放而出的力量近乎撕裂空间。他的目光横扫,急剧崩溃的意志强行将一片如铁铸成的领域推动。   盖斯提亚剑士略微退后一步,他仰着脸看着将自己囊括而进的“囚笼”,包括风与光线的一切事物均已停滞,随后再被扭曲的力量撕为碎片。他微微抖动剑尖,黑色的长剑仿佛沉入装满粘稠水银的大海。   如此,甚好。   暮星终年冷漠的面容上出现一丝弧线,紧捏剑柄的手掌忽然划破,漆黑的血液流经剑柄、剑刃、剑尖,随后凝固。   他重新抬起手,黑色的能量击溃所有阻拦的一切,黑剑上闪动的漆黑之色吞没一切光明,邪恶至极和绝望的力量出现在老人的目光和被“囚笼”束缚的狭小空间,然后击穿领域、斗气、钢铁和对方最后的血肉,冰冷剑锋穿过老骑士肺叶后破开胸膛,死寂的无限黑暗在一瞬之间湮灭所有生机。   隔绝一切的领域轰然倒塌,他冷漠地从骑士长胸口拔出长刃,滚烫血液溅满一身黑衣。 chapter22 余音(1)   盖斯提亚剑士抽出黑剑,鲜红的血液沿着剑锋边缘滴落,大厅之中的贵族和身边护卫在冰寒目光之下噤若寒蝉。   萨里斯子爵怀抱起似乎在地上睡着的公主,她的身子比一根羽毛还轻,他伸着手指触碰女孩白皙的肌肤,略带冰凉的触感告诉他此时并非梦境。   公主苍白精美的细小脸颊笼罩在茫茫的月色之下,像是一只触之即碎的远东细瓷,昂贵而脆弱。   他于是在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身披着黑色战甲的士兵们踏着器皿碎片进入场中,他们纷纷拔出腰间刀剑,破碎的声响夹杂泛着血腥的风刮入,让原本凝重的气氛更加沉重。   萨里斯子爵的目光扫中在在场的众人,无论忠诚与否,他们都是公爵麾下的封臣,不仅拥有大量的财富,还掌握着大片的领土和士兵,只不过……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距离不远的一位年轻贵族的身上,他有着年轻的面容和俊秀的容颜。   在他身旁的护卫紧张地拔出身上武器,年轻的贵族在对方仿的注视下生出大片冷汗。   “子爵大人,公爵大人,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他似乎支撑不住,伸手擦拭冷汗的手掌一抖,挣起头颅对他质问。   高在主座之上的公爵木然注视下方,仿佛置若不闻。   萨里斯子爵摇头将怀中的女孩交付在身旁的侍从,他伸手拾起桌上尚且完好的玻璃高杯,鲜红的液体沿着薄唇落入咽喉,然后转目看向对方。   一个靠着金币才买到的爵位,而且太过轻浮。   王国的几十年积攒的威名已经深深扎根在所有人的心中,为此,只有直面生死时的恐惧才能将它打碎。   子爵忽然在目光中露出一点笑意,他轻轻的点头,持剑伫立在他身旁的暮星抬起自己冰冷的黑眸,提手而下,一簇漆黑闪电一晃而过,随后雪亮光芒一下映过血红。   剩下的贵族们再次骚动,护卫们也纷纷紧张万分地拔剑,他们可以相信莱恩公爵忽然对国王宣战的事实,也可以明白他为了挟持公主而悍然违背宾客权力的意图,但是却无法理解对方毫无理由地杀掉一位无罪贵族——这还是所属于他的封臣。   “诸位大人,请勿惊慌。”   萨里斯子爵面向众人,铺于墙面的红色绸布散射过光芒,似乎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涂上鲜血:“先前那个人,我们怀疑他也是叛党余孽,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所以不得不抢先一步。”   如此颠覆黑白的答案让贵族们几乎哗然,然而由于畏惧悬在身旁的刀剑,他们只能低着声音交流。   “他这是在恐吓我们。”   “公爵究竟想干什么?”一位压着拇指宝石的贵族沉声,“他难道就不担心造成反噬?”   “诸位大人们,我想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公爵大人现在需要大量金币和士兵,而且速度必须要快。很不幸,现在的我们就是最好的筹码。”   ……   萨里斯子爵目光平静地看着众人,其实他并不在意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只要自己的手中掌握有足够的筹码,和令他们恐惧的力量。   “萨里斯。”主座上的公爵传来了苍老的声音,年迈的老人仿佛才刚刚苏醒,他昏暗浑浊的视线在一片狼藉的场景和在场的众人扫过。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禀公爵大人。”   萨里斯望了一眼在暮星剑下倒下的骑士长,躬下身说:“我刚刚获得急报,首相勾结西蒙亲王在王都中叛乱造反,他带领叛军一同杀入陛下在维涅洛特的王宫中,侍卫长遇害,国王的安危不知。不仅如此,赫斯托加骑士团团长格利克斯同样是叛党,他意图劫持公主殿下,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全,我命令士兵将他和跟随的乱党一同击杀。”   子爵朗声的话语回荡在沉寂的大厅中,谁也不会傻到出来反对他的话语。   “很好。”公爵的声音在静默的空间中拉得极长,他睁着枯瘦见骨的眼皮,在侍女的帮助下起身:“我诸位最亲爱的朋友们,为了王国和陛下的安危,我需要你们立即履行封臣的义务,像你们的祖父,和你们的父亲一样,与我一同应战。”   最后他对着子爵点头:“萨里斯,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明白,祖父大人。”   公爵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去,剩下的贵族们面面相觑,许久以后,一位年长的贵族才鼓起勇气开口:   “子爵大人,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去了?”   “苏斯男爵。”   萨里斯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应:“因为乱党余孽依旧在城中肆掠,为了诸位的安全,我恳请大家留在这里,直到所有危险均被平定。”   他转身面向众人,声调忽然拉高:“诸位大人请放心,祖父一定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子爵阁下。”身披着厚重黑袍的财政大臣忽然说话,他同样也是一位实力强大的伯爵。   “既然事已至此,不可是否需要我替公爵筹集足够的战争资金?”   “大人,您费心了。”萨里斯子爵转过身面朝,稍稍躬身:“但是在我们看来,任何事情都没有您的安全要紧。这样的事情让我代劳即可,您安危的情况我也会及时让人告知您的妻子和长子。”   财政大臣直直地盯着他,萨里斯同样也报以微笑回应。   忽然他在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推下护卫拔出一半的剑刃:“那就有劳您和公爵大人了。”   伯爵转身离去,临行之前留有一抹意味极深的目光。   剩下的贵族们虽然面有不甘,但还是乖乖地地跟从退去,只用了一会儿的功夫,除了仍在的士兵外,场中只剩下不断摇晃的灯光。   萨里斯子爵长呼了一口气,他转面看向身旁剑士苍白如纸的面容。   “怎么样?这位在王国境内最强的圣位骑士。”   “非常强大,绝非虚名。”   暮星的话音简洁有力,他正目不转睛地着挥剑斩下骑士长头颅,再面无表情地将它放进木盒,粘稠的血液已将在其下的布料打湿,然后沿着缝隙滴落。   “他在昨日曾遭到重创,再加上魔女的诅咒,即便如此,在平常时候的我依旧不会是他的对手。”   “曾经身为国王亲卫的格利克斯爵士自然不凡。不过让我们猜一猜,我们这位伟大的国王知道不仅自己最信任的骑士身陨于此,连最疼爱的小女儿也落在了我们手中,他在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萨里斯从他的手中接过木盒,他望着骑士长空洞的视线,嘴边含笑,然后抬手将木盖合上。   国王必定会怒火燎原,然后不息焚断王室和诸侯至今勉强维持的脆弱平衡。   “萨里斯,你和那只老狮子是在玩火!”   多兰堡伯爵的忽然声音传来,他来到子爵的面前,双手将装满宝石的盒子抱在怀中,之前被希雅特纱掉落在地的红宝石均被他统统拾起,他压抑着不断跳动的眼角说。   我确实是在玩火,但是这片火焰将燃烧在整个王国。   萨里斯子爵心中所想,他回头看向这位最亲近自己的外祖父:“您是怎么觉得的呢?”   多兰堡伯爵深吸了一口气,将他的表情统统写在脸上:“圣城和王国的力量现在如日中天,尤其是王国,即便排除驻扎在边境的各个军团,国王依旧可以征招十万人以上的军队和近万人的精锐骑士,亚伦公爵和西蒙亲王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他们的名声不比过去的这只老狮子弱上丝毫。”   “正是因为王国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让所有紧邻在她身旁的人都会不安,即便圣主的光辉也照耀不至在她遮挡下的阴影。而且,身居在王国里的陛下虽然掌控着这片大陆上最庞大的权力,但是他的寡断却让人生出窥窃。烈焰的王都并不会稳定。”   萨里斯子爵回想着那天在黑夜中所看见的阴影,嘴角生出一丝笑意,他仰着头将装满杯的红酒饮尽:“只需要出现一点的火星,曝晒在烈日之下几十年之久的干柴即将纷纷引燃引燃。更何况,我们并非火星,而是一片火海。”   多兰堡伯爵不知道他从哪里生出的自信,不由皱眉:“即便如此,那你为什么突然囚禁来此的领主们?这一定会让他们心生怨言,甚至不轨。”   “这是暴政!”   “毕竟先王为我们的国王陛下留下了强盛的国家,您想,要想让这些人生出胆子去面对国王权威,即便是圣主亲自出场也办不到。”   萨里斯玩弄这手中玻璃杯,残留的液体沿着杯口滴落,他稍微扬起目光:“阴奉阳违总好过于毫不出力。而且,只要胜利的消息传来,他们一定会争先恐后地奉献上私人财富和军队。”   “你……”多兰堡伯爵气结道,“那你说,要是国王陛下死了,我新发现的红宝石矿该怎么办?”   “您这话……”   众所周知的是,近年以来这种宝石的价格之所以远远高于过往价位,全部依靠国王陛下对它的炽烈热情。   即便萨里斯子爵向来清楚自己这位外祖父的生性,听见此句话是也忍不住哑然失笑,他看了一眼抱在伯爵怀中的宝石,说:   “等到女王陛下登基的时候,您还会因为区区的一块红宝石矿而发愁吗?”   “你们这是……”伯爵在心中略微一动,他压低着声音。   萨里斯子爵看着着他说道:“所以,我亲爱的外公,您就回去征集好士兵,然后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chapter23 余音(2)   多兰堡伯爵在萨里斯的注视下离去,暮星并肩站立在对方身旁,他低着头,偏长的黑色发丝略微遮盖双眸,剑上沾染的血迹在长袍上擦拭之后,被他放入怀中吧。   他微微呼着气,冰寒的冷气击打在苍白的脸上,仿佛是要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冻成冰块。盖斯提亚剑士皱着眉,用力制止住开始不断抽抖的手腕,紧咬在唇间的牙龈忽然穿过一缕温热的液体,随后早已麻木的味觉品尝到一丝血腥。   “刚才你受到的反噬也很大吧?”萨里斯子爵注意到他的异样,扭头看向剑士颤动不止的视线,摇了摇头,“你没必要这么拼命。”   说话的同时,萨里斯子爵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黑色瓷瓶,所有经过的光线都沉入表面,看起来它像由是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矿石制作。   子爵将它放进剑士的手掌,“省着点用,他们的到来越困难了。”   暮星接过,他没有立即接话,只是用着苍白如蜡的手掌触碰在表面。他对放置其中的黑色晶末并不陌生。   黑衣剑士最后抬起目光,说:“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只需要跟在我的身旁就可以了。”萨里斯子爵看着他漆黑的双眸,忽然一笑,摇着头朝大厅外走去。   “说起来,我听说你今天早上去见了公主,并且让她尽快离开。”路途之中,子爵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难道你在之前就已经知到我今晚会做什么吗?”   “不。这只是我的感知。”暮星怀抱着长剑,亦步亦趋:他的视线紧盯在地面:“因为我并不愿意伤害她。”   “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认为她会实现我的理想。”   子爵停下脚步,他看向对方的脸露出玩味的笑容: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把剑插在那位格利克斯爵士的胸膛?你知道,这位圣骑士是那位小公主在这里唯一的依靠。”   “因为……这是您的命令。”对方沉默了片刻,回答。   “看起来你真的是一位矛盾的人。”萨里斯子爵评价。   黑衣剑士缓缓抬起目光,他看着怀中漆黑的长剑,双眸之间掠过一丝极为平淡的波动:“自十年之前,我的意志便不再只属于我了。您的想法,即是我的命令。”   “不用这样。”   子爵伸着手拍在他裹着黑衣的单薄肩膀:“布莱登,你一直都是我最亲爱的朋友。”   话音说完后,萨里斯踏入夜空下的冷风,被掀起的头发下露出碧蓝的双眸:“走吧,我们还得去见一位老朋友。”   暮星略微驻足,然后才跟上。     ——   长空之下,士兵和侍从们高高举着火把,火光映在黑色的战甲之上,赤月与红龙的烈焰之旗高高悬挂在矛尖,它被风撕成一条条破碎的线条,悲凉地地舞动在半空的凌乱月光。   萨里斯子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片曾经辉煌无比的旗帜,嘴角生者微不可见的笑意。他来到为首指挥的军官面前,发声提问:“战果如何?”   “摄政大人。”军官听见他的声音后略微一惊,连忙摆正身形:“来到兰克斯顿的赫斯托加骑士几乎全部身亡,只是,您在之前特意指名的那位骑士和圣城女神官逃了出去,还伤到了我们好几个人。”   “哦?”萨里斯子爵略微一惊。   “您请放心。”看见他的神色,军官连忙将手举起发誓:“他们受了重伤,很容易就会被抓住。”   “不碍事。”子爵叹了口气,他摆摆手,“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已,成不了大事。不过,尽快办好。”   军官对着他郑重行了一礼。   “你们继续。暮星,跟我一起来。”   子爵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黑衣剑士走入黑夜   街道之上空寂无人,仅有落叶和脚步声回荡其中。   萨里斯子爵微微抬头,他看见一丝灰色的雾气在他的身前飘过,一缕风吹在他散落的发丝,像是少女细细的呼吸。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微笑:“魔女小姐,请不要这么对待你的盟友。”   空气中传来一声冷哼,伊丽丝裹着一身破旧的灰袍,踩着地面的魔女靴发出嘶嘶响声,她抬着自己白皙的下颌,冷光落在其上后更显几分苍白。   “子爵,按照年纪,妾身可以当你祖母了。”她发着不屑的冷笑,看向对方的目光充满了厌恶之色。   “在我的眼里,您永远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萨里斯子爵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躬身礼,他看着对方的眼眸里闪着亮光,“感谢您的帮助,今晚我们大获全胜。”   “这只是你的胜利。”伊丽丝抬起她深灰色的视线,语气之中过的不耐愈发加深:“我只想知道,关于妾身的报酬,你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您请别急,那位阁下告诉我……”   灰之魔女抬起的双眼里一丝灰炎溢出,构成世界的色彩忽然褪色为惨白和深灰二色,她似乎向前伸出手,延伸而起的线条穿过灰色的海洋和天穹之后缠绕在整个世界之上。   暮星静默的双眸中忽然睁起,他的右掌按住剑柄,朝上拔出,一闪而过的黑芒撕碎身前深灰的世界。   “黑色的剑士。”灰之魔女吐出这四个单字,她看着对方的视线忽然凝重。   “魔女小姐,你的这个玩笑可并不好笑。”萨里斯子爵重新裸露在空气下的面色恢复如常,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我在想,您昨夜和那位圣骑士间的大战,他的圣剑一定让您不好受吧。”   “妾身与他早无关系。”伊丽丝平淡无比地说:“而且,像这样的事情,任何一位魔女都不会在意。”   “当然,你如果说的是另外一件事,那的确是事实。”   “您一定要保重好身体。”萨里斯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他略微睹了身旁的剑士一眼,对方会意地握紧剑柄。   “呵……”   伊丽丝在她鲜红的唇后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子爵,如果想在这里抢先杀掉妾身,你可以尽管试试。”   “您这话说的,我们可是盟友。”   萨里斯子爵摇着头抽出背身的右手,忽然哈哈笑起来,“更何况您是那位阁下介绍于我的,在下那会有这样的胆子。”   “妾身并不信任他,也不会相信他所许诺的一切。同样,妾身也不会相信你。”沉默了片刻,灰之魔女开口说,她朝着身前的子爵靠近一步,垂落的灰色长发几乎触在对方的脸上。她盯着他说:“你只需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在下从来未曾忘记过对您的诺言,只不过……”   萨里斯子爵摊开手掌苦笑:“您也知道,外边的光芒一年比一年明亮,一日比一日耀眼。现在的我并不能完全遮挡它们,如果您执意如此,让在下身死尚是小事,但是在我死之后,它们也将落在您和她们美丽的肌肤上。即便您不怕,但其他人也必将会在光辉之下燃为灰炽。”   他看着对方沉默下去的面容,又从身旁黑衣剑士递来的手中接过一只木盒:“当然,除此之外,我们为您带来的您当初要求的第二份报酬。”   “他的……”   伊丽丝发现自己遗忘了在刚刚是以如何的心境和怎样的方式接过木盒,她伸着手掌抹开木盖,藏在其中的他重见天日,月光落下,苍老的老人正安详地枕在血红的纱巾上。   她伸着自己纤细娇嫩的指尖轻轻触及在对方的面容上,失去生命力滋养的皮肤变得又冷又硬,让伊丽丝不由想起在几十年前雪月是的北境,他们一同在深山中看见的那一片被冰霜冻僵的枯树皮。   伊丽丝忽然感觉自己长长的睫毛在风中颤抖,之前预料的欣喜或者哀伤并未在情感中出现,反而在被长剑贯穿、烈焰灼烧、时光冲刷的心脏中生出一丝酸苦的涩意。   “不知您满意吗?”   耳边传来子爵的声音,灰色的魔女将她的手指放在骑士长瞪大的双眸,然后缓缓合上。她将木盒交还给对方,叹了一口气:“把头和身体缝在一起,然后让他安葬吧。”   短短一瞬的功夫,伊丽丝就已经感觉自己疲倦了许多,她最后提出疑问:“你还需要多久?”   “在我彻底胜利之时。”   魔女颦住她深灰色的细眉。   “我可以向圣主起誓。”萨里斯看着对方的表情,他的面容也变得严肃无比,“而且,您现在也只能相信我。”   ————   多兰堡伯爵踩着黑影返回住宅,他甩掉护卫和提裙迎上的貌美侍女,推开金兰木的房门走进书房,书桌上的油灯下存在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   “父亲。”对方合上书页,起身迎接:“您今天不是去公爵的晚宴了吗?这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说了。”伯爵甩掉身上厚重的外袍和饰品,脸上不存在丝毫愉悦之色:“本想去找公主向陛下引荐,结果被那只老狮子和小狮子摆了一道,还差点被拽上贼船。”   他将在怀里的盒子扔在桌上,滑出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着红色光芒,“这两只狮子实在是胆大包天,他们不仅在现在的时候就抢先造反,还宴会上劫持公主,甚至将自己的封臣也囚禁了!萨里斯也就算了,连亚克利恩这个老东西也跟着发疯,他的脑子怕不是真的被圣光烧成了一团浆糊!”   伯爵忽然转过面,他将双手按在幼子的肩上:“我们得赶紧走,你先回领地,我去找你的大哥。如果公爵派人要求出兵,你就用盗贼和叛乱的农民来进行推脱。”   “这……父亲大人,萨里斯和公爵大人都并非是愚蠢之辈,”看着伯爵忽然严肃的表情,青年男子连忙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打算这么做,想必一定会有获胜的机会。您不必要这么早就做出决定。”   “哼,胜利的机会,你觉得可能吗?”伯爵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太过相信恐惧和力量,注重权威而忽略了安抚。并且,即便圣城忌惮王国,即便诸侯们心怀二意,即便那个老狮子是曾经战神,然而至少如今她的力量依旧强盛,圣城和诸侯们依旧保持着足够的敬意。不判断草原上的情景,率先跑出深林的白鹿一定会被弓矢贯穿,纵然他再过强壮。”   他回想先前对方和先前说讲的话语,再不犹豫:“就算他们在之前有过约定,国王的封臣们不可能看着他一个人摘得最为珍贵的桂冠,他们作出的许诺陛下同样可以应许。即便莱恩公爵是一片火海,也并不见得会将王国的大地引燃。”   “他们太过自负,而且想得太少,他所假想的一切都需要他人遵从他的意志,然而即便圣主也无法操纵所有人的思维。不超过半年,国王和诸侯的军队必定会踏平这座城市。”   “可是……”黑衣青年似乎还想争辩。   多兰堡伯爵的大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他吹着发白的胡子怒道:“没有人比我更懂打仗!你这蠢蛋赶紧跟着我一起滚回去!” chapter24 余音(3)   亚伦公爵挺身正坐在桌案之前,银铸的骑枪和佩剑横置于身前,由北方荒原刮来的狂风呼啸地击打在营帐之上,带来荒人野蛮的血腥与来自北方拉尔启斯的严寒。   也许在寒冷的北境生活太过长久,公爵在年轻时如玉石半温润俊美的面容被寒冷和风暴打磨成一块坚硬的大理石,楞锋露芒,坚毅不摧。他回想着二十年前国王陛下将这支军队的权柄交付在他手中的时候,似乎仅仅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自己便以鬓生银华,连和苏菲亚的孩子都已经长到可以披上战甲的年纪。   公爵长长地探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的面容上生出一丝忧虑和忌惮。   “元帅大人。”贴身的亲兵掀开迎战,公爵举起目光注视,对方在行礼之后回答:“公主殿下想要见您。”   “苏缇娅殿下吗?”   说话的同时,公爵的眼角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虽然这位公主殿下拥有并没有像她妹妹那般的高贵血脉,但她同样遗传着王室流传千年的赤红与银白,在五年前的骑士大会上,桂冠的封赏更是让她获得国王陛下亲自的持剑册封,成为王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骑士。   不仅如此,她还有着和严冬一般坚毅顽强的品格。三年前的她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却不惜多次忤逆国王的意志和抛弃骑士的身份,跟随自己来到艰寒的北方。她和在这片大地上所有的士兵一样,因此她也得到了他们的拥戴。   “让她进来吧。”   银甲的少女骑士推开帘蓬进入,她摘下头盔,露出一泻银亮长发,然而在彷如赤玉的红眸之中却灼烧着焦急的色彩:“亚伦叔叔,您知道吗?莱恩公爵叛乱了,他不仅杀害了随行的骑士,连小希也被他们囚禁!”   亚伦公爵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身上,他从座位起身,向下的视线穿过在她面容上凌乱的银发和腰甲间摇晃不止的佩剑,最后落入被她尽力隐藏红瞳里的慌张之中:“殿下,您先不要慌乱。谁也不会想到当年深受先王重恩和以忠诚著称的莱恩公爵会突然叛乱,但是这并不会动摇王国的根基。至于您的妹妹,她不仅是王国的继承人,同样也是当年圣座钦定之人,莱恩公爵并不会愚蠢到摧毁她的生命,她现在的并无危机。”   他回想到当几年前在国王宴会看见的那一位天真稚嫩却假装着坚强的小女孩,以及和国王陛下与自己曾作出的约定,不由微微沉默,然后又说:“我相信陛下一定会尽全力解决此事。并且,我已经命令克亚伯爵征集在我领地和封臣所有的士兵,随时听从陛下的调遣。”   “那我可不可以……”克蒂丽安抬起视线,深在其中的担忧非但没有消散丝毫,反而愈加扩散。   亚伦公爵挥着手断了她的话语,他转身面对悬挂在身旁的那幅巨大地图,视线落在在其中涂着火红与冰蓝的交界:“除非陛下的命令,否者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离开这片土地。公主殿下,这是我们做为军人的使命。”   烈焰王国和寒冰王国的仅仅相隔一条崩腾的河流,那是一片严冬的土地,在远古的时代,寒冷的冰霜几乎隔绝一切生人的足迹,即便是五千年前的鼎盛的帝国也未曾让它的疆域扩充在北。和其他所有的信徒不同,北方拉尔启斯的人民只是因为畏惧极寒与在黑暗荒原的野蛮人才投向光明的怀抱,并让圣主的光辉和银耀十字洒落在地以获得庇护。然而,长久的历史多次证明,他们并不可靠。   更何况,即便如今火月将至,极北的凛冬城里的冰霜风暴并不会因此而削弱或者融化丝毫。   苏缇娅目中的光彩黯淡下来,她低下头回应后退出营帐。此时地上狂风正作,烈焰之旗和以蓝白二色为底的北方战旗一同回响在天际。   冰冷和荒芜的风同样吹散她的银丝,骑士少女放下手中的头盔和佩剑,面朝南方。她仰着脸看着灰褐天穹上略微露出的圣主光辉,忽然闭上双目,裹着银甲的手臂合在胸前。   “小希……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少女轻轻的声音随着由北刮来的寒风飘荡,穿过一片原野和森林,最终落入维涅洛特的王宫之中。   侍卫长杰拉尔德双手持剑守护在宫廷的门前。自从国王陛下在清晨赤红着双眼咆哮着要召集宫廷会议后,从门缝见传递而来的咆哮声就没有再停息过。   国王怒声地咒骂起莱恩公爵的名讳,随后是一个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   一定是国王最喜欢的那只花瓶。侍卫长猜想。他曾经爱不释手地临摹了三天三夜。   国王一直都是一位宽仁和善的君王,他热爱艺术和诗歌,被人们称为诗人国王,他也从不因为他人的失言而发怒。   虽然这样的修饰对于一位国王而言也许并不算好,但是作为他的臣子却是幸运的。   侍卫长的记忆中,在他追随国王的几十年时光,他只见过对方发过两次怒火,另外的一次是在十年前路易斯王后的葬礼,而且远远不及此时。   “陛下,您息怒。公主殿下的身边有诸神庇护,而且,莱恩公爵的僭行必将得到圣主的审判。”首相劝诫的声音传来。   “那就祝愿他的体液在躯体里腐朽。”国王的声音差点咬断牙齿,“特克赛迪,我命令你,立马调动所有的军团,包括我的禁卫军,我要亲手砍掉那只老狮子早该被塞进地狱的脑袋!”   “回禀陛下,如今王国的边境并不安定,而且王都里也有异教徒留下的痕迹。我想,如果您坚持抽调所有的军队,一定会给心怀不歹的人留下可乘之机。”军事总管回答。   “露莉丝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国王将王冠狠狠地砸在桌上,他咆哮的声音中也染上位在双目的赤红,“连这都做不了,那我算什么父亲!什么国王!”   “国王陛下,特克赛迪大人说的没错。”财政大臣也出声,“而且,以目前国库的盈余,也并不足以支撑这样规模的军事行动。”   “陛下,在我看来,不如让锡德大人撰写诏书,命令您的封臣一同起兵讨伐莱恩公爵。您只需要带领禁卫军亲手砍掉他们的头颅。”   ……   安特维尔身披一身黑色斗篷,在腰上悬着一枚银亮匕首,银耀的晨曦圣剑则在黑布包裹后被他置于身后。   他独自一人从白昼之城进入烈焰的土地,旅途的风霜并未在他眼瞳和面容上留下丝毫痕迹,少年伸手推开酒馆的木门。   “一杯拉尔启斯的兰加特酒,加上冰块。”安特维尔径直走到柜台面前,摘下兜帽,露出冰蓝的眼睛。   兰加特酒是北方人少有的低度酒,因而在大陆上各国的酒馆中都有准备。   “咦?”柜台小姐看见他的面容,双眼中忽然一丝调笑,她穿着单薄的纱衣,大片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涂着浓妆的嘴唇娇笑出声:“小弟弟,没有成年的话,是不允许饮酒的哦。要不,让姐姐替你换一杯果汁或者牛奶?”   安特维尔沉默的放下一枚银币,在灯光下银雕的十字和天使羽翼散发着光芒。   “您是……”柜台小姐猜测的声音发颤,她又注意到对方隐藏在黑衣下的金属剑徽,脸上的表情被震惊和崇敬之色取代。   她伸着手指触碰在银币的边缘,精细的触感和在白银中略带圣光的温暖告知她这并非是伪造的货币。圣城很少铸造货币,因而它们几乎都在白城之中流通。   “一杯兰加特酒,加冰。剩下的零钱都给你。”安特维尔重复。   “大人,您稍等。”柜台小姐变得媚眼如丝,她故意拉下肩上纱巾,让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扭着细腰转身的瞬间露出一闪而过的白皙。   即便他并非像自己所想像的圣城骑士,光是丰厚的小费就值得她如此的行为。   安特维尔的视线像是一块坚固的冰山,他从柜台小姐的手中接过斟满杯的兰加特酒,在对方幽怨的目光中转身坐下。   他在铜杯的边缘轻抿了一口,并不算浓烈酒精触及在他的舌尖,带来记忆之中的刺骨寒意和几丝微甜。   白发少年将圣剑放在桌上,四周喧杂吵闹的环境与他并无关系。他回忆地望着那天在雪原上露出的一丝金灿阳光,以及被圣剑斩断的雪峰。   “老大,那天多亏你,不然我们大家都跑不出来。”   安特维尔放空的思绪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他抬起目光朝来源的地方看去。   说话的是一个高瘦的剑士,他正举着酒杯:“不过,你们说,莱恩公爵为什么突然让军队封锁狮城?”   “听说前几日我们王国的公主殿下来到了狮城,结果在一次宴会上被公爵给囚禁了,看起来公爵是想向陛下宣战。”腰上系着弓箭的高挑女子说。   “哪位公主?”   “还能是谁,当然是希雅特纱公主殿下。”   剑士的表情变的震惊无比:“莱恩公爵的胆子有这么大?”   “不然呢?我猜,一定是圣城给予公爵的勇气。因为护卫在公主身边骑士全都是被白城提供弩箭射杀。”   “现在的兰克斯顿围得连一只鸟都不能飞过,估计过不久国王的军队就会到达。”高壮的男人一口将杯子里的麦酒饮尽,伸手拿起放在身旁的大盾:“这几咱们就老实地在家里呆着,等时局平定后再出来接任务,不然搞不好……”   “诸位。”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冒险者间的对话,一位披着斗篷的白发少年走入他们的视线,他怀中抱着一把被黑布包裹的剑刃,偏长的发丝触及在冰蓝双眼间,“你们的费用我已经偿付,不知,在下可否向你们询问一个问题。”   “您是……”为首的男人看着他一脸冷漠的表情,下意识地说。   安特维尔伸手从胸口摘下钢铁铸成的十字剑徽,将它按在桌上。   “来自圣城的光耀骑士大人!”冒险小队的团长见多识广,立即明白了它所代表的含义:“骑士大人,您有什么需要吗?”   安特赛尔伸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我听说,你们是从兰克斯顿来,不知道哪里的情形现在如何?”   “莱恩公爵囚禁了公主,并且命令街道肃严,关闭一切商铺。并且,他下令让军队封锁城门和城市,现在恐怕连一只老鼠都不能进出。”   “那你有没有再进去的办法?”   “这……”团长的视线有些躲闪和犹豫。   “我需要前去。”安特维尔说,“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骑士大人,这并非是我们不想帮助您,”   安特维尔从怀中摸出一枚纯金的硬币,放在桌上。   “只是,哪里是在是太过危险……”   第二枚金币落下,声音落在他不断跳动的心脏上。   “而且,我们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幼小……”   桌上的硬币多了高高一叠,他挣扎地把目光从在上闪耀的光芒中移开,不断升高的血压让他感觉自己几乎快要窒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们不……”   白发少年放下第二十枚金币,金灿灿的光泽几乎吞没在在场所有人的视觉,高壮男子努力地咽下唾沫,忽然地将手上大盾重重一摔:   “去他娘的莱恩公爵!兄弟们,干!”   ——   恩…马上就要回到小希的故事了~ chapter25 梦   希雅特纱醒来,睁眼之后视线却依旧漆黑。   眼中每一丝的线条和色彩都是无比清晰,她看见在黑暗半空中飘荡的灰炽,看见被黑炎灼烧的荒芜地面,也看见枯寂的海洋和停滞的风声。   这里是……   她发现自己行走在一条悲伤的大街上,白耀石铺成的地面在笼罩在天顶的黑夜里黯淡,在她的身旁还有着行人,他们统统披着白色的长袍,用手紧紧握着生铁制成的十字,垂下的面容虽然依旧坚毅,然而早已经麻木不堪。   教堂上高悬的钟声再一次敲响,破碎的声音在长风之中尽显悲凉,它的声响仅仅让天空裂开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落出几缕光线之后即再一次被黑夜所吞没。   希雅特纱垂下头,心情亦变得无比低落。在她的目光前,曾经由一片纯白光辉构建的宫殿已经褪色许久,种栽在花坛里的花朵勉强依靠神术的力量维持着枯萎的生机。忽然光璧之外黑色狂风刮起,插落在城墙顶点的白光之旗无力地依靠在半空。   这里是圣城,战争的第八年,光明陷落的背景已经笼罩在整个大陆上方,即便是如今的她也在心里生出绝望。   这样悲伤的记忆……为什么会来找我?   希雅特纱不知道她是如何走动,只记得她跟着身边的一个个人们移动着脚步,她走过残破的街道,走过荒草杂生的圣光广场,走过干枯的圣泉,最后来到铺着灰旧红地毯的教堂中。   所有的教士和修女齐声吟唱着挽歌,然而却不再是过去期盼往生的颂词,反而充满着悲伤和乞求救赎的曲调。在她的视线尽头,空悬的圣座上放置着三重冕和光明神杖,已经为数不多的主教们疲惫不堪用圣杯在石棺旁浇下掺杂大量清水的圣水。   她来到被一片白布覆盖长棺旁,断裂的圣剑被对方放置在怀中。看着骑士掩盖在白布下的面容,她的心中也不由难过起来,连同身后的虹光长剑也黯淡的闪光。   虽然她一直暗自都把这位几乎完美的天选之子的圣剑骑士当做竞争的对象,但是他一直都是自己最为钦佩的人。在过去战争的时间里,她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这位身披银甲的骑士带着晨曦的圣剑撕碎黑夜,也不知一次地看见他用身上肩甲代替众人抵御黑暗逆流。   然而,如今的他只能安静地躺在这块冰凉的石台上。   希雅特纱感觉到自己深深地在这位最后的圣剑骑士面前鞠躬,半坐在石台身旁的老人抬起他的目光,短短几月的时间,曾经以顽强和坚毅著称的主教大人如今几乎风中残烛。   “大主教。”希雅特纱涩着声说,她又看向跪坐在石棺的少女,她只在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单衣,曾经耀眼的金发凌乱地搭在双肩。少女伸着纤白无力的手,紧紧握住骑士因为魔焰而烧为焦炭的手掌。   “菲尔,你和我一起走吧。大家都需要你。”   声音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她的唇中说出。   对方缓缓地抬起了她的视线,记忆之中和天使一般美好的面容如今只剩下冰凉的苍白,她在金色的眸中露出一丝哀伤的神色。   “你来了?”她的声音很轻,似乎都能飘在天上,“尽快离开吧。”   “蒂娅,听我的。”大主教说。   听见老人的话语,少女仿佛被血液冰凉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   “我们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就是艾米洛斯提。”   她轻声念着这句古老的谚语,指尖却抓紧骑士的手指。   “对不起,老师。我是白城的圣女,也是他新婚的妻子。我哪都不会去。”   希雅特纱的心跳被几根细细的银针扎中,疼痛而压抑无比。她再次抬起头,眼前的一个个人脸却变得模糊。   她回想起在这以后的事情,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不,不要……不要!   希雅特纱用力地挣扎,然而眼前的亮光却不断远逝。   “塞西格尔,相比于我,其实大家更需要的是你。”   菲尔蒂娅轻柔的声音穿过一幅幅飞快晃动的画面,希雅特纱仿佛看见了在那日少女曾对她露出的一抹救赎的微笑。   时间仿佛被打上了快进条,即便她千般抗拒也无法阻止丝毫,直至再次变换,然后停滞。   长剑挥过,黑血洗涤后的剑锋发出悲鸣的白光。   希雅特纱感觉在她的四周都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折纸,空洞的、曾经熟悉的面容一个一个在她的眼前倒下,在翻动一张张页面之后被厚重的浪潮吞没。她最后只有一个人,徒劳地朝着扑啸而来的黑暗劈下剑刃,然而仅仅泛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崩腾海浪扑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重重地拍进一片茫茫的大地,不断蠕动的黑夜包裹在她的身上,让冰凉刺骨的寒意撕咬她的灵魂。她的听觉变得寂静,眼前放送的画面也重新变成一幅幅画:她试图伸着指尖挣扎,然而指节和血液却仿佛凝固。   黑色的苍穹上燃起漆黑的烈焰,它们纷纷坠下,燃烧在海洋、高山、原野、森林,灼烧在她被拖进暗渊的心脏中。   希雅特纱看见已经灰旧的白色城市里燃起一缕火光,蔓延的黑炎出现在每一块砖瓦,白光的圣堂变成一片废墟,漆黑的烈焰舔舐在每一个人的血肉之上,它烧毁一件件白袍,吞没每一丝光线。   她发现自己早已干涸的眼睛里挤落出一丝苍冷的液体,曾经被自己发誓要永久守护的少女被绑在黑炎中的十字上,记忆里飘动的柔顺金发被烈火根根点燃,打折的双手亦无力地垂进极炽的高温里。少女轻轻地抬起双目映着跳动的火光,落入晨曦中的灿金颜色一如当日所见。   还是这样的无力……   我不想见到这些……   全身陷进一片冷寂的漆黑,感知和意识仿佛都已经屏蔽,无声的泪液沿着她的脸颊滑落,然后坠落在深渊里的焰尖,焚为虚无。   ————   黑色的纸张破碎,苍空之上炸响一片红炎,混沌的火星落在构建世界的古木和岩石,火雨坠地,无边的红莲绽开在她的四周。   胸口上忽然传来滚烫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伸着手按住,单薄的纱衣下是一片略微起伏的清瘦原野,位于掌心的触觉感受她的细腻和娇嫩。   这是……   刺亮的火光刺痛她的双眼,耀眼的光芒将她被无边黑暗笼罩的视觉照亮。   这是一片火焰的世界,烈焰的力量构建它所拥有的一切事物。无比的红云在天顶之上熊熊燃烧,海洋也同样一片流动的火焰,极炽的高温让构成它每一滴水沸腾,忽然咆哮而起火焰巨浪击打在通红的地壳,随后高山开裂,崩腾的熔岩吞没山顶的宫殿,然后坠地的火星引燃整片大地。   飞鸟纷纷惊鸣地掠过长空,它们的尾羽同样是鲜艳的火焰构成。它们经过她的手指和发丝,偶尔也会在她的薄薄的肩膀上停留片刻,然而,它们最终的归宿无一不是这片沸腾的大地,它们的使命也是将最初的火焰传递在世界的各处。   一片片森林在烈焰的高温中生长,由单纯的火元素构成的各式生灵也开始生长繁衍。希雅特纱看见一只幼小的红鹿好奇地围绕在这位奇异的“外来者”的身边,它伸着晶莹的小角轻轻顶着她的手指。   没有金属撕裂灵魂的剧痛,也没有火焰烧灼意志的痛苦,晶莹凉滑的感觉就像是在触碰一枚上好的红宝石。   希雅特纱沉寂的双眸忽然出现一丝情感的波动,她轻轻蹲下身,露着细细的笑容,伸着手触摸在小鹿柔软的身上。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幼鹿在它澄澈的双目露着好奇,它似乎在思考这位奇特的生灵究竟是在说些什么。最后它用带着一缕细微火焰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她的手指。   触感温暖而轻柔,这让她微微愣神,然而在回过神后,身边的所有事物都已经变化和消失。   “唔……”   希雅特纱眼眸里的光彩微微黯淡,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   她并不知道这是哪里,也同样不清晰自己的意识究竟是何人,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去到哪里。   心,或者说血液里的温度,正在为她指引方向。   她的目光所视,眼前一片片大海忽然开裂,火红的海水击打在因高温烧得银白的沙滩,希雅特纱犹豫了一下,沿着浪痕的边缘向前走去。她又伸着手尖触及进入海水,被火焰点燃的海水却是冰凉的,数不清的海鱼纷纷触碰在其上。   时间这个世界之中似乎没有了意义,她的身体咦不会感到疲倦。希雅特纱越过大海,翻过高山,经过一片片沙漠和平原,同样火红的星辰在日坠之后一次次装缀在半空,随后破碎为虚空里的尘屑。最后她停下了脚步,仅仅只剩最后一丝的细风吹拂她的发丝。   她已经来到最古老的时间,这里没有山河和大地,仅仅只是一片枯朽的古木。   就是这里了。   希雅特纱仰着头,灰白的岩石和古木存遮盖了她所有的视线,一缕细小的火星在在混沌中落下,汇集在原初之时所有的热量,在古木的枯枝上绽起一朵火焰的花瓣。   艾瑞欧格。最初与起源之火。   她的心中忽然响起这个名字。希雅特纱没有犹豫,伸着手指将那一缕火焰从枯木上摘下,跳动的火苗在她白皙的掌心中仿佛凝结为一枚绯红的水晶,晶莹透明,光泽艳丽。   “炽烈之炎,将焚灭一切枯朽。”   火焰之中,一个声音回荡在这片混沌的世界。她听见自己的血液也在不断重复,连同四肢、躯体和精神。   最后她的意志也同样开始回应。   希雅特纱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痛楚,赤色的烈焰点亮在她的双眸,点燃在她银发的末端,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都燃起了无边之炎。   心脏之中的血液同样燃起红色的火,如海的花瓣接连天空,枝叶在她全身的各处摇曳。   血肉变成了一片片火,意识同样也被引燃,亮得刺目的火光让她的意志也染上烈焰的纱衣。   疼……好疼。   希雅特纱不知道自己在这片火焰之中经历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视觉也因为强光而漆黑一片。   也许自己的意志在下一刻就将崩溃也说不定。   忽然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   “成为火吧。”   翻腾的赤色火焰将她彻底吞没,连同整片世界。   ……   “好烫好烫!”   银发的女孩一下子睁开了眼,悬挂在她胸前的水晶此时红得发亮。 chapter 26 囚鸟(1)   晨日的光线透过高窗的玻璃射入房屋,被涂成一片鎏金色的栏杆上琢刻着细密而优美的雕花,在阳光之下折射着华美的色泽,清脆的鸟鸣声传过一缕缕如同清水的日光,然而却让她感觉无比刺耳和聒噪。   希雅特纱无神的坐在雪白的床被上,并未多加梳理的银发一直垂泻至在柔软的羽毛垫上,素白纤细的小腿从天鹅绒的睡裙里抽出,暴露在阳光和因为初晨而微微清冷的空气中。   她微微地睁着鲜红的双眸,在视线的尽头一只羽毛鲜艳的雏鸟正摇着小小的羽翼,在青色的长空里努力和吹动树枝的风声搏斗。   已经回想起许多……自己落入了莱恩公爵的手中,身边的骑士们多半也都被关进漆黑的地牢。当然对方并没有亏待自己,不仅安排了一张柔软的大床,连房间也是宽阔明亮,完全不像是对待囚犯的模样。   她伸着手掌轻轻地从身体上拂下,触觉带来绸缎和绒丝的触感。昨夜在自己沉睡时被换上睡裙的质量相当好,即便是以希雅特纱的眼见也挑剔不出丝毫的瑕疵。   手指的移动忽然停滞,希雅特纱默默地低着头,在手心和薄薄的一层布料之下是她雪白的肌肤。   在自己醒来后的慌乱中,颤抖的指尖几乎疯狂地将全身都摸了一个遍,幸运或是不辛,在女孩雪白肌肤下覆盖的纯洁并在昨晚未遭到丝毫玷污。   希雅特纱并不认为这是因为在他们之间联系的一丝微不足道的血缘,更不可能是和对方品格毫不相关的仁义道德或者丝毫对于圣主光辉的畏惧。   或许是因为昨日天色太晚,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太过简略的仪式并不足以彰显自己高贵的地位,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正在是在等待自己这颗尚且青涩的果实变得更为成熟和甜美。   她用力地抱在自己纤细的双腿上,一想到自己可能在不远的未来会遭遇的事情,希雅特纱的心中不由生出一阵反胃和恶心。   然而,现在的她却并不能做出任何的事情,只能通过发散自己的思绪来隐藏现实和逃避未来。   逐渐变得明媚的阳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雪白肌肤上,在昨夜里套在其上的银镯已经被取下,不知道被他们扔在了哪个角落,即使没有她的精神和意志任何人都无法打开那片被锁定的空间……也许,他们只是害怕作为国王最宠爱的公主手里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吧。   不过除此和作为自己佩剑的银星之外,其他的物品都完好地保存在她的身旁,包括一枚枚价格昂贵的饰品和她在昨日穿着的长裙。   这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都不会害怕这些只有小女孩才喜欢的东西。   希雅特纱抬起的目光愈加黯淡,她看着悬挂在胸前的红色吊坠,忽然伸手紧紧地将它拽紧捏在手心里,仍然残留的一丝余温透过一层薄薄的肌肤,流淌在她身体和心脏之间的鲜红血液。   红色的水晶在白皙的手心中发散着烈焰的色彩,闪烁在她同样赤红的双瞳之中。   “艾瑞欧根之心……”在她抿起的薄唇间,纤细而透明的声音在扰动清凉的空气。   她回想起自己已经模糊梦境,然而烈焰噬身的痛苦仍然让她恐惧,手指下意识地将它松开,红色的水晶在光辉与空气之间回荡。   它和在记忆里所看见的火源有这同样的色彩,以及同样的名称。   也许仅仅是一个巧合?   她猜测道,指尖在视线触及的地方轻轻贴近水晶的边缘,一种彭拜的、引动在鲜红血脉的炽热却告诉她这并非是事实。   也许……即便算上自己,也比不过它的珍贵吧。   涟漪的记忆逐渐平静,她看见的画面是在一个夜间的晚宴上,摇曳的烛火落在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已经取下银甲的少女穿着着丝织的长裙,她正微笑地将手里的红色水晶悬挂在她的胸前。   一只沉沉的大锤打中在她的胸前,眩晕和痛楚的力量让希雅特纱眼前发黑,然而对方的面容却愈加清晰。   她同样有着银色的长发,有着赤红的双眼,在她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然而……她却是自己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双目忽然有些发涩了,指尖紧紧抓住掌心,希雅特纱连忙抬起头,试图回想着其他轻快的记忆。   眼前又出现了格利克斯严肃但却和蔼的表情,他不仅是一位强大的圣骑士,还是她最亲近的剑术老师,希雅特纱正是在他的注视之下慢慢成长到了现在,原本……他本来可以一直看着圣主的光辉直到十年之后,并且以一位骑士最为辉煌的时刻在战场上落幕,但是,因为她,因为她的自负和愚蠢,圣骑士充满荣耀的人生却在一个小小的阴谋里退场。   即便莱恩公爵能够放任这位实力强大的圣位骑士存留于世,迎接他的也无非是在黑狱中的刑罚和折磨。   不仅仅是老师,还有艾米姐姐和艾洛恩,以及所有在她身边、信任着她的骑士们。   全都怪我……   她又想起在昨夜噩梦里吞没一切的黑暗。   一模一样的无力,然而现在的她连一丝的挣扎也无法完成。   晶莹的液体从她早已因为酸楚而湿润的眼眸中滑落,经过脸颊光滑的弧线,摔在雪白的床单上,生出一只小小的花朵。   "公主殿下。"   紧锁的门外敲起一个声音,随后是少女轻细的嗓音,希雅特纱连忙擦着手掌抹掉脸颊上的泪迹。   并没有出现记忆里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温柔少女,穿着女仆服的少女有着红褐的长发,她推着一只银色的小车进入房间里,在背后戒备森严的士兵持戟守候在长廊之间。   “公主殿下,这是子爵大人为您准备的早餐。”   女仆将一盏盏银盘平拖摆放在希雅特纱的面前,她又看见在女孩眼眸间出现的一抹浓郁失望之色,又回想起对方在昨夜里的遭遇,在心里生出一丝同情和害怕,连忙垂下身道歉:“殿下,是因为我在哪些地方做得不对吗?如果有的话,您尽管责罚。”   “薇妮。”   希雅特纱认得她,在她苏醒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位在昨夜被命令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女仆,据对方的话,在昨夜也是她替自己取下的服饰和内衣,并在沐浴后换上睡裙。   算是想到亲密的接触了吧。希雅特纱心里想。自从有记忆以来,也只有艾米西娅姐姐和王宫的女仆长替她做过类似的事情。   “不关你的事情。”   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那位一直默默守护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原本已经努力压着住的泪腺又一次发酸,温热的液体很快充盈在她的双眸,希雅特纱用手指一擦,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刻意压抑在其中情感的缘故而放缓,“东西放这儿,你先出去吧。”   即便她无比憎恶萨里斯和有关他的一切,在内心的苦闷和悲痛也几乎填满,然而她却并不愿意将怒火发泄在无关的人身上。   薇妮依旧站在她的对面,她看着女孩泛红的眼圈,却不敢多问些什么:“公主殿下,子爵大人吩咐,一定要看着您把早餐吃完。不然的话……他会责罚我的。”   希雅特纱微微一愣,在嘴角生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她闭上眼,发出轻轻的声音:“明白了,那麻烦你了。”   一盏盏被装饰得精美无比的餐具被女仆在她的眼前打开,硕大的银盘上装饰着一颗颗雕饰精美的鲜肉块和蔬菜,她将镀上金层的碗勺支进被牛奶和番红花一同熬制的麦片粥,色泽和温度都几乎完美,在暴露于空气之后发出浓郁的香味。   然而,这些却都不能给她带来丝毫的食欲。   勉强地咽下一勺勺食物,公爵在为她制作的早餐十分上心,即便比起王宫里也并不见得会弱上多上,然而,在希雅特纱看来,这不过是再一次对她的讽刺。   “公主殿下,真的非常感谢您。”   “感谢我……”   她听见薇妮的声音,看见对方几乎九十度的躬身后,在脸上的自嘲更加浓郁,希雅特纱望着女仆,忽然说:“薇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   少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纠结,但她最后还是点着头说:“公主殿下,您请说。”   “我想……”   公主的声音同样也犹豫,似乎也她很害怕最终得知的结果。但是,在最后她的声音还是传来:“我想知道,格利克斯老师,还有我的骑士们,他们现在还好吗?”   薇妮发现自己不敢直视女孩的双眼一丝仍在跳动的期翼之色:“公主殿下,您请不要悲伤。格利克斯大人和所有的骑士们,因为叛国的罪名,被子爵和公爵大人全部击杀。”   “铛咣。”   银制的把手从她的手指间滑落,落入稠粥,敲在餐盘的边缘,希雅特纱的红瞳里的光彩变得空洞,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同样无比空虚:   “谢谢你,我知道了。都收走吧,我已经吃好了。” chapter27 囚鸟(2)   萨里斯负手负手行走在装饰着各种油画和雕饰的行廊上,身披黑甲的士兵纷纷握剑行礼,他嘴角挂着浅笑,步伐也因为逐渐灿烂的阳光而变得轻快起来。   “等一会儿就要去见我们的那位可爱的公主了,”萨里斯的目光看着紧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黑衣剑士,说出轻松的话语,“你说,我们会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黑发剑士抬起他沉默的双眸,嘴唇微微启合:“您会获得想要的一切。”   萨里斯的手掌拍在他的肩膀,笔直和炽烈的光线落入对方仿佛黑夜的双眸里,出声纠正道:“是我们的一切。”   暮星白蜡一般的手指微微一颤,但却被反应而来的意志所制止。他低下目光,步伐落后了一步:“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能做的事情,唯有成为您挥动的剑刃。”   “布莱登,你总是这样。”子爵摇头,他又回想起在昨夜所见的那个快要老掉牙却依旧愚蠢的魔女,不由在脸上笑出声音。   “走吧,我们去看看在大陆上最珍贵的那颗明珠。”   ——   希雅特纱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前,她的心境也已经渐渐平静,目光空洞地望着天空间漂浮的树叶和云层。   视线离地面的距离很高,在透明的玻璃前生长着一根根金属的栏杆,表面上镀着的金漆在阳光下发散出绚丽的色彩。她伸着指尖轻轻地触碰,然而传来的感知却是一条条坚硬和冰冷的黑铁。   薇妮在她的沉默里已经收拾完餐具,躬身退出之后,装饰得十分华美的房间中只剩下她一个人,逐渐安静下来的空间让她自己的呼吸和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也开始清晰。   她将目光落在青空之中,即使公爵为她安置的房间相当大,然而相比之下却狭小得像一只可怜的鸟笼。   那我的话……   希雅特纱的心里又生出一丝难过。   忽然房门再次被敲响,她连忙转过目光,出现的却并非是薇妮柔和的脸颊,反而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然而却是如今再她心中最厌恶的一张。   “公主殿下,不知您在昨夜是否休息好?”萨里斯子爵依旧身着着一身华丽礼服,他在脸上露着得体的微笑,落在希雅特纱的眼中却是显得无比刺眼。   “我的老师……”希雅特纱猛然起身,她死死地盯着对方,质问的声音因为心中杂乱的情感而颤抖不止。虽然她已经在薇妮的口中得出答案,然而仍然试图是抱着最后一丝的的希望:“还有骑士们,你把他们都怎么了!”   “殿下,格利克斯阁下连同着他的手下在昨夜叛乱造反,为了保证您和王国的安全,我们已经将他们尽数格杀,”子爵朝着她走近了一步,他看着眼前不过自己胸口的小公主气愤却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由露出得意笑容:“只是有两只小老鼠乘乱溜出了我们的掌控,不过您放心,我以命令全城的士兵和护卫们一同搜捕,不会让他们威胁您的。”   “你,你!”希雅特纱的意识因为急剧涌入的滚烫血液而变得发白,她喘着沉沉的粗气,单薄的胸口急剧起伏,双眸之中闪烁着危险的赤红。   然而,面对萨里斯子爵逐渐靠近的身体和在他身上令人厌恶至极的气息,她却只能绕着窗台的圆弧后退躲避。   她回想起自己过去单剑刺杀莱恩国王的时候,和现在是同样的一个地点,同样的清晨,对面的萨里斯也是同样露着傲慢和令人厌恶无比的虚伪微笑,即便在他的身旁驻守大量士兵和实力强大的魔族将领,那时候的她却依旧能够毫不犹豫地刺出长剑,将那颗该死脑袋剁成一片碎泥。但是,现在的自己,却是只能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无助而且无力地躲避。   希雅特纱睁眼望着对方,酝酿在嗓音里不知多久的声音终于从她的嘴唇间发出:“违背誓言,违背道德,而且如此颠倒黑白,圣主一定将会对你降下神罚!”   女孩的声音充满着在她心里几乎溢满的怒火。   然而公主的话音在他听起来不过是一个充满恐惧的空洞威胁。   “圣主全知而全能,在下曾做过的事情,伟如吾主必定无一不知。”子爵说,“然而在下既然尚能在您的身前说话,我想圣主一定是赞同于我的行为。”   萨里斯子爵看向她的目光里闪烁着一丝讥讽:“而且,您知道吗?正是因为有圣城的帮助,我们才足以在一次简单的战斗中就全歼在您身边的骑士。”   “什、什么!”   希雅特纱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俏脸一下变得雪白,此时在她心中荡起的狂狼几乎超过了在知晓骑士长身死的时候,甚至遗忘掉对方刚刚对于圣主的亵渎。   她感觉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发冷地凝固,僵硬的指尖不停地颤抖,错愕无比地抬起目光,下意识地否认:“这绝对不可能!”   “我可爱的公主殿下,您为什么会不相信呢?”萨里斯子爵又朝前靠近了一步,此时他已经可以看清女孩在睡裙中露出的雪白肌肤,连同流淌在她柔顺银发间的丝丝发香。他相当享受看着女孩从震惊到否认再到达质疑最后在得知真相后彻底崩溃的表情。   “您仔细回想一下,作为以烈焰之神尊讳命名的骑士团,它的战甲都是由王国最顶尖的工匠用同样最为顶尖的秘银锻造,甚至还需要不少炼金大师的参与,耗费的金币和物质都可以买下一大片肥沃的庄园,”萨里斯子爵的微笑不失丝毫作为贵族的风度,“像这样的在全大陆上都几乎可一算上最为精锐的全身甲,即便是传说中巨龙的吐息也不一定可以融化,如果没有圣城提供作圣光弩,王国最为精锐的勇士们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被我们射杀?”   “这不可能……不可能!”希雅特纱的声音颤抖不止,连同她所能触及的一切事物。她并不能接受对方的这个答案:“你在骗我!”   圣光弩……这是圣城在上一次战争中为了抵御魔族的入侵才研制的,可是……为什么不使用在黑暗种族的身上,反而将它们射向同样信仰圣光的骑士?   希雅特纱空白和开始混沌的意识中听见子爵羞辱的声音继续传来:“对了,殿下,忘了向您禀告,我们缴获的全身大多都保持这完好,只需要简单修理即可再次使用。过个几天,也许您也能亲眼看见那些重新披上银甲的勇士们,挥舞着骑枪和长剑冲穿您父王带来的军队。我猜测,那样的场景一定会相当壮观。”   “萨里斯,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子爵望着在自己的面前忽然发怒的公主,嘴角泛起笑意,又轻轻重复了一下她的话语。   他回想在严肃和冷漠的注视下,在冰冷的寒雨下,身体和思维都已经冻僵的幼小男孩绑着黑布不停着挥动该死的木剑。   以及那片漆黑的世界里,唯一疼爱自己的母亲被那人下令,用一细长却被涂满死亡的绳索勾勒在她纤细白皙的颈脖,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美丽的面容变得涨红,然后发赤,最后成为可怕的青黑色。即便他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不停地叩首,那一道冷漠而冰寒的目光依旧没有改变丝毫。   还有……自己被下令跪伏在害死自己生母的下贱平民的身前,咬着牙忍受着他们恶毒的咒骂,还有肮脏的唾液,甚至不知道从哪来飞来的坚硬石块。   不过,幸运的是……   萨里斯子爵看着在身前睁着双眼质问他的女孩,精致的眼眸里流淌着这个这个王国最为尊贵的色彩,而不是像自己那样普通而可怜的蓝碧色。   然而,我胜利了。   他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对着希雅特纱轻声说:“我想要做的事情,首先是要彻底击败国王的军队,最好还能够一举抓住您亲爱的父亲,恩…先让尊贵的他在地牢里和里面的好朋友一起分享他的血肉和王冠,然后在才让我们的国王回到忠实的、专属于他的绞刑架。我觉得,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很不错。”   子爵的面容依旧温和,但他的眼神却让她开始害怕,希雅特纱忍不住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触撞在床垫上,让她的身体在对方的注视中摔在雪白的大床上。   “然后的事情,是想让殿下您成为最尊贵的女王陛下,”萨里斯子爵不紧不慢地说,他继续朝着女孩靠近希雅特纱的双手撑着床单上,试图逃脱对方的视线,然而她已经退无可退。“在一个美丽的日子里,我们将会在圣主的见证下成婚,那个时候火红的地毯上会铺着黄金的羽毛,您也会穿上一身美丽洁白的婚纱……”   萨里斯的描述让她感觉心中一阵恶寒,她试图地挪动着身体,然而对方却在自己的面前蹲下身,碧蓝的双眼和面容上露着温柔:他伸着手触摸在女孩发颤的肌肤,微凉的掌心却像是一条吐着红芯的毒蛇,缓慢地冰凉地蠕动在公主光洁的脸颊。   “我们会生下一个个可爱的孩子,他们在身体中流淌着我们共同的血液……”   希雅特纱抬起她鲜红的双眸,右手狠狠地向子爵打去。   手腕被暮星冰凉的手掌拽出,坚硬和痛苦的触感像是生铁和岩石一样磕在她的骨骼和血肉。   希雅特纱紧紧咬着牙,却依旧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着对方,憎恶的情感恨不得将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撕成一条条碎片。   萨里斯面容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他伸着手指抬起她无暇的下巴,缓缓抬起右掌,然后毫不留情地扇在公主雪白娇嫩的侧脸,   脸颊之上先是一凉,然后一热,希雅特纱像是一只失线的木偶一样摔在被单和枕巾间,右脸传来一片炽热的阵痛,像是一片被打翻的辣椒酱,然后被一片火辣的烈焰舔舐。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请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萨里斯子爵微笑地说。   “身份……”   火辣辣的刺痛烧灼在她的脸颊,刺痛她最深的自尊。   心里发酵的委屈和自责让一滴滴晶莹的泪水溢满在她红红的眼眶,然后落在雪白的床单里。   是啊,我的身份,不是剑圣,也不是公主。   只不过是一个困在鸟笼里的囚犯。 chapter28 囚鸟(3)   脸颊上的灼痛并没有随萨里斯的离去而消散,反而变得越加炽热和红肿,希雅特纱低垂着眼帘,鲜红的眼眸在此时黯淡无光。   “公主殿下,您何必要违背子爵大人的想法?”   薇妮跪坐在希雅特纱的身旁,看着女孩发红的眼眶和空洞的表情,在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心疼。她小心地将药水擦拭在公主受伤的脸上:“子爵大人一直都是一位温柔的人,他一定会好好待您的。”   希雅特纱的心中生出无比的愤怒,暂且不说她个人的身份和意志,光论他做出种种卑劣的行为和对她的羞辱,以及在未来背叛光明的“壮举”,像这样的人就活活该被扔进岩浆中烫死!   居然会有人想让她屈从在这种人的意志下?   “薇妮,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心中快要爆炸的怒火和耻辱让希雅特纱的声音冷得吓人,她再一次出声重复:“这决不可能!”   “可是,如果您这样的话,”薇妮手尖一阵颤抖,似乎被她的语调吓了一跳,但她依然试图地说:“要是让子爵大人生气了,他会……”   “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和这一个肮脏堕落的败类对视一秒!”希雅特纱忽然抬高声调,燃烧于赤瞳的冰寒烈焰吓得女仆发抖地埋下头。   “呜,抱、抱歉,殿下。”侍女带着几丝哭腔的声音浇灭了她双目里燃烧的灼炎,希雅特纱微微一愣,彭拜在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   自己可真是差劲,居然把怒火发在毫不相干的弱小女仆身上,并且还是好意关心她的人。   希雅特纱自嘲地想到。   “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发火。”她低下声音道歉,“只是我绝不可能屈从于他的意志。”   她不由回想起在昨日漆黑的梦境之中,看着誓言破碎、自己所珍视的一切被玷污时在心里疯狂生长的无力和憎恨。   和现在的样子相当像,那时候的塞西格尔尚且可以发疯地提升着自己的力量,并用沾满鲜血的长剑给一个一个背叛者带去应有死亡。然而,现在的自己呢?   是躲藏在希雅特纱的躯壳里,然后和一个真正软弱和无力的小女孩一样,用她的手指和声音偷偷擦抹着眼泪?   是我太过脆弱了。   希雅特纱在心中想着,不由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殿下,您……”薇妮看着她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发出一丝声音。   “我没事。”她抬起头,用着渐渐恢复鲜红色彩的双眸眺向远方。   我不应该恐惧,即便我被囚禁、恐吓、威胁,甚至是被他所玷污。只要我还有一丝的呼吸,就绝不可能屈服。   而且,艾洛恩和艾米西娅会来救她的,国王会来救她的。我也会去救出自己。   “薇妮,你能告诉我,萨里斯在今日做了什么吗?”希雅特纱从体内小小的、不断盘旋的气团抽出一丝透明的气体,她转身朝着女仆微笑。   ——   天色以黑,兰克斯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商铺和门店也公爵的禁令下关闭,艾洛恩面无表情地用剑柄将最后一名士兵砸晕后,他伸着手掌按住自己的左肩,皱紧眉毛。   “小恩,你还好吗?”赶到的艾米西娅匆匆来到他的面前,看着骑士掩藏在表情下的痛楚,担忧无比地询问。   艾洛恩在昨日受到的创伤依然严重,加之从昨晚杀出公爵府衙的那刻起,他就不曾有过丝毫的休息,几乎时时刻刻绷紧神经准备同追击而来的士兵战斗,即便艾米西娅不顾自己透支的治疗,她依旧不能保证这位骑士不会忽然地在自己面前倒下。   “我不碍事。”艾洛恩说,他放下手,将沾满鲜血的银剑擦拭而过,碧色的双瞳露着无比的疲倦:“艾米,我们快走吧。这里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艾米西娅点了点头,她举起法杖,落下的白光抹去地上所有痕迹后变淡,又像是一层薄薄的纱衣一样落在她和艾洛恩的身上。   骑士铠甲上的光芒隐去,扭曲的光线隐藏一切色彩,让他和艾米西娅一同隐入夜色。   艾洛恩知道这是一种对光线操控的技艺,通过对光线和色彩的扭曲来隐瞒视觉和感知,这在白日对他帮助甚多。   然而这些却并不足能解决他们的困境。   无声地怀抱长剑,被圣光弩贯穿的左臂上依旧残余着刺入骨肉和光焰灼心的疼痛,然而它们却并不能打倒骑士如铁的意志。艾洛恩回想起在刚刚战斗之前所记忆的画面,朝着身边的少女说:“艾米,刚刚我重新去了莱恩公爵的府衙。”   “那个地方?”艾米西娅略微一惊,她回想起昨夜艾洛恩和她几乎拼尽全力才从黑甲和血海中勉强逃脱的画面,俏脸上生出一丝后怕的雪白:“那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   “那里在公爵的老巢,士兵和实力强大的剑士都相当多,更别说莱恩公爵那样的传奇人物,我并没有可以全身而退的把握。”艾洛恩抬着眼眸看见掩盖在黑夜下的楼阁,摇头说道:“我想,我不能把你的安全置于危险的境地。”   金发的少女伸着她的手抓紧骑士覆盖在金属手甲下的手指:“以后不要这样。”   艾米西娅看着骑士摘下桶盔、露在夜空和月色下的年轻脸颊,放轻声音说:“如果……没有了你,我一定不能再这里生存下去。”   艾洛恩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轻摇的眼神制止。   “不过,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艾洛恩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和你一样,我我也认为公主依旧在哪里。结果也并未出乎我们的预料。”   “殿下……”艾米西娅的声音忽然微微一颤,刚刚沉下的心跳再一次被揪起。   她回想起那个被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从当初小小的婴孩成长如今美丽而青稚的女孩,她双目中的赤红色彩是那么的美丽和珍惜,然而,她小小的身躯也是同样的娇柔和脆弱,就像一只可以轻易推到晶莹的水晶。   她没有一天曾经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不仅是她熟悉了自己的陪伴,自己也喜欢上能看着在她娇俏的小脸上露出开心笑容的时光。   艾米西娅的双眸黯淡下来,她感觉自己心疼得厉害,自己也不敢想象敌人会对公主做出些什么。   “不知道,殿下她怎么样了……”   身旁骑士劝慰的声音传来:“艾米,你放心。我猜测,莱恩公爵的目的无非是打算利用公主作为对抗陛下和王国的旗帜,他们一定不会伤害她。”他抬着头看向天穹顶上一抹渐渐覆盖在明月上的黑云,“而且,我们都相信,殿下会替我们带来美好的未来,她一定会没事的。”   所以我也会替她竭尽全力。艾洛恩在心中说。   “但是……”金发少女的声音忽然停顿,她听出了对方的一丝,惊喜地说:“小恩,你有办法救出殿下吗?”   艾洛恩摇了摇头:“莱恩公爵在那里安排了超过一个营的重甲士兵,而且布置着大量的机关,如果想要强攻,除非我的战友们都还在,或者国王让他最精锐的禁卫军前来。”   说到此时,银甲骑士的眼眸忽然跳动了一下,但他还是保持着尽量平静的语调:“就算是一位圣位的强者也无法正面攻破防卫森严的堡垒。”   “我想的是,如果我能在艾米你的帮助下混进去,也许能在一次守备松懈的时候或者趁乱救出殿下。”   “不行,这样的变数太大,而且也太过消耗时间。”艾米西娅出声否决,“莱恩公爵会带着他的军队和陛下交战,他说不定会把殿下也一起带上前线,或者将她藏在其他不为人知的地方。”   金发的少女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兰顿斯科里一定还有忠于国王的力量。小恩,你看我们能不能联系他们?”   “也许……然而,连莱恩公爵都可以背叛自己坚守了几十年的品格,更何况他们?谁也不会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会在利益和权势的诱惑下背叛。”骑士闭上了他的双眼:“我并不敢交付自己的信任,因为这等同于将你我的性命和公主的安危都一同交付在他们手中。”   “在这个城市里,我只会相信你和我的伙伴们。”   “那这样的话……”艾米西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黑夜的沉寂重新萦绕在他们四周。   夜风刮过,冷意地打在艾洛恩的银甲上,让他不停地皱眉。   “那等明日再多打探一些信息吧。”艾洛恩忽然抬头说,“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公主离开那座堡垒,只要我们可以把她救出,有艾米你在,离开这座城市并不算太过苦难。”   “但是谁又会这么做呢?”在骑士双目里闪烁的光芒黯淡下去:“如果能够同殿下联络、可以同她配合就好了。”   艾米西娅忽然停下她的脚步:“我能够找到殿下。”   “圣主的光辉赐予了我通晓殿下精神波痕的能力,只要相隔不远,如果加持位在意识的神术,我可以在她的精神中对话。”金发的少女继续说:“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当初圣城才让我留在殿下的身旁。”   “需要多远?”艾洛恩看着她的眼睛说。   “一千米。”   “我们走。”银甲骑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   删删改改了好多次,ksl   本来打算用一整章去写小希的心理世界,不过总感觉是在无病呻吟,效果也不怎么好…(捂脸)   总之就先这样吧…头疼… chapter29 内心相触   咬下最后一块的糕点,甜腻的味觉在齿舌之间融化,希雅特纱手中将剩余的甜食放回银碟,从长凳上站起,然后对着拘谨地守候在自己身旁的女仆地说:“薇妮,我已经吃好了。”   “明白了,公主殿下。”红褐长发的少女拉起黑白二色的裙摆,垂着目光,朝着她深深地躬身,“剩下的都交给我吧。”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眼前的女仆似乎不知道疲惫为何物,进过一整个下午的交谈,连她自己都已经有些疲乏,然而对方却依旧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她回想起午后她们交谈的记忆,也许害怕自己心中悲伤,薇妮和她讲了说了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甚至还把她自己原本作为贵族的女儿、却因为家境败落被送入公爵府的故事也告诉了她。   大概是也想劝我学会逆来顺受吧。   希雅特纱督了一眼正专心致志收拾餐具的少女。   当然除此之外她也不是并无收获,至少得知莱恩公爵已经命令领地和封臣征集所有的士兵,并且向居民征收大额的战争税,不过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行为并不得人心,这个行为不仅是强制的,而且还有大量披甲士兵保证可以顺利执行,由此可想对方对于此次战争的急切和重视。   还有萨里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蛋……   红瞳之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希雅特纱轻咬银牙,心中想到。   除此之外,她也在和女仆的对话中旁敲侧击,推测出为了将她囚禁在这里,莱恩公爵究竟准备了多少的士兵,结果令她丧气,除非自己重新变回塞西格尔,不然别说能够正面杀出,连走出这扇门就算是有圣主保佑。   “已经好了,殿下。”女仆的声音忽然传来,希雅特纱抬起她的目光,薇妮已经餐具收拾完毕,她站起身,又深深向着她弯下身:“公主殿下,我就不再打扰您的休息了。愿您晚安。”   希雅特纱微笑地说:“晚安。”   她没有打算向对方请求帮助的想法,即便薇妮同情她,然而这些又怎么可能让她为了一个才认识不过一天的落难公主,冒上自己的生命危险?   薇娅在礼毕之后提住裙摆退身走出,她推开房门,透过射入的光芒希雅特纱能看见走廊上士兵的铠甲反射着的冰寒冷意。   随着轻轻的掩门声,希雅特纱的听觉重归平静,她忽然摇了摇头,散去在脸上凝固的笑容,走至窗台的边缘,眺目远望,水晶灯柔和的光线纷纷落在她的薄肩和发丝之间。   天幕以黑,然而她的双眸却可以看见远在东方的赤焰之域的王都。   国王是那座城市的主人,他虽然佩戴全大陆最为沉重的冕冠,却总喜欢带着年幼的她一起坐在象征王国最高权势的赤焰王座上,和她的小手一起贴在冰凉中带着一丝炽热的金属上。希雅特纱记得,无论是什么情况,只用听见她用稚嫩声音说出“父王”这两个字,国王都会用最温暖的笑容和怀抱将她抱着怀中。   她不敢想象这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男人在听到此事暴怒无比的场景。   莱恩公爵与国王间的战争已经无法避免,虽然希雅特纱并不认为他们会取得胜利,然而,她也并不能知晓那些心怀野心的诸侯在此时和此刻的思绪。   正如她前日时想的那般,一旦王室和封臣之间的脆弱平衡无法维持,烈焰王国必定将会遭受腥风血雨——这是她这辈子不愿意见到的、也决不允许看见的局面。   然而……我非但没能做出些什么,还成为了一颗将天平轴承打碎的石子。   希雅特纱露出沮丧的神情,她叹出口气,将心中已经出现过无数次的自责和丧气掩埋,重新坐回雪白的床单上,在稍稍感受在白日交谈时偷偷修炼后增多的一丝斗气,闭上双目,将意识沉入最深的冥想之中。   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   ——   覆盖在眼前的深处黑色忽然染上一层亮色。   意识似乎迷茫,眼前的茫茫白雾被风吹散,她轻轻地睁开了眼,几只蓝白色的蝴蝶正悄悄停落在她的肩膀,木头的风车从蓝宝石的湖泊里拨出大片的水花,像是一颗颗晶莹的小小水晶般洒在湖畔青草丛间盛开的白色鸢尾和红蔷花。   又是梦吗?   她心中猜想,略微扬起的视线被暖阳晃动,和煦的细风轻抚在她的脸颊,穿过发丝间的缝隙后至被阳光染成淡金的叶片和树枝,沙沙的轻响声触动在希雅特纱心中的每一个线条。   飘动的云朵在她的身上结成一身可爱的公主裙,将她雪白娇柔的身躯遮掩,希雅特纱转过目光,朝着仍在浓雾的视线走去,松软泥土上生长着的青草接触在她娇嫩的足心,让织成的的丝袜和小靴子将一丝一丝的浓郁生机传入紧贴着的细嫩肌肤间。   这不是梦,而应该是属于我……不,是由希雅特纱搭建的、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并且只属于她的世界。   空气相当甜美,让丝丝的甘饴沁入在女孩的心脾,希雅特纱微微抬着目光,视线触及的每一丝的色彩和线条都令她愉悦,所有的意识似乎都已经沉浸在这片安静和舒适的环境中,并且不愿意再苏醒。   但是……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试着皱着眉想。   “殿下!”   远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意识一僵,希雅特纱发抖地抬起头,浓浓的白雾从眼前消散,她看见遥远的草原上站着一位银袍的少女,柔和的白光像是一层薄薄的纱衣,从肩上垂下的金发近乎比黄金还要耀眼。   “艾米西娅姐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一颤一颤的,眼眶忽然温热,视觉因为涌上的眼泪而变得模糊。   金发的少女回过头,落下的阳光洒在她美丽的脸颊,艾米西娅露着笑容,走近到女孩的身前,淡金色的眼睛里露着柔和的情感。她伸着温暖的手心轻轻地抚摸希雅特纱的稚嫩脸蛋:“殿下,他们有没有为难您?”   “没,没有…呜,但是…姐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希雅特纱扑在了少女的怀中,她将脸贴着艾米西娅温暖柔软的胸口,藏在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像是一片决堤的海洋倾泻。她最初只是偷偷地啜泣,然后泪水止不住地从脸颊上流下。   她默默的看着趴在少女怀中流泪、尽情宣泄自己内心情感的女孩。   此时的她似乎已经卸下了作为塞西格尔坚韧不拔的意志,也取下了身为炎之公主而假装在面具上的沉稳和要强,最纯粹的希雅特纱也只是一个和她年纪和外貌一样的,一个会害怕、会哭泣的孩子。   艾米西娅温柔地抚摸在女孩柔顺的银色发丝,她柔声地安慰道:“您别落泪,姐姐在这里。”   “格利克斯老师死了,骑士团的大家也死了,”她听着希雅特纱用着抽噎的声音说,“我好害怕我自己,也好害怕姐姐你也会离开了我。”   “您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乖,不要哭了,格利克斯大人和骑士团的大家也不愿意看见您伤心的样子。”   艾米西娅看着怀中女孩发红的眼眶和从眼里不断落下的泪滴,又将她拥抱住自己的怀中:“我和艾洛恩都还在这里。我们也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来。”   “救我……”   “陛下和莱恩公爵开战在即,我想他们一定会把您当成一个最重要的筹码。”艾米西娅说,“所以在这之前,我们一定会将您救出的。”   “那……我可以做些什么吗?”   “您什么也不需要做。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和艾洛恩吧。”金发的少女忽然抓住了她发凉的小手:“您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有可以外出的机会,您也不必抗拒,我们会在准备好一切来迎接您。”   艾米西娅忽然又笑道:“殿下,您相信我,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不但流传着烈焰的血脉,同样传承光明的意志,圣主和烈焰之神一定不会让奸恶之人伤害您丝毫。”   “我……”   “要相信您自己。”艾米西娅看着她脸上和眼睛里溢出的情感,又握紧在手心里的那只小手,“还有千万不要一直流泪哦,这样一定会变得不好看的。”   她放下怀里的女孩,起身后回身看了一眼在天穹上摇晃和渐渐变淡的色彩,又朝着她鼓励的表情:“时间不多了,我就先离开了。我们大家一直都相信这您。”   “不要……”   希雅特纱忽然感觉得到在自己心中小小心灵颤了一下,她听见自己低着声音说:“艾米西娅姐姐……小希不想离开你。”   银发的女孩仰着脸看着自己身前渐渐变淡的少女,透明的液体从红色的眼睛里忽然再次溢出,在脸上划出泪痕。   轻柔的风吹过少女身上的柔软银袍,她温柔地望着眼前的女孩,阳光微斜,仿佛在她所有的一切上都染层淡金的色彩。   “公主殿下,您放心吧。无论如何,艾米西娅一直都会陪伴在您的声旁。”   艾米西娅伸着手指拭去在她脸上的泪水,露出微笑。她最后用自己柔软温热的红唇吻在女孩光洁的额头。   希雅特纱在金色的晨曦中醒来,她愣愣地望着窗外,伸手往脸上一抹,手心里全是泪水。 chapter30 同盟   依旧是黑夜,距离公主落入公爵手中已经过去几天之久,随着前日先遣军的集结和出发,兰克斯顿城的兵力变得少了许多,然而氛围却变得更加加肃穆,被严令禁止的街道上常日可见身为公爵亲卫的黑甲士兵巡逻。   然而十年之前这条染上异教徒鲜血的街道却并不在此列,自从那此震惊整个王国的屠杀事件,它便被城市废弃,在萨里斯子爵担任摄政大臣后更是因为担心残余诅咒的蔓延,严令任何人接近,并且派遣士兵把守。   安特维尔拉下黑色的斗篷,露出发白的发丝和冰蓝的双眸,将脸露在黑幕覆盖的苍穹下,手掌抓住依旧裹着黑布的圣剑,四周空寂无声,他忽然皱起自己的眉毛。   他并不是因为利用守卫士兵首领的贪婪和欲望而自责,圣城虽然赞扬七美德,却也并不迂腐,人人皆善的想象只会存在于圣主的世界。不仅是他,圣城在许久前传教时也多次用面包和麦酒来贿赂无信者,他们并不认为利用人性的阴暗以推行是卑鄙的事情。   手中的圣剑忽然又一次颤动,安特维尔伸手抚平剑身上起皱的黑布,在他冰蓝的双眸里忽然泛起波澜。不仅仅是晨曦圣剑,作为曾经的圣剑骑士、被祷文和光之教条洗涤淬炼无数次的心灵在刚刚敏锐地捕捉一丝极为隐晦的、然而却令人厌恶至极的泵动。   不过若不是他曾经接触并用圣剑曾经沾染过同源的血液,也许也并不能够发现。   它太大意了。不过所幸,它正在沉睡,所以未曾发现我。   安特维尔紧皱的眉毛放松,他放开紧握着剑身的手掌,双眸中的思绪同样隐去。   “干他娘的!该死的黑心兰顿斯科人,一句话就敲诈了咱好几年都赚不到的金币!”放开的思绪里传来身后高瘦剑士不忿的声音,守卫们在撬走在他手里还没捂热多久的金币时露出的开心笑容像是把一把把磨顿的刀刃插在他的胸口。   剑士又小跑在安特维尔的身前,眼巴巴地说:“骑士大人,您身上真的没有多余的金币了吗?哪怕是一枚也好。”   “没了,除了几个艾米洛斯特银币。”安特维尔简单地说:“那些都是我上次任务在宝箱里额外获得的,全都给你们了。”   “芜湖!”剑士举手振上,哀嚎一声:“圣主在上,此次任务非但不曾赚到半点金币,怕是连命都要交代到这里了。”   “奥格尔,你在瞎叫什么!”   高挑的女弓手赏了他一个爆栗:“骑士大人都说了,一定会支付给我们金币的,你慌什么。”   奥格尔的眼中露出委屈的表情,他忽然又趴在对方耳边说:“梅斯大姐,你每次都帮他说话,难道,你不会喜欢上了他吧,我看你最近的眼神……”   女弓手将手上的匕首放在对方的脖颈,恶狠狠地说:“嫌活太久了?”   虽然他们二人的声音已经压低了许多,却依然瞒不过圣城骑士的感知,但是安特维尔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三人的冒险小队虽然看起来挺不靠谱,但是实力还算是不错,加起来应该也能打得过一位四阶的战士?   作为冒险小队首领的高壮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右臂上紧抓着大盾,面带一丝犹豫之色。   “柯珞克阁下,”安特维尔放下手中的圣剑,看着对方的双目平静无波:“请放心,我向你们许诺的报酬,一定会定数支付。”   “您误会了,我们相信圣城骑士的品格。”看见对方的神情,柯珞克连忙解释,他一抿自己嘴唇,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心中的话语说出:“您可以告诉我们,您此次前来的目的吗?”   “正如你心中所料。”   安特维尔的步伐忽然停下,他发出的声调虽轻,但是依旧清晰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奉呈圣座的意志,此次前来,为了迎接你们烈焰王国的公主殿下。”   他的目光又落在废弃街道的深处,此时天顶月色被黑云吞末,无光的夜幕更显阴暗。   “当然……还有一点不得不处理的事情。”   黑布包裹在圣剑忽然一颤,安特维尔用力按住剑柄,在他的声音里泛起一丝似乎微不足道的涟漪。   ——   红曜石商会地底密室,空间虽然宽敞,然而在堆叠大量的物件后却仍然显得拥挤。哈格会长俯身坐在密室里的长桌前,大量绝密的文件成叠地堆在面前,沾满墨水的钢笔随目光的扫描飞快在纸张上书写,他领口半解,依然悬着黑色制服上的红宝石纹章在闪烁的烛火间和他此时心境一般黯然。   红曜石商会是王室的资产,这对于能够踏足上流社会的人而言并不算难以了解,这个几乎不能算是秘密的秘密自然也瞒不过作为王国里最顶尖贵族的莱恩公爵。   哈格会长忽然把手中的钢笔拍在桌面的纸张上,仅仅几天的时间便以让他的面容已经憔悴不堪,他闭上因为休息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伸手揉动眼角以减轻发涩和疲倦。   他想起那天上午特意召见自己的小公主,她和传闻中一样的美丽可爱,自己还清楚地记得她用自己清澈明亮的红眼睛看着自己的情形。然而,还当自己还在思考公主究竟想要些什么的时候,却传来莱恩公爵屠杀赫斯托加骑士团并将公主囚禁的消息,甚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宣布全城戒严。   卑鄙,无耻,奸诈,歹毒……   将右拳重重得砸在桌上,他在心中为莱恩公爵冠上足够多的名词。即便这位传奇的公爵大人在世间中流传着美好的品格,然而在他利用祖孙的血缘欺骗公主、甚至毫不顾忌违背宾客法案的行为毫无疑问地将他维持不知多少年的光辉形象击打成一地碎片。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握拳的右手忽然松开,他浑身无力地倚在靠背。虽然他不能知道此时此刻那位曾有狮子之名的公爵大人心中所想,但是在临战之前,彻底铲除忠于国王的势力显然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这几日里他虽然已经紧急调动了秘密的守备力量,但是比起敌人而言,也许连一颗能磕脚的石头都算不上。   密室的大门敲起声音。   “进来。”   出现在哈格会长眼中的人是他的一位亲随:“会长大人,有人想要见您。”   “不见。”他疲惫地挥着手说。   “我需要见到你。”   空间里响起一个声音,声色大概只是少年,然而却夹杂仿佛来自北方之国的寒气。哈格会长略微抬起目光,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径直而入,他在怀中抱被黑布包裹的剑刃,抬着视线,双眸间凝结冰蓝的坚冰。   在少年的背后似乎还有几位冒险者模样的人,不过却并不起眼,哈格会长定神打量在他的身上,对方取下兜帽后露出的每一根发丝都在纯净光辉浸染洗涤后成为最纯粹的白色。   “我记得四周不都被公爵的人包围了吗,居然还有北方人能进来。”哈格会长眯下了眼打量眼前这位明显并不普通的少年:“阁下是?”   “只是用了一些圣光的小手段。”安特维尔说,他摘下位在斗篷的十字剑徽,将它压在桌上,抬起目光:“侍奉于圣主光辉的光耀骑士,来自艾米洛斯特。”   “圣城的人?”   哈格会长警惕的声音传来:“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莱恩公爵劫持了你们的公主,我想我应该可以为你们尽一份力量。”   听到对方的话语,他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一丝讥讽之色:“圣城的骑士大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就是因为你们提供的圣光弩,护卫在公主殿下身边的骑士才被莱恩公爵一举歼灭。”   “我清楚。”   安特维尔自然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但他并不想进行太多无用的争辩:“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此事绝非是圣城所为。待我回到艾米洛斯特,我将会亲自禀告枢机主教团和圣座陛下。”   “主教团和圣座陛下……”   安格会长忽然一愣,虽然相比于圣堂,他更加信奉烈焰之神的神殿,然而却并不代表他会不清楚这两个名词在整个圣城甚至于全大陆的意义。他看向眼前骑士的目光中出现慎重之色,发声提问:“你究竟是谁,一般的光耀骑士应该也不能轻易地接触他们吧?”   沉默了一会儿,安特维尔抬起他的目光:“我可以隐瞒吗?”   在接触对方眸光的一瞬间,哈格会长感觉自己似乎被从其中渗出的寒意冻僵,但他还是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骑士阁下,互相知晓对方信息是进行合作的基本要求。”   “这样……”   安特维尔将手指放在包裹圣剑的黑布,他点下头:“可以。不过在场的诸位可信吗?”   “如果您的同伴也同样可信。”   “骑士大人,您放心吧,我们也不会多嘴。”   在他身后的三位冒险者也在此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圣城骑士的身份似乎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为首的柯珞克上前一步,连忙承诺。   目光看着在场众人的脸上,忽然安特维尔仿佛冰雕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只要可以守信到明天就可以。”   话音落下,在他手指抓住的黑布扬起,最初只是溢出一丝的白光,紧接着似乎无穷无尽的光芒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圣剑晨曦。”   安特赛尔的手指轻轻地敲在白得耀眼的长剑,圣剑的光芒随着掌心的移动而隐去,裸露的剑身之上没有任何符文,在他冰蓝的的双眼中倒映着流淌在剑刃边缘的弧光。   圣剑放置于桌,白发少年的瞳孔几乎都光芒下染成一片炽白:“圣城骑士厅,下属光耀骑士,安特维尔,见过阁下。”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用圣剑和我的名讳一同向圣主起誓,之前所语,绝无虚言。”   安特维尔的声音将他惊醒,哈格眼里的震惊之色已经无法掩盖,下意识地说道:“谁也不会愚蠢到怀疑一位拥有圣剑的骑士。”   远在光明尚处拓荒的古代,作为白昼之城最强武力的圣剑骑士的声名就随着信仰的传播而扎根在所有人的心中,他们不仅仅拥有最为纯粹和完美的品格和意志,圣主的光辉同样回赐予他们难以想象的力量,即便历史和诗歌会在时间的冲刷下褪色,然而传承至今的圣剑却让他们在大陆之上不停地重复这份的记忆和力量。   在所有人包括他的看法,一位能拥有圣剑的骑士,他言语的分量仅仅位在圣座之下,甚至能超越枢机会议里的红衣主教。   “圣剑骑士大人,请您谅解在下先前的无礼。”   “不必这么称呼我。”安特维尔看着对方的表情,忽然摇了摇头:“我已经向枢机团申请,让他们收回圣剑。”   “这……”   哈格会长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少年隐约流传的经历,以及有望担任下一任教宗的格里高利主教曾在一次枢机会议上大发雷霆的传闻。   “请放心。虽然我已经‘失格’,但是依然可以挥动圣剑。”   安特维尔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惋惜以及一丝微不足道的怀疑,但是他的声音却依旧并无太多起伏,仿佛是在阐述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哈……怎么会?”   哈格会长通过笑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感谢圣主能让英勇的您来到我们的身边。有您的帮助,一定能让我们度过难关。”   “不知……您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   “一套铠甲,一柄质量良好的长剑,我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安特维尔话音落下,他又看向身后拘谨无比的三位冒险者,忽然又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够借我二十五枚金币。我需要支付向他们承诺的报酬。” chapter31 破笼(1)   “实在是放肆,他们好大的胆子!”   萨里斯愤怒地将手中装饰精美的信纸撕成粉碎,露出往日十分少有的怒容。   贵族文官像是一根被冻僵的绳子一样杵他的面前,战战发栗。虽然他和萨里斯拥有相同的爵位,然而对方不仅仅是公国的继承人和摄政大臣,几日前的卧病在床亚克利恩公爵更是下令将让他行驶自己所有的权利,包括囚禁、赎买、驱逐、法律、行政、税收,甚至包括铸币的权利和一切的军事指挥权。   他不敢在这位事实上的公爵大人面前有丝毫不满,偷偷瞄着的飘落在地上的雪白碎片,上面书写着字形优雅而庄重的王国文字。   抛去正式的外交用语和一大堆浮华无用的词句修饰,信件的大致内容是因为年老的多兰堡伯爵突然痛风在床的缘故,伯爵领的一切事务都由伯爵幼子接管,然而,由于缺乏军饷和盗贼肆掠,所以暂时无法起兵云云。在信件最后对方还用最真诚的语句祝贺子爵和公爵身体健康。   “不愧是我最亲爱的小舅和外公,”萨里斯子爵紧紧地咬着牙关,“扑”地一下重重拍在桌上,他又想起作为担任公爵指挥官、却又突然连同近卫队下落不明的大舅,心中的郁火更加浓烈,一双碧瞳里几乎快喷出火:“难道他们觉得我必败无疑,决心拿着我的脑袋朝国王邀功?”   还有那群阳奉阴违的贵族……等我胜利之后,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萨里斯咬牙切齿,待他想到那位“阁下”对自己的承诺,以及在自己手里的筹码,面上的表情才放松些许。   “还有别的消息吗?”   贵族文官如逢大赦,连忙躬身递上手中文件:“回禀阁下,格雷将军发来军报,他已经发现国王军队的痕迹并且生擒了侦查的士兵,他们是来自高伦的征集兵,驻扎在特尔丘陵,并在此等待王国军队的集结。”   “居然这么快?”萨里斯扔掉手中战报,目中渗出寒光:“看起来不能再等了。”   ——   坐在透过高窗的晨曦里,希雅特纱抿了一小口温热的红茶,茶叶是来自西方风羽王国的上等货,无论口感还是浸出的色泽都是相当好。随着细细呼出因为体内意志不断淬炼后变得灼热的气体,女孩红瞳里在阳光下显得柔和的目光落在怀中牛皮纸包裹的厚重书籍上,纤细指尖翻动着沉重的书页。   这是她前日托付薇妮要来的《大陆志事集》,虽然大多都是事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但是用来消磨时光和掩饰自己的行为无疑是极好的事情。   顺便还可通过不时露出的一丝哀伤神情,来告诉他们自己在“假装地掩盖心中的悲伤和无助”。   虽然这几日薇妮似乎因为萨里斯子爵的话语,用着谎言欺骗自己,然而在她从对方一些零散透露的消息推测的结果,王国和兰顿克斯城近几天的局势已经逐渐明了,与希雅特纱所想的一样,王国陛下震怒地亲自率兵讨伐,而萨里斯子爵在这几天与贵族和封臣的交涉也不出所料地碰了一鼻子灰。   这也并非难以理解,萨里斯和莱恩公爵意图使用暴力掌握一切,为此他们不惜违背诺言和封君的准则,将前来参加宴会的贵族和封臣一同囚禁,然而他们却遗忘了所谓筹码的重量却是可以在博弈的过程中改变,而他们也不可能舍得毁掉能够交换物资和士兵囚徒,因为这样非但无法带来丝毫的利益,反而会将他们的妻子或是长子彻底推往敌对的方面。   希雅特纱的嘴角生出一丝冷笑,非但如此,不但是封臣和贵族,平民和士兵们也不可能为了他们彻底的尽力。士兵们为了金币和信念而战斗,也许莱恩公爵可以提供足够多的资金,但是他哪一个弊足至极的理由却不可能让浴血的士兵们在心中生出认同,对于额外缴纳战争税的平民们也是同样,即便他们在莱恩公爵极端的武力和威严下不敢生出怨言,然而却或多或少地无法竭尽全力。   不过……也许他们囚禁我到现在,或许也不仅仅是为了对王国的宣称。   将和砖头一样中的厚书放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希雅特纱揉动自己略微发酸的手掌,双瞳的红色深沉。   莱恩公爵如今最大的恶名,无非是违背宾客权力将自己囚禁,如果自己是他,一定会来和她商议、或者说利用她,以此为自己编造的弊足谎言提供可信的证明。   指尖按在略微粗糙的书籍上,纤白的色彩指泛黄纸张上印黑文字,她稍微地闭上眼睛,却回忆起前几日艾米西娅与她精神交接的画面。   艾米西娅姐姐和艾洛恩还在外边等我,也许只有他们两人,也许还有圣城或者王国的力量。但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不引起他们警觉的情况下一同出去。这次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他们不说,自己也可以悄悄地暗示……当然,必须要得自然。   眼前的光线忽然被遮住,希雅特纱一抬头,露出一个带着阴冷笑容的年轻脸颊,守在自己身旁的女仆垂着目光不敢做声。   “咿呀!”   银发的女孩惊得一下子把怀中的书籍摔在地上,她从椅子上跳起,闪动的眸光却透露着她此时心中的慌乱:“萨里斯,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我。”子爵双手负后,俊俏的嘴角露着微笑:“目的嘛……当然是来看望我可爱的表妹、未来的妻子以久永远让美貌闪耀在我心中的公主殿下。”   “我不想再见到你!”希雅特纱挣着起气势说,她试图在声音里涂上冰寒的冷色,然而身躯却在对方侵略性的视线下不断退后,她最后弊足气势喊道:“萨里斯,你休想再羞辱我!”   赛里斯看着眼前几乎快要炸毛的美丽女孩,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愉悦的感觉,他把玩着手里小巧的漆黑匕首,忽然将它插回腰带:“亲爱的公主殿下,我怎么胆敢羞辱尊贵的您?”   “在下此次前来,不过是想要请您尽一份应有的义务。”   “应尽的义务?”   银发公主微微一愣,尚存几分稚嫩的声音里传出一丝惨然:“你是想要的,是我的的容颜还是身体,亦或是我生命的全部?”   她挣起目光,话音决然无比:“即便你玷污了她们,我的意志也绝不会屈服!”   “公主殿下,您相当聪明,但您却遗忘了一点,”萨里斯子说,“您拥有着的鲜活的生命和貌美容颜固然珍贵,然而,她们却只能由我一个人享用。我更看重的是从小作为您华丽人生背景的尊贵身份。”   对方低笑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也是您唯一可以交易的筹码。”   “我想薇妮这些天已经告诉了你说许多吧,您也不必要强装镇定。王国东方布鲁克和高伦的领主已经和我们一同起兵,北方军团也被诺曼公爵的军队被隔绝在北境,并在拉尔启斯王国的入侵下重创;不仅如此,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也在前日王都里异教徒的刺杀中身负重伤,至今依然昏迷,整个宫廷都乱成了一锅粥,甚至连王国会议都无法顺利召开。”   萨里斯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他望了一眼俏脸上再难以掩盖苍白之色的女孩:“公主殿下,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我无法取得胜利。”   “还有圣城!”希雅特纱试图挣扎地说。   萨里斯子爵脸上的笑容冷酷无比:“您真的健忘。圣城恐惧王国的力量,它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那天我们能够歼灭护卫在您身边的骑士,就是他们的帮助。”   希雅特纱红瞳中的光泽彻底黯淡,她像是一只泄完气的气球瘫倒,目光呆滞,发出低音:“你想要得到什么?”   “您知道,我们此次的行为并不光彩。我想让您帮助我们洗刷掉这些罪名。毕竟没有谁真的愿意遗臭万年。”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这是您唯一可以交易的价值。”   萨里斯子爵重复了刚才的话语,他望着公主彻底败退的眼神,不由在心中感觉胜券在握:“我可以满足您一个并不过分的愿望。”   “你能发誓吗?”过了好久才传来希雅特纱的声音,她试着微微仰起头,美丽眼眸中的黯淡的色彩让人心疼:“你要保证父王的安全。”   萨里斯子爵将会与公主殿下一同探望市民的消息一直到下午才传遍整个城市。   “仿佛还是当时。”   沐浴之后,希雅特纱在薇妮的帮助下穿饰之前自己的雪白礼服,她看着镜中和当初无二的自己,喃喃出声。   “您在说什么?”红褐长发的女仆低下身向她询问。   “没有什么。”希雅特纱收敛心中溢出的那一丝情绪,“去叫萨里斯过来吧。”   “我已经到了。”萨里斯子爵同样身着那日的黑色礼服,昂首挺胸地走来,他朝着身边沉默不语的黑发剑士嘱咐:“暮星,把东西都还给我们亲爱的殿下。”   “公主殿下。”   暮星躬身地呈上刻有鸢鸟纹路的银手镯。   “这是?”希雅特纱微微皱眉,手镯上冰凉的触感和与自己精神的共鸣告诉自己它的身份,然而她却并不相信对方会毫无理由地交还给她。   “这是您的佩剑。”萨里斯子爵又递过名为“银星”的细剑,“毕竟没有人愿意见到连自己私人物品都无法保佑的公主。”   “我明白了。”   希雅特纱默默地收下,她抬头望了眼对方得意洋洋的表情,内心中的冰冷忍不住将他撕成碎片。 chapter32 破笼(2)   女弓手梅斯纤细的指尖划过弓弦,崩得极紧的箭弦在日落的橙光下呈现一抹凛冽的银色,她搭上了铸铁箭头的矢箭,逐渐顺应空气流动的呼吸让自己尽可能地在战斗之前保持最佳的状态。   大战将至,不过因为隐藏屋檐的遮盖下,因此她并不担心自己的踪迹被人发觉。   “梅斯大姐!你说老大的脑子是不是灌进了凉水啊?”高瘦剑士奥格尔嘟囔的声音传来:“放着好好的金币不拿,反而跑来渗这趟浑水,这可是大名鼎鼎的莱恩公爵,麾下不知能有多少骑士和士兵!就算那位圣剑骑士不害怕,但是我们这几个小卒子算什么,搞不好一不小心就会莫名其妙丢掉小命。难道安安静静地呆上几天后拿着金币走人不香吗?”   “奥格尔,你胆子也忒小了吧,活该当着冒险者舔地皮一辈子。”   梅斯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拍在对方的脑门,她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家伙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希雅特纱殿下可是王国的公主!她不仅仅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同样也是我们王国在未来的主人,现在这次行动这是为数不多能够让我们进入她的视线的机会。”   “而且老大都说了,就算我们的帮助对她而言也许微不足道,但是借着安特维尔大人的面子,公主殿下多少也会对我们留下印象,这样的机会难道是区区几个金币就能换到?”   “而且那些金币不都还安静地躺在你的腰包里吗?说得像它们都掉光了一样。”   梅斯相当无奈地摇着自己的头。    “能够抱上上公主殿下的大腿当然是好事,可是万一小命丢了,再多的赏赐可都没地方花!”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这方可是有圣剑骑士!”   女弓手梅斯说,她看向下方正和着柯珞克交流的安特维尔,少年的面容虽然年轻,但是和坚冰一般的冰蓝双瞳令她感觉可靠。   梅斯再一次自信满满地重复:“这可是在古代可以屠杀巨龙的圣剑骑士!”   自从得知安特维尔的身份后,她心中爱意的火苗虽然熄灭,然而对于对方的信任却与日俱增。   “安特维尔大人就算是再强大,这和我们有多少关系?”奥格尔小心地发问。   梅斯的手又“啪”地把剑士的脑门拍向:“愚蠢。安特维尔大人如果有余力,自然会来帮助我们。难道你还怀疑一位圣剑骑士的品格?”   “安特维尔大人,艾洛恩骑士和艾米西娅小姐并没有向我们回应。”佣兵的首领对着身旁擦拭长剑的少年说道,红曜石商会以及其他忠于国王的势力已经将它们所有的力量隐藏埋伏在周围。   “您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顾忌。”   “这是自然,如果换成是我,也不敢在如此的情形冒然信任你们。不过我相信,作为骑士的忠诚和艾米西娅修女对公主的关爱一定会让他们及时地出现在我们的身旁。”   安特维尔按下新配的银色十字剑,他又面朝同身旁手持大盾的柯珞克:“柯珞克阁下,我不敢肯定在战斗之中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   “您不必担心我们。”柯珞克回答:“做冒险者着行,本身就是舔着刀尖的血换取金币的工作,我的心中早已有所觉悟。”   柯珞克看向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在他右臂上大盾的通过落日的光芒反射出自己双目中的决然:“更别说是营救公主殿下的事情……这可是一生之中为数不多可以改变自身命运的时候。”   “很好。”   安特维尔的称赞的声音声音继续传来:“你有着不错的胆识和见解,以及隐藏的实力,柯珞克阁下,你不会是一位普通的冒险者。”   “您过赞了。”   圣剑骑士忽然在嘴角露出笑意,他的冰蓝的双眸仿佛可以洞穿人心:“不只是如此,再加上意图利用将来公主的力量推翻错误的审判,我猜测,您是当年伯恩伯爵麾下的首席骑士吧?”   柯珞克抬起目光,他的双手忽然一紧。   “不必惊惶。圣主的光辉本身就具有照亮黑暗、揭露秘密的权能,再加上你这几日里太过犹豫和纠结。从你怀疑我的身份那一刻起,你的心灵就开始出现漏洞,被持有晨曦的我洞察并不算太过困难。”   安特维尔伸手拍在柯珞克的肩上,平静地说道。   手持重盾的男人绷直了的脸上神色依旧不停变换,在安特维尔的注视着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快冻成冰块。   “您说的对。”   忽然突吐出压抑在胸口的浊气,柯珞克再最后放松紧绷着的肌肉,在少年的面前低下头承认。   “很抱歉对您的隐瞒。因为那时候我在心底里思考可否借助您的力量。”柯珞克抿了抿发干稍微的嘴唇:“所以我最初并不愿意让奥格尔和梅斯一同被我拖下水。因为这对我而言是必须的事情,然而对他们却不然。”   “他们信任你。”安特维尔最后将手掌在银剑剑刃上一擦而过:“不必担心。你的身份对我而言其实并不关要事。当然,如果事成之后,你没有在公主殿下手里获得想要的报酬,可以来白城找我。我愿意向老师引荐你。”   “谢谢您,安特维尔大人。”   ——   希雅特纱沉默地站在敞篷的马车上,造型相当优美额细剑被装饰在身上,她用着双手支着金楠木的扶手,银色的鬓发被迎面的风吹拂。   四周出现了相当多的人,更多的人则是推开房门或者窗户,他们一齐用着热烈的目光注视着她。这样的场景过去的希雅特纱经历过相当多次,然而却没一次比现在更让她沉重和苦闷。   这不算什么。希雅特纱对着自己说。   艾米西娅姐姐一定在我的周围。虽然我看不见她,却能够感知她的精神。   “公主殿下,请您开心一点,即便是假装的表情。”身旁的萨里斯子爵贴近她的身旁轻声道:“如果允许的话,您也可以向着他们挥手。”   希雅特纱愤懑地望了他一眼,却也不得不缓缓地将佩戴手镯的右手挥动。金碎的夕阳落下,白皙如皓玉的手腕上雕琢代表她身份的银月闪耀光芒,希雅特纱在脸上露着一丝笑容,她用着鲜红的双眸扫视四周所有的人。   “公主殿下!”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但希雅特纱怀疑他是萨里斯子爵安排的暗托。   “公主殿下!”又一阵声音的浪潮响起。   “公主殿下!”整个街道上仿佛陷入一片热情至极的海洋,居民们向上抛出实现分配的鲜花和彩圈,落在天空、树枝、房檐和马车上,为它们纷纷添上鲜艳的色彩。希雅特纱伸手触摸着娇艳柔嫩的花瓣,继续像是一只木偶般微笑地回应。   很热闹,然而……这些和我并没有多少关系。   越过车道和人群,两匹白马拉动的马车最终抵达它的目的地。希雅特纱在萨里斯绅士至极的帮助下提着裙摆走下,她环顾四望,这是一片铺满白砖和鲜花的广场,雄狮和红龙雕饰旁的喷泉正向上抛洒着晶莹的水珠。   银狮广场——当年她的祖父特意拨款替莱恩公爵在兰克斯顿筑成之后修建,目的是为了见证国王与对方之间的深厚友谊,然而在现在的她看起来却是无比地讽刺。   不过还好,此次前来“保护”她的力量除了萨里斯子爵和在他身旁的盖斯提亚剑士外,大概只有额外的一百位披甲士兵。   随着思考,长长的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希雅特纱的细眉稍微弯折。因为她并不熟练这钟细跟鞋的缘故,每走一步都是相当艰难,她不得不依偎在身旁萨里斯的怀中,被他搀扶地走上台阶。   真是该死…   希雅特纱憎恨地望了对方一眼,萨里斯却微微一笑,伸手扶着在她柔嫩的小手。   我杀你的次数一定会超过一百遍。   每一丝的时间在希雅特纱的心里都是煎熬,不但是因为纤足被束缚的不适感,同样也源于心中对身旁男人剧烈至极的厌恶。在到达台阶的顶端后,她毫不顾忌对方颜面地挣开萨里斯的手臂,不过子爵似乎也并未在意,反而微笑地将她松开。   “公主殿下在那!”   人群之中,艾米西娅用黑色的兜帽覆盖着璀璨的金发,然而却并不能掩盖她的娇美容颜,她抬头望着在站在萨里斯子爵身旁的希雅特纱,将要落幕的夕阳光辉让她的神情和容颜都更显柔和,然而艾米西娅却仿佛能看出她强忍在平静面容下心中的无助和悲哀。   看着近十日不曾再见的女孩,艾米西娅感觉自己心揪得厉害,她一拉身旁骑士覆在铠甲上的斗篷,淡金色的双眸看着对方严肃的年轻侧颜。她出声的语调虽低,然而依旧透出在此时心中的无比急切:“小恩,我们该什么时候出去?”   “别急。”   少女的手心被对方裹在手甲的手掌握住,虽然隔着一层金属的链节,但她依旧能感受出透过坚硬金属透底而来的温暖和坚定。艾米西娅听到身旁的骑士说:“艾米,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再等等。”   “你在等待前夜忽然联系你的红曜石商会的人出手?”   “是的。”艾洛恩的右手握紧掩藏在斗篷下的剑柄,他同样抬着头望着雪白华裙的女孩,出声承诺:“不过,就算他们没有前来,我也会独自一人救出殿下。即便拼上性命和骑士的荣耀。”   时间像是太阳落下的光芒般一点点逝去,天幕之上已经有了一丝夜的色彩。   希雅特莎望了眼身旁的萨里斯子爵,对方堆叠大量词藻的贵族语调和他的驴脸一样累赘和多余,冗长的声调更是让她忍不住昏昏欲睡。她咬了一下娇嫩的下唇,希望一丝刺痛带来的清醒让自己可以继续寻找想见的人或者物。   “圣主是仁慈与无私的,他赐予了我们公主殿下的善良和美丽,然而,圣主同样亦是公平和公正,他在赐予我们荣耀的同时亦将落下苦难和磨炼。”萨里斯郎声的话语落入希雅特纱的耳边,场中一片寂静,萨里斯被斗气加持的声音回响在每一个角落。   可笑……   希雅特纱在心中继续冷笑,然而却并透露出丝毫。   他会让我发言,然而我不仅会逃脱他的掌控,还会将他们一切的如意算盘打得粉碎。   也许艾洛恩也是在等待我出言后场上变得混乱的机会。   “我们的公主殿下柔弱而善良,然而她却遭遇了曾经发誓守护她的人的背叛。前王国赫斯托加骑士团团长、格利克斯爵士和他麾下的党羽不仅背叛了她,甚至意图将我们的公主劫持,为的不过是自己贪婪和漆黑的恶念。不仅如此,敌人狡黠歹毒,将如此的罪名一同栽赃在我和我的祖父身上,甚至让大家都认为是我们背叛了公主……”   迎面的风像是冰冷的雨点般打在希雅特纱脸上,她听见身旁的子爵忽然发出低沉的笑声。   “大家都觉得我会这么说说对不?其实我一开始确实是打算这么演讲的。”   萨里斯声音依旧温和,他环顾四方,手掌忽然地将腰间的长剑抽出,夕阳余晖在暗沉的金属上亮得耀眼,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笑声低沉:“很遗憾……”           颈脖忽然一痛,希雅特莎感觉一抹浓浓的冷意融入体内滚烫的血液之中。   鲜艳的血液沿着女孩白皙似雪的的肌肤上滑落,如同在雪月霜原上绽开的赤红雪梅。   声音变得喧杂,但是她却依旧可以听见对方冷酷无比的声音:“然而很遗憾的是,诸位的所见和所闻,都是位在圣主光辉下的真实。” chapter33 相视   凉风割在脸上,伴随肌肤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双手发凉,希雅特纱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身边嘴角含笑的子爵。   这人一定是疯了……疯了!   萨里斯子爵用他碧蓝的双眸注视她和所有人的表情,公主鲜红的血液剑尖滴落。   抵在肌肤上的生铁愈加冰冷,希雅特纱的心灵也开始发冷和颤抖。   这并非是畏惧死亡,而是恐惧对方更为疯狂的举动。   不仅仅是她,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曾料到他再此时的举动,即便他们之前对于公主的罪行已经世人皆知,然而多少还能有着一张虽然粗劣无比、但是还可以粉饰的抹布,但是此时萨里斯子爵的行为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将它撕成一地的碎片,即便他人有再好的理由和舌头也无法辩解丝毫!   “王国的骑士之冠、胜利的拥有者,艾洛恩骑士!”萨里斯子爵将剑锋贴近女孩白皙的肌肤,朗声大笑:“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也知道你不会放任曾经发誓效忠和守护的对象在我的剑下流血和丧命,为了你的承诺和荣耀,为何不站出来,在圣主的注视之下救回你的公主?”   人群之中,艾洛恩冷峻的面容彷如寒星,他伸手按住身旁少女的手腕,摇着头示意对方不要出声。在他抬起的碧色双眸里,一道炽燃的怒火一晃而过。   广场之上空荡着萨里斯的声音,搅碎日光的晚风扑打于女孩细嫩的肌肤。   希雅特纱的身体微微发颤,肌肤上传来冰寒的触感和撕裂的疼痛更深了一分,鲜血滑过肌肤,经过她抬着目光看向身旁萨里斯张狂的脸,对方的手掌按着剑柄,被冷意敲得发寒的剑刃顿进她的肌肤和血肉。   他不敢杀死我,一个活着的公主远比一个身体发冷的她更为有用。希雅特纱试图在心里这样想着。   萨里斯这是在恐吓我,同时也在威胁艾米西娅姐姐和艾洛恩,他们一定早有准备。   所以我需要……   目光触及在骚乱的人群和拔出武器的士兵之间,希雅特纱鼓足勇气,想着大声对所有关心她的人大声呼喊“不要”,然而声音才刚刚抵到咽喉就被长剑之上传来的冷意冻成冰块。对方忽然望了她一眼,像是发笑的毒蛇一般的面容让她心中害怕。   “怎么,在圣主的光辉之下,荣耀的骑士也会选择抛弃自己宣誓守护的主人,不战而逃?”随着出口的话音,萨里斯面对微笑地将剑锋缓缓按下,冰寒冷气传来的撕裂之感的给希雅特纱在娇俏地脸上带来一丝痛楚,“还是说我们最光荣的骑士,是准备卖掉自己的战甲和长剑,再为我们的公主准备一场奢侈的葬礼?”   剑锋上带着死亡漆黑的冰寒和在她心中发酵出的恐惧将希雅特纱眼前压得发黑。   他这是在说我吗?   自己的意识仿佛开始模糊。   她又看起了那个被自己发誓守护、然而却因为自己未能履行誓约而倒在漆黑火焰中的美丽女孩,她替自己在最黑暗的时刻带来了希望和晨曦,那是和她发丝和眼眸同样的淡金颜色。   可是现在……   忽然一声剑响,希雅特纱发现自己昏黑的眼前亮起了一抹明亮至极的光芒,她看见一抹银亮剑光从黑袍之下抹出。   挥剑的人是个年轻的少年,对方被圣光染白的发丝之下彷如寒冰的双眸闪耀于闪烁着冰蓝的光芒。   是他……   纤长的睫毛忽然微微颤动,鲜红的双眸对上少年冰蓝的瞳孔,自己垂在下方的手掌开始发抖,不止是身躯,包括被血液流经的心灵和意识。   安特维尔。   苍白的嘴唇无声的吐出那个名字,她看见对方身披着深灰战甲,手持的长剑拖出银色的弧光,锋锐的亮芒劈碎士兵锁甲之上的环锁,即便现在的他尚且年轻,远远不是未来那位引导光明的人族领袖,然而希雅特纱却不可能忘记对方双眼之中如同坚冰一般的冰蓝色彩。   怎么是你?   历史上最年轻的圣剑骑士,大主教倾心培养的学生,圣城之中最耀眼的天才,魔王军团的阻击者,光明世界的最后领袖……如此多的光辉即使是在末世也不可能让人遗忘他的名讳,然而让她意志之中对他最深的记忆,却是一位画师记录的圣剑骑士在漆黑的天幕下拉住白城圣女纤柔手心的油画。   视线之中,安特维尔提起的剑光将身前的敌人吞噬,对方没有使用几乎和他的名字融为一体的晨曦圣剑,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阻碍他的力量,黑甲的士兵们纷纷在剑锋之下败退。他们试图结成盾墙,架起长枪,想要将少年手中的银亮长剑多阻拦一秒,然而他们却下一刻便在对方冰蓝双眸的注视下一举崩溃。   希雅特纱在眼前忽然出现了隐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那副画面,那是黑暗之中光芒破晓,少女温柔地将她纤细的手拉向自己,然而即便是那个时候的她也只敢在黑夜之中默默注视着对方美丽的容颜,更何况……现在成为了希雅特纱的我?   皓齿微微咬住下唇,她在自己变得无比纤细的心灵中生出一丝发酸的涩意。   重生之后,希雅特纱回忆过许多人的面容,除了自己发誓铲除的敌人和背叛者之外,剩下的他们全都是自己敬佩或者信赖的人。然而,他们之中却并不包含安特维尔这位领袖,但是这非但不是因为自己对他厌恶,相反,这位将自己一生的所有都投入维持人类最后一份光明的圣剑骑士是她最为钦佩和信任的人。然而和过去一样,即便他曾多次在魔族的手中救下曾经弱小的自己,塞西格尔却总是选择逃避地面对他。   即使现在成为了希雅特纱,自己也同样下意识得选择遗忘他的名字和容貌。   直至今日,挥动长剑朝一步一步走来的面容在她的视线之中无比清晰。   被剑刃割开的伤口继续交杂着冰冷的撕裂和灼烧的疼痛,然而却不及在她灵魂和意志中震动的万一,希雅特纱睫毛发颤地注视着他挥动的长剑和与记忆中一般坚定的面容,少年如同坚冰的双眸成为唯一跳动她灰暗视野中的颜色。   ——   “保护公主殿下!”   领兵的军官振剑朝着身前的士兵高喊,不过他的视线又看见被萨里斯子爵用剑指着的希雅特纱,连忙淬了一声,改口喊道:“保护子爵大人!”   伪装成为平民的士兵纷纷拉开黑亮铠甲上的粗布衣,挥动着长剑和盾牌扑杀而去。   平民四处奔散,梅斯搭在弓弦上的箭矢刺破空气,奥格尔一边挥着长剑一边骂骂喋喋地吼道:“黑心的兰顿克斯人!叫你们坑小爷的钱,圣主在上!活该在今天被捅穿去烧烤!”   “我说阿格尔,你至于这样吗?”   梅斯发出着无可奈何的声音,但是她的动作也丝毫不慢,弓弦拉满而射,箭矢迸射脱弦,透过锁甲的缝隙洞穿一位挥刀的士兵。   在这此时重新举起长剑的柯珞克和佣兵们一同将匕首捅入公爵卫队的心脏,然而他们的攻势却在萨里斯身旁护卫的增援下懈滞,随后短兵相接,厮杀之声不觉于耳。   战况愈烈,钢铁相击的脆响以及武器插入肉体的撕裂声,伴随们受伤的嚎叫和临终前愤恨的咒骂声音交杂在溢满鲜血的尘土之间,随着刮起的风将血腥送到所有人的眼前。   安特维尔同样冲入枪阵之中,阻拦的长枪在剑光之下纷纷断裂,前方之人没有任何可以匹敌丝毫,他抬起双目,正对上女孩鲜红的双瞳。   叛乱的弗涅加特贵族正用剑指着她纤细优雅的颈脖,鲜血正映着雪白将一切染成红色,烈焰王国年幼的公主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害怕和恐惧而颤抖。安特维尔看见女孩苍白的精致俏脸上,由烈焰血脉遗传的鲜红瞳孔里溢着泪水,像是一枚晶莹而易碎的红色水晶。   自从他进入白城之后就不止一次地听闻这个女孩的名讳,圣主的光辉和烈焰的鲜血注定她将是一位伟大的君王,安特维尔也曾多次遐想这位未来大陆的主人会是何等的威仪和美丽。然而,此次相见,他才发现抛去所有一切他人强加的光芒,年纪才刚刚十三岁的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会害怕、会流泪,会让人心疼和怜悯的女孩。   和菲儿一样年纪的孩子。   心中生出一丝难得的触动——自己想要救出她。   剑柄被他手指握紧,突露的指节上传递的力量让长剑亮出白光,安特维尔举起长剑,正对潮水一般涌来的士兵们冲入,冰蓝瞳孔之间闪烁着北方人特有的寒意。   不过时间也许快来不及了——被圣剑强化的感知察觉到骑兵战马踏地的声音,同时还有无数弓弩手拨箭上弦的清脆声响,但是在他和女孩之间隔绝的距离除了被黑甲覆盖的一片大海之外,同时还有那位一直沉默着的黑暗剑士和那个弗涅加特叛徒架在公主颈脖的剑锋。   除非自己拔出圣剑。   安特维尔望向女孩身旁脸色阴沉至极的年轻贵族,忽然一把抓住腰上的匕首,击退对他阻碍的黑铁罐子后举剑朝上,手掌擦过之后剑刃间亮起耀眼至极的炽白光芒——圣主赋予的神辉随同他的意志由天而降,它们随着光线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将一切照为雪白。持剑守护的暮星忽然脸色煞白,即便是萨里斯也突然感觉自己的视线中闪烁不止的亮光让自己难以视物。   跟随亮芒而来的同样还有安特维尔悬于腰上的银亮匕首,灌注圣城骑士全身力量的金属锋芒半空之中激起火星,撕裂风声和对方阻拦斗气,重重敲在对方回防的剑刃之上。   一声惊响,炽烈的光芒落在希雅特纱红色的瞳中。   子爵身下地砖纷纷炸裂,他看着自己在匕首的锋芒间逐渐崩裂的长剑,忽然闷哼出声。他试图一把抓住身旁的女孩,然而手臂之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量却让他的手掌落空。   长剑的碎片坠落在地,敲出声响,萨里斯身上的华丽礼服被风撕得粉碎,他乱步后退,一口鲜血于震伤的腹脏中溢出。   ——   本来该是破笼(3)的,不过想了一下,好歹也算是男女主第一次正式的见面,怎么能不多正式一点呢?于是就把段剧情多拆了一段出来。(大概 chapter34 破笼(3)   长剑坠地摔成碎片时破碎的声音回响在笼罩视界白光里,希雅特纱微微抬首,即便在此时不能捕捉足够的色彩,但她却能感知身旁的那个令人厌恶至极的萨里斯已经被来自于圣城艾米洛斯特的银亮匕首击退,她甚至能在这片炫目的白光中看见对方吐出的殷红血液。   颈脖上的肌肤依旧传来阵阵疼痛,她伸出手掌往往伤口一擦,渐失温度的血液抹在掌心,随后一把抓紧身上装饰的银星,虽然银制的把手冷得发透,然而却给她的心中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机会……虽然身旁还还站有一个士兵。   一位士兵而已,我不应该害怕。   还未容她细想,一副裹着大手的冰冷铠甲忽然抓在她单薄的左肩,金属磕撞在纤细的骨骼,带来的痛感让女孩眉尾一紧。   这个士兵的视觉也并没有脱离圣主降下的光辉,他也并不能看见我,并且,在他的心同样慌乱。   手掌按下,希雅特纱手心的肌肤紧紧贴在银星的剑柄,沾染的鲜血仿佛渗入纯银的雕画,她抬目而视,在双眸之中的赤红色彩染上白亮的光芒。   士兵手臂的巨力将她纤柔的身躯拉动,希雅特纱却并没有抗拒丝毫,反而在目中生出冷光。   刹那间,银星弹起,银弧几乎破开风和无处不在的光芒,于肩膀撞于胸甲只是被送进士兵的躯体,剑刃映出银发女孩稍稍仰起的脸,苍白而无血色,落满银色光辉。   银星切纸一般刺穿士兵的胸甲,接着是对方一声痛苦至极的嚎叫,希雅特纱双手合力,拔出剑刃,贯穿骨肉和飞溅的滚烫血液如火一般打落在她雪白的脸颊。   对方似乎再不顾忌她身份,重拳在她拔出剑锋的一瞬间也带着他全身的力量而至,像是山巅落石的巨力撞上希雅特纱单薄的身躯。巨力之下,银发的女孩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皆成碎片,身体像是一只纤细的羽毛被风吹起,随后重重坠地,雪白华裙在地上的拖动中撕裂,然后将动能摩擦在她裸露而出的肌肤。   看来这具身体并未经历过如此伤痛,希雅特莎痛吟出声,难忍的疼痛如同潮水涌动般撞击在她的意识,肌肤上火焰舔燎般,然而意识中的思绪却冷静地出奇,希雅特纱紧紧咬着下唇,顶住发黑的视线从地面爬起,不看红瞳之间因为疼痛而溢满泪水,面容冰冷地去抓起落在身旁的细剑。   雪亮的光芒散去许多,希雅特纱隐约看见士兵左掌拼尽全力压制但是依旧血涌如泉的胸口和他死亡之下的狰狞面容,对方像是一座小山的身躯挣扎地抓向自己的武器。希雅特纱再次撑起身体,像是一朵冬月飘动的雪花般扑向对方的胸口,手指紧握剑柄毫不犹豫地将其再一次送入士兵的胸膛。   眼前的世界忽然一僵,接着冷锋拔起,士兵面带不甘地从她的面前倒下,砸出剧烈的震动,希雅特纱喘着冷气,看着自己被血液浸透的发丝和裙纱,她忽然在脸上露出笑容,娇躯一软,滑入迎面赶来的少女怀中。   “殿下,殿下!”   圣光带来温暖舒缓身上的痛楚,希雅特纱倚在对方柔软的怀中,她稍稍睁着眼看着少女带着急切的美丽面容和溢满在淡金双眸中的晶莹泪珠,在眼眶中的泪水忽然滑下,在她布满血迹和尘埃的脸颊冲刷出雪白的泪痕。希雅特纱无力地握住少女的手指,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轻声地启唇。   “艾米西娅姐姐,好想你。”   ——   璀璨至极的白光随着安特维尔的举剑从天而落,艾洛恩举目而望,碧色双眸中一抹锐芒一闪而过,手掌忽然拉开斗篷,展露于光辉之中的银甲之上光芒刺目,王国的骑士一把带上桶盔,长剑拔出,大声喊道:“艾米,替我加护!”   金发的少女应声举起怀中的法杖,纯白中带着一缕金色的光辉落在骑士的长剑、头盔、肩甲、和碧色的双眸之中,神圣的力量透过金属渗入骑士的血液与骨肉之间,伴随黄金的神圣斗气共鸣而响。   艾洛恩将身旁的少女横抱,一声炸响,身下成片白砖尽数蹦碎,一步蹬地而起。此时他们距离先前视线中的银发少女虽然距离尚远,然而在近乎骑士顶阶的他全力之下不过数息的时间。在萨里斯长剑尽碎之时,艾洛恩靴甲重重砸入地板、纯银剑锋斩破横空。   萨里斯挣扎地抬起目看向银甲的骑士和之前的那位蓝瞳的剑士,此刻的他再无丝毫作为贵族的风度和优雅,面容怨恨地擦掉嘴角的血液。   “你这是找死!”   一把抽出腰上的漆黑匕首,萨里斯缓缓起身,匕首之上闪烁的幽芒吞没四周亮白的光线,他吐掉口中猩红的血沫,手掌按住匕首的锋芒,拖长的黑色斗气忽然构出一把短剑,朝前突刺,冰寒剑气直指向银甲骑士的胸口。   “扑刹!”   艾洛恩放下怀中少女,提剑回身同扑面而来的漆黑闪电一剑相击。接刃瞬间,亮目的光芒于眼前摇晃不止,发出炸裂的声响,短短一息时间两刃就以交接十次以上,黑白各色的碎光飞溅,被强烈劲气撕割破碎的狂风扑啸四方,如同冰雨一般不停打在骑士面上的桶盔,然而下一刻即被恢宏的白光融化为烟。   萦绕四方的光芒也在此时如同玻璃一般纷纷应声碎裂成片,狂啸的波动由二刃交接之间爆发而起。   幽暗刃光挥下,斩断而过的空气悲鸣一声,萨里斯忽然半步退后,体内气血因为刚才相击的震感而不断翻腾,他伸手按在胸膛,眼中出现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无论对方的斗气强度和力量均逊色于他,而且面对自己的蓄力攻击时艾洛恩尚还处在陡然回击的不利局面,然而最终的结果非但不是他之前心中所想的击退甚至击伤对方,然而是自己却在一击之下就落入明显下风。   这怎么可能?   “是你太过弱小。”   王国骑士的冷声破开呼啸风声刮来,更是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一般的狠狠扎痛在他的心脏,萨里斯抬头而望,对方桶盔之后的碧瞳里同样燃起寒芒,身披银甲的骑士踏在身前,近乎变成一片白光的长剑上倒映自己披头散发的狼狈面容。   萨里斯不由想到在那之前在漆黑雨夜之中忍受着这一声声折辱的自己,那时自己尚且年幼,但是对方的看来的眼神是同样的傲慢冷漠,如此令人讨厌。不过那个人已经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然而这个王都之中年轻一代最富盛名的骑士……   “我才是胜利者!”   子爵狞声吼道,在他挣起的双瞳中一道浓浓黑芒闪过,在心中燃起的无名之怒烈火燎原。他重新举起手中吞吐漆黑光芒的短剑,体内斗气海湃一般奔涌而出,刹时之间狂狮震吼,与他心中一同狂吼的雄狮撕向扑面前方白耀光芒。   然而迎面骑士的神色依旧亮得冰冷,扑面而来的长剑之上,纯金颜色的神圣斗气熊熊燃烧,伴随对方提剑劈斩,亮至极点的光芒如同奔雷坠地,所触之物一击皆裂!   笔直的线条挥过,萨里斯看见雄狮顿首,大海崩裂,艾洛恩挥剑带着的狂风像是刀割一般打在脸上,仿佛沸腾的白光一瞬之间覆盖了他所有的视线。   萨里斯面色变得苍白无比,对方身后近乎遮天蔽日的光芒在他的眼前仿佛化成实质,而在他的手中仅仅只有一只微不足道的匕首。   年轻子爵竭力地压抑体内几乎暴乱的斗气,艰难无比地举起匕首挡格,下一刻传接而来的巨震之力让他将体内压抑的鲜血统统吐出,他抬目而视,眼前的光芒仿佛足以穿透万物,凌冽至极的剑光割开斗气下掩藏的衣袍与血肉,无数条渗透而入的光线化为锋锐剑气,肆掠不止,于他体内刮开成片鲜血。   不单是意识被万刀剥剐的疼痛覆盖,连带自己的膝盖和挺直的腰身也在此时被难以想象的阵阵光芒摧折,逐渐蹦碎。萨里斯面容惊惶地看着与对方骑士隐藏于桶盔下的面容一般苍冷的剑光,艾洛恩在此时将他的第二只手一同按住剑柄,狂泄而出的黄金斗气带来惊雷声鸣。   萨里斯感觉眼前的世界一顿乱摇,左腿忽然重重扎进地面,名贵的布料和绸缎在强烈的力量之间一瞬皆碎,溅起的锋利石块和断裂的骨骼块狠狠扎入子爵裸露在外的血肉。   “暮星!”脑海中割裂不止的痛楚终于让他吼出这个名字。   黑发的盖斯提亚剑士刚刚破开艾米西娅神术构造的囚笼,他面无表情,漆黑双瞳之间冷光迸射,双手并握的漆黑长剑破空朝向银甲骑士劈下。   艾洛恩冷哼一声,重击将眼前的衣衫破碎的子爵击飞至数米之外,银色长剑拉出一抹极亮之光敲在暮星劈斩的剑气之中,暮星后退半步,挡在艾洛恩于身后挣扎爬起的萨里斯之间。   安特维尔举剑引出的圣主光辉在此刻终于彻底消散,希雅特纱倚在艾米西娅的怀中,她轻轻地睁着眼,看见视线之中银甲骑士振下手中长剑。   “你不是我的对手。”艾洛恩对着黑发的盖斯提亚剑士说,他又把目光看向支在地面、用力爬起的萨里斯和急忙护卫在他身旁的士兵,“至于你……”   银甲骑士冷笑出声:“一个依赖并不属于你的、如同无根浮萍的空散斗气才能站在我身前的可悲角色,还有同样卑微的意志,即使是使用当年莱恩公爵赖以成名的剑技也依旧弱得可怜。” chapter35破笼(4)   倚在艾米西娅怀中的希雅特纱睁开她鲜红的双瞳,身上的伤势在圣光的治愈后恢复许多,虽然身体中仍然残有跗骨的疼痛,但是已经降至可以忍受的范畴。   即便此时天幕余晖逐渐昏暗,然而她却依然借助身前艾洛恩铠甲和长剑上亮起的白光看清前方一切,包括单手持剑、面容冷漠至极的黑发剑士以及被艾洛恩凌冽目光震慑的士兵。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刚从地上挣扎爬起的萨里斯,眼眸之中的鲜艳红色骤然冷却,如同一团冰冷的赤色烈焰灼灼燃烧。   艾米西娅伸手抓向她发凉的小手:“殿下,请您保持冷静,莱恩公爵的骑士和重甲步兵正在靠近,现在并非我们可以报仇的时候。”   “我知道。”   希雅特纱点头,轻声回应。她冷目看着萨里斯那张丑恶至极的脸,又想起夜晚中,看见格利克斯老师和赫斯托加的骑士们被对方屠戮的尸首时多次被惊醒的自己,手指不由紧紧抓在娇嫩的掌心中。   回忆起过去的自己、当年作为剑圣塞西格尔时的面容和记忆,在女孩娇唇间发出的声音虽低,但是在坚定之中却涂抹着沉重的杀机:“我一定会找再次来到他的面前,向他复仇。”   “殿下……”   艾米西娅看向她的柔和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担忧,虽然眼前女孩的面容和语气同过去一般无二,然而从红瞳中渗出的冷光却让她心中出现一丝恐惧。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在公主尚残留一丝血迹和尘土、然而却依旧娇嫩美丽的脸颊。   殿下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她的心灵本应该和她精致的容颜一般天真和美好,而且她也一直都是这样的孩子。但是,艾米西娅不知道这次的遭遇对公主的打击会有多很大,即便殿下在表面上不说,但是自己也能从她的目光中看见,那一颗名为仇恨的冰凉种子被种入女孩纯洁如雪的心灵。   艾米西娅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只是凭空地在心中出现一丝害怕。最后少女垂下她的目光,金色的发丝沿着薄薄的肩膀滑下,艾米西娅淡金的双眸看着女孩稍稍仰起的脸,忽然紧紧抓住手中发凉的纤细手掌,在希雅特纱的耳边出声承诺:   “殿下,正如那天和您说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在您的身旁。”   “谢谢你,艾米西娅姐姐。”   是要和我一起找莱恩公爵和萨里斯子爵复仇吗?   虽然不明白少女突然朝她话语的意思,但是希雅特纱还是下意识地点头回应。她又望向身旁一身银甲的艾洛恩,口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   忽然之间,一个熟悉的视线触及在她身后的肌肤。   昏黄的光线背后,灰甲少年正挥剑劈翻一位靠近的黑甲士兵,希雅特纱清晰无比地看见他逐渐抬起的冰蓝双眸,对方的面容依旧如同是被拉尔启斯极北凛寒所冻结的坚冰,然而在此时她却感觉似乎融化一丝。在未来盛名鼎鼎的圣剑骑士将他紧锁的眉目松开,朝着她露出一点笑意。   “安特维尔……”   希雅特纱从她的唇缝间轻轻发出声音,垂下的指尖随着胸膛中泵跳的心脏而稍稍握紧。   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又是怎样看待现在的我。   心中说道,在她身后的银发被风拂动,希雅特纱稍稍仰起俏脸,望向对方目光出现一缕柔软的幅度。   “成为希雅特纱以后也并没有那么多不好。”   她在心中试着想到,至少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给菲儿带来的困扰,也不用担心自己不敢正视眼前这位历史中最为传奇的圣剑骑士。   长街之上,安特维尔挥剑挡格劈向自己的刀刃,抬目而视,弗涅加特的银发公主正对着他露出一点笑容,描绘出她美丽面容的柔软线条让自己不由心中一动。   在精美的红瞳中出现的那一丝假装被坚强掩盖的柔弱和血迹之下更显得雪白和娇柔的俏脸,以及她被撕裂裙纱露出一分的纤瘦娇躯,都让人忍不住将这位美丽的女孩拥入怀中。   少年忽然拔出长剑,破开的风声抨打于深灰的胸甲,安特维尔不知为何感觉到自己已经冰封许久的心灵中不知为何裂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隙。   “骑士大人!”柯珞克在血腥中沾上嘶哑的吼声传来:“敌人反击的攻势太猛!我们不一定可以击退他们!”   “那就至此为止吧。”安特维尔收回目光,手掌按于霜冷的剑刃:“柯珞克阁下,你和他们先行后撤,我留在后边。”   “可是……那公主殿下?”   “莱恩公爵的援兵快到了,他们中不仅有骑士,还有大量的重甲步兵。落入这样的重围,几乎等同于被抓进公爵的地牢里,我想他对待我们的手法可不会比赫斯托加的骑士更为轻松。”   安特维尔目光闪动地挥动长剑,边退边说:“至于你们的公主,我想她的安危并不需要我们操心。艾米西娅修女在白城中的名望并不弱于任何一人,而且艾洛恩骑士的声名即使是我都多有耳闻——你们这样的炎国人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力量。有他们在公主的身旁,只有足够小心谨慎,莱恩公爵并不能再次威胁到她。”   “我们就这样撤退吗?”   安特维尔听见对方带着一丝不甘的声音,右掌住的剑柄劈穿黑铁的肩甲,随后他的声音从压下的风中传来:“请放心,有我在你们的身旁,而且在三圣节之前,我也会将她迎接至白城,你会亲自来到她的面前。”   “只不过……”   话音至此,安特维尔忽然抬起目光,冰蓝的颜色中一抹寒光闪过:“我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虽然算是临时决意,但是我认为,这一定比我们现在的行为更为重要。”   “您的意思……难道是莱恩公爵?”柯珞克的脸色一惊。   “并非。艾米洛斯特不会干扰世俗王国的内政,这是千年前的圣座立下的教则,所以莱恩公爵和你们国王的战争我们不会插手。”   安特维尔看向逐渐昏黑的天幕,微微眯起的双眸中迸发出一丝冷至极的杀机,他用手掌覆在金属的剑柄:“其实这事比你所想更要严重,如果那一个人也知根知底。”   ——   艾洛恩挥剑击退暮星的劈斩,银甲的骑士目带冷光,在神术和斗气加持下的剑刃几乎坚无不摧,银白的剑光在他与敌人之间铸成一簇钢铁城墙,将敌人的刀剑和长矛于他身后的银发女孩隔绝。   已经退至了边缘,而且后边的士兵们也开始集结。   艾洛恩望了一点身旁面色因为急剧消耗而略显苍白的少女,艾米西娅手持法杖,在构建完毕后的神术于顶端发出亮光,她睁开的自己淡金色的眼眸,朝着他坚定地点下头。   “暮星,给我拿下他们!除了公主以外,生死不论!”萨里斯面容狰狞地吼叫,他单手支在地面,双瞳中目光几乎和暮星手中长剑一样冷寂,如果不是因为肆掠在体内、几乎要将他全身撕裂的剑气和神圣斗气,萨里斯恨不得立马拔出剑刃亲自上前搏斗。   暮星沉默地抬起自己漆黑的视线,单手抬起的黑剑之上染着血迹。   手持剑盾的士兵们也在此时再次列阵,接踵而至的弓手们也纷纷拉下弓弦,尖锐的矢尖刺穿空气中呼啸的狂风如同暴雨挥洒。   “艾米,开始!”   艾洛恩将手中长剑一抛,闪射而出的剑芒于半空挥斩而下,艾米西娅露出白皙的脸,肩后的金色长发随同意志无风而起,亮起的神辉鼓动于少女遮掩娇躯的灰褐长袍,她忽然将纯银法杖杵在地板,溅起尘埃,随后大片金色光芒爆发而出。   漆黑长剑刺中骤然拔立的金色屏障之上,发出晶体碎裂的声响,希雅特纱看见金发少女光润如玉的脸颊上的血色蓦然隐去,艾米西娅单手举起法杖,亮起的光芒照在她苍白的面色上。   “小恩!光之屏障我可以维持二十秒!”   光之屏障……希雅特纱记得这是圣城中最为高阶的屏障神术,五十年前封印魔界军团的光之壁垒便是与它出自同源,过去的黑暗战争中她也曾多见看见圣城的主教携手施展,然而现在支持屏障的艾米西娅只有一个人,在她们的对面不仅有近精锐的全甲士兵,那位杀害自己老师的盖斯提亚剑士同样也不弱于五阶,而且他的攻击强度更胜于同级的普通剑士。   这样的消耗,艾米姐姐能够支撑得住吗?   希雅特纱忍不住用力地抓紧少女空闲的左手,艾米西娅似乎也看出她心中所想,对着女孩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意。   璀璨神辉闪耀于将黑的天幕,艾洛恩反手抓住剑柄,他望了一眼身后台阶下持枪涌上的士兵,桶盔中的眸光冰寒,忽然单手按下,剑锋之上白光骤然冷却,旋即在迎面的铁甲之上亮起一道银白之痕。   一剑断首,士兵扑至的鲜血随着剑刃的划过溅在半空,艾洛恩迈步而出,带着血雾的凛风撞击在胸前银甲,长剑挥下之后,亮银的光芒将身前的视线分为两截。   “艾米,你带着殿下,跟紧我!”   银甲骑士的声音经过桶盔后更显凌冽,希雅特纱的左手被身旁少女纤柔的手掌握紧,她微微仰起脸,艾米西娅面容正胧在薄薄白光下,清澈的淡金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容颜。   “殿下。”   艾米西娅看着她说,声音中虽然难掩她的虚弱与疲倦,但是希雅特纱却能看见其中不可抹去的坚决:“请您抓紧我的手。”   ——   可算是让小希跑掉了 chapter 36 骤雨之前(1)   火月之初的天气极为异变,在被圣主橙黄余晖染得昏黄的天穹几乎在一瞬间就被一片浓墨所遮掩。   艾洛恩的竭尽全力的攻势无法阻挡,凭借他和艾米西娅先前做出的预定路线,以及迅速暗沉下来的天穹,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们便躲入一个地势复杂的小巷,彻底摆脱了追兵。   希雅特纱的细细喘着气,逐渐随着云层沉重和潮湿下来的空气更是让她在心里感到一丝压抑。   这是暴雨来临之前的迹象。   “殿下,萨里斯他们暂时应该不会追来了,您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艾米西娅轻柔的声音传来,少女的面容虽然依旧虚弱,但是看向她的目光中却充满着欣喜的温柔神色。   “呜……终于,终于可以停下了。”   希雅特纱听见艾米西娅的声音后如逢大赦,她毫不顾忌宫廷礼仪以及公主的形象,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艾洛恩应景将身别过,看见对方目光的离去,希雅特纱也将裙纱拉起,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和被锁环勒锝通红的脚裸。   因为被萨里斯强迫穿上细跟的鞋子,并且一时半会也并不能脱下,所以她才不得不继续忍受着这样的束缚,虽然有着艾米西娅及时的搀扶,但是一路上不仅将纤足磕碰得难受无比,还多次擦掉因为扭到脚腕而摔倒。   “艾米姐姐……能帮助我取下吗?”希雅特纱望向对着自己露着笑容的少女,最后还是十分不好意思地求助道。   金发少女看着女孩楚楚可怜的表情,不由在嘴边生出一丝笑意,她点了点头,轻柔地应了一声,蹲下身后在纤细的指尖于四周汇集出纯粹的光明圣力。   银制的锁环虽然经过精心打造,然而在少女指尖逐渐加强的圣光之下却开始渐渐融化,希雅特纱听得“扑刹”一声脆响,连忙垂下头,看见将自己与那只该死的鞋子束缚在一起的纤细锁环应声断裂。   “唔——”   头里束缚的那一瞬间,希雅特纱不由发出一声舒畅的呻吟声,她又一把抓起娇嫩纤足上虽然足够精致漂亮、然而却折磨自己好长时间的元凶,准备将它一下彻底地遗弃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小巷中。   “殿下,您请稍等一下。”   女孩的手腕忽然又被艾米西娅轻轻按住,金发的少女将早先准备好的黑布衣袍覆盖在希雅特纱已经撕裂许多的长裙,将她在布料缝隙间略微露出的耀白颜色遮掩而下。   虽然希雅特纱手腕上的异次元手镯的品质并不算低,但也仅仅只有一个立方的空间,除了佩剑金币以及一些小事物外,平日里的希雅特纱也几乎从未在里面放置衣物。所以此次前来,艾米西娅也特地为她携带了一份能够掩饰她身上华裙的黑色长袍。   艾米西娅将黑袍穿在女孩身上,看着眼前依旧纤细单薄的娇小身躯,微笑地说:“光着脚走在这样的路上,不单碎石和砖瓦很容易将您磕疼,而且在腐叶下边还藏着许许多多的脏东西,您一定不会愿意碰上它们的。”   事实上,虽然兰克斯顿城的卫生条件在整个王国境内都算不错,然而除了经常有人清扫的主道外,其他的街道遍布碎石和砖瓦以外,居民依旧日常将污水和垃圾抛洒,甚至还不缺少猫狗甚至是市民们们随意排泄的污秽物质。   “这点东西……我才不在意!”   希雅特纱说道,在过去作为塞西格尔的时候,自己什么没有见到过,区区这样,也太……   稍稍想起自己接触这些污秽的画面,吓得女孩纤细的手指忽然一颤,一下地缩回了手。   “并且,殿下您不是很想要这样的高跟鞋吗?去年在陛下宴请温特公爵大宫廷宴会上,殿下您还拉着我的手,悄悄地说‘等我长大了,也要穿这么漂亮的细跟水晶鞋’!”   艾米西娅的声音继续传来玩味的笑意,她轻轻抚着女孩柔顺的银发:“还说要想要穿上和公爵夫人那样洁白的礼裙,再拉着属于您自己的骑士,一起去见国王陛下呢!”   “这是骗人的!”   女孩白皙的脸颊忽然渗着红晕,她想起希雅特纱在记忆中似乎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于,不由感觉愈加无地自容。   不过希雅特纱依旧试图挣扎地辩解:   “这绝对不可能!我就算是饿死,死外边,被萨里斯抓回去,也绝不会再穿这样可恶的鞋子一秒钟,拉着什么骑士去见父王的事也是更不可能的!”   艾米西娅依旧带着柔和笑意的目光继续看在她脸上,令希雅特纱更加感觉自己刚刚的话语毫无信服力度,于是像是垂头丧气的木头般低下视线。   “艾米,你就别逗殿下了。”   艾洛恩传来的声音及时为希雅特纱解了围,已经将长剑擦净鲜血、收入怀中的银甲骑士转过身,艾洛恩此时已经摘下桶盔,露出面容,在金发下的碧色双眼里光芒沉淀。   希雅特纱突然想起初次见面时曾在对方脸上看见的热情和阳光的笑容,然而在此时却统统被沉默所覆盖,甚至连神色都与过去记忆中的伙伴、被称为“救赎骑士”的艾洛恩有了一丝相似。   大概……是他的同伴们因为我的缘故,最终屈辱无比地死在了这个地方吧。   一想到到这,希雅特纱刚刚活跃起来的心境也再一次低落下去,她咬着嘴唇,目光看着从黑袍底端探出的裙纱。   “殿下,您不必担心我。”   艾洛恩看出了希雅特纱心中所想,认真地朝着女孩说道:“并且,格利克斯大人和大家的身死都是由莱恩公爵的阴谋所为,请您也不要将责任担在您的心上。”   “这样……”   “好了好了,”艾米西娅看着情况似乎又朝着某种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连忙开口岔开话题,“我们不是还要带着殿下离开这里吗,小恩,你有什么打算吗?”   “恩。”   艾洛恩顿了下首,目光透过乌云压盖的天幕向东看去:“在殿下您被他们囚禁的那一天,陛下就已经命令外交大臣征集所有的封臣,一同起兵,征讨莱恩公爵。然而殿下,请您恕我直言,如今的陛下并不再有先王的权威,直至今日,积极响应的封臣并不算多,而且大多数的他们也只是派遣象征性的士兵助阵。”   希雅特纱看着对方年轻的脸际,点下头。   这也是她在过去这几天担忧过许多次的问题,弗涅加特的王权与诸侯们贪婪的野心并不平衡,大多数的他们也是在沉默地注视着国王同莱恩公爵的战争,然后思索着应该如何才能获得更多的肥沃土地。甚至,他们之中还可能同莱恩公爵暗中签订了同盟的条约,意图共同起兵反抗国王,从王室手中取得足够财富。   “陛下虽然平日优柔,然而对于此事也绝不会寡断。”艾洛恩的声音传来,“我想,国王陛下在得知您逃脱莱恩公爵掌控的消息,一定会加紧集结军队的速度,并且试图在第一次交锋中击退莱恩公国,依靠胜利打消封臣们的僭越之心,并且以此降低他们起兵响应莱恩公爵的可能性。”   “同样,莱恩公爵的想法也一定会如此。在陛下带领大军到来的时候,我们这位王国当年最著盛名的元帅阁下也必定会让麾下所有士兵前去,即使他因为病重无法亲往,兰克斯顿城的兵力也一定会空虚。”   说到曾经王国境内几乎所有骑士包括他最为崇敬的对象时,艾洛恩的瞳孔中不由闪过一丝冷光,他按在剑柄的手掌微微用力,然而却并未在脸上露出丝毫:“这会是我们的机会。有艾米的加护,缺少士兵把守的城门拦不住我。”   强行闯关吗?   艾米西娅说:“这样太过于危险。”   “而且,陛下的军队一定会和莱恩公爵交战吗?战争不仅仅会让士兵们的家庭破碎,也必定会给平民的生活带来灾难。”   金发少女的语音中的带着一丝浓郁无比的担忧之色,她又看了了一眼坐在地上,仰着俏脸的银发女孩,犹豫了片刻,“如果……我们能在正式交战之前将殿下送回国王的身边,能不能避免这样的战争?”   “我们并不能让殿下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座城市,即便前些日子存在守备松懈,卫兵们贪婪钱财而私自放行的情况,但是今天后萨里斯一定会再一次严抓于此。”   银甲骑士的声音也染上一份沉重,与在他铠甲上倒映天顶的墨黑层云有着相同的色彩:“况且……剑刃出窍,必将染血之后才能归回。国王陛下不会容忍他的封臣在触犯自己的权威之后依旧安然无恙,这将会是对王权的打击。除非圣主的意志降临,不然谁也无法阻止这场战争,即便是圣座的谕令。”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成艾洛恩的说法。   相比于国王或者大贵族主世俗的权利,白城教宗扮演的角色更多是一位精神的领袖,也许他的想法能够作为一个重要的参考意见,然而却并不足从根本以改变拥有广阔领土和子民的大封建主执意的决心。 而且,在这片因为五十年前战争后荣光至今的烈焰土地上,教宗意志所能带来的影响更是降低至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不过……要是有人能杀掉亚克利恩公爵和那位萨里斯子爵,也许一切都会有所转机。”希雅特纱看着这位艾洛恩皱了一下眉,紧接着这位年轻的骑士在脸上露出苦笑:   “但是又有谁能够做到?暂且不论护卫在他们身旁的亲卫,单单谈及莱恩公爵在过去几十年的铸成的绝世威名就不会有一个人敢只身面对,即便这只曾经的王国雄狮卧病至今。”   杀掉莱恩公爵……   艾洛恩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响在希雅特纱的脑海,令她不由微微愣神。   是啊,只要杀掉这个人就可以了,而且我知道谁可以做到。   她试着记忆过去那位作为人族领袖,身披银甲、手持晨曦,刚硬俊冷的圣剑骑士,不过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刚刚印入自己记忆的灰甲少年。   安特维尔……   希雅特纱仿佛在一次看见对方的冰蓝瞳孔与几乎如同极北坚冰一般坚硬的面容,他正挥斩长剑,举目与自己对视。   不对……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希雅特纱连忙甩了甩头。虽然,现在的安特维尔比起未来的那位圣剑骑士无论是性格还是修为都尚显年轻,但是他却掌有圣剑晨曦的权能。以塞西格尔过去的记忆,面对那只病危的老狮子,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他为什么会帮我?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心中不由出现一份失落。   安特维尔是圣城的骑士,艾米洛斯特严禁干扰世俗王国的内政,国王与莱恩公爵的争斗,他不可能会参与,更别说此举可能会让他冒上生命危险。   如果……自己把知道的一切,以及莱恩公爵在未来将做的事情,都告诉他呢?   这也不可能,毕竟我又不是他亲近之人,并且安特维尔也不会认识现在的我。他并不会相信我凭空的话语。   银发女孩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中生出一丝微微的涩意。   希雅特纱稍稍仰头看着天幕上愈加深沉的漆黑之色。   更何况……我也并不知道他会在哪。 chapter 37 骤雨之前(2)   银发沿着肩膀顺滑落下,希雅特纱坐在地上,她垂着头,目光中不断交叠着同安特维尔有关的画面。   我需要他的帮助……并且,无论如何。   也许国王会在这次斗争中获得最终的胜利,但是必定会损伤惨重,十年之后,魔王军团将要降临,弗涅加特的力量决不能消耗在这样无用的斗争中。   天幕之上月星皆以隐去,仅有艾米西娅法杖顶端发出的一丝柔光落在她的脸颊,银发的女孩稍稍仰起脸,娇嫩的容颜中露出不属于她此时年纪的决然。   艾洛恩同艾米西娅的交谈声忽然停止,他们相视一眼,然后一同看向眼前将身子掩在黑袍下的娇小女孩。   “怎……怎么了?”   艾米西娅看着女孩小脸上忽然又慌张的表情,嘴边挂上一丝温柔的笑容。她拉着身上衣袍,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女孩柔顺的银发:“只是看见殿下您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刚刚连我和小恩都没能忍住呢。”   可、可爱?   希雅特纱忽然瞪大了眼睛。   “唔,我才没有!”   银发的女孩看着贴近自己的柔美面容,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丝慌乱,她又连忙试着板起脸,用最为严肃的语气说道,“我真的是有在认真思考的!艾米姐姐你别再把我当小孩子!”   “恩…当然了。我相信殿下。”   少女淡金眼眸中露出的一丝宠溺让她再次泄气。   人心中的偏见真是一座大山……算了,大山就大山呗,反正我又不亏。   希雅特纱彻底放弃了对自己形象的挣扎,她拉着艾米西娅伸来的手掌,从地上站起,然后看向一身银甲的艾洛恩:“我也觉得,如果能在战争彻底爆发前,将莱恩公爵劫持或者刺杀,这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殿下,您有办法?”艾洛恩开口,在他碧色的瞳中闪过一丝冷芒,仿佛寒锋沉雪。   “没有。但是,先前我看见的,安……”希雅特纱话出一半才想起,按记忆而言,现在的自己并不认识安特维尔,连忙改口:“那位圣城的剑士,他的剑法和斗气都不普通,我觉得,他应该也是一位很厉害的角色。”   “殿下,您怎么知道他是来自于圣城?”   “恩……猜的。”希雅特纱望着少女看来的好奇目光说:“不过看他的剑法和最后的圣主神辉,问题应该不大。”   “的确。”   艾洛恩忽然抬起目光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想应该并不足够。那位少年确实很强,然而却并不能超越我。”   银甲骑士话语的意思十分简单。虽然希雅特纱很想大声和他指出那个白毛小子手里还握着圣剑这样的底牌,但她却知道这样的话并不能由自己说出,于是银发的女孩干脆将她的目光转向身旁的艾米西娅。   金发少女却略微犹豫,她看了一下希雅特纱望来的视线,最后点下头:“不,小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要是真的是那个人,也许的确可以。”   停顿了片刻,希雅特纱听见艾米西娅的声音继续传来:“小恩,你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自从圣主创造圣剑以来,最为年轻的那位圣剑骑士吗?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应该就是他。”   “圣剑骑士?”   “对,晨曦圣剑,安特维尔。他是七岁被格里高利主教带入白城,十二岁获封光耀骑士,进入骑士厅,十四岁获得晨曦圣剑认可。这些信息虽然极少有人知晓,但是都是加尔文主教大人亲自告诉我的。”   艾米西娅跟随在希雅特纱的身旁,又将目光看在女孩的视线中:“但是,殿下,如果您想借助他的力量和剑刃,我认为并不会现实。”   随着少女的声音,法杖顶端依旧亮着的白茫轻轻挥洒薄薄的光线,她继续说道:“暂且不论他在去年后似乎的‘失格’,殿下,您应该也清楚圣城的教则,而从我在艾米洛斯特生活的那几年的记忆,除非极为有必要的理由,否者他不可能插手。”   希雅特纱敏锐地捕捉到“失格”这个词汇。   “如果需要理由……也许这样可以。”艾洛恩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艾米,殿下,你们还记得那个叫做‘暮星’的无地人剑士吗?”   “恩。”   希雅特纱赤色的瞳孔中一抹冷色闪过,虽然她与这位黑发剑士见面不过数次,然而每一次都令她记忆深刻。若论起仇恨,这座城市中除了萨里斯子爵外,在她心中排列第二的便是这个盖斯提亚人,甚至远远胜过排在之后的莱恩公爵。   “我和暮星交过手,虽然他尽力掩藏得极深,但是也许是因为他之前受创的缘故,所有并没有隐瞒过我的感知。”艾洛恩在他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忌惮神色:“我感知,在他的身上拥有异端的力量,甚至是邪魔。”   邪魔……   听到艾洛恩的话语,希雅特纱手掌忽然一抖。   不同于其他人,她心中十分清楚莱恩公爵的背后极有可能站立这魔王的影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不只是那个暮星修行黑暗力量那般简单,甚至莱恩公爵和萨里斯与黑暗魔族的关系也可能不只是交易的关系,他们甚至早已经成为恶魔的眷属!   这样而言……萨里斯毫不符合逻辑的暴涨、却被艾洛恩评价为无根浮萍的斗气,也许同样是依靠魔族的施舍获得。   “圣城骑士一定不会对背弃光明之事置之不理。”艾米西娅点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们需要找到这位圣剑骑士。”艾洛恩按下长剑:“前几日他和红曜石商会的人曾与我联系,但是今天之后,商会必定会被萨里斯重兵围剿,如果我是他,一定不会继续等在哪里,除了独自隐身在小巷和酒馆外,兰顿克斯的圣堂会是一个很好的去住。”   说到这里时艾洛恩忽然皱起了眉,他抬起的目光看向越加昏沉和浓黑的天穹。   “圣堂的事……”   艾米西娅睁开淡金的眼眸看着对方的脸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伸手抱住骑士金属的臂甲。她的脸上带这犹豫,嘴唇动了动,试图开口。   “艾米,你想说的事情我清楚,也相信圣城的品格,并且,我也认为那批圣光弩不会是他们所为,只是……”艾洛恩说,他又忽然摇了摇头,看向身旁的女孩:“先不说这个。殿下,您怎么看?”   希雅特纱接过艾洛恩的话语:“莱恩公爵并不敢同时和圣城和王国交战,所以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监视或者封锁圣城的教堂。而且,纵然那位圣剑骑士未曾前去,凯恩主教或多或少也会知道他的消息。”   她也愿意继续相信圣堂,这不单是前世的塞西格尔与他们共同而战的经历,同样也是因为凯恩主教,除了在此的艾洛恩和艾米西娅以及不知道在那个地方的安特维尔外,这位地位崇高的紫衣主教应该是她在这座城市中唯一敢相信的人。   想到记忆中的凯恩主教最后朝着自己露出的慈祥和蔼的笑容,希雅特纱感觉自己的心境都轻松了几分。   自己的记忆不会撒谎。   想到这里,女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明媚的笑容:“而且,我还知道圣堂的一个秘密通道,能让我们绕开莱恩公爵隐藏在四周的士兵。恩……我记得应该是这先往东走,在向北进入一下小巷……”   “殿下,您怎么知道?”   “嘿,当然是凯恩主教告诉我的。”   这可不是假话,希雅特纱心想。上一世的时候对方确实有告诉过她这件事情。   ——   右手拿起圣剑晨曦,流淌于剑刃弧边的白光仿佛将要滴落与凝固在他手腕,安特维尔低下头,发出白耀的长剑将冰蓝色的瞳孔染为一片雪芒。   手掌稍稍沿着剑刃的边缘擦拭而上,仿佛琉璃皓玉的剑身发出柔软的光芒,触感温暖轻柔,并且熟悉。然而安特维尔却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一簇苍冷的光芒刮过,随后千万只细小的铁针狠狠扎入他的血肉。   它在抗拒我……或者说,我在抗拒它。   漆黑至极的夜幕下,磅礴大雨坠地,冻结为冰的雨点剥夺自己心中所有的温度,他沉默不语,呼啸冷风如同是一把把刀片般刮在身上,满身污血女子抬起苍白的脸,笑容讥讽:   “这便是你宣称的正义,和你的意义?”   握住的剑柄刺破手掌,血液和着雨滴流淌在白色的剑刃边,鲜红的色彩仿佛渗入曜白的光芒。   “安特维尔大人。”商会会长哈格的声音将他从记忆中惊醒,对方依旧难掩疲倦的神色中此时充盈着笑意:“实在难以想象,今日如果没有您的援手,最后的局势不知会变得多么糟糕。”   “不必如此。”安特维尔说,“相比于他人,我只是出了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况且,圣座的意志之下,保护烈焰王国的希雅特纱公主本身就是我的职责。”   “另外,您真的不准备与我们一起离去吗?莱恩公爵的士兵很快就会到来。”   “不必了!”哈格会长气势豪迈的挥手:“重要的人员和材料都已经转移,我和其他的商品都不算必要。嘿嘿,我才不会让他们这在瞎搞老子花了大半生才攒起的产业。”   “祝愿圣主的光辉照耀于您。”   安特维尔点下头,他没有继续劝说。在说出圣城中最为常见与郑重的祷语之后,白发少年拿起已经黑布裹好的圣剑,转身而出。   “安特维尔大人。”见到对方的出来,柯珞克三人连忙起身迎接。   白发的少年朝着他们点了点头,仰头看向天际。   忽然一片闪电扑刹而过,无光的夜幕被一片苍白的光芒吞没,安特维尔怀抱圣剑,目光望向极远之处,从那里出现的一缕幽冷意志正让夜空更显阴沉。   “快下雨了。”   圣城的剑士忽然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朝着圣剑开口:“你说,这会不会是我的‘意义’?”   一阵闷雷接踵而来,将他的声音拖入漆黑的夜晚。 chapter 38 骤雨之前(3)   乌云翻腾,雷光闪动,教堂内昏黄的烛火被窗外风摇曳,照耀在紫衣主教憔悴的脸颊,近日诸生的事端更将几丝乌黑的发丝染上银华。   祈祷完毕之后,凯恩主教将放下手中被亮牛皮包裹着的《圣约》,又摘下悬于胸前的银制十字,挺直屈膝的身体,视线沿着灰褐色的双目落在其上。   《圣约》记述圣主的谏令,象征白城的银色十字则在数千年的时间衍存整个大陆中一切的光明圣力与信念。   凯恩主教叹了口气,将它们放在铺着三层白布的祭桌上,悬于穹顶的白银圣十字与圣主神徽略微发出圣光;他转身来到窗前,墨云之下翻腾的狂风刮动一簇闪眼的电光,随后亮眼至极的光芒洒落在所有的视线中。   闪电虽然是由雷霆之神佩克索尔掌有的武器,但是由它迸发的光芒却依旧所属圣主的权能。光芒之下,凯恩主教感知自己心中隐藏的一切均在他的眼前揭露,至高的神祗正用他纯白的视线审视藏于至深内心的秘密。   全知而全能的吾主,请您赐予救赎。   凯恩主教闭上双目,将双手合成十字,狂风刮得他的紫色教袍与眼睫毛四处乱串,一声声炸响的风声仿佛坠石一般砸在主教干瘦的身躯。凯恩主教不由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踏上战场、刮动在漆黑霜冰上的风暴,那个时候自己尚且是一位实力强大的白城骑士,然而……   主教忽然深深叹了一口气,即便是这样的暴雨将至的夜晚,即便自己不用睁开双目,萨里斯子爵派遣在教堂四周的士兵的影子却仿佛印在了他的心中,任何暴风如何呼啸也不动丝毫。   又想起那个人的面容,凯恩主教抓在窗沿的手指忽然用力,正值富年的脸上似乎出现一抹深深的皱痕。   雪白的光芒闪过,闷声的雷霆像是那日的战鼓一般敲打在主教心脏中早冷却的血液,凯恩主教睁开双眼,望着乌云的灰褐双目中先是出现一抹浓郁的忧色,随后变化成为决然。   “主教大人。”克拉丝修女步履轻盈地来到他的身后,为这位受人尊敬的主教大人披上一层加绒貂衣,她又后退两步,低下头:“您早一点休息。风太大了,您的身体并不允许您长久于此。”   凯恩主教拉紧身上衣袍,右掌按住紫袍下的心脏,目光和蔼地对着深灰修女袍下的少女说:“是小克拉丝。这些年来多亏有你在,不然我可不会在这座城市里呆上这么久。”   对方充满告别之意的语调让她一惊,拉克丝修女想起前几日曾经拜访教堂的银发公主,遮掩在修女袍下的手指忽然一紧。她犹豫了片刻,抬起视线看向主教疲倦中带着怜慈的面容:   “我的生命是由您拯救的,不仅如此,您还给予了我面包和牛奶,教育我识字、让我成为能侍奉于您的修女。如果您需要,我愿意站在您的身旁,直至最后一刻。”   凯恩主教却温和地摇着头:“圣主的光辉之下,任何人都不应该成为他人的眷属。小克拉丝,你还很年轻……”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剧的脚步声,凯恩主教错愕地抬起目光,随着几声扣门的声音后,一位急匆匆的圣堂守卫推门而入,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格拉兄弟,请别着急。”凯恩主教记得今晚是这位圣堂守卫带队巡视教堂,然而对方的表情却让他不由心中一惊。凯恩主教走近他的身前,保持着沉稳的语调说:“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告知于我吗?”   “是的,主教大人。”名为格拉的圣堂守卫虽然气喘吁吁,但还是在他面前摆正站姿,垂目行礼:“我和其他兄弟们巡视教堂的时候,抓到了三个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他们一男二女,为首的应该是一个骑士,并且指名说要见您。”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我怀疑……”   “这样……”   凯恩主教从他的神色中看见与自己相同的猜测,不由在脸上露出苦笑,他一把将祭桌上的银十字架重新挂回胸前,又拿起铜铸的权杖,严肃无比地同身旁的圣堂守卫说:   “格拉兄弟,你告诉其他的兄弟们,此事千万不可外传……不,你带着他们先去一层的静室,告诉她稍等我的到来;之后再和兄弟们到静修室去研习十日的《圣约》和光明教则,面包和饮水我都会令人准备,事后你们与我一同去参加圣城的三圣节。”   圣堂的守卫微微一愣,随后在脸上挂上喜色,应声告退。   “主教大人,您不相信格拉兄弟他们吗?”待圣堂守卫的脚步声远去后,拉克丝修女走到他的面前,看着面色上表情交定不一的主教说。   窗外,一簇闪电再一次劈落下,耀白的光芒照射在紫衣主教的脸上。凯恩主教看着望向自己的修女,抓紧黄铜权杖的手指微微松开,他吐出一口浊气,将脸上变动不止的表情隐藏。   “并非。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谨慎。”凯恩主教摇着头,在他深邃的眼眸倒映着更加深暗的夜幕,忽然朝着修女说:“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小拉克丝,稍微准备一下。我们去见一见这位在莱恩公爵手里逃脱的的公主殿下吧。”   ——   右手支着面颊,黑色的斗篷下微微露出一缕银色的发丝,希雅特纱正无聊地在对她而言有些偏高的椅子上晃着两只纤细柔白的小腿。   前世凯恩主教亲口告诉她的密道确实存在,而且他们也顺利地通过它来到了圣堂,不过略有不幸的是,才刚从地上钻出没多久,未等她找到凯恩主教踪迹,就抢先被用手中盾牌发出亮光的圣堂守卫包围,并且他们似乎还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猜到这件也并不算困难。   希雅特纱将脸颊贴在有些发凉的楠木长桌上,听着教堂以外更加肆掠的狂风刮断树枝和落叶,也许再过一会就会暴雨瓢泼。   结合下午的劫场事件,任何人突然看见三个来路不明的青年、少女和一个年纪偏幼的女孩子,除非他们都是白痴和傻瓜,否者都不可能不将猜疑放在她的身上。   虽然说,在最后圣堂的守卫们将自己“请到”了这间房间,并告诉她凯恩主教马上会到,但是她并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告诉了凯恩主教,还是会跑到萨里斯的面前领取金币的奖金。   所以……   银发的女孩稍稍将自己的目光侧在身旁挺身直坐的骑士身上,艾洛恩朝着她点下头,右掌按住隐藏于黑袍下的剑柄,随时准备拔剑而出。   正在这时,边缘由金属加固的大门被人双手打开,教堂主厅纯银灯盏里闪动的烛火首先透露一丝,随后走入的是面容精明但是慈祥和蔼、佩戴着高重冠与银十字,并且手持着主教权杖的紫衣教士,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位身穿灰黑修女袍的少女。   希雅特纱也记得她的名字,拉克丝。上一次便是她将自己带去内堂。   “公主殿下。”   紫衣主教走到她的面前,面上露着安稳的笑容,右手捏成拳,按在胸口的银十字与跳动的心脏间,在嘴唇间发出声音:“近日之事多有听闻,感谢圣主与圣光1的保佑,能够让我在这里再次看见您。”   听见对方依旧如同以外的声音,压在希雅特纱心中的大石终于坠地。她伸手拉下斗篷,银亮的长发一泻而下,露出的赤红眼睛看着对方恳切的脸:   “谢谢您的关心,主教大人。此次前来,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您请说。”   希雅特纱没有准备进行太多无用的铺垫,她望向凯恩主教垂下的视线,直接明了地问道:“主教大人,您这里有安特维尔的消息吗?他在下午的时候曾救过我,现在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视线之中,凯恩主教的眼角一抖,面上的表情露出他对这个名字的陌生,随后对方疑惑的声音传来:“安特维尔?这位阁下是——”   “您也不知道啊。”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料,然而听到这个答案还是让她稍感失望。   看着凯恩主教疑惑的目光,希雅特纱摇摇头,但却并没有打算对他隐瞒:“他是格里高利主教大人的学生,与之前的您一样,是一位英勇的圣城骑士,并且执掌晨曦圣剑。我原以为,圣城命令他来到这个狮子之城,一定会和您有所联系。只是没有想到,您这里居然也没有他的消息。”   “格里高利大人的学生、圣剑骑士。”   凯恩主教的声音忽然一颤,即便是以他的城府,在听见这样消息的时候也难以掩盖心中的震惊。他转过身,缓缓地将手中权杖放置,双眸中陷入极深的沉思。   “我确实是并不知晓。”   他目光深沉地望着眼前的银发女孩,最后在口中发出声音:“只是,既然圣城将他派遣到这里,想必兰克斯顿近日一定会有要事发生。公主殿下,不知您有什么打算?”   “我……”   希雅特纱犹豫了片刻,然而看见这位自前世开始就深得自己信任的紫衣主教,最后还是微微张开红唇:“我们最初的打算,是找到安特维尔并请求他的帮助,然后刺杀莱恩公爵。”   “公主殿下,这样的打算并不会现实,莱恩公爵的力量超过了您的想象,即便您的身旁站着一位圣剑骑士,他依旧会是可以噬人的狂狮。”   凯恩主教重新拿起权杖,目光看向屋外黑云中闪动的雷霆:   “并且,如今不止有莱恩公爵在追捕您,圣剑骑士的到来也意味着这里的情形会更加复杂和危险。这样……”   凯恩主教转身看着身旁银发的公主:“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您和艾米西娅小姐,以及艾洛恩阁下先在此修整片刻,等我准备妥当,今夜便将您送出兰克斯顿!” chapter 39 暴雨之时(1)   狂风之后,暴雨滂沱坠入暗黑的地面,一只黑色的硬皮靴踩在碎石和茅草铺成的泥泞街道,混杂着大量污水的泥垢溅起在早已被淋湿的黑色斗篷,黑发的青年抹去打在脸上的雨水和湿透的发丝,如同白蜡的脸颊于不时闪动雷光中更显苍白。   置于怀中的黑色剑刃散发着冰寒的冷气,成片的雨水落在幽黑的剑身,仅仅眨眼的时间便凝结成为漆黑结晶,随后被翻腾而起的黑气吞没。   暮星沉默地注视着这一柄为自己的命运带来截然转折的长剑,手掌忽然擦落其上,一丝颤骨的寒意扎入他原本就以冰冷的皮肤和血肉。   身体之中的温度不断被之吞没,甚至血液中也似乎出现冰砾,暮星的手掌忽然一抖,仿佛结冰的面容皱眉毛。   好冷……而且,并不只是寒冰之神塞启克带来的极寒。   跟随塞启克足迹来到拉尔启斯,至今依旧呼啸在北放雪原的凛风固然可惧,它可以冻结领域之中一切生命的热量,即便是传说之中的巨龙也难以抵御极北神祗的权能。   然而于自己手中安静放置的剑刃却不止于此,甚至更进一步——所有接触它的事物,一切温度皆将剥夺,从最初的骨与血开始,随后是情感和意志,最终直至灵魂之上。   黑发黑瞳的盖斯提亚青年回想起十年之前出现在自己身前的那一片深渊。它的意志是一片没有任何颜色的漆黑,从漩涡中溢出的黑芒不断切割在自己的血肉之上。   这是邪魔的意志,与那些摧毁自己国家的恶魔们出自同源,自己本应憎恨,并且用剑捅入他们的胸膛……   然而,我却没有选择。   “布莱恩,你这个……”   苍冷的声音回响在心中,暮星抬起自己的深黑冷漠的视线,被无限黑云覆盖的夜幕之下并无丝毫光芒,扑泻而下的暴雨更是如同一只冰寒的囚笼一般囚禁自己所有的感知,然而这一切却并不足以阻止暮星的视觉,抬目之下,所有的事和物仿佛都在十年之前的那个夜晚中冻结,任凭时间流动也不曾变化丝毫。   我是多久没有再来过这里了?   按在掌心的指甲猛地刺入手掌,一抹尖锐的痛感刺痛在自己早已被黑夜中的雨水麻木的心跳,暮星听着暴雨之中隐约的足步声,振下的幽冷长剑之上水与血一同流下。他沉默的看着深夜下的暴雨,然而眼前的世界却依旧是在十年之前——灰旧的街道上燃烧着黑色烈焰,异端铭刻的魔纹被鲜血浇亮,随后扑天盖日的剑芒扰动于长空。   “父亲,母亲……还有亲爱的弟弟,我回来了。”   暴雨打落于身,启口的嘴唇之间发出无声的音量,黑发青年听见对方逐步的声音,倒映在剑锋边缘的眸光冷漠无比。   苍雷划破长空,雷电的白光在一瞬之间照亮在他漆黑的发色和瞳孔之上,以及周围和他一样的人们生活的残旧街道——这是时和他流有一切血液的同胞们所处的囚牢,他们曾为这座城市和这片土地付出自己所拥有和珍惜的一切,然而依旧被那些自认高贵的异国人唾弃,不止如此,这些傲慢的人们还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同胞们身上燃烧吞噬他们的生命,任由异教徒们用着黑暗的法术剥夺他们远离故土、身居异乡的血液。   暮星回想起自己毅然将手中剑刃拔出的场景,那个时候自己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焰,绝望仇恨的力量驱使自己推入深渊之中。在那个人赞赏与期待的目光之中,缓缓、然而坚决地将长剑拔出,随后插入心脏。   我并非后悔,也不曾怨恨于他,只是因为——   胸口之上仿佛尚且残留所有一切均被撕裂之后的痛楚,黑发的剑士伸着手掌贴近依旧不断跳动的心脏,虽然依旧麻木和冷却,然而掌心中依旧足以感受那一簇燃烧至今的、名为仇恨的漆黑烈焰。   黑发的剑士抬头看上天幕,苍雷的光芒正不断被黑墨的夜空吞没,佩克索尔仅留于世的意志在极黑的夜色之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无能的神祗……不仅没能按照誓言守护理应由你庇护的土地,还让信仰你的子民们经受几十年的凌.辱。   暮星忽然也对这位高大的神明生出恨意,连带着自己的外貌,与瞳孔和发色上的漆黑颜色。   呵。如此卑贱的“无地人”,即便是现在,拥有了漆黑的力量并且处在那个人的庇护之下,他依旧可以感受到所有人轻蔑的目光。   不过,所有的一切——   “到处为止了。”   手中雨水洗涤的长剑反射着深夜的幽光,深黑的视线少过对面忽然停止的来人,唇间发出的声音冰冷至极。   磅礴大雨坠地,对方剑士的脚步声停滞于暴雨之中,周围的世界仿佛也安静了一刻,随后一声拔剑的音响,银亮的剑光照亮对放如同结冰的深蓝眼眸。   “堕入黑暗的剑士?这样的夜晚,你不应该在此出现。”对方发出声音,声调平静得仿佛极北拉尔启斯的深厚冰层,而在手中剑光倒映的面容同样仿佛覆盖一层坚冰。   “圣剑骑士的受封者、晨曦圣剑的持有之人、‘失格’的艾米洛斯特骑士……”   又一个略带轻浮声音响起,随后是惊雷之下暴雨打在成百上千具坚硬铠甲声响,伴随着士兵们拔剑和上弦的的声音,萨里斯撑着雨伞于黑夜中走近黑发剑士的身后。   “安特维尔大人。”   萨里斯面带微笑地将鹿皮的长靴落入地上不断汇集的积水,此时的他已经重新换上一身符合自己身份的礼服,微微躬身,对着雨幕以外的那位目光凝重下来的少年露出无法挑剔的笑容。   “萨里斯·坎伯兰克,向您问好。”   ——   窗外的雷霆在暴风和狂雨之中闪动,但是一层薄薄的墙壁却将她和外边的世界隔断,教堂中,明亮的烛火照耀在女孩仰起的脸颊,希雅特纱稍稍拉紧肯恩主教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貂皮披肩。   悬于圣堂的“迎光钟”在刚刚已经敲响今日第二十三声的钟鸣,距离午时也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银发的女孩稍稍舒展倍感惬意的四肢,红润的嘴唇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声。几日以来,她从未有过如此能够令她安心的环境。   身上的疲倦和疼痛在经过艾米西娅姐姐刚刚仔细的圣光治疗后都已经可以忽略不视。不仅如此,不久之前一位修女还带来了圣堂紧急准备的面包和橄榄,以及做的相当香的烤肠,虽然食材十分普通,但是对于早已经和饥饿搏斗许久的希雅特纱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甚至可以说是自从她来到这座城市以来最香的一次。   恩…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凯恩主教将自己送出这座可恶的城市。   想到这里她不由在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又稍稍侧过脸,看着身旁并膝而坐、露着浅浅微笑的金发少女,又继续关切的追问道:“艾米西娅姐姐,你刚刚跟我说到,那位获封晨曦的安特维尔,却在一次讨伐魔女的行动后突然‘失格’,这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安特维尔大人的消息即便是圣城中知道的人都是极少,这件事情更是位列于绝密的档案,除了圣座陛下和枢机教团的主教大人外,都不会又人知道哦。”   “哦。”   希雅特纱稍稍泄了一点气,毕竟记忆中的这位圣剑骑士从来都是一副完美得无法挑剔的形象,关于对方成名之前的“黑历史”,她还是相当感兴趣的。   “那……在这之后呢?他不会一直都呆在圣城没有再出来吧。”   “您猜对了,这从那事以后,他便从未离开过白城,直到今天。”艾米西娅看着身旁抬着眼睛不停追问的少女,忽然露出一丝打趣的笑容:“不过,今天的殿下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难道……”   “才没有!”   看到对方突然在眼睛中出现的笑意,希雅特纱立马想到她在下一刻将要说些什么,俏白的脸颊微微一红,连忙张牙舞爪地扑咬上去,制止她继续出声。   “我只是,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更何况,他多少也在今天帮了我……”   不止如此,这个安特维尔可是未来人族巅峰的武力,更是对抗魔族必不可少的力量!自己关心一下他是如何解除“失格”的状态,以及什么时候能恢复全部的实力,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心中想到这个,希雅特纱顿时觉得自己再次理直气壮起来。   艾米西娅继续向着她看来似笑非笑的目光,令她不由在心中生出无名的悲愤情绪。   真的是人心不古啊!如此纯洁的革命情感,居然被艾米姐姐歪想成这样!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是她却认为自己绝不继续和艾米西娅在这个问题上争论,连忙把视线看向持剑立在墙壁边,仿佛正在沉思的银甲骑士,试图转移话题。   “艾洛恩!你是有在在思考什么吗?”   银甲的骑士抬起他的双瞳,希雅特纱看见其中不同的思绪交错纠结。 chapter 40 暴雨之时(2)   银甲的骑士抬起他的双眸与她对视,墙壁银制灯盏中的烛火仿佛被他的气机所惊动,摇晃不定地于骑士面容之上闪动明暗相间的光芒。   艾洛恩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按在剑柄上的手指缓缓用着力,窗户以外的天空中闪动地暴雨和雷霆的声鸣,然而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神色,希雅特纱却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寂静,仅仅只剩下银甲骑士望向自己的、然而却在不停闪烁挣扎的目光。   希雅特纱心中忽然生出一点害怕,她拉着黑袍子的边缘从椅子跳下,地板上正铺着烫金的火红地毯,然而却并不足以阻止在她内心之中逐渐蔓延的一丝凉意。她走到艾洛恩的身边,仰起脸望着如今唯一可以守护自己的骑士,再次疑问:“艾洛恩……你是发现了什么啊?”   艾米西娅也同样转过她的目光。   “其实并没有什么,但是……”艾洛恩的声音随着他皱下的眉毛一样低沉下去,然而其中依旧夹杂着起伏不定的错杂情绪。他又望了一眼窗外陷入极深的夜色,终于下定决定,左手拉起掩在铠甲上方的斗篷,露出神圣斗气激发之后发出银芒与炽白圣光的铠甲。艾洛恩垂下视线,望着身前女孩面露忧色的俏美脸颊。   “艾洛恩,你这是……”   看见对方的动作之后,希雅特纱的心跳不由沉入谷底。虽然如今的她并未重新亲自披带铠甲,然而无论是过去的记忆或者希雅特纱公主了解的见闻,她都十分清楚,在临战之前,解开于战甲与武器上的束缚,以让它们足以于圣主光辉之下获得足够的力量,这对于大部分的骑士而言都是相当自然的一种习惯。   凯恩主教既然都已经承诺了他会尽快帮助我们离开兰克斯顿,难道艾洛恩认为我们还会被卷入战斗吗?   这是,她听见艾洛恩的声音传来,骑士冷漠的声音之上仿佛覆盖了一层深霜的冰层:   “公主殿下,能否容许我向您询问一件问题?如果在这途中触及到您的权威,请您恕罪。”   这样的神色和语气……即便是她在过去的艾洛恩身上,所见到的次数都十分稀少。   脑海中忽然响起一枚苍白的炸雷——难道,他猜测出了我的身份?   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是那位受到所有人珍视的希雅特纱公主,而且身前的艾洛恩也向来以洞察敏锐著称,如果自己并非是他所宣誓效忠的烈焰公主这样的事实被他所知晓,最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想到突然出现在意识中的糟糕画面,身躯也忍不住地后退两步,希雅特纱俏脸变得雪白,她不敢与骑士的目光对视,拼命地在心中准备对方可能提出的问题。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不可能早于今天,否者艾洛恩不可能拼上自己的性命将自己救出。那样可能的问题就只会出现在今天的晚上……   内心揪疼得厉害,希雅特纱试着抬起她的视线,红唇微启,虽然尽力地维持声线的平稳,然而声音却依旧违背她的意志而发颤。她最后在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艾洛恩,你说。”   发凉的手指忽然被一只温软可靠的纤手握住,希雅特纱惊愕地看去,艾米西娅朝着她微微露出笑容,又对着前方的银甲骑士发出略微嗔责的声音:“小恩,你刚刚吓到殿下了。”   “抱歉,公主殿下,此事虽然仅仅只是猜测,然而却也不得不令我恐惧。”艾洛恩垂下头致歉。   你也让我相当恐惧。希雅特纱看着骑士的脸,一言不发,心中想到。   等待片刻,银甲骑士审判一般的声音终于传来:“公主殿下,请容许我的提问,您确信这位凯恩主教真的可信吗?”   哈?不是我,而是凯恩主教?艾洛恩是在开什么玩笑?   希雅特纱错愕无比的向着对方看去,内心之中稍稍放弃,然而意识之中的思考一瞬间被极其不解的疑惑所取代。   “小恩,你为何么会怀疑凯恩主教?”身边的艾米西娅的声音同样惊疑,她颦着眉,朝着艾洛恩问出希雅特纱心中同样思考的问题。   是啊,无论是从凯恩主教接待和安置他们的举动,亦或是对她作出的承诺,希雅特纱都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怀疑这位德高望重的紫衣主教。   更别说,在自己的记忆之中的,那位因为反对莱恩公爵而被囚禁在地牢的苍老主教,他没有任何理由向投靠魔王的莱恩公爵出卖自己。   虽然是心中如此想到,但是希雅特纱还是开口回答:“艾洛恩,你难道不曾相信过他吗?”   “是的。”艾洛恩点下头,直接明了地回答,“那天的时候我就曾和艾米说过,在这座城市之中,除了您和她以及之前的同伴们,我谁都不敢相信。”   “小恩,凯恩主教无论是品格还是行为都无法挑剔,在担任主教的职务之前,他也是一位和你一样英勇的骑士,甚至多次参见圣主号召的圣战。我不明白,你怀疑他的理由。”   “莱恩公爵的品格比他更为完美,他还是在几十年与先王一同拯救世界的英雄,他的声名甚至可以永远在吟游诗人的诗歌中永远传颂。然而,这一切却都并不妨碍他以着卑鄙的手段背叛了王国和公主。”   对方发出的声音在此时忽然一顿,窗外雷霆的电光正好在此时闪耀在银甲与骑士仿佛凝固的面颊,艾洛恩望着在金属甲链紧握的剑柄,目中倒映着剑锋之上的冷光。   “最初的我仅仅只是不信任,然而现在却开始怀疑。”   “艾洛恩,我需要理由。”   骑士严肃无比的神色令她心惊,希雅特纱下意识地提问。   “凯恩主教先前所说,今日就将我们送出兰克斯顿,然而直至现在也不见他的身影,甚至没有透露任何安排。”   “这件事情,关乎重大,凯恩主教必定会亲自参与,而且他也并没有必要将具体消息告诉给我们。”   希雅特纱出声反驳。   “此时兰克斯顿城中必定封锁严重,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不认为他可以找到可以突破的方法。”   “凯恩主教在狮城之中生活了十年,他拥有的人脉和手段一定超过我们的想象,即便我们想不到办法,但并不代表他也不能。”   “离开教堂,会惊动莱恩公爵的士兵。”   “艾洛恩,你忘记了我们之前前来经过的密道吗?这是凯恩主教亲自告诉于我,他自然也会清楚。”   ……   “无论如何,艾洛恩,你还是没有理由证明凯恩主教会出卖我们。”希雅特纱最后并拢手掌,抬着她的双目说,赤红瞳孔上纤细的睫毛随着她的声音而微微发颤。   “是的。”艾洛恩点头,在他碧色的双眸之中倒映着女孩依旧挣扎的小脸,继续对着公主开口:“但是,您的心中也会对他有所怀疑吧?”   我对凯恩主教的怀疑?   希雅特纱心中一愣,灯盏中的烛光于她的鲜红双眸间闪烁不定。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不曾对这位令她尊敬无比的主教大人有过丝毫怀疑,然而经过刚才和艾洛恩的争辩之后,越来越多的疑问却开始拼命地钻进她的脑海之中。   凯恩主教,真的不可能出卖我吗?   雨声依旧在雷光之中倾泻,她不由想起当年为了刺杀萨里斯,自己与凯恩主教初见的画面,以及成为了希雅特纱后,看见对方和蔼面容后的欣喜和在心中出现的安稳。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越加繁多,她愣神地朝着漆黑的窗外看去,一副前几日的记忆在忽然其中清晰起来。   萨里斯在他那张早该被撕成碎片的脸上露出恶心的微笑,话音的内容更是令她无比厌恶:“在一个美丽的日子里,我们将会在圣主的见证下成婚……”   手指按在小腹,忍受着反胃的恶心感,希雅特纱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苍白的恐惧,随后蔓延成为茫茫的雪原,甚至更超过她之前对于艾洛恩是否洞察自己身份的害怕。   圣主的见证……然而,这片土地之上,凯恩主教是唯一可以传达圣主意志的人。   在她的感知之中,周围的一切再一度变得寂静,窗外的世界中响起一个淌水的声音。   “应该是战靴。”艾洛恩判断。   “这不可能……不可能。”雷光闪过,耀白的光芒将女孩的脸颊染的雪白,她低垂着头,双目间呈现着自己不断的挣扎。   正在此时,静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位修女手托银盘,带着笑容地向她走来。   “修女姐姐!”希雅特纱眸光突然一亮,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挣起脸庞,急忙追问:“你知道,凯恩主教在哪里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还有,刚刚外边的声音,是什么!”   “公主殿下。”   修女将托在银盘中的三杯红茶放置在桌上,色泽乌润亮红,面带微笑地朝着希雅特纱躬身:“主教大人已经回来了,他马上就会来见您。至于刚刚的淌水声,我猜测,是我们圣堂的兄弟们给莱恩公爵派守在教堂四周的士兵们更换雨蓑,毕竟他们也是受到公爵命令才至此,圣主关爱一切世人。您不必惊慌。”   说道此时,她又将目光看向银盘上的红茶:“这些红茶也是主教大人吩咐我们为您提供的,并且让您务必饮用,里面特意加了霜糖和明神果,应该足以为您之后的行程提供一些热量。”   艾洛恩的手掌将散射着柔软红泽的玻璃杯拿起,忽然用力,在修女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裂为碎片,涌出的液体一瞬被泻溢而出的斗气蒸发。   “炼金制品,卡辛普利。”艾洛恩对着俏脸发白的女孩说:“可以抑制一整天的斗气强度。”   银甲骑士又将目光转向窗外,此时对方似乎不再打算进行掩盖,拔剑之声回响于雨幕之中,一簇电光闪烁,艾洛恩看见成百上千具反光的铠甲从夜幕中走出。   “公主殿下,艾米,看起来,我们今天的麻烦大了。” chapter 41 暴雨之时(3)   暴雨与金属相击的声响如同坠冰一般打在她的心中,希雅特纱微微颤着睫毛,一阵阵狂风如同海啸一般撞击在她的心中,她稍稍仰着脸,面色在摇动的烛火与天边残留一丝的雷光和甲胄光泽下苍白无比,忽然身子一摇,像是一根被风吹倒的纤细羽毛,向后飘零。   “殿下!”   无力地倚在艾米西娅的怀中,她稍稍睁着眼看着少女摇晃在自己实现中的面容,虽然已经竭力的掩盖,然而一丝难以制止的颤动却同样出卖了她的心境。少女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指,希雅特纱看着她贴近自己的面前,然后用着尽力平稳的声音对自己说:“别怕,殿下,别害怕。姐姐一直都会在这里的……”   摇了摇头,希雅特纱左手支在冰凉的木桌上,尽力地从对方怀中重新站起。我不是害怕刀剑和黑色铠甲,也并不恐惧死亡。然而……她又一次想起那位紫衣主教熟悉的容貌,但是这一次却令自己无比陌生和寒冷,她望向四周,黑夜仿佛已经被暴雨融化成粘稠的雾气,一丝丝漆黑而冰凉的色彩沿着窗户的缝隙渗入,钻进她的视觉和内心,又沾扯于她发丝和肌肤之上。茫茫的冰冷的寒意冻结她的四肢,又像是一只从深渊之中伸出的漆黑触手般拽住她的身躯。   步履踉跄地挣开少女的手指,俯着身地双手撑着靠近于自己的桌面。被工匠们精心打磨并涂上楠树脂的长桌光滑无比,透过折射的光线,希雅特纱可以略微看见自己倒映在其上的面容——那是弗涅加特王国公主的容颜,脸颊上鲜红的双眸和银发依旧是那般耀目;她是烈焰王国的继承人,也是被所有人珍视宠爱的小女孩,她说出的话语和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愿意违背。   看着那张美丽娇柔得几乎可以让任何人心生怜爱的面容,希雅特纱却忽然在心里生出无名的怒火,她冷冷地看着对方的脸颊,心中却几乎忍不住用指甲将她的脸撕成一条条血淋淋的碎片。   为什么你是公主!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听你的话!为什么你还这么愚蠢!为什么偏偏我会是你!   内心中发着无能的怒吼,她忽然想要落泪,然手指一抹眼帘,但是眼眶中却干涸无比。希雅特纱捂着脸,捏成拳的右手狠狠地砸在她的脸上,木桌没事,手却疼地得厉害。   然而,相比肉体的特痛,却远远不及内心中自责和和懊恼所带来的痛楚的万分之一。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害死了老师他们,这次也同样连累了艾米姐姐和艾洛恩……为什么他们没有对我的话语有半点的质疑?为什么一个个原本应该平安无事的人却因为我而陷入危险?   雨幕之下,苍雷的声音震荡在她苍白的心中,然而仅仅一丝的涟漪也无法激起。   “公主殿下。”艾洛恩的声音忽然穿过一切芒白触及在她的心中,希雅特纱稍稍抬起眼帘,艾洛恩在这时却露出一份想到少有的洒脱笑容,此时在他碧瞳中的冷光忽然隐藏下去,重新变得润泽如玉的双眸让她不由想起自己在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不由微微一愣。   “您不必自责,其实这一件事情也不是您一个人的责任。”艾洛恩微笑地解释,“除去凯恩主教与莱恩公爵之外,应该是我承担最多的罪责——我曾经宣誓守护于您,然而却因为贪图凯恩主教的承诺而让您陷入危险的境界。”   “可是——”   艾洛恩打断了她的话语,带着链甲的手指按住剑锋而下,于神圣斗气之间溅起大片火花:“而其,现在也并非没有转机。”   银甲骑士的目光望着身前被附魔金属包裹的大门,雨声之中,他听见敌人金属的战靴踩踏在教堂外的长梯,随后重力的劈斩一下子推开本应该锁死的教堂正门。   这期间没有阻拦的声音,艾洛恩推算。最多几分钟的时间,莱恩公爵的士兵们就将达到于此。   艾洛恩将目光转向瘫倒在自己身旁、花容失色的修女,做出决定。   “骑、骑士大人,”看见艾洛恩忽然闪过的眸光,修女慌了神,连忙挣扎起声音:“请您相信,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回特意添加卡辛普利,也完全没有想法想要加害于您和公主殿下,这、这都是凯恩主教命令我做的!”   “我知道,也愿意相信于你。”艾洛恩裹在铁甲之下的手臂一把将她提起,捏在右手的剑柄重重击在她的后颈,然后随手将她扔在桌前的椅子上,淡漠出声:“但是我没有再能够相信你们的本钱。”   “小恩,你把她……”艾米西娅上了前一步。   “放心吧。仅仅只是将她敲晕了而已。”   艾洛恩看着少女掩在发丝之间的白皙肌肤以及淡金眸色,忽然露出笑容,举起的桶盔在套入头上后亮起的耀目蔓延而下,片刻时间便已经将他的全身染成一片耀白。艾洛恩感受在于神圣斗气之上燃烧的圣光,面向身前银发的王国公主,微微仰首,反握剑柄的双手一同高振而上。   “赞美圣光。”   希雅特纱抬起的眼眸看见在骑士胸甲之上秘银雕琢的纹路忽然亮起,紧接着白亮与纯洁至极的圣光在瞬间填满整个房间,教堂之中所有的壁画或是雕塑都在此时变得神圣地令人肃穆。   不仅如此,对方节节攀升的气势更是令她颤颜,仅仅片刻时间便已经突破至五阶顶端、触及圣位。   手指掩在红唇上,希雅特纱看着圣光之下愈显威严的骑士,忍不住发出声音:“艾洛恩,你这样……”   一切光芒在一瞬隐去凝固,隔着桶盔的阻隔,希雅特纱听见骑士变得沉厚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凯恩主教先前说的不错,这座教堂的墙壁确实是经过了光明神术的加持,足有多次抵御一次圣位级别的攻击。虽然,他是意图用这样的墙壁作为我们的囚笼,但是这也同样阻碍了莱恩公爵的士兵——他们只可能通过那个大门才能进来,而在狭小的空间之中,我并不会畏惧他们。”   “艾洛恩,你是想……”希雅特纱心跳停顿了片刻,她望向骑士走向的大门,立刻出声:“这等同于直接出卖你,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给我回来!”   “殿下,除我之位,并没有任何人有把握在此拖延他们。”骑士铁甲之下的双臂合力推开大门,一缕冷风将他的声音带至女孩的面前,随后是逐渐加重的士兵足步声:“况且,我亦曾在陛下与圣主的注视下宣誓,守护于您,这是我的职责与荣耀。”   希雅特纱心中一急,她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满脑子都被忠诚和荣耀占据的骑士对话,忽然间她感觉身旁少女握着自己的手指微微松动,侧目看去,艾米西娅正愣神地望着眼中不断走远的骑士,急忙出声喊道:   “艾洛恩,你还有艾米姐姐!”   “艾米……”骑士轻轻发出声音,他转过头,眸光落于少女无暇的脸上,即便隔着桶盔的阻隔,希雅特纱依旧可以感受到他们于二人之间的浓浓温存:“艾米,不用担心我。公主殿下的安危,就交交给你了。”   “恩。”她听见自己身旁的少女点下头,她撩起遮盖在视线的金色发丝,露出笑容:“我会照顾好殿下的。你也要多加小心,我会等着你的回来。”   “放心吧,我向你承诺。”艾洛恩长剑振起,忽然笑出声音,他双臂用力的将包裹在附魔金属下的大门闭拢,希雅特纱看见在仅余的一线缝隙间,对方传来的声音仿佛金石相击:“骑士之誓,至死不渝。”   看着对方掩去的面容,艾米西娅忽然轻轻低下头,晶莹的指尖轻轻在胸前合十,低音出声:“别说傻话。”   门扇相击,雨幕之间苍雷击鸣,随后骑士的拔剑声音回响在狭巷与敌人们掩面而来的步伐声间。   “艾米姐姐……”银发的女孩也微微低下头,银亮的雷光映在脸颊,她偷偷瞄着少女沉默的神色,涩音出声:“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殿下,别说这样的话。”   艾米西娅看着她的再一次难过下的小脸,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手心轻轻抚着女孩柔软的银发,她轻轻低下身,看着希雅特纱精美无暇的红色双眸:“您的身体之中流淌着烈焰的血脉,注定是这片大地的主人,不仅仅是我,所有的大家都在注视着您,千万不要这样自怨自艾哦。”   “烈、焰?”   “对。”艾米西娅抓住她的手,“您别担心,小恩不会有事的。对了,我们不能走窗户,需要将墙壁击破,我这里有加尔文主教当年留给我的符咒,只要准备一会儿,应该足以释放圣级的攻击。”   ……   大门以外,骑士与敌人交战的程度愈加激烈,狂躁的斗气与圣光交战的波动传递而入,像是一根根铁弦般杂乱于她的思绪。希雅特纱地望着身前所有肌肤发丝和衣物都染上白光的少女,微微咬唇,右手忽然用力,指尖狠狠地扎入掌心。   大家……都在保护我,但是,我并不想一直这样下去。   我也想要……   左手忽然抓起悬挂于胸前的红色水晶,深沉的绯红之下,倒映着自己双眸之中同样的鲜红色彩。   ——   决定了,这是女主最后一次自怨自艾了!(因为快让我也难受死了) chapter 42 暴雨之时(4)   灰色魔女袍掩盖下的少女伫立于窗前,纤长的睫毛随着雨声而微微颤动,雷鸣的闪光照亮于她美艳的娇唇与容颜,然而却难以穿透少女被浓浓灰雾笼罩的眼眸。   雷声惊鸣,掀起的狂风刮动于她披肩的灰色长发,伊丽丝却轻轻仰起脸,触至肌肤的空气之间附带着水滴的微凉,狂泄的雨水由北雷霆和暴风搅乱的天幕坠落于面前的漆黑大地,仿佛是意图将这座城市间所有的污秽与罪孽冲刷而去。   然而……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这片大地之上,无一不是他们为了自己心中的贪欲而创造的罪恶污秽,肮脏至极。   纤细的手指撩开发丝,灰色的少女轻轻笑出声音,她抬着视线望着诸神意志于天空之上的波澜,娇颜间却泛起一丝淡淡的讥讽。   “伊丽丝姐姐。”黑发的小女孩她稍稍拉紧裹在肩上的黑布拼成的女巫袍,贴近她的身前,抬起晶莹的黑色眼眸。   “是索菲亚呀。”曾令无数教堂骑士胆寒的魔女在此时却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浸染几十年鲜血的指尖纤白如雪,微微地抚摸在女孩滑顺的发丝,“这么晚了都还没睡,是因为被雷声吓到了吗?”   “有那么一点……”索菲亚望着划破长空的雷电,闪耀的白光让女孩的小脸显得雪白无比,她低声地说:“我听说,雷霆所属于佩克索尔的权能,我们也流淌着他的血液,我本来不应该害怕的,可是……”   “雷霆之神的意志已经消散了许久。”伊丽丝说道:“他不可能注意到你。”   “不。”索菲亚摇了摇头,她伸手拉着自己的黑色发丝,雷光下的视线微微摇晃,低着声音说:“我想到他带给我的容貌和血脉,以及……在遇见姐姐前的事情。伊丽丝姐姐也曾经说过,相比于虚无缥缈的神明,只有我们才能保护自己。”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期翼地望着身旁的少女:“所以伊丽丝姐姐,你能不能,教给我一些额外的东西。”   伊丽丝也沉默了,她自然清楚眼前的女孩曾经遭遇了什么,稍稍叹了口气,轻声说:“是的,唯有独自掌握的力量才能够保护我们自己。并且你的天赋比我更加适合成为魔女。”   灰发的少女伸着纤细的手掌抚摸着她微凉的小脸,忽然低下自己布满灰暗的瞳孔,看着对方晶莹如同水晶的黑色眼眸:“但是,我不会允许你接触到那个领域……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伊丽丝姐姐,为什么!”索菲亚声音一急,“姐姐你在之前受到的伤势和力量现在都没有痊愈,我也想要能够站在姐姐你的身旁,然后能够和姐姐你一起去战斗!”   “我的伤势并不要紧,格利克斯还是对我留情了,而且,因为施展秘法而降低了一阶的力量也并非无法痊愈。”伊丽丝轻轻摇了摇头,幽深无比的眼神望向漆黑的天幕:“索菲亚,你还不知道,触及到那个领域,将会失去什么。”   “我知道!我也明白——”   覆在黑色袖口下的小手忽然被身旁的灰之魔女握住,小女孩的声音忽然停顿,她听见对方温柔地望着她说:“不,你并不清楚。索菲亚,你还只是一个孩子,一生之中,没有一天不曾是和我躲在着条漆黑的小巷和魔女屋里,苟延残喘,就像是那群下水道中的老鼠。”   “伊丽丝姐姐……”   “索菲亚,你听我说。”伊丽丝追忆地望着天空,扶于窗沿的手指显得格外纤细白皙:“你没有见过天上升起的太阳,也不曾沐浴光明的辉荣,你也不曾经历过开心、快乐、甜蜜、期许、热爱,因此,即便你清楚将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能明白它们真正的价值。”   “再等一会儿吧。”灰发的少女忽然对着她露出笑容,“索菲亚,等你真真正正经历过那一切,要是你依旧愿意成为一位难以触及光明的魔女,我不会再阻拦你。”   索菲亚微微低下头,听着因为二人间沉寂下来的声音后显得无比清晰的雨声,忽然仰起脸手:“光明的世界……我们会有机会接触吗?”   “当然。”灰之魔女露出微笑,“这是萨里斯和我交易的筹码,并且现在的他更为迫切我的力量。”   “伊丽丝姐姐,你的意思是……”   “索菲亚,你知道前几天落在萨里斯手中那位小公主吗?”   伊丽丝继续说:“他看中的不只是那位殿下作为公主的名分,同样也是为了在她血脉中流淌的烈焰之血——我猜测,这是他用来与自己最重要的筹码交易的一个条件,如果没有那个存在的承诺和支持,那位引荐我们的阁下也不可能与莱恩公爵结盟。光凭萨里斯的手段,独自对抗国王的军队无非是死路一条。”   “只是可惜……”   伊丽丝忽然发出低沉的笑声:“我们这位傲慢的子爵大人自以为万事无缺,最终还是让那位小公主逃了出去。”   正在此时,东方的城区中传来一阵巨响,灰之魔女仰头看去,一阵神圣之极的光辉染满天穹,然后刺痛她的眼眸,忽然一丝黑灰的血液流下,伊丽丝急忙伸手捂住。   “伊丽丝姐姐,是教堂那边!”   “没想到王国的小公主居然去了光之圣堂,哼,看起来,我们这位子爵大人还真是好运。”   黑暗的暮色下,身旁的索菲亚并没有看见在她脸上的异样,伊丽丝不动声色地伸着手掌将之抹去。   凯恩主教和萨里斯之间的关系虽然并未明说,但她多少还是可以感知到一丝,至少她们之所以能在这座城市中生存数年之久而不被白城和王国的骑士发现,她的那位盟友应该和对方做出了许多掩护。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她会再一次落入萨里斯的掌控。   脸上露出笑颜,灰发的少女摇摇头,又伸手拉着身旁女孩的手,将目光沿着深黑的街道投向远方,即便在雨声的遮掩下,剑刃与甲胄交锋的声音在她的感知中依旧清晰无比。   “索菲亚,连接我的精神,放开思绪感知。然后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这……”索菲亚犹豫了片刻,看向对方望向的远方:“哪里有兵甲撞击的声音,还有成百上千位士兵……锋利的斗气斩正破雨夜和铠甲。”   “是的。”伊丽丝满意地点下头,“我听闻,今日帮助公主逃脱的还有一位来自白城的剑士,萨里斯率兵围剿的人多半也会是他。而且,以他这样的架势,这位剑士的身份应该极不普通……”   正当她说话之极,索菲亚忽然看见漆黑的夜空之下亮起了一个极亮的白点,极深的夜幕下,她仿佛听见那位兵甲之间的持剑少年微微吟念的咒语,刹那之间剑锋上炽白至极的光芒爆发而出。索菲亚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捏紧身旁少女的手掌,仅仅在一瞬间,漫天黑夜仿佛变成白昼,刺目至极的白光以着无法阻挡之势推扩而出,似乎意图将她也焚烧为灰。   “这是!”   索菲亚急忙抬手遮住眼睛,然而意料之中在肌肤上的灼痛却并没有出现,半响之后,她悄悄地移开手掌,伊丽丝正握住女孩的左手,一簇深灰的屏障随着魔女纤细的手指蔓延于她们身前,所有的光线均在其上吞灭。   “白城的至光斩……”灰之魔女的声音中出现一丝沉重,她凝重地望着着夜空和雨幕下急剧消散的白光:“看起来,这个白城剑士的身份比我认为的还要重要。或许,萨里斯身后的那个影子也应该害怕了。”   ——   极深之液,暴雨仿佛冰锥一般打在她娇嫩的脸颊,和着丝丝凉意的疼痛钻进她的血肉,希雅特纱稍稍咬着牙,银色长发和覆在黑袍下的裙纱都被雨水湿透,沾扯于她的片片肌肤之上。   虽然以至夏季的火月,然而她却依旧感觉到雨水的冰寒,它们像是一只只欲求不满的贪婪甲虫,扑咬于她的身上,一次次地冲刷血液中的热量,再将支撑着她躯体的力量吞噬。   身上忽然一阵寒颤,四肢麻木得厉害,希雅特纱紧紧抓住身旁少女的手,冰冷的触感即便是她也心中一颤。   希雅特纱稍稍望着身旁少女的脸颊,艾米西娅被她握住的右手稍稍用着力,于雨幕中勉强半睁的眼眸里黯淡无光,她努力地对着女孩露一丝苍白笑容。   艾米姐姐太累了。希雅特纱抓紧她的手掌,沿着面额扑泻而下的雨水打湿了她的眼帘。她原本在救我的时候就已经施展了不知多少的神术,这样的消耗即便是意志虔诚的圣城主教也难以承受,不仅如此,刚刚催动符咒更是榨干了她全身所以的精神和力量。然而即便如此,面对身后的追兵,她依旧在不顾透支地强行释放阻拦的法术。   “殿下……”   身旁的少女稍稍启着同样苍白无比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几乎比风还轻,即便希雅特纱在她的身前,也仅仅只能勉强听见。   “殿下,你快放开我吧。”   少女的轻微无比的声音和淌水的音量一同萦绕在她的耳际,希雅特纱咬着牙齿,用力抓紧对方试图挣开的手指。   “听话。我还能够拦住他们——”   艾米西娅试图甩开她的手掌,无力的双足忽然踢中街道污水掩盖石棱,麻木的骨肉先是传来一阵剧痛,然后踉跄一步,跌倒在水漫的街道,看着同样因为难以制止的动能而摔倒在污水之中的女孩,艾米西娅在脸上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   雨声之中,追兵铁靴踏水的声音像是一张张鼓般敲在她的心跳上。   “殿下……”   借着法杖的支撑,艾米西娅勉强地在漫过她半张手掌的冰寒雨水中坐起,法杖顶端微微亮起的柔光照在她露着柔软笑容的脸上:“我应该还能再阻拦他们一会儿。您快走吧。”   听着对方的话语,希雅特纱一言不发,吐出溢入口中的污水后,双手用力,勉强支持而起,她挥手抹掉脸颌间的雨水,又伸手将会影响自己行动的黑袍扯下后扔在地上,然后一步步挪动在少女的身前。   “我才不要。” chapter 43 决意   话音揉杂于雨水之中,然而对方却并没有回应,金发少女勉强依着湿冷的墙壁,借着法杖底端的支撑在漫在腰间的积水中坐起,她稍稍仰着脸,漫天的雨声扰乱和浸透柔顺的发丝,然后滴滴答答地在脸颊边划下。   全身上下弥漫着难以承受的疲倦与虚弱,随着心跳声阵阵拍打在意识中的空虚感让她在眼前的感知忽白忽暗。艾米西娅双手扶着在微冷的法杖,支着因为寒意而微颤的身躯,她试着打开眼眸,然而不断冲刷进眼帘间的雨水却让她的视线不断地模糊。   “殿下……”   少女呼出的轻声被狂风刮动的雨水掩盖,回应她的仅仅只有在寂静的雨夜间一下一下响起的淌水声。   银亮的雷光劈闪而过,被夜色掩盖下的女孩露出她的面容,艾米西娅看着她伸着纤细的小手抹去淌落于脸颊的大片污水和雨花,凌乱的银发紧紧贴着肌肤,往日间娇弱的容颜此时却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坚硬的金属,即便是狂风和暴雨的击打也不变化丝毫。   伴着轰隆的雷声,闪电的光芒再一次在黑夜间吞没,女孩的面容和眼神在她眼中却变得清晰无比。艾米西娅听着对方一步一步、坚定无比地靠近着自己,被雨水不断洗涤绯红水晶在她的眼瞳中倒映着艳红的色泽,然而更为引人注目的却是在女孩眼眸间亮起的一抹鲜艳红色。   “艾米西娅姐姐。”   女孩轻柔的声音混杂在黑夜、暴雨、狂风和雷霆之间,但是落在她的听觉中却依旧字字清晰,艾米西娅愣愣地望着女孩撩动略微遮掩视线的一缕银发,纤白的手掌将遮盖于纤瘦娇躯上的黑色外袍,然后被风和雨吹动在黑夜之下,其下薄纱和丝绸均被寒雨浸湿,紧紧贴在女孩仿佛透明的肌肤,黑空之下,更让她感觉对方的娇弱和纤细。   立于暴雨之下,希雅特纱抽出银色的细剑,手指紧紧贴在微冷的柄端,细长弧光上倒映在自双目中燃烧而起的眸光,接着一剑划下,锋利的亮银光芒切断连接于深黑夜幕的雨帘。   “我才不要。”   像是小女孩在午后游戏里赌气的话语,但是在她的声音之间却存在这一抹难以抹去的坚决,就像是经历过钢铁在浸染血液间无数次的打磨,随后被熊熊的烈焰灼烧而成。   我想要保护所有我爱的人和事物……   希雅特纱回想起在死亡的黑暗海洋中,自己曾经和那位给予自己新生的女子间的对话。   眼中闪过曾今在联军溃败的尸骸血海中无助的自己、于漫天黑炎灼烧的土地上竭尽所有地挥动剑刃却依旧无力的自己以及最后直面魔王的战斗中,冷漠地将圣主光辉拍入胸口的自己。   还有许许多多熟悉的人和事物,不仅仅只是过去的记忆,格利克斯老师、骑士团的大家,艾洛恩和艾米姐姐,以及燃烧着弗涅加特王国不灭烈焰的土地和青空,北方拉尔启斯融化而成的流水,还有风之女神伽芙特抚在枝叶之间的轻柔乐声……   她们都是我重新睁开双眼的意义,亦是我此生的使命。   我做到了吗?我能做到吗?   不,我只是自谓无能为力地一再退让,这和过去的自己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比他还不如——至少塞西格尔能够挣扎,能够反抗,能够用剑砍下令自己厌恶和憎恨的头颅,然而自己却像是真正被困在了这个娇容小女孩的躯壳里,用着她的容颜掩饰自己的无能,悄悄啜泣着一次次避让。   一再的退避最终只会跌落至深渊。   暴雨打在脸颊和微微侧起的剑锋,冰冷的温度让她的感知愈加冷静,悬于胸前的绯红水晶微微亮着红芒,仿佛让一丝丝的灼热渗入体温,流入血脉,随后交汇于双目赤红眸色之间。   我不会再退让任何一次,绝对不会!   雨声淋漓,希雅特纱看着前方茫茫的一片黑夜,披甲士兵们接近的声音鼓动在耳膜间,她于心中默默地数道:一个,两个,三个……第九个。一共有几个人,他们都是作为莱恩公爵的亲侍,实力绝不会普通。   不过……手心按住剑柄,闪动的雷光和雨水更为弧锋添加一分冷意,希雅特纱抬起眼眸,红眸之中色彩冷却,冷色的火焰跳动其中。   “艾米姐姐,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   伊恩克踩着军靴,踏入水淌,溅起的积水与扑泻而下的雨声一同打在铁链甲上,略微钻进的一丝虽然寒冷,却并不能冷却他们体内因为激动而炽热和几乎沸腾的血液。   烈焰王国最为尊贵的公主就在他们的面前,仅仅只相隔了一线的黑夜,而且黑夜和暴雨必定剥夺她们足够多的热量和体力,她们不会再有足够的力量逃脱自己的掌心。   伊恩克军士伸着手摸在腰上的剑柄,头盔掩盖下的嘴角抹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圣主光辉在上!非但没有让我们去强攻那位声名鼎赫并且危险无比的王国骑士,反而让我们得到能够追拿公主的机会。   伊恩克不会忘记今晚萨里斯子爵对所有人丰厚至极的承诺。   虽然,守护在公主身旁的还有一位圣城的少女,她的名字被子爵大人一再提及,并且自己也在那个夜晚见证过在她纤柔手心里释放出一举磨灭自己直属长官意志的强大力量。但是至少现在,她的力量和精神已经明显地枯竭,在追逐的过程中,对方虽然依旧可以勉强释放出法术,但是其中蕴含的圣光意志稀少得可怜,即便是对于他们而言也仅仅只算是稍微棘手的束缚,甚至还并没耽搁自己太多的时间。   圣职者们虽然触碰和施展诸神的“奇迹”,但是诸神却不可能为意志和精神耗尽的他们带来额外的奇迹。伊恩克并不认为那位坚韧的少女还有余力能够对他们进行阻拦。   至于公主殿下……纤柔娇美的花朵就不应该被这样的暴风雨吹打,她的世界应该只是美丽的裙子、精致的首饰和铺着柔软天鹅绒的舒适大床。   前方公主逃跑的淌水声忽然停滞在雨中,伊恩克军士心中的兴奋之色已经难以掩盖,目光所望之处仿佛不再是漆黑寒冷的夜色和雨帘,而那位尊贵美丽的公主殿下正娇容无助地坐在地上的积水里,在她的背后,则是子爵大人许诺的成堆灿金色钱币、肥沃的土地还有在舒适宅院里的温柔女仆。   这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情,即便公主的体内流淌着王室的血液,但是年幼如她,无论是意志或是斗气强度,都不可能对抗他们这些精锐士兵。   “士兵先生。”   扑淋的漆黑夜色下,暴雨的帘幕后传来一声轻柔婉转的女孩嗓音,即便隔着风暴吹刮的雨声,女孩仿佛晶莹水晶的音色依然深刻地沁入他们所有人掩在铁甲下的心中。   伊恩克军士仿佛看见在话音主人精美容颜上鲜红瞳色和银亮长发,深深压抑住在胸膛里狂跳的心脏,上前一步,左手按在胸口:“公主殿下,我等来迟,请您恕罪。”   “呵。”黑夜里传来女孩轻轻的笑声:“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像这样的场面话语就不用再说了吧。难道我不宽恕罪过,你们也会在圣光下忏悔后自尽吗?”   伊恩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正想说话,女孩的声音又飘在他的耳旁:“士兵先生,从你刚才的语调和礼节来看,我猜测,你是一位贵族,或者说是出身在一个贵族的家庭里。”   “回禀殿下,属下是……”   “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家族名讳。”   公主似乎稍稍舒展了她的声音,伊恩克似乎感觉到她正用着鲜红的双眸打量着自己:“你们能够放过我吗?萨里斯子爵许诺给你们的东西,我同样能够支付,甚至更多。这里没有圣主的光辉,烈焰之神的火焰也不会存在于这片雨夜,即便是我也不会知晓你的名讳。”   伊恩克军士感觉四周的士兵心中出现一丝躁动,决然无比地呼道:“回禀殿下,属下是公爵近卫第三小队的军士伊恩克,家父是特斯男爵,宣誓效忠公爵大人。”   “这样啊。”   女孩的声音里传来一丝失落,但她依旧不依不饶地在脸上露出笑容:“不过没关系,向莱恩公爵宣誓效忠的人并非是你。如果您愿意帮助我,等我面见父王,一定会向他请求给予你大量封赏,无论是烈焰金币,抑或是爵位以及一个整个伯爵领的肥沃土地。假如,您不能相信我,我也可以向圣主发誓,绝不会在以后为难你。”   伊恩克的心中一跳。   “如果您担心身边的同伴……”公主忽然轻笑一声,随后悠扬的声音直击在他的心脏:“我也可以帮助您,将他们统统斩杀在这片雨夜!”   身体猛然一颤,伊恩克感觉四周同伴们望着他的目光生出浓浓的戒备以及一丝贪婪,他急忙将腰间长剑拔起,青风斗气随着意志蔓延而生:   “公主殿下,您不必在此挑拨离间了!我等对于公爵大人的忠诚日星可见!”   似乎因为害怕身旁同伴因为贪图公主的许诺而背刺,伊恩克补充地说道:“况且,您也不可能逃离兰克斯顿城和子爵大人的掌心,而且我相信您也清楚自己的处境,这样的话……”话音停顿,他微微眯眼望着前方,“公主殿下,您这是在打算继续拖延时间吗?”   “被你发现了。”   银发的公主轻笑出声,伊恩克心中生出一丝警觉,随着女孩银铃敲碰般的声音掩下,他看见对面举起的剑锋之上忽然亮起几蔟晦涩至极的字体,紧接无限白光蔓延而生,落于女孩精美至极的脸颊。   “因为我也不敢再相信你们。”   银发的女孩单手持剑,淌着水声缓步而来,白冷的光芒倒映于她的双眸之间,一抹鲜红的色彩仿佛是夜空燃起的冰冷火焰! chapter 44 光明剑锋   希雅特纱微微垂下手腕,银星剑锋指积满污水的街道,借着闪动不止的白光,即便隔着一层铁盔,她仿佛依旧可以雨帘对面士兵们在脸上露出的错愕表情。   “呵。”   雨水打落的脸颊边微微生着冷然笑意,银发的女孩缓步而行,浸透的轻纱紧紧贴着娇躯,随着于心中回响的一声声先民祈语,丝丝白亮的光芒蔓延而出,随同血液流动浸于全身。   希雅特纱抬起双目,暴雨正冲刷着黑暗的视线,她的双眸却愈加明亮,浸透在白光中的血肉与肌肤愈见晶莹,甚至几乎将要渗出照射在意志之中的无限光明。   这是源于黑暗年代先民祈求至光力量的光芒之心——即便是在艾米洛斯特教廷中的封存也可算是高阶的秘术,也是以她如今的斗气和身体为数不多可以使用的秘法。   一声轻响,她用力捏紧剑柄,流淌在手指间的透明被光芒染成纯白,一丝丝所属至光的神圣属性在斗气之中隐现,身体之中,随着纯白光线的蔓延,感受着血肉和骨骼间渐渐生出的额外力量,希雅特纱稍稍撩动剑尖。   斗气职阶二阶与三阶间最大的区别除了强度和数量的差异之外,一些天赋秉异的职业者也能在此时激发出相对应的属性,各种不同元素或者神圣斗气无论是在加持强度或者特异能力都与平常普通的无属性斗气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甚至足以算是斗气职介在圣域之前最为难以逾越的深堑。   希雅特纱长长的睫毛在雨声之中微微眨动,在她的感知里,雨帘对面的九位拔剑出鞘的披甲士兵斗气强度无一不是处于三阶,仅仅只是在深浅程度有所不同,然而在她的眼中,其余所有人对自己的威胁程度,加在一起也比不过那位拥有青风斗气的伊恩克军士。   不过“至光之心”的加护不仅仅能够将自己斗气的强度勉强提升至三阶的边缘,同样能够带来一份至光的属性,而且这种能够湮灭黑暗、抹除邪魔的光明力量对于曾经是塞西格尔的她而言也并不陌生,虽然如今的自己仅仅只能维持半刻时间,但是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这……这是圣城的法术!”   看着自黑暗间亮起的茫茫白光,伊恩克单手按剑,流淌其上的风之斗气忽然一滞,惊呼出声,虽然以他的见识并不能说出具体的称呼,但在银发公主身上蔓延而升的光明力量自己却足以肯定一定来自那片白光之域,而且品阶一定不低。   “不过……还并不够。”   感受着体内丝丝流淌的力量,女孩娇唇微微启动,随着精神连接,套于皓腕的银镯上光芒忽然一闪,左手抓起两只药剂,作为力量药剂和敏捷药剂标志的橙红和淡青倒映在双眸,不思考它们将会为躯体带来的负担,希雅特纱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地捏碎的瓶口,饮下入腹。   这样的话……除开躯体的强度,自己的实力应该也能勉强触摸到三阶的边缘吧。   炼金与制药术凝练的力量一瞬将她的身体中掩藏的力量点燃,随着骨骼和血肉的纤维不断吞吐溢越而出的能量,希雅特纱抬起双目,晶莹透亮的红瞳间尽余冷光。   忽然挥下剑刃,雨声在剑锋斩落之处断裂,银星弧刃间跳动的白光与铭文在雨下的夜色间骤然冷却,凝结成为一片耀白结晶,于星辰之钢间蔓延形成笔直长剑,炽燃的光线翻腾其上,将每一分落在其上的雨水和夜色蒸发湮灭。   “光明剑锋。”   希雅特纱轻声说出这一同样源于圣城的秘术名称,一抹冷光随着她同样的声音闪亮在黑色夜幕里。   随着公主剑锋上亮起白光、再到纯白光辉于她手中细剑上凝结出现“光明剑锋”,所有一切的经过在伊恩克的眼中不过眨眼时间,虽然他刚刚因为对方突然释放的圣城秘术震惊了一刻,然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以对方如此年幼的年纪却掌握这等高阶秘术而惊讶,并非代表自己对于这位尊贵的公主有丝毫地畏惧。   正如在他之前所想,像她这样从未经历过丝毫风雨的娇嫩花朵,无论是意志或是剑术,如何能够与他们这样久经磨砺的精锐士兵相比?   虽然她现在装着冷漠和决然的表情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伊恩克甚至毫不怀疑,要是让自己的长剑明晃晃地在女孩的脸边划过,稍稍割开那身华丽的裙纱,再触碰在她娇嫩的雪白肌肤边上,那位尊贵娇美的小女还一定会眼睛里流着眼泪地扔掉手中那把优美的细剑,然后坐着地上啜泣出声。   更何况……公主只是通过秘术和药剂才临时获得虚浮力量,相比于自己潜心修行打磨、快要接近四阶的几乎可以凝练成为实质的斗气,一定不堪一击!   正是因为如此,看着在公主手中亮起的一抹银光,伊恩克仅仅只在在脸边生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因为害怕伤害到那位殿下娇贵的身体,于提起的剑锋间释放的斗气只有一半,同时还不忘对着身边出声吩咐:   “伙计们!等下用力轻一点,别把我们的公主殿下弄疼了,不然子爵大人怪罪下来了,我们可……”   银发的女孩冷漠地望着着黑夜,忽然长剑拔起,连接黑夜的暴雨应声而断。   伊恩克的声音在身旁士兵们的大笑声间忽然戛然而止,狂风刮散眼前雨帘,在女孩手中亮起的白光速度几乎超过自己的感知,白色光芒灼灼燃起,吞噬眼前的视线和感知,扑面而来的光线刺响在铁盔,散射而入的白光仿佛片片铁针一般扎进血肉。   来不及思考痛楚,伊恩克近乎本能地抬起长剑,外放的青色斗气搅动碎雨和白光,风炸之声扑裂作响!   一片白光闪过,淌着淋漓水声,闪亮于希雅特纱手中的曜白剑锋撞入近乎凝为实质盘叠风暴,凝结在细剑锋刃的光芒刺碎阻拦身前的一切,紧接着骤然相击于对方仓惶挡格于前的长剑。   光芒碎裂的声音随同破裂的狂风掀动四方雨帘,伊恩克紧紧咬牙,身上斗气狂泄钻入长剑,在两刃交接间爆发出的强烈白光之下,四处刮裂的风声扑扑敲在头盔与铠甲的铁片间,震响的声量让自己心跳间的血液发颤。   白光之下,同样刺碎的是笼罩在视线前的黑夜,这还是伊恩克第一次看见这位公主殿下与王国继承人娇贵美丽的容颜,剑锋上爆发的白光被风刮散,凌乱地落在女孩精致如同瓷雕的俏脸,白皙的肌肤在冷色的光芒下更显一分苍白,然而他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隐藏其下、难以抹去的决然。   这绝不应该是像她这样年纪所会拥有的情感!即便是自己也难以拥有这样几乎可以舍弃一切的决然,如此的情感,他仅仅只是在年幼的时候听闻祖父为自己讲述的,在五十年前对抗魔族战役中,跟随国王陛下不顾死生地杀入魔王身前的莱恩公爵身上见过,而且这还是传说的故事!   仿佛潮水的白光风暴一次次随着希雅特纱包裹于光明剑锋下的剑光震动,扑啸在自己的面前,伊恩克感觉面前世界仿佛被一线白茫切为两段,灼裂的白光沿着感知生生割入血肉之间。   一声炸响,破碎的白光随着飞溅的风声扎入黑夜,希雅特纱闷哼一声,即便是出其不备,在对方绝对性力量的压制下,她依然不得不收敛剑锋,朝后退步以消除对方的攻势。   面前扑啸浪潮退出,伊恩克稍稍舒气,然而还未等他决判出下一步的行动,公主娇红的唇瓣间忽然扬起一声清脆的笑声,她稍稍仰目,漫天黑夜与光辉落入流淌着鲜红色彩的双眸,一抹冷色的火焰燃烧于其中。   “这是——”   伊恩克面色猛然惊变,急忙持剑挺身踏前,试图挡住对方收回之后、准备再度挥斩的剑锋。   在他无法触及的目光之前,银发的公主以着一种难以想象的姿势止步身形,在暴雨声中越过自己阻拦的斗气,白亮剑锋照亮一片黑夜。   “大家小心,她的实力并不——”   伊恩克大声喊出的声音忽然在暴雨之中僵住,一片明亮的白光劈入掩盖黑夜下的链甲,金属断裂声随着滚烫的血液激响于雷光之下,鲜红的液体扑开暴泻的雨幕,敲响出声。即便是隔着金属的外甲,自己也能感知其上蕴含的灼热。   ——   雷光闪动,希雅特纱拔起长剑,滚烫的血液溅落在湿透的裙纱和脸颊,染红一片,她望向四周,沉默地按下发颤的手腕,任由雨水将身上的血迹与疼痛冲刷。   亮白光芒包裹的剑刃随着微微颤抖的手掌而发出丝丝声鸣,随后被咆哮而来的雷声吞没——我高估了自己,希雅特纱的血脉并不完全锲合至光的属性,我并不能向过去的塞西格尔那般发挥它全部的力量;同样,我也低估了敌人,那位军士仅仅距离斗气化成实质只剩一线的距离,并且质量并不普通。   “扑通。”   身旁士兵的身躯终于摔倒于地,铠甲的铁皮先是溅起积水,随后重重敲撞在街道的石板间。   不过……   暴雨打在裸露的肌肤上,糅杂进入被劲风切入血肉的痛楚之间,然而希雅特纱却感觉自己的精神愈加冷静,她望了一眼手中倒映白光的长剑锋刃,纯白的光芒与鲜红血迹之间映照着自己在银发之下的赤红双瞳。   “还有八个。”   随着轻轻的笑声,女孩轻柔的声音仿佛银铃击水,悦耳而清脆,希雅特纱抬目望着四周扑向自己的金属铠甲,微侧的剑刃覆在白光之下,暴雨与鲜血一同洗涤。 chapter45 胜负   艾米西娅双手支着法杖,雨水和寒冷不断冲刷着身体中的热量,发丝和衣布尽被浸湿后贴在愈发变得冷白的肌肤,她微微睁开双眼,纤长的睫毛在雨声和轻细的呼吸中颤抖,掩在其下的淡金色眼眸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被一抹坚定决然的白光所隔绝的黑色夜幕。   忽然点亮在黑夜之中的璀璨剑锋对艾米西娅而言并不算是陌生,而在白光之下越加耀眼的银色长发与那一抹鲜红的色彩,和那位持剑沐于暴雨中的娇小女孩,和她更是日夜相伴。然而两剑熟悉的事物加叠在一起之后,却给她的心中带来无法停滞的震然。   她从没有想过这样即便在白城中一些资深主教你都不曾掌握的高深秘术被自己呵护长大的公主在此时的雨夜施展绽放,也未曾想过,被所有人珍惜恋爱、年幼纤弱的公主殿下会在这样的夜晚,拔出剑锋,让着娇躯沐在鲜血和金属交错的声鸣间,沉默但却坚决地不朝后挪步一次。   “殿下……”   微启唇间发出轻音,艾米西娅手指紧紧捏紧法杖,随着强行聚集精神,身体和意识都仿佛被一片片铁刀刮过,艾米西娅忽然轻皱细眉,在双瞳中倒映起法杖顶端缓缓亮起的一丝柔亮光芒。   拔剑的声响撕裂雨帘,扑面而来的碎雨将溅在脸颌边的血液冷却,纤细的足踝“扑”地一声踩入积余在地的乌黑积水,希雅特纱一把抹去视线前仍带一丝余温的发红雨水,又微微按住右臂上被一丝剑气割开一丝创口的肌肤,垂下的剑锋边发射的光芒照映在女孩一半的脸颊,黑暗之中,精美无比的女孩轻抬螓首,娇嫩的红唇微微启动,发出轻音:   “七个。”   搅动的剑气斩碎身前的暴雨和黑夜,伊恩克惊恐地怒啸一声。如果在刚才还能用自己和其他士兵们对于公主的轻视大意,来掩盖第一个士兵突然死在公主剑下的事实,但是在此时,伊恩克可以发誓,除了因为害怕伤及公主生命而未曾攻击要害外,在刚才的自己的一击绝对已经发挥了全部的力量,然而在那个年**孩精妙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剑法和步伐之下却仿佛只是对着空气挥斩,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璀璨的银发再一次在身旁的黑夜里被光照亮,亮起的纯白剑锋再一次毫不费力地穿透又一位士兵身上的斗气与坚硬铠甲。   “诸位,小心公……!”伊恩克大声呼出,最后一个单字却仿佛在咽喉中凝固。他看见希雅特纱抬着鲜红的双眸朝着自己看来,雨水不断在女孩娇美的脸颊上洗涤,光芒照射下的雪白肌肤冷得吓人,令即便是曾经经历生死搏杀的他也忍不住在心中生出一丝寒颤。   银发的女孩微微垂下自己的视线,与他掩在铁盔下的眼瞳对视,冷雨坠地,让原本应如烈焰般炽热的鲜红愈显冰冷。   “这是……”   深寒的红色落在伊恩克的眼中,似乎不仅仅再只是一团灼烧于寒冷的冰冷火焰,甚至让人联想到属于死亡的深红之色。   一丝划破夜幕的声响落入叮铃雨声之中,希雅特纱与她视线一样寒冷的声音回响在蔓延而起的白色光线中:“诸位先生们,这只是第二个人。我并不清楚究竟需要多少才能完全打消你们的战意。”   **裸的威胁!   伊恩克目光一凛,视线的余光仿佛看见周围士兵们生出怯惧的内心,急忙振剑而起,大声呼喊:“公主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我们可是身为公爵大人身旁最精锐和忠诚的亲卫,要是在一个仅仅十三岁的小女孩面前望风而逃,这一定会让公爵大人脸上蒙羞的!”   “虚浮的荣耀,以及对于莱恩公爵这种人愚蠢至极的忠诚。”   希雅特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过因为并没有只用一句话就彻底打消经过特别训练的职业士兵战意的想法,所以也并不算失望。   况且……她也并不会放心地让他们走出自己的视线。   视线扫过四周,希雅特纱默默地计算流淌在血液中的每一丝力量,忽然掌心按于银星之上耀白光芒,剑锋抬上,纤足淌于雨声敲打的积水,纯银的发色再一次融入黑夜。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因为塞西格尔不知多少次独自面对过敌人的合围。   钢铁的冷光不断映落在的双眼,随后是一声声的雨声粉碎,金属相击,女孩纤细雪白的足步声舞动在亮光的闪动间,雨点打在娇躯,渗进逐渐在肌肤上蔓延的痛楚,希雅特纱听见在雷声之下,白光斩碎一片片甲胄上的金属,漫入泉涌的血液中。   “六个。”   “还有五位。”   ……   公主带着些许和她年纪一般稚嫩的声音清脆而悦耳,一朵朵小巧的银铃般轻轻敲在在这片寂静的黑夜之间,然而,对于伊恩克而言却无过于冰寒无比的死神低语,每一次的出声都让这位精锐士官的目光一颤,甚至内心的震撼和恐惧让他都几乎难以抓紧手中的剑柄。   “只剩下最后一位了。”   单薄的丝绢被烈风逐渐撕碎,一抹抹鲜红渗在玉润的肌肤,已经湿透的薄纱上通红一片,希雅特纱拔出剑刃,撩起遮盖视线的银色发丝,冷然地望着目眦尽裂的伊恩克,被刚才对方含怒一击擦伤的左臂泛着火辣辣的疼,然而在不断的雨淋之下已经埋入意识的最深处。   “不愧是您……公主殿下,我们都小视了您,我的属下们也死得不冤。”伊恩克深深吸气,他尽量平静地握紧剑柄,身体中存余的斗气一放而出,纯青的风之斗气于顶端凝聚交散。   “士兵先生,就只差你了。”希雅特纱细细地喘着气,但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变化,手指举起银星的剑锋,指向数米之外的黑甲士兵。   看着对方认真无比的神情,伊恩克反而在脸上生出笑容:“公主殿下,您不会真的认为现在的您能够战胜我吧?即便最初的时候,状态全胜的您与我相击的时候,您依旧处在下风,更何况现在。我并不认为您的剑术和其他技巧意志能够弥补我们之间的差距。”   希雅特纱沉默地望着对方,微微捏紧白光笼罩下的白银剑柄。   真的快要到达时间了,体内的至光带来的力量正在逐渐冷却,同时,力量和敏捷药剂额外透支的力量现在正加倍地反噬在肌肉和骨骼之中。   但是……还剩下最后一击的力量。   希雅特纱稍稍低下头,蔓延在银星上的白光渐渐消散,隐约间露出亮银色的金属光泽。   “士兵先生。”   在银发女孩微微扬起的脸上忽然漾起柔美的笑容,于娇红唇瓣边跃出的词句珠圆玉润,轻柔优美的声色中不带有丝毫之前的冰寒冷意,“之前的提议,可是依旧有效哦。”   “你……”伊恩克猛然一愣。   “是忘掉了吗?”希雅特纱抬高视线,双眸中重新恢复温度的红色露出一份柔和的色泽,她重复了自己先前的话语:“正像先前所说的,如果您愿意帮助我,我一定会亲自像父王请求,给予你大量封赏,无论是烈焰金币,抑或是能够囊括一整个伯爵领的肥沃土地。”   “更何况,我也按照了自己的约定,将您身边可能会告密的属下们,统统诛杀了。”   听见女孩重复的话语,伊恩克忽然用力按住剑柄,内心之中澎湃的狂浪几乎将他的难以睁开眼睛。如果在之前或许还在担心身旁的其余人,但是现在仅仅只剩自己一个人却难以停止在心中狂涨的野草——这可是一整个伯爵领呀,即便是在整个王国中都能排上名位的高贵身份!   可是……他依然找不到能让公主安全离开这座城市的任何理由。   深深吸入一口气,将视线抬起,伊恩克准备出声拒绝,希雅特纱却出乎自己意料地抢先拔剑,纤白的身躯淌着雨声扑向胸口,一片恢宏至极的白色剑光浸染于自己身前夜色之中。   “!”   伊恩克几乎来不及反应,只得近乎全力地举剑挡格,耀白之色的光芒如同潮涌一般涌来,长剑震动,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正在面对一片无垠的海啸,扑啸的声浪几乎盖过自己一切感知!   两刃相撞,破碎的青风斗气割裂片片白光,金属的剑刃仿佛水银一般紧紧相击,灿光迸发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希雅特纱双手按剑,全身的力量泉涌灌入剑柄,呼啸的风声仿佛刀片一般刮动在她的脸颊,湿淋的银发凌乱无比的紧在于面颊。   震动的白光与青风一同交响在四周,从剑柄传来的剧烈震动让希雅特纱双目发黑,然而她却不得不继续紧紧咬住银牙,拼尽最后的一击之力试图在对方的愣神之际将他击退。   可是……我似乎并不能够做到。   感受着体内仿佛潮泻般退去的力量和不断蔓缠于四肢的深深疲倦,银发的女孩微微抬起脸,闪动的白光之下,鲜红的瞳孔中浮现出浓浓的不甘和黯淡。   叮!   一声脆响,披散的白光暴泻坠地,希雅特纱俏脸渗上一层浓抹的嫣红,旋即变为苍白,身躯止不住地连连后退,细白的膝盖扎入满水的街道,倒插入地的银星切出数米长的裂缝。   战斗余波泛起的涟漪于暴雨一同泛荡在街道上的水层,伊恩克持剑缓步走来,雨水洗涤在铠甲裂痕和凹陷之间,在他铁盔掩盖下的表情并不算好,甚至残留着一抹浓浓的后怕,他实在是不曾想到这位年幼的公主在最后的一刻依然可以爆发出如此强烈的力量,如果不是多咬牙坚持了一秒,此时倒在地上的就恐怕会是自己了。   不过……至少胜负以分。   想到这里,伊恩克不由在脸上生出笑容,他望着单膝跪在积水中的希雅特纱,发出声音:   “公主殿下,此时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chapter 46 烈焰   透支的力量像是一只只蚀骨的蚂蚁般敲咬于她的骨髓,空虚无力的感知贯穿在每一丝的血肉。   希雅特纱咬着牙齿,支着银星剑柄的手掌勉强维持着她依旧试图站起身躯,湿透的银发在雨水的打压下紧紧贴在脸上,遮盖眼帘,渗透寒意在她发黑的视线前变成一颗颗闪着耀光的白星,仿佛闪电劈射般将眼前的世界撕断割裂,印下耀白的尾光,再逐步被黑色吞没。   身前的世界再一度变得寂静,连同自己的呼吸和血液流动的声音也在黑暗之中隐去,仅仅只剩的冰寒雨声一点一定打在她仿佛停滞的心跳声,扩散在视线之前的漆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裸露在暴雨下的肌肤上蔓延撕裂的痛感,青色的风声似乎浸入了血脉,随着暴雨的伴奏,深红和白冷的痛觉一同割入黑暗的感知中。   想要闭上眼睛——只要将意识沉入黑暗中,无论是寒冷抑还是黑夜,亦或是麻木后的疲倦以及疼痛,都会离我远去。   但是,希雅特纱却相当清楚,在被自己俯头遮掩的黑暗之后,一副漆黑的铠甲正不断被暴雨所敲打,他正缓步地朝我走来。并且……艾米西娅姐姐还在我的身后。   贝齿用力地咬在下唇上,一抹微猩的红色染在恍惚的意志下,她试着缓缓睁开眼眸,左手抓入荡漾不止的水面,愈加冰寒的水和深黑色正在剥夺其上的温度和感知,仅仅十几厘米的路程显得无比地漫长。   我不能,在这里退后和倒下。   手指触在生硬的地面,随后掌心用力按下,水中突起的碎石扎疼娇嫩的手心,坚硬触感和亮白色的痛觉一下子撕开虚浮于眼前的黑暗,希雅特纱缓缓地抬起下颌,扑在脸上的雨水穿过眼帘,渗入她鲜红的双眸中。   漫天雨夜,雷鸣的声响回响在倒插于地的银星之间,亮银的星辰之钢上依旧残留有一丝白茫,清脆的雨声打在胸前悬挂的红色水晶,仅仅一瞬时间便被深红色彩所蒸发,一声潮汐声响,希雅特纱感觉胸口中泛起一份灼热,燃烧在缠绕在骨肉中疲倦之间,随后赤红的颜色照亮于漆黑。   一点星火亮于穹原,随后烈火燎原,蔓延的赤红色随着心跳的拨动声烧灼在整片大地,暴风与狂雨之中,逐步升高的温度将一半的天穹染成火红。   成为烈焰……   血脉中的声声传递的意志如同灼焰一般燃烧于鲜血与肉中,炽热的力量将骨髓与斗气浸染为烈火的赤红,希雅特纱缓缓抬起视线,在烈火神祗身后燃烧着无限的火焰天穹,赫斯托加举面于她对视,一片赤色的意志点燃于她火红双眸之中。   发力和寒冷被炽烈的火焰引燃,希雅特纱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她能够听见四周的世界正不断被火焰灼烧,无论是黑夜、大地、暴雨、雷霆、狂风、抑或是迎面朝向自己走来的漆黑铠甲,任何的一切均无法阻止于她点燃的不灭烈焰。   最后一簇柔和的白光穿过赤红的云彩,照在她的脸上,希雅特纱听着少女温柔的歌声,握剑的手心微微用力,忽然拔剑而起,流淌于剑锋上的水花与暴雨一瞬点燃!   ——   伊恩克缓步地朝着单膝跪伏在地上的女孩走去,湿淋的银发和裸露在外、因为寒冷微微颤抖而的白嫩肌肤无一不让他对于这位美丽的公主殿下心生怜悯。   银发女孩倒插在地的剑锋被水面泛着的涟漪敲出声音,在之前黑暗中无声浇灌血液、甚至令之前的他也生出恐惧的光明剑锋似乎也因为她力竭的意志而无声地消散着光线,露出在其下金属挣扎地闪烁银芒。   最后闪烁在剑刃间的挣扎无力地熄灭在黑暗中,伊恩克看见掩埋在雨水中的一抹优美弧光——这是三年前国王陛下为公主生日准备的佩剑,无论是用料抑或工艺均属顶阶,而且它的外形也相当适合像是公主这样的尚且年幼的贵族小姐。   不过……无论多么优美和华丽,终归只是无用的细剑而已。   伊恩克看着跪伏在雨水中,挣扎地站起却一再失败的希雅特纱,嘴边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虽然这位公主殿下的实力给予自己太多的意外,但是此时带给她超过自己本身力量的光芒已经消散,并且,他也并不会认为以公主那样娇柔的身体能在这样的雨夜中继续支持足够长的时间。   只要能将这个美丽的女孩献给子爵大人,别说自己麾下士兵尽数身亡的过失,而且以萨里斯子爵的许诺,虽然远远比不上先前公主提及的伯爵领地,但也足够胜过那位能够继承家庭爵位、在自己眼前耀武扬威的兄长了。   一想到自己将会得到的所有事物,伊恩可不由在心中一片火热。他放下手中的剑刃,面带微笑地望着单膝跪伏在地的银发女孩,微笑出声:“公主殿下,您还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劳?”   雨水声浇打在伊恩克覆在铁甲下的声音,银发的女孩缓缓地抬起她的脸,一丝轻柔的少女声穿过雨帘和黑夜,变成一片柔和的光芒,轻轻洒在女孩无暇的俏脸。   “至光之息,请您的加持,照亮一切黑夜。”   一层薄薄的白纱胧在女孩微仰的脸上,一丝丝洁净的圣光沿着女孩的肌肤渗入,伊恩克脸上的笑容被对方忽然暴涨而起的气势冻为冰块,他看见希雅特纱鲜红美丽的眼眸间弹跳一星的火苗,然而顷刻焚烧于她的全部意志。   灼裂的高温一瞬间焚灭在她四周的黑夜和雨水,伊恩克目光一颤,虽然对方在烈焰和圣光加持下的气势依旧远不及他,然而那一抹浓烈的赤红却依旧让他心惊,甚至远远胜过刚才面对公主最后一剑的时候。   “铺刹!”   急忙一剑挥出,剑气如同碎纸一般划破长空,在伊恩克全身青风斗气加持的剑锋斩碎风声,牵动盘旋而起的青色风暴,凌厉至极,仅仅只用一息的时间就能击中那位渐渐于地站起的银发女孩。   然而,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仿佛都被定格成单面的图画,无论是呼吸还有雨落,锋利的剑锋触碎一粒雨点,然后骤停的时间缓缓翻动一页。   娇艳的红炎跳动在银发女孩绯色的双瞳间,炽燃的红色蔓延笔直的银色剑锋,忽然一片极烈赤焰灼烧而起,在伊恩克缓缓睁大的双瞳中,希雅特纱白俏的脸上抹起一丝笑意,跪伏在漫水街道上的娇躯随着烈焰燃烧的意志而缓缓站起,雪白的肌肤在暴雨下的烈焰中更显白皙,焚烧的赤焰随着她说手中挥动的剑刃呼啸在燃烧在黑夜之中。   伊恩克心脏猛地一跳,在银发的女孩似乎仅仅只是轻轻的挥下剑刃,然而他却仿佛感觉自己正在面对一片茫茫的火海,传说中烈焰的神祗正垂下目光与他对视。   一声呼啸,灼烧的烈焰在他的视线之中变成一轮火红的赤月,缓缓、然而却坚决地焚灭空气中所有冰寒。   赤月与青风轻声一撞,融化的铁水滴答坠地,一片火海扑在伊恩克的胸甲,青色的斗气化成灰炽,灼热的高温舔舐在在血肉搭建的胸口,伊恩克微微低下头,一点温热之中,血肉灼烧化成焦土,一片片骨骼被高温枯焦,在神经传递足够的痛觉之前崩塌坠地,燃烧在体内没一寸空间中的火焰将所有血液与肌肉纤维统统蒸发成烟。   一剑挥下,绽放的红莲闪烁在希雅特纱双眸,赤曜的红光映照在漆黑的小巷,一滴滴沸腾的铁水坠进地面的积水,蒸腾起大片的白气,灰色的余炽被风刮入雨夜,随后在雨声之中冷却。   希雅特纱愣神地看着眼前飞腾的红炎,暴雨坠在脸庞,却并未像之前那般感觉寒冷,即便不用视觉,她依旧可以感知到于炽热血液之间燃起的烈焰意志,不断扩散的火焰元素凝聚在残余不多的斗气间,将它的色彩染成火一般的赤红。   “第三阶了吗?”   唇瓣微微发出声音,左手忽然抓紧悬坠胸口的红色水晶,名为“艾瑞欧根之心”的宝石正微微在她的手心里发散着余热,希雅特纱不由想起先前在血液之中呼唤的那个意志,以及那日自己被它带入的红火梦境。   “成为火吧,然后焚灭一切枯朽。”   希雅特纱似乎又听见那个声音在她的耳旁边轻声说。   “烈焰……赫斯托加与弗涅加特的起源,以及传承在卢比克赛尔的意志吗?”随着她的喃音,女孩微微低下头,双眸色彩鲜红如火。   银星上赤色的火光随着她一击之后逐渐熄灭,重新露出细剑纤细的弧身,希雅特纱垂下剑锋,拖着疲倦和疼痛再次蔓延的身体,转身淌着水声往回走去。   雨声坠地面,艾米西娅将上身的重量撑在仅余一丝微光的法杖边,金发覆盖下的苍白面容下生出一丝笑意。   “艾米西娅姐姐。”   她听见希雅特纱的声音,渐渐地又看见银发女孩的赤红双瞳,最后在微光的照耀下看清她在脸上泛着的轻细笑容。希雅特纱将她的手心抓紧自己冰冷无比的右手,温暖的触觉解开自己仿佛坠入深渊的感知。   艾米西娅听见女孩轻灵的嗓音回响在这片安静的黑夜:“记得要抓紧我哦。” chapter 47 瑞恩   黑暗之下,铠甲和金属声音被夜色吞没,只余冰寒的水声溅洒。希雅特纱艰难地挪动着步伐,大地的颜色在她的仿佛变成了极渊的深黑,而在视线之前不存在任何光线,扩散在骨肉间的疲倦生长成一根根蔓延出的黑冷触手,不断溶解着自己全身的力量,再将她的四肢和意志不断朝着深渊之中拖拽。   燃烧的力量殆尽之后是更深的疲倦,拖动的四肢里仿佛都被灌上了一层重嵌,希雅特纱仰起脸,雨点冲刷在褪去血色的苍白肌肤上。即便身后少女的轻的像是一片落叶,然而她依旧感觉无处不在的深黑色交叠在双目的前方。   “殿下……”一丝声音像是细小的风般吹来,即便是在寂静的夜晚,她的声音同样微不足道,少女稍稍地抬起视线,微睁双眸中的淡金色仿佛褪去,一抹湿润的金发贴在女孩薄肩上的肌肤,艾米西娅尝试着举起手中的法杖,淡淡的白光试图突破精神的束缚亮起。   “艾米姐姐,我是不会放开的。”希雅特纱微微用力抓紧少女发冷的手指,轻声地说。她扬起视线,漆黑的街道在身前蔓延,暴雨击打,一簇星火隐约闪烁在黑雾的尽头。   虽然微弱……但是却是真真切切的一抹光——即便只是远远地望着它,动摇湿冷的心中也开始变得再次坚实和感受感受到一丝丝希望的暖意。   撩开银发,希雅特纱俏脸绽开一丝笑意:“艾米姐姐……你先休息。我们快要到了。”   艾米西娅神色复杂地微闭双眸,轻轻地叹气后,法杖的顶端微微一亮,落下薄薄白光悄悄地覆盖在她们的色彩上。   ——   瑞恩在硬木铺成的床上辗转反侧,虽然零时的晨钟依旧敲响许久,漆黑苍穹将长夜带入深寂的凌晨,然而在黑云下呼啸的雷霆暴雨以及血液中的燥意却一次次击散了他寄寓以久的倦意。   一声惊雷声响,亮白的电光越过窗户缝隙闪在他紧闭的视线前,令他忍不住长长吸入一口湿润的空气,然后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翻身坐起。   “见鬼的天气。”   低声地骂了一声,依旧带着少年声气的声音响在充满在黑暗中的空间里,瑞恩皱了一下眉,听着窗外雨下雷音的余声,揭起一层黑麻布,挂在身上后来到正厅的书桌前,划开火星,点亮位在铜盏中的残烛。   红橙的亮光随着“扑呲”的一声轻响在黑暗之中亮出光芒,柔和的光线照在少年尚且年轻的脸颊,略长的黑色发丝遮掩着漆黑色的瞳孔,瑞恩凝目而望,指节微微敲在实木桌上,清脆的声响回荡于空寂一人的房屋之中。   发黄的纸张在夜风下显得格外冰冷,瑞恩并没有大贵族聘请的私人教师,也不曾参加圣堂创办的学堂,但是过去十年的经历却让瑞恩对这些并不属于自己阶层应该了解的文字十分熟悉。黑发少年将手指按在深黑墨汁书写的文字,目光扫射,然而映在感知中的却不是炎王国或是全大陆通用的字体,反而刀戈般笔直劲力、仿佛苍雷惊音的刚硬字形。   “瑞恩·瓦伦丁。”   嘴唇稍稍呼出这个名字,黑发少年仰身坐于长椅,黑色的瞳孔盯着正在微微渗水的天花板。   自己不可能忘记这个名字……虽然全新的名字未曾有代表传承家族的姓氏,但也远远胜过“瓦伦丁”这个早该被历史遗忘的盖斯提亚家族,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改变他的面容和血液,也无法让他遗忘瑞恩·瓦伦丁这个名字。纵使如今的生活再为美好,他同样无法忘却十年之前,他同样也难以忘却自己曾经在那片漆黑的小巷中生活的岁月,那个地方停驻有自己的父母,还有总喜欢抹着自己头发的哥哥。   这些都是深刻在自己血脉中的印记,自己不能、也无法忘记。   只是……   正在这时,恍惚中,瑞恩似乎听见一声清脆的剑鸣声,急忙起视线,忽然整片天穹被一点白光点亮,仅仅在一瞬间,漫天黑夜仿佛化为白昼,推散膨胀的刺目光芒让他难以睁开双眼,随后将所有的亮度照在他的脸上,深入血肉和意志,仿佛将要洞穿自己所有的意识和灵魂。   “是圣城的光吗?”   虽然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然而如此神圣光明的感知却让瑞恩下意识地做出了判断,白光的触感带着灼目的感知,但他却并没有于身体反射般闭目躲避,反而略带着渴望地睁开双瞳,让着更多的色彩穿透在自己的视线。   笼罩在光明之下,茫茫的光辉一点一点地染白一切,甚至连自己漆黑的发丝和双眸在此时逐渐变为白曜。   瑞恩记得最为纯净的光辉能够将一切事物浸染为它的色彩,正是如现在这般。   一刻之后,点亮天空的光芒消散于夜,淋漓的暴雨声和夜空深黑的色彩重新填充在他的感知中,黑发少年稍稍垂下头,触在脸颊的手指似乎仍然可以感受到光芒所残留的一丝余温,然而漆黑的双瞳中却只剩白亮的幻影。   但是仅仅只有一瞬……而且,任何的事物都无法改变血液的色彩。   皱了一下眉,瑞恩摇着头摒弃所有不符实际的幻想,手指附在烛火下的书页间。所有的倦意都在刚才的白光后一扫而空,他低下头看向记述着烈焰王国历史的书籍,但是思绪依旧被刚才之后却一直停滞在那抹过天空的白光。   毫无疑问,施展它的一定是位来自圣城的骑士或者主教,而且他的力量决不会普通。   虽然兰克斯顿城时烈焰王国距离白昼之地最近的城市,但是现在却是莱恩公爵宣告同国王全面宣战的时候,甚至他自己这几天都被士兵破门而入的士兵强征了不少的战争税。在这样的时候,而且还是在这样暴雨的日子里,圣城中前来的大人物为何会在此时出现,还突然施展了这样强大的技能?   难道他们是为了在今日下午逃脱的公主?   瑞恩心中想。虽然自己了解的消息不多,但是最近流传出的话语也让他知晓年幼的公主本是作为烈焰王国的使节参与圣城的“三圣节”,但在经过此地的时候却被莱恩公爵扣押。甚至,瑞恩还听说,在今日傍晚忠于国王的势力在营救公主的行动中,站在莱恩公爵对立侧的地方同样有着一位实力强大的圣城骑士。   这么看来,也许圣城也并不像莱恩公爵隐约宣传的那般支持自己。   好事。黑发的少年心中想。相比于威名鼎鼎、却并不把他们当成自己子民的莱恩公爵而言,他还是更期盼体内流着烈焰血液的希雅特纱公主和国王陛下能够取得胜利。而且和几乎所有的同龄人一般,他也对那位传说中继承了迦依纱女神美貌的小公主心生幻想。   摇了摇头,瑞恩将视线埋入烛火下的书页。   ……   烛火摇曳间,刷刷的雨水敲打在漫水的街道,忽然一丝细小的划水声打破了单调乏味的奏声。   瑞恩微微一愣,随后在暴雨声中紧锁的木门上敲起一声清脆的响声。   “请问……有人在吗?”稍等片刻后,带着丝丝怯意的女孩声音钻进少年的听觉。   怎么现在的时候还会有小女孩的声音?还在是暴雨的天气里。   虽然心中疑惑,瑞恩还是急忙地拉上外衣起身,在说了声“稍等”后,举起烛火,移动到大门前,伸手打开。   明晃的火光照耀在眼前,随着大门扑面而来的,除了夹带雨水的冷风和雷声外,同样还有一张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美丽的容颜。   还是一个小孩子,她才刚刚有自己胸口的身高,柔顺的淡金发丝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有着一双藏在深山里晶莹湖泊般的蓝眼睛。   在瑞恩愣神的时候,女孩咬了咬她单薄的红唇,又仰起脸,稍稍发出声音:“先生,您可以,帮助我们吗?”   瑞恩这才注意到在小女单薄的肩上还趴着一个紧闭着眼眸的少女,她同样有着金色的长发,只是美丽的脸颊苍白得像是北方冰寒的雪原。不止如此——在烛火的照耀下,瑞恩还注意到女孩在残破衣物下裸露出的白皙肌肤,虽然她身上的纱裙被划破和雨水打湿,但是瑞恩同样可以认出编织她们、昂贵而稀少的绢布丝绸。   这华美和昂贵的材料,必定只有家境不菲的大商人和大贵族才可能负担,而且从她的气质和容颜看,这个女孩也一定出身在大贵族的家庭中。   只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可能让一位大贵族家的小姐,在这样的暴雨天里四处逃窜,甚至逼得她不得不敲响自己家的房门?   但是,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可能是他这个王国最底层的“无地人”平民可以承担的。   瑞恩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恐惧,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伸手准备掩上房门,将这个美丽娇柔的、却可能给自己和“父母”带来灾祸的女孩挡于门外。 chapter 48 伊莉莎   蔓延在心中的恐惧像是黑夜一般生长,随着手中灯盏的烛火摇晃,瑞恩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按在门框的手指忽然用力。   我应该立刻拒绝她——因为我没能力、也没有资格去给她庇护……不,应该说,我不能保护任何的人。   可是……   “先生!”女孩的声音响在他的意识中,瑞恩看见在那双晶莹美丽的蓝眼睛里生出一丝急切的色彩,女孩娇柔的身躯似乎想要钻进在他身后的干燥空间里,然而似乎又因为对他的恐惧而生生制止,然后重新回到在冰冷雨水下的黑夜里。   “请您等一等!”   她继续发着急切的声音,在微仰着美丽面容上,湿透的发丝被雨水浇打后紧紧贴在女孩娇嫩的肌肤,漫下的水珠不断沿着白皙如雪的俏脸滑下,更加让她显得娇柔和令人怜惜。透过女孩美丽娇白的面容,瑞恩仿佛能看清楚在她内心中的害怕色彩,和在不停挣扎中的犹豫。   多么像是那个时候的我,也是这样的恐惧和无力。   耳边的雨声轻响,瑞恩的眼前陷入了久远的记忆。   “先生,请您考虑一下……”   银牙咬在红唇,美丽的蓝色大眼睛里染上了一抹决意,女孩将她的身子上前了一步,在抬起的俏脸上娇柔和坚决交揉在了一起:“并不是无偿地请您帮助,我可以向您支付金币。”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金属的硬币,即便是在深黑的雨夜里,也依旧不能掩盖在它黄金一般璀璨的光泽:“只需要一个夜晚,天明之前我们就会离开,这一定不会连累您的,如果您依然担忧……”女孩的声音忽然低了一下,她垂下眼帘:“我可以呆着外边。只是姐姐太累了,她需要休息。您能够帮助我们吗?”   女孩再一次出声请求,随着她的靠近,瑞恩更加能够贴近她心中的无助。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掩于黑夜下、在女孩右手中紧紧握着的剑柄,纤细的剑身正被雨水冲刷,被光照亮的银白弧身与女孩的面容一样秀美。   人在害怕的时候总会依靠能让他们安心的事物……   瑞恩心中想,他并不认为女孩忽然抓紧手中的细剑是想对自己进行威胁,看着她娇柔纤柔的面容和仿佛快要渗出水的美丽眼睛,瑞恩反而觉得这是她自己心中害怕的表现。   “小姐,您别害怕。”   心中忽然再次触动,瑞恩开口说,让女孩仰起的脸上微微一愣。在黑色双瞳中落在下的目光让他看清楚在女孩手中细剑所有的色彩和造型——即便他对铸剑的工艺并不了解,然而优美的外形和银色下仿佛渗光美丽金属无一不显示她的造价不菲。   这个贵族小姐,应该也是在家里很受宠爱的孩子吧,然而却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敲着自己的门,不得不鼓起用力向自己求助。瑞恩在此时忽然又想到先前被自己遐想的银发公主,虽然逃脱了莱恩公爵的掌控,但是她现在面临的处境,或许也并不会比眼前的女孩更好。   多种情感在心中交杂,瑞恩闭了一下眼睛,随后在黑色中将坚决沉淀。他推回女孩握着金币的手,一丝微凉柔滑的触感荡在心里。黑发的少年微微低下头,回忆自己在书本上学习的诸多礼仪,鼓着勇气,最后在脸上露出谦和的笑容:“小姐,谢谢您的慷慨。但是曙光之神在上,请您宽恕,如此昂贵的赠予我并不能够接受。”   “这样……”   看着女孩忽然变色的娇颜,瑞恩先是心中一跳,在楞了片刻后才明白自己刚才话语的歧义,他不由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声,连忙侧身让开身躯,说:“天色以深,外面正下着大雨,您也背着……不对。”   因为心中慌乱而变得无序和断续的话语让瑞恩恨不得伸手抽在自己的嘴巴上,最后不得不低下头说道:“总之,您先请进吧。”   ——   身体之中残存着的斗气将积攒在发丝和衣裙间的水分蒸发,虽然依旧残存一丝粘连的不适感,不过也远远胜过先前浸泡在暴雨中的不适。躲着视线,在解开艾米西娅身上湿透了的长袍和紧贴在胸口和下身的柔软布料后,希雅特纱指撩顺遮盖于眼前的发丝,稍稍吸气,鼓足勇气地将目光移向安静躺在床垫上的少女娇躯。   唔……艾米姐姐需要脱下这些湿透的衣服,这是一定不能让那个少年代劳的,所以——我这是不得不才这样做的。   希雅特纱在心中不停地为自己打气,视线穿过不停颤抖的纤长睫毛,俏脸涨红得厉害。   窗外的暴雨在此时似乎正在变缓,闪动的雷霆只余电光,借着撑在床头的灯火光线,少女肌肤上纤白似玉的色泽与凹凸有致的娇躯一同落入她的双瞳。出乎意料的是,希雅特纱并没有感受到先前预计和记忆汇总的血脉彭拜,反而心里像是一片宁静的湖泊,一叶轻舟缓缓飘动。   心里首先是出现了庆幸,随后被眼眸间的落寞所掩盖。   也许……是因为修行圣光的艾米姐姐太过圣洁,让人难以生出亵渎的想法;或许,在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她已经早已经熟悉了作为希雅特纱的记忆和纤细身躯,所以即便是亲眼直视少女年轻美丽的身躯时也并不能让她的心境生出太多的波动。   不过,这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而且也并不算什么。   摇了摇头,将心中的失落一横扫而空,希雅特纱将纤细的手指贴近少女的肌肤,一丝渗透而来的冷意让她皱起细眉。希雅特纱默默地的望着少女紧闭的双眸,又微微低下头,拿起毛巾浸入先前那个盖斯提亚少年准备的温水里,用力拧干,然后俯下身仔细认真地擦拭起来。   雨声渐歇,直至木桶装盛的温水里泛上一丝冷意,希雅特纱揉动有些发酸的手腕,又擦掉脸颊边渗出的汗液,望着脸上线条柔和下来的艾米西娅,露出一丝微笑。   “艾米姐姐,要好好休息哦。”   轻轻在少女的娇躯上覆上一层薄被,希雅特纱稍稍舒展倦意困扰的四肢,双手合力将地上的木桶抱在胸前,然后向外走出。   恩,现在该做的事情……应该向那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少年道一声谢,如果他还没睡的话。虽然先前的时候她也想过像是“武力借宿”这样相当不好的事情。   一边想着,希雅特纱拉开虚掩的房门,屋外明亮许多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随后是一张面容犹豫着的、有着黑发黑瞳的少年面颊。   “诶……呀!”在发出惊愕声音的时候,希雅特纱连忙止住止住身形。令她稍稍心安的是,不仅没像吟游诗人里小说里的情节般直接撞上,连双手里捧着的木桶也安然无恙,甚至连一丝水花也没有溅出来。   想要伸手抚平心脏不停跳动的胸口,不过由于现在却并没有空闲的手指,希雅特纱只好稍稍抬起视线,望着对方躲闪的目光:“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我、我,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红茶,里面加了些生姜,听说是有驱寒的效果,但是,又害怕打扰到您,所以才在这里等着。”希雅特纱听见对方唯唯诺诺的声音,黑发少年急忙重重地躬下身:“绝对没有偷窥您的意思!”   “这样呀。”   希雅特纱放下手中的木桶,从他的手中接过带着杂质的玻璃杯,其中确实盛放着深红的液体。虽然无论是色泽或者醇香都远不及自己曾经饮用的,但是作为塞西格尔的她也经历过平民的日子,自然明白即便是这样普通的茶叶对于平民而言都可算上珍贵。   将手掌贴在玻璃杯上,深红液体的温度渗入掌心,希雅特纱又抬起眼眸,望向少年的脸庞:“先生,其实您愿意接纳我和姐姐,我就已经相当感激了。您没有必要为我准备这么多。”   “小姐,您是对这些不满意?”瑞恩的眼睛里略带着失落。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希雅特纱连忙提高她的声音回应。看起来,这个少年看起来还不止是腼腆,不过这对身为盖斯提亚人的他而言也并不奇怪。在心中摇了摇头,希雅特纱抢先在他说话之前转移话题:“喔!对了先生,您是一个人在居住吗?”   “并没有。”瑞恩抱起地上的木桶,说“还有我的父母,不过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去风羽王国跑商的路上,按照现在情形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对了,小姐,您不必用敬语来称呼我,直接叫我瑞恩就行。”   “唔……”希雅特纱捧着水杯,跟在他的身后,又探出脑袋说:“不过这样看起来,瑞恩的父母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呢,在这样的街区都能够有这样的房子。”   希雅特纱的话语没有恭维,虽然狮城的地价比不过王都,但是像是这样接近繁华地段的房子至少也得需要好几个的烈焰金币,这对于普通的平民都不算是小的数目,更别说是备受歧视的盖斯提亚人。   前方的瑞恩忽然停下了步伐,他稍微侧过头,一丝微涩的声音在他的口中说出:“抱歉,小姐。我的父母都是和您一样的弗涅加特人,亲生的父母,已经死了很久了。”   “非常抱歉。”   “您不必道歉。”瑞恩说,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其实我也是在像今天这样的夜晚被他们收养,因为没有子嗣,所以他们也把我当成亲生的孩子所对待。他们都是好人,没有丝毫因为我发色和瞳色而嫌弃我的意思。”   “确实是……”希雅特纱低下头。   “对了。小姐,我能不能,请问一下您的名字?”黑发少年犹豫了片刻,问道。   “名字的话……”   希雅特纱这样的名字肯定不行,她稍微思考了一下,旋即露出笑颜:“你直接叫我伊莉莎就好了!” chapter 49 深夜   暴雨击打断裂破碎的铠甲,安特维尔的手掌按住胸口,寒意随着铁片的撕裂刺痛一同渗入血肉,发冷的血液在指缝间滴落凝固,再被雨声冲刷。   雷光闪耀在视线前,在少年抬起的脸庞上,冰蓝双瞳中的温度被黑夜带逝而去,如同被堆砌寒冰神殿的玄冰雕砌,更显冰寒。   已经在黑暗的雨水下逃窜了许久了,在先前一直交叠在听觉中的剑刃交错与炸裂声似乎也被黑夜所吞没,连带他们身上的铠甲也一用被雨水洗去痕迹,似乎他们并不能在今晚找到自己……不过,也只是也许而已。   践踏在雨水中的足步忽然踉跄,难以制止的动能“扑地”一下让少年仿佛灌铅的身躯砸向地面,仿佛钢铁溅水的声音响起,街道上的碎石扎进左膝,难以制止的疼痛沿着神经钻入不算摇晃的视线之前。安特维尔仅仅皱了一下眉,用浸满鲜血的左手支撑在地面,然后缓缓站起,坠下的暴雨声不断打在面无表情的脸颊上。   血肉里生出的漆黑的痛楚并不算什么。安特维尔心中想。至少我早应该习惯。除此之外,意识里正蔓延不断撕裂的漆黑冷意,带来即便是他也难以忍受的眩晕和虚弱感。   不过……我需要忍耐,一直到不需要忍耐的时候。安特维尔望了一眼即便经过积水的冲洗却依旧残存一丝发黑血迹的手指,被雨水浇打的意识愈加冷静和清晰。他忽然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然后迈开步伐,让黑夜将自己的躯体和痕迹吞没。   身体和意志所能承担的压力快要达到极限了,安特维尔不由想到在刚才自己最后的竭力一击、却因为难以承受如此浩大力量而崩裂的长剑,无可否认的是,自己现在的状况一定会更差。如果没有圣主和圣剑的光辉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机与意志,也许自己早应倒在被水漫的街道上。   毕竟他躯体承担的不止是超越自身的力量,同样面对着几乎无穷无尽的精锐步兵,面对这样的阵容即便是圣域的强者也需要暂避锋芒,对无法释放圣剑的他而言,即便有最后共鸣在圣剑下“至光斩”的帮助,试图突出重围依然相当勉强和艰难。   更别说在黑夜的雨水下,还站着那位堕入黑暗的剑士,他的实力甚至超过了安特维尔的想象。   冰蓝的双瞳中泛起一丝泠意,安特维尔重新将手掌覆在不断渗血的胸口,裹在圣剑的布料被浸湿,柔白的光线透过黑布微微亮眼前,不断流失的血液和温度让少年的脸颊显得苍白无比,从其下渗透的寒意让人仿佛正面对刀片般刮动在极北霜原凛冽风暴。   ——   身前的铁锅里散发着诱人的炖肉香味,柯珞克一边哼着故乡的曲调,枯糙大手举起的木桶将橙黄一片的麦酒倾倒在身前的玻璃杯中。   窗户外依然是暴雨夹杂雷霆的见鬼天气,在风中湿润起来的空气也让人感觉不适。不过这些都不足以阻止中年男人心中的好心情。所以即便是这样的夜晚他也用身上的几枚银币奢侈地向旅馆老板娘换来了一大份炖肉和麦酒。   端坐在他对面的女弓手梅斯望着眼前玻璃杯里因为灯火愈显金黄的饮料,手指轻轻敲在微冷的玻璃,举起后触碰嘴唇,酒精的触感浸入舌尖,梅斯忽然微微皱下眉。   对面的男人忽然挑起眉毛,打趣地问道:“怎么,我们的梅斯也会被酒精辣到?”   “柯珞克老大,你难道忘了前年某人非要和老娘去拼什么来自拉尔启斯的烈酒,结果最后被放到的事情吗?”梅斯望着对方说。   “所以我才会好奇。”柯珞克一口饮尽杯子里盛装的液体,伸着手背擦掉嘴角的酒沫,笑道。   “我也不清楚。”   梅斯也轻饮了一点麦酒,将杯底放置在硬木桌上,随后将目光望向雨幕连连的窗外:“只是觉得,心中有压抑和不安。”   柯珞克也将目光望向天外:“能有什么不安的。安特维尔大人按时间也应该快要回来了,等他处理完之前所说的,不得不做的事情,自然会带着我们寻到公主,然后离开兰克斯顿城。”   作为伯恩伯爵前任的首席骑士,以柯珞克的见解自然也能够认出在先前突然扩散在整片天幕的浓厚白光,实质上是作为圣城至高秘术的“至光斩”所溢出的力量。   虽然,他也有些惊讶安特维尔所说的“必须处理的事物”竟然能够逼得的一位圣剑骑士施展如此的秘术,但这也代表那位白发的少年也一定结束了他的战斗——毕竟安特维尔也说过自己的目标并非是莱恩公爵和坎伯兰克家族,柯珞克无法想象还有其他人可以接手持圣剑的安特维尔全力一击后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木质屋檐边便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一串黑影踏在雨帘之中。   柯珞克心中生出一丝警觉,一把抓起放置身旁的大盾和剑,提起斗气,抬目而望——在黑夜下雨声浇打的玻璃之中,灯火的余光勾勒少年的脸庞,他似乎微微勾勒的身体,虽然黯淡的光线看不清对方具体的容貌,但的脸庞上,暴雨冲刷的双眼却像是一团冰冷的火焰般燃烧于夜空。   “安特维尔大人。”柯珞克想到,对面的梅斯却抢先他一步将窗户上的玻璃打开,以让对方足以进入。但仅仅片刻后他就听到梅斯低声地惊呼一声:   “安特维尔大人,您受伤了?”   雨水沿着少年湿透的发丝和身体上不断滴打于地板,对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柯珞克却看见他的脸上苍白得几乎不含任何一丝的血色,而一滴滴血液从安特维尔左手紧按的胸口上溢出。   一脚踹醒扑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剑士奥格尔,柯珞克也急忙迎身到对方的身前,待走近后才发现安特维尔的伤势比他刚才所想的更甚——一抹浓浓的寂然扑面袭来,漆黑的意志不断摧毁着在他体内的生机,对方甚至连自己的气血和斗气都只能勉强维持。   “您的伤势怎么样了?”   “还好。”安特维尔说,他放下紧掩在胸口的手掌,克罗恩看见在跳动在血液中的那一丝漆黑光芒,瞳孔紧缩。   虽然仅仅只是一丝,但柯珞克却感觉自己是被一头邪恶至极的魔鬼盯住一般,在的身体里蕴含着绝望、腐朽、枯寂、死亡的意志。   “这是……”   “黑夜的意志,它能够摧毁一切光明。”安特维尔说,看着对方微颤和担忧的目光,嘴巴边露出一丝笑容:“不必担心,我同样也有圣剑的加持,没什么问题。”   “这样的力量,是谁伤到的您?”   “一个堕入黑暗的剑士。而且他的力量比我之前所见的更为强大……看起来,我猜的的不错。”   安特维尔望向深黑的天穹,冰蓝双瞳的视线变得更为冷冽,似乎有冻结的碎冰舞动。他忽然又摇了一下头,转回目光看向众人:“柯珞克阁下,请宽恕我无法暂时履行我的诺言。另外,你们也尽快抹去自己的痕迹,不要被莱恩公爵的士兵抓住了。”   “您的意思是——”   “我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并且,莱恩公爵的士兵伏击了我。”   话音轻声地从唇舌间说道,安特维尔又看见周围人突然紧张的神色,摇了摇头:“请放心,我并不认为会是你们告知的——即便真的是你们,从我出去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也远远不足他们调动和埋伏士兵。”   “这座城市里还能认出我身份的人,应该也就只有艾米西娅修女,她和公主很有可能前去了凯恩主教的教堂——这位主教大人的名声一向很好。”   “您是认为是凯恩主教向莱恩公爵泄露了您的身份,可是,莱恩公爵为什么会派遣士兵来埋伏您?他应该知晓,您的身份代表了圣城艾米洛斯特,在如今与国王交战的的时候,他没有理由为自己增添强敌,除非……”   柯珞克的话语忽然一顿,用力地咽下堵在咽喉的唾沫,右手忍不住抓住腰上的剑柄,一丝寒意在心中蔓延。他想到了一个难以接受的理由:“除非他认为必须要将您除掉,甚至不惜得罪圣座和枢机主教团。”   安特维尔点头:“你猜猜的不错。那位堕入黑暗的剑士就是莱恩公爵的人。”手指按下黑布下的圣剑剑柄,一丝圣光的力量渗入体内,安特维尔转过身,在湿透白发下的双瞳更显冷冽:“而且他们也知道我想去什么地方,也害怕来到那个地方。他们恐惧我寻到那个东西。”   “您的意思是?”   “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入这座城市的吗?一个十年前被贫民和所谓异教徒鲜血浇洒的街道。”   圣剑之中传来一声微微的响动,安特维尔低下视线,黑布拉动之后,似金如玉的耀白剑身倒映在双瞳之中:“在那条沾染诅咒的街道下,囚禁着一位实力强大的恶魔。莱恩公爵害怕他的身影暴露在圣主的目光下,这意味着他们将会变成一切光明的公敌。” chapter 50 夜影   听见安特维尔的声音,柯珞克握在腰上剑柄的手指猛然按紧,虽然先前心中早已所有猜测,在听见对方答案时任然似乎一片惊雷炸响在心里。即便是窗外带着雨意的冷风不断扑打在脸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依然不受控制的滑下。   虽然,魔族的记忆已经相当久远,仅仅依靠人们口口传递的恐惧亦在几十年时间的冲刷之下也渐渐淡去,但曾经宣誓侍奉过高层贵族、踏入政治中心的柯珞克却知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甚至和这位王国大贵族勾连在一起的还有位圣堂主教!   但是身旁少年的声音中的平静却超过了他的想象,安特维尔手掌触碰圣剑,抬起双眸,一线纯白光芒闪烁于霜冰的色彩中:“不必担心,这仅仅只是当年的余毒罢了,而且也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凯恩主教知晓他的存在。”   如果只是这样……也并不算太糟。   柯珞克微微紧提的心跳舒缓了一丝,他放松捏着剑柄的手掌,在衣角边擦掉漫出的汗液,走近在少年的身旁,发出的声音略微沙哑:   “那么大人,那么您刚才提到的那位堕入黑暗的剑士,他是接受了这个恶魔的力量吗?”   “多半。我看见过他与那位在公主身旁的骑士间的战斗,无论是斗气强度或是剑术,他都相去甚远。”   安特维尔目光闪烁,手掌捂在胸膛的创口依旧抵着血液,回想起刚才被漆黑魔气加持后贯入自己胸甲的黑色剑刃,撕裂的痛觉和残留在血肉中的湮灭之感让他皱起眉毛:“我并不认为单凭借他的力量可以对我造成这样的伤势,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成为恶魔卷属的他因为靠近魔力的源头,那位恶魔的意志可以给予他更多的加持。”   “那您知道他的身份吗?”一边的梅斯也拖着奥格尔走近他的身边,面带担忧地提问。   “不清楚。我只能勉强判断他的实力,仅仅处在圣域的边缘。”安特维尔摇着头回答,“不过从他意志和体现在那位剑士身上黑暗魔力的纯粹程度来看,他的力量并不应该只是如此。”   “从这里看,他应该曾经受到过极重的伤势,并且他的力量被压抑到了现在,甚至和莱恩公爵达成某种协定后,他的力量依旧未能的到完全的解放。”   话音到此,安特维尔忽然垂下了目光,瞳孔中一道微寒凌光一闪而过。   “魔王的军团被光明壁垒封锁于盖斯提亚,他的身份,只可能来自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不过能让他苟延残喘到现在的,也只可能是某些大人物别有的用心。”   “大人,您的意思是,当年的莱恩公爵就已经——”   安特维尔的话语让柯珞克猛然一惊,他自然能够理解到对方的意思,连忙出声追问。   “并非。亚克利恩公爵如今固然是烈焰王国里最有权势的贵族,但是在五十年前的他不过是当时国王身边的一个亲随,连一小块领地也不曾拥有。”   安特维尔摇着头说,他将手掌按在剑柄,抬起的目光中闪动着雷电下的雨帘。   “能够做到此事,并让日后的莱恩公爵看守几十年的时间,我想,除了当时的国王陛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其实很早就有这样的流言了,至少我在艾米洛斯特储存典籍的地方就曾经见过当年主教团的猜测,只是没有人能够能够、也没有人敢去证实。”   想到那位伟大的君王,一丝微冷的笑意忽然泛起在少年的嘴角:“弗涅加特的王室传承有烈焰之神的血脉,这为他们带来的除了显赫地位与常人难以媲美的力量,但是抛开着一切,却并不能为他们与常人额外的不同,即便是步入传奇的烈焰之王亦无法摆脱自己的凡人之身——他同样会生病、会虚弱、会衰老、会死亡。”   “您的意思是,当时的国王陛下为了获得更长的寿命,所以才囚禁了这位恶魔?”柯珞克望着他的视线,试着询问。   “也许。因为魔族的血液之中的确含有不朽的秘密,但是当年的烈焰之王应该也并没有做到。但是为什么莱恩公爵没有立即摧毁他的生机,反而让这位魔族存留到了现在,这又是另外的事情了,现在我知道的事情,只是这位公爵大人将要枯朽的手掌,正在缓缓地挪开囚禁这只恶魔的魔盒。”   望着身旁众人闪烁不定的目光,安特维尔忽然笑了笑,伸手收回圣剑,向后转身说:“你们不必担心,只要足够小心,莱恩公爵并不会抓住你们的痕迹。”   “安特维尔大人!”梅斯忽然呼出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女弓手走近在他的身旁,双手握在身前,紧张地说道:“那您要去做什么吗?”   “我吗?”白发的少年微微低下目光,光芒闪动的剑身上仿佛倒映着自己坚冰一般的双瞳。安特维尔想起临行之前圣座曾对自己说出的话语,手掌拂动于在圣剑的边缘,发出声音:“既然现在的我还能够触碰圣剑,那么,这应该就是我唯一的意义。”   ——   简单的冲洗后,热水沿着肌肤滑落坠地,被冷雨粘连的寒意一扫而空,从疲倦和乏力浸透的骨骼和血肉中出来的惬意之感让她忍不住微微地在唇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雨声似乎已经停歇,女孩优美的轻吟漫在充斥满白雾的小屋里,希雅特纱伸着手掌抹在脸颊,微微泛热的感知刺激在意识之中。   因为并不能够负担的起昂贵的水晶灯,又没有地方放置可以装盛烛火灯盏的缘故,在黑夜之下,除了胸前被热水浇洒后的红色水晶微微照亮在雪白肌肤下的光泽,在微微充满雾气的空间中并无额外的光线,所以在她的视线之中都是一片的幽黑。   但是希雅特纱却可以肯定,在自己的面颊上一定是火烧云般的彤红色。   不过……这只是因为热量汇集的缘故——唔,才不会是因为害羞。   虽然成为希雅特纱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于沐浴和洗澡这样的事实早应该习惯,但是事实上,在过去的日子里,自己都是躺在宽敞的澡堂里,让温水漫过颈脖,只用闭着眼睛等着侍女的服侍即可,所以她也能够一直逃避地不去直视和触碰自己的身躯。   但是,此时却只有她一个人,虽然身处黑夜,每一次指尖划过胸口和娇嫩肌肤的触感却愈显清晰,希雅特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的舒展,从娇颜至纤瘦的**,微热的、正滑动的水珠正告诉自己她们的感知。   微微咬着下唇,希雅特纱忽然闭上双眸,手掌抓起的毛巾抹在滑嫩肌肤上残余的水珠抹去后,系在胸口,从套在手腕的银镯里拿出一颗微微泛光的宝石。   微泛荧光虽然并不明亮,但也足以视物,女孩移步来到镶在墙壁中的镜子前面,望着布满白气的镜面,轻轻咬着银牙,伸动的手掌将其实的白烟擦拭而过。   落入她视线的是作为女孩子的容颜,微微湿润的几缕银色发丝紧贴在面颊边的紧致肌肤,纤长睫毛的赤红双瞳,以及在挺翘琼鼻和红润嘴唇边,无暇的白皙娇颜上微微泛起的一点红晕。   这是作为希雅特纱公主的容颜,同样也是我的面容。   是的,我早就已经不再是作为塞西格尔的我了,所以过去的记忆我也不应该偏信,他并不能管窥出一切的事实。   就像是凯恩主教,对于塞西格尔而言,呈现在他面前的,无疑是一位品格高尚并且因为反对莱恩公爵而被锁入地牢,最后含恨而死的正直主教;但是对于作为希雅特纱的她而言,这位主教却转手将她出卖给了萨里斯子爵。   也许这两个凯恩主教是同一个人,他一直都是在和莱恩公爵合作,直到魔族入侵的时候才忽然劈裂,只不过塞西格尔只看见了他反对莱恩公爵的那一面,并且因为他最后付出生命的举动,然后就从心底里相信这位主教大人。   记住这个教训。   希雅特纱俯下身,对着自己说。   因为自己的偏信,在这个本应平静的夜晚,我们又失去了多少?   艾洛恩独自一个人在阻拦来兵,虽然自己自信他的力量,却同样不敢妄断他的生死;艾米西娅姐姐为了保护我而多次并且急剧透支她的力量和精神,这样的程度甚至会让她的意志崩溃。还有,我还把安特维尔的名字和身份出卖了,与魔族勾结的萨里斯多半也会阻拦他。   并且,我也需要紧紧记住,在成为希雅特纱之后,我的每一次言行都会打乱原本已经注定的历史——固然这是我需要的答案,但我也需要谨记,我的每一次举动都会牵连到我发誓要保护的人。   过去的记忆只能作为佐证,我需要相信的是现在的眼睛。   微微握拳,希雅特纱稍微抬起自己的视线,在镜面反射的光芒中,赤红的双瞳反射过坚定的眸光。   这样的错误……不会有下一次了。 chapter51 涟漪   黑幕下的暴雨被渐深的夜色吞没,仅仅余留荡漾在积水上的余波,随后逐渐平息于渐静的波痕之间。   长夜之中,借着魔力灯幽暗的光芒照耀,萨里斯身上所披的黑色斗篷垂落在地,他尽量平静地望着在眼前渐渐注满红茶的玻璃长杯,但在伸手接拿时微微颤动的手腕却表面他的心境并不像表面地那般平静。   “子爵,最近好吗?”   一声幽深的少女声穿过雾气传来,带着夜晚和幽渊般的冷意,灰发的少女抹开手腕间的灰布,红茶的色泽倒映在她纤细白皙的皓腕间,她置下茶壶,深灰的眸光打量着来人,“在深夜造访魔女的居所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妾身吗?”   “呵,伊丽丝小姐,您说笑了——”   “你害怕了。”伊丽丝唇边露出笑意,目光平静地望着在萨里斯脸上突然僵住的笑容,“我可以感受到在你心中不断蔓延的恐惧——这甚至让你不得不只身一个人来面对于我。”   “您这话?”长杯中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握紧的手掌上感受到一阵的灼热,萨里斯子爵僵住笑容望向对面身躯娇小的灰发少女,忽然哈哈地笑出声音:“魔女小姐,我可不相信您会为了区区的在下而违背誓约。”   “哼。”   伊丽丝嘴边露出笑意,她抬起灰色的视线,推开木椅站起身,一丝丝灰色的薄雾随着她的声音蔓延:“子爵阁下,你清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露出了杀机,对我而言,一个活蹦乱跳萨里斯子爵远远比不上只服从我的言语的傀儡,我想这件事情你应该想当清楚。”   灰色的魔女轻声地说道:“但是现在,你却没有带上那位黑色的剑士。我并不会认为你自大到单凭你自己就可以反抗于我,更何况这里还是妾身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   “您真的想多了,因为布莱登被那位圣剑骑士伤到了,所以,我就让他先回去修养。”   “只是因为这样吗?”   灰发少女的脸上泛起讥讽的笑意,她轻轻地挪动足步,魔女靴敲动地板的声响回荡在空寂的听觉间。   “虽然你一直都称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不过你曾经为他做过的事情,妾身也是略知一二——毕竟那位恶魔,是被你用血海唤醒的,他的命运,也是因为你的贪欲而塑造。”   萨里斯的面色刹然苍白,他听见少女的轻声不断钻进自己的意识之中。   “况且,虽然你在隐藏,但是这并不能隐瞒过魔女的眼睛——即便是妾身也是第一次看见你惊惶成这样。”   灰色魔女的声音在深夜中停顿了片刻,旋即再次响起:“让我猜测一下,兰克斯顿之中到了了一位手持圣剑的骑士,这意味着你的身影也许正被白城的目光注视;公主应该也同样脱离了你的掌控,你也不在具有彻底唤醒他的条件。这些都是糟糕的消息,但却都不应该是令你真正恐惧的原因。”   伊丽丝停下足步,转头回望的灰眸中露出冷笑:“我想,真正让你惊惶的,是因为这些,让你失去了与那位阁下交易的条件吧。”   “你——”   萨里斯手掌中的玻璃长杯因巨力蹦碎成片,将皮肤割出血痕,滚烫的热水溅洒在手背,他却闻若未闻,抬起不停抽动的面容盯着不停向着自己冷笑的魔女。   “你现在的心中又紧张。”   伊丽丝望了萨里斯一眼,袖口下的左手挥动,崭新的玻璃杯重新落在萨里斯的面前,她撩开额角的发丝,俯下身,重新为对方注满红茶。   “你和那位阁下交易的条件不外乎是你身后的那个恶魔,但是现在的你却没有办法彻底唤醒他。”   “我有办法。”萨里斯忽然说,他的声音沙哑无比。   “自然。你的办法是那个黑发的剑士——这是你准备并且浸染了十年魔力的躯体。”伊丽丝的声音直击在他的心中。   “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当然不会有额外的选择。”灰色魔女的声音冷漠无比:“从那一天你期待地看着他将匕首插入心脏的那天起,他的结局就注定如此。”   伊丽丝忽然笑出声音:“所以,你今天独自一个人来找妾身,是因为害怕他察觉到了你的目的和自己的命运,然后用黑剑斩掉你的脑袋?”   “不是。”萨里斯缓缓地摇着头,从唇边发出的声音低涩无比:“他应该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也并不想摧毁他的意志。只是在做出这个决定后,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矛盾的人。”伊丽丝评价,她微微扬着白皙的颌首说:“或者说,你太过于软弱,既然已经将他的命运推入深渊你,却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犹豫。这样的你并不适合在黑暗中生存。”   灰色的魔女忽然又想到了那位年迈的圣骑士,明明自己在过去的岁月之中对他是如此的憎恨,在最后的时候反而回想起他们在北境充满阳光的日子。她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说吧,子爵。你需要妾身的什么?”   ——   黑夜之下,位在城东的圣光教堂灯火通明。   银盏中的白烛均被点亮,光芒照亮铺在墙壁的刻画,被修士们以精湛的工艺和鲜艳色彩呈现的故事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从天而将的圣约天使正在摇晃的火光中为跪伏于地的国王佩戴荆棘冕冠。   银雕的圣主神徽和圣十字正折射光芒,凯恩主教伫立其下,被紫袍掩盖的双手合成十字,立于胸前,光辉洒在他的肩膀和取下高冠头上。面对光芒,凯恩主教的身躯略微勾勒,发丝则被纯白的圣光染为一片雪白,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位久经风霜年迈老人。   “吾主……”   心中略微发出声音,紫衣主教紧紧闭着双瞳。圣主的光辉照亮在他的内心,至高神祗的视线正审视在他心中的一切迷茫。   门启声发出轻音,拉克丝修女稍稍掩下遮掩面容的兜帽,轻轻挪动的足步静悄无声,来到主教紫衣的背后。   “主教大人。”   “小拉克丝吗?”凯恩主教睁开双目,纯洁的圣光萦绕于他的双瞳间,他转过身,看着年轻的灰衣修女,疲倦不堪的肌肤上似乎漫着一丝苦涩的笑意,不过在眨眼间就以平静,他依然发着仁慈和善的声音:“你来了。”   “是的。”拉克丝修女看着在短短一夜里苍老了十岁以上的紫衣主教,在心中也生出丝丝难过的涩意,她朝后退了一步,垂下眼帘说:“主教大人,这么晚了,您没有休息?”   “当然。”   凯恩主点了一下头,看着她问道:“小拉克丝,是有什么消息告诉我吗?”   “是的,主教大人。凯斯姐姐已经苏醒了,公主只是让她晕倒了,并没伤害到她,只是……”   “在埋怨、或者说是怨恨于我吗?”   拉克丝修女急忙抬起了她的目光:“主教大人!凯斯姐姐她一定没有这个想法!”   紫衣主教却摆了摆手:“不,她有理由怨恨我,并且,这也是我应当承受的罪过。”   略微停顿了片刻,他又看向身前低下视线了灰袍修女:“那公主殿下呢?还有在她身边的艾米西娅小姐和艾洛恩骑士。”   “这……”   拉克丝修女微微咬起嘴巴,神色复杂望着这位救赎自己、并让她崇敬至今的紫衣主教,最后低着声音说。   “萨里斯子爵的士兵告诉我,不仅希雅特纱公主逃脱了他们的掌控,留在最后阻拦他们的艾洛恩骑士大人也在最后突破了重围,坠入黑夜之中,在没有人找到他的踪迹。”   “这样……”   凯恩主教的声音似乎苍老了无数倍,他稍稍移开视线,望向圣主神徽的目光里充满了无比的疲倦:“我早应该有所预料。”   叹出一声深沉的浊气后,凯恩主教又转过目光望向身旁的低垂着目光的修女,忽然摇头笑道。   “小拉克丝,你是在好奇我为什么将公主的踪迹告诉萨里斯子爵吗?”   “是……是的。”   灰袍下的修女将她的目光低得更深:“在我的眼里,您不会是被他人的利益收买的人。”   “但是在事实上,我在最初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已经和萨里斯子爵有所联系。”   轻声笑出声音,凯恩主教望向教堂外的夜空,在灰褐的眸子里闪烁光芒,他的声音也变得沉静:“并且,从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他们想要反叛的意向。”   “那您……”   凯恩主教转过身,他的目光忽然深远无比:“拉克丝修女,你知道我——不,是我们,作为信仰圣光的我们心中的恐惧吗?”   “恐惧?”   “是的,像是黑夜一般不断侵蚀心中的恐惧。”   紫衣主教他走至窗前,纯粹的圣光倒映在背后,抬起的目光投向漆黑遥远的天际:“拉克丝修女,你知道在五千年前的光明帝国吗?”   “光明帝国是我们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帝国,它的存在不仅在蔓延的黑夜里庇护所以的光之子民,并让圣主的光芒染满整片艾泽瑞恩大陆。”   不等她回答,凯恩主教用着沉厚的声调继续说道。   “但是,光明帝国的力量太过于强大,甚至连圣城也无法抗拒丝毫——这代表它的意志在整片大陆纵横无阻,为了丝毫的权利与财富,皇帝和诸侯们点燃多的战火燃烧在一切的土地之上,钢铁锻铸的铠甲与枪和剑让无数信奉圣光的子民家境破碎,鲜血被战争的鼓声涂满所有的土地。”   “最后的历史所有人都知道,在暗夜笼罩之中,帝国轰然崩溃,人类的文明倒退千年之久,整片大陆陷入血腥与野蛮的黑暗纪元。”   “您想说的是……”拉克丝修女心跳猛然停顿,她抬起的视线中带着无比惊疑。   “我们恐惧这样无法得到约束的洪荒猛兽,也恐惧这样的未来。”   凯恩主教转过身,被光芒覆盖的双瞳中涂满浓浓的坚定之色,他的声音也变得肃穆:“一切王冠的权柄,皆应由圣光授予,亦应由圣光束缚。” chapter 52 天明   暴雨后的空气中带着黑夜的寒意,黑发的剑士独自一人依靠在小巷的墙角,苍白的不似常人的脸被漆黑斗篷遮掩,贴紧在手掌皮肤的剑刃透露着冻结血液的寒意。   即便血液早已干枯,但被蓝瞳白城剑士挥剑劈斩的左肩仍然在往意识中传递难以忍受的痛苦,虽然自己也同样刺中了他的胸口,但是暮星却可以肯定,自己的伤势一定会比对方重上无数倍。   黑发剑士忽然垂下了他的视线。   那个剑士来自至光之地的白城,在他的身上佩戴的圣剑使由光明最为纯粹的结晶所锻造,他的力量亦被至高的圣主所祝福。然而……我所依靠的力量,不过是一位苟延残喘的虚弱恶魔,并且他的意志和魔力还在不断侵蚀着自己的血肉。   冷漠的嘴角绷起一丝难看的笑意,暮星将那柄自己唯一可以依靠、亦是将会彻底摧毁自己的黑暗剑刃放入怀中,手掌按在因为残留圣光与黑暗魔力浸染的血液不断交战而阵痛的胸口,眉毛拧紧,借着墙壁艰难地挪动脚步。   这里不会有其他的人。萨里斯去寻找那个魔女,而他的士兵们也开始怀疑、和恐惧在我身上流动的力量,我能够感受到他们望向我时的厌恶和害怕。   毕竟……这片大陆,是被光明笼罩的世界,任何与黑暗粘连的人和事物,要么藏避于夹缝的阴影,要么,就应该有随时被神圣的光辉粉碎的觉悟。   随着心中发出的自嘲声,暮星抬着视线望着天幕,在第五声晨钟之后,在火月里逐渐推前晨光已经随着诸神的意志而在夜晚中苏醒,即便隔着厚重的夜幕,暮星仍然仿佛可以看见将要贯穿黑衣的光芒刺痛在双眼。   垂下的手掌苍白而冰冷,在血肉之下,来源恶魔的力量正在不停地涌动。   能够让我躲避的夹缝似乎已经开裂,或者说,它为了自己可以存留在光明之下,所以不得不将自己抛弃。   在和白城剑士对剑的过程中,隐藏于血液中的力量无法掩盖地展露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都是纪律森严的士兵,但是自己却能够感受到他们变动的目光——也许他们并不能认出我的力量来自早应被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磨成碎片的魔族,但是它和圣主的力量截然不同的气息同样难以掩盖,拥有它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背弃光明的异教徒。   所以,在自己提出独自离开的要求时,统率士兵的那位军团长的眼神里露着像是摆脱了肮脏泥潭般的庆幸。   暮星相信,即便是现在,有关自己的传言正随着尚未入眠的士兵间的话语,悄声地不断传递。如果萨里斯不对这样的言论封锁,也许在过几天,他的名字将会被整个近卫军团的人知晓,甚至会传达得更远。   这对自己代表着什么?天际上微明的光芒隐约落在他的脸上,带着略微的灼痛,暮星再一次感觉到当年的迷茫。   他并不能肯定萨里斯会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自己的这位“朋友”拥有着王国中最富饶公爵领的继承权,并且还是这座城市事实上主人,虽然萨里斯一再地强调自己是他的“朋友”,但是流着恶魔血液、拥有“无地人”名字的他却并不——不,他只能依照对方的意愿成为他的“朋友”。   但是,不论是萨里斯子爵,还有未来的萨里斯公爵,他都生存在这片被光明笼罩的世界。虽然自己是对方最为锋利的“剑”,但是面对纯白的至高神祗的审问,也许,自己将会被他毫不犹豫抛弃,然后在神圣光辉中束缚在银十字上,听闻着修士们的审判声,让烈火吞噬。   也许还会更糟糕。赠予自己力量的那位恶魔正在缓缓地苏醒,在十年的时间之中,他的黑暗魔力和意志不断地侵蚀自己的躯体,不,换个更为准确的词语,他在不停改造自己。   最终成为容器。   相当可笑的结果。暮星的嘴角边挂起自嘲的冷笑,在双目之前却是十年之前被鲜血浸染的狭小的贫民窖。   但是,我别无选择。   抬起目光,左手狠狠地按下胸口的骨骼,黑发的剑士转身背对将起的日光,踏入黑夜。   ——   穿过黑夜的日光清澈如水,透过玻璃,落在平躺在硬木床上的瑞恩,黑发的少年猛地睁开了眼。   在昨夜里晚睡带来的倦意像是鼓锤般敲在他的脑海,瑞恩咬了咬牙,尽力驱逐身体中缠绵的怠意,披上外衣,翻身坐起。   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一边走着,一边在混沌的脑海中思考。   做饭、对圣主祈祷、记录和计算父母遗留的账单、继续准备文官的测试,最好能够和那位男爵大人的次子搭上关系……对了,还有昨天夜晚的那位伊莉莎小姐。   瑞恩忽然在隔壁虚掩的门前驻足,他眼前想起昨夜里伊莉莎小姐单薄的身躯和美丽可爱的容颜,鬼使神差地,轻轻推开房门。   房屋的空间同样被清澈的晨光洒满,伊莉莎似乎微微垂着头,她的纤细身躯正坐在床前,伸出两只小手正握着少女露在床单外的右手,落在薄肩膀和纤细腰身上的发丝在光线下露着柔软的光泽。   伊莉莎小姐替她的姐姐守了一夜吗?   瑞恩猜测到。   女孩似乎在昨夜后就已经换掉了她的那身丝绸和绢布编织的华裙,此时套在身上的只是他在昨夜翻出的一身普通黑布衣,不合身的规格和偏大的尺寸和露出的白皙肌肤让她更显娇柔。   她应该睡着了……这样的姿势很难入睡,除非她相当疲惫。但是,伊莉莎小姐为什么不去床上呢?瑞恩心中想。是因为她想要陪着自己的姐姐吗?   心中不停地想到,瑞恩悄声地接近在女孩声旁,明媚的晨光洒落在女孩雪白的面颜,长长的睫毛掩盖着眼帘。瑞恩看着她娇柔单薄的身躯,忽然心中一动,伸手解下身上的外衣,想要替她披上。   “唔……”   女孩的红唇间发出一声小小的声音,瑞恩心头一颤,抬起脸后看见伊莉莎轻轻了晶莹的美丽大眼睛。   “您、您、您醒了呀!”少年的声音在唇舌中发颤,他看女孩近在咫尺的俏美脸颊,回过神后连忙退后一步,急忙解释道:“伊莉莎小姐!我只是想为您加上一件衣服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呲!”女孩银铃般的轻笑声漾在四周,她拉了拉遮盖在娇嫩肌肤上的粗布衣,稍稍站起:“恩……我知道的。”   “这样就好。”瑞恩长舒了一口气,他又看着女孩精致无暇脸颊,犹豫了片刻,说:“伊莉莎小姐,您在昨夜,一直都在陪着您的姐姐吗?”   “恩。”女孩的声音微微低了低,她回过头光看了看薄被下静谧入睡的金发少女,又转过目光,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下头:“都说了在天亮前就会离开的,结果却因为一不小心睡着了。现在的话……”   “伊莉莎小姐。”瑞恩忽然说话,“您别这么想,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也转过头看着床上的艾米西娅,金色的发丝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为少女跟添加了一丝的脆弱和娇柔,说道:“您的姐姐还没能苏醒,要不再多等一会儿?”   “真的吗?”女孩抬起的蓝眼睛里亮起明亮的光芒,她惊喜无比地喊道。不过她似乎又明白了自己刚刚的失态,连忙低下头,两只纤白的小手抓住身上的布料间:“抱歉,刚刚太过于激动。不过,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只是让她们都留宿一会儿而已,这里没有装饰精美的房间,没有豪华的大床,没有柔软雪白的床被,也没有贵族小姐们在下午茶时间享用的糖果和甜点,但伊莉莎小姐却依然高兴成这样……她在这些天的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瑞恩望着女孩洋溢在脸上的惊喜之色,心中却如此想到。   “您能开心就好。”瑞恩说望着她说,旋即又转过目光:“不过您姐姐的状态……要不让我去找一下杜克医生?他经过专业的教导,并且训练有素,甚至还替莱恩公爵也看过病。我想他一定会对您的姐姐有所帮助,”   “不用了,很感谢您……不过这也许会连累到你们。”   伊莉莎的话音这才让他意识到她们两人似乎是因为被追杀的缘故才来到自己的家中,瑞思又在心中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   “而且,姐姐的问题也并不是普通的医生可以治愈的。”   伊莉莎轻轻地坐在了金发少女的身旁,蓝色眼睛里的目光担忧地看着艾米西娅的脸庞,声音略微变得低落:“姐姐她太累了,因为我的过错,她不得不消耗了远远超过自己极限的精神,对于精神的问题,就算是圣城里修行神术的主教也无非轻易解决。”   “这样啊。”瑞恩没有强求,点头说,心中却对身前这两位贵族小姐的身份却越加好奇。   “那这样。伊莉莎小姐,我去为您准备下早餐。您就再多休息一会吧。” chapter 53 苏醒   清晨的日光随天际上踊跃的红线将温暖洒满雨后的兰克斯顿,夜色褪去,苏醒的居民们的心情也在清新口气和清脆鸟鸣声声间添上了一分愉悦。   不过对于这座城市中的另一些人而言,这或许还更加添上心中的烦绪。   坐于桌前,希雅特纱伸着手拿起盘碟中黝黑得像是一条烧火棍般的粗黑长条面包,送在嘴唇边,然后用力地咬下。   不出意料,即使经过水蒸气的加热,但在唇齿间嚼动的口感依旧像是一片片干硬的木材,希雅特纱不得不又举着玻璃杯喝上一口在其中盛放的清水,这才勉强让她将口中的食物咽胃腹。   即便近年以来,面包的制作手法在修士们的言身推动下逐渐普及,但是对于平民而言,研磨精细的白面粉不仅需要消耗大量的小麦和精力,筛去其中必取去除的杂质所需要耗费工序也是他们难以负担的工作量。这使得酥软可口的细白面包依旧只能是拥有大量财富和仆从的贵族们可以享受的食物,对于平民而言,他们也只能选择又硬又难吃的黑面包来取代这种难以触及的奢侈事物。   不过……这对连树皮都啃过的自己而言,完全是不值一提。   虽然这么想,但是卡在她纤细咽喉的硬面包让希雅特纱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清水,这才勉强将它吞下。   “伊莉莎小姐,对不起。”   对面少年瑞恩的声音让希雅特纱微微一愣,在她抬起头后,看见黑发的少年飘动不定的目光盯在桌上:“因为并没有料到您会来的缘故,我没有准备能符合您口味的食物,向您抱歉。”   “哈,没有没有!完全不存在的事情!”   希雅特纱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和面包,急忙抬高声调回应道,“能在这个时候吃饱肚子就已经让我相当感激了,怎么会向瑞恩你奢求那些明显不现实的事物?”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希雅特纱感觉在自己说话后,对面的黑发少年的视线却仿佛更低了一些。   这个少年,真是的……希雅特纱的心中又泛起一丝无力,要不是因为顾忌自己的形象,她都恨不得抱着脑袋,然后将脸瘫贴在桌子上边。   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但是从对方不顾她的反对,执意地为自己的称谓加上敬语,并且还紧张难堪地用着礼仪与她交流,都不难看清叫做瑞恩的少年心中的脆弱和自卑。明明他是这里的主人,还在昨天晚上给了自己极大的帮助,却事事都在避让着她,生怕自己的一点的行为都会让她这个“贵族小姐”不高兴,这样甚至让希雅特纱也开始感觉局促不安起来。   不过这也并非难以理解,这个少年是盖斯提亚人,他应该从小就受尽了歧视,所以天然就会对陌生的人和事物心存戒备,害怕他们的言语行为会伤害到自己的心灵。所以他们才会对他人的表情如此的敏感,生怕自己会招惹到别人一丝的反感和不悦。   这样的性格,一定会让他自己相当难受。   在心中叹了口气,希雅特纱稍稍低下眼帘上长长的睫毛……那不如,这样!要是我能够逃离这座城市,一定要帮助他改掉这个性格,恩,就当是做为对他给予我帮助的回礼!   这般想到,希雅特纱忽然在脸上挂起了笑颜:“真的不是。不过对了,瑞恩,你等下是不是会外出呀!要不等会帮我购买一些衣服?……恩,你可不要多想呀!只是因为现在的有些不合身而已。”   ……   在简单的早餐结束和瑞恩离开之后,希雅特纱搬来一根矮凳子,踮起身子,将餐具用清水洗涤干净。   虽然瑞恩说过这些要留给他来收拾,不过希雅特纱并不想真像一个大小姐般借宿在他的家中,并且,希雅特纱过去的餐具虽然都是由王宫的女仆代劳,但这也并不代表现在的她一无是处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做。   更好况没有污垢的餐盘只用简单的清水冲洗就可以了。   再之后是清洗昨夜自己换下的裙子和贴身的衣物,虽然自己也许并不会再穿着已经撕碎的她们,但她也不会懒惰到直接地把她们抛弃。   相比于洗碗,这样的工序显然费时许多,直到窗外阳光逐渐变得橙白时自己才将最后构成柔软胸衣的雪白布料拧干,挂起后等着风干。   一切就绪,希雅特纱露出满意的笑容,踩着铺在地面的阳光,返回到艾米西娅依然闭着双眼沉寂睡着的卧室,握了一下她的手掌,轻轻在少女的身旁。   昨日只是偷憩了一小会儿的时间,但是她却不感觉有丝毫的倦意,反而脱去昨夜的疲倦和空虚后,精神相当充沛,这是相当不符合道理的事情,任何的凡人,即便是过去几乎步入传说领域的剑圣塞西格尔,他在每日同样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以消除精神和意识的疲倦。   难道是因为我昨日斗气和精神晋升的缘故?这也没有道理。   最够希雅特纱将目光落在了被悬于胸前的水晶吊坠上,手心握住,在空气中微凉的晶体表面仿佛露着一丝灼热的温度,一抹鲜红倒映在雪白娇嫩的手心之间。   “艾瑞欧根之心……”唇瓣间轻声发出细微的音量,希雅特纱将它置在双瞳前方,烈焰的色彩映照于视觉。   她可不会忘记,在昨夜那场漆黑冰冷的雨夜中,正是从水晶之中渗出的一丝热量点燃了血脉中燎原的火焰,不然自己绝对没有能力再去对抗那个士兵。   手指轻轻抚动在上边,希雅特纱的思绪陷入了沉思。关于它的了解,自己所知晓的也仅仅只有当你离开圣城时和大主教对话中了解的消息——这是最初火焰所凝成的结晶,其中蕴含着烈焰之神的力量,它的价值甚至高过了一个军团。除此之外,希雅特纱对这个红色水晶的知识在无他物,甚至远远比不上当日所做的烈焰之梦和昨夜雨夜里回响在血脉中的声音。   当时无可置疑的是,这一定是和自己的血脉——或者说是卢比克赛尔家族的血脉有所联系。   “公主殿下……”正在这时,一丝细微的少女声音响在她的耳旁,希雅特纱急忙回头,艾米西娅轻轻地从床上支撑起身体,撩动苍白脸颊上边的一缕发丝,在打开着的金色眼眸里露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艾米姐姐!”银发女孩惊喜地叫了一声,她连忙上前扶住少女轻薄的身躯,在鲜红的双瞳中闪动着诸多情绪,最后她握紧对方依然微凉的手,看着少女熟悉和总能让自己心中的恐惧和害怕平静的脸颊:“姐姐,你醒了。”   “是啊……感觉是一场好漫长的梦。”艾米西娅露出一丝微微的笑容,她伸着手指轻轻撩动在女孩柔软的鬓发,抬着眼眸轻声说,“我一直都在害怕,睁开眼睛后,不能在见到您呢。”   “姐姐……”   希雅特纱感觉心中一酸,眼睛间随即涌上一股涩意。她想像以前那样依偎在少女和暖光般温柔的怀抱中,却又害怕刚刚苏醒的艾米西娅并不能承受自己身躯的重量,最后她垂下眼帘,低着声音。   “昨天的事情,都是因为……”   “不。”少女稍微在自己手心中用力的手指打断了她的话语,艾米西娅微微地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看着公主在自己眼前低下的脸颊,“您没有任何的责任。并且殿下,在昨夜您为我做的事情,我可都看见在眼里呢。”   “可——”   “殿下,我们先不说这个。”   艾米西娅稍微提高的声音制止了女孩想要继续争辩的声音。稍稍低下目光,她看见悬在女孩胸口的红色水晶,鲜红的色泽照亮双眸,艾米西娅的眼睛里露出欣慰的笑意。   “殿下,真没有想到,现在的您就已经得到了原初之火的认可,太令人高兴了。”   “诶,为什么呢?”   希雅特纱抬起的目光稍稍错愕,她一脸不解了望着朝向自己微笑的少女。   “因为这将代表着,殿下会成为甚至是在传说中也是最为伟大的人。”   艾米西娅想起圣光大教堂中对它的诸多解释,用力地支起身子,微笑地说。   “这是世界的起源之火在冷却后所凝成的结晶,甚至烈焰之神赫斯托加诞生的第一缕火焰就是被它在世界中引燃。虽然,殿下的家族传承有烈焰之神的血脉,并且每一任的国王都将它视为权力的来源,甚至更甚过他们所佩戴的烈焰王冠。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每一个人都会有机会和它接触,与它交流。相反仅仅只有少数的人能够和您一样得到它意志的体现,恩……距离您最近的那位,应该是您的祖父,在五十年前战争中拯救世界的烈焰之王。”   “说起来,在得知苏缇娅殿下在冒险中获得了这枚原初之火时,我还在心中担心了好久呢,真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将它赠送于您。”   “她……”   希雅特纱的目光稍稍低下,在她的眼前,那位佩戴王冠的银发女子与记忆中微笑看向自己的少女不断交叠,胸口下无数种迷茫的心情不止地冲刷于她的心灵。   最后她握紧胸前的水晶吊坠,微微抬起目光,唇缝间发出即便是自己也无法听清的声音:   “苏缇娅……姐姐吗?” chapter 54 交流   “殿下……您怎么了?”   艾米西娅注意到女孩忽然黯淡下去的红眸,微微一愣,问道。   “没、没有什么!”   听见少女的声音,希雅特纱连忙将心中杂乱的情绪掩下,抬着脸露出笑容回应。   “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虽然听见女孩这么说,但是她双目躲闪和犹豫的神情却并不能瞒过艾米西娅的感知。难道殿下和克蒂丽安公主之间发生了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以殿下和她的感情,应该不会有太过困难地问题吧。   看着女孩勉强遮掩在笑容下的复杂情绪,艾米西娅眼眸上的睫毛随着思绪颤动,稍稍摇头后,她按下心中的疑惑,没有继续追问。   “不过说起来,艾米姐姐,你说……这个‘艾瑞欧根之心’,究竟会有怎样的能力呢?”   希雅特纱的手指轻轻触碰在吊坠光滑晶莹的表面,看着其中仿佛燃烧的鲜红色彩,手掌忽然握紧,抬起眸光望向身前的少女。   “我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本来身体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量,但是它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向我传递了一丝热量——那是远远胜过我能够掌控的火焰。”   希雅特纱的声音微微顿住了一丝,她犹豫了片刻,又望着自己的手掌,这才接着说。   “甚至我都感觉,那时候的我挥剑的威力,甚至都快触碰到当初老师对战那个灰色魔女的时候。但是,除了晋升的斗气等阶以外,现在的我却无法找到它。”   “艾瑞欧根之心吗……好漂亮的名字。”   艾米西娅侧过头,看着身前女孩微垂的侧颜说:“至于殿下您刚刚所说的‘热量’,我猜测,应该是它‘借’给您的力量,所以当时的您才会掌握如此恐怖的火焰——那样的力量甚至都快突破圣域的界限。”   “借?”希雅特纱微微一愣。   “恩……按照我的猜测,原初之火应该也并非是毫无意识的存在,”金发少女微笑地解释,“相反,就像是吾主在艾米洛斯特中遗留的光之圣灵一般,原初之火的结晶应该也是一种古老意志的遗留,所以才能够对流有烈焰血脉的您进行抉择,并且在那个时刻让您使用了它的力量。”   “这样呀。要是能让我够随时使用它的力量就好了。”希雅特纱握着水晶,轻声地说。   能够掌握在手心中的武力,是如今的希雅特纱真正所缺少的力量,如今她的身体是只有仅仅十三岁大小的王国公主,虽然三阶的斗气修为在同龄人中不可谓不卓越,但是相比曾经自己剑圣的战斗力量却差之甚远,甚至连区区的一个萨里斯都能毫无忌惮地对着自己**。   回想起那天的晚宴,希雅特纱用力捏紧手掌,手心中的水晶棱角划痛娇嫩的肌肤。如果那天的自己也能拥有昨夜里燃烧在自己血脉的烈焰,萨里斯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对手,虽然仅仅只是触碰到圣域的边缘,但是只要能够稳定并且长久地掌握它,希雅特纱甚至有信心正面对抗一位正牌的剑圣!   “殿下,您好好回忆一下,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和他接触的呢?”   “成为烈焰?”   希雅特纱想起不停回响在血脉和意识中的幽远声音,她的手指抓了抓银滑的鬓发,微微歪了下头,“那个时候,我只是在心里面一直想,一定不能够在姐姐你的面前倒下或者退后。大概就是这样?”   成为火吧……焚尽一切枯朽。   一边说着,希雅特纱的眼前仿佛又看见天烈焰的梦境里不断焚烧在自己身体和意识中的烈焰,以及仅仅星火,却决然地在黑暗中焚烧大地,燃烧天穹的赤红火焰。她心中做出猜测,微微低下眼帘,发出声音。   “我想……是因为当时在心里面只有不惜一切,也不能看着姐姐你在我的面前受伤的决心吧。但是现在的我又没办法回到那样的心境。”   希雅特纱说道,当时心中的那种几乎可以抛弃一切、即便是自己最为珍贵事物的决意即便是现在的她也感到害怕,这应该是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对自己都没有丝毫意义、无比厌恶世间一切的人才可能拥有的心境。但是对一个拥有感情的人而已,如果在心里没有一丝的可以珍视的人或者事物,那他又怎么能算得上一位正常的人呢。   “不过,要是让姐姐你们再经历那样的危险,我宁愿自己不再能触碰它的力量。”   艾米西娅看着女孩在身前忽然仰起的小脸,心中微微一愣,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轻轻地抚摸女孩柔软的发丝。   “不过殿下,我们现在的地方是在?”   “恩……是在一个盖斯提亚少年的家里面,叫做瑞恩,他是一个很善良的少年,在昨天的晚上收留了我们。”   “盖斯提亚的少年?”艾米西娅重复了一句,“他没有看穿您的身份吧。”   “嘿嘿,有姐姐的法术掩护,当然没有。”   希雅特纱从床上站起,小小地在少女的面前转了一个身。   “我告诉他的名字是伊莉莎,跟着姐姐你从洛林来兰克斯顿探亲。虽然用虚构的经历和名字来欺骗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论对他还是我们而言,知道希雅特纱的名字都是有害而无利的。”   艾米西娅点了点头,她又伸手抓取昨晚希雅特纱放置在床头的金属法杖,微微用力,凝聚的精神从其上挥洒出一小片薄薄的白光,落在身前女孩的身上   “昨晚的法力只能支持到今天中午,殿下,让我来多补充一下。”   仅仅一小会儿的功夫,艾米西娅的脸颊就再一次变得疲倦和苍白,她对着希雅特纱看来的担忧目光摇了摇头,放下法杖后用力地眨动眼帘,微微依下身子,继续说。   “不过,这样的法术并不能轻易瞒过感知卓越的人,所以殿下,您最好不要轻易外出。”   “恩。”希雅特纱用力地点头。   艾米西娅望着女孩的脸颊,抓住希雅特纱的手指微微用力,忽然在脸上露出笑容。   “放心吧,殿下。等我的精神恢复以后,我就带您离开这里。”   “只不过大概还要有十多天的时间,才能回到勉强可以施展大型法术的程度。”   稍微感受了一下精神和身体的情况,金发少女又皱了一下眉,说道。   “艾米西娅姐姐,我能够帮一些忙吗?”   金发的少女摇了摇头。   “和意志一样,精神算是在人体中最复杂的地方,除了让精通精神和生命神术的修士施展消耗极大的治愈神术,几乎不会再有其他的方法。但是这样的修士即便在圣城中都是凤毛麟角,而且施展这样的法术对他们自身的损害也是极大——就算是最擅长这样技艺的牧师们,施展一次治愈神术,少说也得损耗自己好几年的生命力。除非特殊的情况,几乎不会有人愿意在陌生人的身上释放这样的神术。”   “这样呀。”   希雅特纱稍稍失落,但是又旋即抬起目光。   “但是,艾米姐姐,那么其他的人呢?”   “您是在担心安特维尔和艾洛恩吗?安特维尔是执掌晨曦的圣剑骑士,我虽然无法感知他的踪迹,但是圣剑的光芒却一直触碰在我的意识中。对于圣剑骑士而言,只要身上佩戴着圣剑,圣主的光辉能够抹去一切将会威胁生命的伤势。”   艾米西娅的目光望向窗外的蓝天,泛着苍白的脸颊上出现美丽的笑容。   “至于小恩,他和我承诺过,一定会回到我的面前。我相信他。”   ————   被剧痛撕裂而出的亮白痕迹缠绕在视线的前方,芒白的痕光不断在眼前漆黑世界中破碎断裂,又被茫茫的黑暗吞没,带着更为严重的痛感和恍惚。   ——我这是,在哪……   不断撕裂的痛感唤醒了他更多的意识。   ^……为了掩护公主和艾米,我独自留下,和莱恩公爵的士兵战斗……铠甲下的身体被透震而来的力量击中了无数次,还有左肩,因为肩甲在之前就已经破损了,所以被士兵统领斗气下的剑气侵染……浑身像是被无数个大锤击中,我杀出了重围,然后在黑夜里倒下……再然后,没有记忆了。   阵阵传来的痛意让艾洛恩觉得自己的的脑袋正被一只沉重的大斧一次次劈下,他想要皱眉,然而却并不能够感知到身体的存在。   想要沉沉地睡去。   但是,我还不清楚,公主哪方地方,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安全了……还有艾米,她现在还好吗?   艾洛恩想起自己的誓言,所以他狠狠地在心里面咬紧牙齿,打起精神,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躯在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下移动。   终于,闷在黑夜下的眼睛感受到了一层光,艾洛恩试着伸动自己的手指。   铠甲和剑都不在,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正当他这么想着,耳边逐渐恢复的听觉传来轻柔的少女声音,一层薄被她覆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清凉的水珠湿润在自己干枯的唇角。   是艾米吗。   艾洛恩心中想到,他竭力地将双瞳睁开,明亮的光线刺痛似乎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被光芒渲染的少女似乎有些模糊。   她是谁?   艾洛恩的思绪心想,但是听觉却抢先捕捉到身旁身旁的少女的声音,带着七分的惊喜和三分忐忑。   “艾洛恩大人,您醒了?”   chapter 55 阴影   随着更多的光线踊跃进入眼瞳,原先模糊的意识也开始清晰,艾洛恩深吸了一口气,尚未完全褪去清晨湿气的空气像是刀片般刮进肺叶,微凉与火辣的痛感交替在意识中。   艾洛恩皱起眉毛,忍着身上不断冲击在意识中的阵阵疼痛,手掌用力地按在铺盖了棉垫的硬木床上,试图借着肢体的力量将沉重无比的身躯支起。   “艾洛恩大人,”耳边传来少女急忙的声音,“您的伤势还很严重,千万要小心!”   听到话语,艾洛恩移动目光,在他的对面一位年轻的修女微微低着头,将双手握于身前,在灰色的修女袍上悬挂着涂着银粉的铁十字,面带紧张地说。   “圣堂的修女?”   艾洛恩眼眸一缩,他望着对方的脸,尽管出口的声音沙哑无比,但在其中却蕴含金属的冷意。   “我见过你,你是凯恩主教身边的人。居然落到了你们的手中,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骑士瞳孔中的色彩沉淀冷却成暗冷的金色,从中迸出的冷光像是在脱鞘宝剑上凝结的寒气,一瞬间仿佛让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虽然,我并不会认为你们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看着艾洛恩的目光,即便清楚这位以他如今的伤势,就是与自己对话都算相当困难,但修女在心中却依旧生生出了害怕的怯意,她强忍着想要退后的身体,低下头解释。   “您误会了,骑士大人。您现在的情况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并没有告诉主教大人在昨夜我将昏迷的您带到这里的事情。”   “哦?”   艾洛恩冷漠盯着少女褐色的眼睛,然后用着右手艰难在床板上坐起,在途中牵动伤势带来的刺痛让他将眉毛皱得更深。   对面的修女垂下的双手抖了一下,似乎想要上前帮扶一下重伤的骑士,然而对方警惕眼神却让她生生止住身体的行动。   “凯恩主教出卖我和公主的事情,我们才刚刚经历过。我并不敢相信于你。”   “这样……”   虽然心中早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答案,但是真正听闻后,仍然让修女的心中微微失落,她稍稍垂下头,朝着艾洛恩露出略带涩意的笑容。   “我明白了。今天我向主教大人请休了一日,所以不会外出,要是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就行了。”   说完,她向着艾洛恩微微躬下身,然后向后退步。   “等等。”   艾洛恩忽然发出的声音让她止住身形,修女微微抬头,看见对方望着她的脸说。   “修女小姐,如果刚刚的话语有伤到您的话,请允许我向你道歉,圣主的光芒之下,我并不应该毫无根据地揣测他人的意图。”艾洛恩说道,“只是我的确不敢轻信他人,并且按照道理萨里斯和凯恩主教应该很乐意将我关进地牢里。”   艾洛恩用力坐直身体,他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心灵。   “按照常理,你没有任何将我救下并且还向凯恩主教隐瞒的理由,能够告诉我原因吗?”   “没关系,我能够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和心境。至于原因……”   修女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略微犹豫,然后用着手掌握紧悬在胸上的十字,走近艾洛恩身前。   “主教大人教导过我,圣光应该照耀在所有善良的人们身上,他们应该得到与自己品格相当的报酬。您和公主殿下都是好人,你们不应该经受遮掩过的结局。”   “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我们在这以前并没有见过面。”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也曾经听过您曾经将骑士大赛的桂冠出售后救济贫民的事迹。并且,虽然公主殿下尚且年幼,但是她仁善真诚的品格即便我都十分清楚,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公主就能够叫出我的名字。而且在昨天晚上,在那样的情况下,您和公主殿下也同样没有伤害凯斯姐姐。”   “那你就不会害怕凯恩主教对你责罚?”   “这……”   修女犹豫了一会,抓在十字柄端的手指微微用力,忽然抬起脸说。   “主教大人他是好人,小时候的我被父母卖到了娼所,是他拯救了我,也是他教导了我。我相信,他会明白我的理由。”   “真不清楚,凯恩主教是怎样才会把你教导得这么天真。”   艾洛恩看着修女在兜帽下秀丽的脸,摇了摇头。   “那么,修女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的话,您叫我拉克丝就行了。”   听见对方的话语,修女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连忙回应,接着她又稍微抬起头,用着试探的语气问。   “骑士大人,早上的时候我只准备了一些牛奶、面包和清粥,您能够食用他们吗?”   “应该没有问题。谢谢你,拉克丝小姐。”   “恩,那好。”拉克丝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些,“那让我为您拿来。”   看着身穿修女袍的转身离去,艾洛恩收敛起刚才在脸上露出的笑容,望向拉克丝背影的目光也再次冷清。   即便有刚才少女的话语,艾洛恩依旧不敢放松心中的警惕和怀疑,这并非是他太过多疑,而是自己不得不为誓言和承诺担起应有的责任。   想到这里,艾洛恩不由叹了一口气,他放松在身体中紧绷的肌肉,身子靠在床头的靠背,闭上双目,感受着意识中仿佛被水潮般冲刷的痛感和在血肉中蕴藏的虚弱之感,用力地皱下眉毛。   伤势比我想的还要严重,但是我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要回到能够披上铠甲的程度。即便这个拉克丝修女是在真心地庇护我,但是也并不代表我的处境会是安全,除非陛下的军队彻底攻破这座城市,否则莱恩公爵和凯恩主教必定会不停地搜捕我。   还有,不知道艾米和公主现在的处境怎样了,她们有没有逃脱?如果成功地摆脱了莱恩公爵的追兵,她们现在又在那个地方?   艾洛恩微微摇着头,右手的指节猛然握紧,目中渗过一道凌光。   为了我的誓言,我需要找到她们,这也要我必须拥有可以握剑的能力。   ————   圣主的光辉照亮一切,但却并不能穿透被人刻意制造的阴影。   深处黑夜,并且在身旁笼罩着的黑色浓云,即便是以她的视力也无法洞穿,所以那些虚伪、却又令人留恋的光线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带着森寒气息的风拂动在灰袍下遮掩的肌肤,寒意渗骨,在进入血液后层层叠加在心中。伊丽丝撩开眼前的灰色发丝,露出彷如少女般娇艳美丽的脸,灰色的瞳孔冷漠地注视前方。   眼前即是黑夜,它的颜色邪恶而死寂,它的意志广饶而伟岸,任何的一个人站在它的面前,都不得不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和意识中颤抖——这是源于血液最深处的恐惧。   伊丽丝只是冷笑,她抬起眼眸,望向在黑夜中沉睡的庞大身躯,任由能让万物枯寂的意志触碰在身上,面容同样冰寒并且冷漠。   眼前是黑暗的深渊,对于这样企图摧毁一切的意志,我应当害怕。然而,另一个世界却并不能给予我丝毫的立足之地,所以我们才会不得不拥抱于他。   并且,我的身体中灌注着同样的力量,除此之外,我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相当久了,久到让我无法摆脱它的意志、并开始对它的恐惧产生麻木。   毕竟……在我漫长的人生中,除去最初的二十年,其余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因它所涂上夜色。   伊丽丝忽然叹了口气,她伸起手指,轻轻地抚摸在自己的脸颊上,从指心里传来娇嫩光滑的触感。   触碰起来还是像年轻的模样,但是伊丽丝却清楚,自己和那个死掉的圣骑士同样垂垂老矣,魔女的力量虽然可以锁住青春,但也无法避免生命的流逝。   要不然,那个混蛋留给自己的伤势,也不会到了现在也不曾好转丝毫。   灰之魔女微微摇头,她并不畏惧死亡,在她将意志交付给那片夜色的时候,所谓的生死就已经成为微不足道的事物,并且随着更多珍视之物的抛弃和仇恨的终结,现在为止,的她唯一在意的人和事物,只剩下那些被她在这些年以黑夜庇护的学生。   不过,如果索菲亚在经历光明之后依然坚持先前的决定,那对自己倒算是不错。这个女孩是一个很好的学生,一定可以传承“灰之魔女”的称号、并且接过现在自己承担的责任。   正在想时,眼前的黑雾扩散成一条扭曲的小路,一个青年贵族拖着被夜色染成漆黑的斗篷走出,他神情恍惚,面色苍白。   “子爵,结果怎样?”   伊丽丝抬起目光问道。   “谢谢您的关心,伊丽丝小姐。”   萨里斯走近她的身前,脸上勉强的露出了笑容。   “他答应了我的请求。”   “哦,真是不曾想到。那么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萨里斯沉默了一会儿,脸色的色彩愈加难看,不过他没有打算隐瞒。   “我们交换了血液,并且我向他承诺了公主身上的一半的烈焰之血。”   “真是个贪婪的恶魔。”   伊丽丝细长的眼眸微微一闭,随后在俏颜上掠过一丝笑意。   “不过我也不曾想到,子爵,你也竟会如此慷慨。难道是因为你比他更害怕死亡,所以才不得不付出更多?”   “伊丽丝小姐,现在讥讽于我,对您而言不会有丝毫的利益。”   萨里斯望向伊丽丝的笑容更加难看,他扯掉身上的斗篷,扔在地上后向外走出。   “魔女,现在该你小心了,你可能会面对的是一个手持圣剑的骑士。”   “是一个不能拔出圣剑的骑士,我的处境并不会比你危险。”伊丽丝出声纠正,“另外,请牢记你的誓言,这一次是用魔女的誓约记述,而不是面对你的那个虚伪和虚无的神祗。”   “哼。”   “以及,我期待,真正的‘狮子’,重新挥动爪牙的一天。” chapter 56 骑兵   披着黑色斗篷的骑兵静默无声地行走在幽黑的丛林中,他们并没装备适合冲锋的长矛和骑枪,仅仅佩戴长剑,掩在斗篷下由精钢锻造的板甲与在桶盔下冷若寒锋的目光无一不表明他们是昂贵但却精锐强大的板甲骑士。   刮动树叶的风吹在身上,位在最前的骑士铁甲之下的手掌一把按住缰绳,制止住战马的足步后,侧过身看向来到自己身旁的领主。   他略微低下头表示自己的敬意。   “伯爵大人,这里就是柏安地,按照伺候的报告,再往前我们就会翻越丘陵,离开斯坦丛林,进入公爵直属的领地了。”   贵族领主随着骑士的目光向前眺望,在他身上的铠甲没有往日繁琐豪华的装饰,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样沉默的暗沉黑色,不过由于体型的限制,相比他人,在压在他身上的甲胄明显宽大许多,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完全遮掩因为多年来远离鞍马而开始发福的腹部。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被称呼为伯爵的领主说道,在他的声音里有着经过岁月碾压后的沙哑,同样存在当年刀锋磨铁的厚重与锋利。   “现在为止,狮城兰克斯顿距离我们大约还有半日的路程,但是如果停止在途中的休息,只需八个小时就可抵达。”   马背上的伯爵点下头,透过头盔的缝隙,他眯着眼看着将丛林树叶染成橙黄色的太阳余晖,桶盔后忽然发出沉重的声音。   “现在还是傍晚,天空上残余的圣主的光辉依然足够让那个老狮子的士兵发现我们的踪迹。所以暂且止步吧,我们先在此休息和补充体力,等到天色黑透后再继续行动。”   说到这里,他伸着手掌摘下头盔,露出发白的发须和赘肉上深刻的皱纹,往日里被精明和浮夸的狭小眼眸里此时添满了一种深沉的色彩。   多兰堡伯爵按住马鞍,将铠甲里沉重的身躯落在地上,同时铁甲下的手掌摇下腰上剑柄。   “我们只需要在明天黎明之前抵达就行了。”   “是。”   骑士统领同样按下剑柄回答,随后朝向身后的骑士们挥动手势。   经过严格挑选的骑兵们纷纷落在地上,拿出身上携带的干面包和凉水,在风拂叶片的沙沙声中补充水分和能量。   多兰堡伯爵也随意地寻找到一处在杂草生着的石块,直接将全身和板甲的重量压于其上,他随手放下头盔,又摘下铁护手,然后掏出装满清水的水袋,咕咚地灌入在张起的嘴巴里。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溢出的水滴打湿发须和胸甲。   “伯爵大人。”   骑士统领话音随着他足下的铁靴踩踏落叶的声音一同传来,伯爵抬起视线,伸手擦掉嘴角处残留的水渍,将皮水袋抛在对方的怀中,又朝着旁边挪动出空位,示意对方在自己的身旁坐下。   “伯纳尔,私底下,和往常那样称呼就行了。”   “明白了,父亲大人。”   骑士统领犹豫了一下,低头回应。他也摘下头盔,举起水袋朝着口中倒下,正直中年和久经战场熏染的脸刚硬而有力。   “说起来,我最后那次跟着那只老狮子参加圣城为拉尔启斯王国号召的北方圣战,还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的大小。我记得,在最后一次战役汇中,为了摘下那个野蛮人酋长的脑袋,在扑面的暴风雪,我活活追了三天三夜,甚至在最后的身旁连一个亲卫都不曾存在。没想到才过去不到二十年,结果现在骑半天的马就累成这样。”   多兰堡伯爵的目光望向远处,声音中带着一丝追忆之色。   “是您的年纪大了,父亲大人。”   骑士统领喝完水袋中的水后,拧紧瓶口,将它递回伯爵的手中。   “那只老不死的狮子当年和的我一样老的时候,都能提着剑在荒原上边去砍蛮人的脑袋。”多兰堡摇着头说,“说起来,还是这些年安稳的日子过得太舒服,差点连剑都忘记怎么握了。”   “但是您也真没必要再上战场了。”   “你以为老子想来!”   多兰堡伯爵伸手“碰”地拍在骑士的肩甲,朝着自家的长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吹起发白胡子。   “要不是怕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被萨里斯那个蠢货拖进地狱,老子搂着女仆泡温泉不必在这儿吹风强上百倍?”   听见伯爵的话语,骑士统领的神色黯淡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他将手中的剑放在石头边。   “父亲大人,萨里斯,毕竟是小妹唯一生子,他这些年对我们也十分尊重,所以,我们可不可以……”   “伯纳尔,请记住你的身份。”   伯爵突然出口的冷漠的话语打断了他想说的话语,他看着身旁长子的脸,摇了摇头。   “你是我的长子,多兰堡的继承人,还是将要庇护多兰领上数万子民的君主,而不是其他人的兄长、舅父。别说是她的女儿,就算站在对面的人是我,你也应该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是的。”   “萨里斯也是我的外甥……真是见了鬼,圣主在上,当时的我一定发了疯才会让我最喜欢的小女儿嫁给个早死鬼,生下了萨里斯这个蠢货,还得面对从泥腿子平民爬起的那个老狮子!”   想到那个年轻贵族和自己女儿的面容,多兰堡伯爵忽然又骂骂喋喋起来。   “父亲大人,您看,萨里斯是真的没有胜算了吗?”   “当然。”   借着对方的搀扶,多兰堡伯爵在地上站起,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他太过自大,自以为能成为燃烧王国的火海,却却没想到自己连一颗点燃烈焰的火星都做不到,充其量算是其他野心家扔进大海、用来测量王国深浅的残火。”   “在今天以前,格雷将军在特尔丘陵于国王征集军队防守对峙,但是早上,军阵的左翼却被陛下突然到达的近卫军团击破,要不是援军的及时抵达,这支军队恐怕会在今天中午就彻底溃败。”   “但是即便如此,莱恩公爵的士兵也仅仅只是勉强维持住防线,他们并不能支撑多久——国王依然在集结的军队数量远远胜过他们,并且士兵们因为不义之战而原本就不高的士气在此次失败后也同样所剩无几。”   “从亚克利恩对陛下宣战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他们想要的响应者却没有出现。不要说在白昼之地的圣城,连和陛下积怨最深的洛昂公爵也一直冷目而视。不仅如此,他们居然还让被自己用可耻阴谋抓住的公主从手掌心里跑掉了,在十天前萨里斯宣布已经重新'迎回'了殿下,不过……哼,除了蠢材,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他这样的话。”   多兰堡伯爵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并且,这些天以来,那头老狮子自己麾下领主不满的声音却越来越重,甚至有不少人拒绝继续缴纳战争赋税,撤回了中途派遣士兵,甚至联合起来宣传公爵此次战争的行为是非法的……嘿嘿,这离我们现在的行为都只有一步之遥了。”   “在我看来,要是再拖上几个月,就算陛下一直按兵不动,亚克利恩底下领主的声音都足够将他从公爵的宝座上边掀下,为了应对此事,萨里斯在昨天不得不将那些被他囚禁到现在的领主统统释放,来换得他们支持的承诺。但是这无非是抱薪救火。”   “父亲大人,那么……为什么现在的情况下,公爵大人还依旧没有任何的举动?”   多兰堡伯爵的目光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我也十分怀疑,为什么到了现在的战局,那头老狮子为什么还呆在兰克斯顿?就算任由萨里斯乱来,曾经作为先王最重要元帅的莱恩公爵,不可能不清楚如今战局的紧张,除非……”   伯爵的声音一顿,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他马上就要死了。”   骑士统领犹豫了一下,望着伯爵的脸,开口。   “所以您才会选择接受锡德大人的要求,站在公爵大人的对面,并且不顾危险,亲自率兵来表明您的立场?”   “萨里斯虽然愚蠢,但毕竟也流有我的血液,如非必要,我并不愿意和他刀兵相向。但是,锡德大人在那封来信中威胁了我,如果我不答应,他会将我的名字上报给陛下——虽然我并没有真正对公主和陛下动手,但是我们这些年和萨里斯的关系却是难以剪断,如果陛下迁怒,这这一场战争中,他能够找到很多借口,并且我们周围的邻居也很乐意替陛下的意志效劳。”   多兰堡伯爵抬起视线,渐渐黯淡的天幕余晖照耀在被钢铁簇拥的苍老脸上。   “但是,公主不仅是王国的继承人,同样也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此次战争,陛下因为莱恩公爵冒犯自己权威的愤怒,甚至可能远远不及因为公主被他们囚禁而产生的怒火。要是我们能如他所言,在陛下兵临之前,率兵奇袭萨里斯,然后找到并且保护好公主,这必定会抹去我们和萨里斯的联系,甚至让陛下心中对我们产生感激——指不定,陛下还会将那头老狮子的领地封赏给我们呢。”   骑士统领低下头,伯爵话音的余生萦绕在耳边。   “不过……锡德大人去当陛下的外交大臣还真是暴殄天物,他比所谓的‘八足蜘蛛’更适合担任间谍总管。埋藏在兰克斯顿十多年的暗线,甚至连我都差点遗忘,没想到居然被他找到了。”   望向前方,伯爵忽然又在脸上露出微笑。   “说起来,首相大人的任期是就是今年的雷月吧,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的锡德大人就会是新的‘国王右手’了。”   ——   得加快一下进度……   PS:   虽然变成了女孩子,但是所有来过宗门的男人都会和咱一样!除了……   咱也来蹭一下热度,《变身宗门女掌门》,超级有意思的构思和剧情,还是变嫁的文哦!   最后谢谢如仙姐姐(捂脸) chapter57 战前(1)   实木制作的木桌前,文件和裸露的书信杂**错,萨里斯倚在皮制的靠椅,垂着目光看着手掌信纸里又一个糟糕的消息,他无力地扔下手中仿佛种若钧石的纸张,却难以生出几天前的那般暴怒。   几日以来,在心里面不断的焦作和操劳的心绪已让萨里斯疲倦不堪,连伸动手指的力量都在这般无用的操劳中消耗殆尽。   果然……一昧对着他人的期待一直都会是最为不可相信的,真正的权柄,必须要握在手掌方可安稳。   手掌忽然握拳,萨里斯的碧蓝的眼睛里一簇厉光一闪而过,他挥手示意对面从清晨起就侍立在自己对面的文书离去,然后将被倦意填满的身躯依躺而下,从窗户外傍晚间的昏暗日光落在他的脸和眼睛之间。   不论是那群首鼠两端、胆小怕死的贵族还是曾经让他钦佩的“阁下”都令自己失望,他们都自认为是掌管棋局的棋手,想要用我去试探国王的深浅,然而他们却遗忘,这场棋局之上根本没有人可以与国王单独对弈。   至于那些目光短浅的反贼……虽然前线的消息却是失利,但是国王的军队依然不曾突破防军的阻拦,而且他们不过是一些连剑都不会用的民兵,十年以来,由我费力锻造的职业军队还没有和国王真正交锋。   萨里斯忽然直起身躯,眼睛里抖动着一种偏执的狂笑。   除此之外,王国里最伟大的元帅也会在今日后重新披甲上阵,以他的威名和力量,加上即将苏醒的恶魔,这必将会带来一场胜利,然后让所有人都看去国王虚弱面目的胜利!   窗户边带着暮意的晚风扑扑地敲打在玻璃,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愚蠢与不自量力。萨里斯沉沉地叹了口气,敲下银铃。   紧掩的大门应声打开,黑衣下的暮星怀抱长剑,微长的黑发遮盖在苍白的脸上,他沉默地走到萨里斯的对面,抬起的漆黑双瞳中萦绕着黑夜的色彩。   “今日的结果如何?”   萨里斯轻笑一声,望向青年几日以来愈加冰冷沉默的脸,双手按在桌上,装着毫不在意地问。   “和前几日一样,我没有找到公主,她的踪迹像是被那天的暴雨冲刷了一般。并且,在今早的时候似乎有人目睹了一眼那个圣剑骑士,但是我们却依旧不曾找到他的踪迹。除此以外,忠于国王的力量依然在沉默。”   黑发剑士发出的声音和自己脸色一样苍白冰冷。   “那个魔女怎么说?”萨里斯再次朝着他提问。   “灰之魔女一直守护在哪里,她也并未发现圣剑的踪迹,那个人的意志仿佛从兰克斯顿中蒸发了一样。”   “这样…”萨里斯目光中掠过一丝失望,他站起身,指节敲动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音,随后话音才从口中发出。   “那么,布莱登,你现在的伤势怎么样了?”   暮星抬起漆黑的双目看向对面的贵族青年仿佛是关心的眼神,略微沉默,然后才说。   “如果您指的是那个被那个圣剑骑士刺中的伤口,它已经痊愈大半了,并不会妨碍我继续握剑。”   “这么说,那个圣剑骑士的伤势也应该痊愈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萨里斯皱起了眉毛,旋即舒展。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听你的意思,除了那天被他刺中的一剑外,你还有其他伤势。”   “没有。相反,在这几天里,我的力量一直都在加强。”   仿佛因为被怀中黑剑的冷意渗入,暮星的手掌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尽力地让自己声音变得平静,却依然无可掩盖地露出颤音下的恐惧。   “他的力量在这几天正在加剧地侵蚀着我的躯体,我能够感受到在体内骨骼和每一滴血液中都染上了他的色彩——甚至很多时候我都能感觉到自己成为了他的木偶,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他的力量操作,仅仅只是因为依然沉睡,我才能够继续和您对话。”   “因为他的意志在苏醒,并且我们不得不依靠他的力量。”   萨里斯的眼睛里抹过一丝歉意,他走暮星身旁,望向对方熟悉无比的脸。   “不过布莱登,你放心吧,等到战事终了,我会要求他将所有的意志抽离。”   “谢谢您。”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萨里斯子爵的嘴角露出微笑,“而且,这些都是我亏欠于你的。你也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我已经严令士兵们交谈有关你的事情,时间将会冲淡他们所有的记忆。”   说完,萨里斯伸着手掌拍动青年被黑布覆盖的肩膀。   “不过他们都并非极其要紧的事,公主只要一直在兰克斯顿,她迟早能够被我们找到踪迹,至于那个圣剑骑士,只要我们露出足够的诱饵,我也并不害怕他不会出现。”   “您想做的事情是——”   “我和斯罗迪这个恶魔做出了约定,在明日的夜晚,我将会释放他。如果白城剑士得到消息,以他的信仰,不可能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暮星听见他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从怀中黑色长剑里渗出的寒气渗入血液,进入心脏,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   “您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公主并不在我们的手里,但是她的烈焰之血也并非无可替代——只需要足够多的血液,同样能够解脱当年烈焰之王的束缚,虽然这会暂时有损我们这个盟友的实力,但是我也向他承诺,等再次抓到公主后,我会给他足够的补偿。”   “足够的血液?”   “血液之中蕴含着生命的力量。”萨里斯的脸上泛起冷酷的笑容,“只要数量足够的多,在一定程度上也足以弥补质量的差异。”   萨里斯的话语让暮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想着伸手抓住唯一可以为他带来依靠的剑柄,然而刺透心灵的寒意却让手掌难以握紧。   虽然萨里斯所说的话语相当简略,但是在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却不难理解,蕴含生命的血只可能来源于活人的心脏。暮星也曾经触碰过囚禁黑暗魔族斯罗迪的囚笼,即使随着几十年时间的流逝,当年烈焰之王遗留的力量已经枯朽,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即便是他全身的力量,相比之下依然是犹如溪流汇海。   他不敢想象这样的行为将会血祭多少个和当年的他一样的人,也许是几百,或者几千,甚至于上万?   这不单单是对无数生命凋亡的恐惧,如此多的人,会不会引起居民和士兵们的警觉,更有甚者,触及圣城和枢机主教团们的目光?   萨里斯看出了暮星心中所想的事情,他将手掌按在剑士的肩上,微笑道。   “放心吧,我们选择的人都是罪犯、乞丐、流浪者和最普通的贫民,不仅仅力量,他们的声音也同样过于弱小,就算比起几百年前的奴隶也好不到哪去。即使他们竭力呐喊,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够听见他们的声音。至于所谓圣城的枢机主教,只要我们用足够的理由和掩饰,他们会很乐意看着我么继续消耗王国的力量。”   “可是他们——”   暮星的声音微微停顿,其中隐藏着在他心中无数的挣扎之色。   “我知道,他们是我的子民,是能为我们缴纳赋税和兵役的财富。但是,就算他们加在一起,也远远比不了你在我心中的重量。”   赛里斯子爵的眼睛里露着冷光,黯淡的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眼看去暗黑一片。   “在这之前,我们还得去见一下我那亲爱的祖父大人,想要对付手持晨曦的圣剑骑士,还得需要这个烈焰的雄狮。暮星,你和我一起去吧。”   “明白了。”   ——   挥手示意照顾公爵起居的侍女离去,萨里斯负手行走在公爵的宽敞的卧室里,明亮的烛火摇曳在金银的灯盏,照亮绵绸的红地毯和华丽的油画雕塑,然而萨里斯的目光却被公爵大床后的一簇巨大的金楠木架所吸引,几十年的时间里,其中放置着数也数不清的物品。   这都是公爵毕生的荣耀——其中有北方蛮人残损的战旗、魔兽王庭的骨矛、折损的刀剑、王国赐予的金冠和权杖、白城教堂赠送的圣遗物、圣人遗留的修书……然而最被公爵珍视的却是当年烈焰之王赠予的雄狮之旗和随身佩剑。   “祖父大人,这是作为您的佩剑……”   一边说着,萨里斯微笑地取下这柄意义非凡的武器,雕琢繁美的鞘身上不曾有丝毫尘埃,镶嵌于柄把的红宝石仿佛正被烈焰烧灼。   目光落在其上,萨里斯按于剑柄的手腕忽然用力,维特格拉钢铸成的剑刃抖去尘埃,划破几十年的时光后出现在世界的目光前,金属冰冷和火焰炽热的光泽闪烁在他的眼睛之中。   床榻之上,被厚厚绒毯遮盖的老人忽然睁开了他紧闭的双眼,神色木然地看着青年贵族一点一点移动在自己的身前。   “也是当年烈焰之王为了赏赐于您忠诚而赠予的维钢之剑,狮心。也许我在您的眼中,远远比不上这个简单的东西吧。”   萨里斯轻笑一声,他走近公爵的身躯,像是领主册封骑士一般,居高临下地垂下目光,然后将剑峰点落在公爵枯瘦的肩膀。   “现在,请您为我挥剑吧。” chapter 58 战前(2)   黄昏下的圣光教堂,送走最后一位在圣主神徽前祈祷的圣徒后,凯恩主教佩戴着高冠和黄铜权杖,目光沉默得伫立在圣主残留于天穹的余晖之下,黄昏的暮色在他灰色双瞳和近日以来愈显苍老的面容上留下沉重的颜色。   “主教大人。”   身着着灰色修女袍的拉克丝走近在主教的身旁,她看着凯恩近日以来因为透支施展资源神术而疲倦不堪的脸,垂下头,略微咬住下唇。   “现在兰克斯顿中瘟疫肆掠,为了所有信仰圣光的子民,您不应该透支您的精神和体力,相反,一直健康的您才会是我们所有人的依靠。”   刮动的风不停着吹动着主教的身体,在暮光之间渗透进入身体的寒意让凯恩主教不由抓紧在裹在身上的紫色教袍,但是这样的举动并未让他心生出丝毫的安稳和暖意,然而让被迷茫浸染的寒冷不断在心中蔓延。最后凯恩主教松开紧握在手中的权杖,略微垂下视线,对着一脸担忧关切望向自己的拉克丝修女露出疲倦的笑容。   “救济世人是由圣光赋予我们的职责。我只是叹气,面对几百个被瘟疫侵扰、将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我们身上的圣主,我却只能为区区几十个人去除病痛的困扰。”   “但是,您的身体——”   “疾病是恶魔的留下的足迹种子——他们企图用着这样的方式在苦痛和绝望的氛围中收割所有人的生命。这些天以来,黑夜的影子在我们的眼前不断蔓延,在每夜对着圣光祈祷和忏悔的时候,我都会感受到圣主对于我内心的诘问——无数无辜的人们在我的眼前被苦痛折磨,然而作为传播圣主光辉的我无能为力。这样的我,是否还有资格佩戴冕冠、穿着这一身的紫衣?”   凯恩主教的声音打断的修女想要出口的话语,他在目光中充盈着无尽的疑惑,看着修女低下的视线,用着沙哑无比的声音发出话语。   “每天晚上,我都在思考,这场瘟疫的蔓延,是否是因为我的举动,然后才让所有无辜之人遭到劫难?”   “这……”   拉克丝修女想起今日早晨那个困据在一间狭小木屋里的骑士朝着自己说出的话语,但是心中对于眼前这位几乎快要变成老人的主教所有的敬重却让她生生制止将要出口的话语。最后拉克丝低下目光,看着主教胸口悬挂着的银色十字。   “主教大人,您需要好好休息。”   凯恩主教灰褐的眼眸中似乎出现了一抹失落,他对着修女摇了摇头,又抓紧了权杖的柄端,闭上眼睛,任由呼面的暮风刮动紫袍和高冠下的发丝。   “我明白了。小拉克丝,记得明天早一点来教堂,身患疾病的圣徒们依然需要我们。”   ————   艾洛恩一身单衣,立身坐于床榻。往日里被精铁铠甲包裹的双腿和身躯依然掩在薄被之下,即便经过十日之久的时光,创伤和血肉中所透支的力量依然如跗骨之虫般阻碍他实力的恢复。   举起手掌,有力地握拳后,如同血色的暮光映落在骑士的面前,艾洛恩碧蓝的双瞳之中沉默着掩于尘土下的钢铁,隐约显露的寒光将四周的温度降低。   十天的时间,名为拉克丝修女真诚的话语和行为让艾洛恩渐渐看是相信这位少女对于心中的善良和对圣主诚挚的信仰,虽然这些天里他不曾外出,但通过每天晚上和拉克丝间的交流,此时王国局势和整个兰克斯顿城的现状清晰无比地印刻在艾洛恩的记忆中。   莱恩公爵的军队在陛下的面前陷入了绝对了劣势,按照形势的发展,陛下的近卫军团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彻底攻克这座在王国西境最大的城市。但是这样的形势却并不符合常理,莱恩公爵扎根在此数十年之久,就算因为如今他卧病在床的缘故让他附庸的领主们对此时执掌公国大权的萨里斯权威心生不满,但是往年以来在国库中积攒的烈焰金币却不可能无故地消失,并且这个萨里斯子爵在最近的几天里征收战争税的频率几乎快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从此可见此时他们的财库并不会盈余许多。   他们耗费了大量金币打造的职业军团一定未曾上场。   除此之外,艾洛恩在几日以来也能够感知在这座城市里不断蔓延的黑色阴影,加上突骇到刻意的瘟疫和拉克丝修女所提及的无故消失、不再参加圣堂礼拜的教徒。艾洛恩又想起他最后一次与公主交流时所得出的结论,不难猜想,身为这座城市十万人事实上拥有者的萨里斯子爵,正在用应该被他所庇护子民的生命进行献祭。   虽然具体的情况无人知晓,但是毋庸置疑的,这一定是他为了获取恶魔力量的而进行的仪式。   骑士铁铸般的双目中闪过一道冷光,望向沉下落日的天穹,皱下眉毛。   黑夜的气息越来越重……公主还好吗?艾米还好吗?   “艾洛恩先生!”   正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提着木制提篮的少女叫了声他的名字,随后在脸上洋溢起一丝笑容。   “我为您带来了今日圣餐礼的食物,有面包、烤肠、烤熟的木兰花、一小杯葡萄酒,还有一块烤鹿肉呢!”   拉克丝修女一边说着,一边揭开遮掩在提篮上的布料,伸着手把其中被她特意带回的盘碟放在床头的小木桌边。   一切就绪后,拉克丝修女撩动了一下兜帽边落下的发丝,抬起眼睛,这才注意到骑士的表情。   “诶……艾洛恩先生,您是在想公主殿下和艾米西娅小姐吗?”   “是的。”艾洛恩没有隐瞒,他扭过头看着窗外昏黄与幽黑交接在一起的天空,目光中露出一丝急切。   “已经过去了十天,但是我依然不能确认她们的安危。并且艾米那日透支消耗对精神的伤害比我现在好不到哪去,她们仅仅只能依靠公主一个人。”   “您别担心,虽然那日萨里斯子爵说已经发现了公主殿下的踪迹,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除此以外,既然现在都没有其他的消息,想必公主殿下和艾米西娅小姐现在一定安然无恙。”   拉克丝修女走近骑士的身旁,望着他凝神的脸,出声宽慰。   “并且,您也需要将伤势恢复完全后才能够帮助到她们……喔对了,艾洛恩先生,今天我有从圣堂中偷偷带回了一杯圣水,您看是否会对您的伤势有所帮助?”   “谢谢你,拉克丝小姐。”   看着少女期翼的面容捧着她双手中汇聚精纯光明圣力的乳白液体,艾洛恩摇了摇头。   “那天你已经为我施展过许多次的光疗术了,这样品质的圣水虽然精纯,但同样无法立即治愈我的伤势,除非是精通大治愈术的……”   艾洛恩的声音忽然停住,铁靴和战甲踏地的声音碰撞在将黑的天穹下,仿佛将吹来风的温度也降低许多。   摇了摇头,艾洛恩忽然在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他看着眼前面色骤然发白的少女,开口说。   “这是你们圣堂的守卫,带队的是那位凯恩主教。”   “是主教大人,他怎么会突然前来,难道是因为……”   拉克丝惊惶地抬起目光,少女在灰色修女袍下的身躯似乎因为恐惧而开始摇晃,连同发出的声音也带上颤声。   “是啊,主教大人也许因为我这几天的反常而察觉到了什么,艾洛恩先生,请您跟着我去藏好,等我支开了主教大人,再……”   艾洛恩摇着头打断少女的话语,他笑了笑,伸手掀开身上的薄被,忍受着身体中肌肉和神经间撕裂的疼痛落在地面。   “艾洛恩先生!”   看着骑士起身,拉克丝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搀扶住他,但却被对方伸手拒绝。   “不碍事,勉强还是可以站立的,而起,面对位高权重的紫衣主教,我想还是不要落了声势。”   艾洛恩绷紧眉毛,又伸手抓起放在床头的佩剑,令一只手则搀扶在墙壁,他对着身前的少女露出艰难的笑容。   “我猜他一定有很大的把握知道我在这里,不然也不会带上这么多全甲的圣堂守卫——不过这样看,这位主教大人也还真看得起我。”   “那您……”   拉克丝看着艾洛恩,咬动嘴唇,微微低下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对不起,这事都怪我。”   “不碍事。”   艾洛恩试着穿戴铠甲,但是思考到自己现在身体和时间的限制后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又朝着修女露出微笑。   “凯恩主教毕竟是在短短几年时间就从区区修士晋升到紫衣主教这样的高位,无论如何,他并不缺少必须的智慧。拉克丝小姐,你想让自己心中的掩饰瞒过同样无比熟悉你的凯恩主教,这一定相当困难。”   “而且,这些天以来,我也很想和他见一面了。”   听到骑士的话语,拉克丝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紧掩的木门外传来指节的敲击声。   “小拉克丝,你在吗?”   凯恩主教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虽然依旧平稳仁慈,但是拉克丝却能够听出隐藏在其下无数条暗流相互碰撞的声音。   拉克丝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艾洛恩,而骑士则给予少女一个鼓励的笑容。   “不要担心,放心地去吧。” cahpter 59 战前(3)   “小拉克丝,你能让我进来吗?”   片刻以后,门外再次传来凯恩主教的声音,深沉幽远的声音像是面对一片暗流涌动的海洋。   艾洛恩对着修女落下肯定的目光,拉克丝握了握悬挂在胸前的银十字,鼓足勇气,然后“咚咚”地急忙朝向门口跑去。   “恩!我在,主教大人,您请等一下!”   少女回荡的声音消散,拉克丝用力木门推开,随着扑面的暮风刮过以后,她看见凯恩主教依旧穿佩着今晚分别时的都主教仪式服,昏暗的日光落在主教高重冠下的发丝和抬起的脸上,凯恩主教望向她的目光里露着着疲倦的笑容。   一瞬间里,拉克丝修女仿佛觉得在她对面站立的是一位久经风霜的沧桑老人,他的目光是如此怜悯、仁善,却又如此矛盾和悲伤。   直至在拉克丝忽然注意到从主教身后圣堂守卫们铠甲上反射而来的光芒时,才猛然警醒她现在的处境。   看见少女的反应,凯恩主教的衣袍和发须在风中略微凌乱,低下目光,又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里充盈着几丝笑意。   “怎么,小拉克丝,你是不欢迎我来吗?”   “怎、怎么会!”   拉克丝修女急忙回应,她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然而无论怎样,少女发现自己并不能躲过主教看似平静的对视。   “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您突然回来我这里,而且还带来了这么多圣堂兄弟……”   “小拉克丝,我本以为,你应该会再迟一会在出来的。”   紫衣主教突然出口的话语打断了少女想要继续发出的语句,拉克丝看着主教肃穆的神情,隐藏在往日慈祥和仁善下、曾经经历血液与钢铁洗涤的冷意毫无保留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即便拉克丝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必须保持镇静,但她身躯依然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您的这个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少女望着身旁看似和蔼的主教,她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上的修女袍,然后勉强在脸颊边挤出笑意,声音依然出乎自己意料的颤抖。   “没事,这不要紧。”   凯恩主教说,“能让我进去吗?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单独交流了吧。”   凯恩主教又看见拉克丝望向他身后全甲守卫们的目光,又摇了摇头,对着她露出微笑。   “不要担心这间屋子容不下这么多圣堂兄弟们,只有我一个人。”   “明白了……主教大人。”   知道自己没有其他拒绝的理由,拉克丝觉得自己现在别无选择。只有刚才艾洛恩对她所说的话语能让自己勉强抱着安心的幻想。   见到少女僵硬让身的动作,凯恩主教在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他伸手摆着佩戴在头顶的高重冠,跟着修女的步伐走近房屋。   步伐挪动,凯恩主教能够感受到身旁少女举动和心境的愈加烦乱,于是像往常般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带给少女的却是心中更多的紧张。   少女紧紧低着头,虽然拉克丝希望他们所走的路程能够无限地延长,不过仅仅一会的功夫,这段并不算长的路途便已结束。   “艾洛恩·卡斯提亚阁下。”   拉克丝修女听见身旁的紫衣主教发出了声音,不过出乎她的所料,此时主教声音并未出现严肃的杀机或是暴怒的情感,而语调间的疲倦和犹豫更加深重。   “凯恩主教,您好。”   对面金发的碧瞳骑士也对着主教说,虽然在他的脸颊上难掩苍白面色下的憔悴,但是艾洛恩的语气却丝毫不曾在主教骤然提升的气势之下。   手指上的茧皮摩挲在铜杖琢刻细小圣痕的边缘,凯恩主教看着骑士平静得仿佛潭水的面颊,忽然轻轻摇头。   “艾洛恩阁下,我不曾想到,到了这样的情况之下,你居然依然可以保持如此平静的心境。”   “因为我知道,您此次前来目的并不在于杀掉我。”   骑士出口的话语让拉克丝修女猛然震惊,她抬头看向身旁主教的脸,对方反而生出浓厚的笑意。   虽然脸上笑意盈溢,但凯恩主教出口的话语却带着浓浓的冷意。   “是吗,艾洛恩阁下,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别忘记了我们的立场,十天之前,就是我的命令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主教抬高的声调中蕴含了自己自从斗气丧失以来多年修行的精神意志,被圣光照亮后像是狂风般刮动在骑士的眼前。   在对方的注视下,艾洛恩的表情却不变丝毫,依然平静无比地注视着他的表情。   “我相信能够在路德总主教的的麾下担任紫衣主教的您所拥有的品格。”   “我的品格?”凯恩主教哼出一声冷笑,“别忘了,我的行为不仅背叛了路德总主教,同样也背叛了你们烈焰王国。就算这样,艾洛恩阁下,你居然还敢相信我的品格?”   “当年能在北方圣战中几乎付出生命的您所拥有的品格,自然值得我所信任。而且,我相信的不止是我自己,公主殿下和艾米同样也相信您,我想她们的判断也应该值得我相信。”   “除此之外……”   艾洛恩的目光又看向在主教身旁低下头的拉克丝修女,露出笑容。   “拉克丝小姐也是一位虔诚和善良的修女,作为她的指引者,我并不会认为一个卑鄙小人可以教导出如此纯洁的心灵。”   拉克丝兜帽下的脸微微一愣,她抬着头望向骑士在这十日里已经渐渐熟悉的面容,微微咬住下唇,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艾洛恩阁下,即便是我真的像你所想的那般,这也并不会代表我不会杀你。”   凯恩主教忽然抬起自己沉默下去的脸,盯着对面的骑士说道。   “我想,这么天以来,拉克丝应该与你谈及我所在那天晚上交谈的事情,是否对圣主虔诚,又是否忠诚于圣光,这些并不会成为我是否会要收捕你决心的阻碍。”   “是指您和其他圣城的修士们在恐惧烈焰王国这样的事情吗?如果是这样,主教大人,我想要请问一下,对于你们而言,究竟是曾经的光明帝国可怕,还是那些信奉异端的黑暗教士更为可恨?”   凯恩主教掩盖在紫衣下的身躯猛然一阵,然后他听见骑士的一个个词汇清晰无比地钻入自己听觉。   “主教大人,您应该很早就猜到我在拉克丝小姐的家中了吧,我相信以你的眼光想要看清楚拉克丝小姐心中掩藏的事实并不算困难,然而我直到现在才看见你的面容。”   “也许您一开始并不清楚萨里斯和黑暗异端勾结的事实,但是如今兰克斯顿城中的情形,作为圣光主教的你一定会比我更为清楚——黑暗的意志正在不停地蔓延。”   “在你们看来来,在事后可以轻易抹去的黑暗异端并不能和统治整片大陆的光明帝国相提并论,但是这些天里您一直都在犹豫——按照我猜测,这样的犹豫一直都在灼烧您的内心,然而却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信仰圣光的无辜平民因为萨里斯子爵的行为而被黑暗侵蚀,但却无能无力,甚至连你的行为都是为如此的局面而推波助澜。”   “直到在刚才你都在犹豫,所以您才会带上如此多的圣堂守卫——但是相比之下,你最后还是做出的选择,我很庆幸,您修行圣光的心灵并没有受到完全的侵蚀。”   “选择?”   凯恩主教忽然说道,他看着骑士的面容,声音嘶哑无比。   “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现在伤势严重无比的我早该被外边的圣堂守卫们抓进地牢里了。”   艾洛恩露出轻松的笑容,他用碧蓝色的双瞳看着主教眼睛中因为多年虔诚修行圣光而盈溢出的光芒,然后发出声音。   “既然主教大人能够放任拉克丝修女救济于我,那么现在的您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也并不好奇。”   凯恩主教忽然抬起了脸,望向对方的目光凝重无比,直到拉克丝听见自己心跳声敲响三次后她才看见主教紧绷的眉毛放松下去。   “那么,艾洛恩阁下,你想让我做什么?”   “既然您来到了我的面前,我想您应该会相当清楚。”   “艾洛恩先生……主教大人,你们——”   拉克丝修女抬起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间四处相望。   凯恩主教沉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   “不错。我确实该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凯恩主教忽然伸着手掌轻轻拍了拍修女的肩膀,然后在少女错愕的目光下向着艾洛恩走去。   举起黄铜铸成的主教权杖,胸前悬挂的纯银十字凭空而起,亮起光芒。凯恩主教走至骑士的身前,望向对方同样一脸坚定看着自己表情的脸,忽然璀璨圣光忽然在他的双瞳中燃烧而起,照亮以及昏暗的小屋里。   被圣光填满的空间里仿佛想起白银弥种敲响的钟声,光明圣力纯净并且炽烈,像是吹动的狂风般鼓动在主教紫色的衣袍下。凯恩主教上前一步,右手举着的权杖触碰在骑士左肩,凝为液态的光之元素里萦绕着无穷生机。   被圣光照耀下,凯恩主教望向骑士的脸上似乎出现一点笑意,然后在浓郁的光明中传来他追忆的声音。   “艾洛恩阁下,其实我并没有说谎,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真心地想要成为你和艾米西娅小姐间的见证人。” cahpter 60 战前(4)   晚暮以后,天空刮动的风声俞重,仿佛被落日燃烧的云层映落在少年的双瞳中,瑞恩关上被风不断敲打的玻璃,但是在空气中越来越沉重的氛围却压抑在他的心中,甚至于让瑞恩不由皱住眉毛。   按照常理而言,空气里萦绕这样的令人沉闷的氛围都会是暴雨的前缀,但是瑞恩却不能在被夕阳余晖染成一片火红的天空上看见一丝含着墨汁的乌云。   错觉吗?   黑发的少年摇了摇头,放下手里抓住的窗帘,在回身后餐端坐在桌旁的金发女孩恰好在此刻将餐具放在盘碟,用纤细的手指撩开发丝,深山湖泊般的蓝眼睛柔和而美丽。   即便此时女孩并无丝毫饰品修饰,身上的衣裙也不过只是由普通的亚麻布织制,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她晶莹纯粹如同水晶一般的美丽容颜。   看见希雅特纱脸颊上和曦日晨光般美好的笑意,瑞恩感觉先前心中的沉闷扫而空,他走近女孩的身前,望向女孩晶莹的眼睛,笑着说。   “伊莉莎小姐,为了明天的体力,您还得多吃点呢。”   随着这些天以来的交流,瑞恩发现这位伊莉莎小姐并不像他所想象般的那般用着越着自己难以跨越阶级的目光与他对视,也不曾用着假装的亲和来施舍贵族们包裹所谓“仁慈”下的傲慢。   虽然她的仪态和气质无一不显现她应该是一位出身高贵的贵族小姐,但是在伊莉莎小姐娇美的面容下的,是一颗不含有丝毫杂质的纯净心灵,让所有恶念都不敢玷污丝毫。   “唔……真的吃不下了。”   女孩发出的声音像是百灵鸟般悦耳,她又稍稍低下自己俏美的小脸,望向依然残留在餐盘中的食物,美丽的蓝眼睛里抹过一分纠结。   坐在女孩身旁的少女也放下手中的刀叉,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她在脸上露出微笑,也朝着少年打趣地说道。   “瑞恩先生,作为一位绅士,可不要劝女孩子吃下超过她们分量的食物哦,不然增长的体重可会让她一直埋怨你呢。”   伊西丝小姐……也是伊莉莎小姐的姐姐,她虽然第一天就已经苏醒了,不过也是最近才能勉强恢复了气色,在渐渐脱去被虚弱和憔悴的困扰后,伊西丝小姐也恢复了她温柔的笑容。   瑞恩听伊莉莎提及,她的这位姐姐似乎还是一位实力相当强大的圣职者,对于这一点,虽然瑞恩在起初也感到相当惊讶,但是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尽管他与这位伊西丝小姐接触的并不算多,不过少女言语和行为都能让瑞恩感受到在她内心隐约透露的纯粹光明——这必定是对圣光拥有纯粹的虔诚和信仰才可能拥有的气质。   “非常抱歉。”   就算知道对方只不过是玩笑,但是瑞恩低下头道歉。   “真是的……姐姐你就不要嘲笑我,都是怪瑞恩弄得太好吃了,所以才让我停不下来嘛。”   空气中传来女孩嘟囔的声音,女孩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彻底地将手中的餐具放下,抬起脸看向对面的少年,瑞恩看见在女孩晶莹的大眼睛里闪着犹豫的光芒。   “不过瑞恩,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吗?我这些天一直感觉,这座城市好像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坐在她身旁的少女也点了点头,她淡金色的眼眸里隐约有着光芒跳动。   “伊莉莎说的没错,这些天里,我也能够感知到黑夜的意志正在蔓延。瑞恩先生,如果没有必须留下的理由,您还是与我们一起离开吧。”   瑞恩看着眼前担忧之色盈溢在脸的女孩,忽然在脸上露出笑容。   “伊莉莎小姐,伊西丝小姐,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不过我确实有不得不继续留下的理由,要是让我跟着你们,指不定还会拖累您呢。并且,在我看来,那些人应该也不会注意到我这样的小人物。”   “这样……”   稍稍发出声音后,希雅特纱垂下目光,她颦着细眉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松缓。她没有继续坚持,抬头看向瑞恩后对着他点了点头。   “那么,瑞恩你记得要小心一点哦,如果没事情的话,就不要轻易出门了。”   “谢谢您的关心。伊莉莎小姐。”   “不过说起来,瑞恩是有什么事情非得要去做呢?”   将心中思绪掩去后,希雅特纱又在脸上露出笑容,她的眼睛里出现好奇的颜色,望向距离自己不远的黑发少年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听着女孩悦耳的话音,瑞恩有些不好意思地绕了绕自己深黑的发丝。   “就是今天和那位男爵大人塔上了关系,他答应推荐我去成为一个骑士大人的侍从。”   “原来是这样。”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挺能理解对方的心境。   这样的承诺在现在的她看起来也许微不足道,但是当年的塞西格尔同样也经历过这样最底层平民的生活,自然知晓向一位骑士老爷宣誓效忠并成为对方的侍从是平民为数不多可以跨越自己阶级的手段,虽然几率渺茫,但是每年都有许多不甘平庸的少年们选择成为骑士侍从,这让每一个名额都变得炽手可热。   虽然瑞恩平时都没有露出太多有关于此的言行,希雅特纱却明白他其实是一位自尊心和进取心很强的一个少年,而且他还是一位一直倍受歧视的盖斯提亚人,可想这样的机会对他而言有多么怎么。   看着少年在深黑双瞳中一闪而过的炽热之色,希雅特纱眼珠子稍稍转了两圈,又在嘴角边挂上笑意。   “那么瑞恩,等我回去以后,一定再和你联系的!”   “好的,伊莉莎小姐,您的话,我会记在心中的。”   虽然不清楚女孩刚才说出话语的意思,瑞恩还是认真地朝着她点头。   希雅特纱在俏脸上泛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她看着少年,娇嫩的红唇微启,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雪白,目光随着扭动的头望向紧掩的大门。   正当瑞恩错愕的时候,坐在女孩身旁的伊西丝也突然站起,瑞恩看见她的脸颊染上寒霜,少女淡金色的美眸也同样盯着大门方向。   “是莱恩公爵的士兵,他们装备着金属甲,应该是作为莱恩公爵的近卫军。”   少女说道,她的手掌握紧身旁的法杖,往日里温柔的话音也突然提紧。   因为她们的表情和举动,瑞恩的心境也突然紧张起来,但片刻后他就明白她们突然紧张的原因,于是尽力地将心境平稳下来,然后说道。   “伊莉莎小姐,您别担心,他们应该并不一定是来找您和伊西丝小姐的,相反莱恩公爵的士兵是来再次来征收战争税。”   “战争税?”   “恩,我今日外出的时候听闻的。公爵的国库并不能继续长时间支撑他和国王军队的战争,所以才不得不继续如此。”   瑞恩勉强笑了笑,又对着身前的女孩和少女催促道。   “伊莉莎小姐,还有伊西丝小姐,你们先去躲藏一下。他们只要钱,让我来应付就行了。”   瑞恩的话语还没落下,木门以外就传来钢铁的手甲用力拍打的声音,在之后则是一声士兵粗躁无比的喊声。   “快开门,平民!没有时间和你磨蹭!”   艾米西娅又望前方一眼,抓起身旁女孩的手掌,又微微朝对面的少年低下目光。   “那就麻烦你了,瑞恩先生。”   说话后,艾米西娅拽着希雅特纱的身子,急忙地朝着里边卧室跑去。   门外士兵拍打大门的声音愈加急躁,看见少女带着伊莉莎小姐跑进里边的屋子后,瑞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门前,双手将它打开。   大门开启以后,士兵铠甲上反射的金属冷光首先刺痛在瑞恩的瞳孔间,随后他感觉对方位在头盔后的视线冷漠地从自己身上扫过,深寒的冷意仿佛渗透肌肤。   “无地人?”   瑞恩听见士兵的声音里逐渐充盈起来的轻蔑和厌恶,不由将头和视线低地更深。   “居然能在贫民窖以外的地方看见你们这样肮脏的物种,还是这样地段的房子,哼,圣主可真是保佑了你。”   “琼恩,这就是你的偏见和不对了。”   另外一个士兵的声音同样从铁盔后传来,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同样像是对待一片肮脏的烂泥。   “贱民里也能有勤勉的人,而且不得不说,无地人汇总女人可是天生做婊.子的好材料,这个房子也许就是他母亲用在妓院床上挨操的一枚枚铜板换的,所以也别大惊小怪。”   “哈哈,没有想到,原来这么回事!”   不要生气,不要愤怒。对于这样的言语,我早应该习惯。   瑞恩在心中一次一次重复,他的手掌紧紧捏在一起,尖锐的指甲刺痛血肉,然而在他低下的脸上笑容却愈加谦卑。   “士兵大人,您特意来此,是有什么特意的事情吗。”   笑声停下,士兵似乎也并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子啊他的身上,抬起的手掌一把用力地在少年胸口,然后铁盔下的脸上露出了像是触碰肮脏污秽的表情。他用力地淬了一声,迈步走进屋子。 cahpter 61 刺刃   “无地人的小孩,我可没心情特意来你这儿找晦气。子爵大人的命令,按照战争法案,为了支援前线的战况,所有城市居民必须上缴战争赋税,没钱的话也可以用等值的物品交换,但是如果不从,我们将会按照内奸罪和叛国罪直接对你审判。”   士兵声音里的冷漠夹杂着厌恶的情感,他并没有像统帅告诫和之前别处时对话语内容或多或少进行掩饰,反而直接地将子爵这样极有可能极其民变的内容说出。   瑞恩用力皱下眉毛,他忍住胸口上被对方推撞产生的疼痛,连忙将身子跟上对方。   果然和他之前所想的一样,他们并不是为了伊莉莎小姐来的。   虽然心中稍微舒缓,但瑞恩还是在脸上挂起笑容,面对疑惑和一丝急切的表情追问。   “士兵大人,您是说的战争税?我记得,在十多天前我们不就已经上交了。而起,这样的差事不是应该由税务官的职责,子爵大人怎么会让您亲自前来?”   “哼,财政大臣手下那些废物要是能在国王的军队能打到城下前把税收齐,那么明天圣主的光辉一定是从西方升起的。”   士兵的头盔下发出一声冷哼,他又面色不耐地望向跟在身旁的黑发少年说,说道。   “是是是。”   瑞恩连忙在脸上陪着笑说。   “琼恩,你还忘了另外一件事情。”   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另外位士兵的声音传来,让瑞恩微微一愣,他抬起眼睛看向对方,脸上充满了不解之色。   “浪费时间。”   名叫琼恩的士兵似乎面色阴晦地嘟囔了一声,但还是重新抬起视线,头盔下的目光猛地钉在身旁瑞恩的脸上,让少年忍不住心脏猛地一跳,但他还是尽力维持自身的镇静。   “无地人,我问你,这些天以来,你有没有见过公主或者知道她的消息?”   “公主?”   听见对方的话语后,瑞恩才突然想起自从见到伊莉莎小姐后,就一直被自己淡忘的小公主,不由在心里生出几分愧意。不过从这个士兵的话语来看,公主不仅没有再落入莱恩公爵的手里,反而将她的身影隐藏得更深了?甚至于不得不派遣士兵在逐户低效地搜寻她的信息。   “无地人,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脾气急躁的士兵将手搭在腰上剑柄,目中露出冷光。   “哈,当然没有。”   对面的无地人似乎被他的架势所吓倒,胆怯如鼠的身子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连同出口的声音也带着惊惶。   琼恩冷哼了一声,随后点下头。对方的举动和答案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所以也并不存在失望。   “无地人的小子,那么,除了公主以外,你有没有见过其他可疑的贵族小姐?”   另外位士兵突然**的声音让瑞恩心中一紧,他急忙抬起头,但是却并不能看出对方在头盔下之的表情。   “您问这个……难道这也和公主殿下有关吗?”   “当然。公主身边跟随者来自圣城的艾米西娅小姐,她精通的光明法术可以轻易欺骗像这样人的感知。总之,你我问你,是否有见过年纪和公主年纪差不多大小、身旁还有的少女修行圣光这样的贵族小姐?”   “没、没,当然没。”   士兵的极具穿透性的话音直击入瑞恩的心中,他来不及多想,仓惶地回应。   虽然这么说,但是瑞恩被士兵话语搅乱的思绪反而重新思考起来。   伊莉莎小姐看起来还很年幼,她的岁数最多也就在女孩刚刚开始发育的十三岁的附近……瑞恩记得,国王陛下也是在十三年前诞下了他的小女儿和烈焰王国的继承人……伊莉莎小姐的头发是柔软的金色,眼睛中的色彩也是深山湖泊般的湛蓝,这并不符合王室血脉遗留的纯银与赤红,但是,排除掉这一点,伊莉莎小姐的美貌甚至还胜过他在心中遐想的那位公主殿下,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够让天空中的色彩动容。   最后一点,作为伊莉莎小姐姐姐的伊西丝小姐,她的目光也和纯粹的圣光般纯洁温和,并且,从自己的感觉和在伊莉莎系小姐哪里得到的消息,她也的确一位信仰虔诚的圣职者。   浮现出的思绪让他在潜意识里故意忽略的种种痕迹渐渐清晰,瑞恩回想起伊莉莎小姐在昨日对着自己露出的明媚笑容,但在近日来女孩在他记忆里变得熟悉的美丽面容却突然陌生起来,甚至让他在心里生出一份惶恐。   “无地人。”   对面又传来了士兵的声音,在头盔下的眼睛似乎也眯了起来,急忙。   “我看你好像是在想什么东西呀?难道是有什么发现吗?”   “哈,当、当然不是。”瑞恩突然在思绪中惊醒,他急忙地抬起头,发出声音解释道。   “我只是……对您说的这位艾米西娅小姐感到惊讶,圣主在上,大陆上居然还存在能改变面貌的法术,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是欺骗感知……算了,看你这样愚昧的无地人也不会懂。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有见过疑似公主、和她年龄相近的女孩?”   “当然没有。士兵大人,您想,像公主殿下这样高贵美丽的女孩,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样的地方。”   “说的也是。”   在瑞恩对面的士兵点下头,看向少年的目光又多了一份不屑。   在他的眼中,公主殿下是何等尊贵人物?她出生在繁华赋予的王都,生长与豪华富丽的王宫中,她的起居和出行都有成队的貌美女仆和骑士们的效劳,她每日简单早餐所要耗费的钱币足以抵消自己一整个月的军饷,甚至连一般的金银和宝石都没有资格去衬托她的美丽。   不仅如此,公主拥有的不只是烈焰王国的血脉,她还是还是大陆上最伟大王国指定的继承人。并且,甚至在十三年前的公主刚刚出生的时候,远在圣城的教宗陛下就微笑地告诉全大陆的信徒,这位女孩将会继承未来大陆上一切的圣光意志。   即便是对他来说,被“公主”这个称呼掩饰的女孩都仿佛远在明月上由于水晶搭建的宫殿里,与那位传说中的月之女神一般,只能存在于心中的遐想而不可触及丝毫。   但是对面的这个少年呢?他不过是一个流着无地人卑贱血脉的罪民,不仅低劣,同样胆小并且愚蠢,如果公主是天空的明月,那么他不过是一条在烂泥里蠕动的蛆虫,他们仅仅是依靠圣主的仁慈才勉强苟延残喘。如果公主真的屈尊在这样的环境里,士兵认为不仅仅是他,全大陆所有的人都会相信用圣光注视世间圣主一定是被黑夜给刺成了瞎子。   “士兵大人,我应该缴纳多少的赋税?”   在他对面的黑发少年又小心翼翼地问了起来。   “哼。无地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吧。”   “当然。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瑞恩没有犹豫,立刻地朝着士兵回应。   “一个人一块亮银币。无地人,身上有钱吗?”   “有的有的,士兵大人,您稍等,让我去找一找。”   黑发少年赔笑地说道,双手急忙地在身上摸索起来。   “等等。”   另外一个士兵的话音让瑞恩的动作忽然一僵,他用着锐利的目光扫射在少年坚硬的身体上。   “琼恩,这间屋子这么大,你怎么知道这个无地人有没有把人藏起来,以此躲避赋税?”   “您这说的,怎么可能……”   瑞恩继续僵硬地笑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仿佛渗出冷汗。   “那么,无地人,让我们在你家里面多逛一圈怎么样?”   士兵的目光和声音让瑞恩感觉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最后望了对方一眼,然后底下头,让开身躯。   “走吧。”   低着头,跟在士兵们的身后,瑞恩听见金属战靴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咚咚鼓声般敲在心上,让他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僵硬。   右掌握紧掩在外衣下的金属柄端,生铁的寒意渗透进入肌肤,微长的黑色头发掩盖在瑞恩的黑色双瞳前,少年此时的思绪杂乱无比。   他们一定会去到伊莉莎小姐躲藏的房间——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但是瑞恩同样认为这些士兵不会轻易地放过她们。   伊莉莎小姐还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小孩子,就算出声贵族的她从小学习剑术和斗气,但是她真得能够对抗这些士兵吗?虽然伊西丝小姐也是一位修行圣光的圣职者,当时相对斗气职业,就战斗而言,更加倾向加持和治愈的圣职者天生就处于劣势,更何况她才刚刚从脱力中恢复没有多久,她真的有力量战胜他们吗?   还有,她们知道这些士兵们的到来吗?我究竟能做什么,究竟应该做什么?   前方士兵的步伐忽然停下,瑞恩抬起眼睛,他看见士兵的手掌将木门推开推动。   透过狭小地缝隙,瑞恩仿佛似乎看见了一缕飘动的金色发丝,和雪地中的湛蓝湖泊,随着风声,女孩如同鸢鸟般悦耳动听的娇笑声轻轻传来。   没有时间犹豫了!   猛然咬牙,瑞恩猛地抬起漆黑的双瞳,其中迸射出决然和凶狠的光芒。随着一道冰冷的破空声,黑铁的匕首泛着窗户以外昏黄的目光,划开在他衣袍遮掩下以及身前的空气,对对士兵裸露在铁甲外的后颈狠狠刺下! chapter 62 刺刃(2)   希雅特纱掩身在门后,剑柄握在手心里,她将呼吸融入流动的风声,银星弧刃上的银光闪动在双瞳中。   对面只有两个人……虽然看起来他们都是作为莱恩公爵近卫的精锐士兵,但是以希雅特纱的见解,他们的实力不可能超过十天前伊恩克的那只小队,如此来看,就算是对当日尚且处在斗气两阶的她都不算多少威胁,更何况如今的希雅特纱?   不过,我并不能放松丝毫,必须得全神贯注,最好只用一剑就让战斗结束。   望着银星上逐渐锋利和耀眼起的弧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希雅特纱对着自己默默地说道。   不单单是因为担心战斗的声音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希雅特纱同样知晓那位名叫瑞恩的少年还在这两个士兵的身后,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对方就已经特别抱歉了,希雅特纱并不愿意让他再次因为自己而受伤。   不过可以放心的是,无论怎么看,这件事情的难度都不会太大。   听见士兵们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希雅特纱握紧剑柄,银色耳朵弧光上似乎泛起一丝炽热的红色,她微微咬紧红唇,望向对面握紧法杖、已经将术式装备完毕的艾米西娅,金发的少女也微微地向她点头。   “碰。”   士兵的手甲似乎碰在了门沿,风的轻音沿着狭小缝隙触碰在她的脸颊,希雅特纱拔出剑刃,弧刃之中的光芒与她双瞳的色彩一样危险并且炽烈。但是还没等她剑锋刺动,女孩的原本平静的双瞳   却骤然收缩,金属划动空气的破风声里,希雅特纱看见在士兵背后的黑发少年提着匕首扬臂而起,原本温和到甚至略显软弱的脸上突然染上浓郁的狞色,在士兵惊恐回头的瞬间,金属的冷光照耀在于希雅特纱的视线中,她看见瑞恩将匕首狠狠地朝士兵颈脖扎下。   ——   金属照耀的光芒寒冷无比,瑞恩虽然似乎听见了傲慢士兵突然惊恐吼叫和剑刃在鞘中拔东摩擦发出的声音,但是此时他的听觉里却只剩下呼呼一片的风声,自己所有的感知都被手中划动匕首捕捉,决断、也无法后悔地刺下。   短短的一瞬时间里,瑞恩的心中忽然漫过无数的思绪——其中有害怕和恐惧,同样有疑惑与不可置信。   我为什么会大胆到向着一位正规的士兵挥动武器,甚至还不曾犹豫地对向了他的要害?   是因为伊莉莎小姐吗?虽然和她见面才几天的时间,但是不可不否认,这些天以来,我似乎对她产生了一丝的依恋和珍惜,这不只是对她美丽的容颜和笑容,同样也是因为女孩平等看向自己的目光,所以自己不愿意她的美好被破坏丝毫。   或者又是因为在心里的蔓延恐惧?如果伊莉莎小姐真如自己想的那样,是藏身在此的公主殿下,就算这些士兵没有胆子伤害她,自己铁定会被他们关进地牢里,不,从他们对像我这样无地人的厌恶,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先前对他们的欺骗,说不定直接就会用剑把我的脑袋砍下。   或者更为简单,单单只是因为被他们侮辱话语压榨愤怒爆发的结果。   匕首的锋芒在他将事情想清楚前就便已抵在士兵的肌肤,然后刺入筋骨和血肉中。   没有刺中要害。瑞恩下意识地做出了判断。略微抬起目光,看见匕首的寒锋倒扎在士兵急剧躲避后的左肩,痛感和心中的羞辱让士兵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无——地——人!”   士兵的声音几乎快要震碎玻璃和耳膜,听见对方的声音,瑞恩却紧紧地低下了头,漆黑的目中露出凶光,然后用尽一切力量将匕首狠狠地刺下。   但是由于斗气扩散和防护,瑞恩感觉到匕首刺下的血肉仿佛变成了一片坚硬的岩石,任何他费上多少劲力也难以将它再刺下一厘米。   士兵手中被斗气覆盖的剑刃几乎一瞬即至,庞大的风压让瑞恩面色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拔出匕首,将溅起的鲜血洒在空中。   耳边吟响起呼呼的剑气声音,一簇难以阻挡的剑光重重撞在了自己身前,巨力传来,将手中的匕首抛飞坠地。瑞恩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过般,先是胸口蔓起一抹浓郁腥意,紧接着浑身的骨架几乎都被撞击的痛感碾为粉碎。   重重坠地,吐出血沫,强忍着被痛感掩盖的意识,瑞恩双手支在地面,仰起目光,看见士兵愤怒至极挥剑下几乎快要刺下眼睛的剑光,仅仅只是逸散的锋芒和剑气,瑞恩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分成两断。   对面长剑快要将自己斩成两截,连自己脸上的皮肤都能感受涌动在剑刃汇中的冷意。   在此时,瑞恩的心中反而平静下来,过往的记忆像是层层的浪潮般击打子啊他的眼前。   呵……不管怎样,我真的是没用。   黑发少年血沫沾染的嘴角开裂,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无论是不自量力地想要去作能保护伊莉莎小姐的骑士,还是对其他人言语行为的无能狂怒,亦或是对他们的恐惧……我都没有任何一丝力量去做到。   眼前正在变得黑暗,正当瑞恩准备永远闭上眼睛时,被耳鸣声填满的听觉里忽然响起了女孩步伐落地的声响,如同一只扑翼的雏鸟般轻盈,跟在她身后的还有由女孩发出的急切声音。   黑发少年抬起眼睛,清脆悦耳的声音穿透士兵挥动的压抑剑风,在他被摇动不止的昏暗和猩红填满的视线前突然亮起一抹银亮光芒,如同圣主于深夜之中划破夜幕的破晓光辉一般,随着光芒蔓延,在眼前一切的黑暗和绝望变成碎片。   一声清脆响声,希雅特纱手中的银星从背后捅穿士兵的胸膛和铠甲,随着生机断绝,鲜红的血液流淌至纤长细剑顶端,然后一点一点滴落。   听见失去力量加持的长剑坠地声音,瑞恩的心里面忽然放松下来,士兵垂死的生机挣扎出的血沫打在少年勉强露出笑容的苍白脸上,滚烫之中夹杂着浓郁猩红。   另一位士兵惊惶无比地拔出剑刃,蠕动的嘴唇间似乎将要发出恐惧的吼叫声。   然而希雅特纱却对他的行为不置丝毫,在她将沾满鲜血的银星拔起的瞬间,一阵风忽然刮起,将半掩的木门彻底推开,金发少女举起法杖,顶端亮起光芒,纯白的光羽随同她的吟唱声迸发而出,由圣光掀动的波痕浪潮在士兵忽然瞪大的眼眸中将他吞没,光羽刺透铠甲遮掩的胸口,紧接着其中暴风出的力量一瞬将士兵意志湮灭虚无。   拔出剑刃将鲜血溅洒在女孩白皙的肌肤,希雅特纱用力推开士兵沉重的尸体,看向身下少年被污血涂抹的苍白脸颊和朝向自己的笑容,她的心里面不由生出一份难受。   “瑞恩,你怎么样了!”   希雅特纱扔下银星,双手将少年的身体抱在怀中,直接跪坐在地上,焦急无比地喊道。还没等他回话,希雅特纱又连忙将脸扭向身后的艾米西娅。   “姐姐!你快过来!”   应了一声,艾米西娅也急忙赶到了她的身旁,她也焦急地望了少年一眼,柱下法杖,然后急忙对着在女孩怀中的施放了紧急圣疗术。   “伊莉莎小姐……”   瑞恩的声音终于传来,他抬着眼睛望望向女孩脸上焦急的表情,手掌吃力地推在女孩身上。   “他们一定会有同党,你们不就要管我,先走吧。”   “开什么玩笑。”   希雅特纱有些生气地望向少年。   “这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你,要是我扔下你一个人逃跑了,我会难受一辈子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瑞恩想说的话语被女孩突然凶狠的声音下缩回去,他侧着目光看着伊莉莎小姐柔顺发丝下无暇的脸,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好了。”   短短片刻后,艾米西娅的声音传来,她拄了一下银杖,其上涌动的圣光熄灭。虽然圣疗术对她而言无比擅长和熟悉,但在短时间内大量输送如此多的力量仍然让她脸色微微苍白。   “瑞恩先生,你试试,能不能起身行走。”   瑞恩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忍住疼痛,在希雅特纱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对了,这只是暂时地压制你体内的伤势,现在的时间并不容许我们彻底治愈在你体内的伤势,所以千万不要剧烈地行动。”   “喔,我明白,谢谢您。”   艾米西娅所说的事情瑞恩心里也清楚无比,刚才那位士兵的吼叫声一定会惊动他的同伴,所以现在并不会有多少时间能被他们浪费。   “那就先这样了。”   希雅特纱抓起地面银星的剑柄,又伸手扶住瑞恩身体,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说。   “那瑞恩,你就和我们一起先找,抓紧我……”   “等等!”   艾米西娅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闭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感知无误,开口说。   “我感知到有十几个士兵正在靠近,他们应该是听到了刚才那个士兵的吼声。如果我们出去,必然会和他接触,而且瑞恩先生身上的血迹也一定会让他们起疑。”   “那,我们走后边,翻窗子。”   希雅特纱说。   艾米西娅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虽然这样做同样可能被士兵发现,但现在也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等等。”   瑞恩忽然用着虚弱的语气说。   “我知道另外一条路,在地下室里还有一条暗道,我们应该可以出去。” chapter 63 地下暗道   由艾米西娅法杖顶端发出的光芒照亮昏暗潮湿的巷道,滴落在身边的水滴里泛着森冷寒意。希雅特纱伸着手微微抬起亚麻布编织的裙摆,身下的淤泥被污水泡烂,被她踩动后发出的破风琴般声响,在寂静的听觉中格外引人注目。   四周的环境幽静无比,除去他们三人细微的呼吸和足步声外,并没有士兵追赶产生的铠甲碰撞声音。但是希雅特纱有望了一眼身后逐渐深黑的来路,心中却漾起一分担忧。     虽然说,隐藏在瑞恩家地下室里的暗道相当隐蔽,但是她却并不能肯定这不会被士兵们发觉。更何况,自己在瑞恩家生活的痕迹在匆忙中并没有被完全抹去,要是让有心之人看见它们,很容易猜测出她的身份是被莱恩公爵追拿的希雅特纱。   希雅特纱可以肯定,要是能找到她逃跑的路线,按照萨里斯的性格,别说把瑞恩家的房子掀平这样简单的事情,就算是烧掉这一整条街道也并非无法做到。   并且,此时行走的巷道中虽然寂静无声,但是在大地上一定会有无数士兵持戟奔走,要是他们恰好在人员繁多的地方换出去,别提画面会有多美了。   不过……这些事情,再怎么想,我都无法改变。   一边想着,希雅特纱侧过头,将另一只手触碰在潮湿的墙壁上。   借着由艾米西娅发出的柔亮光芒,她打量着在光芒下隐约闪动的痕迹。这并非是天然形成的,虽然并不像是十天教堂密道那般使用了石板和钢铁条加固,但在上边依然残留着人工痕迹,甚至还有当年由法术加持后残存的一丝土元素,即便经过时光的研磨后微不足道,希雅特纱依然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   “这应该是由人工建造的地道,我能够感觉到,它的历史相当悠久。”   艾米西娅的声音传来,她发现希雅特纱望向的目光,于是轻声开口说道。   “从上边的刀剑痕迹来看,这应该是围城是挖掘的一条战争地道,围攻放想借此越过兰克斯顿城墙,直接攻入城池。不过兰克斯顿的历史并不算长,从被莱恩公爵筑城到现在,也仅仅只是五十多年前和隔壁领主的领土纠纷的战争中被包围过一次。这应该就是那次战争留下的痕迹。”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收回手指,又望着在墙壁上遗留的痕迹,发出感叹。   “没想到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座地道还没有塌陷,看起来,当年为它施法加固的人也是位实力强大的人物。”   女孩的话音一顿,然后再抬起的脸看向少女,在她的眼睛里露出期翼的表情。   “要是真的是战争地道的话,也许可以直接通到城外?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避开萨里斯的目光,直接逃出去。”   “伊莉莎小姐……我想,这,应该并不可以做到吧。”   旁边瑞恩的声音响起,在希雅特纱在他的指示下将他搀扶进幽黑的地道,躲过士兵的追击后,艾米西娅就再次用圣光为他进行了仔细治疗。   虽然瑞恩吃中了士兵的全力一击,但还好他已经修行出斗气的根基,再加上少年的身体素质不错,所以伤势并不致命,在艾米西娅不顾消耗自己精神地全力施展即便在圣城中都可算高阶的圣疗术后,瑞恩的伤势很快就好上大半,至少恢复到可以独立行走的地步。   不过在这以后瑞恩就连忙挣脱了身旁女孩的搀扶,虽然他推脱地说是不用再继续麻烦伊莉莎小姐,但是从他表情和在眼中对陌生的恐惧,希雅特纱都不用想,这必定是因为瑞恩对她的身份有了猜疑。   真是头疼的问题……因为还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对他解释,所以希雅特纱也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地保持安静。   黑发少年面色依旧苍白的脸上带着犹豫,他望了一眼身旁女孩在白光下更显俏美的脸际,身体想要靠近,却又被意识制止。看着女孩眼睛中疑惑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   “其实,这并不是都没有塌陷……恩,应该来说,据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一段地方还算完好。”   “是么?”   希雅特纱的声音微微带着一丝失望,不过她又很快地重新振起精神,朝着身旁的少年问道。   “那么,瑞恩知道如果我们一直沿着它走下去的话,能到哪里呀?”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处就会被塌陷的土石阻断,但是往上爬能够找到一个下水道的入口,直接往里走的话,应该最后能到贫民区的街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瑞恩的声音里似乎透露着一丝伤感。   “而且,那条街道是十年前因为被异教徒屠杀而废弃,很少有士兵和平民会经过旁边,所以如果我们能从哪里出来,应该不会被发现。”   “瑞恩……”希雅特纱明显感觉到少年的语气和表情不对,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追问。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伊莉莎小姐。”   回想起似乎已经遗忘的记忆和那日冰霜般的严寒,瑞恩感觉到胸口被掩藏起的记忆压得沉闷,但他只是摇了摇头,抬起双眼,似乎能够透过岩石和泥土望向远处的目光染上深黑色的沉默。   “十年前的时候,我就是从哪个下水道走进这里,然后才被我的父亲发现。”   “你的意思是……”   希雅特纱微微一愣,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又触及到少年伤心的记忆,连忙低下头道歉。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其实我已经忘了许多了。”   “最初的时候,我每天的思绪都是哥哥还有妈妈的面容,他们一声声地呼叫着我的名字,每天晚上都会染在眼睛前的血腥让我不敢入睡,耳边都是他们濒死的惨叫和呼啸在刀刃间的魔鬼笑声。”   瑞恩摇了摇头,忽然低笑了两声,继续说。   “但是现在,他们的面容却似乎在我的记忆里变得模糊,在一次梦中的时候,我都差一点没有把他们认出来。而且相比他们,我也算相当幸运了,不仅脱过了恶魔的献祭,还得到了父母的关爱和抚养。并且,圣主还能让我遇见像您一样不会对我歧视的人。”   虽然听见瑞恩这么说,但是看见在他脸上强撑的笑容,希雅特纱还是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低声不语。   “不过,伊莉莎小姐,我能问您一件事情吗……”   “瑞恩,你说!”   看着女孩美丽的容颜和晶莹如水晶的双目,瑞恩却犹豫了一下,原本鼓足在心口的勇气像是冰雪一般突然消融。   想起自己心中的猜测,瑞恩忽然在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如果伊莉莎小姐真的是如他猜想的,是那位尊贵的公主殿下,连她假装掩饰的名字也被自己揭穿,那么她会怎么对待自己?为了维护王室和公主的权威,她会不会疏远自己,会不会像往日的伊莉莎小姐那样用着平等的目光注视自己?   “公主殿下。”   手持法杖的少女忽然发出轻盈的声音,洁白的光芒落在她脸颊和金色发丝,艾米西娅看着女孩犹豫不止的表情,嘴角边泛起了一丝微笑。   “既然瑞恩先生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犹豫和掩饰了吧。”   “艾米姐姐……”   女孩咬了咬她娇嫩的红唇,又看着身边少年惊骇无比的表情,闭了下眼睛,说道。   “瑞恩,瞒了你这么久,非常抱歉,我就是希雅特纱。其实我们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你,只是害怕这个身份会让……”   束缚在女孩纯银发丝长的金色随着法术的接触显露出它原有的容貌,抹去简单的修饰后,女孩原本就已经精致如同艺术品的容颜变得更加无暇。银色的长发垂直她纤细的腰间,在女孩微微抬起的雪白面颊上,蔚蓝的双眼被一点鲜红染成赤色,烈火的色彩燃烧于晶莹水晶之间。   真的是公主……仅仅存在于自己幻想、尊贵美丽并被被圣主与诸神倾尽一切美好和祝福的那位公主殿下,她真的是自己眼前的这位女孩?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此时瑞恩却依然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女孩银耀长发和鲜红赤瞳恍得视线发晕,以至于让他连女孩的声音都没有听清楚。   “……瑞恩,你可以,像以前看待伊莉莎那样,继续对待我吗?”   最后希雅特纱用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少年,轻声说道。   女孩的目光虽然轻柔,但是落在了身上,瑞恩却感觉仿佛被千斤重的巨石压在胸口,几乎让他难以喘出呼吸。瑞恩试着按照她所说的,向往常般发出声音,然而想要出口的话语却生生卡在咽喉。最后瑞恩不得不低下头。   “伊莉……公主殿下。”   “这样啊。”   希雅特纱捏紧在裙角的手指微微放松,她看着垂下目光的少年,略带失落地发出声音。   “好了好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一边的艾米西娅连忙过来打了个圆场,她轻轻地抚摸在女孩柔软的鬓发,又对着瑞恩露出微笑。   “这样,瑞恩先生,能不能请你为我们带一下路呢?毕竟我和殿下可都没有来过这里。”   “哦哦,好的。”   黑发的少年急忙地应到。   ————   总算写完了,最近感觉状态好差的说……   马上就是卷末了,接下来会有一场很长的打戏……加上下个月马上就得考试,所以不得不将更新托缓一点,希望大家能够多多见谅一下……(捂脸)   PS:话说真的有人能看到这里吗? chapter 64 魔女之战(1)   通过战争地道的残迹,希雅特纱跳下三十年前莱恩公爵花费上万枚炎金币召集工匠与术法师修建的地下污水道,整座城市的生活污水经过排放收集后,经过这里渗入大地。   按照瑞恩先前所说的话,现在距离出口应该不远了吧。   希雅特纱望着前方一言不发的盖斯提亚少年,虽然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而并不能看见表情,希雅特纱也能明显可以察觉到他身躯的紧张僵硬。   果不出她所料,在得知她的身份以后,这个少年又变成了当初和自己见面时唯唯诺诺的模样,就算希雅特纱强行找一些话题去试图重新打破隔阂,但是对方将“闲聊终结者”这样技能点满后发出的一个个单字节词汇硬是让她将在心中酝酿许久的话语卡在齿唇边上。   希雅特纱伸手撩开遮于眼前的银色发丝,轻轻摇头。   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的内心还真是充满着敏感和谦卑呢,不过这些并不是没办法改变的,对此希雅特纱已经在心里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决定。   但是除此之外,反而另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情同样令她皱下细眉。   虽然下水道中同样幽黑无比,仅仅凭借从艾米西娅法杖发出的光芒才能勉强看清楚四周道路,然而希雅特纱却可以清清楚楚那一丝丝逐渐蔓延的漆黑色彩,并且随着他们距离的靠近,它的色彩也在逐渐的加深。   对于这种扎根在血脉中的憎恶希雅特纱并不陌生,事实上,就算这群肮脏至极的魔族生物被圣主光焰灼烧成为洒在大地上的灰炽,也难以隐瞒过她在十年时间中无数次用剑饱饮他们漆黑血液后锻炼的感知。   一个残留到现在的魔族……并且囚禁在他身上的束缚也在一点点地瓦解,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消息,虽然已经判断出莱恩公爵已经成为恶魔的眷属,但是她远远不曾想到,在现在的时候,他们就敢将这个恶魔释放!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稍稍抬起头,在鲜红的双瞳中映射出在她心中厌恶担忧交揉在一起后的色彩。   “殿下,对于此事,您不必担心。”   一缕金发从艾米艾米西娅的兜帽缝隙间垂下,希雅特纱侧身望去,金发的少女手中握着纯银的法杖,从上洒落的光芒照射出艾米西娅脸上上的严肃和蓦然。少女传来的话音虽轻,但是希雅特纱听出其中十分少有的凝重之色。   前些日子里希雅特纱也曾和她就谈过有关对莱恩公爵投靠恶魔的猜疑,加上自小修行圣光,艾米西娅对这种与光明对立的气息十分敏感,十分轻易地判断出此处异样极有可能就是从传说中魔族的体内扩散。   “这个恶魔还无法完全控制自身气息的扩散,这代表他依旧处在重伤的情况,而且这里的魔气也并不浓郁,就算他已经脱困,这也能够说明它现在能够使用力量相当弱小,就算是魔族,也并不一定能够胜过我们。”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艾米西娅多年浸染圣光后的实力虽然比不上艾洛恩,但是也并不比一般的五阶剑士弱小,加上圣主光辉天生与黑夜中的阴影相克,只要那个魔族没有达到圣域级别,希雅特纱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但是要是让那个魔族脱困了……”   “殿下,您放心吧。如果得知了莱恩公爵投靠魔族的消息,就算是圣城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并且,如今陛下的禁卫军已经抵达特尔丘陵,加上其他即将集结完毕的军队,面对莱恩公爵丧失士气的士兵,他们能够轻易地攻克这座城市。”   艾米西娅朝着对女孩露出笑容,但是即便这样,希雅特纱却可以轻易地感觉少女表情下掩盖的沉重。   “希望,会是这样。”   希雅特纱望向前方的幽黑,低着声音说。   是的,在明面上依然是光明笼罩的大地上,所有胆敢信奉黑暗的异端都不得不销声匿迹,只能在用黑色幕布遮盖的地洞里像是一群老鼠般怯怯相语。莱恩公爵固然是烈焰王国里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但是在其他隐藏于下的暗流不敢轻举妄动的局面下,面对整个世界,就算是他自诩为倚仗的武力也同样微不足道。   可是……这仅仅是对待大陆而言,那对于这个兰克斯顿城呢?   能在当年战争中存活到现在、并且拿出让莱恩公爵投效筹码的魔族不可能会是一位无名之辈,为了恢复实力,她可肯定这个刚刚脱困的恶魔一定会饥渴无比地扑咬吞食平民的血和肉,甚至更进一步,用兰克斯顿中成百上千平民的生命为自己换回力量。   即使兰克斯顿中所以平民理应由作为领主的莱恩公爵庇护,但是既然掌权之人既然都已经做出释放恶魔的决定,希雅特纱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位当年因为抗击魔族而成名的英雄只会选择坐壁上观,甚至可能还会帮助魔族屠杀自己的领民,以此换取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转机。   手指用力握在银星,金属柄端上传来的寒意传入希雅特纱的肌肤,流进血液和心脏。   也许是几千人、上万人,也许是一整座城市,虽然他们的面容希雅特纱不可能知晓,但是他们同样信仰圣主之光,同样是烈焰王国的子民,并且,所有的人都不应该坐视他们遭此屠戮。   想到可能会出现的现实,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她的心中不由感受到一份刀绞般的难过。   “殿下,您别太担心了。”   艾米西娅出声宽慰道,她又看了眼回身的瑞恩,朝着希雅特纱伸出手。   “您看,我们应该到了。来,让我拉您。”   ……   艾米西娅伸手将希雅特纱拉上了地面,呼来的冷风吹散心中的几分躁意。   希雅特纱看着四周,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漆黑,因为艾米西娅已经及时熄灭了法杖的光芒,所以除了身旁两人的面容外,她并不能看清楚其他太多额外的事物。   当然那个盖斯提亚少年依然是一幅拘束的样子。   摇了摇头,希雅特纱撩开额发,走到少年的身前,看着对方漆黑的双瞳问道。   “瑞恩瑞恩!你说,这是哪里呀,怎么连一点光都没有——”   女孩的声音融入黑夜,还没等对方回答,希雅特纱脸上忽然失色,她连忙抬头看向天空,此时月星不在,云层亦去,天空中涂上均匀无比的漆黑,如被一张用来遮掩光芒的巨大帘暮覆盖。   “这是……”   希雅特纱不由后退了一步,忽然右手被身边的少女握着,随着她将法杖拄在地上,亮起的白光照亮四周。希雅特纱看见少女的表情同样变得郑重,一抹浩瀚的神术威能随着她的意志紧急的在四周聚集。   “本以为会是那位圣剑骑士的,真没有想到,居然先见到了你们。”   一声轻轻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从蔓延而来的灰雾间扩散的少女声音虽然略微沙哑,但是依然如同管弦鸣奏般美妙悦耳。   其中曾经蕴含的嫉妒、憎恶、风怒和怨恨似乎都已经消散,只剩下一丝平淡无比的漠然。   是她!   握在剑柄上的手指忽然握紧,虽然只见过一次,这个声音希雅特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对方的纤细的影子从灰雾之中漫出,伊丽丝依然穿着当日那身灰旧女巫袍,她伸手挥动那一缕从黑色的兜帽边缘落下的深灰发丝,少女望向被艾米西娅掩在身后的女孩,娇美的脸颊上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了,公主殿下,以及艾米西娅修女。”   ——   抽空出来摸的一章……不想考试,孩子哭了 chapter 65 魔女之战(2)   少女淡漠的轻音蔓延在深黑的空间之中,惨白的灰炎在她手心上燃起,焰火之光照耀在她的面容上,在她望向不远处女孩的目光里抹上一缕淡然笑意。   “灰之魔女伊丽丝……”   希雅特纱紧紧地将她的手掌按在剑柄,银色锋芒随着提升的意志而亮起,她神色凝重地望向被灰暗焰光照亮面容的深灰少女,又看魔女背后因为亮光隐约显露的一群同样身穿着女巫袍的少女们。   “还有她的随从们。”   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个魔女。   希雅特纱不会忘记她曾经和格利克斯老师交战的场景,虽然在那个时候这位魔女曾提前做出诸多布置,但是能和一位实力即便在她的眼中也不可谓不强大的圣位骑士正面交手并将他重创,这也毫无疑问地体现出她的力量并不简单。   稍稍咬住下唇,举起剑刃,希雅特纱看着逐步朝她走近的伊丽丝,对方娇美的容颜之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还有她先前所说的在这里是为了等待安特维尔这家伙,面对一位圣剑骑士,希雅特纱可不会认为她会自大到不做丝毫准备。再加上那些隐没在黑夜中的随从们,谁也无法知晓她=这个魔女究还能释放出怎样的能量。   应该怎么办……继续依靠艾米姐姐吗?不行,但是,我还需要额外力量……   左手捏在胸口上的红色水晶,一抹温热触在她的手心里,但艾瑞欧根之心只是微微亮着红芒。   希雅特纱看向身旁的少女,艾米西娅同样一脸凝重地望向不断扩散而来的深灰雾气。   “殿下,您不必担心。她虽然是一位踏入圣境的魔女,但是当日格利克斯大人神圣斗气给她造成的伤势在短时间内必定难以痊愈。”   艾米西娅朝着女孩发出坚定的声音,在她手中的法杖忽然亮起银白光痕,金色圣光萦绕在法杖顶端,将她的侧颜点亮。   将法杖横置在身前后,艾米西娅上前一步将希雅特纱护在身后,光芒之下,如同纯金的发丝被刮动的冷风掠起,艾米西娅双目紧紧盯着对面魔女萦绕深灰魔力的面颊,璀璨的圣光随着她的精神扩散而出,正欲对抗笼罩而来的漆黑夜幕。   “从她透露的气息,这个魔女不会有当日的实力,您放心,我能够拦住她。”   空间中忽然扬起伊丽丝的轻笑声。   “公主,您不必担心,她们都还是妾身的学生。在您身边那位修女小姐的信仰相当虔诚,即便是对妾身而言也算棘手,所以我不会让她们插手这样危险的战斗。”   伊丽丝伸手制止了在灰雾隐藏下魔女学徒们的举动,朝着希雅特纱露出笑容;她又撩起飘落在眼前的一缕发丝,轻轻挪动的足步声一点一点地敲动在深黑的大地上。   “格利克斯确实远远胜过我,哪怕我向恶魔出卖灵魂、强行驱使秘法而获得的力量也仅仅只能伤到他而已,反而还得靠他手下留情才勉强苟延于世。”   伊丽丝感叹声中略带着自嘲,随着飘散的灰雾传来,希雅特纱心中忽然生出警觉,她急忙拔起剑锋,望向对方的双瞳中忽然闪过一道灰影,伊丽丝嘴角的笑容重新变得平淡冷漠。   伊丽丝的声音尚未落下,艾米西娅的目光猛然一凛,急忙握起的银色法杖之上爆发出几乎凝为纯金的光芒,在她的视线之中,随着魔女轻轻的笑声,对方的身躯忽然化成一片灰黑雾气,仅仅片刻间无数条深灰线条扑啸而起,缠绕构建的惨白蟒首扑面迎来,发出女妖哀嚎般的尖鸣声,其中蕴含的绝望与怨毒几乎凝为实质,仿佛雨坠般击入艾米西娅身前急剧扩散而来的圣光之中。   “永远沉默吧,小女孩们。”   随着伊丽丝淡淡的声音,圣光构建的壁垒之上溅起一层层的巨大波澜,灰暗阴败的意志情感在湮灭之前发出刺耳的惨叫声,光明之壁仿佛被重拳砸入的玻璃一般,裂出碎痕,但仅仅片刻间就在少女的携带圣光的精神下重新复原,灰暗与纯金的色彩在短短一息的时间里争夺交错了数十次,蒸发的力量凭空在黑夜下炸响重重暗雷。   在传来巨力击打下,艾米西娅单薄的身躯后退了半步,狂啸的冷风穿过层层构建的圣光后刮在她金色长发。在明亮光芒照耀下少女的脸颊略显苍白,艾米西娅抬起目光望着灰色风暴中伊丽丝隐约含笑的面容,澄澈如同光洗的淡金色双眸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坚决,她用力咬住下唇,右手上的法杖微微抬起。   随着红唇间轻微的起伏,突然迸射而出的两簇光线构建而成的光芒剑锋切入灰色雾气,在剑锋斩过后,附带光焰灼灼燃烧在漆黑罪恶的雾气上。   “纯净的精神,纯粹的意志,纯洁的光芒,就算当年追捕妾身的那个枢机主教在这点也比不上你。”   伊丽丝纤细的指尖捏住薄如纸片的剑锋,任由光焰灼烧在肌肤,她望着身前的金发少女,发出感叹,在她手心上忽然燃烧而起灰黑魔焰扭断光线,然后将它碾碎成尘屑后凝成长剑。   “不过……”   伊丽丝的笑声像是轻盈风铃般不断敲响,她在脸上忽然泛起笑容,随后一剑对准身前茫茫圣光劈下。   光芒的碎片随着破碎声音四处飞溅,艾米西娅的面色猛然一变,连忙抬起手臂,凝固光芒的法杖同伊丽丝手心里劈穿光璧的灰炎剑刃重重相击。   “妾身好歹也算是被你们通缉了几十年的魔女,修女,你在我的眼中还只是个小丫头,光凭你,可不能阻挡我抓住这位美丽的小公主哦。”   看着近身面前伊丽丝脸上的笑意,艾米西娅望向四周,在对方身上蔓延而出的浓浓雾气弥漫在她所有的感知,她连忙举起法杖,射出的光芒照耀在这对方伸手提起的灰色护盾,弹射出的光线如同烈火般灼烧在深雾之中,然而却难以透穿,仅仅片刻就再被覆没而下的雾气熄灭。   “修女小姐,我承认,你的法术的确对我有所威胁。”   轻盈的足步声一点点落少女骤然发凉的心中,伊丽丝望了眼身上灰袍被光芒灼焦的痕迹,轻轻摇头,又抬起含笑的目光望向对面脸色突然苍白的金发少女,忽然轻笑出声。   “但是,以妾身的还勉强可以施展的领域,困住你,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chapter 66 魔女之战(3)   湿寒的冷风吹过银发,像是刀割一般触碰在希雅特纱娇嫩的脸颊,但是她的目光却不敢变动丝毫,前方蔓延而来的灰雾阴寒,短短瞬间的时间里便将阻拦在她身前的光芒吞没。   这是领域……就算如伊丽丝所言自己实力衰弱不堪,但是作为圣域强者超凡脱俗根本区别的领域,却不会因此而消失不见。   她想要做什么,是利用领域的优势击败艾米姐姐吗?   “艾米姐姐——”   被灰雾领域笼罩的前方忽然爆发出艾米西娅愤怒的声音,亮光刺破浓雾,然而短短瞬间便再一次被湮灭,灰之魔女的轻笑声凝聚着一片片深灰的寒雾,继续扩散而出。   不对……   希雅特纱的双眸忽然收缩,在迎吹来的寒风之中,她似乎看见了由一条条深灰线条描绘出的纤细身影,她轻轻撩起长发,望向前方,剑刃上的灰炎不断吞吐寒气。   “美丽的小公主啊……”   悠悠的长音带着雾气吹来,伊丽丝的影子带着轻盈笑声,几乎在瞬间就来到她的面前,然后挥动剑刃,看似灼热的灰炎掀动的剑风反而阴冷无比,刮在希雅特纱的脸上,深深的寒意几乎将红瞳上长长的睫毛冻结。   几乎来不及挥剑,在破风的呼呼声中,希雅特纱急忙用力推开身旁神色苍硬的少年。   艾米西娅焦急的喊声随着放出刺穿灰雾的光芒传来。   “殿下,您小心!”   “瑞恩小心!”   希雅特纱的声音几乎同时喊出,赤瞳望向几乎贴近面前的灰炎剑刃,扑面冷风刮得脸颊疼痛无比,灰雾中亡魂凄凌惨叫声更是让她尽力镇静的思绪中生出无数负面情绪。希雅特纱看着在眼前急剧扩大的剑刃,按在银星之上的手掌终于将剑刃拔出,烈焰斗气蔓在其上,朝向灰雾挥斩。   对方紧紧压在风声后的剑刃一触即至,双剑相击,赤红的烈焰与灰炎四处炸裂,蒸汽尘埃蔓腾起,挂起的风暴像铁针般扎在希雅特纱的脸上。银色长发挥散凌乱,忍着海啸一般阵阵传来的巨力,希雅特纱紧紧咬着银牙,望向前方的瞳中抹上浓厚坚决。   “咦?”   伊丽丝发出疑惑的声音,在剑刃抬起后,大片灰炎炸裂后射入地面,在霜冰和灼火的交错后迅速龟裂。   浓浓雾气泛来,与深灰的影子一同凝聚出一个灰色的少女身躯,虽然望着身前女孩微微颤抖剑刃的目光里充盈着一丝似乎不能理解的疑惑,但她依旧毫不犹豫地朝着希雅特纱再次劈下长剑。   银星上的烈焰不断燃烧在上方灰雾,一片片亡灵焦灼和惨叫声让希雅特纱心中生出一丝怒火。面对劈斩而来的剑刃,她侧身一躲,随后将被红炎染成赤月的银星刺向魔女在扬起长袍之后的胸口。   在伊丽丝带着一丝惊讶的目光下,烈火与剑刃一同扑入对方的胸口里,但是却并未出现血肉贯穿后的鲜血与灼烧的炭焦声,破开的窟窿被翻腾的雾气再次填充,希雅特纱毫无意外,用力将银星拔出,随后与伊丽丝再次劈下的剑刃相击。   “真没有想到,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当日的那位在格利克斯背后小公主也进入三阶的范围,斗气强度和质量就算是妾身这样的魔女也会羡慕,真不愧是烈焰之神的血脉,天生就远远凌驾于世上所有凡人之上。”   在伊丽丝悠悠的赞叹声传来,希雅特纱用力按下被撞击后颤抖不止的剑刃,步伐后退半步,扬起的瞳中倒映着伊丽丝再次劈下灰炎长剑。   “甚至还可以挡下妾身攻击并且做出反击,不得不说,还真是小瞧你了。”   伊丽丝纤白如玉的手掌轻轻按在仍然在湮灭火焰并且不断填充的胸口,即便没有血肉的感知,她也能有隐约感受到其上炽烈无比的火焰气息,几十年以来,她仅仅只在上一任烈焰神殿大祭司的身上见过相近的气息。   不止如此,她的实力虽然因为秘法和伤势缘故跌落一阶,连带这个为那个圣剑骑士准备影子化身的实力也跌落在四阶。但是伊丽丝自信方才的攻击就算是普通的四阶剑士也难以轻易接下,不得不说,这个小公主确实让她惊讶了。   “当、当然!”   希雅特纱紧紧咬着牙齿提剑反击,剑刃上灼炽热量随着划动剑痕融化寒霜。   “不过真正让妾身迷惑的,却是你最初的举动。”   伊丽丝深灰眼眸望着希雅特纱被赤红焰光与灰芒照耀的无暇面容,以此女孩不含有一丝胆怯的赤色双瞳,左手上灰炎忽然燃起,笑出轻声。   “想您这样天生高贵的公主殿下,在妾身的攻击下,居然也会想着一位出声低劣的贱民?甚至为了推开他牺牲掉自己珍贵的时间,对于这一点,妾身真的难以理解。”   “瑞恩是我的朋友!”   剑柄上传来的阵阵巨浪压得希雅特纱胸口的气血翻腾不止,她后退了一步,然后再次提起银星挡格。   “朋友?真是个可笑的回答。”   幽冷灰炎照映在魔女白皙的脸庞,幽寒的温度让她看起来也冰冷了许多,伊丽丝按下手掌,灰色火焰忽然沸腾,火光照射在她嘴角出现的一抹讥讽笑容上。   “公主殿下,您是国王的女儿,出生在繁荣的王都和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那些所有人都渴望甚至不惜付出性命的金块银币不过铺成您美丽卧室的一块块地砖。您怎么会像这样居住在下水道、像是没人养灰老鼠这样的朋友?”   “您不要忘了,”伊丽丝的双目中燃烧着幽黑火焰,“您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是建立在像您这位‘朋友’扑面遍野的尸体上的,您有什么理由声称他是您的朋友?”   “魔女!”   又想起当日在伊丽丝身后无数的堕落尸傀,希雅特发出纱的声音里带上怒气。她紧紧盯着对方的面容,手掌中的银星忽然亮在黑夜中,剑锋挥动之后,比起之前鲜艳明亮了不知多少倍的烈焰忽然咆哮地燃烧而起,先前被希雅特纱按捺于心的怒火此时在她的赤瞳之中统统爆发而出。   “在你构成领域里无数的亡灵面前,勾结恶魔、作恶多端,残杀了不知多少无辜平民的你,没有任何资格说这样的话!”   烈火蒸发的雾气掀动灼热浪潮,希雅特纱双手按剑,对准伊丽丝一剑劈下,剑刃之上赤月弧光拉动赤红焰光,极深的红炎几乎将整片黑夜统统点燃! chapter 67魔女之战(4)   银星之上的火焰带着惊人热量呼啸而下,击碎护盾之后,赤色红芒如同凝练到极点的旋月般斩断对方用于阻挡的长剑,几乎沸腾的烈焰熊熊燃烧在黑夜之中。   浓雾在高温下急剧蒸发,望着女孩手中仿佛可以焚灭一切的极烈之炎,伊丽丝眸光中闪过一丝惊愕。   剑光带着咆哮的烈焰轰隆斩下,银色的鬓发在焰光照射下被风吹乱,希雅特纱赤红的双瞳中倒映烈焰,她紧紧咬着牙,按下的剑锋对准伊丽丝劈下。   剑锋在斩落后轰然相撞,爆裂而出的烈火四处四处溅射,银星之上灼烧烈焰,斩入对方抬手挡格右臂的一半,伊丽丝抬着灰色的眼眸望着眼前赤色火焰,一缕长发在高温下迅速枯萎。   “真不愧是烈焰的力量。”   遮掩身躯的灰袍在火焰下残损破裂,裸露出伊丽丝少女般娇嫩白皙的肌肤,但她仿佛闻若未知,任由烈火焦灼身躯,在空余的左手上凝聚起暗黑符咒,抬手挥出。   希雅特纱回剑挡格后微微弓下身,因为刚才一剑的消耗胸口起伏,急剧地朝外喘气。   “公主殿下,您说的不错,妾身的这片领域,是用了一座城镇的亡灵塑造,恩,妾身记得那位领主大人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战士呢,不仅仅是战场,连在床上也相当地能征善战呢,就连当时的妾身也差点被这位大人征服彻底了,连着好多天肚子都是大大的,每天中午连饭都不用吃了。”   说道这里时,手掌抚摸在平坦的小腹上,伊丽丝舌尖轻轻舔舐在娇嫩红唇,原本冷漠得几乎不含丝毫情感的眼睛里忽然变得媚色如丝,她朝着希雅特纱轻轻挥动手指,阴冷的风声从缝隙之间划过,变利爪朝着女孩扑去。   “要是,公主殿下您也能经历当时妾身的情景,一定也可以感受到当时妾身的心情吧……真的想这么试试。”   “魔女!你无耻!”   血液中燃烧的火焰将对方施加的诅咒焚烧殆尽,希雅特纱朝前挥动的剑气和她的声音一样愤怒。   “这是多么纯洁高贵的声音啊。公主殿下,您知道吗?最后那位领主大人心中的色欲让我成功的突破了圣域的界限,这位大人在最后得知真相是那副愤怒懊恼的表情让妾身心里十分愉快,于是妾身最后轻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然后才将领主大人的骨肉和鲜血吸干。”   “正像您所想的那样,我杀光了那座城镇中所有的人。他们中即有虔诚的信徒,有肮脏的乞丐,有挣扎着反抗的士兵和冒险者,还有坐在地上大声哭泣的小孩子……我记得他们所的有声音,恐惧,害怕,憎恨,痛苦……在献祭完血肉后,按照约定,妾身将他们剩余的亡灵一一收割。他们生前越是恐惧和愤怒,替妾身带来的力量也越是庞大。”   希雅特纱握剑的指节几乎快被捏碎,望着伊丽丝美丽脸颊上平淡的微笑,胸中的怒火几乎盈溢至剑锋以上。   “你应该坠入地狱!”   火焰再一次劈开对方护于身前的屏障,伊丽丝伸出手掌抓住剑锋,忽然烈焰熄灭,其下掩藏的纯净光线突骇地爆发而出,刺破黑雾,在伊丽丝手心洞穿后蔓上手臂。   “白城的法术?公主,您为妾身带来的惊喜越来越有趣了。”   另一只手重新挥来浓雾,伊丽丝看着手掌上仍然交缠刺骨的纯白光辉,心中对希雅特纱的看法不由再多加了一分。   伊丽丝很好奇这么年幼的王国公主是怎么学会这样就算是在白城中也算高深、并对自己有着明显克制的法术,但是也仅仅只是令她动容而已。   “可恶……”   看着光芒不断被磨灭的场景,希雅特纱咬了咬下唇。和先前想的情况并不相同,由于自己修为和锲合度的原因,并没有给伊丽丝带来太多的伤害。   “按照你们白城教宗的御律,妾身不应该早被绑在火囚架上?可惜的是,妾身依然好好的在世上活着,甚至还见到了像您这样在过去连做梦都不敢幻想的贵族大小姐呢。”   舞动的灰雾碾碎剑光,再一次将希雅特纱压入下风,伊丽丝望着身前发丝凌乱、紧紧咬着银牙坚持的美丽女孩,唇边忽然发出一声淡淡的笑声。   “相反,过去尊崇圣光和律法的我,反而却被你们这样的贵族一再**。您觉得,这不是很可笑吗?”   “堕入地狱又怎么了?那群可悲的愚民们只知道为你们这样腐朽的贵族小姐们贡献甜酥的蛋糕,放任和自己一样的人们被剥削压迫,甚至付出可怜的生命。这样看来,还不如成为妾身的力量,至少还能看见这些高贵的骑士老爷和贵族大人们——包括尊贵的您,统统蜷伏在妾身的足下的情景。”   散乱的风刃撕碎希雅特纱身上的裙衫,带来生冷的痛感,她望着脸上淡漠平静的伊丽丝,心中的怒火几乎压抑到极限。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应该是独立和珍贵的,他们都不应该被你这般亵渎!”   “您果然还是一位善良的小女孩。”   灰雾缠绕的裸足向前了一步,看着在呼啸的狂风中几乎只能勉强站立的希雅特纱,伊丽丝轻轻摇头,右手上重新凝聚出灰色剑刃,对着女孩一剑劈下。   “最后告诉您一件事情,我们足下之地是当年残存恶魔斯罗迪……喔,看您的表情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那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和萨里斯他们合作?”   伊丽丝手中挥动的剑刃割落女孩的一缕银色发丝,在闪动的灰芒之前,希雅特纱听见对方的声音继续传来。   “萨里斯太过愚蠢,手中掌控着莱恩公爵这样传奇人物,居然还被压制到现在的情形,如果他们掌控在我的手中……哼。正好,这位子爵大人为了寻求恶魔的力量,还愚蠢无比同他交换了血液,所有妾身在这些天里,特意地和斯罗迪又做了个交易。”   随着魔女手中剑刃劈下,凌冽无比的狂风猛地扑打在希雅特纱挡格在身前的剑刃上,仿佛山崩的巨力她震飞数米外摔倒在地。希雅特纱忍着疼痛咽下喉咙边的的腥味,用力抓着剑柄,左手支地勉强坐起。她抓起剑锋,鲜红的双瞳间映射着魔女渐渐靠近的影子。   灰之魔女眼瞳里倒映着一片幽幽火光。   “我想要的……是一片能属于我们的城市,属于我们的王国。” chapter 68 焚灭之剑   “我想要的……是一片属于我们的城市,属于我们的王国。”   灰之魔女发出的声音幽深无比,希雅特纱望着对方的双目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一个堕入黑暗的魔女居然要求在光明的大地上要求属于她们自己的城市、自己的王国,即便排除烈焰王国的力量,在圣主光辉和圣城骑士厅的注视下,这是依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魔王军团彻底降世,再为狂妄的人都不应该在心里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你想做的……”   微微低下剑刃,体内炽热的斗气在血液之中无声地快速循环,希雅特纱突然抬起下颌望向隐约雾气后的伊丽丝,结合对方先前的话语,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公主,你想的不错。”   伊丽丝微微颔首说,她朝着希雅特纱缓步而来,步声轻盈。   “妾身同斯罗迪的交易,自然是要求他帮助妾身彻底掌控这片土地的主人,那位空有野心却没有相匹配才干的子爵大人。”   说道萨里斯的时候,灰黑兜帽下,伊丽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和不屑。   萨里斯?她为什么这么说……就算是莱恩公爵将再多权力交给这个蠢货,这要他尚在人士,但是这片公爵领真正的主人依然是这位当年替王国立下赫赫功勋烈焰雄狮。唯一的可能只会是……   按在剑柄的手指忽然一紧,心中想到的答案浮现而出,希雅特纱赤瞳中的惊愕神色难以制止。   莱恩公爵这个传奇人物也被他们控制了!不然着魔女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十年前吗?不,这些都不重要,要紧的事情,在她之前判断的依据是莱恩公爵因为年老而不得不卧病在床,如果他传说中的力量没有损害丝毫,那么我们……   伊丽丝继续发出的声音打断了希雅特纱的思绪。   “公主殿下,您也知道吧,我们的这位子爵大人空握权柄而无支撑的意志,就连身上怜的力量也只是靠着与斯罗迪的契约从莱恩公爵身上抽取。再加上他被在十天前的交易中被埋下深渊之钟而不知自,公主,请您相信,妾身很容易就能将他掌控。”   “魔女,无论是天耀骑士团,还是父王的军队,都能够轻易将你的阴谋碾碎!”   希雅特纱抬起双目反驳,在她手中紧握的剑锋似乎因为心中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您真的相信吗?这片土地上不仅有坚墙,还有上万名能够举剑的战士,并且萨里斯为了准备战争,还耗尽公爵一生积蓄训练出的精锐军团。只需要他能听从妾身的意志,向着您的父亲低下头颅,我们自然能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渗透。等到帘幕终被揭开的时候,公主,你认为那些白城坐上虚伪的主教们,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信仰而再动干戈吗?”   低低笑了两声,伊丽丝撩起从一缕垂落的灰黑发丝,望向女孩的目光中露出讥讽。   “公主,世界真实的本质不过是权与利的交易。千年以前的拉尔启斯王昏庸无用,他对人民的鱼肉比在你眼中身为魔女的妾身更为歹毒,但是光凭着他让北方王国千万人口皈依的功绩,却依旧让白城白城教宗将他册封为圣,甚至到了现在流传只剩下凭空捏造的贤名。妾身的选择可以和他一样。”   “你!”   灰之魔女已经缓步来到希雅特纱的身前,在她的四周刮动着阴寒冷风,希雅特纱还想挣扎,但是似乎却因为深入血液精神的诅咒而难以动弹丝毫。   “公主,你放心,除去必须交易的血液之外,我不会杀你。”   伊丽丝看着希雅特纱面容上浮现的一丝不屈之色,说道。在她的手心中,一柄幽黑长剑凝聚而成,伊丽丝双手握柄,忽然直刺而下。   她的声音随着呼呼风声刮来。   “你还需要劝退您的父亲,所以,妾身不会伤害您的生命和容颜。您只需要染上妾身的颜色,这不会疼的……”   魔女声音戛然而止,一阵危险的灼热忽然自半空间燃烧而起,希雅特纱缓缓抬起她的脸,鲜红双瞳之中,红莲之火弹跳而生。   冷风与伊丽丝话语尾音一同被火焰焚烧,希雅特纱举起剑,银星的光芒上染起赤红,这并非像之前般熊熊燃烧的烈焰,然而被剑痕划过之处无不焚灭塌陷。   焚灭。   黑雾烧灼,暗夜蒸发,在伊丽丝不可置信的神色中,赤红烈焰以焚灭一切之势横扫于世。   赤焰下的银星刺中实体,在身上加持防护与血肉破开后,灰色血液滴下,然后被火焰蒸干。   感受着传来的灼痛,伊丽丝低下目光看着女孩刺过的剑锋,深红的色彩仿佛凝为液体,其中的热量即便是令她也不由惊心。在被击穿的手心间,一丝烈焰仍然在不屈地燃烧,即便源源不断涌来的幽黑魔力如同大海之浪,也难以熄灭荒原星火。   这不是魔女刚才的影子化身,而是她实体……被对方捏住的剑锋上传来冰冷的寒意,希雅特纱试图握紧剑柄然而蔓延而来的漆黑寒气却让她的手腕忍不住颤抖起来。   “焚灭一切的火焰吗?”   伊丽丝望向脸色骤然苍白的女孩,目中诸多情感交杂,或有感慨惊讶,震惊艳慕,但最为明显的是毫不掩盖的嫉妒之色。   “在这样的年纪就能够触及到「权能」,即便仅仅只是一丝……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公主,你真是出色得令妾身嫉妒!”   伊丽丝的声音突然发冷,纤白手指上凝出的黑雾中无数阴寒情绪蔓延,取出漆黑魔杖之后,朝着希雅特纱一击而下!   来不及多加思考,希雅特纱急忙撤回剑锋挡格,下一刻对方的力量以着一种难以阻挡之势重重撞在她的身上。   手腕的骨折几乎快被折断,希雅特纱艰难地举着剑,忽然胸口一痛,殷红血液从嘴角溢出,沿着雪白肌肤缓缓落下。   “殿下!”   伊丽丝影子支撑的领域在艾米西娅不顾消耗的攻击之下终于碎裂,她急忙呼喊一声,手中法杖凝聚的骇然光芒突向魔女身后,刺目的光芒几乎将一切黑暗统统点亮。   但是灰之魔女并未对即便是她也危险至极的攻击理会丝毫,她望着身下勉强支撑的女孩,脸上的变轻越来越冷。   足以燃烧一切黑暗的光芒在仅仅一刹那间就以突破伊丽丝设置的诸多防御,然后击中她的身躯。   灼烧的光焰炸裂融化血肉,雾气与魔力四处翻飞,伊丽丝的面色猛然一白,污血不受控制地从口鼻间溢出,但她却似乎难以感受痛觉一般,苍白的手指用力将魔杖按下。   魔杖边缘终于与希雅特纱手中剑锋相碰,绝对压制的力量在一瞬间击溃她所有防御,银星震起后坠地,希雅特纱看见浓浓黑雾朝她扑咬而来,在雾气之后,魔女冷漠的脸色在染满黑血后更显狰狞。   冰冷的手掌穿破黑雾,捏住希雅特纱颈脖。 chapter 69 挟持   伊丽丝手指虽然和美丽少女一般纤细柔滑,但是希雅特纱仅仅能从上感受到几乎无穷无尽的阴寒。她忍受着窒息的眩晕,挣扎着睁开双眼,在不断吹动的雾气后,伊丽丝被污血沾满的脸颊苍白如雪,狰狞之色破坏原有的娇美,让她仿佛是从地狱中攀爬而起的幽魂恶鬼。   “魔女!放开殿下!”   艾米西娅的声音愤怒无比,法杖之上凝聚的攻击不停跳动,剧烈威能像是劈落闪电般撕裂黑夜。   伊丽丝提着希雅特纱纤细白皙的颈脖,伸手抹掉脸上的血迹后,缓缓转身,对着一脸愤怒的艾米西娅淡然出声。   “修女小姐,请放下你的武器。否则的话,妾身可不会保证公主的安全。”   灰之魔女忽然又轻咳了两声,手心里尽是灰黑血液。她的话语虽然平静,但是在身上的气息却如被拉拽的气球般不断起伏,脸上之上的苍白与突然稀薄下来的灰雾无一不显示生生接下方才艾米西娅全力一击对她受创极深。   “你这是妄想!”   “哼。”   艾米西娅的反应没有超过她的预料,忽然冷哼了一声,伊丽丝捏住希雅特纱颈脖上的手掌忽然用力,银发的女孩发出挣扎的呻吟声。   “殿下——”   听见女孩的声音,艾米西娅的淡金色双瞳中抹过一丝挣扎,虽然她依然抓着杖柄,保持进攻的姿势,但在法杖顶端由纯净意志凝聚,不断盘旋的光漩色彩却不由减淡了一分。   虽然知道这个魔女对自己的威胁,但是艾米西娅却真的不敢再动丝毫,谁也无法知道这个穷凶极恶的魔女究竟能对公主做些什么。但是……如果放任她将殿下带走,这个魔女又会对殿下做出什么?   艾米西娅微微咬住下唇,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艾米西娅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放任这个魔女将公主带走,但是这个魔女并没有幻化出刀剑,而是而用她的手紧紧地捏在殿下的颈脖,与击断或者击飞武器不同,想要在一瞬间里斩断她的右手,难度不亚于直接将她击败。   就算这个魔女因为刚才而受创严重,即便燃烧意志,艾米西娅也没有把握能够在魔女反应过来之前将做到。   一边缓步退后,伊丽丝满意地点下头。女孩的重量似乎比一根纤细的羽毛还轻,伊丽丝望着对面刺眼光芒萦绕四周、却因为顾忌而无法出手的艾米西娅,嘴边再一次挂上讥讽笑容,最后她低下头对着睁大眼睛的希雅特纱轻轻启唇。   “公主,您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再过一会儿,也许您的声音也将沉睡了。”   抓在下希雅特纱手掌放松了一些,希雅特纱急剧地喘着气,雪白脸颊上因为血液淤积染上不正常的潮红。虽然只能感受颈脖上的那双的冰冷手掌,看不到身后魔女的表情,但是希雅特纱还是尽力睁大眼睛。   “魔女,你想象的世界,根本不可能实现!”   “哦?”   希雅特纱能够感觉到伊丽手指的温度又低了几分,对方发出的声音虽然依然保持着平淡,但是在其中幽冷怨气仿佛能将人的心灵冻僵。   “为什么呢?公主,我知道以您高贵的出生,自然难以看上妾身这样堕落的魔女。但是,为什么我们不得不呆在肮脏的下水道里?为什么我们不能看见阳光?为什么我们必须遭受你们所有人的偏见?”   话音落到最后,伊丽丝突然抬高的声调已经无法掩盖。   “咳、咳……魔女,虽然,世人们的偏见多有不公,但是对于你们这些依靠剥夺无辜之人生命获得力量的魔女,这并不是偏见,只不过是对于你们罪行的洞知。”   “不过……真正让我对你嘲讽的,反而是你自身的短见。魔女,你认为萨里斯不过是一头蠢货,你也自以几十年的经历能够让你拥有智慧,但是事实上,你却比萨里斯更为愚蠢,比刚出生的小女孩更为天真!”   不顾及对方愈发冰冷的目光,希雅特纱反而脸上生出冷笑。   “你凭什么认为圣城会因为区区的你而停止攻伐?凭什么觉得公爵领上数万战士会尽心尽力地替你拔剑?就算你能够操纵人心,即便你的能力足以操控几十个,哪怕上百个人,面对成千上万拥有独立心灵和思考的人们,你的能力又会发挥多大的作用?”   “女孩,你是在质疑我?”   伊丽丝冷漠的声调快要冻成冰块。   “不止如此。魔女,你为什么会认为这片领地上几十万的人们会信服于你这个穷凶极恶的魔女?你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吃人也不会吐出骨头的凶残恶魔!”   “论起吃人,世界上有谁能比得过你们贵族?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趴在愚民腐尸上吃腐喝血的蛆虫!”   伊丽丝撩起发丝,露出的眼眸阴冷无比。   “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可以生而统治世界,不正是依靠那些愚民心中的盲从和对所谓秩序的胆怯?他们恐惧你们的力量,盲从你们的意志,甚至被所谓的忠诚这样的迂腐束缚而毫无价值地为你们付出生命。这些,妾身同样可以轻易做到。”   灰色魔女的声音像是一把把尖刀,但是希雅特纱神色依然没有动摇丝毫,赤色的双瞳中隐约跳动着一丝火焰。   “是的。魔女,你说的不错,那些腐朽的贵族中,的确存在和你一般堕落的人,他们的罪行也并不比你轻松。”   “哦?”   伊丽丝微微一愣,她不曾想到这个作为站在王国最高处的贵族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你也遗忘,不论是在亘古纪元,抑或是黑暗纪元,所有能够脱颖而出的贵族几乎全都是英勇善战的勇士。人们之所以愿意将财富和信念托付于他们,为的是让生命权力得到庇护。诚然,现在贵族和平民间的关系已经变质,但是几千年时间建立的社会体系,魔女,以你的黑暗法术,无法为居民带来丝毫权益,又怎么可能将它打破、建立属于你的王国?”   “你唯一可以带来的只有恐惧。即**有因为恐惧而暂时臣服于你,但是你同样也改变不了所有人心中对你们这样魔女的看法!他们会恐惧你的法术,厌恶你的容颜,生怕自己的眼睛下再步被黑暗法术吞食的人们后尘——不断的压榨和恐惧后带来的会是火山压抑极致后爆炸。魔女,即便不存在圣城和王国,你也无法阻挡几十万人民心中的愤怒!”   ————   本来打算这章就结束伊丽丝剧情的……看来还得再拖一章 chapter 70 背身之刃   伊丽丝低下头看着女孩娇白无暇的俏脸,心绪一动,正想出声反驳。   “魔女!”   敏锐地抓住魔女愣神的一刻,艾米西娅淡金色双瞳中纯金圣光突然亮起,她向上提起法杖,盘绕光漩中凝聚的光芒凝结,空间里似乎有无数修士们闭目祈祷声音响起,一簇光柱从法杖顶端爆发而出,刺目无比,如同弩炮一般对准正在低头的魔女骤然轰出。   神辉经过之处,一切黑暗如同冰雪消融。时间在急速的光线中仿佛定格,灰之魔女的动作被凝固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在她四周翻飞的灰雾纷纷溶解,下一刻之后,这个魔女罪恶的身躯就将在圣主审判的光芒中化为灰炽!   她没有其他能够阻止的力量,即便她曾经是一个圣境的邪恶魔女。艾米西娅凝目望着对方身上消融的长袍,做出判断。   除非,她在最开始就早有准备……   半空中忽然飘来伊丽丝冷冷的笑声,艾米西娅双目猛然收缩,然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漆黑的地面,蒙蒙尘埃忽然扬起,紫黑色的纹路一瞬间蔓延而成,于黑色能量波动之中,漆黑囚笼突然拔地而出,构成高墙。纯光之柱同黑墙猛然相撞,尽管毫无声响,但是剧烈的波动几乎快要撕裂大地,掀起狂风撕裂黑夜,令大片光尘四方散溢。   破碎的光芒落在艾米西娅的脸上,让她俏白的脸颊更加雪白了三分。她抓在法杖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艾米西娅相当清楚自己方才举动会带来的后果,即便前方光芒和黑暗能量炸裂造成的风暴令自己难以看见对面的具体情形,但是她已经可以想象这个邪恶魔女将会采取的举动。   在碎光与暗尘构成的光雾中,伊丽丝平淡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声音飘荡而来。   “修女小姐,妾身低估了你的决心,若不是当初为了应对圣剑骑士做出了诸多准备,不然真的会被你得逞。”   刺目的碎光消散,艾米西娅终于看见对面魔女的情形,即便有着提前遗留法术的阻拦,但是破碎的光芒依旧划碎伊丽丝身上灰袍,在全身上下白嫩肌肤上留下鲜红痕迹,并且不断灼烧。   灰之魔女朝着她冷目而视,不顾及其他举动,捏在女孩纤细颈脖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用力。窒息眩晕与痛楚一同扰乱希雅特纱的视线,雪白俏脸变得涨红,但她在尽力睁大眼睛中抹过一丝坚决的色彩,朝向前方少女微微摇头。   “不要!”   艾米西娅惊呼一声,在她四周璀目光芒忽然熄灭,法杖“叮铮”地扔在地上。   伊丽丝唇中发出的声音犹如北方凛冬一般刺骨。   “修女,不要低估了妾身的决心。我真的可以杀……”   伊丽丝的纤细手指忽然颤抖一下,声音戛然而止。在她苍白如雪的脸上,一丝黑气四处荡漾,随后是难以相信的质疑神色。   感受到对方异动,艾米西娅急忙抬目而视。在她的目光中,灰之魔女身上蔓延的灰色雾气突然浑浊翻腾,颜色变得深浅不一,难以约束的力量开始大片散溢,对方的脸上先是出现一丝痛楚,随后一缕灰血从嘴角边落下。   “为什么?”   灰袍下,伊丽丝的娇躯也开始轻微地颤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前方没有回头,不解地问道。   因为血液流逝的缘故,伊丽丝声音出现了一丝少有的虚弱。   在她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女巫袍的少女,双手紧紧抓住的锋刃沿着背身先前由光明法术破坏的防御而入,穿过肌肤血肉,刺入心脏。   黑色的巫女帽下,褐色长发经过秀丽的面颜,一直落到腰间,即使少女握在柄端的双手在不停颤抖,但在抬起的目光里面却拥有浓浓的坚决之色。   “伊丽丝姐姐!”   背后黑夜中响起女孩不可置信的声音,挥手出现的挥杖声音愤怒无比。   “赛雅,你在做什么!你们放开我!”   “索菲亚,不要激动!”   “快拦住她们,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法术相互攻伐,黑夜中少女们杂乱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快要将呼吸掐断的手指在颤抖之中放松了几分,希雅特纱急切地呼吸空气,赤色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放松神色。   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魔女手下会突然背叛她,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伊丽丝一定是被正中要害,否者她的力量不可能急剧失控消散。   名为赛雅的少女大眼睛中盈满泪水,她紧紧抿着唇,双手紧握匕首上溢出的力量一点点磨灭伊丽丝的心脏。   “为什么?”   失控后反噬的黑暗力量像是甲虫一般撕咬吞噬构成身体的血与肉,失血和痛楚让伊丽丝脸颊愈发苍白。她微微低下目光,重新向着身后少女轻声诘问。   伊丽丝的声音虽然轻,但依然像是刀子一般切进少女的胸膛。赛雅忽然抬起双目,看向伊丽丝熟悉的背影,紧紧咬牙,发出的声音坚决无比。   “因为,我们都不想变成你一样的人!”   “哦?”   赛雅忽然自嘲地一笑,但在手中刺下刀刃力度却加大的几分。   “是啊,我们都是被你救下来的,你给了我们居住的地方,给我们吃喝,教给我们法术,也是你将我们从当年的小孩子抚养到现在……”   伊丽丝手指依然抓在希雅特纱的颈脖,她的目光平静,听着身后少女逐渐啜泣起的声音。   “但是,我们不想变成你这样的魔女——我们不想杀人,不想喝他们的血,也不想咀嚼他们的灵魂。我害怕看见他们死后的样子,害怕死去的人们在夜梦中对我的诘问,害怕因为我而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仇恨的目光。”   赛雅嘴唇不停地颤抖,眼泪从她的双眼中流下,经过脸颊,滴落在地。   “我们也想看见明媚的阳光,能够安全平静地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这样,每天都被被圣堂骑士们不断驱逐追杀,被所有的人们憎恨厌恶,活在连下水道里灰老鼠都不如的生活里!”   PS:终于写完了,让咱all in 1-7去! chapter 71 焚灰   “这样的理由吗……确实不错,我没有办法反驳。”   伊丽丝的声音低落了下去,被冷漠掩盖的疲倦无力地显露出来。她微微低下头,自嘲地说,嘴角溢出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地。   继续支持伊丽丝的魔女反抗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就已经结束,索菲亚焦急地扬起面颜,急切地高声喊道。   “伊丽丝姐姐——”   伊丽丝低着头,感受到**入心脏、比自己体温更为寒冷的匕首,在身体四周中残余的魔力忽然再次聚集,在身后少女赛雅不可思议的神色中,深灰的能量穿过伊丽丝的肌肤,爆炸而出。   强烈至极的波动在一瞬间折断由精铁打造的刀刃,红色长发的少女被重重的掀翻在地,炸裂的风刃如同钢刀一般切入在她身体四周的地面。   不顾及身上的疼痛,赛雅急忙地抬起头,布满灰尘的脸上掩盖不下心中惊讶恐慌的神情。   她不曾想到心脏被刺穿的伊丽丝居然还能释放如此强大的力量,但在她心中更为恐惧的,是伊丽丝对于她们这些叛徒将会采取的手段。   “不用担心……”   伊丽丝没有回头,她望着前方,舞动着的深灰发丝令人颤的能量蔓延其上。身体中不断衰弱的生命力量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伊丽丝微微摇头,朝着抬起目光的艾米西娅轻声地说。   “修女小姐,妾身劝告你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你的公主还在我的手中。”   说话的同时,幽幽灰芒出现在她纤细的手中上,其中危险的波动让希雅特纱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一瞬间中被掐断颈脖。   “你!”   艾米西娅愤怒地看着对面死到临头依然一脸淡薄的伊丽丝,但不得不心有不甘地消散手中波动的法术。   “魔女,放开殿下,我可以来帮助你!”   艾米西娅的喊话声只让伊丽丝露出轻蔑的笑容。她微微低下头,将悬提半空的希雅特纱放落在地,但是手指却不曾一刻离开女孩的肌肤。   “咳、咳。”   落在地上,希雅特纱用力深吸了好几口空气,让潮红色慢慢在雪白肌肤上隐去,希雅特纱向后转过身,红瞳中的目光冷然无比,看向低着头打量自己的伊丽丝。   “魔女,我说过了,你的幻想不过空中楼阁。就连亲近的弟子都无法忍受你的行为,你怎样面对几十万心中对你鄙夷的人民?”   “你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担心在妾身身死之前,不会把你一同带上?”   伊丽丝没有正面回答女孩的话语,在她的手指间,致命的幽芒闪烁不定。幽暗光芒照射在希雅特纱雪白娇嫩的肌肤上,但是女孩的神色却未变化丝毫,不含任何一丝的胆怯。   “魔女,我能够感受到,你马上就要死了,既然我的生命在你的一念之间,任何我的举动都不应该能改变你的决定。”   “有趣。”伊丽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希雅特纱娇嫩容颜。   在她几十年的生活经历,伊丽丝从未见过面对生死如此平淡的人,这样的坦然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才能让心灵麻木,然后直视死亡深渊。如果不是清楚身前女孩的经历国王,她一定也会将希雅特纱当成和自己一样依靠魔女的力量保持容颜、在几十年岁月中见惯死生的同类。   “是的,公主,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要死了。虽然在你们看来,对于残戮生命、操纵人心妾身,我的下场应该也是罪有应当吧。”   希雅特纱没有出声,只是冷冷看着伊丽丝因为维持生命力量不断流逝而越见苍白的面庞。   伊丽丝的手掌忽然轻轻抚摸在希雅特纱的面颊,纤细骨节与娇嫩肌肤仿佛少女,但是从中渗来的冰寒却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最后希雅特纱听见对方轻轻的声音传来。   “按照常理来,妾身确实会将你毁掉。因为,你生而继承的容颜太过完美了,完美到令诸神嫉妒,让所有凡人对她将会染上任何一丝的尘埃都会心生不忍。并且,你的身份是这般高贵,你会继承的未来也是这般美好……这些都不应该让妾身心生嫉妒吗?”   “魔女,我也不会相信你会有这般好心。”   伊丽丝对女孩冒犯的话语并不在意。   “公主,你是格利克斯这个老头的学生吧?”   “恩?”   希雅特纱忽然一愣,她不清楚对方突然提及格利克斯老师的缘故。   虽然希雅特纱略微知晓他们间过去的故事,但是这两人已经恩断义绝,甚至伊丽丝心中对格利克斯的恨意甚至趋势她接受萨里斯的交易,不息冒着生命危险甚至跌落境界的代价前去刺杀。   “看来就是了。”   伊丽丝嘴边出现一丝笑意,她低下头看着女孩表情。   “就当是妾身还给他的人情。公主,你有没有心情与妾身做个交易?”   “交易?”   “在我死以后,我希望你不要为难妾身的学生们,并且,做到庇护她们的安全。用这个条件来交易你的生命,可以吗?”   希雅特纱的视线透过已经变得稀薄无比的雾气,看着已经平息战斗的见习魔女们。虽然对是否支持伊丽丝的立场或不相同,理由或不相同,但是她们脸上的表情无疑都包含着浓浓惶恐。   最后希雅特纱的目光落在一个黑发小女还的身上,她一边出声呼喊,用力向着伊丽丝的方向挣扎着,纤细瘦小的身躯上被一层单薄黑衣遮掩。   “你不用担心自己不容一丝尘埃的心灵会因此染上污秽,她们并没有沾染过无辜之血——我只是教导了她们一些法术而已。”   伊丽丝的声音忽然悠悠飘来。   “只有这些?”   希雅特纱问道。   “是的。既然妾身将她们带到这样的道路,自然应该会对她们负着。当然,妾身真正的愿望,还是拖着你们这些该死的贵族们一起下地狱。”   希雅特纱想起了在过去曾经高高在上、但在魔族兵临前纷纷背国卖民的贵族老爷们,如同伊丽丝所说的,这些人无一不是趴在王国躯体上吸血的败类。   希雅特纱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双目,启唇说道。   “……魔女,你放心吧。我会让那些腐朽的贵族们在地狱里找你的。”   女孩轻声话语中夹带着厚重无比的承诺。   “真有意思。”   希雅特纱的语音让伊丽丝微微摇头说道。灰色魔女最后看了一眼希雅特纱的表情,苍白面庞上露出笑容。   “公主,你真是天真得令人可笑……算了,反正也是你们恶犬间的撕咬。公主殿下,妾身希望不会太早看见您的面容。”   灰之魔女的话音逐渐变得轻微,她最后闭上眼,放开控制的漆黑的力量以着一种难以想象想象的速度将伊丽丝的肌肤血肉焚化成灰。希雅特纱沉默地注视着对方,忽然一阵轻轻刮来的风声拂动鬓发,一片灰色尘埃由风消散。 chapter 72 平息   空气依然阴冷,灰色魔女被漆黑之火焚烧的灰炽被风吹散,希雅特纱双瞳中闪烁着难以言即的情感,沉默地望着尘埃逐渐融入漆黑深夜。   对于这个人,希雅特纱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用那样的目光去看待她。   我应该厌恶她——是的,这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女,就算是在当年希雅特纱经历过的末世里也能算上残暴,她曾杀害了无数无辜平民和骑士,但是这样的穷凶之人却在最后却不曾将刀刃对向背叛她的人们;   我应该憎恨她——也是这个魔女将我们带入萨里斯的阴谋,格利克斯老师也因她特意准备的诅咒中死在他人的剑下……但是,在最后的时候她却饶过了我这样被她同样憎恨的贵族。   稍冷的风拂过面颊,撩动在银色发丝之间。希雅特纱不由想到那天夜里的马车上,格利克斯老师与她讲述的往事。原先充盈散溢在四周的灰色雾气也在风中渐消散,希雅特纱轻轻伸出手指,原先里边足够枯萎大地的黑暗魔力也因为伊丽丝的逝去而失去生机,仅仅留下的只是湿润空气的普通纤小水滴。   伊丽丝最后在她耳边喃语嘲讽声清晰地回响在希雅特纱心中。   从当初的格利克斯老师心中的少女伊丽丝,到如今的灰之魔女,也许……我也应该怜悯她。这和心里对她的厌恶和憎恨不相矛盾。   “殿下!”   急急忙忙扑来的扑来的少女一下子将希雅特纱搂入怀中,艾米西娅紧紧贴着女孩光滑的面额,微微颤抖的指尖触在光滑如绸的银色发丝上。   “您没事吧!那个魔女给您做了什么?”   “唔唔唔!”   希雅特纱用力挣扎了好几声才从金发少女温软如玉的胸口将小脑袋露了出来,她望着少女就算是宽松衣袍也不难以掩盖的高耸,下意识地埋下头进行对比——虽然,在胸前亚麻织布下肌肤的幅度也不是没有,但是和艾米西娅进行对比的话,只能算是在平原上微微凸起的一个小丘。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   不知为何,希雅特纱的的心里面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等等,我怎么会想这样的事情!   意识中闪过的惊念,希雅特纱急忙抬起头,但是心中刚刚响起的喃语声却一次一次重复在她放空的思绪中,俏玉一般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丝羞红。   虽然说是已经决定接受希雅特纱的身份,但是我为什么会关心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这样完全不对劲的时候!   看到眼前银发女孩的反应,艾米西娅先前一直在胸口紧提的心终于放松了许多。她将希雅特纱娇小的身躯揽在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女孩柔软的鬓发,脸颊边上露出柔和笑容。   “恩,关于这件事情,殿下您完全不用担心的!按照我的经验,只需要您再长大一两岁,也能够……”   “我才没这么想!”   女孩羞怒的声音急忙否认了在她心中的想法,艾米西娅淡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笑意,打趣地望着她脸被红霞染得仿佛快要滴出水来的羞红脸颊。   “……”   好吧,自己现在的表情真的毫无说服力。希雅特纱心里面悲哀地想到,她又埋下头,将手贴在仿佛火烧的面颊上,试图用着被寒风吹冷的手心给面颊上滚烫的红色将低温度。   另外,绝对不能让艾米姐姐继续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恩……那个魔女没有额外对我做什么,只不过在最后,她向我提出了一份交易。”   “交易?”   艾米西娅的目光忽然变得严肃,她收敛脸上的笑意,握着女孩小手的手心里冒起一层洁白圣光,连忙在女孩的身体中进行排查。   这也容不得她突然紧张。世人皆知,能背弃光明堕入黑夜的魔女,无一不是奸邪歹毒的人,在她们心中滋长的诡计足以毁灭一座城市。对于心灵比一张白纸还要纯洁的公主,艾米西娅很担心她一不小心落入那个魔女设计的陷阱中。   “恩,交易。”   消融一切阴寒诅咒的圣光从肌肤中渗入,像是绸绢那样轻柔,暖暖的,令人心生惬意。希雅特纱没有阻拦,心中也被温暖后的血液经过,她稍稍抬起自己鲜红的双眸,看着那边表情神色各不相同的魔女学徒们。   “那个魔女放过了我,但是要求我替她的学生们提供庇护……包括那些背叛她的人。”   艾米西娅的目光忽然一愣。   此前伊丽丝用法力构建的帘幕在她死后撕裂融,笼罩于四周的囚笼塌陷。此时天幕破除,在已经深邃的夜色中,苍月洒落银辉,轻柔的夜风将月色吹散在女孩微仰的面颊,也将她原本就已经十分轻细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我没有想到,像她这样泯灭人心的魔女,居然也会替别人着想。”   “大概……即使是沾满污秽的魔女,也需要洁净的地方放置她心中的情感吧。”   艾米西娅指尖轻轻抚摸在女孩银白的秀发之间,她微微侧过脸,看向希雅特纱仿若失神的鲜红双瞳。   “既然这样,那么殿下,您打算如何处置她们呢?”   希雅特纱也别过脸,对着少女轻轻一笑,她轻轻挣开艾米西娅的怀抱,又朝着在远处被战斗余波震翻在地、这才勉强爬起的瑞恩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走到银星摔落的地方,重新拾起剑柄后,用着手掌擦拭着上边的尘埃。此时,锋刃间的焰光已经熄灭,纤细的剑身间跳动银芒,倒映在她的双瞳,仿佛霜月寒星。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的话,如果她们真的像是伊丽丝说的,手上并没有沾染无辜之血,也许也并不应该用异端之法对她们进行审判……这样的法律只是为了杜绝罪孽,而不应该涉及到无罪之人。”   艾米西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轻柔的微笑。   在女孩说话的同时,原本由伊丽丝魔力根成隔离的囚笼已经消散了大半,露出街道上荒芜残旧的建筑和地面。   希雅特纱忽然望向艾米西娅,稍后咬了咬牙。   “灰之魔女封锁这片空间的领域应该马上就要彻底破除了,虽然伊丽丝和我们交战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萨里斯应该也能察觉交战的痕迹。如果他带领士兵赶到,她们也可能会难逃毒手。”   “如果可以、并且她们也愿意,我想带她们一起走。”   ——   进度真好慢呀……是咱太水了吗? chapter 73 狮心之吼(1)   苍冷月光落在女孩容颜,艾米西娅能够看见她在水晶般晶莹的鲜红双瞳已经抹下决断的色彩。   虽然,在这个时候,接纳这些用心不明的魔女学徒显然并非明智之举,暂且不论越多的人数会加大暴露风险,谁也无法判断她们是否依然心怀祸心,艾米西娅依然能够理解眼前女孩所作出的决定。   看着女孩话音落后,抬起目光中期翼的眼神,艾米西娅轻轻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光洁的面庞露出笑意。   “您说的不错,圣主光辉应该平等的照耀所有子民的身上。如果她们愿意接受您的庇护,我们也没有理由进行拒绝。”   将法杖轻轻杵在地面,微微放射而出的洁白圣光加速四周漆黑囚笼的消融,让月光下的夜景更加清晰。艾米西娅默默地在心中估算时间,又睁起淡金色的双眸,望向远处。   “那个魔女的屏障很快就能破除了,按照时间的推算,莱恩公爵并不足以在这个时间中赶到,只要我们的速度足够快……”   艾米西娅突然发现女孩握在自己手心中的娇柔小手忽然变得僵硬。夜空下微微风声吹过,金发少女的话音戛然而止,只留下长长的尾音。   法杖顶端照射的柔和圣光在时也突然变成了一片仿佛金属冷光的茫茫白色,照耀在少女脸颊上,艾米西娅紧紧地盯着远方黑夜,往日里常常被温柔和微笑占据的脸色上出现了十分少有的愤恨。   硬鹿皮制作的长靴出现在于它身份号不相符的地面,踩出清脆声音。   身着着华丽礼服的萨里斯出现在希雅特纱的目中,年轻贵族在繁缀装饰礼服里边是一件雪白内衫,胸口之上装缀着作为高贵象征的纯红宝石。在萨里斯的腰间,一柄匕首古朴无光,深黑的斗篷一直垂落在地。   萨里斯微笑地望向对面在月光下拥有纯银长发的女孩,在她双眼中的红色比自己精挑细选的宝石还要纯粹。他毫不顾忌女孩的身份,像是欣赏艺术品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希雅特纱身躯和无暇的容颜。   最后青年贵族将手置在胸前,对向女孩优雅地躬身行礼,他的动作,就算是再为挑剔的宫廷礼仪也找不出任何一丝瑕疵。     “尊贵的公主殿下,祝愿圣主之光与烈焰之神长久祝福您的健康。臣下萨里斯·坎伯兰克,在此久候您的到来。”   “萨里斯……”   紧紧咬着银牙,希雅特纱微微扬起的红瞳间倒映着对方放肆至极的笑容,红唇之间发出切齿的声音。   看到这个人,希雅特纱第一时间里想到的却不是过去的萨里斯公爵将整片莱恩公爵领投效魔王、对自身同袍加以刀剑酷刑的罪孽之事,但这并非忘却,而是这些天以来,他给自己剐凌血肉留下的痛感,更胜于过往种种。   他与魔族和堕落魔女的勾结,对信服自己同伴的屠戮、对自己的**,切肤之痛,如同铁刀一般寸寸割在她的血肉精神。每一次刀切都令她不得不咬着牙绷紧精神,然后将这样的痛感铭记心中。   银星纤细锋芒在夜风下微微颤抖,撕碎的空气犹如断纸。希雅特纱抬着头朝向对方凝望,手心之中剑柄传来的微凉渗入血液,但是在一瞬间几乎就被血管里几乎爆溢的怒火点燃。   但是、我必须冷静,萨里斯斯能够从容的站立于此,并且坐视看着身为“盟友”的伊丽丝败身而亡,这代表他一定不可能只身前来。   身披黑衣的沉默剑士单手持剑,走出黑夜。暮星冷漠的目光几乎可以冻结冰霜,在苍白中几乎失去血色的肌肤上,黑色魔纹闪烁幽光,并且,深浊浑暗的漆黑魔力此时毫无掩盖的在他全身和黑色魔剑上翻腾。   “公主殿下,真没有想到,您居然能够击杀伊丽丝那个聒噪的老太婆……看起来,是在下太过小瞧您了。”   萨里斯嘴边上的笑容让希雅特纱恨不得把剑直接劈下,但是对于对方的忌惮让她不得不忍住心中的怒火,继续在萨里斯令人厌恶至极的语音中煎熬。   “……不过这一点也多亏了您。否者在下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处理那个棘手无比的魔女契约。”   “萨里斯。难怪你会冷眼看着自己的盟友身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了铲除你在今日和过去的污点,你也会这样对待在你身边的剑士?或者跟进一步,还是你会直接动手?”   黑发剑士低着目光,手指按剑,脸上神色没有变化丝毫。   “公主殿下,暮星是我信奈的朋友,您就不必于此挑拨离间了。至于那个魔女……哼。”萨里斯的嘴边冷哼出声,连同目光也冰冷了许多,“贪恋自己不该掌有的事物,自然死有余辜。”   身旁的萨里斯按住身上被风舞动的衣衫,朝着希雅特纱微笑出声。   转过目光对向希雅特纱,萨里斯又在脸上换上如同风月暖风般和煦的笑容。   “但是对于您这样美丽的公主……陛下的军队离您太远,属下还是建议您向我投降吧。只要您选择重新依附于我的意志,过去您的所做所为既往不咎,您的待遇同样不会变化丝毫。毕竟,没有任何人愿意在您连同神明亦会怜惜的容颜上留下伤痕。”   “萨里斯,你这是妄想!”   一声愤怒的女音自半空中响起,但发出话音的却不是希雅特纱,反而是在她前面的艾米西娅。   对于眼前的萨里斯子爵,金发少女此时心中的愤恨并不比希雅特纱弱上多少。对她而言,萨里斯不仅仅伤害欺辱了她比自己生命还要珍视的公主,同样令她不得不与艾洛恩相互分离,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消息。   更重要的是,对方还利用来自艾米洛斯特的圣光弩来在围杀护卫公主的骑士们,如果国王陛下因此而迁怒圣城,令烈焰王国与圣堂关系更为割裂。如果烈焰之神同圣光彻底对立,这样将会造成的后果,绝对不会亚于五十年前魔族兵临大陆带来的动乱!   无论如何,为了殿下、小恩,还有我的信仰……   艾米西娅淡金色的眼眸中抹上坚定,雪白皓腕手持法杖,移动之间,茫茫白光划断夜痕。艾米西娅金色长发垂落而下,身上长袍在圣光下鼓起掠动,她望向逐渐收敛笑容的萨里斯,启唇后发出的声音充满燃烧光焰的怒火。   “勾结恶魔的无耻之人!只要有我在,你不要想再伤害殿下一次!” chapter 74 狮心之吼(2)   法杖顶端跳动着剧烈波动,刺目光芒几乎消融黑夜。单手持起法杖,在艾米西娅淡金色美丽双眸中的圣光几乎快要溢出,遮掩娇躯的长袍无风耳洞。   金发少女紧紧盯着对面满脸积笑的年轻贵族,纯银的杖端忽然直指向前。下一刻,芒白亮光如同海浪一般从她躯体中扑啸而出,随着亮光一同出现的金白光焰几乎在一瞬间里将被之笼罩的黑夜灼烧殆尽,仅余光芒。   艾米西娅突然释放的法术速度惊人,眨眼之间就已经快要触及对方的面容,然而萨里斯的表情似乎还未反应而言,依旧是那幅令人作呕的笑容。不仅仅是他,在他身旁的那个黑色剑士也也仅仅只是将剑锋提出。   因为担心勾结魔女和魔族的污点暴露,此次前来,萨里斯并没有要求其他士兵跟随。事实上,艾米西娅精神可以感知的,也只有这位年轻的贵族和在他身边黑色剑士。   洁白圣光照耀在脸颊,艾米西娅自信自己方才的攻击对方一定来不及反应,就算是深陷在兰克斯顿城中,要是她能够擒住这座城市的事迹主事人……   金发少女的思绪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望着前方。在她的视线之中,对面的萨里斯子爵依然保持微笑,然而在他面前的金白圣光却仿佛突然停滞。   极深的静寂夜空下,一声脆响忽然自光芒之中响起,扑面而下的光幕仿佛被锋利长剑斩断,剧烈闪动的光线在长痕下割裂,然后无数细小碎痕蔓延而生。   “是他……”   希雅特纱的双瞳猛然收缩,她微微抬起目光,在身旁少女的脸色也突然变得苍白,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一个沉重的响声自黑夜下的地面响起,破碎光芒的照射下,苍老无比的老人缓缓走出。因为病痛和岁月折磨让他的身躯枯瘦如柴,但是,希雅特纱却仿佛穿过了时光隔绝,看着如同高山般巍峨沉重的战士走来。   他经历过五十年的战争,经历过烈焰的兴盛,也曾注视过光明的沉沦——   “亚克利恩·坎伯兰克。”   希雅特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位缓步由黑夜之中走出的战士,颤抖的红唇志中,一个她最不愿意在今夜面见的名字低声出口。   烈焰王国的元帅,传说之中击溃魔族、拯救世界的传说英雄,希雅特纱曾经遐想过这样的人物为何和背叛他一生效力的祖国与信仰,她也曾猜测是否是因为权力欲望的鬼祟,亦或是将死之人对于生命的渴求。   但是任何人都不曾想到,曾和国王一起单剑杀至魔王座下传奇人物,居然会被一个宵小之辈的阴谋操控,像是一只木偶一般僵硬麻木地行动在黑夜之中。   所有时间几乎定格,在凝固的画面之中,莱恩公爵缓步移动,破碎的光芒照耀在他干枯面颊和全身之上。   当年的王国战神此时并未披带战甲,掩盖在他枯瘦身躯上的依然是当日希雅特纱所见宽袍子;同样,他也并未携带当年惯用的屠龙之枪,只剩皮骨的掌心间握着当年国王亲授的剑柄,维特格拉钢打造的剑刃暗无光华,仅有位在剑柄的赤红宝石灼灼灼烧光芒,仿佛雄狮怒目。   “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呼喊出声,对面的苍老公爵突然抬起他的视线,在浑浊黯淡的双目中,其中倒映的芒白圣光突然碎裂,如同剑锋劈中明镜,破裂的痕隙发出尖锐声音,刺耳无比。   在他对面的金发少女脸色突然一白,一缕殷红血液从雪白肌肤上流下,在莱恩公爵如同剑切目光下蹦碎破裂的,不只是凝成圣光的光明法术,同样还有她加持在法术之中的精神意志。   莱恩公爵在破碎玻璃般四处飞溅的碎光中向前走了一步,虽然身体的举动并不流畅,生硬的动作像是**纵的提线木偶,但是在在所有人的感知里,都是像面对一个超脱时间规则的怒目雄狮。   烈焰王国雄狮藏锋十年之久的战意在此时突然解封,即便十年间卧病于床的经历令他当年足以填海的斗气枯竭,但是仅仅只是站立,身下的大地就开始迅速断裂蹦碎。   维钢之剑上的赤红忽然明亮而起,狂躁劲气仅仅一瞬间里填盈而满。莱恩公爵举起无神双瞳,手中剑气碾碎光尘,对着前方少女挥动而出。   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剑气划破长夜席卷而来,无论是光线法术抑或尘埃碎土,一切阻挡在在之前的事物纷纷应声断裂。   望着几乎撕裂一切的剑气,艾米艾米西娅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荒谬的错觉,仿佛就算是山脉海洋,甚至苍穹大地,所有胆敢阻拦在前的存在,都将会被这样凌冽至极点的撕裂之意斩断成为两截!   狮吼之声仿佛笼罩整片天空,剑气几乎摧枯拉朽地轻易击破艾米西娅急忙中耗尽法力在身前凝聚的屏障,然后重重砰打在她最后仿佛在身前的法杖上。   四处碎裂的光芒如同水晶碎片般散落在金发少女几乎失去血色的脸庞,艾米西娅紧紧咬着唇,淡金的双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法杖之间、几乎凝成实质的凌冽剑气。   剑气之中“斩断”一切意志仅仅停滞了一瞬,纯银的法杖忽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哀鸣声,紧接着无数声碎裂声音自秘银金属的内部发出,一声巨响后,断裂的金属碎片从爆发的光芒里四处飞溅!   金发少女娇躯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抛飞往数米外后重重摔在地上,浑身上下长袍均被剑气撕裂,裸露出的雪白肌肤上似乎都能看见鲜红的切割痕迹。艾米西娅试图支撑坐起,忽然朝着身旁猛地吐了一大口鲜红血液。   “艾米姐姐!”   女孩焦急的呼喊声传来,艾米西娅勉强地抬起双目中看见她拔出银白剑刃,刺向迎面而来的黑色剑士留下。   殿下能够对付这个剑士吗……不对!他的目标是我!   暮星身后虚影在希雅特纱剑锋下破灭,银发女孩急忙回过身,朝着他身后挥下剑气。但是黑发剑士却没在意丝毫,漆黑长剑上滚动魔气,对准艾米西娅面颊一剑刺下。   扑腾的魔气阴寒刺骨,在艾米西娅看来,在对方刺下的一刻起,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瞬——这能够让她能清晰看见剑士面容和刺下的漆黑剑刃。   “抱歉,我来晚了。”   骑士略带歉意的声音在剑锋交错的响声中传来,在纯金色神圣斗气同漆黑魔气倾轧的背景下,艾米西娅愣愣地望着横身在自己身前的银甲骑士,淡金色大眼睛里变得湿润,晶莹泪珠忽然沿着雪白的肌肤流下。 chapter 75 狮心之吼(3)   神圣斗气下近乎变为纯金的长剑同漆黑魔剑急剧相接,被劲气撕裂的狂风扑啸在艾洛恩纯银铠甲上,发出的声音如同重锤击钟,铮响不止。   不同于话音中的温和与愧疚,艾洛恩被桶盔掩盖的面容却冰冷得吓人,在剧烈光芒爆发的交锋之间,他抬头望向前方面无情感、滚滚魔气于苍白手掌中不断涌出的黑色剑士,碧瞳中燃烧着的愤怒之火几乎快将整片天穹吞没。   察觉此处异动后,在凯恩主教帮助下恢复伤势的艾洛恩不顾拉克丝修女的劝阻,没有任何犹豫,带上甲胄长剑后几乎是径直赶来。   但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却看见那个被自己发誓要保护的少女,却自己不在身前的守候被再一次伤害,漆黑剑锋朝着她苍白憔悴的俏脸刺下。不过还好……   感受到身后少女轻轻的呼吸声以及轻柔目光,艾洛恩手铠上金属指甲在长剑柄端上挤按出钢铁接触后的生硬冷声。当先前途中的担忧疑虑消去后,从出生到现在,艾洛恩从未有过此时心中的这般后怕。   晨光中美好得犹如天使的少女现在就自己的身后,而在骑士面前的,那把幽寒冰冷魔剑距离少女美丽面容,仅仅只有一瞬距离。   艾洛恩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到了一刻,将会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什么,他也不敢想象,如果这样的一切发生,自己又将会变成怎么样的模样。   纯金斗气下的剑锋忽然剧烈震动,艾洛恩抬起视线,胸中的情绪一瞬间化成极怒之炎,长剑之上,芒白之光骤然亮起,两剑之间突然一阵惊雷炸响。   握剑的双臂在对方难以阻挡的攻势下猛然一颤,下一刻剑刃扬起,冰冷肃杀的白光照射在黑衣剑士毫无血色的苍白面颊,身体中冒腾的黑气在白光下叱刹裂解,暮星退身一步,提剑回防。   骑士手中长剑光芒刺目无比,碾碎黑芒魔气,在夜空之下划动难以磨灭的耀眼光痕,然后以着极重之势压制在暮星挡格身前的漆黑魔剑上。   神圣属性的斗气光辉消融黑色魔气,剑刃挥动之下,掀起的风暴刮动暮星漆黑发丝与在白光之下逐渐破碎的衣衫,黑发剑士面容之上冷漠的表情似乎将一切情感冻结,举剑同对方相接。   轰隆雷声在白光掩盖的双刃爆发,暮星目无表情地望着对面挥剑劈下的银甲骑士,即便隔着金属桶盔,他也能够感受到对方双瞳中燃烧的碧色怒焰。   交错在短短一瞬间结束,漆黑魔剑终于难以承受劈斩而的神圣劈斩,流淌于剑刃上的黑气被击碎,裸露出暗黑金属。极剧净化气息的力量漫入心脉,暮星猛地朝前吐出黑血,令他苍白色在光芒照射下显得格外狰狞。   黑发剑士冷漠地望着肃杀光辉后的骑士,在对方长力微泻只是突然抬动剑锋,黑色硬皮靴踩在地上,传递而来的力量震裂地面,然后侧身退步。   在这时,背后希雅特纱的剑锋终至,借助银星锋利剑尖,剑气撕裂黑发剑士护在四周的魔气,银发女孩双手握剑,然后朝向剑士后心一刺而下。   暮星向左侧身,银冷剑锋于他左肩贯穿而过,贯骨的痛感令他面色一白,但是却依然不曾显露丝毫表情,疾步退后。在他的后肩,银星刺穿的伤口中漆黑血液不停流下,然后被阴寒魔气冻成冰霜。   “艾米姐姐!”   急急忙忙赶到少女身旁,希雅特纱一下子跪坐在她的面前,双手焦急地捧起少女发凉的纤细手掌。   借着女孩的手,艾米西娅勉强地从地上坐起,因为精神和腹脏受创而显得毫无血色的脸颊露出一点笑容,艾米西娅对着银发女孩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艾米西娅又轻微地挪动目光,望向身前铠甲光芒四射的骑士,淡金色的眸子中出现一丝柔和情感。   “艾洛恩,你……”   希雅特纱目光和旁边少女一同挪动,银甲的骑士单手持剑,圣光与神圣斗气于他四周几乎凝为实质,如同一种光明城墙般隔绝她们和对面的黑夜。   看着这位许久未见的友人,银发女孩的目光中抹过深深的愧疚之色,她咬了咬红唇,还是发出声音。   “公主殿下,您放心吧,只有我在,他们一定无法越过一步。”   骑士的声音从桶盔下传来,似乎是为了响应他的话语,掩在骑士手甲下的纯银剑柄忽然亮起,紧接着剑刃之上蔓起耀白光辉。   虽然对公主的话语如此,但是艾洛恩望向对方的神色凝重无比,长剑亮起的白光下,骑士手甲重重抓着剑柄。   “原来是我们号称为骑士之冠、却被区区在下驱逐成丧家之犬的艾洛恩阁下。”   对面的深夜中,萨里斯子爵的声音响起,虽然他依然一脸微笑地说话,话音戏谑,但是任谁都能够感受到里边深邃无比的怨恨之色。   “怎么,躲藏了十多天,胆小如您在今日会鼓起勇气站在我的面前,是打算向在小供上您的剑和铠甲,来替您的修女小姐收尸?”   听着萨里斯羞辱的话语,艾洛恩仅仅冷目而视,唯一能够反映他此时心境的,只是被他手指按下、不断闪动光芒的长剑。   “艾洛恩,小心。”   在骑士身后的女孩突然说话,希雅特纱微微仰起头,银色发丝沿着她光滑的脸颊滑下,赤色的双瞳中出现担忧神色。   “萨里斯已经将莱恩公爵控制——这会是他所倚仗的制胜武器。虽然,我并不能确定他还具有多少实力,但是曾经身为传奇的强者绝不普通。”   艾洛恩点了点头,手掌紧紧抓住剑柄,望向萨里斯身后,在方才挥动剑气后就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枯瘦老人。身为效忠王国的骑士,艾洛恩对这位传奇无比的前辈事迹几乎烂熟于心,自然也对这位王国雄狮当年威慑世间的绝世武力知晓一二。   并且,艾洛恩同样也目睹了对方一剑击败艾米西娅的情景。   虽然这或许也是因为艾米西娅在之前和灰之魔女的战斗中消耗过大,以及她并未料到这位传奇的公爵大人呼突然出现、然后忽略了对于对方「权能」的意志,但即便这样,能够一举击败连自己也不敢稳胜的少女,这也同样可以说明对方实力的强大。   “……准备好受死了吗,艾洛恩阁下。”   对骑士的讥讽完毕后,萨里斯终于落下话音。在他望向艾洛恩的碧蓝双瞳中,怨毒之色忽然又被幽暗黑芒覆盖,黑色衣服包裹的手臂向下划动。   “祖父大人,给我杀掉这个骑士!”   枯瘦手掌握着剑柄的莱恩公爵忽然抬起头,蒙尘久矣的战斗机器在苍空下方付出劈嚓声音,枯白发丝狂乱炸起。随着萨里斯的声音,莱恩公爵昏暗的眼睛里染上血红,犹如雄狮怒目一般。   身体僵硬的行走在大地,一片片裂痕断裂而生,亚克利恩公爵枯老面容上落下血芒与萨里斯发散的暗黑幽光,显得格外狰狞。 chapter 76 狮心之吼(4)   苍茫的夜空覆盖在莱恩公爵枯瘦身躯,长剑狮心上灼烧烈焰光芒的红芒熄灭,一张只剩骨骼和松弛枯皮的手掌握在剑柄,力量急剧流淌的剑锋被苍老公爵稳固地握于手中。   维特格拉钢铸成的剑身暗无光华,连同昔日秘法师们耗尽千辛才在这种“魔法金属”上铭刻的纹路亦在此时熄灭光芒,银灰色的剑身上,唯一流淌着的,是莱恩公爵枯旧的力量,以及作为作为亚克利恩流传于世数十年之久的恐怖意志。   没有任何犹豫,萨里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莱恩公爵迈动的僵硬步伐就已经践踏在地上,随着老人轻微的步伐声音,铺在地面的石块像是被锋利的剑锋切割成了碎块。   银甲骑士双瞳一阵收缩,距离十数米以外的莱恩公爵几乎一瞬即至,空气在剧烈的挤压之中形成风暴,然后被剑气之声平切而断。   相比于银骑士高大的身形,因为年岁枯萎的莱恩公爵显得格外干枯瘦小,从对方身上发出的白光照在他毫无神采的脸上,莱恩公爵却像是在俯视着身前银甲骑士,然后居高临下的劈下长剑。   没有任何招式或者剑术的加持,仅仅只是普通到极点的劈剑,甚至对方的动作也远远算不上流畅,但是艾洛恩的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危险到了极点的感觉。   艾洛恩没有思考攻击,立刻举起长剑,施展出自己所掌握最强大的防御。   “骑士之壁——”   碧瞳中闪动的光芒凝聚出坚定神色,骑士手中长剑光耀凝固,金属的冷光在他的面前扩散,仿佛无数位骑士持盾结阵,铸成城墙。所有的骑士们面色坚毅地望着呼啸而来的剑气,手中的剑盾和铠甲上,神圣光辉沿着纹路亮起,为他们身体铸成的城墙加护防御。   这是艾洛恩目睹了几十年前,和对面的莱恩公爵并称为“光明双壁”的光耀骑士长赛利斯一次战斗中流传下来的光影像后创造的招式。虽然远远比不上那位能直面魔王攻击、以最强防御而成名的“坚盾”大人,但是确实是艾洛恩所能够掌控的最强大的防御招式,甚至他有自信以此接下一位圣域强者的全力一击。   但是,面对当年的传奇、曾在全大陆骑士大会上一举破灭坚盾大人“不破之盾”称号的莱恩公爵,就算他的力量已经枯竭,就算因为萨里斯的掌控让这个传奇的战士无法实现自己完全的力量,就算莱恩公爵此次挥剑中没有任何招式剑术,仅仅只是平凡无比的挥斩……艾洛恩没有任何把握能够能够面对这样的攻击。   在闪动光芒照射下,狮心之剑同艾洛恩相击,没有剧烈的交鸣声,也不存在斗气炸裂和力量爆发的声音,艾洛恩忽然感觉对方的身形似乎变成了一条线,笔直而锋利。   一声极低的断裂声音,仿佛风声在莱恩公爵的目光前断裂,又似乎是他用国王钦赐的长剑将满目夜空斩碎。   艾洛恩纯银桶盔下的面颊忽然变得苍白,面前的一切仿佛应声而断,无论是结阵的骑士,亦或是钢铁长墙,朴实无华的劈剑之下纷纷断裂消散。   莱恩公爵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按在手心的狮心之剑上似乎发出了雄狮的怒吼。艾洛恩似乎看见了在他身后的千军万马,绯红的雄狮之旗振于苍空,无数的铁骑犹如一柄长剑,随同公爵锋利到极点的意志,骑枪与马刀一同闪动着刺目光芒,撕裂切断一切阻拦在他们身前的敌人。   无论他们面前的是黑夜、荒原,抑或是高山大海,烈火和光线。   狮心之剑切断骑士身前最后一缕光线,银灰色的剑刃在破碎的光芒下略微闪动光泽,然后与骑士手中长剑相接。   “铮。”   两剑碰撞,覆盖在艾洛恩长剑上的茫茫白光仿佛被千万片剑气切割,碎成碎片,艾洛恩脸上忽然一白,裸露出的长剑与对方的剑锋相接,一丝丝金属碎裂的声音似乎凭空而生。   艾洛恩握剑的手臂微微颤抖,发出声音的不仅仅只有长剑,同样还发生在身上铠甲,甚至他似乎也能听见身体之中血液的破碎声音。   苍老的公爵暗红掩盖下的瞳孔中无意识地看着,锋利意志随着目光和扑散剑气散溢而出,仿佛无数把锋锐刀剑,高高举起,劈斩在构成物质最本质的元素锁链之间。   剑光四处飞溅断裂,长剑上发出痛苦的挣扎声,金属切碾的尖锐声音几乎可以刺穿耳膜。   “加固。”   在此之时,虚弱的女声忽然响起,艾米西娅勉强挣扎起身体,在她手心中亮起柔和光团,加护在身前骑士身上。   在光芒的掩盖下,割裂意志稍微一滞。   艾洛恩按住剑柄,急忙拔出长剑,全身之中几乎纯金的神圣斗气涌上剑锋,下一刻金属的声音再一次突然撞击。   面对对方劈斩的恐怖剑刃,艾洛恩手中的长剑变化了无数种剑术,一次次涌上的神圣斗气如同海啸,但是莱恩公爵依然只是沉默地挥剑,任何精妙剑术和斗气都在这样普通的挥斩下薄如白纸。   希雅特纱手指紧紧地抓住裙角,抿住嘴唇,望向艾洛恩同莱恩公爵激烈交战的场面,红眼睛不敢眨动一下,在剑锋交错之间挂起的狂风吹散到骑士身后,锋利的意志在空间中切割出一处处恐怖的漆黑裂痕。   并非是艾洛恩的实力弱于莱恩公爵,事实上,在病床上枯坐十年、并且遭到萨里斯不断压制的莱恩公爵,今夜刚刚解封的力量远远不如当年巅峰之时,甚至他的斗气重量和强度此时还在圣域以下,只相当于普通的五阶战士,并不能比过快要触碰到圣域的艾洛恩。   并且,由于意志遭到萨里斯的操纵,莱恩公爵积累几十年的战斗技艺和招式都没有施展丝毫,不仅如此,作为圣域强者与凡人几乎本质区别的领域也难以释放。   莱恩公爵的剑锋能够远远凌驾在银甲骑士之上的,凭借的是流淌在剑中那道锋利到极点、似乎可以斩切一切的意志。   这是作为凡人本不应该掌有的「权能」。   再一次相接,骑士手中长剑上光芒摇晃不止,隐约闪动的光芒下,即使使用海量的斗气加护,铸成长剑的秘银剑身依然开裂出细小的痕隙。   银甲骑士紧紧咬着牙,碧瞳中的冷光倒映着公爵的意志意志,在莱恩公爵的注视下,撕裂的疼痛芒针入骨,忽然艾洛恩身上足以抵挡巨龙吐息的银甲,终于难以承载重压,割裂出声。   ————   咱不喜欢战斗……掉线许久的男主快要重新连接了。 chapter 77 将倾   维特格拉钢铸成的剑刃是大陆上最为锋利的武器,当它被“斩断”的权能加持以后,剑锋之下,一切阻拦之物皆应当断裂破碎。   纯银骑士剑上光芒明灭不定,艾洛恩在其上施展的诸多剑术招式,对于流淌在狮心之剑中的锋锐意志,无异于轻薄的白纸,轻而易举地斩断。   正如它的名字,在权能的加持下,莱恩公爵手中的长剑可以斩断任何的事物,无论是法术、精神、意志,还是生命、空间甚至维持世界运行的规则,即便在莱恩公爵面前的是苍穹海洋甚至是时间,只要维持它的意志足够强大,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斩断。   “权能”二字,这绝非是凡人可以接触的概念。   如果说“圣域”是人类对于规则的掌控、可以接触窥视的最高神祗力量,那么现在从狮心之剑上流淌着的「斩断」,则是真真正正、和神祗权能毫无区别的力量,正如同无数前圣主的光辉照亮融化弥绕大陆千万年间的混沌一样,权能的等级凌驾在这片大陆一切的物质之上。   希雅特纱能够凭借区区三阶的斗气,击破魔女伊丽丝的防御,甚至刺伤这个曾经是圣域级魔女的手掌,依靠的仅仅不过是一丝的「焚灭」,以灰之魔女几十年的见解,也第一次对希雅特纱做出身世血脉以外的赞叹。   锋利的意志割裂刮动的狂风,银甲骑士身后,银发女孩握起银星的剑柄,望着前方红眼睛里出现了浓郁无比的焦虑。希雅特纱虽然并不能正面接受莱恩公爵的剑意,但仅仅散溢的余波就已经令她心惊。   正如同凡人无法抗拒神祗的权威,构成世界的一切物质亦无法在对抗权能。当时伊丽丝为了磨灭燃烧在手掌之中的烈焰消耗的力量难以想象,否则身为资深魔女的她不可能仅仅受到艾米西娅的一击后就难有再战之力。   只有同样本质的权能才能够真正抗衡权能。   然而……和传奇的境界一样,这种本不该本凡人掌控的力量也只存在在传说之中。几千年以来,能够和对面的莱恩公爵并名的人物屈指可数,甚至即使前世的自己身为当世最强大的剑圣,也不曾触摸到这一领域,在最后一战中,只是依靠圣主光辉的赐予才堪堪将魔王斩杀。   纵然此时能被莱恩公爵施展的权能不复当年巅峰之时,但是也远远胜过自己触摸的一丝!   骑士手中银剑与狮心之剑相接,晃动的白光下,金属一点点断裂的声音在寂静夜空中清晰无比。   希雅特纱能够看见骑士开始开颤抖的手臂和铠甲神圣光芒下,逐渐开裂的痕隙,她还是身在艾洛恩的身后,就算这样希雅特纱也能感觉蕴含在风中的一丝剑气快要将自己的肌肤切断。   长刃交错,圣光覆盖下的骑士败走而退,但在一步后就被他不顾受伤,强行咬着牙止住步伐,顶着处处断裂的风暴,持剑再度迎上。   身旁的金发少女也早以重新站起,因为法杖断裂的缘故,诸多法术光束凝聚从艾米西娅手掌凝聚,照耀少女苍白的面颊,对准苍茫夜色下的莱恩公爵发动。   足够融化一套铁甲的法术被剑气一斩而断,艾洛恩挺身挡住他对这艾米西娅挥下的剑刃,右臂肩甲上光芒猛然跳闪。   这不行……就算艾米姐姐和艾洛恩加在一起也不会是莱恩公爵的对手,那么我……   手心抓在悬挂在胸口的水晶,亮闪的色彩红得发烫,像是火一般灼烧在女孩的娇嫩肌肤上,但是她能看见的只是一片燃烧的火海。   收回目光,希雅特纱握紧剑柄,看向对面黑夜下面容含笑的萨里斯子爵,鲜红双眸中的色彩忽然坚定。   我必须要杀掉他……只有将他杀掉,莱恩公爵**纵的意志才可能停止……而且,速度必须要快。   剑锋突然挑起,银发女孩的双瞳之中燃起一片火焰,拔动剑光闪射而过,一瞬间里,希雅特纱踩在黑夜覆盖下的地面,纯银的发丝被因为身躯高速移动而带动的气流声拂起。   莱恩公爵并没有在意突然从他身旁经过的女孩,他只是按照萨里斯的指令,机械地挥动代表自己一生荣誉的剑刃,和以往一般,将身前依然负隅顽抗敌人碾碎成片。   “公主殿下,您又已经做出了决心?”   看着持剑扑向自己的纤细身影,萨里斯双手负在身后,用着滑稽的贵族腔调向着希雅特纱讥讽。   “还是您打算,又像那天一般,直接投入在下的怀抱?”   萨里斯的讥讽只是让在希雅特纱双目中燃烧的火焰更为冰冷,她对向子爵,一言不发,仅仅用银星上冰寒闪动的剑光回答自己此时心情。   女孩手中银锋划动刺目痕迹,持剑驻守在萨里斯身旁的黑衣剑士一步走出,挡在希雅特纱面前,因为失血和魔力侵蚀显得格外苍白的脸颊上闪动着对面女孩冰冷的眸光,灌满魔力的漆黑长剑忽然刺出。   “暮星,记得要保证我们公主殿下的安全。”   萨里斯的声音飘来,黑发剑士脸上面无表情,冰寒的漆黑剑气萦绕在手中长剑,朝向银发女孩一击而下。   交锋的震力令女孩胸口中漫起了一口血,但在她脸上却无法看出丝毫反应,止住后步伐,希雅特纱再一次扎身进入黑发剑士四周空间,周围温度也降低因为森冷魔气变得阴寒而刺骨。   银星上闪动的光芒在魔气压制下骤然熄灭,一簇火光随着斗气蔓延至顶,然后同对方横在身前的魔剑再度相接。   破碎的焰光照射在黑发剑士苍白麻木的脸上,他用着漆黑的双瞳看着对面女孩娇嫩美丽的面颜,眼睛中出现了浓浓的不解。   即使暮星只是防御,蕴含在剑刃中的巨大力量依然毫无疑念地击溃公主的尽力一击。   胸口被传来的阴寒魔力和反震刺痛,女孩红唇边上溢出血液,殷红的色彩染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   “我不会后退……我也不会投降……”   无视掉黑发剑士疑惑的目光,希雅特纱心里边默默地念到。   对于她同这位堕入魔道剑士间的彷如天堑的差距,希雅特纱并非不清楚,因为黑暗魔力的加持下,暮星的实力仅仅比艾洛恩弱上一筹,即便是作为前世的剑圣,希雅特纱依然想不到有任何办法可以弥补这一差距。   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这个地方被不可能有忠于她的人前来了,如果艾米姐姐和艾洛恩在莱恩公爵的剑下落败,那么我们的遭遇会是什么?   我唯一能够堵上的,只有我的生命。   一缕破碎的剑气划开女孩侧身的肌肤,随着冰冷的疼痛,滚烫的血液流淌到剑上,热量蒸发白气。   艾瑞欧根之心,如果你真的具有意志……   不用低头,希雅特纱也能够感受到胸前水晶的存在,她微微咬住银牙,拔出的剑锋挥斩而出。 chapter 78 骑士之誓   火红的水晶在女孩胸口间发散烈焰般的光芒,和那双在黑夜中突然亮起的赤红双瞳一样,被希雅特纱手指紧紧抓住的银星上流淌炽光与烈火,随着剑锋挥动,分解的元素粒子笼罩四周的漆黑魔气里留下长长光尾。   纤细白皙的女孩手持银色剑锋,与漆黑魔剑骤然相接。   冰冷的空气被更为阴寒魔力冻结,然后在灼热的光和火的燃烧下破裂,剑锋击错的声响如同冰雨击地,炸响雷霆,卷动在劲风呼啸的风声之间。   一剑再次击退希雅特纱的攻击,黑发剑士单手持剑,漆黑魔剑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液,由魔气冷却凝固的黑色结晶上,来自银发公主的血液像是火焰一般灼烧,雾气蒸腾。   对面依然持剑站在自己对面的银发女孩衣裙在交错的剑光下破碎,隐约露出娇稚白嫩肌肤,希雅特纱微微低着头,因为体力斗气的急剧消耗微微突显的胸口不停的起伏,但是在已经凌乱的银色发丝下的赤红双瞳,依旧神色坚定如初。   强行扭转速度和力量差距、精妙得令自己只能赞叹的剑术,准确到极点并且果断的战斗意识,以及和磐石一般坚硬的意志,都令暮星不敢相信,这些都是出自这一位只有十三岁,并且享受着温玉锦绸生活,受到无数人宠爱的小公主身上。   夜晚的冷风吹过稍稍闲暇的战斗缝隙,远处莱恩公爵与银骑士的战斗已经从高潮的奏曲驶入尾声,希雅特纱用力咬住银牙,发丝被风吹开,握住手中的银色剑锋上倒映着赤瞳中的坚定色彩。   魔剑微微震响出声,黑发剑士冷漠的脸望着对面不屈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黑色的眉毛忽然皱下。   不是因为公主的剑刃伤到了自己,恰恰相反,按照萨里斯的要求和他对女孩心中的一丝愧意,暮星没有对她施展任何具有攻击性的招式,甚至连可能伤害到她的气息都刻意控制,但是女孩的身上依然添上了许多伤势。   也许是料及自己不会杀害作为公主的她,为了躲避他的擒拿,希雅特纱在方才的攻势几乎可以算是疯狂,完全不顾惜自己的生命。甚至为了最大化地将攻击突显,她还毫无防备地正面自己的剑气,如果不是暮星几日以来对魔力的掌握愈渐熟练、生生制止住剑气痕迹,在他对面的银发女孩有不止一次的机会在漆黑剑光下香消玉殒。   但是,她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暮星的眉毛深皱,就算希雅特纱能够克服身体对死亡本能的恐惧,忍受住剑气在身上割裂的疼痛,但是暮星依然没有想到公主这么做的理由。   公主应该知道,自己和她的差距并不是这样的手段可以弥补,难道拥有这样意志的公主,还是会像她外表的年纪一般,渴望奇迹的出现?   黑色魔剑准确地封住银斩落的痕迹,漆黑魔气蔓延而下,扭曲的空气在炽冷不一的力量之中爆发出剧烈声响。   剑气披散的冷风刮在银色的发丝间,一抹铁锈般的腥红漫上咽喉,希雅特纱后退半步,按在手心的银星颤抖不止。   女孩在银色发丝下的双瞳依然保持着镇静,四周蔓延来的魔气阴寒刺骨,但在一瞬间里被滚烫的血液蒸发。   我的力量太过弱小了。就算,自己拼上性命,也无法在伤害到这种前世斩杀过无数次、强行用黑暗魔力拔高的剑士。   我没有时间继续拖延……但是,原初之火,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重新举起剑锋,希雅特纱赤红的瞳中倒映着对方缓步接近的漆黑魔剑,红色的水晶仅仅只是闪动光芒。   无声的剑气割断天幕帘卷的连接,莱恩公爵的身躯枯小干瘦,但是无论是在天空中法术震骇人心的恐怖波动,以及银甲骑士灼烧在黑夜之中的炽白剑光,都无法阻止公爵前进的步伐。   覆盖身甲的神圣斗气处处龟裂,银甲骑士的防御已经支撑到了极限。艾洛恩抬起双瞳,狂风扑啸在伤痕累累的桶盔上,迎接他目光的是对方毫无感情的一道剑光。   “碰。”   锋利到极点剑气斩断雷霆和暴风之声,猛然加剧的力量在一瞬间加剧在艾洛恩的身上。   长剑断裂、破碎的金属碎片落在黑夜,剑气的波动穿透铠甲,渗入到身体,狂躁的力量几乎将他身体中的一切统统斩断。   骑士甲的左膝在触地的刹那尽皆断裂破碎,狂暴的力量将艾洛恩在地上拖往数米之外。   没有任何力量的阻隔,血肉在地面摩擦传来削骨般的剧痛,剑气和金属碎片在处处芒光消散之时,切割扎入艾洛恩的身体。   “小恩!”   少女惊呼的喊声勉强唤起艾洛恩几乎本痛觉撕裂的意识,强行驱动已经难以控制的身体,艾洛恩竭尽全力地抬起被剧痛形成的黑线撕碎的视线。   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身影,像是柔顺绸缎的金色长发在足以斩断秘银的剑风中飘散,在少女美丽的淡金色眼睛中,莱恩公爵挥斩的剑光毫不留情地对准她斩下。   “艾米……”   被破碎内脏血液溢满的咽喉只能发出模糊到连自己都不能听清楚的声音,左掌支撑在地面,艾洛恩在残破胸甲外露出的胸膛中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无比的光芒,强烈到令人心颤的力量几乎将时光扭转骤停。   银甲骑士不顾及身体的蹦碎,站起身体,残破手甲下裸露的手臂被剑风切割地几乎能见骨肉。金发少女脸上的表情错愕到极点,红唇微微张起,似乎将要准备质问他如此举动的目的。   一把抓住少女的衣袍,将她从剑光下拽出,抛向身后,银甲骑士从地上站起而起,碎裂的声音回响在因为时间骤停而寂静的空间之中。   盖在头上的桶盔已经崩裂破碎,在白光的照耀下,青年金色的发丝染上芒白线条,吹散在仿佛大理石般的俊朗面容上。   “小恩——”   少女的声音在时间定格的一刹那凝固。   艾洛恩没有回头去看这位自己深爱的少女,在他的面前,狮心之剑撕裂白光和凝固时间,斩断一切的剑气下,任何人都应该感受到死亡的阴影。   但是……父亲曾经教导过,真正的骑士不应该畏惧死神的注视,而应恐惧长剑的折断。   沉重的身躯踩踏在破碎大地,艾洛恩铠甲尽数破碎后无所掩盖的胸口,如同一面铁壁,横挡在剑刃之前。   炸裂的白光染满整片天穹,仅仅在一瞬间,极深之夜化成黎明,灼热无比白色光辉几乎焚尽一切漆黑。   骑士的职责,即是要用着剑盾铠甲守护誓言之人,至死不渝。   即使只有短短一瞬。   “骑士之壁——”   ——   好漫长的战斗……为了加快进度,砍了点剧情…… chapter 79 赤焰(1)   白色光芒在一瞬间里将整片夜色照得雪亮,从骑士身体中爆发出的光线穿过空间和时间的阻隔,落在所有人的脸上。   持剑斩断光芒的莱恩公爵脸上的表情是无神的麻木,在地上挣扎站起的艾米西娅脸上是泪光脱弦的悲伤,双手负后、面露微笑的萨里斯子爵则是对这片光线充满了对仇恨得报的畅然。   在对面黑色剑士剑光倾轧下下的女孩突然拔出银星,血液随着步伐的退后在胸口之中剧烈翻腾。勉强止住剑柄上传来的震动,希雅特纱强行止住步伐,无处消散的动能在雪白的俏脸上漾起不正常的殷红,希雅特纱没有理会对面剑士快要突进在自己面前的漆黑魔剑,反而扭过脸,纯粹神圣的白光落入用力睁大的眼睛里。   热情、灿烂、坚毅、执着、荣誉、英勇。   希雅特纱愣神地望着在从艾洛恩身上发散出的光线,扩散的白光定格一切时间。赤红色的眼睛中只剩下那一抹在瞬间璀璨到了极点的光辉,希雅特纱没有发出声音,红眼睛上的纤长睫毛微微地颤抖,银牙咬在嘴唇,在时间凝固的一刹那,任何疼痛都无法到达神经。   对于艾洛恩的印象,希雅特纱了解得其实并不算多。在过去的记忆里,这位在反抗军中享有盛名的战士,一直都是位孤寂的破旧骑士,他似乎仅仅只是为了向伤害自己挚爱之人的魔族复仇而活。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艾洛恩代表的符号却不只是过去的那位同伴。   重新作为希雅特纱还不到一个月的记忆短而清澈,她能够清晰地看清楚这位骑士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不单单是作为骑士向公主宣誓的忠诚,希雅特纱清楚地记得她身处困境之时,艾洛恩无数次为自己的安危而身处险境的举动,以及对她过失的宽容和鼓励。   艾洛恩相信我能给他们带来美好的未来,可是……   无关身上痛觉,浓郁的悲伤和涩意在她的眼睛中发酵出酸涩泪液,晶莹的液体闪烁着光泽,然后沿着女孩雪嫩面颊滑下。   对骑士的悲伤、对自己的愧疚、对敌人的痛恨的情绪在胸膛之中宛如风暴般席卷,渐渐的,在纯净空灵的心境下,充满无数杀意、愤恨的冰冷意志裸露而出。   炽烈之炎一瞬间燃烧在所有的血液之中,灼热的力量随着心跳的搏动声传递在身体四肢,希雅特纱低下头,伸出的小手雪白娇嫩,肌肤下的血液和骨骼中流畅着火焰的温度。   好久没有感受过的力量……但是为什么?   艾瑞欧根之心在女孩的胸前闪动着无声的光芒。   你不在意她的生命……你需要的,是我的决意。   手指握紧剑柄,赤色的烈焰燃烧在银星的剑锋之上,如同跳动火星落于原野,深黑在赤红光芒下熊熊燃烧。   看着对面突然重新握住剑柄的女孩,黑发剑士冷漠的眼眸忽然猛然抽动。   灼热的意志正在燃烧,女孩垂落在身后寒气的冻结下原本如同结冰的银白发丝,忽然染上一抹的深红,缕缕发丝之中仿佛流淌着鲜艳血液,及腰长发迅速延长,让鲜红色彩一直蔓延到女孩纤细雪白的脚踝间。   他能够感觉到,一种剧烈炽热的力量正在女孩身体中爆发生长,它的意志是古老的、尊崇的,而渺小的自己只能向它仰望俯首。即便是自己曾经面见的恶魔,那片黑夜也只能在这样的火焰下燃烧倾塌。   漆黑魔剑突然拔出,凝固在剑身的晶体融化成幽黑魔气,暮星踏身在女孩的身旁,在她纤细身体之中澎湃力量令他冰封的心脏开裂痕迹,然后猛然发颤。   被火焰燃烧的空气层层扑打在黑发剑士靠近的身体,和弥绕在暮星四周的漆黑魔气爆裂出一声声炸裂声音。女孩依然低着头,雪白肌肤上的赤红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掩,她的眼睛里似乎也燃烧着火焰,即便只是略微溢出的一丝火光,也令暮星在心中生出毫无缘故的渺茫和畏惧。   不能就这样等待,哪怕会伤害到公主的生命——   漆黑的长剑突然对准女孩娇细身躯劈下,漆黑之色划开半空中熊熊燃烧的赤红。仅仅在一瞬间,浓郁的幽冷魔气在高温下几乎消耗殆尽,裸露出魔剑漆黑的金属剑身,幽寒的冷光中倒映剑士黑色眼眸中的坚硬神色。   风中仅剩下烈焰燃烧空气的声音,划开女孩身体中散溢出热量,黑发剑士手中的魔剑隐约在高温下融化变形,一滴滴被魔力侵蚀的铁水滴落在地,但是暮星眼中神色却不变丝毫,只要下一刻,手中的长剑就可以斩中她的身躯。   忽然暮星的几乎被冷漠冰封的双瞳再一次收缩,劈向公主的魔剑在这一刻突然骤停,女孩的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挡在自己剑面前的是一个少年,他仅仅咬着唇,幽冷剑光照耀下的面颊带着一丝和自身此时年纪并不相符的坚韧,黑色的头发被炽热和阴寒交杂在一起的狂风刮动,像是荒原里生长的野草。   长剑散溢的魔气落在少年毫无防备的身上,灰白的色彩渗入他的血肉,即便在他竭力控制后仅仅只剩一丝,但是这也并非是常人可以抵挡的力量。   但是少年的表情依然坚韧,从他向自己睁开望来黑色眼睛中,暮星看见了那一柄幽黑的魔剑,以及自己和过去毫不相同的面容。   “瑞恩……”   剑士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单薄的嘴唇微微启动,发出只有他自己听见的声音。   银白长发染成火红,女孩忽然抬起了她的视线,长长的睫毛下,红色眼睛里流淌着烈焰的色彩。   她向前了一步,雪白肌肤上燃烧的火焰更加鲜红。暮星能够看见在她眼眸中燃烧的熊熊燃烧的烈火——那是一种将要焚烧一切意志。   微微侧过头,女孩白皙的小手将身前的少年拉向身后,火焰的高温在一瞬间腐朽的魔气焚烧。她举起了剑,鲜红的色彩在金属的剑身上发射着燃烧的红芒。   大海将被蒸发、天空将被焚烧、大地将会熔化,构成这片世界的规格,在这片火焰下也将轻而易举地变成灰炽。   银星之上的烈焰一瞬间点燃在四周的魔气,暮星的双瞳猛然放大,在剑锋到临之前,被魔气塑造的全身就已经仿佛在极致的高温下碳解熔化。 chapter 80 赤焰(2)   混沌之中落下火星,点燃枯朽之木。   心脏中的血液变成了赤红的火焰,它们流淌到了四肢,蔓延到了精神和意志,柔顺发丝的末端上的深红色无声地在夜空下灼烧   银星之上抹亮极深的红色,炽热的红炎燃烧在希雅特纱的眼睛之中,然而即便是足以蒸发海洋的高温也无法融化在于赤色双瞳中的冰冷杀机。   抬起双眸,烈焰芒光轻而易举地刺破笼罩在眼前的黑雾,躲藏在黑暗魔力后的是那位面色苍白的青年,黑发剑士手中的魔剑在半空中定格,他的嘴唇在蠕动,似乎发出声音。   烈焰燃烧的轰鸣之声将黑发剑士彻底覆盖,银星之后余留滚烫的红色,时间和空间限制的樊笼在极炽的高温下纷纷塌陷。   漆黑魔剑在接触的一瞬间融化成墨汁般的液体,希雅特纱红瞳的目光冰冷,几乎凝为液态的赤红随同她的意志一同刺入剑士的胸口。   茫茫视觉,只有一片漆黑的魔气,许久未曾见到的邪恶气息令希雅特纱从血液中心生厌恶。   一如既往的腐朽、堕落,那么……   一簇火焰随着她的意识凭空在眼前出现,构成黑发剑士全身力量的魔气凭空点燃,在被魔气污浊的心脏和血肉中也染上赤红的烈焰,烧焦的声音彷如圣城宣判的火囚之刑。   “焚灭。”   红唇微微启动,女孩发出的声音轻灵悦耳,然而其中蕴含的意志却赤红如火,冰冷的温度仿佛万物灼灭后的空寂。   魔气烧灼枯败,在燃烧的烈焰声中,黑发剑士的哀嚎声几乎微不可见,黑色魔纹闪烁的幽光因为烈焰的灼烧而褪色干枯,希雅特纱目光冷冷地看着对方挣扎抬起的漆黑双目,双手并握,忽然将银星拔出,一片污浊的漆黑血液从暮星胸口喷涌而出。   黑色血液在浇洒出的一刻就以在高温下蒸发,希雅特纱抬起眼睛,莹白的肌肤上灼烧赤焰,对面构成的身躯元素物质在烈焰下纷纷溃解,燃烧而成的灰炽被火焰继续烧灼,崩塌成为无法直视的元素粒子。   黑夜下冷寂被热浪澎湃的声音击得粉碎,即便距离拔剑起身女孩的距离尚远,萨利在夜风下飘动的发丝也开始翻卷枯焦。红炎的光芒飘动在年轻子爵的身上,萨里斯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消散,在赤红的耀光下忽然凝固。   折断了自己任劳任怨的剑锋,萨里斯的心中会悲伤吗?   转过目光看着在火光下几乎僵硬的萨里斯,枯焦的金色发丝下,年轻子爵碧蓝的眼睛里涂满了浓郁恐惧。   赤目中闪过一片冷芒,女孩被染成烈焰鲜红的长长发丝拖在身后,她忽然拔出剑锋,银星上的深红炽焰忽然抹出一条笔直的红线,漆黑夜空在红曜之下扭曲折断,照射在萨里斯发白的脸庞上。   艾洛恩爆发而出的白色光辉在此时刚刚消散,莱恩公爵仿佛没有任何痛觉,任何身上残余的白光侵蚀身躯上的伤口。他举起目光,手掌紧紧握住狮心的剑柄,随同手臂抬起的剑气正准备向着倒地的艾米西娅挥下。   挥出的黑色斗气被赤焰灼烧殆尽,萨里斯子爵的身躯无处可躲,他忽然拔出身后短刀,厉声呵斥。   “祖父!”   萨里斯高呼的声音震响在在夜空下无光的层云中。   公爵握剑的手掌忽然一颤,身躯以着僵硬的角度扭转,赤火的光芒倒映在他干枯的面容,莱恩公爵血光下毫无神色的眼眸跳起一丝波动。   暗无光华的狮心之剑上忽然反射过一道锋利锐芒,足步声落下,「斩断」的权能切断距离的概念,莱恩公爵从破碎的空间之中踏出,来到女孩银星划破夜痕的红线下。   遮在他干瘦身躯上衣袍呼呼作响,右掌握住剑柄,随同意志扩散的剑气将所有接近的高温斩断。   趁着莱恩公爵斩断火焰的锁定,萨里斯摆脱时间滞缓的不适感,急忙快步退后脱离战场,以免被余波涉及。   狮心之剑上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声,剑锋上拖出极长的剑光,切断空间天穹,斩中赤火的红线。   炎光同剑气磨灭焚毁,爆发出的光芒落在希雅特纱雪白无暇的脸上,女孩赤瞳上纤长睫毛在风声中轻轻摇曳摇曳,她看剑气斩断四周烈焰、枯白发须翻飞的莱恩公爵,目光微微愣神。   “莱恩公爵……外祖父……”   曾经对于这个背叛王国之人深恶痛绝的她,此时再次看见莱恩公爵的脸,心中不由再次生出别样的情绪。   对于过去的塞西格尔,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身为王国最负盛名的传奇元帅的莱恩公爵自然是他所钦佩崇敬的人物。当那场震惊世界的背叛发生时,摧毁的不单单是烈焰王国的生命和未来,同样还有无数像他一样的战士心中的信念,这样的屈辱趋使当年的塞西格尔不惜以孱弱的力量,单剑刺杀将要加冕的萨里斯国王。   重生之后,对于希雅特纱而言,这位威名和实力一同贯穿史书的公爵阁下,也同样成为了她心中首个必杀和复仇的对象……可是,她不曾想到,这样的传奇人物,竟然也会成为阴谋家的傀儡、用着发誓守护信仰的剑背叛自己的国土。   心中生出一丝叹惋和怜悯……以及,深连在血脉之中,犹如她第一次和公爵见面时心生的不忍。   但是,这样的情感仅仅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紧接着即被炽热至极的火焰焚尽,希雅特纱拔起银星,沸腾的烈焰倒映着她双目中的决意。   “……无论怎样,请您就此安息吧。”   回应女孩轻音的是莱恩公爵举起的长剑,狮心剑上倒映烈火光芒与锋利剑光,似乎随着持剑之人意志的逐渐复苏,黯淡的深灰色逐渐褪去,为了最大限度承载力量而铭刻的符文依次闪亮。   振起的剑光挥断烈焰之火,与女孩四周沸腾的火焰巨浪般扑向折断空间而来的莱恩公爵。   一片冷白剑气划断火光,苍老公爵黯淡的双眸在光芒下变得明亮有力,苍冷月光投影在翻腾火焰与断裂剑气之中,瞬间里被撕成了碎片。   莱恩公爵高高举起长剑,浮尘洗净之后,维钢之剑明亮如镜。   ————   男主你在干什么啊男主!你老婆都要单挑boss了,你为什么还只是看着!难道你真的已经背叛了吗?   真的太拖沓了,好想直接砍掉男主的剧情,让小希在下一章开挂把公爵干掉啊(大雾) chapter 81 赤焰(3)   冷月光芒与夜空一同在帘卷的夜幕里碎裂成为粒子,然后被火焰烧成虚无。   在希雅特纱眼中,原本应该雪亮的锋利剑气幽暗无光,散溢出的「权能」轻而易举地在视觉感知到达前将声音和光线统统斩断,只剩下一片连苍穹都不敢直接目视的冰冷剑光。   夜空下,火焰与剑光互相碰撞,未曾湮灭的余波在赤与冷的的光芒下爆发而出,超过世界规则的力量仿佛将天空揉折成一片漆黑的纸。   锋锐的长剑斩断时间与空间束缚的樊笼,“切断”的意志几乎蔓延到女孩娇嫩的脸庞,希雅特纱举起双眸,红唇忽然微微启动。   “火焰。”   随着女孩的声音,散溢在空气中的火元素聚集凝固,在自己同对方「斩断」意志间的间距形成火焰的护盾。   剑光仅仅滞缓了一刻,片刻之间火焰之盾再一次崩溃成为基本的元素粒子,银星上燃烧的红芒同样携带着摧毁的意志,燃烧的意志在一瞬间里焚灭视线前除了剑光之外的一切物质。   两种完全不同的权能在交错的一瞬间立即爆发出凡人难以理解的战斗,呼啸的烈焰翻腾焚烧着剑光,仅仅片刻间即被无数破碎的粒子切断,但是下一刻构成剑光的破碎粒子却又突愕地燃起火焰……在物质战斗之后,则是凌驾在规则之上的意志碰撞。   战斗的余声超过了听觉的感知,半空之中,「权能」碰撞造成的余波体现在物质之间,吹起女孩被火焰染得鲜红的长长发丝,然后在她的身后崩溃炸裂。   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赤焰下焦作,一簇意志构成长剑冷得惊人,随同狮心之剑的划下切割出漆黑裂缝。   两把剑在锋芒同火焰交错的瞬间猛然相接,发出的颤声震荡在四周,但是仅仅一瞬间就被锋刃中爆发出的恐怖力量撕成粉末。   火焰光芒四处炸裂,银星扬起,赤火的高温随着希雅特纱后退的足迹灼烧夜空,莱恩公爵手持的维钢剑上冷光搅碎苍月光华,目中的光芒越来越盛,但是依然毫无情感地注视着因他而退后的娇小女孩。   长剑冷光劈断烈火,裸露出银星的似乎覆盖在鲜红结晶下的金属剑身,呼啸的烈焰在此反扑而出,灼烧对方流淌于剑的力量斗气。   握剑的手臂在颤抖……顺着剑柄流淌在身体中的“撕裂”意志一瞬间被血液血液中燃烧的烈焰焚烧殆尽,但是残留的芒痛依然缠绕在她的感知中。   胸口悬挂的水晶微微闪动火红光芒,希雅特纱赤瞳上的睫毛颤抖,银星上凝固的火焰似乎正在剑光的压迫下开裂……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是希雅特纱清清楚楚地能听见晶体碎裂的声音。   莱恩公爵的「斩断」似乎更胜一筹,但这并非是我的意志不如他……   同样都是全盛时余留的一部分,作为当年为生死奔波的一介佣兵,成长为威名赫赫的王国雄狮的亚克利恩公爵,每一次挥动的意志之间彷如探臂。   对于每一丝力量都完全和意志锲合的「斩断」,希雅特纱只是从原初之火中借得的力量,并不能够完全与它相抗衡。   微微咬牙,女孩鲜红的长发流淌如血,希雅特纱忽然分开剑锋,燃烧的火焰将地面烧成一片火海,紧接着一片剑风压灭赤焰。   但是……莱恩公爵只是被萨里斯操控地战斗,他的意识或以沉睡、或以消亡,对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是莱恩公爵作为展示铭刻进入血肉的战斗本能。   收回的银星弯成一轮火红赤月,希雅特纱操控的烈焰扭曲四周空间,对方一剑刺空,火焰红光随同银星一同照射在莱恩公爵脸上,狮心剑上光芒忽然流淌,然后重新割碎空间拔出几乎泥泞的空间囚笼。   “旋月式——”   赤红之月下锋利剑气斩中对方剑刃,火红烧灼的不灭烈焰扑向公爵的枯瘦身躯,胸口中早应干枯的血液震动。   但是莱恩公爵脸上却仿佛没有丝毫感觉,强行顶着几乎可以焚灭一切的火焰向前进军,「斩断」的意志从他四肢衣袍上的每一个线条发出,劈中烈火。   狂暴的风横扫在战场,大地已经焦作,割裂缝隙渗入地下,地底下隐约冒出的漆黑魔气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就被斩断或者焚灭。   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式式剑招从女孩手中的银剑上坚决无比的使出,剑刃声响和灼烧声回荡在整片封锁的天幕下。   难以想象的强烈波动肆掠在大地上,疮痍的土地被金属长剑犁动,紧接着无穷无尽的火焰燃烧其上,被风刮起的灰炽在被散溢湮灭的能量余波吞噬磨灭。   两剑突然分开,希雅特纱雪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痛色,退后的过程中被火染红的长长发丝被风劈散。   急急的喘着气,女孩双瞳中赤红色彩因为急剧的消耗而变得微微黯淡,她用力稳定住握剑的皓白手腕,单薄身躯因为对方攻势而急剧颤动。   对面莱恩公爵遮盖身体的长袍已经焚毁,斩断的意志不断压抑燃烧在伤口沸腾的烈火,伤口中流下血液也在烈火下蒸发干枯,在对方双瞳之中,似乎燃烧起本不应该存在的战意。   不愧是……几十年来不曾一败的王国战神、曾经持剑斩断魔王冠冕依然得以生还的人类,仅仅凭借身体的本能,就已经可以把我压制成这样。   不仅如此,他的力量还在恢复……笼罩在对方双瞳中的白光和意志越来越明亮。   “斩断。”   再一次勉强接下一剑,烈焰的红色被剑光斩成碎片,手中紧握的银星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   快要到极限了吗……希雅特纱低着头,皓白的手腕上泛动炎光,锻成银星的星辰之钢上出现了几处明亮的闪亮的裂痕。   火焰的力量终究不是属于我的……它正在衰退,现在的我,不可能战胜眼前的莱恩公爵……我应该尽快地离开。依靠还剩下的力量,他们一定拦不住我,像塞西格尔一样,维持住自己的生命延续,时间会再次给予我复仇的力量……   可是……   希雅特纱隐约听见身后不同人的声音,眼前只有凌厉风声和一柄似乎要将她斩断的长剑,但是她目中看见的却不只是他们。   烈焰破碎,剑刃的切割的声音随同残火一同扑在地上,斩切出长长裂痕。   但是光凭自己的话……我是等待什么,或者说,我的心中还存在不曾出现的依靠吗?   剑气碾碎火焰的声音之中,希雅特纱的目光尽头,一个耀白色的身影像是击碎镜子般刺入浓浓黑夜,蔓延的裂痕随着他急速的前进而发出断裂声响。   那是一团温暖纯粹的光芒——像是破晓之前天穹中出现的第一缕光线。即便相隔甚远,希雅特纱也能够清楚地看清他的面容……坚冰一般、仿佛被来自北方拉尔启斯风暴冻结的面容,以及几乎被光辉染成纯白的身上唯一出现的冰蓝颜色。   赤红双瞳凝神而望,少年的目光和坚冰一般冷静坚定。   ——   想不出叫什么名字好,干脆就继续赤焰吧2233 chapter 82 斩断之炎   少年手中圣剑爆发出的白光刺破黑夜,冰冷的蓝瞳放射的光线几乎直接捅穿了萨里斯的心跳,胸膛中急剧增长的恐惧差点令这位尊贵的子爵大人的双膝一软。   白城的剑士……萨里斯子爵面色苍白地回忆起十天之前的雨夜——对方只有一个人,而自己足足有近千名负甲的精锐士兵,但是……   暴雨之下,少年剑士冷漠挥斩出几乎将黑夜截成两段白耀光芒下,在白光之下格外冰寒刺骨的冰蓝双瞳轻而易举地击破了自己以为万无一失的防线。如果不是对方手中的武器难以承载那般恐怖的威能、以及暮星用他的左肩挡下了那个剑士的残余的剑气,自己的必定无法完好地站立在他的面前。   但是现在,他手中持有的是圣剑、并且能够抵挡在自己面前的暮星已经被公主斩杀……   对,我还有全大陆最锋利的剑,只有有他在,就算这人是来自白城的圣剑骑士,也绝对伤不了我!   抬起的目中挣扎起赤红的凶芒,萨里斯望向莱恩公爵和公主交战的地方,在他们中爆发出的每一丝力量都让萨里斯感觉到感到心颤。   并且,虽然现在公主处在下风,但是她身体中燃烧的不灭之炎与赤瞳中的眼神一样坚定,短时间以内,莱恩公爵根本无法将她击败。   一定不能让这个圣剑骑士和公主会合。莱恩公爵对于公主的优势并不明显,如果这把全大陆最锋利的剑在他们联手下落败,自己注定难逃一死。   十年以来,为了控制这位维权权重的祖父所窃取的意志被子爵松开手,紧接着在他的命令下熊熊燃烧。   对于死亡的恐惧一瞬间里击溃心里面所想的一切……包括公主对之后战争的价值,甚至自己费尽千辛才掌控的“剑”。   “祖父,我命令你,立即杀掉她!”   剑光倾轧下,希雅特纱看见莱恩公爵的眼睛爆发出刺目无比的光芒,胸膛之中,苍老公爵早应枯朽的心脏迸发出一股股炽热的力量,像是北方茫茫荒原一般,由猛犸兽象皮制作的战鼓被人重重敲响,虬涌般穿过已经精炼如铁的肌肉。   苍老公爵飞舞的须发中暴溢的力量炸响在半空,被浑浊黯淡遮盖的眼睛中重新获得了一丝亮光,恍惚之中,希雅特纱仿佛感觉对面公爵正变得年轻,重新成为那一位载入传奇的巅峰战士。   银星上暴涨的压力令女孩单薄的肩膀猛地颤动,发丝上的鲜红在对方意志的压制下略微褪色,希雅特纱紧紧咬住下唇,红瞳中倒映出对方劈落下威能愈加强大的剑刃。   燃烧意志——这虽然只是粗暴的进行燃烧,和过去的她为了获得对抗魔王的力量施展的“牺牲”箴言本质是一样,都是通过分裂瓦解自己的意志获得额外的力量。   除非是被逼到绝境,这样的蠢事不会有任何人愿意……不,即便是被逼入绝境,绝大多数的人们也不会选择如此。   献祭获得的力量只是暂时的,然而将会失去的一切却远远不止是生命。纵使身死,灵魂亦将往生并且;即使灵魂破灭,坚韧的意志亦将长留于世界,但是当意志瓦解之后,他将会一无所有。   希雅特纱清楚得记得带来的痛感更胜过灵魂破碎——仿佛将会感觉到无数把刀切割在构成全身的一切血肉,你将会感受不到四肢,唯一充盈在意识中的只有近乎会将意识撕裂的痛苦。   在这同时,意识也将会随着意志的分解而逐渐消失、曾经轻而易举的动作将会逐渐变得重若千钧,直到意志无法再跳到丝毫……   越多力量,越加虚弱。即便是现在的希雅特纱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情形。   莱恩公爵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劈下的剑几乎一瞬间切断阻拦的火焰,然后沉重地斩向眼前的女孩。   剑气搅动的风刮在希雅特纱鲜红如绸的发丝间,在女孩举起的双目之间,一条笔直的先几乎要将视觉切为两段。   纵使萨里斯不会连接到莱恩公爵的意志,但是他也必定清楚,此战之后,仅仅只需威名就能震慑世间的雄狮必将不复存在,没有这样的莱恩公爵的力量,以他的才能又能做出什么?   是的……他之所以不惜折毁自己最大的凭借,只是因为心中的恐惧,他在害怕那个家伙……   女孩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她微微仰头,赤目上的纤长睫毛被风吹得颤动。狮心之间上爆发的力量几乎将所有进过的风统统炸成碎片,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无法接中这样的攻击。   首先出现在希雅特纱面前的却不是斩断之剑或者对方手中仿佛海啸的力量,反而是莱恩公爵因为意志的解放而重新得以施展的领域。   作为圣域以上强者同普通战士最为本质的区别,领域的力量带给他们足以独自对战军团的力量,作为过去的剑圣,希雅特纱清楚地明白这样一点。   在领域的加持之下,莱恩公爵挥动的剑气强度在一瞬间提高了倍余,「斩断」的权能轻而易举地切断身前燃烧的火焰。   沉重的“域”碾碎女孩四周的空间,然后压制在银星之上………十分沉重,几乎就像是一座山一般,即便是希雅特纱过去的见解,也只见过以“坚盾”之名著称的一位老骑士的领域比之更为沉重。   银星之上火焰摇晃不止,之前就已经受创的剑身上裂开的亮痕更加明亮,似乎下一刻就将在重压下破碎。   领域不单能为自己的攻击带来加持,同样也可以压制敌人一切的属性。如果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相应手段,一片被敌人掌控的领域将是一场噩梦。   在女孩举起的赤红双瞳中倒映着混沌的铁幕,沉重的气息几乎快将剑刃上的火焰熄灭。   焚灭它。   银色剑锋上的火焰突然加深,变成极深的红色,赤月的弧光划入前方。   压制、束缚、重量,包括几乎被隔断的时间一瞬间在银星颤动的火焰中燃烧而起,极烈之火焚尽虚无。   领域被火焰撕裂,随后赤红的火焰将它在下一刻焚烧成灰,但是莱恩公爵的面色不变丝毫,「斩断」权能加持下的狮心之剑挥中银星。   火焰与“切断”的意志再次爆发出战争,但是这一次却无法阻止剑锋的前进。赤色的火焰焚烧着似乎已经变成亮银色的金属,其上澎湃的锋利意志斩碎扑啸的火焰。   在女孩红水晶一般的眼睛中,维特格拉钢铸成的剑刃斩断定格的时间、抹灭空间的阻拦,缓缓向前移动。   名为狮心的剑刃轻轻触碰在银星之上,发出金属击撞的清脆响声。   “斩断”的权能在片刻之间充盈而满,覆盖银星的赤红色断裂成片。女孩微微颤抖的手腕上,银色剑刃上的痕迹不断蔓延,愈加明亮。   五十年前,曾经斩断魔王冕冠的剑刃在此时击中赤红烈焰下颤动的银星。   PS:这里没有bug,公爵当年直面魔王时用的剑就是这把曾经国王的佩剑,在战争结束后国王就干脆把它送给了自己的朋友。 chapter 83 圣剑(1)   清脆如同击玉的声音出现在寂静的空间里,在希雅特纱的注视下,由星辰之钢锻造的银星忽然停止了颤动,白光照亮的裂痕随着清晰的破碎声,在定格的时间之中不断蔓延。   赤红的光芒正在溃散……像是一枚枚破碎的水晶碎片一般从女孩的眼前飞散,然后被斩断成更为细小的光尘。   剑锋破碎抛动的碎片落在地上,剧烈的动能切割出极长痕隙,巨大的冲击波重重打在希雅特纱的身上,随后是雷霆炸裂般的爆炸声。   狂风的声音呼啸在耳旁,火焰的温度几乎熄灭。一抹纤细的身影被抛飞而起,散乱的发丝遮盖在脸上,鲜红的色彩仿佛鲜血流淌。   莱恩公爵白发飞舞,手中的长剑斩断空间的间隔,一步踏出,明亮的剑刃下倒映着女孩雪白的俏脸。   希雅特纱努力地抬起眼眸,手掌中凝聚的火焰元素结晶出一柄烈焰长剑,向上提剑挡格。   忽然希雅特纱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撞在一件坚硬的物体上,但是并不疼痛,紧接着一条手臂揽住女孩柔软的细腰,呼呼的狂风掀动身上已经破碎的长裙。   从希雅特纱身上传递来的动能仅仅令来人肩膀一抖,随后身后发射出的白光,刺穿紧紧跟着女孩的剑意。   他顿住足步,右臂忽然振起斗篷,手腕边延露出剑柄,白耀的长剑对准踏步而来的莱恩公爵斩下。   圣剑在破碎暴风之剑闪动着白光,没有任何符文浮动,仅仅只有洁白温暖的光华流淌,裸露的剑身比起金属,反而更像是洁白皓玉。   “圣剑晨曦?”   洁白的光线照在女孩雪白无暇的脸上,她稍稍撑起双眸,鲜艳娇红的红唇微微启动。   他已经来了吗……   圣剑之上发出的光芒驱散四周一切黑暗,少年的怀抱中,女孩长长的秀发从她滑嫩的脸庞落下,垂落在金属胸甲,被洁白的光芒照射,鲜红的发丝闪烁着晶莹光泽。   少年的脸庞同样被圣光照耀,蔚蓝双眼坚如寒冰。   希雅特纱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烈焰长剑在圣光下闪动不止,在纤长睫毛下的眼神愣愣地望着对方的脸庞。   莱恩公爵手握的剑刃劈来,漆黑的裂缝撕裂茫茫白光。   之前同希雅特纱的交战同样令这位已经垂暮的苍老公爵受创不轻,但是此时在凹陷双目中的光彩却愈加璨烈。   “安特维尔,小心!莱恩公爵的权能是「斩断」!”   少年的脸庞上倒映冰冷剑光,金属护臂下的右掌握剑,圣剑上发出的光芒几乎透明。   白色圣光与割裂剑气剧烈相撞,安特维尔挥出剑,与化成银白的狮心剑猛然相接。   圣剑的剑锋上迸发出激烈的火花,少年铠甲下的肩膀一抖,足步后退,踩中的地面大片裂开。   光芒之中蕴含的威能在两剑分错的一刹那爆发而出,立稳身体后,安特维尔向后侧身,将怀中娇小的女孩掩在胸甲下面。   “唔……”   小脸紧紧贴着少年坚硬胸膛上的铠甲,令希雅特纱惊讶的是,并没有感受到金属吹冷后的寒冷,反而因为渗入肌肤的柔和圣光而感到一种惬意的安稳和温暖。   安特维尔单手持剑,在他身后,劲烈的风暴像是突击骑士们举起的骑枪一样击打在身上。   风暴的余波持续了几息才得以平息,安特维尔放下怀中的女孩,不知究竟为何,细腰被紧紧环抱的坚硬手臂放开、离开少年的怀抱后,希雅特纱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空荡荡的失落感。   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安稳和温暖,也随着身体的分开而消失不见。   雪白的俏脸染上羞红的色彩,像是被火红的火焰烧得滚烫,就是原初之火的力量给予了她掌控火焰的权能,但对于这样的情形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圣主在上,我、我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银牙用力咬了一下红唇,突然的刺痛将心中的无聊并且毫无由头的杂念用力驱逐。   这家伙可是安特维尔!前世作为男性的我,就算是变成现在希雅特纱公主,也完全不应该对这位未来传奇的圣剑骑   士生出这样无聊情感吧!   就算抛出过往的经历,对于纯粹的希雅特纱,明明知道这家伙旁边会陪伴这菲儿,竟然也会出现这种情感?   咬住嘴唇产生的痛意加深,但是心中的失落感却不知为更加浓郁。   就像是……独自一个人,在茫茫的黑夜中,不知所措……   女孩微微埋下面靥,试图躲避目中闪动的情感。   圣剑上的光芒略微收敛,安特维尔并未看见女孩脸上出现的表情,他后退一步,低下面首说道。   “公主殿下,在下失礼了。”   顺滑的长发几乎拖到女孩的脚裸,在柔和的圣光下闪动着微微光泽。她们并非是自己昔日所见仿佛带着透明的银白色,反而和她红水晶一般眼睛般,流淌着烈焰的鲜红。   她的血液之中同样澎湃着火焰的力量。   在自己到达之前,这个年幼的公主殿下,独自一个人对抗曾经击败过“坚盾”大人的莱恩公爵——从刚才自己和他对剑的一刻,即便手持真正的圣剑,安特维尔同样不敢肯定,自己也能做到和她一样的地步。   但是公主却没有立即回应他。直到他抬起头,才看见眼前纤细的女孩轻轻地低下了头,柔和圣光照射在她娇嫩的容颜上,女孩细细的眉似乎因为在她心中的愁绪而微微颦起,银牙轻咬下唇。   正当他准备说话的时候,身前的女孩忽然轻轻仰起了脸,格外引人注目的红眼睛中,仿佛湿润的神色令他微微一愣。   她这是……哭了?   “安特维尔……”   安静下来的空气中响起女孩的声音,她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安特维尔默默听着公主的声音,女孩纤细的话音里似乎囊括了她心中一切的情感,其中流露出那一抹假装掩藏在坚强下的柔软令人怜惜。   “你怎么才来啊?”   话音刚刚落下,希雅特纱就已经后悔了,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刚刚发出的声音统统吞回去。   ————   终于看见结束的曙光了……争取这几天就把架打完。 chapter 84 圣剑(2)   女孩悦耳的声音出现在突然变得安静的空气中,希雅特纱心中无比后悔后悔了,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刚刚发出的声音统统吞回去。   俏脸上雪白肌肤被红霞烫红一片,即便不用手指抚摸,能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上滚烫的温度。   “不、不,等等,安特维尔,我没有那个意思……也不对,恩,我是想说……”   言语变得混乱,支支吾吾地从唇缝间发了出来。希雅特纱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她干脆直接把脸埋下,放弃了挣扎。   圣主在上!我怎么会突然会向这家伙说出这样的话?   纵使我曾经和他并肩而战、熟知他的品格,希雅特纱只是和他第一次相见,这家伙最多只是在之前听说过我的名字,他没有理由成为一个毫不相识的人的依柱。   即使他选择帮助我,无论如何,我也没有理由诘问或者要求他的力量。   最最最重要的是,刚才那种柔弱的语气究竟是怎么会事呀!   借着圣剑上发出的光芒,安特维尔隐约能够看见女孩脸上表情,冰蓝的双瞳中流露出一丝色彩,少年略带歉意地说。   “十分抱歉,我应该早些来到的。但是莱恩公爵的士兵有些难缠,不得不多费了一些时间。”   “这样……”   安特维尔说出的话音十分平淡,希雅特纱却明显感觉得到这并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按在她的了解,以这个家伙的性格,居然都会说出“难缠”二字……是啊,萨里斯子爵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对他的重要性。纵使萨里斯不愿意让士兵们知道他和魔族勾结的事实,他也一定会在四周布下重兵,不会让这个已经知道身份的圣剑骑士打扰战局。   希雅特纱抬起视线,穿过一层朦胧白光后,借着微微闪动的火焰以及圣光的照射,她看见遍布在少年胸甲上的处处剑痕。   她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触碰抚摸这样的痕迹,但是安特维尔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女孩雪白的手掌僵悬在半空中。   微冷的风吹过面颊,令女孩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僵硬。   这个家伙,真是的……   希雅特纱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但是不知是针对自己还是对面这个“不懂人心”的家伙。纤细的小手尴尬无比地落在半空中,女孩咬住红唇,微微埋下面颊,试图用阴影掩盖滚烫的红霞。   “并且,作为宣誓圣光的骑士,清除罪孽是我的职责。公主殿下,您不必在意,我并不是为了您而来。”   作为曾经的圣剑骑士、被祷文和光之教条洗涤淬炼无数次的心灵无比敏锐,从女孩的表情之中,他可以轻松地感受到她所想的事情。为了减轻她心中的负担,安特维尔特意隐去了自己另外一个目的。   “你这家伙……”   出乎他意料的是,公主忽然抬起了她的小脸,在红霞未去娇嫩脸颊上,红色的大眼睛中充满了难以掩盖的惊讶和羞耻的颜色。   女孩鲜红的双目凝望着自己的眼睛,原本应该和火焰般赤红热烈的颜色似乎因为湿润而变得柔软,四周空气因为寂静而冻结,安特维尔胸膛下的心脏忽然一跳。   不知道为何,安特维尔感受到心中出现一丝难受的感觉,让他皱住眉毛。   女孩凝神望着他,忽然用力地摔下小手。   “哼!”   特意加重声调地“冷哼”一声后,红瞳中的色彩更加鲜红。希雅特纱赌气似地别过身,只给少年剩下一个纤细的侧影。   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安特维尔似乎被北方凛风冻僵的神经这才反应过来。他不知所措地望了一眼手中的晨曦,然而圣剑只是微微闪动光芒,没有告诉他解决的答案。   “真是一个可恶的笨蛋。不对,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不去看那家伙的脸,希雅特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她摸了摸脸颊,上边的烫红似乎正在消散,希雅特纱用力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然后望向前方,才用着恢复往常语调的冷漠声音说。   “安特维尔,小心。莱恩公爵燃烧了他的意志,他的力量正在复苏。”   安特维尔握住圣剑的手掌忽然一紧,冰蓝双瞳中一道泠光闪动。   在对面,莱恩公爵持剑伫立而亡,“狮心”的剑锋指在地上。他没有继续像之前那般继续连绵不断的进攻,剑上的权能重新流回体内,斩灭堆积在体内并且不断肆掠的的火焰。   手中凝聚的长剑燃烧火焰,别过脸后,希雅特纱目光对面公爵苍老的脸。不知是否是错觉,希雅特纱似乎能够感觉到对方眼瞳之中跳动的光彩。   “祖父,立刻消灭他们!”   半空之中,萨里斯的声音再次传来。莱恩公爵握剑的手掌一颤,然后举起的剑刃上倒映着在他脸上瞳孔不断幻灭的光芒。   无边无尽的“割裂”之意再度爆发,已经碎裂的大地再次出现裂痕,在莱恩公爵手中,狮心之剑穿过空间横劈而下。   随着长剑的挥动,空间中崩裂出漆黑的裂痕,从中刮出的乱流同样漆黑而冰冷,像是一把把冰冷剑般扑打在少年覆盖在光芒下的骑士甲下。   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握住手中的晨曦因为刺激的冷气光芒亮起,少年的手臂提起了剑。   “公主殿下,小心。”   即便对方长剑割破暴风发出的声音刺耳无比,然而却无法刺破安特维尔此时发出的声音。   安特维尔突然将身旁的女孩推到身后,抬目注视劈下的笔直剑光。剑气的波动刺中金属的护肩,但是他的身体却伫然不动,唯有圣剑光芒愈盛。   “安特维尔,你这家伙,不要小瞧我呀!”   身后传来女孩愤怒的声音被呼啸在耳边的剑气吞没,安特维尔的精神全部被对方的长剑捕捉,圣剑斜指而上。   狮心之剑上跳动的寒芒撕裂光芒,冷色的金属铸成的剑身迸发寒气,然后同圣剑一剑相接。   耀白的圣剑上忽然爆发出更为猛烈的光芒,笔直的线弦下一刻的时间切中剑身,忽然白光荡漾,几乎同海浪扑啸一般击中剑壁。   安特维尔的手臂忽然一颤,剧烈的波动一直蔓延到冰晶般的眼眸中。 chapter 85 圣剑(3)   圣剑晨曦在爆发出剧烈光芒后开始颤动,安特维尔冰蓝的眼睛紧紧盯着在斩断一切光芒后、几乎化成漆黑的冰冷剑锋,与圣剑剑刃间爆发出剧烈声响。   借着强烈的反震力少年急步向后退去,身上护甲光芒不停摇晃,安特维尔翻手支起晨曦,用炽光斩断追击的剑气,退后的足步猛地踩在地上,巨大的动能几乎将地下的坚石塌陷。   安特维尔没有吱声,长剑微侧,晨曦上的光芒仍然在在不停荡漾。所辛的是,因为对方的力量不复巅峰,圣剑并没有出现破损。   莱恩公爵攻击瞬息即至,极烈的风扑在他的脸上,按在手中的长剑向下斜斩。   极快的速度令它变成了一条模糊的线,然而直面的安特维尔身上的巨力还不曾完全卸去,亮白头发翻腾的少年在此时也只能勉强提剑挡格。   一道火红的赤月从眼前燃烧而过,安特维尔听见女孩轻轻的咬牙声,结晶的烈焰长剑刺中对方剑刃,烈焰突然燃起,焚灭剑光。   纤细的鲜红身影从他的面前一晃而过,安特塞尔冰蓝色的目光一凛,足步向后踩动,手腕一振,直劈而下的圣剑化成一片白光。   一声炸雷般的响声,火焰的光芒四处飞溅,金属的剑斩断烈焰,刺入芒光之中。   不同的色彩在暴风之中交叠,剑刃狂舞,强烈的战斗波动震动在空间中,然后被更为剧烈的波动击碎。   莱恩公爵的左肩被一簇炽白的光束劈中,澎湃的光明圣力渗入血液中,在其中锋利剑意与圣光激烈地相互对抗。但是他苍老干枯的身躯仿佛钢铁锻造,左手挥动割断的空间裂缝在他面前编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搅碎刺来的光线,强行在顶住已经扑到面前圣剑向前进军。   一阵怒雷声从天劈下。   劈斩的长剑如同携带奔雷坠地,击中圣剑,安特维尔护体的白光和海啸中的孤舟般剧烈摇晃翻腾,传递而来的巨大力量令安特维尔被迫后退一步,让出通向身后女孩的空隙。   吐出萦绕白光的鲜血,安特维尔眼睛中一片冰冷剑光闪过,瞳孔忽然一阵收缩。   冰冷的剑光倒映着对面哪一个纤细美丽的影子,莱恩公爵的目光似乎凝固,在他脸上,深凹在颧骨边的瞳孔里的白光突然崩裂,从下百边迸射的冷光令安特维尔感受到极冷的寒意,仿佛能将自己的血液冻结。   下一刻,女孩手中的烈焰长剑被冰冷的剑锋击中,燃烧烈焰被剑锋上的冷意斩断,然后破裂成碎片。   “公主!”   安特维尔低喝一声,手中的纯白圣剑刺破阻挠的剑光,但是莱恩公爵在「权能」加持下可以斩断时间的剑的速度更快,   冰冷的剑光倒映在女孩的眼睛中,希雅特纱脸上血红的发丝随着剑气掀起的风舞动,她专注地望着逐渐接近的剑锋,洁白的贝齿用力咬下,抬起手掌,一片烈火长墙突然在她面前凝聚而起。   锋利的剑如同切纸般斩断火墙,莱恩公爵凝望着希雅特纱近在咫尺的脸,握住剑柄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冰寒剑气微微偏移,在女孩颈脖边上擦过,然后击中地面,切割出的裂缝断面平滑。   女孩白瓷般的肌肤下,殷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流下,冷风随着森冷的剑气一同渗入,然后被烈焰焚烧。希雅特纱看见对面脸上毫无表情的莱恩公爵,剑光里倒映着她的脸颊。   “外祖父……”   唇缝间发出低低的声音,女孩鲜红双瞳中神色再一次被决然取代。赤红色的火焰重新于她的手上聚集,看着对方,希雅特纱双手握剑,用力劈斩。   烈焰长剑在莱恩公爵回防挡格的剑刃上弹跳起大片火焰,「焚灭」的权能灼烧在对方手臂上,莱恩公爵的左臂片刻时间化成灰炽。   “安特维尔!左边!”   希雅特纱忽然大声喊道。   少年手中的圣剑上炽白光芒突然爆发而出,在一瞬间中切断身前一切漆黑夜幕,朝着和希雅特纱持剑对抗的莱恩公爵左身攻去。   莱恩公爵侧过身体,在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对失去手臂的情感。   安特维尔右手提起圣剑剑柄,炽白圣光融化对方阻拦的斗气。莱恩公爵抬起了眼睛,狂泄而出的斗气激澎如同怒海之浪,狂啸的雄狮声音震响在半空。   一片片光的碎片和血液一同摔在地上,俩人四周踩踏的地面被重压碾成齑粉。   身上燃烧的白光在莱恩公爵尽力一击下尽数熄灭熄灭,仅仅剩余圣剑上的一丝,安特维尔脸上出现一丝痛楚,失去力量加护的护甲纷纷凹陷崩坏,突出扭折的金属断片刺入血肉,掉落的碎片落于地上,然后摔成粉碎。   震碎掩盖在身上的碎石,安特维尔挣扎地从拍入的凹坑中爬起,左手一抹嘴角,被残余力量震动的手心中全是血液。   “公主!”   在他的视线中,公主纤细的身躯像是在黑夜狂风中摇晃的一缕烛火,莱恩公爵手中的剑压在她的身上——她的手臂正在颤抖,身躯因为暴风雨般的巨大压力而一点一点下落。   膝盖触地,落在地面绸缎般的鲜红长发扑在她的四周,像是一朵黑夜中盛开的火蔷花一样。   只剩下寒芒的长剑一点一点地斩下,一缕长长的发丝在剑锋间随风飘动。   “烈焰。”   女孩忽然轻轻开口,她单薄的肩膀在抖动,然而凝集烈焰的长剑忽然一挣,强行顶着对方的凌冽剑光站起身,炸裂的火焰刺中公爵的胸膛。   炽烈的火焰再一次熊熊燃烧,溢出的鲜血中传来枯焦的气息。但是这一次的火焰却并未成功蔓延,海量的斗气与「斩断」权能在一瞬间就控制住将要燎原的火势,公爵冷漠地低下目光,手握的长剑斩向此时毫无防备的希雅特纱。   “斩!”   安特维尔低喝的声音中蕴含着无尽怒火,圣剑在千钧一发之刻赶到。两刃激烈交锋,一次次爆发的强烈波动重重将旁边毫无余力的希雅特纱击飞,砸断街道边的废弃长墙,枯朽的砖石一起落在她的身上。   空气炸裂的声音几乎快将耳膜刺穿,安特维尔重新站立到女孩的身前,耀白圣剑与莱恩公爵手中剑刃剧烈交错,几乎快要融为一体,两种不同色彩的光芒化作风暴,誓要将对方摧毁殆尽。   剧烈的暴风声后,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连绵不断的旋律,圣剑一声颤抖,纯白剑圣上流动的光芒随着长剑的斩击而变得明暗不定。   安特维尔急剧地喘着气,他侧身退后一步,口鼻中鲜血流出,染在少年的脸颊上。   握住圣剑的手臂正在颤抖。   在他的身后的废墟中,因为身上骨折的剧痛,女孩轻轻吱了一声。希雅特纱微微咬牙,右手按在左臂上,然后将身体从碎石下拖起,破碎的火焰再一次于她的手心中凝结。   安特维尔对面,莱恩公爵手持的剑锋上闪动的光芒快要刺穿他的眼眸,少年用力按稳颤动的剑柄,举起圣剑。   在对方能够斩断一切的剑刃到达之前,一个微弱的苍老声音忽然传入他的意识中。   ——“陛下的烈焰……还有格克斯的晨曦。” chapter 86 圣剑(4)   格克斯是上一任晨曦之剑的持有者,他曾经和“坚盾”萨里斯并肩作战,参与当年对抗魔王的战争,并在二十年前回归圣主的怀抱。   那么这个声音是……   安特维尔的目光一颤,下一刻对方手中剑刃斩中晨曦圣剑。   “亚克利恩公爵?”   圣剑上剧烈蹦跳着光芒,照射在安特维尔沾满血迹的脸上。   ——“他已经死去。血缘联系的诅咒背叛了这个人。他的意志在十年前就已经瓦解,并且被人操纵。现在的我,仅仅是在当日残余的一丝意识,并且沉睡到现在,直到被你们照亮。”   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和几十年和烈焰雄狮齐名的“坚盾”赛里斯不同,即便垂暮,也蕴含着无比锋利的意志。   但是安特维尔却听见其中无可抹去的悲伤。   从莱恩公爵的讲述中,安特维尔逐渐知晓了事情起因。   在当年的决定世界命运的战役结束之后,意图征服大地的魔王军团溃退返回盖斯提亚,并且被圣堂以牺牲十七红衣主教的巨大代价永久封印,但是魔王的部将却依然遍布大陆各处,以后的数年时间,在逐渐恢复生机和繁荣的同时,剿灭这些魔族余孽成为了圣堂和诸国最为重要的任务。   担当魔王军团先锋部将的斯罗迪也在此内。仅仅在第二年,抛弃军队逃跑、企图在人类恶欲中藏身的他就被国王追查出踪迹,然后被斩下头颅、连同身躯也被激烈的火焰烧成一片灰炽——这自然是历史上记载的经历。   事实也和安特维尔所想的相近,早年的烈焰之王曾经患上重病,一度令他生命垂危、接近目睹死神的面容。在病情痊愈之后,当时尚且年轻的国王心中忽然出现处于生命和死亡的思考,对于这件事情,他只告知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也就是当时的亚克利恩。   虽然当时的国王并未向其他因此而几乎抛弃自己所有一切的君主那般疯狂追求炼金术甚至堕入黑暗,但是至少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求知的种子。   直到魔王战争结束、将这实力强大的魔族将领囚禁在自己的挚友领地的地下,通过这个自己不需要仁慈的异类的解剖研究,同样已经步入传奇的国王开始追寻一直困扰自己的疑问。   但是即便是以烈焰之王的才智,最终的他依然没有洞晓不朽秘密,在此后,国王也对于此事的逐渐淡薄,专心开始治理起国政。   随着二十年前作为莱恩公爵挚友和主君的国王离去,为在这座城市下的囚笼也没有再打开一次,黑夜冷寂的空气将它被所有人遗忘,当年所向披靡的斯罗迪也只能才苟延残喘、等待自己生机被当初烈焰之王遗留的封印彻底磨灭的一刻。   然而几年以后,因为自己公爵夫人生命的垂危,亚克利恩却再一次打开了这个地狱之门,即使这个残喘恶魔的力量对站在大陆武力之巅的烈焰雄狮微不足道,并且他的意志意志的坚定轻而易举地粉碎对方许诺的诱惑,然后忍痛目睹自己发妻的过世。   但是莱恩公爵没有想到的是,恶魔斯罗迪的漆黑阴影却落在了另一个人的心中——并且随着他心中不断加深的恨意、痛苦而不断膨胀。莱恩公爵自认为对独子遗孤正确并且能让他成为一个合格高尚领主的教育成为这些仇恨生长的养料。在萨里斯的心中,那一抹被恶魔教唆的漆黑恨意随着萨里斯的的成长而生根、发芽,然后结出罪恶歹毒的果实。   十年前,因为路易斯王后的突然过世而和国王决裂并且突然卧病在床的他被隐藏着阴冷笑容的萨里斯找到了机会。   接任公国的摄政后,按照和那个人的计划,在恶魔和黑衣教团的协助下,萨里斯屠杀了再次地街道上所有人居民,用他们的血唤醒斯罗迪沉睡的意志,再将罪行推脱给不存在的黑暗教会。   借着向恶魔献祭的生命以及他和莱恩公爵相连的血脉,在血液的诅咒下,萨里斯剥夺了这位传说战士的意志,然后超控至今。   “难怪……他想要公主的血液,这是为了破除当年国王遗留的封印吗?”   安特维尔在心里想到,莱恩公爵手中的剑在晨曦上切割出颤动不止的光芒。   ——“就是这样……”   剑锋在交错的一瞬就已提起,安特维尔退后一步,具有无比压迫的剑刃再次袭来。   ——“他背叛了我……即使沉睡,我也能够目睹这具身躯的堕落……我无颜再去面见陛下,无颜再去陪伴战友,也无颜……”   莱恩公爵的目光中看见女孩的面容,长长的发丝飞舞,他的目光颤动了一下,然后手上剑刃毫不留情地斩下。   女孩替他接了一剑,巨力再一次将她娇小的身躯再一次被击飞,撞上远处残瓦的建筑,塌裂的墙壁压盖在她的身上。   鲜红的眼睛似乎因为痛觉而变得湿润希雅特纱忍受着骨骼断裂的疼痛,使劲地把手掌按在地上,火焰将身上的石块焚烧干净,支着地面勉强站起。   “咳咳。”   希雅特纱用力地咳了一下血,她撑起眼睛,脸颊上沾染灰旧尘埃,殷红血液在其上冲刷出一道鲜红和雪白交映的血痕。   ——“圣剑骑士,杀掉我。用你的晨曦。”   莱恩公爵望着下方持剑挡格的少年,发出了苦痛的声音。强大的风刮在炽白色的发丝上,安特维尔挡在暴雨般的剑痕下,巨大震力几乎快将剑柄脱手。   安特维尔只是沉默,沉默无声地用剑挡格对方一次次攻击。   ——“为什么?”   莱恩公爵的声音变得失望,安特维尔的防守在突然加大的攻击下再次崩溃,剑锋切过他的左臂,殷红血液从剑刃上流下。   疼痛刺激着安特维尔的神经,更为刺痛地却是老公爵的话语。   圣剑剑柄上的芒光仿佛铁针一般刺入手掌,提在手中的圣剑接中剑刃,安特维尔挣扎地抬起眼睛,嘴唇微微地颤动。   “抱歉。我已经‘失格’。圣剑的力量——”   少年后半句声音被呼啸的狂风吞没,莱恩公爵没有再出声,沉默在剑刃上的力量难以压制,突然全部爆炸地倾泻在圣剑之上。   ————   想了想还是多加了一点内容,应该下一章就能打完。 chapter 87 圣剑(5)    圣剑是光之圣主余留于世的意志。远在光明拓荒的古代,信奉圣主的战士走出白城艾米洛斯特,用着圣剑直面至高上的古神,为令仅仅只是作为古神巨龙血食的人类拥有站起来的机会。   及至今日,“圣剑”依然是作为白城最为重要的标志和力量,所有手持圣剑的骑士,亦无一不被所有世人推崇。他们高尚、无私、纯粹,毫无瑕疵的心境能够抵御一切肮脏的诱惑。   每一位圣剑骑士,都是作为照亮世界的希望而生,作为驱逐邪魔的光明而活,最后作为燃烧黑暗的火焰而死——正是因为他们拥有对光明绝对的信仰,并且具有奉献的决心,方才可以触碰圣主遗留在世间中的力量。   斩断黑夜、燃烧光芒,这是圣剑的意义,但是……   我却怀疑、然后迷茫。   握在剑柄上的手指仿佛被无数溢出的芒光刺痛。   莱恩公爵只剩下一只手,即便身躯随着伤势的加重蔓延而逐渐蹦碎,但是在他剑刃中的力量却一次一次地加大。   “铺刹。”   剑刃的冷光劈断勉强抗衡的光芒,天空的色彩忽然断裂,安特维尔的身上忽然一颤,极致锋锐的力量几乎将他身上所有事物统统斩断。   包括光芒、身躯、意志、思绪……以及手握的晨曦。   大地在莱恩公爵重重一击下颤抖,安特维尔膝盖重重跪在地上,耀白的剑刃刺入地下一半。浑身上下流出血液,从白光中不断溢出。   肺叶被刺伤,破碎的血液似乎填满了胸膛,让他的呼吸声都变得冰冷。安特维尔用力按住剑柄,纯白的圣光笼罩在他的手掌,治愈不断开裂的伤口……但是,这不是真正的圣剑。   漆黑至极的夜幕下,磅礴大雨坠地,呼啸冷风如同是一把把刀片般刮在身上。心中所有的温度被冰冷的雨水剥夺,洁白的圣剑在漆黑的血液中闪动光芒,在圣剑之后,满身污血女子抬起苍白的脸,笑容讥讽。   晨曦圣剑上闪烁的光芒挣扎地驱散四周蔓延而来的黑暗,安特维尔缓缓抬起下颌,冰蓝的双目之中一片漆黑的剑光抹过。   圣剑的力量……还有我自己。   带迎光明之剑,却弑杀无辜之人;奉行正义之举,却带来无端屠戮;身染黑暗之血,却背负纯白剑刃。   这样可笑……但是……   安特维尔忽然用力握住剑柄,弥漫覆盖在圣剑之上刺目的白耀光芒突然消散,剩下的光华流淌在皓玉一般的剑身,纯净如同透明的水。   仿佛是黎明诞生之前第一缕撕裂黑夜的光芒——真正的晨曦圣剑。   意识之中传来撕裂的剧痛,洁白的光笼罩在他的手掌,但是安特维尔却仿佛感觉自己正在融解——就像是在极北之国伫立万年之久的寒冰雕像在圣光笼罩下发生的融解。   手掌忽然破裂,殷红的血液和纯白线条流淌在圣剑之上。   莱恩公爵手中的剑刃对准跪伏在地的安特维尔劈下。   “你这家伙,拔出你的剑,不要倒下呀!”   女孩纤细的声音刺穿了安特维尔混乱恍惚的思绪,烈焰长剑被她挡格在自己的身躯,长长的发丝刮起,霜月以下,白冷月光照耀在女孩沾上污垢和鲜血的美丽脸颊。   莱恩公爵的力量在此时提高到了极致,长剑的影子一次次闪烁在女孩身上,已经破碎凌乱的长裙上渐渐被血液浸湿。   维特格拉钢铸成的狮心之剑在半空中不停地闪动,每一次出现都会便会有数十道道剑芒斩向女孩。希雅特纱也用同样的方式招架,剑芒轻易地斩断烈焰,然而她却无法后退,只能以单薄的身躯承受着在胸口间不断荡漾的血液。   剑光倒映着希雅特纱眼睛中用于遮盖痛觉的坚定神情,每一次挥斩,她身后的火焰就将熄灭一簇。   安特维尔咬破嘴唇,右手提在圣剑柄端,曾经如同臂使的剑此时却重若千钧。全身的意志和力量都在那一束“光”之中被囚禁,他想要挣扎地抬起头,但是身躯却如雕像般凝固不动。   照耀世间的光……它拒绝了我。或者说,我依然在拒绝它。   但是——我需要将它拔起。   眼前出现了赛里斯训斥的话语,教宗陛下宽容的目光,老师、菲儿他们担忧的眼神……以及其他所有人掩盖在恭肃下的讥讽。   刺入地底的圣剑拔起了一丝,殷红血液流淌如注。   意义……?   那一个人冷笑的提问不停地击撞在他的心中。   抬起双目,出现在安特赛尔眼睛中的是一个纤瘦的女孩身影,冷暗的光芒倒映在她已经变得苍白的脸颊,随着她意志燃烧的火焰几乎微不可见。   寂静的空气中,女孩没有因为疼痛而发出丝毫声音,安特维尔只能听见她逐渐变得纤细微小的呼吸声。莱恩公爵最终挥下了剑,足够切断天穹的「斩断」权能尽数落在女孩的身上。   安特维尔看见她单薄的身躯想微弱的烛火般摇晃,赤红的烈焰长剑被击断,女孩长长的发丝被风吹断一缕。   手掌中鲜血一滴滴地落在纯白的剑刃上,安特维尔忽然拔出圣剑,纯净雪白的力量涌入体内。他从地上站起,左手握住飘荡在面前的风那一缕发丝,在他手中,女孩长长发丝如血般的鲜红已经褪去,露出柔软的银白色,微凉的光滑触感上似乎还带有一丝余温。   “斩!”   安特维尔目光之中一片白光抹光,圣剑边缘闪耀的炽白光芒迸发而出,点燃一半的天穹,莱恩公爵的身躯在一瞬间被淹没。   恐怖的波动在两人间爆发,安特维尔吐出一口血,几乎笼罩所有视线的光芒被破碎的剑气撕碎,圣剑边缘极炽的白光只斩断莱恩公爵一半的脖子,击中阻拦的剑刃,被对方举起的狮心之剑不停颤抖。   安特维尔并握剑柄的双臂也在此时突然炸裂,血液和圣光一同溢出。   全身不停地颤动,安特维尔几乎快将牙齿咬碎,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圣剑上的光芒愈加炽烈,然而剑锋却难以移动丝毫。   一双鲜红的眼眸忽然在夜幕下亮起,希雅特纱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手中紧紧握着只剩一半的烈焰剑刃,将身体扑近在莱恩公爵怀中,用尽一切力量地将剑刃压入胸膛。   ————   感觉稍微局促了点……   打了整整快一个月的架,终于结束了(吐血)  chapter 88 多兰堡伯爵的骑兵   藏身在漆黑的阴影中,女弓手梅斯咬着牙,将因多次挽弦而出现颤抖的手指将弓弦再次拉满,金属的箭矢在月光之下呈现冰冷的光芒,刺穿金属甲胄的薄片,持剑的士兵翻身坠地。   房屋建筑都被移平的街道显得无比空阔,金属的冷光倒映在手持剑盾的士兵身上,雨点般的弓矢挤满整片天空。   圣堂守卫们亮起的铠甲在黑夜中闪亮无比,澎湃着光芒的武器同潮水般扑来的士兵们剧烈相击,一把把燃烧光芒的剑在黑夜中摔下,血液和尸体在惨叫声中不断倒在地上,   战斗持续的时间还不到一刻,然而漆黑的大地上就应经铺满了尸体,鲜血的腥味蔓延在空气中,随风扩散,来带肃杀的氛围。   柯珞克深陷重围,他已经持扔下重盾,双手握着骑士大剑,曾经作为伯恩伯爵麾下首席骑士的战斗素养在此时完全显露,一剑劈开身前军士的武器,然后大喝一声。   “奥格尔!”   剑士手中的剑应声而至,将督战副指挥的后胸一剑刺穿,然后大声喊道:“老大,后边!”   柯珞克将剑反身后刺,刺穿来人胸膛,溅起的一大片血扑在男人的后身,他没有犹豫,拔出剑后立刻移开身体。   “老大,”顾不及抹去脸上血水,剑士奥格尔侧过身躲避劈开的锋刃,“我们已经多久了!”   自从他们和安特维尔一同杀入尽头,并将他送入结界之后,守卫士兵们的攻击就没有停止过。即便有圣堂守卫们的相助,他们的守势也逐渐陷入颓势,奥格尔毫不怀疑,要不了多久,别说那些可爱美丽的金币,连自己的小命也快交代在这里。   柯珞克响在剑刃交锋间的声音粗野而沙哑。   “不知道!但是,我们必须相信骑士大人!而且,那边的骑士们也将要再次冲锋了!”   冰冷的寒光刺破夜色,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持剑站在阵前督战的指挥官紧张的握着剑柄,夜晚的冷风不断吹在他的脸庞,然而冷汗却不止地流下。   后边圣堂的那群疯子还没有完全解决,马上又要再次面对那群板甲骑士,然而他的士兵们……   咆哮的骑士铁骑下大地开始颤抖,随着下令声和弓弦响动,飞舞的箭矢刺穿黑色斗篷,然而和掩盖之下的板甲上碰撞,仅仅留下微不足道的光芒后就折断。   骑士们纷纷拔出闪动着寒光的长剑,冰冷的寒意几乎令人血脉冻结。   即使他们没有装备便于冲锋的骑枪或者战锤,但是指挥官毫不疑问,单凭这些骑士们身上的重量,就可以轻易地将自己如今只能勉强维持的军阵彻底压垮。   要可知道,这些可是单凭板甲装备的造价就足以抵上征兆几十个普通士兵的板甲骑士!对于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并且个体实力极为强大的他们而言,只需几十个人共同的冲锋就足以击溃一支军队的意志!   在他们的对面,冲锋的骑士们何止百人之多!而他的部队也不曾携带能够对抗骑兵的长矛,手上只有剑盾,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一口气出现这么多的骑士,城防官真是罪该万死!   咬着牙怒声骂了一句,但是骑士冲锋带来的剧烈震动已经尽在咫尺,指挥将领不得不举剑起大声高呼!   “士兵们,结阵!为了雄狮的荣耀,将这些自命不凡的骑兵统统斩下马!”   铁甲的洪流撞上士兵们结起的盾墙,难以承载的冲击在片刻之间就已经将他们勉强提起的战斗意志践踏成碎片。   持剑的指挥官怒声呵斥,挥剑斩下身旁几位溃退士兵的脑袋,然而他的声音却在惨叫和惊吼的背景下微不足道。   “该死,所有人,为了公爵大人的荣耀!随我冲锋!”   指挥将领眼眸欲裂,他踏步向前,离开亲兵的保护,提着剑冲锋在前。忽然一簇急促的马蹄声响在他的四周。   指挥官连忙回头,在他对面,一名骑士冲锋而来,在骑士头上的铁盔没有掩盖,露出他无比熟悉的面容。   看着在战马上冲锋而来的熟悉同僚,指挥将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伯纳尔!你居然背叛了公爵大人!难道这些骑兵也是……”   冲锋而来的骑士统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弯下的长剑闪动着冰寒冷光,借着战马的速度,一剑将对方身体砍为两截!   伯纳尔翻身下马,斩下对方难以瞑目的头颅,然后高高举起,用斗气加持的声音大声吼道。   “你们的长官已经死,投降者不杀!”   月影落下苍冷光华,指挥将领头颅断口流出粘稠鲜血,沿着骑士的臂甲不断滑下。   指挥官的阵亡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失去将领的指挥和约束,守备士兵们的士气彻底崩溃,防守的阵型被轻而易举地碾成粉碎,骑士们手中的长剑纷纷变成死神收割的镰刀,每一次挥动都会带着一位士兵的生命。   绝大多数溃败的士兵们逃入黑夜,仅仅只有少数的人依然坚持的战斗,然而他们在骑士们不停的绞杀下,失败已成定局。   骑士统领伯纳尔擦掉身上血迹,来到宽大铠甲也难以掩盖身上赘肉的领主身前,按住胸甲,微微垂首。   “伯爵大人。”   “做的不错。”   多兰堡伯爵也翻身下马,身体和铠甲的重量让大地颤抖,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望向远处。   “不过我们不能停止,如果没有彻底将那个老狮子解决,他们的反扑会轻易将我们撕成碎片。”   “是的。”   骑士点首回答。   “……圣堂主教告诉我们那头老狮子被萨里斯带去了那里。”   多兰堡伯爵微眯的眼睛看向道路尽头的黑色结界,又偏过目光,看着向他走来、铠甲闪着白色光芒的圣堂守卫,朝着行礼的首领点首回应,最后目光落在漆黑铠甲涂满鲜血的柯珞克身上。   “阁下是?”   黑甲男人同样将手臂按住胸甲,低下头颅。   “回禀伯爵大人。在下是白城圣剑骑士的侍从,柯珞克。”   “圣剑骑士?”   多兰堡伯爵微微一惊,对他而言,自然知晓这个词汇的意义。   “是的。骑士大人已经率先进入结界。”   一边说着,柯珞克的目光也望向那一片笼罩的漆黑结界,对于此他并不陌生,正是十几天前他和安特维尔来到兰克斯顿城一同经过的漆黑街道。   “……据他所说,公主殿下也在里面。”   听到“公主”二字,多兰堡伯爵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面额上突然渗出冰冷的汗水,从脸庞上滑下。通过外交大臣锡德,他向国王承诺将要保护好公主的安危,如果这位殿下有丝毫不测,多兰堡伯爵难以想象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怒火。   正当他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胆颤心惊时,忽然,遥远的漆黑中忽然出现一个极亮的点,扩散的白光在一瞬间燃烧满半壁天穹,茫茫黑夜几乎变成白昼。   “圣城的至光斩……”   多兰堡伯爵喃语了一声,极亮的白光照耀一切,穿透漆黑结界。   结界上蔓延起一条条裂缝,突然一声脆响发出,然后像玻璃一般碎成碎片,落地消散,阴冷的漆黑魔气扑面而来。   ——   还剩一个尾巴。 chapter 89 女公爵   耀白圣剑爆发的光芒将整片天空染成纯白,洁白的光落在女孩沾满血迹污垢的脸颊,希雅特纱双手并握只剩一半的烈焰长剑,用尽全身力量刺下。   赤火的剑刃刺穿公爵的胸口,枯朽树皮般的皮肤在一瞬间就被高温化成碳灰,「焚灭」的火星落于荒野,然后烈火燎原。   鲜血、斗气、心脏直至意志。   狮心之剑上的光芒忽然熄灭,原本坚不可摧的剑刃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离开燃烧着炽光的圣剑,皮骨覆盖的干枯脸庞上仿佛露出一点笑意,朝着对面的少年微微点了一下首。   安特维尔握着剑的双臂依然在不受身体控制地抖动,溢出的鲜血染红洁白光芒,但是切断对方一半颈脖的剑锋却平稳无比,不曾颤动丝毫。   莱恩公爵缓缓地低下目光,最后看在女孩微微仰起的脸上,眼瞳中残余的目光充满了渴求和愧疚的颜色。   残余生机勉强支撑的右手上狮心剑光华收敛,覆盖其上可以斩断世界的锋利意志已经消散,露出金属的光泽。莱恩公爵缓缓地将它递在女孩面前,张了张嘴唇,似乎想要说话,然而肺叶和声带都被焚毁的他只能发出干枯的声音。   “这是……给我吗?”   希雅特纱微微仰起的目光颤动了一下,看着莱恩公爵干瘦的脸庞,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忍……以及,由血脉联系而来的淡淡悲伤。   莱恩公爵递来的剑停滞在半空中。   低下目光,维特格拉钢铸成的剑刃在倒映着苍月穿过黑纱般的夜晚落下的银华,剑格上的红宝石闪烁着烈焰的光芒。犹豫了一下,希雅特纱将手指触碰在剑刃,金属的触感微凉,望着女孩的莱恩公爵的脸上皮肤抖动了一下,似乎想对着女孩笑,眼睛里残余的目光变得宁静而柔和。   莱恩公爵又张了张嘴唇,交托长剑后空余的手努力地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女孩的脸颊。   这一次,希雅特纱听见了老人发出的轻微声音。   “露莉丝……好孩子……”   公爵低声喃语的声音在空中戛然而止,希雅特纱沉默地凝望着这位几十年前和国王一同拯救世界的英雄,他最后举起的手在这片狭小阴暗的舞台上彻底垂下,焚灭的火焰将他残留于世的意志燃烧而尽。   “他死了……”   寂静的夜空下忽然再次响起骑兵的铁骑声,板甲和长剑的上倒映的冷光依次亮起。   赤瞳中闪过一旦寒芒,希雅特纱握紧莱恩公爵刚刚交付给她的狮心之剑,红色的宝石闪动着光芒,烈焰的纹路忽然在剑刃上开裂蔓延。   忽然身旁少年握住了她的手,希雅特纱突然一愣,望向安特维尔同样沾满血迹的侧脸。   安特维尔冰蓝的眼瞳看向一群身上依然放射着璀璨白光的圣堂守卫,对着女孩露出笑容。   “公主殿下,您放心。他们都是忠于您的人。”   “骑士大人!”   一个少女的声音最先刺破黑夜,挽好弓弦的梅斯急匆匆地向着站立在前的少年跑来,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之色。不过梅斯忽然又注意到在少年身旁的那位娇小女孩,不由停顿下自己的脚步。   “她是?”   身边的圣剑骑士至了一声歉,然后将女孩纤柔的小手放开。希雅特纱歪了歪脑袋,眼睛中露出好奇的光芒,问道。   “一个朋友。”   “哦。”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圣堂的守卫们很快地簇拥在她的周围,希雅特纱的目光扫过高瘦的剑士,经过一个持着骑士剑的高壮黑甲男人,最后落在圣堂守卫们为首的战士身上。   这个人她见过……是护卫在凯恩主教身边的一位战士。   察觉到公主的注视,圣堂守卫的首领不顾及身上的甲胄,忽然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垂下首级,燃烧着炽热光芒的剑锋抵在自己的颈脖上。   “公主殿下!请您裁决我等所行的僭越之事。”   在他身后,一行的圣堂守卫们齐齐跪地,举剑按在颈脖。   希雅特纱望着他们,忽然轻轻摇头,发出轻声。   “无事。你们的举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信仰,圣主之光将会宽恕一切罪孽。”   黑暗的荒芜长街上,萨里斯仍然在做困兽之斗,忽然一道冰冷剑光闪过,斩断他的小腿,剧烈的疼痛令萨里斯痛声惨叫,然后将子爵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华丽的衣袍渗出鲜血沾染尘土,萨里斯脸上高高在上的表情和优雅笑容不复存在,只剩下在尘土掩盖下的惶然恐惧。   手持银剑的骑士包围了他,寒光照射在再无反抗能力的萨里斯身上,不过出于这个“叛徒”和领主的关系,没有人愿意抢先下手。   忽然,萨里斯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一只冰冷大手抓住提起,骑士手甲下传来的巨力几乎快令他窒息,萨里斯拼命挣扎,脸色因为窒息而不断涨红。   “大舅,大舅!我知道是您!求求您……”   伯纳尔没有回答,只是抓住他后颈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最后他在多兰堡伯爵的面前停下,萨里斯看见这位最亲近自己的外祖父,眼睛中闪过一丝求生的希望,像是溺水之人拼命挣扎地去抓住浮在水面上最后一根浮木。   “外公!我是萨里斯呀!求求您,看在妈妈的份上,绕过我……”   萨里斯挣扎乞求的声音刺破多兰堡伯爵自以为已经彻底冰封的心,从萨里斯的脸上,伯爵狭小的眼睛似乎看见了那一个扯着自己袍子不停嬉笑的少女,握在手中的剑不由颤抖了一下。   但是多兰堡伯爵却忽然看见了在黑夜中下,赤红眼睛燃烧着炽烈的火焰的那一位女孩,长长的秀发披在她身上,火焰色彩的鲜红不断流淌。   即便女孩身上只是一袭最普通的亚麻布长裙,并且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残破,但是谁也无法忽视她在大陆上最尊贵的意志。   公主目光中的冷意令伯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掌握紧剑柄,多兰堡伯爵不再犹豫,从伯纳尔手中一把接过萨里斯,像是捏这一只孱弱的幼鸡般将他提起,将萨里斯扔给了旁边的两个骑士。   “把他带到殿下的面前。”   多兰堡伯爵的话语重新被生硬的冰冻结。   知道自己再无生机,萨里斯的眼神变得绝望。   “那头老狮子已经死了!现在我才是莱恩公爵!我是公爵!”   “我命令你们!马上杀掉公主!”   “我是你们的领主!你们的封君!你们这些叛臣,立刻放开我!”   “我诅咒你们……”   ……   不去理会萨里斯歇斯底里的喊声、咒骂,骑士们钢铁的手甲按在他的肩膀不动丝毫。多兰堡伯爵看着两个骑士把萨里斯押到公主的面前,顿首行礼,然后在她轻轻点头后起身。   公主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多兰堡伯爵拔出长剑,年老的伯爵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表情的青年,闭了一下眼睛,忽然用坚硬的金属战靴重重踢在他残余的右腿关节。   萨里斯痛呼一声,身体被骑士们手上的巨力压倒,跪倒在公主面前。   多兰堡伯爵深吸了一口气,高高举起的剑刃浸染霜月的寒意,向下挥斩,干脆利落地斩下萨里斯的首级。   鲜血溅洒在地上,然后被裂缝碎石吞没。   伯爵单膝跪倒在公主面前,染上血的霜寒剑锋插入地下。   “叛徒已死,女公爵万岁!” chapter 90 终局   看着萨里斯头颅滚落在地,一个月以来,一直压在她心中的沉重阴影终于消失不见,希雅特纱紧紧地抿着嘴唇,红色的大眼睛中,似乎渗起了一丝湿润的颜色。   “格利克斯老师,艾洛恩,还有大家……”   希雅特纱望向天际边遥远的东方,在她的记忆中,那种城市中的火焰永不熄灭——也是他们此行的起点,然而他们却都不能再次回到那座城市。   晶莹的眼泪忽然从湿润的眼眸落下,洗去脸颊上的血迹灰尘,露出自己光滑白嫩的肌肤。   希雅特纱连忙低下头,胸口前的艾瑞欧根之心微微闪烁着柔和光芒,倒映在莱恩公爵在最后托付给她的狮心之剑上。   原初之火带来的力量一点点的从女孩的身体中流逝而去,落至脚踝的长发变回原来的长度,如血似火的鲜红也渐渐褪色,变成略微透明的银白色。忽然空旷起来的心中,先前一直被压抑着的疲倦疼痛像是潮水一般涌进身体和意识。女孩的身体一摇,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飘下。   “公主殿下!”   安特维尔急忙揽起手臂,将女孩的身体接住。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忽然苍白起的雪白俏脸,安特维尔心中一动,不再顾忌应对公主遵循的礼仪,空余的左手一下子按住女孩纤细的手腕。   “安特维尔……”   女孩细腻雪白的肌肤带着微凉的触感,安特维尔没有犹豫,身体中残留不多的光明圣力在手心中凝聚出柔和的纯净圣光,然后像是一簇清亮的泉水渗入希雅特纱的肌肤。   单薄的身躯安静地倚靠在安特维尔身上,银色的柔顺发丝垂落,女孩面颊距离少年的胸膛仅仅只有一厘米的距离,甚至希雅特纱都能够感受到在胸膛下方强劲有力的心脏蹦跳声和少年体温中炽热的温度。   洁白声圣光轻轻抹平身体上的伤势。少年的胸膛显得格外温暖安稳,希雅特纱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想要将脸颊枕在上边,然后闭上眼睛,沉沉入睡。   诶、诶?   希雅特纱再次感觉脸颊变得滚烫,不过令她稍稍心安的事,脸颊上还有尘土和血迹的遮盖,所以这些都应该能够掩饰这样的表情……吧。   安特维尔默无声息地看着女孩雪白泪痕下突然渗出的殷红,虽然怀疑是不是自己圣力输送得多了一些所引起的现象,不过心中忽然危险起的感知却告诉他最好不要向公主提出这个问题。   咬了咬嘴唇,用刺痛勉强驱逐眼皮上逐渐沉重的睡意,希雅特纱试着从少年的怀抱中站起,但是眼前突然急剧的眩晕,以及毫无力量的身躯让她的举动宣告失败,不得不重新依倒在安特维尔的手臂上。   真是……羞耻。   感受到四周无数道向她望来的目光,希雅特纱忍不住想捂住脸。   靠在安特维尔肩上,希雅特纱目光朝着四周看去,当日晚宴所见的多兰堡伯爵身形依如往日,但是狭小眼睛中的隐藏的精明和贪念已经不复存在,他全身披着重甲,将剑插入地面,跪伏在地,向自己宣誓忠诚。   多兰堡伯爵的背后,所有的骑士们均并手将剑柄摁在胸甲之处,目光随同自己的领主低在地上。   意志果断的伯爵……还有,他刚刚称呼我为女公爵?   希雅特纱低着头看向莱恩公爵赠予她的剑,五十年以来,当年国王赠送给自己挚友的佩剑一直作为这片领土公爵的标志。并且,随着萨里斯的死去,现在的她成为了莱恩公爵唯一在世的血亲与继承人。   莱恩公爵领几乎能算是整个烈焰王国中最为富裕的土地,萨里斯甚至胆敢仅仅以此就和国王的军队对抗,如果自己能够稳固的掌控它……   深呼吸——   咬了一下舌尖,用刺痛驱逐身体中的倦意,希雅特纱用鲜红的双瞳注视这所有人。   “你们的先君蒙受奸邪背叛,身死于此。我,亚克利恩公爵的继承人,希雅特纱·露莉丝·卢比克赛尔,蒙受圣主洪恩,在圣光与烈焰的见证下继承他的领土。伯爵阁下,你可否向我宣誓忠诚?”   女孩的声音柔软而稚嫩,含有深深的疲倦,并且此时她虚弱的仪态不具有半点身为公爵的威仪。但是多兰堡伯爵却不敢在心中生出丝毫不敬,他将双手按在剑柄,垂下头颅,向着公主宣誓自己的臣服。   “是的,我的主君。您的意志,即是我前行的使命。我的主君,作为替您扫除路途荆棘的剑,您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您的封臣。”   希雅特纱望了身旁的少年一眼,安特维尔会意,手持的圣剑微微闪着光芒,作为对于伯爵宣誓的见证。   “很好。”   希雅特纱说,她又用力的咬了一下唇,勉强提起快要倦意压垮的精神,望着跪伏于地的多兰堡伯爵,忽然将手中的长剑递出。   “伯爵阁下,请起身。由狮心之剑作为凭证,我暂时命令你为军事大臣、宫廷摄政,传递我之命令……准备召开萨里斯强行关闭的宫廷会议,然后捕捉依然效忠萨里斯的贵族官员。但是,不要动用私刑,他们的罪行应该得到当众审判。”   “……驱返萨里斯征集的封臣和士兵,召回向前线进军的军队,并且向已经交战的军团下令,命令他们立刻停止对父王军队的抵抗。”   “派遣驻军维持城市的稳定……向财政大臣下令,清点国库残余的财富,将已经额外征收的战争税退还。”   ……   多兰堡伯爵双手捧着作为莱恩公国权柄的狮心之剑,银发公主虚弱的声音连续不断地下令。她的意志已经十分疲倦,有好几次的话语都在半途中断,然后靠着她强行咬着舌尖才勉强继续。   距离公主下达的上一道命令已经过去了半响,她应该在彻底地在倦意下沉睡。   正当他这么想时,希雅特纱已经几乎合拢的眼睛再一次勉强撑起。   “还有一件事情……”   此次的她却不是向着多兰堡伯爵下令,反而微微侧过头,看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   “安特维尔……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我想、我想请你帮握,去照顾艾米姐姐和瑞恩……还有,那群魔女的学徒,我答应过那个人,会庇护她们的安全……”   女孩纤细的话语在夜空下留下余音,安特维尔看着将头枕在自己臂环的女孩,她已经沉沉睡去。   来自白城的骑士默不作声,在沉默片刻后,忽然抬起脸。   冰蓝双眸凝望着公主的脸颊,安特维尔手指上忽然覆盖起光明圣力,轻轻将她擦拭。   血迹和尘土在光芒下迅速消融,霜冷月光落在女孩光滑无暇的侧脸,安特维尔双手将她拦腰抱起,然后走到到多兰堡伯爵的身前。   将目光从女孩美丽的脸颊上移开,安特维尔看向对面已经向公主宣誓效忠的伯爵,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将怀中的女孩递去。   “骑士阁下,您这是?”   多兰堡伯爵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毫无疑问,公主对于这位圣剑骑士的信任远远超过了自己,但是他为什么会把公主交付过来?   “抱歉。作为艾米洛斯特的骑士,我还有不得不处理的事物,但是用不了多久。”   随着少年的话音,圣剑上微微闪动的光芒忽然亮起,点亮在浓郁的黑夜中。晨曦上的光芒照耀在安特维尔的脸上,光芒染尽的坚冰面向从地底不断升腾的魔气。   “伯爵大人,请您在此等待,并且照顾好公主。”   安特维尔从黑夜下传来的平淡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   争取在Chap 100前写完…… chapter 91 苏醒   安静地躺在溪流中,清澈的流水带走她身上一切的疲倦、苦痛和悲伤,心中只剩下柔和的平静……   天空边缘,晨光清澈如水,穿过造价昂贵的玻璃,落在女孩藏身的洁白大床,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触在天鹅绒床单。   洁白纯净的光照在希雅特纱的脸上,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希雅特纱有些疑惑的坐了起来,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柔滑细腻,绢布绸缎的材质只能是财力雄厚的大贵族才有能力享用的奢侈品。   身上的疲倦和疼痛都消失不见,身上的睡衣是血蚕丝丝织的,轻柔而透气。抚摸了一下纤细手腕上刻着鸢鸟花纹的银色手镯,希雅特纱微微低下头,裸露出的肌肤细腻雪白,艾瑞欧根之心中的光芒已经统统收敛,像是一枚普通的红水晶般,安静地悬挂在女孩胸前。   没有任何的痕迹……就好像先前经历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希雅特纱眼睛中的色彩变得有些哀伤。   断断续续的记忆在脑海中重新变得清晰……在最后,我和安特维尔一同击败了莱恩公爵,然后继承了他的领地。再然后……我好像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那么……我身上的衣服也是被……   两只手不由自主把床单抓在胸口前。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希雅特纱雪白的脸颊不由再一次渗出羞红。   “公主殿下,您醒了。”   感觉到女孩忽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双手环抱圣剑、盘坐在地上的安特维尔忽然睁开了眼,他伸手压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关节,然后站起身。   安特维尔看见了女孩银色长发下的逐渐渗红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突然洞晓。为了避免误会,他急忙向着女孩解释道。   “公主殿下,替您更换衣物和沐浴的,都是由此地的女仆代劳。我只是使用圣剑监视她们是否对您不利。”   听到少年的解释,女孩脸颊上的羞红更加滚烫。希雅特纱把脸捂在单薄的绸被间,恨不得把先前心里面出现的奇怪想法全部咬成碎片然后用力吞下去。   良久,等脸上的温度稍微降低后,希雅特纱才把重新抬起了头,这时她才有时间打量这间卧室。   地上铺着柔软的鲜红地毯,水晶灯高悬于顶,在晨光下微微闪烁着晶莹光泽。希雅特纱的眼睛还看见,填满卧室宽敞空间的豪华家具,以及悬于墙壁上的一幅幅昂贵华丽的油画,这些都是大贵族们用于招待客人的卧室极具代表性的事物。   唯一不同,没有用于服侍主人的女仆或者侍从。这个房间中,除了她以外,就只剩下对面的手持圣剑的家伙——当然以安特维尔的品格和自己对他的了解,希雅特纱自然不会害怕他对自己做了不端之事。   银发女孩的目光落在对面少年脸上。   和记忆中的他最后一幅面容相比,少年只是简单地更换自己在战斗中已经破碎损坏的铠甲和衣袍,不断盈余的光明圣力一次次冲刷在他的脸上,但是却无法抹去眉目间的那一丝掩藏得极深的疲倦。   “安特维尔……”希雅特纱微微颤抖的嘴唇发出声音,“你一直都在守着我吗?”   “公主殿下,请您宽恕我的僭行。因为我不敢放心其他毫不相知的人在您的身旁。”   安特维尔没有否认,向着女孩微微低下面首。   希雅特纱翻身从洁白床上落下,银色长发落在光滑雪腻的香肩,然后滑落在背后,两只纤细雪白的小脚踩在地毯,朝着对面的少年走去。   “为什么呢?明明你也很疲倦……完全没有必有因为我而伤害自己的精神。”   银发女孩睡裙遮掩外的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安特维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他急忙后退一步,然后压低自己的目光。   “公主殿下,您不必担心我。圣主的祝福能够磨灭一起疲倦和伤痛,即使是连续不断的战斗也不会对我造成负担。”   “可是,即便是这样……”   希雅特纱的声音刚刚发出一半就突然凝固,她的目光突然捕捉到对方胸口上的一道漆黑的伤口,即便有源源不断的圣光涌入,但是那一缕跳动着枯萎、腐朽的至邪黑芒却在不停地闪动。   “安特维尔,你受伤了——难道是那一个被释放的恶魔?”   纤细的手指掩住红唇,希雅特纱忽然抬起双眼,望着少年的眼神充满了浓郁的担忧。   对于这种力量希雅特纱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它们来自腐朽、罪恶的深渊,对于希雅特纱而言,就算这群肮脏至极的魔族生物被烈焰焚烧烧成为洒落在大地的灰炽,也同样难以逃脱她的感知。   “是的。他的名字叫做斯罗迪,是五十年前随着魔王军团肆掠艾泽瑞恩大陆、但却被您的祖父生擒的一个魔族将领。”   希雅特纱从灰之魔女那听说过这个名字。她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少年将手指压住胸膛,澎湃的光明圣力让它在身体上隐去。安特维尔抬起双眼,但是不得不看着希雅特纱的木管却在不断躲闪。   “这样的伤势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斯罗迪的魔力早已经在漫长的囚禁中枯萎。事实上作为圣主的骑士,扫除罪孽的阴影是我们的职责与义务。”   安特维尔停顿了一下,正准备出声提醒公主的仪容,但是后退的足步却突然碰上墙壁。   “职责?”   希雅特纱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容,对方一直如同坚冰的冰蓝色眼睛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丝慌乱,连同色彩也多了一分暖调,就像是深山里结冰的湖泊融化后出现的湛蓝色。   “难道,安特维尔你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这个残存的恶魔?”   难道圣城知道这个恶魔的踪迹,然后才派遣安特维尔过来的吗?这样做的话,他们有什么目的。希雅特纱陷入了思考。   “并不是,公主殿下。”   安特维尔发出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窘迫,他尽力避开能够直视公主裸露肌肤的目光。   “其实……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您。”   犹豫了片刻,安特维尔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目的向公主托出。   “我?”   胸膛下的小小心脏忽然急剧蹦跳了一下,希雅特纱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突然间,无数种错杂的情感交杂在她的胸膛中,即有惊讶、疑惑、害羞,也有害怕和恐惧。甚至,希雅特纱还能够感觉到其中混杂着的一丝小小的期待。   不过无论如何,圣主见证,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和当年的希雅特纱公主有所联系?   正当希雅特纱胡思乱想的时候,安特维尔的声音继续传来。   “奉呈圣座的意志,此次前来,是为了为了迎接您的安全到来,并且用剑替您斩除路途一切荆棘。”   希雅特纱又楞了片刻,这才缓缓露出笑容。   “是这样呀……”   “公主殿下,还有一件事情。”   安特维尔窘迫的声音忽然打乱了希雅特纱微微下沉的思绪,女孩抬起双眸,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请您宽恕我的僭越……恩,大概是,您的服饰,似乎……”   对方突然变得支支吾吾的声音飘进希雅特纱突然变得空白的思绪,女孩微微低下目光,意识到对方说出的话确实无疑后,两只纤白小手急忙捂住胸口,尖叫一声。   “啊啊!安特维尔!你这家伙,马上给我转身、不!立刻出去!”   ——   狗血剧情.jpg chapter 92 致歉   两名身披铠甲的骑士双手持剑,面容严肃,守卫在公主休息的门前,闪着寒光的剑可以轻易抹去任何可疑之人的生命。   虽然萨里斯已经身死,但是兰克斯顿城中的乱流却远未停息。多兰堡伯爵并不清楚莱恩公爵的宫廷内会有多少人依然对他的继承人抱有忠心,为了掐断哪怕一丝的危险,他将自己手上掌控的一半的力量用于护卫公主。   不过,既然公主的寝居里还有手持圣剑的安特维尔大人,这样的事情应该不用他们太过紧张。骑士心想到。而且,作为圣剑骑士的他,品格自然也无需他们怀……   “安特维尔!你这家伙,马上给我转身、不!立刻出去!”   公主尖细颤抖的声音忽然传来,骑士握剑的手掌一颤,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从对方的表情看出相同的猜想。   难道向来以品格高尚无暇的圣剑骑士,对公主殿下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希雅特纱俏脸雪白一片,捂住胸口的两只洁白手臂在不停颤抖。看着眼前的女孩,安特维尔有些无奈地抚了下额角,目不斜视地转过身,手上圣剑光芒忽然凝聚出光芒,遮掩住女孩娇小纤细的身躯。   “请您宽恕,公主殿下。我先出去了。”   背身藏在洁白无暇的光芒后,希雅特纱听见安特维尔的声音渐渐远去,微微抬起有些发愣的目光。   纯白的光芒渗过门缝溢出,安特维尔说道,然后推开房门。   不过才刚刚出去,安特维尔就注意到门前守护的两个骑士似乎用着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两只眉毛微微一皱。   “有什么事情吗?”   “安特维尔大人,请问您……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骑士连忙解释道。   想到那个银发的女孩在刚刚的举动,安特维尔轻轻摇头,脸上不由露出一点笑意。   “公主……她已经苏醒。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坐在梳妆抬前,希雅特纱换上一身洁白的长裙,银制的小梳子轻轻将她长长发丝拉顺,即使没有任何饰品的修饰,镜中女孩精致无暇的容颜依然比水晶更为耀眼。   镜中女孩银牙轻轻咬在自己娇嫩的红唇上,她看着镜中女孩和自己相差无二的面颜。   真是的,刚刚的我……   想到自己在刚才的举动,女孩心里面又生出一丝浓浓的后悔。   完全像是一个小女孩的举动,不仅可笑,而且无理。过去的我也曾经和那个家伙并肩作战,什么样事情不曾经历过?这一次,只不过是被他看见了一点点身体而已,而且还不是毫无遮掩的情况,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还有在那一刻自己心中出现的那些可笑的想法……   希雅特纱双手捂住自己变得羞红的脸颊,有些苦恼地低下头。   而且,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是我自己行为所引起的,和安特赛尔这家伙没有任何的关系。   更何况,他还不止一次地帮助我、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保护我,但是我居然把自己心中和他毫不相干的情绪全都发泄到他的身上……这样的我可真是差劲。   那个家伙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一个无理任性的小女孩?那么……我又应该怎样去面对他?   思考无果后,希雅特纱揉了揉自己娇嫩的脸颊,叹了口气,推开凳子起身,柔软的银色发丝一直落到腰上。   安特维尔的话音还没落下多久,银发的公主就推门而出。   不知为何,看到一边双手环抱圣剑的安特维尔,希雅特纱忍不住用着晶莹如鲜红水晶一般的眼睛用力瞪了一下,然后才注意到门前的另外两位全甲骑士。   “你们是……多兰堡伯爵的士兵?”   希雅特纱微微侧过头,问道。   “是的,公主殿下。伯爵大人命令我们保护您的安全。”   左边的骑士按住剑柄,微微低下头,对着希雅特纱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哦,那他现在在哪里?”   “回禀殿下。以您的名义,伯爵大人正在会议厅召集宫廷会议。”   “这样……”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记得自己曾对这位向她宣誓效忠的伯爵大人下达的命令,不过既然今天才召开宫廷会议,那么说明时间还没有过去太久。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对着骑士露出一个微笑。   “辛苦你们了。既然如此,就让我去会议厅找他吧。”   “公主殿下,让我们跟上。宫廷之中可能还有忠于萨里斯的余党!”   骑士急忙说道。   “不必了。”   希雅特纱轻轻挥了挥手,拒绝了骑士的请求。虽然她并不怎么担心多兰堡伯爵麾下骑士的忠诚,但是如果想和安特维尔这家伙道歉,还是别这么多人围观比较好吧?   银发的女孩走到安特维尔的身旁,她将双手挽在身前,微微仰起脸,看着少年圣剑光芒照射下坚硬如冰的面容,咬了牙嘴唇,问道。   “安特维尔……你能跟我一起吗?”   手持圣剑的少年点了点头,让他们身后的骑士们顿时放下心。有这位圣剑骑士的守护,公主的安危自然不存问题。   ——   和安特维尔一同走在宫廷的长廊上,希雅特纱的目光时不时地瞟过少年的侧颜,脸上充满了纠结之色,连在心中酝酿许久的话语也一次次哽在咽喉边上,然后被心中突然生出的恐惧重新咽了下去。   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完全无法说出口呀!   正在希雅特纱苦恼的时候,在她身旁的安特维尔忽然侧过身,冰冷的眼睛开来,令女孩微微一愣。   “公主殿下,请您宽恕我的僭行。”   凝望着眼前的银发女孩,安特维尔低下自己面首,唇缝间发出轻音。   “诶……但是,这并不关你的事情,事实上,还是因为我……”   “事实上,我不应该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就擅自待在您的寝宫里,我只是想到为了完成圣座的谕旨,而忽视了您的感受和名誉。”   鲜红的眼眸微微黯淡,从对方的声音中,希雅特纱听见一种刻意的疏远,这让她心中出现了一丝失落,不过希雅特纱还是在脸上鼓起笑容。   “这一点……没关系呀。我十分感激你为我的守护。”   “还有,在刚刚的事情……”   “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我只是看见了从圣剑上发出的光,安特维尔你一定也是这样的吧!”   一看对方似乎要开始哪一个令人羞耻的话题,希雅特纱心中一惊,急忙转移话题。   “还有,安特维尔,你看!窗户外边的天好蓝,云也好白呀,哈哈……”   ——   这章好水……咱立正挨打…… chapter 93 艾德因伯爵   光滑的理石板上倒映烛火,阳光从透明的窗户外射来,在装饰在大厅中的各种金银器具上反射,议事厅中,这片领地上最具实权的贵族们彼此相视,然而他们间的氛围已经降低到了冰点,压抑的空气似乎在下一刻彻底爆发。   “艾德因大人!”   多兰堡伯爵忽然重重地将手中的狮心之剑拍在桌上,柳叶般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下方一位突然率兵闯入、试图发动政变的披甲男人,其中蹦跳着愤怒的烈焰。   “容我再重复一遍,您军事大臣的职务已经被公主殿下、如今的莱恩女公爵免除,您没有任何资格出现在此次宫廷会议中。我再给您一次机会,立刻离开这里!撤除包围此地的军队!现在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安菲领的艾德因·兰恩伯爵在脸上表情阴冷,手指用力按了一下手指上的金属指环,看着多兰堡伯爵的目光阴晴不定,忽然将手压在桌上,冷笑出声。   “阁下,我的职务是亚克利恩公爵大人亲自授予,不知道您有什么理由和权力将它们剥夺?”   “这是公主殿下的决定。”   多兰堡伯爵重重地重复了一下他的话语。   “是的。如今公爵大人和萨里斯子爵均已身死,作为亚克利恩大人唯一后代的露莉丝公主殿下自然有资格继承这片领地、成为我们的封君,对于她的决定,无论如何我都会无条件地接受。”   说道希雅特纱的时候,艾德因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眼睛中出现一抹深深的忌惮。并非是他对于这个年幼的王国继承人恐惧,而是站在公主的身后、并且不断逼近这种城市的国王陛下,失去了全大陆最富盛名的战士、将军之后,任谁都不会认为他们还有机会战胜这个盛怒的君王。   艾德因望向高台上多兰堡伯爵的目光出现一抹深深的冷意。   “但是,阁下,你如何证明露莉丝殿下有命令你解除我的职务?我为什么不能认为是你为了独揽大权,而虚造的命令!”   多兰堡伯爵忽然拍了一下桌子,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狮心之剑。   “由此剑作为凭证,圣主光辉以下,我之所言绝无虚假!”   “哼。老查德,我听说了,昨日凌晨,是你率军突袭老公爵,并且亲自将你的外孙斩杀——是的,因为你那个可怜女儿的缘故,你和老公爵积怨已深,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实。”   艾德因伯爵直接叫出多兰堡伯爵的本名,脸上的皮忽然抖动了一下,右手忽然拔出佩剑,发出的声音冰冷无比。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为了报复公爵大人,将他袭杀,又为了取得公爵领的操控权,又击杀了萨里斯大人,最后将公主殿下囚禁、再假传她的命令,用来扫除阻拦你不可告人野心的障碍!”   多兰堡伯爵身后的骑士齐齐拔出长剑,冰冷剑光几乎让大厅中的温度降低到冰点。   效忠于艾德因伯爵的士兵们也拔出武器,大厅之中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除了他们二人外,其余身居要职的宫廷大臣继续保持着沉默,对于没有携带武装的他们而言,这场还没有结果的斗争,最好的选择依然是继续安静。   高台上,多兰堡伯爵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对方的举动毫无疑问地撕开了最后一抹回旋的余地。   是的,作为在萨里斯的扶持下才堪堪获得伯爵宝座艾德因,拥有的势力在莱恩公国分封的五位伯爵中可谓垫底,甚至连一些老牌的男爵、子爵也不一定能够比上。艾德因赖以生存的依靠除了萨里斯的赏识以外,只有作为军事大臣能有调遣军队的权职,为此,他难免不会有如此的举动。   拔剑与多兰堡伯爵对视的艾德因脸上的冷笑继续跳动,眼睛中迸射出冷然光芒,忽然震声高呼。   “老查德,还有诸位大人。除了跟随我士兵以外,这座宫廷已经被上千人位精锐的全甲士兵包围,并且,整个兰克斯顿所有的持剑之人都会听从我的号令,你们别无选择!”   “艾德因,你这是叛乱!”   多兰堡伯爵怒目呵斥。   艾德因伯爵冷哼了一声,然而握住剑柄的手心却渗出冷汗。   ——是的,这是叛乱。但是我没有选择,萨里斯死了,作为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同党、射杀赫斯托加骑士团的直接策划者,公主的怒火一定也会蔓延到我的身上,没有人会饶恕我。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借用手中尚存的职权夺取这个城市的控制,以此为筹码,至于公主……   忽然,艾德因听见门外封锁士兵惊惶的声音。   “公、公主殿下!”   “士兵,请帮我将大门打开吧。”   门缝中女孩的声音轻柔悦耳,然而却令艾德因的身躯猛然僵硬。   会议厅的大门随着女孩的声音缓缓打开,耀眼的光线刺射而入,公主长靴稍硬的后跟落在地板上,在突然寂静的空气中敲击出清脆的响声。   “公主?”   艾德因握剑的手掌忽然一颤,眼睛中出现一丝慌乱神色。   “诸位大人们……还有艾德因伯爵。”   安特维尔手持圣剑,站立在希雅特纱的身后,银发女孩微笑地望向参加这次宫廷会议的众人,然后将目光落在披甲持剑的艾德因身上。   对于这个人,希雅特纱还是有点印象。前世作为萨里斯最臭名嚷著的一条鹰犬,不止一次地替他出谋划策并且亲自率兵剿灭反抗军,至于现在嘛……从目前的架势来看应该也并没有扮演什么好角色。   一滴冰冷的汗液从他的脸庞滑下,艾德因眼睁睁地看着银发的女孩一点点地向他接近。虽然,公主的容颜和传说中一样精致美丽,并且她的身高还不及自己的胸口,但是艾德因却毫无缘由地在心中生出恐惧。   她的足步声近了、她的面容近了、她的声音近了……   “艾德因伯爵,你似乎很恐惧。并且,你带这么多士兵上殿的目的是……”   不能在忍受了。   艾德因忽然挣扎起面容,暴喝的声音在空中炸 响如震雷。   “士兵,拿下她!”   公主的声音在这同时响起。   “愿意效忠于我的人,放下剑!” chapter 94 处决   “愿意效忠于我的人,放下剑!”   相比艾德因伯爵暴如雷霆的呵斥,希雅特纱的声音轻细如同柔软的风,站在艾德因伯爵身后士兵握剑的手掌却猛然一颤,然后坚硬在半空中。   “你们!”   士兵们的举动都落在艾德因的眼中,他忽然后退一步,环顾四周,出口的话带上怒音。   “你还是和那个时候一样,艾德因。即无威仪,贪恋财物、又不体恤士兵,如果没有萨里斯施舍给你的‘军事大臣’这样的职务,他们怎么可能会为你而战?”   公主婉转悦耳的声音传来,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身高不及自己的胸口,但是艾德因心中却依然凭空生出漆黑的恐惧。艾德因眼睁睁地看着银发的公主一步步地来到自己身前,身躯忍不住后退一步,豆大的冷汗沿着面颊不停滑落。   距离对方三米的时候希雅特纱停下脚步,她望了眼脸上紧张和恐惧已经毫不掩盖的艾德因,嘴角边稍稍露出一丝笑容。   “而起,看起来,你的身边也没有忠诚与你的‘死士’。虽然不知道是根本没有还是你把他们派到别的地方……不过这些不重要,总之在你身边也不会有全身心都效忠于你的战士。那么这样……”   希雅特纱微微仰脸,纯银的长发落至腰间,双瞳之中燃起烈焰的赤红光芒,对准艾德因、以及他身后所有的士兵忽然开口。   “让我再重复一遍。艾德因伯爵,我,希雅特纱·露莉丝·卢比克赛尔,作为你的主君,莱恩公爵领的领主,已经宣布剥夺萨里斯授予你作为军事大臣的职责,并且命令多兰堡伯爵接替你的所有权力。”   地牢、拷打、斩首,仿佛看见了自己将会遭受的悲惨命运,艾德因身体中一阵无力涌入,他的双膝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上,然而身上坚硬的铠甲却令他保持站立的姿势。   艾德因看了眼公主带着淡淡笑意的面见,忽然暴喝一声,长剑上斗气暴泻,对准女孩一剑劈下。   站在希雅特纱身后的安特维尔忽然上前一步,在他右手反握的圣剑上溢出白光,左手按在劈斩的剑上,捏碎斗气,然后一把折断剑刃。   “啊!”   安特维尔反手将艾德因铁甲下的手臂按在身后,圣剑骑士的力量轻易地将他骨骼折断。艾德因痛声惨叫,俯身向下的脸上表情因为剧烈疼痛而扭曲,瀑布般的冷汗从紧绷的脸上流淌而下。   “并且,艾德因伯爵,暂且不论你跟随萨里斯所行的罪孽,单凭你引军作乱、侵扰宫廷,并且最后还不惜刺杀自己领主的行为,无论是按照那种律法,都足够宣判你的死刑。”   希雅特纱的声音变得冷漠,并且,她在话语最后的一个词汇加重了声调。艾德因眼眸猛然收缩,他拼命地挣扎,但是身体却在安特维尔的压制下不动丝毫。   “公主殿下!请您宽恕我的罪过,我愿意用金币进行赎买……”   希雅特纱不为所动,她微微侧过脸,看向已经走到她身旁的多兰堡伯爵。   “伯爵大人,请您将剑递给我。”   多兰堡伯爵却是犹豫了一下,俯身将狮心之剑双手呈上,忽然开口。   “公主殿下,这样的小事无需尊贵的您亲自操手,艾德因罪孽的血液也无颜沾染在老公爵的佩剑上。这样的事情,请让老夫替您代劳。”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右手忽然将维克格拉钢铸成的锋利剑刃拔出,冰冷的光随着挥斩的动作照耀于整片大厅中,艾德因挣扎和咒骂的语音应光而止。   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从剑锋上滴在地板,流淌而下,血腥的蔓延满整个议事厅,在场内阁大成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极深的寒意,看向希雅特纱的目光终于脱去先前虽然尽力掩藏,但是依然确切存在的轻视。   冷漠、决然,以及在弑杀生命后的平淡,这样的词汇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年仅十三岁、并且在这之前一直过着娇贵生活小女孩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这一个月以来,怎样的经历令还是孩子的她拥有了这样的心境,但是对他们所有人而言,都意识到绝对不应该将这位公主殿下当成一个小孩子那样忽悠,而应该用对待自己封君的谨慎和郑重来规划自己的言行。   希雅特纱身上裙纱和她的肌肤一样洁白无瑕,她将染血的的狮心之剑放置在长桌,坐上议事厅的主座,目光扫向在场的所有内阁大臣,忽然说道。   “查德大人,您先带上艾德因的头颅,告诉包围宫廷的士兵们艾德因因为叛乱而死,然后驱散他们。”   多兰堡伯爵应声而去。   点了点头,希雅特纱又转面看向左手边的外交大臣。   “阁下,我想请求您在今日为我撰写剥夺艾德因领地、城堡以及财富的文书,然后发往安菲领,交给艾德因的亲族,以此作为对艾德因叛乱的惩戒。”   ……   宫廷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希雅特纱才勉强将作为公爵必须处理的政务完成。   “真没想到,处理着这些事情居然会这么累。”   走在返回寝居的路上,女孩**着自己发酸的左肩,吐了吐小舌头,有些苦恼地说。   希雅特纱忽然停下脚步,侧过颜看着身旁的少年。   “安特维尔,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在我的后边站了一整天,这一定很累吧!嘿嘿,不过能够让一个圣剑骑士做出这样的事,教宗陛下还有你的老师一定会狠狠地骂我一顿呢。”   “并非,这样的训练不会对我造成负担。并且,确保殿下您的安全,也是作为我的职责存在。”   安特维尔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目光看着女孩在月光下纯净无暇的面容,脸上似乎掠起一丝笑意。   “其实在我看来,公主殿下您为威慑您的内阁大臣,而维持强装出的表情,这样的行为对精神的消耗其实胜我百倍。”   “诶诶!才没有这样的事情!”   过了一小会儿,希雅特纱又偏过侧颜,红眼睛中露出好奇的目光。   “不过,说起来,安特维尔你这么多次对我的帮助,只是因为‘保护’的职责吗?”   少年忽然停下足步,冰蓝的双瞳看向对方。   希雅特纱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摆过开始迅速变红的脸。   “唔哈,刚刚是我开玩笑的!安特维尔你千万别当真呀。恩,对了,记得明天还得跟着我一起去圣堂呀!”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希雅特纱就落荒而逃,仓惶地窜入极深的夜色中。   安特维尔看着女孩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仿佛是那日眼中的纤柔而惹人怜悯,也仿佛像是那个黑夜中不屈闪烁在自己面前的纤细火苗。   冰蓝的眼眸下注视下,紧握的手掌忽然打开。   一缕纤长发丝安静地躺在少年的手心中,银白的色彩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冷的光泽。 chapter 95 重见拉克丝   第二天清晨,希雅特纱换上了一身遮掩面容的黑色斗篷,叫上安特维尔,来到兰克斯顿的圣堂。   虽然总是麻烦这个家伙让她心中也感觉到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为了遮蔽自己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引起旁人注目的银色长发而不得不借用他手中圣剑的力量,所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希雅特纱稍稍拉动兜帽,纤长睫毛下的清澈眼眸望向晨光下敲响钟声的圣光教堂,虔诚的圣主信徒们纷纷俯下身,迎着洁白的、不沾染丝毫瑕疵的光芒踏上台阶。   虽然萨里斯投身恶魔、陷害自己祖父并且试图将公主殿下和整座城市献祭给恶魔的传言在希雅特纱的授意下开始逐渐传播,但是圣堂的凯恩主教曾经和萨里斯勾结的事实却被她刻意隐瞒了下来。   “公主殿下。”   站在女孩身旁的安特维尔侧脸被柔和的白光照射,他侧过头,向着希雅特纱忽然开口:“艾米西娅小姐和那位少年经过圣堂牧师的治疗,这用不了多久就会苏醒。”   “我知道,圣堂在最后帮助了我们。所以我只叫上了你,并没有召集其他士兵。”   希雅特纱的目光望着眼前在修女祷告声中传来纯净光辉的建筑,低下声音说。   圣堂毕竟所属于白城艾米洛斯特,希雅特纱心中相当清楚,即使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如果贸然命令士兵包围、收缴,以她的身份,势必会造成在圣主信徒们心中至高的那座白色城市与烈焰王国的关系更加紧张割裂,甚至对立。   这也是她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如果凯恩主教的行为有违圣主教条,我愿意为您用剑斩下他的头颅。”   安特维尔沉默了片刻,看着女孩的侧颜,向着希雅特纱承诺。   希雅特纱没有拒绝,轻轻点下头。   虽然,通过安特维尔的告知,她已经清楚圣堂守卫在前夜为曾她战斗的事实,但是希雅特纱也无法忘却在那个极黑的雨夜中,过去那位被自己无比敬重的主教大人对她的背叛,以及盘旋在胸膛中因为背叛而产生的漆黑疼痛。   希雅特纱低下头,手掌按置在胸膛前,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以及,希雅特纱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一抹依然隐藏在自己心中的漆黑色彩。   “凯恩主教……”   忽然抬起头,希雅特纱踏上前往圣堂的台阶。   圣堂内的场景与希雅特纱上次到来的时候并无丝毫差别,信仰圣主的信徒们洋溢在温暖的圣光之下,和他们几千年来的先辈一般,用自己对光明虔诚的信仰和忠诚,祈祷丰收、财富、健康、平安。   “这位小姐。”   忽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女孩的耳旁响起,希雅特纱抬起头,对方是一位身穿着灰色修女服的少女。   修女手持着胸口的金属十字,朝着她走来,脸上挂着虔诚神职者标准性的温和笑容。   “既然您选择来到吾主注视的教堂,为么不摘下遮掩您身躯的兜步,让圣光触及……”   修女话语和她的足步一起顿住,在女孩身后的那一位少年身上,虽然气息因为压抑而微不足道,但是她却能隐约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一丝气息和前日燃烧满整片天空的“至光斩”几乎毫无差别。   “拥有圣剑晨曦的安特维尔大人?”   修女不可置信地喃语了一下,然后将目光看向将面颜掩藏在黑色兜帽下的女孩,忽然按在胸口铁十字的手掌猛然一颤。   “那么您是……”   “这样就被发现了?”   女孩无可奈何地望了身旁的少年一眼,然后拉下兜帽,露出面容。   “好久不见了,拉克丝姐姐。”   希雅特纱对着身前的修女小姐微微笑着。   拉克丝知道光线具有迷惑视觉的功效。虽然在她对面,女孩发丝的色彩并不是记忆中那一抹耀眼的银白色,但是女孩和公主几乎仅仅只有丝毫区别的无暇面颜却毫无疑问地说明了她的身份。   “公主殿下?”   拉克丝低语了一声,忽然抬起的目光迸射一抹急切的光芒,一下子来到希雅特纱的身前,想要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询问问题。   但是稍微冷静后,拉克丝才意识到女孩的身份,她连忙后退一步,在女孩的面前低下目光。   “十分抱歉,公主殿下。只是因为见到您太过激动,在刚才的时候没有按捺住心中的情绪……”   “没关系,拉克丝姐姐。你是有什么问题需要问我吗?”   希雅特纱抬起头,看着少女脸上露出的纠结表情,柔声地说。   “是的……这个疑问这几天来,一直困扰着我。”   依然低着面首,拉克丝修女捏了捏镀了银粉的铁十字,下定决心。   “公主殿下,那天在您身边的那位骑士,艾洛恩大人现在还好吗?自从前天他离开以后,我就一直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就连主教大人也不清楚……”   听到拉克丝说出哪一个名字的时候,女孩脸颊上的微笑就已经凝固了。对面的修女小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说着,然而希雅特纱却连一个词汇都难以听清,她微微仰起头,眼前出现的却是一片破碎的光芒。   拉克丝的声音忽然停下,修女看见了女孩突然黯淡下来的瞳光,抿起的下唇微微颤抖。   “原来艾洛恩这些天都是和你在一起……”   喃喃低语了一声,希雅特纱回想起过去那位沉默的战友,宣誓效忠于自己的骑士……还有在他身边有着金色长发的美丽少女,发出的声音也沾染起深深的涩意。   即使希雅特纱没有继续开口,但是她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拉克丝脸上的血色变得苍白,她退后了一步,胸前握着十字手掌猛然一颤。   希雅特纱没有追问她同艾洛恩的关系,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真没有想到,像艾洛恩大人这样的战士,也会遭遇不幸……”   拉克丝修女深深吸着气,试着掩盖心中不断荡漾的情绪,然而悲伤与茫然的表情却逐渐地呈现在她的脸上。过了好久,拉克丝修女才抬起头,露出十分勉强的笑容。   “公主殿下,您来到圣堂,还有别的事情吗?” chapter 96 主教之死   “我这次来到圣堂,是想和凯恩主教主教见一面,拉克丝姐姐,你应该也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希雅特纱收敛起眼睛中的对艾洛恩思溢的神色,看向距离她不远的修女说。   在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女孩目中的神色微微一漾,拉克丝能够察觉到公主对它诸多不同甚至完全对立的情绪,就连原本轻柔莞尔的声音都不由变得生硬了几分。   是的,主教大人将公主出卖给了萨里斯……虽然拉克丝不知道在这以后公主经历了什么,从艾洛恩大人的遭遇来看,一定也相当危险。这些都是主教大人造成的,现在公主来了,是为了……   想到可能出现的结果,拉克丝不由忽然用力抓紧胸口前的十字,娇嫩的手心被金属棱边刺痛。   “拉克丝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前来问罚的。不然我也不会只和你们的圣剑骑士一起独自前来。”   希雅特纱抬起的双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她凝望着透明窗户外的湛蓝天空,洁白的云层下渗着清澈的晨光,然后低下目光说。   “我只是想去问他一些问题。”   对于过去自己敬仰、对信仰虔诚无比甚至可以奉献生命的那位主教,他的品格高尚,在圣战之中舍身忘死,甚至在那片毫无希望的漆黑地牢中,他都能够忍耐长达上千个日夜的折磨,等待到她的到来。对于这样一个人,希雅特纱根本不相信他会为了权势和财富而投效萨里斯。   然而希雅特纱在过去心中对他有多么敬仰期翼,此时心里面就有多么沉重的失望和悲伤。   “我明白了。”   拉克丝修女最后躬下身。   “公主殿下,您请随我来吧。”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跟着拉克丝修女来到教堂内部的一扇门前。   “这里主教大人休息工作和祈祷的房间。”拉克丝修女侧过身向身边的女孩说,“但是主教大人昨天夜里工作到了很晚,从窗户边溢出的光芒一直到了清晨。”   虽然自己不愿意去打扰主教的休息,拉克丝看了一下身旁女孩的表情,还是将手指扣在门上。   “主教大人。”   修女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房门以内空无回应。   作为常年祈祷的圣职者精神相当敏锐,即使在深沉的睡眠之中也能捕捉到四周放射的信息。拉克丝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举动。   “主教大人!您在吗?”   因为拉克丝的声音,在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在教堂中担当职务的教士和修女,同样将面容隐藏在斗篷下的安特维尔忽然抬起脸,冰蓝色的双瞳中忽然闪过一缕亮光。   “拉克丝小姐,请退后一下。”   “安特维尔大人?”拉克丝一脸惊容地望向对方。   安特维尔没有说话,右手抬的圣剑忽然在掩盖的黑布下亮起光芒,然后对准被炼金金属额神术强化防御的木门一剑劈下。   拉克丝修女惊惶地退后一步,雷劈一般的剑芒斩碎房门,木屑与和光芒一同飞溅,教堂中浓郁的光耀像是无数把飞动的箭矢般刺射入显得十分阴暗的房间中。   希雅特纱忽然脸上生出一丝凝重,一阵冷风倒溢而出,刮在身上,她用力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斗篷,但是也无法阻止渗入心中的一丝森冷。   凯恩主教的居室并非杂乱,反而格外的干净整洁,但是希雅特纱却在心中感觉到一抹沉重的压抑。   放置圣光经典的书架后挂着一幅圣约天使授冠的油画,墙壁上的银盏中,用于照亮黑夜的灯烛均已燃尽,只剩一瘫浅灰色蜡油。   她想要找到的那一个人正屈膝跪伏在在迎接着晨日曦光的圣主神徽下,反射过的光芒落在主教身上穿着庄重的紫衣教袍,洁白的光线将高重冠下发丝染上银霜,他似乎正在虔诚地进行祈祷。   “主教大人!”   拉克丝修女抓着身上的修女袍,叫了一声,但是片刻后就和她的足步声一起戛然而止。   希雅特纱走到跪伏在神徽下的凯恩主教前,蕴含着生机、希望、光明的晨光以下,被双手扎入自己心脏的银匕首依然在反射着这样的光芒,死亡的暗红色从缝隙间流出,凝固在紫袍之间。   凯恩主教居然自杀了?   希雅特纱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荒谬的错觉,她在来到之前已经设想过对方在面对她时表情的释然、平淡、慌乱、恐惧,甚至连据而不见、脱下主教袍逃亡这样毫不符合凯恩主教性格的行为希雅特纱都曾遐想过。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选择自杀,甚至是在圣主的神辉之下!   不知是她,在她身边的安特维尔同样也露出惊容。   世人忍耐往罪,圣主也将会救赎世人。自杀就是谋杀,甚至它的罪孽还要更甚。对于信神的圣徒而言,没有任何一种情形可以说剥夺自己的生命是有理的,选择自我终结生命不仅代表了自己意志的单薄和品行的懦弱,甚至也是对圣光与信仰的背叛。   即使圣主能够宽容对待世上所有的罪人,但是他同样厌恶这样的行为——因为这代表他们受到了魔鬼的欺骗和摆布,即使死去,也再无往生,即使是圣主的光芒也难以救赎。   对自我终结生命的人而言,他们不再有容颜可以直视光明,在定格时间之中伴余生的将会是比地狱还要令人恐惧的无边黑暗。   无论如何,她一直都认为凯恩主教是一位信仰无比虔诚的修士,并且他的意志也同样坚定,希雅特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会让这个主教背弃了自己的生命,甚至付出不惜放弃回归圣主怀抱、堕入无尽黑暗的代价。   原本想象向对方提出的质问倾轧在她的胸膛中,让希雅特纱在心中感受到一种极深的闷沉。   凯恩主教的离去除了他的生命外,并没有带走太多的东西,希雅特纱只是找到了一堆被神术烧成的纸灰和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只剩下寥寥数页,希雅特纱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质量上乘的白纸被神术的火焰变得焦黄,上边用着墨汁笔写着宛如印刷体般的字体。   “……我见到了烈焰王国的那位公主。她和传说中一样的美丽可爱,令人怜惜,但是,她却是预言中的那一个人,我没办法选择。公主殿下,请您原谅……莱恩公爵在今天晚上的宴会上抓住了公主,他们没有事先告诉我。对于这种违背道德的举动,我本应该觉得愤怒,但是……”   “……国王果然发兵了。在今天祈祷的过程中,我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恍惚,连着几次子啊词汇的发音上出错。是因为我对那位公主殿下的愧疚吗?莱恩公爵是她的外祖父,她应该不会被欺负吧。至高的吾主,请您饶恕我们将这样纯洁的小女孩卷入阴谋的行为。”   “公主逃离了莱恩公爵的掌控,但是我却辜负了她的信任,将公主的踪迹告诉萨里斯。虽然并不后悔,但是我的心中依然感到十分愧疚,所以在半夜的时候和拉克丝说了许多。也许我不是想要说服她,而是继续坚定自己的决心。吾主啊,您能告诉您至卑的仆人,我应该怎么做?”   “事情的发展不是我想象的那般。这座城市中忽然变得阴冷,弥漫起死亡的气息。我猜测,小拉克丝将骑士艾洛恩隐藏起来,但是我却没有揭发她……我在犹豫,同时也在害怕见到他。我的行为真的是正确的?我的主啊,乞求您告诉您至卑仆人正确的答案。”   “……恶魔带来了瘟疫的种子!至高的圣主啊,瞧瞧您这个愚蠢的仆人究竟做了!他竟然和一位身后站在黑暗种族的贵族勾结在一起!我不能在等待了……”   ……   希雅特纱安静地将最后一面书页合拢,抬起的眼眸晶莹如水晶,倒映着凯恩主教的面容。   紫衣主教的面色因为生命的流逝而变得灰败死寂,但是希雅特纱却能从这张熟悉的脸上看见无比的坦然。   “凯恩主教,能让你有勇气放弃对于圣光信仰的,究竟是什么?” chapter 97 女公爵的册封(上)   世界被黑暗、恐惧和死亡的气息统治着,光芒破碎的声音像是玻璃,刺穿耳膜。他试图爬起,一个纤细美丽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然而在黑暗的逆流下却像是摇曳在暴风中的孤零烛火,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   自己抵挡在她的身前,他看见了黑暗中的那一双眼睛,那是和自己一样的漆黑,但是,为什么我觉得那个人正在悲伤呢?身后,绯红的火焰在她的身上燃起,殷红的天穹、殷红的发丝、殷红的剑与血——这是和她的容颜一样高贵美丽的颜色。   黑暗吞没,烈焰席卷,意识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旋即又被混沌染成一片漆黑。   “瑞恩大人,您苏醒了吗?”   一个声音传来。他是谁?为什么称呼我为“大人”,而不是“无地人”或者“盖斯提亚的贱民”?   脑袋昏疼得厉害,但是意识却开始渐渐复苏。手指上开始感觉到一个柔滑的触感,像是在书本上描述的丝绸,是那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高级货色。视觉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先是一顶奢华的弥帐,然后是装饰豪华的天花板。   “瑞恩大人,您苏醒了吗?”   那一个声音再一次传来,瑞恩的心中感到惶恐,他用尽力气起身,一个白头发的年老牧师正站在床前,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看起来是医师模样的老头,穿着墨绿长袍。看见他苏醒,墨绿袍的老头脸上出现一丝喜色,他对着身旁侍从吩咐了一声,后者急匆匆地离去。   “这里是……”   瑞恩无暇顾忌他们的交谈和身份,目光迟疑望着四周,发出声音。   “这里是公爵大人的宫殿,瑞恩大人。这位是圣堂的牧师,”对方介绍道,牧师模样的老者对着他微微躬身。“我是宫廷的医师,被命令在此照顾您。”   “您叫我什么?”   瑞恩的心中生出一丝荒谬的错觉,他急忙翻下身。“还有,是谁命令您来照顾我的?”   宫廷医师恭敬地朝着他低下头。   “回禀瑞恩大人。这是公主殿下的要求。”   是她……瑞恩的心脏仿佛被扎了一针。难怪他们会对我这样的毕恭毕敬。那个像是精灵一样晶莹美丽的女孩子,她的身份是国王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自己和她的距离,就像是地上的爬虫在仰望身居天上水晶宫中的月之女神……   “瑞恩大人。”   宫廷医师的声音再次传来,“您还能走动吗?虽然您在那天的战斗中只3伤到了精神,身体并无损伤,并且我们每天用圣堂的圣水为您补充体力,但是毕竟您昏迷了三天。”   “三天……”   瑞恩动了一下身体,微小的滞涩感很快地消失不见,也没有出现因为贫血产生的眩晕。但是空荡的胃腹却给他带来一种饥饿的感觉。   "大人,您能给我一些食物吗?"   听到少年的请求,宫廷医师叫来侍从端上牛奶和一盘新烤好的酥软面包。瑞恩吃完第六个的时候,先前离去的侍从再次将房门推开,带来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人。   “您是?”   瑞恩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向他问道。   来人也在他的面前躬下身。   “瑞恩大人,我是公主殿下新任命的宫廷主管。   “公主殿下任命的宫廷总管?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瑞恩直接将手中的面包捏成一团,急忙追问。   “瑞恩大人,如您所料。老公爵亚克利恩大人已经过世,公主殿下继承了他的爵位和领地。”   宫廷总管对着瑞恩解释说,他又看着少年的脸,略微露出笑容。   “不知道您的身体现在如何?如果没有什么异样,公主殿下想要见你。”   “哦,好,请您稍等一下。”   瑞恩翻身下床,有些慌乱地应道,他试图寻找可以穿着的衣物,但是却一无所获。   “瑞恩大人,您的衣物在三天前的战斗中已经损毁。”   宫廷总管说。   “让着这些孩子们为您整理仪容吧。”   “等一下……我自己可以动手!”   瑞恩惊惶的声音被淹没在侍从和女仆们之间,他们脱下少年身上已经破碎和满是污垢的贴身单衣,将他泡子盛满温水的浴池中,投下各式各样的药物。一位女仆将手中用着柔软的布料沾上水,并抹上一种浅绿色的软膏,在瑞恩的身上擦拭起来。   少年脸色似乎因为蒸汽的缘故变得微微发红,但是被女仆用软布接触的地方在摩擦后却感觉感觉格外清凉,甚至瑞恩还能隐约感受都一种生命力量的渗入。   “这是?”瑞恩抬头疑问。   “瑞恩大人,这是通过炼金术萃取植物和药材生命力制成的药膏,在市场上一支能卖一枚烈焰金币以上。”   “这么贵……”黑发的少年咂舌。   沐浴完毕后,一位侍女用着一把小剪子为他整理完头发,然后被重新簇拥回房间。   银镜前,宫廷主管为他准备的服饰早已被放置在桌上。瑞恩伸手摸了一下,外袍是由相当高级的丝绸制成,还有镶银的腰带和黄金和宝石组成的饰品。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看着宫廷主管,瑞恩有些迷茫的问。   “是的。”   宫廷主管微笑地回答。   “请您穿好它们,公主殿下还在等着您呢。”   在侍女的帮助下瑞恩七手八脚地穿上一整套繁琐的服装,他有些发愣地看着镜子中和记忆完全不同的自己。   镜子中似乎是一个年轻的贵族,他的衣着华丽,即便小小的一块布料也得平民工作一个周的工作才能够换取,但是这位年轻贵族却有着低劣的黑发和黑瞳——这是我吗?   毫无缘由的,瑞恩忽然在心中感到一丝恐惧。   ——   跟在宫廷总管的身后,身上穿着着的贵族服饰让瑞恩差点走不动路,走廊上的侍从和卫兵们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令他觉得无比沉重,甚至连抬起腿都变得十分困难。   贵族的衣着,对于我这样的无地人而言一定十分刺眼,即使他们不说,但是在心中也一定在讥笑嘲讽我的不自量力……   “瑞恩大人。”宫廷总管注意到他的表情,但是误以为瑞恩只是对面见公主前的紧张,在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   “您不用紧张,公主殿下和我说过,您是她的朋友。”   “恩。”   瑞恩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总管进入面前金碧辉煌的大厅中。   ——   加速收尾…… chapter 97 女公爵的册封(下)   大厅中的空气在瑞恩踏入的一刻就安静下来,贵族廷臣们黑压压的目光一齐落在落在他的身上,忽然从心中涌出的恐惧一瞬间里让少年的双腿发软。   这些人都是实权的贵族,甚至自己在之前想要目睹一下他们的面颜都算是奢望。他们会怎么看我?还有公主,公主……   “瑞恩,你来了?”   高坐上,银发女孩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瑞恩抬起头,高坐上的女孩一如记忆中那般美丽高贵。她身上的长裙已经换成了一身华丽的丝织长袍,少了一份作为伊莉莎小姐的柔美,而多了一份身为公主、女公爵的威仪。   公主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向他看来。在她的身旁站着换上一身洁白长袍的艾米西娅,而先前听说的圣剑骑士却不在她的身边。   “公主殿下。”   瑞恩手忙脚乱、身体僵硬地对着公主行礼。   这样的动作一定丑陋极了。瑞恩心里想。   希雅特纱对着他微笑地点了点头,示意少年在右侧的席位坐下,又侧过头看向在她身旁的多兰堡伯爵,轻声问道。   “查德大人,前日的时候,我曾请求您收集银星的碎片,并将它重新铸成短剑。”   “是的,公主殿下。”   多兰堡伯爵从身后侍从手中取出一柄亮银色的短剑,躬着身,来到公主的面前,双手将它呈递。   希雅特纱的目光落在短剑上,星辰之钢的触感仿佛昔日银星。   “殿下,您是想……”   在她身边的艾米西娅似乎察觉到她想做的事情,轻轻拉了一下女孩的手腕。希雅特纱对着少女侧过颜,报以莞尔笑容。   “瑞恩,作为你的朋友……”   希雅特纱柔声和她轻轻的步伐声音一同出现在殿堂上,女孩来到瑞恩的面前,看着少年因为紧张而僵硬的面容以及和夜色一般深邃的眼眸。   她拉起了少年的手,然后将短剑置在他的手心中,嫣然一笑。   “用这把剑作为我们友谊的象征、和我对你的感谢。”   女孩肌肤的触感温软滑嫩,像是世界最上好的美玉。但是瑞恩的思绪似乎已经被统统冻结,作为一只木偶般,随着对方的意志而僵硬移动。   公主殿下……认为我是她的朋友?   黑发的少年低着头,手掌忽然颤抖了一下,接手的短剑上残留着女孩的体温。   见到少年接下短剑,希雅特纱开心地点了点头。她又忽然回过身,望向在场的众人。   “诸位大人们,请你们在此见证。此时此地,作为莱恩领的领主,我决定将从艾德因手中剥夺的多菲领授予瑞恩·瓦伦丁,命令他继承此地的一切人口和财富,承认他的贵族权力,并且保证他的统治合法而不受侵犯。”   女孩轻柔悦耳的声音随着她的意志传递在整个宫廷中,贵族的坐席上顿时哗然。   “什么!大人,您听见了吗,公主殿下在说什么?”   “圣主在上!天啊,我一定是疯了,公主殿下居然会将艾德因大人的领地交给了一个低贱的无地人!”   “圣主,请您保佑我的听觉正常。”   似乎因为不能忍受区区一个无地人成为和自己同等身份甚至地位更高的大贵族,被希雅特纱邀请前来宫廷的贵族们的声音愈加不满起来,甚至连最为沉稳的多兰堡伯爵也不由皱起了眉。   但是希雅特纱的声音还没有完全结束,她停顿了一下,看着身旁少年几乎被震惊彻底覆盖的脸,脸上露出笑容。   “并且,我将任命瑞恩·瓦伦丁伯爵为内阁会议的掌玺大臣、宫廷摄政,在我无法行使公爵权力的时候,代替管理一切宫廷内政。”   ……   ……   令希雅特纱没有想到的是,宫廷会议的后半段完全陷入了争吵,几乎所有的内阁大臣都站出来反对她所在做的决定,希雅特纱不得不拿出公爵和公主的身份,甚至在最后还搬出了国王陛下,这才勉强平息争议。   “这群老朽的贵族们,居然连我任命自己封臣的权利都要干扰!”   天色以晚,走在返回居所的路上,希雅特纱面露不快,气鼓鼓地说。   “殿下,毕竟瑞恩先生是盖斯提亚人,又年轻而没有功绩,您执意让他和诸位大人们并列,难免会让他们心中生出芥蒂。”   行走在女孩身旁的艾米西娅发出轻柔的声音。   因为强迫命令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的安特维尔回去睡觉的缘故,此时希雅特纱的身旁只有艾米西娅一人。   “这是公然的偏见!”   希雅特纱声音中依然有些恼怒。   “……殿下,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身边的艾米西娅忽然停住脚步,向着希雅特纱看来,她犹豫了一下,发出带着丝许担忧的声音。   “您为什么执意要授予瑞恩先生多菲领的土地,以及掌玺大臣的职位呢?”   希雅特纱没有想到少女会提出这个问题,她稍稍想了一下,侧过面颜,对着艾米西娅淡金眼眸中的清澈眸光,忽然一笑。   “艾米姐姐,因为瑞恩是我的朋友。他帮助过我们,并且他的品格和勇气也值得信赖——瑞恩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危险面前替我们挺身而出。”   “但是,就算是这样,您也没有必要将宫廷摄政的职位交付给他。”   银发女孩的目光看向远处。   “艾米姐姐,毕竟我不会一直居住在莱恩公爵领,我需要有人能替我处理公国的内政。”   “瑞恩先生太过年轻,并且他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再加上他作为盖斯提亚人的身份,即使有您的支持,内阁中其他大人一定不会支持他做出的决定。”   艾米西娅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轻轻拉住女孩柔嫩的小手,看着她的侧颜。   “如果您真的需要他人替您管理莱恩公爵领,您也可以让国王陛下派遣经验丰富并且值得信任的大臣代替这项职务。”   “艾米姐姐,你听我说。”   希雅特纱看着少女依然萦绕着担忧神色的淡金眼眸:“每一个人都不是生而就有才能。并且,查德大人在最后也答应了我将会尽心辅助他,虽然瑞恩并没有相关管理领地的经验,我相信他通过自己的学习一定能获得相应的才能。”   “至于值得信赖的大臣……”   希雅特纱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透过窗台的玻璃,她将目光望向远处,心想到的却是凯恩主教对自己的背叛。   所谓的信任……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物。 chapter 98 国王与骑士(上)   作为曾经对抗魔王的英雄、烈焰王国最富盛名的雄狮公爵、亚克利恩·坎伯兰克的葬礼本应该恢宏而盛大,作为他的继承人,希雅特纱应该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筹划,用书信邀请老公爵生前的朋友、君主和封臣们来纪念他的今世和功绩,再让身披红衣的尊贵主教亲自焚烧祷文,祈祷他的灵魂安宁、祝福他的在往世之时依然可以触及圣主的怀抱。   但是希雅特纱的准备却相当仓促,即便如此,依然有源源不断的人们来此一睹公爵最后的荣光。   莱恩公爵的葬礼结束以后,希雅特纱没有休息,径直来到兰克斯特城外的郊野,一个月前被抛尸于此的赫斯托加骑士团的战士们在昨日的时候就已经被她命令重新寻到、尽可能地拼接完整,再在尸体铺上如雪的白布。   荒野的四周已经被持剑的卫兵们把守,希雅特纱注视着这些因她而死骑士们,微微低下红瞳中一抹哀伤浮现而出。   “殿下。”   女孩身后的金发少女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侧颜,虽然在这之前就已经劝诫过、然后被她执拗地拒绝,艾米西娅还是忍不住再次劝说道。   “我能够明白您的心情,这些骑士们也是值得您这样对待的战士。但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我担心,您的精神并不能坚持这样的消耗。”   希雅特纱却是摇了摇头,她低着眼睛,微微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涩意。   “他们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没有机会回到故乡,就连艾洛恩也是。”   “小恩……”   银发的女孩忽然看向艾米西娅也变得哀伤起的眼眸。   “艾米姐姐,虽然我什么都做不到,但是至少,我希望能聆听到他们最后的声音。”   艾米西娅没有继续劝说,她默默地退后一步。银发的女孩俯身在骑士们的面前,握住他们身死后冰冷和已经开始腐败的手,在鲜红色眼瞳的注视下,殷红的火焰在她手心中生出,燃烧着炽烈的温度,逐渐将骑士们覆盖在白布下的身体吞噬。   安特维尔站在女孩的身后,怀抱着圣剑,冰蓝色的眼睛能看见她的面色因为体力和精神的消耗而迅速变得苍白,但是他同样没有阻止。安特维尔能够感受但在女孩晶莹透明的内心中不断跳动的情绪。   类似于艾米洛斯特给予教堂骑士们的光葬,弗涅加特人认为燃烧的火焰可以照亮前往往生路上一切的黑暗。对于烈焰王国效忠国王的骑士而言,身死之后让封君的火焰融化自己的身躯、再将封存的灰炽放入王都维涅洛特的骑士白塔,这是维护骑士身后荣耀的唯一方法。   艾米西娅来到艾洛恩的面前,轻轻抚摸着他冰凉、残破的脸,忽然取下自己自己一直贴身收藏的护符碎片,放在骑士的胸口,然后对着希雅特纱轻声地说。   “殿下,您让小恩也安息吧。”   “恩。”   随着女孩的微微的声音,燃烧的火焰吞没了骑士在阳光下和黄金一般耀眼的发丝,以及被紧紧抓在手中、不曾放松一刻的破碎剑柄。   然后是圣骑士格利克斯,即便已经过去了一月之久,圣骑士体内残余的力量依然保持着骑士长的面容如初。希雅特纱深深地低着头,似乎不敢去直面他的眼睛。   “格利克斯老师……”   格利克斯老师是在一个简单的土墓里发现的,他和断掉的声音被人用针缝在一起……这些会是谁做的?   伊丽丝。女孩眼前忽然出现了那一个灰色魔女的面容。是的,虽然她因为仇恨而生、罪孽而死,城市里也只有她会有理由去为这个旧人这么做。   灰之魔女已经被自己罪孽的火焰焚成灰烬,但是在她漆黑的心脏中依然残余着一丝纯净美好的情感。她将自己的学生托付给我,但是我却让那个名叫索菲亚的女孩逃掉了。   昨天昨天清晨被侍卫告诉的那一个突然消失不见、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踪迹的小女孩,希雅特纱的心中生出一丝担忧……她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又受到别人的偏见和欺负?还有,她会不会又走上伊丽丝的道路……   ……   不断燃烧的殷红火焰倒映在女孩光洁无暇的脸上,希雅特纱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的离去,以及每一缕火焰跳动后的轻声。   火焰将会给予你们一切的往生……在烈火尽头的世界,那里将不会存在死亡的冰冷,也不会遇见冷寂黑夜。   当最后一缕火焰熄灭以后,已经是午后,希雅特纱急急吸着空气,意识因为精神的消耗意识变得眩晕,艾米西娅急忙接住女孩轻盈的娇躯。   “谢谢你,艾米姐姐。”   稍稍回过神,倚靠在少女温柔的怀抱中,希雅特纱对着她展颜一笑。烈焰燃尽之后,已经准备就绪的侍从们开始封存每一簇赤红火焰下诞生的灰炽,默默感受着身火焰燃烧后炽热的空气,女孩红宝石般的美丽双瞳又看向来到她身旁的圣剑骑士。   “安特维尔,我们走吧。”   “殿下,您要不先休息一下身体?”艾米西娅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微微心疼地说,她又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唇。   “或者,请让我跟随着您一起前去圣城吧。”   “我不碍事。”希雅特纱对着她轻轻一笑,搀扶着少女的手臂,试着从她的怀抱中起身,同时,她也知道比起前去圣城,艾米西娅此时更愿意在这里陪伴那位叫做艾洛恩的骑士。   希雅特纱对着她摇了摇头。   “艾米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有安特维尔这家伙在就可以了。”   “公主殿下。”   安特维尔扶住女孩摇晃的身躯,看着她的侧颜说。   “现在距离艾米洛斯特的三圣节召开还有七天。您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我们还有时间赶到。”安特维尔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   “并且,我听说,国王陛下在明天的时候就将赶到这里,他一定很想念您。”   “国王陛下……”   希雅特纱微启的唇瓣间发出了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轻声,披落在肩的银白发丝微微在风声之间摇曳。   全大陆最具权势的国王陛下……是我的父亲,并且,自己清楚地记得小公主对他的依恋和他对我的关爱。要是他知道了占据这个美丽身躯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早该泯灭在漆黑死亡中的意志……   希雅特纱心中生出了一丝恐惧,然后下意识地后退。   ——   这章写得很别扭…… chapter 98 国王与骑士(下)   “父王的话……”   忽然,一阵急匆匆地战马蹄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平静,希雅特纱猛然抬起头,赤月与炎龙的旗帜振响于青空之上,如同一团炽烈的火焰熊熊燃烧,将天空吞没。   烈焰之旗……那么意味着他们是……   “诸位不必惊惶,到来的是你们的国王陛下。”   安特维尔抬起头,对着周围警戒拔剑的士兵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国王他要来了,父王……   银发的女孩脸上露出一丝惶色,身体忍不住地退后了一步。   “殿下,您怎么了?”   艾米西娅急忙伸手搀扶住女孩纤弱的身体上。   “没什么……”   女孩摇了摇头,对着少女说。她抬起自己晶莹如水晶的大眼睛,望着在天空中随着战马蹄声和金属碰撞响声快速接近的烈焰战旗,忽然用力抓紧自己娇嫩的手心。   心中一点惶然和逃避,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知道自己没有逃避面对国王的方法后,她的心中反而变得坦然了起来。   国王身边的近卫骑兵箭矢般应声而至,最先出现在希雅特纱眼中的是一位高大的骑士,他翻身下马,摘下头盔,按住胸口,对着面前银发女孩行礼。   “公主殿下。”   王宫的侍卫长杰拉尔德。希雅特纱对着侍卫长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但是目光却忽然被他身后另一位翻身下马的另外一个人所吸引。   那个人也摘下头盔,即使披着板甲,叠卷的银发和充盈在脸上的担忧神色也令他不像是一个战士,反而像是一个诗人和艺术家。记忆中男人常日被忧愁和哀虑占据的眼睛此时趋势难得一见疲倦和焦急。   “父王……”   轻轻地唤了一声,没有出现想象的那般纠结和难受,银发的女孩像是记忆中无数次般扑入他的怀抱,轻轻地将小脸枕在他的胸膛,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红眼睛中微微一涩,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沿着雪白的俏脸滑下,似乎要将这些天来所受的委屈统统倾诉一样。   “您来了……”   看着女儿突然流泪,国王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有些局促的轻抚着女孩柔软的银发。   “露莉丝,没事了,没事了。父王在这儿。”   国王听着女孩断断续续地讲述这她这一个月以来的经历,眼睛中也再度燃起愤怒的火焰。   “骑士团的大家都是因为我才遭遇这样的,就连格利克斯老师也是……”   “露莉丝,这不是你的过错,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布下这样的陷阱,甚至连格利克斯也陷身于此。”   国王向着女孩安慰道。当说到“格利克斯”这位自己最信任骑士名字的时候,国王的声音也不免有些黯淡。   “那头可笑老狮子生下的那个萨里斯,竟然敢这样对待我的女儿——他真应该庆幸自己提前被砍掉了脑袋,否者我一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看见希雅特纱注视的目光,国王也连忙将眼睛中的冰冷杀意隐去,又看向女孩小脸上还闪着泪光的晶莹眼眸,心中忍不住生出一阵怜惜和歉意。   “露莉丝,我不该要你为了白城那群人而冒险。”国王低下声对着希雅特纱说,“我们回家去吧,白城那群虚伪的教士们,让这些人都去见他们圣主吧!”   “父王!”   希雅特纱心中一急,用力地拉了一下国王的袖口,她能够从国王的话语中听出浓郁的不满。但是还没等她将替圣城辩解的话语酝酿出口,身旁一直沉默到现在的少年忽然抬起了他冰蓝的眼睛。   “尊敬的国王陛下,对于公主殿下曾经遭遇的不辛,以及那一批被走私的圣光弩,我们一直都报以极深的歉意。”安特维尔对着国王说,“对于此事,教宗陛下一定会降下公正严厉的判决。但是请您相信,艾米洛斯特一直都对当年击败魔王、拯救整个大陆的烈焰王国抱以最诚挚的谦卑和敬意。”   “白城的骑士?”   国王看着少年,眼眸中闪过一缕神色。   “父王,他叫做安特维尔,晨曦的圣剑骑士,还不止一次地救过我。”   生怕国王会对少年的冒犯心生愤怒,希雅特纱急忙地对着他说。   不过出乎女孩意料的,国王只是眯了眯眼睛,似乎只是在打量身前的这个少年。   ————   作为国王麾下的封臣,希雅特纱本应该举行盛大的仪式来迎接封君的到来,但是作为她的父亲,国王只是要求和年幼的女公爵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家宴。   夜晚,希雅特纱和国王一同立在宫廷的回廊间,晚风将柔和的月光吹散,散落在女孩柔软的银色发丝间。   “露莉丝,真没想到,那个老狮子将他的剑也一起给你了。”   国王感慨了一声,将先前女孩递给他的长剑放在她的手上。   “莱……外公的剑?”   国王的思绪陷入了追忆。   “父亲当年授予他的剑——原本的名字叫做拉涅加尔,传说中火精灵的名字。自从父亲将这把剑授予他以后,那只老狮子就几乎从未将它离过手,甚至连二十年,我继承王位后想找他借用一下都被拒绝。我原以为他会将这把剑带到坟墓,没想到他竟然会把它送给了你——是啊,毕竟你是路易斯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拉涅加尔……”   希雅特纱手指触碰在这把由维特格拉钢铸成的长剑上,剑刃光滑如镜,倒映着月光和女孩的鲜红双眸,剑格间微微亮起的红宝石闪烁着烈焰的光泽。   国王忽然又再次看向女孩笼罩在银色月华下的俏丽面颜。   “露莉丝,你真的执意要去艾米洛斯特吗?”   “恩。”   希雅特纱用力地点头。这不仅代表着烈焰王国对圣城的善意,同样,在这个城市中,她也有许多想要见到的面孔。   虽然依然有些惶恐……但是期翼的情感在心跳声中不断迸发。   国王点了点头,没有再劝阻,他又将目光望在折墙后边的阴影上。   “白城的圣剑骑士,你可以出来了。”   安特维尔从黑夜下的阴影中走出。   “抱歉,国王陛下。我并非有意跟随,圣座命令我需要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   “不碍事。”国王挥了挥手,宽和一笑,“你救过我的女儿,所以先前我一直都在想着应该如何对你封赏。”   “陛下,只是我对公主殿下应尽的职责。”   安特维尔低下头,话语中的拒绝不言而喻。   国王没有在意,只是看着少年仿佛由极北坚冰雕琢而成的面容,忽然说。   “我能够帮你摆脱圣剑的束缚,就算是你的老师和教宗也不会拒绝我的意志。如果你愿意和露莉丝一起前去维涅洛特,我可以提供一片封地和足够的金币替你组建一支骑士团,并让他们跟随你回到你的家乡。你觉得如何?安格克·希伯蒂斯。”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安特维尔怀抱在圣剑上的手指忽然一颤。 chapter 99 前夕之夜(上)   巴克镇是位在烈焰王国和白昼之地交界的一个小镇,随着圣城艾米洛斯特“三圣节”的临近,原本清净无比的小镇因为络绎不绝的虔诚信徒的旅居而变得逐渐热闹了起来。   黄昏,天空之上染满深红的晚霞,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驾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小镇。   金属包裹的车轮倾轧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呲”的声音。看着马车的经过,街道的几位见识不凡的商人却露出凝重和思索的目光。   虽然没有任何装饰,但是以他们却能看出这辆马车用料的昂贵不菲,甚至光凭着材料的价格,就足以抵上自己奋斗半生才积攒的财富。   马车停在小镇唯一间可以寄宿的酒馆面前,一个同样披着斗篷、但却能看出身形娇小纤细的女孩跟在少年背后,走入酒馆。   安特维尔走到柜台,从斗篷中掏出铁制的十字剑徽和六枚烈焰王国铸造的亮银币,分别用来表示自己身份和支付住宿费用,按在桌上。   “两个房间,准备最好的晚餐。”   看见在灯光下闪着金属冷光的十字剑徽,柜台前的高瘦男人目光一跳,但还是不得不在脸上堆叠出笑容。   “骑士大人,非常抱歉,我们这里只剩下一个房间了。要不您和这位小姐……”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还不停地打量在骑士身后女孩的身上,猜测她和这位从圣城而来的骑士大人有什么关系。   披在斗篷下的少年皱了一下眉,然后舒展开。他收回一半的银币,向着对方说。   “那好,请你们把这位小姐带去吧。”   少年身后的斗篷中忽然伸出一只纤柔雪白的小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女孩轻轻地扬起头,斗篷遮盖下的阴影中露出一点精美瓷白的下颌。   “让一位圣主的战士露宿荒野可不是一件好事。正好,我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斗篷下,女孩传来的的声音婉转悦耳,仿佛是用晶莹的玉器在轻抚的细风中吹响的乐声。   让一个圣剑骑士为自己驾车就已经是足够的不敬了,希雅特纱可不愿意这家伙再跑去睡大街。至于这家伙的品行?完全不是问题好吧。   ——   最终安特维尔还是没有抗拒过公主的意志,并且在她的强迫下共进了晚餐,然后一个人坐在窗前,盘膝坐地,闭目冥想起来。   希雅特纱一个人坐在房间中唯一张大床,她摘下斗篷,银色的长发一直落到雪白的床单上,用着鲜红水晶一般的双眼打量着夜色笼罩下的少年。   安静的空气中,少年的呼吸声很浅,但是希雅特纱也能清晰地察觉……并且,即使他们二人间的距离很远,她似乎也能感觉到少年身上传递而来的灼热体温。   小小的胸膛中仿佛被塞进了一只四处乱撞的小鹿,女孩埋下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有些苦恼地拉着自己柔软顺滑的发丝。   对于要求安特维尔与她共处一间房间的决定后,现在的希雅特纱已经后悔起来。但这并非是对他的讨厌或者不信任他,反而是一种在心中的拘束——就像是害怕自己的言语和举止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和感官一样。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呀!不就是和曾经的战友共处一室吗?   ……以及,有这家伙在,自己想更换一下身上的衣服都做不到。   希雅特纱又轻轻咬了咬自己娇嫩的红唇,心中想到。   “公主殿下。”安特维尔似乎感受到了女孩的思绪,忽然睁开双眼。   “我想,我还是不应该在此打扰您的休息。您放心,这不会对我的精神造成负担。”   “诶诶!”   女孩忽然一惊,在脸上露出急促笑容。“这怎么可以,你可是圣主的战士,这样劳烦你已经让我相当过意不去。如果再真像你说的这么做,圣主一定会怪罪我的。”   希雅特纱说道,但是即便如此也不由赶到有些心虚,又连忙跳下床,将光洁雪白的小脚丫踩在木质的地板上。   “恩……我只是有一点好奇而已,我记得,前几天的时候,父王叫你安格克·希伯蒂斯,这是为什么呀?”   希伯蒂斯家……希雅特纱记得这是北方王国拉尔启斯里一个非常著名的家族,就连如今构成北方国王最为倚仗的圆桌骑士也有他们中的一员。   虽然那一天安特维尔拒绝了国王的邀请,但是从当时少年的表情上看,他无疑也是出身自这一个家族中。   不过这就奇怪了,在过去的时候希雅特纱从未听说过安特维尔提及过它,而且这座扎根北方严寒的家族对此也缄口不言——即使北方王国向来与圣光若即若离,但是一位圣剑骑士将会给他们带来的声誉没有理由不让他们大肆宣传。   安特维尔忽然抬起目光,看向走近身旁女孩鲜红如同赤焰的美丽眼眸。   希雅特纱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惧色,从少年望来冰蓝双瞳中的色彩变得极为深邃,一丝完全不同于寒霜的森冷冷意渗透而出。   挣扎、切齿、愤恨、杀机……这些完全不应该呈现在这位将在未来成为光明象征圣剑骑士身上的情绪尽数浮现在安特维尔目中冷至冰点的深蓝之中。   “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当我没问吧。”希雅特纱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不。”   少年双瞳中的寒意转瞬即逝,他犹豫了片刻,重新低下目光。   “公主殿下,您说的不错。安格克·希伯蒂斯是我以前的名字。克利兰特·希伯蒂斯伯爵是我的生父。”   克利兰特·希伯蒂斯,希雅特纱记得他是一位侍奉于圆桌的北方骑士。   虽然安特维尔传来的语音平淡,但是希雅特纱似乎却能从其中听到一丝极深的恨意。   “那么你……”   安特维尔看着女孩浸染在美丽眼眸中的那一丝担忧神色,触及在记忆中最深处被寒封的森冷冰层——安特维尔听见血肉下骨骼颤抖的声音,血液同样在咆哮,蔓延极冷的寒意和极炽的怒火在交触后发出崩裂的声音和痛感。这是一种几乎快要将他胸膛撕裂的恨意。   “我不认为他是我的父亲。我出生是在拉尔启斯最靠近荒原的村子中,母亲不过是当年他在征讨荒人是时借用来泄欲的一个女人——我也从未见过他,那个人唯一带给我的记忆不过是所谓的名字和痛苦。” chapter 99 前夕之夜(下)   “这……”希雅特纱目光愣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没有见过安特维尔如此的表情。   安特微微侧过头,银发的女孩正在向他靠近,薄薄的月色触碰在她精致无暇的脸庞。公主红水晶般晶莹透明的眼眸正在凝望望着他。   我应该向她隐瞒。不论是为了我,还是老师,或者是她自己。但是……面对她,这一个洁净得几乎透明的美丽女孩,安特维尔却感觉自己什么谎言都无法在她的面前隐瞒。   但是、但是、但是……   焚烧的烈火、骑士们比寒冰更冷的铠甲和目光、已经那一把贯穿血肉后染血的剑。   被刻意遗忘的一幅幅画面摆钟一般不停地跳动在眼前,安特维尔深深吸着气,想要压制住心中的恨意,然而仇恨却像是一团团漆黑的野草般狂野生长。   银发的女孩来到了他的身前,又靠近了一些。即使不用回头,自己也能够感受到她带着浓浓担忧的目光。   安特维尔对着她勉强一笑,试着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那个人的名字我只从母亲的口中听见过,所以我并不在意他的存在——母亲虽然曾写信告诉他我的存在,那个人的回信只在母亲所取的名字后加上了那一个姓氏和几个金币,但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曾经为我憧憬伯爵之子的生活不可能存在。”   “那么……他做了什么?”   希雅特纱小心翼翼地问道。从少年的表情上,他所经历的绝对不止如此。   他做了什么?安特维尔微微扬起头,偏长的发丝遮蔽着蓝瞳,女孩轻灵的话音却沉入那一片令人难以忍受的记忆。   不愿意回忆的画面又像是倒映的魔影片般朝着他扑啸而来,安特维尔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夜晚,焚烧在村舍的火焰烧尽荒原终日不见光芒的天穹,然而遗留的却是更为深黑的漆黑;从金属剑上滴落的血浸入被淤泥污染的白雪,践踏成泥泞……他还看见那一幅幅闪着光的寒冷铠甲,它们掩在荒人们的野兽和杂草皮下,但是却难以遮掩住迸射出的冷光——每一簇都是那个人的脸和眼睛。   安特维尔忽然切齿。在寂静的夜空中,一声脆响发出,晨曦的柄端刺着光芒,血液沿着纯白剑刃流淌。   “圣主的光将会燃遍一切黑暗。孩子,拿着这把剑,他能够隔绝黑夜对你的侵蚀、深渊对你的注视。切忌不要沉陷仇恨。”记忆中响起当年老师把剑交付在自己手中的话语。   他微微低下头,流经剑刃的血液深红掩盖,被光芒照射之后,一种如夜的漆黑渗透而出。   空气变成一片令人难受的冷寂。安特维尔能够察觉身边那位美丽的银发女孩目光变得惊骇,连同她轻细的呼吸声音也突然停滞。   她也发现。果然……她应该也会讨厌、害怕我了吧。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安特维尔自嘲一笑。她的身份是烈焰王国的公主,还是那么一个纯洁美丽的女孩子……就像是菲儿。   是的。和以往一样,我从来就不应该有所幻想。   但是心中依然感觉难受,自己也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   希雅特纱不可置信地看着安特维尔举起的晨曦,背景是漆黑夜幕,纯白剑刃在其上发着光芒,在圣剑中流淌而下的殷红血液之中,她感受到了一丝极为轻薄、但是却极为漆黑的意志。   黑夜的意志……这代表着毁灭、寂无、枯朽和死亡,这是漆黑的色彩。这样与记忆中和现在的他身上澎湃的绝对性光明完全背立的意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名叫做安特维尔的家伙身上?   希雅特纱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双眸中的色彩被月光照耀荡漾。用力地咬了一下唇,一丝腥味和痛觉告诉她这并非是所见的虚假。   “公主殿下,正如您所见的。”   安特维尔依然低着头,黯淡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他看了手中的圣剑一眼,纯白剑刃之上的光芒渐渐收敛。希雅特纱依然看着他,虽然少年没有移动,但是希雅特纱却仿佛感觉他的声音正在疏远。   “我的母亲是世人眼中的暗蛭,她生活的村落在拉尔启斯和无光荒原在北方长城外的交界。不仅仅是她,虽然他们都流有圣光和寒冰的血液,但是拉尔启斯王国的力量却难以庇护远在长城以外的一个偏远村落——南下掠夺的荒人们常常会在她们身上发泄自己积蓄的欲望,但是他们不会带着被自己侵犯过的女人,因为光之民难以在无光的荒原之中生活,虚弱的女人也无法进行狩猎,他们也不会乐意将部落原本就不多口粮分享给只不过是连牲口也不能比上的他们。”   “这……”暗蛭之子是光明世界对那些身体中流有黑暗血液的光之民的称呼,他们曾经广泛地存在于光明帝国崩溃后的千年时间中。暗蛭的身体不仅虚弱,同样也难以承载光明的力量,因为黑暗血液的侵蚀冲突,他们的寿命也比常人短暂,很少有人能活过四十岁。   那么安特维尔也……希雅特纱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安特维尔的眼忽然中闪过一道森冷的漠然:“在十年前——也是我六岁的时候,一队伪装成荒人的骑兵屠杀了这个偏僻的村庄,他们有着寒冰的铠甲,剑刃在火焰中冷得像霜原上的凛冬。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无论他们是否流有夜之民的血液——为的是在国王和圆桌会议察觉事情真相之前提前用火焰烧去曾经玷污他名誉的污秽。”   “那你……”   对方忽然一笑:“最重要的我却被他们疏漏了,也许他们把一个邻居当成了我。我用了七天时间进入了荒原,最后老师救了我。”   已经说出去了……公主的看法也没有必要思考了吧。流有黑暗血液的那些人从来就不应该生活在光明的世界,暗蛭之子的处境比盖斯提亚人更为被世人不堪。并且,几天前和公主的谈话中,安特维尔也能察觉,这位美丽尊贵的女孩对任何沾染一丝黑夜痕迹的事物都无比痛恨,抹灭一切黑夜的事物仿佛刻入到了她的执念。   那我……   一只柔软滑嫩的小手忽然触碰在自己的手掌上,然后用力抓紧。   “安特维尔那你的身体……”   女孩轻细的声音令安特维尔心中一颤。他低下目光,月下纤细美丽的女孩似乎快要贴在自己的身旁,晶莹美丽的鲜红双瞳中闪着担忧的光泽。   “圣剑和圣主的祝福能够为我隔绝深渊的注视。公主殿下,谢谢您。”   ——   强行让男主自爆了……这段修修改改了好久,还是感觉生硬和尴尬。   其实原本计划是让男主在下一卷为了保护女主才不得已暴露的……但是前几天突然奇想地构思了个情节,为了进行些铺垫,然后强行提前了(说实话昨天就已经后悔了)   话说当初乱起的四字名太多了……咱还是比较喜欢安格克这个名字2333 chapter 100 艾米洛斯特的初晨(上)   “公主殿下,我们到了。”耳畔边上传来少年的声音。   “诶……”   马车的内壁间,希雅特纱睁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向着安特维尔拉开的帘幕外看去。   此时夜色将近,朦胧的白光掩盖在天幕之下,将漆黑的夜空染成深蓝的色彩。   “圣城艾洛米斯特吗……”   女孩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透过车窗,眼前是一片柔和的亮白色,由白耀石筑成的白色城市在夜色下发散着柔白芒光,正如它在人类历史和文明诞生前一般,用着微弱、但却永恒的光芒照亮无尽无垠的黑夜。   眼睛中忽然微微变得湿润,希雅特纱低下目光,连忙用着袖口擦拭。   “殿下?”安特维尔看见她的表情和动作,疑问道。   “哈……没事,就是……没有想到圣城会是这个模样。”   过去的时候,她第一次看见这座城市已经是在战争爆发后的第二年,那个时候的白城远不像现在一般柔和宁静,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在所有人的脸上。然而在当时的她的眼中,却是和现在的一样地充满着光明的生机与希望。   希望与光明……这是艾米洛斯特几千年以来从不曾褪色的符号。   忽然一阵细细的风吹进马车,初晨的温度令伽芙特女神轻柔的抚摸也带上了一丝小小的寒意,银发的女孩连忙一紧盖在她娇小身躯上的衣袍,定神一看后才注意到这是安特维尔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   大概是昨天夜里赶路的时候,那个家伙担心我着凉,然后擅自给我添上的……   真是个自作主张的家伙。   不敢去看少年的面容,女孩轻轻咬着娇嫩的红唇,俏白的脸颊因为渐渐渗出的红色而变得微颤。不过所幸的是,因为光线并不明亮,所以那个自作主张的家伙也应该不会注意才是。   深吸了一口气,希雅特纱尽可能地以自认为平静地姿势将斗篷还给少年,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搀扶着木壁,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躯落在这片光明的土地上。轻柔的晨风拂过银发,希雅特纱微微抬起眼眸,看向了那一座白色的城市。   艾米洛斯特在她的眼睛中发散着柔和的光,希雅特纱忽然记起在这个城市里一幅幅熟悉的面容。   他们都还是原本的面容……那么我呢?   心中又一次地生出了一丝彷然。她抬起眼眸望向身前的少年,犹豫了片刻,才低低发出纤细的声音。   “安特维尔,我们……可以偷偷地进去吗?”   虽然不清楚女孩为什么执意不愿意用弗涅加特公主的身份进入白城,但是看着她仰起湿润红眼睛中闪动的情感,安特维尔还是依照了她的请求。   因此,披在斗篷下的少年同样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将怀中的十字剑徽交给全身白甲的白城守卫,并用光明圣力激活,以此证明自己的身份、和担保身后女孩的身份安全。   “骑士厅的兄弟,欢迎回家。圣主之光将会照耀于你。”   白甲桶盔的白城守卫将隶属骑士厅的十字剑徽交还给安特维尔,即使隔着金属的头盔,话音之中蕴含的笑意依然无法掩盖,   对于圣城的骑士而言,为了隐藏身份将面容隐藏在斗篷下执行任务是常有的事情,在加上圣城之中布置有检验秩序善恶的光明结界,所以他们只是对安特维尔进行了简单的搜查和询问,反倒是对这位骑士兄弟身后将娇小身躯掩藏在宽大的斗篷下、目光生怯的小女孩更为好奇。   ——   跟在安特维尔的身后,希雅特纱拉了拉斗篷的兜帽,微微露出一缕银色的发丝,在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美丽的红眼睛默默的注视着一幅幅熟悉而陌生的场景。   天色还十分早,天空中只有一片朦胧的白色,但是为了迎接“三圣节”的第一缕晨曦,圣城的街道上和广场上已经出现了许多当地或者外来的圣徒。修女们祈祷声和修士们的潜声诵读的祷文随着清澈的晨风隐约传来,光明大圣堂中敲响了钟声,渐渐漾如见晓的天空中。   我曾经在这里战斗过。这里的每块砖瓦都承载着我们的希望,承载着我们的决意。希雅特纱留恋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她的思绪却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一个被战争和死亡笼罩的世界。   “公主殿下,您在之前也来到过艾米洛斯特吗?”   安特维尔注意到女孩眼眸中的神色。   “啊啊,没有没有。”   少年的声音打断了希雅特纱的思绪,女孩脸上出现了一丝像是被洞察心中秘密的慌乱,急忙摆头否认。   “我只是,在对比现实中的艾米洛斯特和心里对圣城的想象有那些不同。”   “这样呀……殿下。”   身边的少年忽然叫了一下她的名字。希雅特纱也感觉到对方停下了脚步,也连忙跟着转过身子。   然而女孩的目光在下一刻就变得凝固了起来,被掩遮盖在斗篷下的小手忍不住开始发颤,她想要用力地抬起头,娇嫩的红唇微微动了动,但是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白耀石铺成的地面上在光线依然偏暗的环境中微微闪着一丝白光,希雅特纱的目光被圣城骑士和教士们簇拥在最前方的一个老人和金发女孩吸引。   一直低着头的少年忽然从女孩的身旁走出,希雅特纱错愕地看着他将斗篷摘下。向着老人,安特维尔微微低下头,偏长的发丝略微遮掩在冰蓝的眼瞳上,仿佛被洁白纯净的圣光侵染为和光一样的色彩。   “老师……”   前方的年迈主教即使在自己过去的记忆中也少有如此正式的仪装。红衣主教格里高利右手持着铜制的权杖,干瘦但是强劲的身体上披着着金边红袍的神官袍,胸口出高悬着银十字和太阳与剑锋交错的十字剑徽,作为枢机的红边冠冕被庄重地佩戴在被时间染成雪白的头发上。   红衣主教将他的手搭在少年的肩上,严厉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个少有的笑容。   “平安回来,做得不错。”   ——   这卷的最后一段了…… chapter 100 艾米洛斯特的初晨(中)   红衣主教格里高利看着面前眼的少年,冰蓝双瞳中的坚毅之色坚定如初,他低着头,被黑布包裹的圣剑微微闪烁着一丝轻微但是却确切存在的光芒。   “平安回来,做得不错。”   看着少年的脸上,红衣主教刻板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少有的欣慰笑容。   “小安!”   女孩子惊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只白皙柔软的小手忽然抓住少年的袍子,像是金色晨曦般的柔软柔顺沿着女孩滑嫩雪白的小脸上滑下,露出了女孩柔和美丽的脸庞。   是她……   希雅特纱眼眸中的深红色剧烈地一颤,藏在阴影下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几乎凝固。悦耳轻灵但却不失温柔的声音、被柔和白光照亮的鎏金色发丝……希雅特纱紧抿着的红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她凝望着蹦跳在少年身旁的那位女孩,纤细的手指紧紧抓在遮盖着她身躯的斗篷上。   过去在最深的黑暗中为自己带来一丝希望和温暖的她……成为我一生持剑和坚持的她……   虽然现在的她比起记忆中的那位在绝望之中带给自己光明的少女少了一丝圣女的温和,而多了作为女孩的纯真,但是希雅特纱永远也遗忘不了曾经灰暗视线之中唯一的那一抹亮色。   “菲儿……”   银发女孩发愣地望着她,在斗篷下,颤抖的嘴唇仅仅发出了一丝只有她才能听见的细微声音。   “小安,出去这么久,都没有和我说一声。”   女孩雪白的小手紧紧扣在安特维尔僵硬的手心,又将柔软娇小的身躯轻轻倚靠在他的怀中,长长的柔软金发像是绸绢般滑落。菲尔蒂娅微微仰着脸,纯真的美丽眼眸中露出一丝的不满。   “而且还是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我当时能够在你的身边该有多好。都怪教宗爷爷不好,居然让你一个人前去。”   安特维尔冰晶般的眼瞳微微颤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扑入自己怀中的女孩,有些僵硬地开口。   “菲儿,谢谢你的担心。”   女孩抱着他的手臂,美丽面颜上露出一丝笑容仿佛花蕾在风月暖风中绽开,她轻轻地说。   “不过……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安特维尔和女孩间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却轻而易举地转入希雅特纱藏在斗篷下的狭小空间中。银发女孩目愣愣地望着少年和依偎在他怀中的美丽女孩,身躯微微颤抖,胸口上似乎被压一种令她十分难受的情绪下。她伸着手用力地按了一下胸口,颤动的红瞳看着他们,然后悄悄地低下目光。   什么回事……菲儿和那个家伙本身就是十分匹配的一对,这件事情过去的我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会这样难受……更何况,现在成了希雅特纱的我,已经在心中十分清楚自己不可能在和她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是这样?   用力抓在自己娇嫩的手心上,但是肌肤上的痛意却难以掩盖在心中不断开裂的可悲情绪。   希雅特纱闭了一下眼睛,一丝涩意在眼眶中温软的液体中蔓延。她微微低下头,又拉了一下斗篷,试着遮掩住自己的面容,悄悄地向后退身。   “老师,烈焰王国的公主殿下也跟着我一起来到了艾米洛斯特。”   “弗涅加特的那位小公主?”   安特维尔突然发出的声音令女孩的身形忽然僵住,红衣主教的目光一瞬间成记忆中一般的严肃锋利,金发的美丽女孩也侧过目光,好奇地看着安特维尔身后的那位烈焰王国传说中有着和月亮女神迦依纱同样美貌的公主殿下。   “……”   希雅特纱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看来的眼神,轻咬了一下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取下斗篷。   银色的柔顺发丝沿着她薄薄的肩膀落下,她微微动了动嘴唇,发出一丝勉强的声音。   “主教大人……”   银发的女孩侧过身,望着菲尔蒂娅的红眼睛中略微黯淡。   “圣女殿下。”   “诶……”   “没想到真的是您。”   红衣主教在刻板的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快步地来到了女孩面前,低下佩戴着枢机冕冠的头,将右手压在胸口。   “公主殿下,能够看见您来到艾米洛斯特,这是圣主给予我们的最大光辉。”   “大主教……”   心里面默默地念了一句,希雅特纱勉强在黯淡的红瞳中露出一丝笑意,从主教的言行举止中,她都能感受到一丝刻意的疏远……是的现在的我并不是那个被他们信任、鼓励的反抗军战士,而是另外一个需要保持尊敬的陌生人。   好讨厌这样的感觉……   ……   “公主殿下,没想到您居然在现在就到了。圣座现在应该还在圣座宫中,您需要我随着您一同前去吗?”   “主教大人,您的政事繁忙……我想,这样的事情还是不用麻烦您了。”希雅特纱下意识地推脱了一句。   不过话语才刚刚出口她就已经后悔,虽然心中还有一丝逃避的想法,但是她也十分渴望能够安静地站在这位过去对自己如师如父的主教面前。   “恩。”格里高利主教目光深邃地看了女孩一眼,点了点头。   “老师,那就让我陪同殿下前去圣座宫吧。”安特维尔忽然对着主教说道。   “你还需要前去骑士厅述职。”格里高利摇头拒绝了他的请求,红衣主教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看向在少年身边的女孩。   “圣女殿下,麻烦您陪同公主殿下去圣座宫吧。”   “这……”   “安特维尔。”   安特维尔抬起目光,朦胧的白光落在对面女孩柔和美丽的眼眸间,带着轻柔的笑容,向他看来。   “你陪着主教大人先去吧。这里是圣城,你不用担心我。”   安特维尔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下头,他看着女孩红水晶一般的眼眸,冰蓝双眼之中荡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公主殿下,祝愿圣光长久照耀于您。”   安特维尔又对着身旁的菲尔蒂娅。   “圣女殿下,就麻烦您……”   “不对!”   右手忽然被她抓住,安特维尔忽然一愣,垂下的目光正好对准菲尔蒂娅的眼睛。   晨曦般柔美的金色眼眸中微微闪着光芒,雪白的两腮似乎因为生气而轻轻鼓起。   菲尔蒂娅用力地扯了一下少年的手,微恼地说。   “都说好了不要用这个词了。”   安特维尔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伸手将女孩的小手从自己手臂上轻轻摘下,看着她说。   “……菲儿,那就麻烦你陪着公主殿下前去教宗陛下那里了。”   希雅特纱微微低下自己泛着黯淡的目光。 chapter 100 艾米洛斯特的初晨(下)   轻柔的细风携带着晨曦的气息,流淌在女孩柔顺的银色发丝间。银发女孩指尖紧紧抓在身上斗篷上,鲜红的双瞳愣愣地看着在将起晨曦下的安特维尔和曾经自己记忆中魂牵梦绕的美丽女孩目光对视。   安特维尔……白城的圣女……菲儿……   即使时间仅仅只有一刻,但是在她的眼睛中却仿佛是那一幅定为永恒的图画。   “公主殿下,那么您……”   安特维尔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边出现。希雅特纱微微地抬起自己的双眸,目光彷然地落在少年仿佛蓝色冰晶的眼睛上轻轻摇头。   “安特维尔,你说,我们算是朋友吧?”   安特维尔抬起的手臂忽然僵在半空,看着公主的目光出现一丝错愕。他不明白公主突然说出这句话语的意思。   但是对面的希雅特纱却没有等待他的回话。斗篷下,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在一起,银发女孩精致的容颜上忽然露出一丝柔美的笑容。   “既然是朋友的话,以后也别叫‘公主’这个词了……恩,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女孩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希雅特纱忽然抓了一下斗篷上的兜帽,遮盖住自己微微发红的雪白面容,然后向着后边还未完全照亮的黑夜逃窜。   菲尔蒂娅松开安特维尔的衣袍,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面色发愣的少年,急忙抓起洁白的裙角,朝着希雅特纱逃窜的地方跑去。   “公主殿下!你等等我,圣座宫的方向不是那边!”   安特维尔冰蓝的双瞳中倒映着女孩渐渐远去的纤柔身形,微微低下头,手掌中被黑布覆盖的晨曦似乎如他心境般微微闪烁光芒。   “安特维尔,真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公主殿下会把你当成她的‘朋友’。”少年身旁的红衣主教说,想起女孩刚刚话语时的表情,往日刻板严肃的神情中露出一丝笑意。   “等下还有机会再见到她的。去骑士厅,枢机教团收到了你在半个月前的报告,我们先去准备一下回答。”   ——   丢、丢、丢死人了!虽然一直被那家伙用“公主”来称呼是挺不习惯的,但是为什么我会在那总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语!而且还是在大主教和菲儿面前,这样很容易被人误解的!   希雅特纱低下的脸颊微微发红,红水晶般晶莹眼眸中的神色却惘然出神。   但是……那个家伙又会是怎么想的呢?   “公主殿下!”   “诶在!”   旁边突然出现的女孩声音惊得希雅特纱身体一顿,菲尔蒂娅贴近的小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你在想什么呢?一路上都没见你抬起过头。”   “没、没什么。”   ,   希雅特纱急忙摆了摆头,她看着菲尔蒂娅曦光般清澈的眼眸中反而愈加浓郁的好奇之色,连忙又说。   “我只是……恩,大概……是对圣女殿下您对我的称呼又一些不适应……”   “是么?”   菲尔蒂娅有些疑惑地向她看来,旋即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这样,以后我就用‘希儿姐姐’来称呼你了!”   女孩比自己还有柔软娇柔的身体贴近在身旁,希雅特纱心神一漾,看着她和过去记忆相似的柔美面容,垂在身旁的手指轻轻抖动。   菲尔蒂娅忽然又将她的小手抓在希雅特纱的微微发凉的手上,天际边微微亮起的晨光落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   “不过,希儿姐姐,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也得叫我菲儿!”   “菲儿……”   娇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希雅特纱看着菲尔蒂娅面颜上和柔亮晨光融为一体的笑容,眸光仿若失神,被对方抓住的手掌微微动了一下。   和记忆中完全相同的那一抹笑容……比起记忆中的那个少女,现在的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是她的触感一如既往的柔软、温暖……可是,现在的我心中的情感却和过去毫无相同……   希雅特纱稍微低下眸光,脸颊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试图掩盖眼眸中突然出现的那一丝黯淡。   “不过,希儿姐姐,小安这些天和你做了什么呀,才会被你认为是朋友?”   菲尔蒂娅挽着希雅特纱的手腕,好奇地移过目光。   听到那个名字被对方说出,希雅特纱目光一颤,连忙在嘴角挂起笑容。   “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安特维尔救过我,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他。圣……”   菲尔蒂娅佯怒地鼓起雪白的双腮,希雅特纱顿了一会儿,还是重新启唇,说出那一个名字。   “……菲儿,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事情吗?”   “小安吗?嘻嘻,菲儿姐姐,我和小安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   说道安特维尔的事迹时,菲尔蒂娅眼睛中的光彩也多了几分,希雅特纱在脸上挂着轻轻的笑容,听着菲尔蒂娅讲述她和安特维尔过去的故事。   “……我曾经向圣主许过愿望,等待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小安!希儿姐姐,你觉得这样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菲尔蒂娅向着身旁的银发女孩转过亮晶晶的眼睛,期待无比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当然……”   希雅特纱看着菲尔蒂娅期待的表情,眼前出现她和安特维尔一幅幅手指相扣的画面,忽然露出柔和笑容。   “一定会的。像菲儿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安特维尔,他也一定会相当喜欢和珍爱的。”   “嘻嘻,能听到希儿姐姐这样的话,真的太开心了。希儿姐姐你看,圣座宫就在前面,我们过去吧。”   ——   身旁陪伴的金发女孩引身告退后,希雅特纱轻轻地将足迹落在圣座宫顶层的教堂里,白城艾米洛斯特上的晨光穿过玻璃穹顶,被发散的洁白光芒落在女孩身下的火红烫金地毯,在她抬起的火红双眸中,圣主的太阳神徽与圣银十字被光芒照耀,构成建筑的白耀石壁上各种被金纹雕刻的壁画和诫言纷纷亮起,金白二色的光笼罩在教堂之中,神圣的气息即使是罪孽之人也不敢亵渎丝毫。   神圣光辉下穿着着白光神袍的老人缓缓向着女孩走来,教宗英诺森七世在三重冕下的发丝尽数被时光的智慧染白,右手秉持的光明神杖中洋溢着大陆上最为纯净洁白的光线。   “圣座陛下。”   希雅特纱低下头对着光明之下的老人行礼。   过去的她并没有见过这位在战友和大主机屡次提及的教宗陛下,他的灵魂在黑暗战争爆发前的那个夜晚就已经回归圣主的怀抱。但是这也无妨希雅特纱对这位因为智慧、仁慈、宽厚而著称的教宗报以敬意。   “烈焰王国的公主殿下,很荣幸与您再一次见面。”   教宗同样对着女孩庄重的回礼。他将光明神杖按置在胸,柔和的圣光照耀,三重冕下的白首向着身前的女孩欠身。   “您……”   希雅特纱震惊无比地看着教宗的举动。   即使她现在的身份是烈焰王国的公主,但是教宗是圣主意志在人间的化身,他的身份甚至超过了一些世俗的国王,以希雅特纱的见解,即使是烈焰王国的国王来到此地,对方也不应该如此隆重地回礼甚至用上敬语。   以及,教宗所说的“再次见面”……难道自己和他在之前有过交集?   见到女孩疑惑的表情,英诺森七世微笑地说。   “公主殿下,在十三年前,我曾经曾经在烈焰之都目睹您的出生,并且看见您的未来。”   “我的出生……和我的未来?”   “是的。”   老人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眸和洁白发须中溢出纯净的光芒。   “您的未来——作为光明大地的君王和他们一切主人,被光沾染的一切都将呼喊您的名字,然后跪伏在您的身下。”   “这……”   希雅特纱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微微低下三重冕下的英诺森七世。   “所以请您理解这座城市中意图对您不歹之人的缘由,他们在恐惧您的力量、惧怕您的未来。虽然他们的行为触及了光明的戒律,但是他们的信仰和意志却并不代表比其他人薄弱。”   希雅特纱想起在圣主神徽下自我献祭而死的凯恩主教,目光微微默寂。旋即,她抬起鲜红的眼眸,看着对面含笑而望的英诺森七世。   “那么,教宗陛下,您的看法是什么?”   “公主殿下,请您放心。我无权干涉任何人的思维,但是艾米洛斯特珍视与您和烈焰王国的友谊。圣光将会给您和您的祖国一个合适的说法。”   ……   希雅特纱和英诺森七世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交谈。等到女孩离去后,英诺森七世缓缓地提着光明神杖来到窗边,抬起的目光看着已经将整个艾米洛斯特染成白色的晨日光芒。   闭上眼睛,英诺森七世的思绪融入每一缕光线之中,落在骑士厅安特维尔和格里高利主教交谈的声音、圣女菲尔蒂娅甜美笑颜和希雅特纱沉思的背影和所有人的面容之上。   “黑暗之中诞生光明。至深的黑暗,也将出现在最为纯粹的光明之间……公主啊……”   (第一卷终) 后记   恩,持续时间长达四个月、整整一百多章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太多内容的第一卷算是正式完结了,原本是打算自己重新再读一遍看看自己究竟写得有多么的糟糕,不过由于最近时间太忙了,所以这一计划也就只得暂时性地搁浅了。   正如多次创作的初衷一般,这一次也是因为疫情期间在家无聊,所以就把去年的想法翻出来写写小说解解闷,原本计划是多攒点稿子再去投稿的,但是恰好刚上幻想征文,脑子一热就顺便投。   因为是第一次写这样长篇的缘故,整篇章节的构架其实对我而言也是有些吃力,再加上没有准备好大纲的缘故,很多地方的剧情都存在生硬的硬伤,但是还好没和构思主线偏差太远,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事实上我对第一卷其实并不怎么满意,原本预计二十万字的剧情被拖沓到现在,许多在颅内高潮过的剧情也是草草了事,并且作者也并不如何擅长文字的描写,碎片化的语句加叠的剧情也显得累赘,就连计划的“天降骑士从恶魔手下拯救落难公主”的结尾也直接删掉了……不过看在作者是萌新的份上,打一个及格的60分?   想要说的东西很多,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恩……就从这本《剑与火》的起因开始吧。   恩,《剑与火》这个名字也被朋友吐槽过,说是太过简单粗暴一点也适合本站的风格,不过由于咱太过起名废了,加上这个文也就是讲述他们的故事,所以也就没有更改。   事实上,这并不是我的第一个坑,从很早以前的时候我就曾下笔想要书写自己喜欢的故事,但是因为也就三分钟的热情加上反馈刺激的不够,大部分也就浅尝辄止就结束了。其实这本书我也心生过放弃的念头,尤其是四月份为了赶全勤,写的剧情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时候。在这里真的非常感谢给予我帮助的朋友们和大家的支持,让我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自嗨2333。   恩恩,跑题了。正如许多读者都提到过的《克莉丝》,那本书确实是我西幻类变嫁和“银发红瞳”坑的启蒙作,所以风格难免(或者说故意?)受到其影响,但是事实上《剑与火》这部小说是我对自己上一部扑街文的一个前传。   因为之前扑街得太过凄惨的缘故,最初的想法只是想写一个“勇者公主大战魔王”、“全身甲骑士带着古堡中的公主冒险升级”这样简单适合新手的故事,不过想着想着就跑题成“重生剑圣想要拯救世界”这样的剧情了,感觉路途遥远,前程格外艰难。   说道“剑圣”……恩,我也知道女主已经被吐槽和批评过许多次了,具体原因我自己也相当清楚——完全就只是披着剑圣皮和记忆的小女孩好吧!作者你这难道不是单纯的女主文吗?哪有半点变嫁最为精髓的心态变化?   对于这点咱立正挨打,主要是自己并不怎么擅长对心理变化的描写,感觉很容易将“精髓”写成“毒点”,而且作为个人而言,我也不喜欢变身文女主在变身后还一昧强调自己还是男人的剧情,加上我希望小希能够成为自己幻想之中完美无瑕的少女,不应该沾染丝毫“污垢”,所以……就简单无比地让她接受还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因为剧情缘故而强行对她的削弱,恩……女主确实不像第一章之中的塞西格尔。   但是大家放心,女主绝对不只是简单披着塞西格尔的一层皮,后面这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再说一下男主。在第一卷之中,他的剧情确实是非常稀少的,原因是这一卷其实是临时才加上的。最初的构思是他应该和小希在烈焰城相遇(原本计划的第一卷),北方风暴中相恋(原本计划的第二卷),新添加的剧情他其实只有最后一片段的出场,就是先前所说的“天降骑士从恶魔手下拯救落难公主”那段(然而却被删了2333)。   最开始的设定他其实应该是一个沉默的青年,战力强无敌,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何而挥剑……所以说,现在小安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因为被迫提前了而临时加的,不过看起来,也没有多坏?   恩,再说一点,我一直都认为爱情应该是自私而不能分享的,大家放心,男主只会喜欢女主,所以不用担心会有后宫现象的出现。   正如先前所说的,我对第一卷的内容其实并不算满意。因为对许多网文中刻板印象的讨厌,我希望自己的故事中出现的人物都能够有自己的思考和立场,任何人都不该是单纯的白和黑。   比如伊丽丝那段,她就不应该只是一个被仇恨压迫而不折手段复仇的魔女,比如凯恩主教那里,他也会因为萨里斯的举动触犯了自己的底线而反戈,比如多兰堡伯爵那里,他疼爱自己唯一女儿的后代,但也能为了家族的延续而毫不犹豫地砍下萨里斯的脑袋。一个完整的故事应该由不同的人们不同的言和行构成,想要保证故事的活力也必须确保故事人物们人格的多彩。   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因为阅历的偏少,他们的行为仅仅只能通过臆想……加上自己笔力的不足,他们的形象也再次变得单薄而刻板起来。并且,因为过多的对人物内心思考的描写,这一卷也变得非常繁缀,即便砍掉了好多想写的内容,整个第一卷也超过了足足十万字的内容……恩,不得不说确实是失策。   在这里再次向大家说一声抱歉。   和很多作者和朋友们一样,自己下笔的初衷不过是想要描绘出一个自己想要看见的故事。构思是愉快的,但是将它描绘出的过程却是相当枯燥痛苦并且孤单,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才能坚持到现在的地步。   谢谢大家能够喜欢小希和她的故事!   ——   PS:   已经临近期末,还要赶上架的存稿,明后两天将会更新一下世界观的设定和本卷人设……   呜呜,非常抱歉。   人设   主要角色:   希雅特纱·露莉丝·卢比克赛尔:   烈焰王国的二公主与继承人,国王与王后路易斯唯一的女儿,十三岁,有着绸绢般柔软顺直的银白长发和水晶一般晶莹的红眼睛,容颜精致仿佛遗留在人世间的精灵,被王国中广泛的爱戴者称呼为“弗涅加特的迦依纱”。因为肩负十三年前教宗留下的寓言以及王国命运而有着超过她年纪的要强,但实际上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对魔族和背叛者拥有超乎想象的憎恨,但是和对于朋友和亲近的人们却会以真诚的心灵相待。作为王国的继承人,希雅特纱对于腐朽的贵族有着相当不好的看法和鄙夷,对受到压迫的平民和盖斯提亚人则抱有同情。   因为前世记忆的影响企图提前铲除莱恩公爵这颗毒瘤,然而却陷入低劣无比的卑鄙阴谋中,在最后她击败莱恩公爵,继承自己外祖父的爵位和领地。   “我一定不会允许你们再从我的身旁离开。”   装备:   艾瑞欧根之心:历代烈焰之王的标志。三年前由姐姐苏缇娅赠送,外表是一个晶莹的红水晶,其中封存着原初之火流传至今的意志,在一定情况下可以为希雅特纱带来额外的力量。   银星(已损坏):星辰之钢铸成的细剑,国王赠送给公主的佩剑,造型纤细而优美。在希雅特纱和莱恩公爵的战斗中破碎,之后被她将碎片收集并重新铸成一把短剑后赠送给瑞恩。   拉涅加尔(狮心):由维特格拉钢铸成的长剑,洗去浮尘后呈现锋利的银色。原名拉涅加尔,被前任烈焰之王改名狮心之后赠送给莱恩公爵,最后莱恩公爵在临死之前重新交付给希雅特纱。   艾米西娅:   白城加尔文主教的养女,十三年前被白城选择陪伴公主成长的侍女。十七岁,拥有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和淡金色的眼睛。擅长各种光明法术,性格温柔,将希雅特纱视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财富之一(另外一个是艾洛恩),关心公主的成长,并且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公主殿下,我在这呢。小恩,请等等我。”   艾洛恩·卡斯提亚:   实力强大的一位银骑士,曾经摘得烈焰王国骑士大会的桂冠,赫斯托加骑士团的一员。二十三岁,金色头发和碧蓝双瞳。希雅特纱记忆中的战友,性格坚韧顽强,在骑士团的同袍在晚宴上被尽数屠杀后变得沉默。艾米西娅的恋人,曾向公主宣誓自己的忠臣,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不息付出一切。   “骑士之誓,至死不渝。”   萨里斯·坎伯兰克:   莱恩公国的摄政和实际掌控人。因为母亲的死亡和幼年受到的严厉对待而对莱恩公爵充满怨恨,并且伙同魔族的余孽斯罗迪与某个黑暗教团击败了他并且操控了他的意志。性格傲慢而缺乏远见,被其他心怀野心之人用谎言欺骗去试探王国的深浅,曾经企图占有希雅特纱,被击败后斩首而死。   “祖父大人,这是我的复仇。”   伊丽丝:   灰之魔女,出身在北境,曾经和格利克斯是恋人,但是在遭受领主和圣堂堕落教士的奸淫后堕落,并因为深爱之人的“背叛”而彻底成为“灰之魔女”。   无比怨恨格利克斯和其他所有的人,生性冷漠而残忍,为了修炼黑法术不止一次地屠杀平民,并将曾经讨伐自己的圣堂骑士或者无关的盗贼乞丐操纵为傀儡。但是却对自己收留的学生抱有难得的温情,为了她们能够拥有更好的未来而与萨里斯合作,即使因为赛雅的背叛而生命垂危,也并未迁怒她们,反而将她们托付给希雅特纱。   “……光明?它早已经离我远处,并且我也无比厌恶这样虚伪、刺目的光线。但是,对于没有遭遇过这些的你们,我希望你们能用双眼感受它的温暖……”   安特维尔(安格克·希伯蒂斯):   白城的圣剑骑士,拉尔启斯人。十六岁,发色因为圣主的祝福而变成纯粹的白色,眼瞳的色彩却是最深的冰蓝色。坚硬沉默的战士,因为自己为何而战斗产生迷茫,曾经试图交还晨曦圣剑,但却被拒绝。因为教宗的命令而前去保护公主,并且目睹女孩纤细柔弱的一面而心生怜惜。在最后的战斗中,和希雅特纱一同击败莱恩公爵。   对希雅特纱似乎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挥剑的意义……是为了你吗?”   武器:晨曦圣剑   瑞恩·瓦伦丁   盖斯提亚人,普通的平民。十六岁,容貌是盖斯提亚人标准的黑发黑瞳,因为收留雨夜中的公主而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生性善良但却自卑懦弱,常常因为自己的发色而担心他人是否会对自己恶言相语。但是为了保护希雅特纱却多次挺身而出。对于公主有着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一丝情意,最后被希雅特纱授予多菲领的土地并让他担当宫廷摄政。   “我可以吗……”   凯恩主教   兰克斯顿城的紫衣主教,曾经参加过圣战,并且对于圣光拥有极端的信仰。因为恐惧世俗王国的势力凌驾在白城之上,他与萨里斯勾结,背叛了信任自己的希雅特纱,但是在意识到萨里斯与黑暗中恶魔勾结的事实后幡然悔悟,不惜耗费自己生命为艾洛恩疗伤。最后在圣主神徽前自杀而亡。   “世俗的权力应该受到圣光的约束。”   暮星(布莱登):   盖斯提亚人,瑞恩的兄长。因为十年前的屠杀(事实上是萨里斯所为)而拔出黑暗魔剑,成为斯罗迪的眷属并且获得远超自己的力量。生性沉默,因为没有额外的依靠,对于萨里斯的意志只能一昧盲从。最后因为希雅特纱的火焰被焚灭而死。   “我是您的剑。您的意志,即是我的使命。”   次要角色:   格利克斯:   赫斯托加骑士团团长,希雅特纱的剑术老师,圣位骑士,实力极为强大。在莱恩公爵的鲜血之宴上被刺而死。   亚克利恩·坎伯兰克:   希雅特纱的外祖父,五十年前对抗魔族的英雄与现任的莱恩公爵,传奇的战士,掌握「斩断」的权能。因为萨里斯和斯罗迪的黑法术而失去对意志的掌控,在被击败后意识得到解脱,最后将领地和佩剑托付给希雅特纱。   哈格:   红曜石商会在兰克斯顿的分会长。营救公主之后为了保护商会财产被萨里斯关进地牢,直到希雅特纱接管兰克斯顿才被释放。   拉克丝:   凯恩主教收养的修女,对凯恩主教抱有极大的敬意。曾在艾洛恩落难的时候收留照顾了他,对这位骑士有着一丝淡淡的情絮。   薇妮:   莱恩公爵宫廷中的女仆,奉命照顾劝导希雅特纱。   柯珞克:   跟随安特维尔的冒险者三人组的首领,曾经是是伯恩伯爵麾下的首席骑士,使用大盾,但是更擅长使用大剑。被安特维尔引荐为公主护卫队的一员。   梅斯:   跟随安特维尔的冒险者三人组的一员,擅长弓箭,起初对安特维尔心怀恋想。被安特维尔引荐为公主护卫队的一员。   奥格尔:   跟随安特维尔的冒险者三人组的一员,使用长剑。被安特维尔引荐为公主护卫队的一员。   伊恩克:   追捕希雅特纱的士兵,试图用她为自己换取荣华富贵,最后被希雅特纱斩杀。   多兰堡伯爵:   萨里斯的外祖父,起初试图中立,但是为了保证家族延续而率兵突袭兰克斯顿,亲自斩下萨里斯的头颅。   伯纳尔:   骑兵统领,多兰堡伯爵的长子。   艾德因伯爵(工具人):   安菲领的领主,萨里斯任命的军事大臣。在萨里斯败亡后企图发动政变,最后被希雅特纱斩杀。   菲尔蒂娅:   白城的圣女,前世塞西格尔爱慕的少女、安特维尔的妻子。对安特维尔拥有可以轻易看出的爱意。   苏缇娅·涅夕·卢比克赛尔:   烈焰王国的第一公主,希雅特纱的姐姐,曾经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冒险者,并将在冒险中获得的艾瑞欧根之心赠送给自己的妹妹。抛弃了在王都中的安逸生活并作为一位骑士前往北方军团,深得士兵爱戴。   格里高利:   白城枢机教团的红衣主教,塞西格尔前世时的大主教。安特维尔的老师,严厉而不假言笑,但是对安特维尔实际上十分关心。   英诺森七世:   白城现任的教宗,世人眼中仁慈、智慧、光明的化身。曾经对希雅特纱的未来做出预言。   亚伦公爵:   烈焰王国北方军团的统帅,对苏缇雅公主极为赏识。   苏菲亚:   盖斯提亚人,十岁,魔女伊丽丝收留的学生。对伊丽丝极为爱戴,在伊丽丝身死以后偷偷逃离了希雅特纱的庇护。   赛雅:   魔女伊丽丝收留的学生,因为对魔女将她们带到异端的局面极为不满和渴望能摆脱如此的处境,在最后的战斗中背刺了伊丽丝,直接导致了魔女的败亡。   国王:   希雅特纱的父亲,烈焰王国的国王。十分宠爱自己的小女儿,宽仁而和善,喜爱诗歌和艺术。比起一位君主,他反而更像是一位艺术家。 序 光与影   圣城艾米洛斯特,由主祝福的白光落在每一处角落,即使是隐藏在人类心中最深处的阴影也难以逃脱曙光之神的洞察。   被光所充盈的石屋之上悬挂着太阳神徽与圣剑交错的十字,白亮的光线落在其上,反射的却是一种审问内心的光芒,从各个方向射出的光线磨灭石屋之中一切的阴影,只余留一片纯粹的白色。   在被公开、公正、公信神箴加持的光芒之前,任何人所语所想,绝无丝毫虚言。   五个白袍人影立在石桌之前,他们在脸色都佩戴着银面具,经过特殊神术炼制的假面不仅能够掩盖声音与身份,同时还能反应使用着内心对于信仰的虔诚。   每一个白袍人脸上的面具都亮得耀眼,十字神徽上反射光线穿过他们的内心和思绪。石桌前的所有人都在沉默之中伫立,彼此审视对方的内心。   “诸位。”最左边的白袍人第一个说话,他的声音经过银色面具的处理后变成金属的中性。   “我们的兄弟,乔恩主教在昨日的审判后已经回归圣主的怀抱,圣座陛下没有为难他,这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那个小女孩……圣座陛下是怎么想的!”   石桌笼罩的白光中响起一个另一个声音,即使音调经过加工后变得平淡,也不免能从中察觉出愤怒意味。   “我的兄弟,请注意你的言行。”   左边的白袍人皱了一下银色面具下的眉毛:“她是被圣座预言未来的‘光之王’,而不是所谓的小女孩,请不要因为她的年纪而对她生出轻视和不敬。至于圣座陛下……虽然我们都因为失去那些信仰纯净的兄弟而心怀悲痛,但是请你相信,圣座陛下对于圣光的信仰不在任何人之下,他的智慧能够洞穿世界上一切的迷茫。”   “但是——”   “诸位。”   在人群正中的那个白袍人忽然抬起从最初就开始沉默的银面具。   “我也相信圣座的立场——他是吾主于世的代言人。在昨日的时候,圣座陛下祈祷之时在圣光之间看见的‘光之剑’。”   “光之剑?”   “是的。”   白袍人脸上的银面具光芒更甚,他望向高悬在石壁之上太阳与利剑的十字神徽,纯粹神圣的乳白圣光从面具的缝隙间溢出。   “我看见“光之剑”从黑夜中走出——他的血液流淌着最黑的颜色,圣主的祝福也将在黑色中诞生。在被深爱之人以正义的名义背叛之后,圣光将会擦去他一切的痛苦和憎恨,‘光明的剑’也使他从沉沦中苏醒。孤悬之月与烈焰交叠的时刻,‘光之剑’将会刺破‘光之王’统治世界的苍穹,圣主光辉照耀在他的剑刃,所有的人们高呼他的名字……”   白袍人肃穆的声音回荡在石壁之间,被光芒逐渐淹没。   初冬的艾米洛斯特之间似乎还不能看见丝毫寒意,神圣洁白的光辉落在行人白袍与修女们祷语之间。   圣剑晨曦在高速之中变成一片白亮的光芒,安特维尔冰蓝双瞳中倒映着圣剑之上溢出的白光,其下铁壁轰然破碎。   安特维尔收住剑,劲气漾起被碾成粉末的碎石,“坚盾”赛利斯苍老的声音从渐渐褪去的光芒后传出。   “进步很大。看起来你知道为什么而挥剑了。”   老骑士的声音像是一块沙哑的铁,但是也难掩其中称赞的意味。   “多谢您的指导,萨里斯大人。”   少年收拢剑锋,对着老骑士说道,但在他的眼前却出现了那一抹纤细美丽的银白身影。   “去休息吧。”   老骑士的目光看见在少年身后的那位穿着白袍的金发女孩,和生铁一般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圣女殿下还等着你。”   安特维尔回过头,菲尔蒂娅雀跃地跑到他的身边,抬起的金眸中闪跃着兴奋的神采。   “唔呀!小安你太厉害了,连萨里斯爷爷都能战胜!”   放下圣剑,安特维尔却对着女孩柔白的小脸摇了摇头;“萨拉斯大人的实力不是我能触及的,刚才的比试仅仅只是招式和意志的一部分。”   “坚盾”萨里斯是五十年前在黑暗战役中和亚克利恩公爵并称的传奇,回想起半年前的那一战,即使现在的他也心有余悸。如果没有她的话……我肯定无法站在这里。   安特维尔眼眸间闪过一丝微亮的神采,手指按住微颤的圣剑,记忆中的她美丽而晶莹……不知道现在的她还好吗了?   他忽然注意到女孩手中的一封装饰精美的信封:“这是?”   “这个呀……呐,是希儿姐姐寄来给你的!”   菲尔蒂娅垫着脚尖递去。   从女孩的手中接过被火漆封缄的赤红信封,烫着金,色彩鲜红如她的美丽双眸。安特维尔低下头查看着书写在洁白信纸上的纤细文字。   烈焰王国王室使用的纸张相当高级,经过炼金术的淬炼后即使多次揉折也不会留下痕迹,但是手上却传来一种深深的折痕触感,想来她的主人曾经多次地揉折修改。   比起正式的信件,信纸上的内容反而像是一个草书多处涂抹修改,但是公主用墨水笔书写的优美字体却让这张本应让人感觉烦杂的信纸变得赏心悦目了起来。   “嗨嗨!安特维尔,好久不见了!今年的雪月节父王邀请了你们圣城的人,你会不会来呀!恩,对,别误会,只是询问一下而已!”   在第一段的最后女孩用着纤细的黑色线条将它划去。   “公主殿下……”   安特维尔垂下拿着信纸的右手,目光看向东方天际边的雪白云彩。菲尔蒂娅好奇地看着少年脸上忽然出现的笑容。   ……   圣主的光辉照亮一切,然而却并不足以穿透夜幕,大殿之上的黑幕已被人早早地拉起,故而在她的眼前是一片黑色的世界。   单薄黑袍下的少女静谧地握着一只沾满墨汁的羽毛笔,随着沙沙的声响,黑色的墨水为身下整片大陆的地质图添上优美的线条和一排排纤细文字。她在黑暗中露着的琥珀颜色的眼睛,白皙的手指随着视线的挪动,最后落在纸张最中心的一团火焰。   四周的侍卫们统统静默无声,他们尽力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拥有“圣女”之名的少女虽然年轻并且美貌,但是谁都清楚在她安静的背影之下曾经隐藏了多少阴谋和杀戮。   忽然地面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一缕漆黑的风刮动在她耳旁的发丝,少女的指尖一颤,羽毛笔的笔尖在黄旧的地图上裂开,溢出大片墨汁。   对方已经走至她的身后,他在身上披着沉厚的黑袍,面带黑色羊角面具。   “大祭司。她回来了吗?”   “圣女。”对方回礼,他的声音经过法术的加持后变得空洞:“如你所料,一切皆如计划。包括国王。”   少女的视线忽然一颤,她朝着对方露出微笑后点头。   “漆黑之色,将会染满一切。”少女轻启着红唇,纤细的手指触碰在纸上上的黑墨,再随着指尖的移动涂抹在烈焰之下的城市。在她眼眸的深处露出寂灭的深红。 chapter 1 烈焰城的希雅特纱   烈火燎原的弗涅加特并非是从天而降的,在几千年前,卢比克赛尔家的族长仅仅只是光明帝国皇帝麾下伯爵册封的一个小小男爵,谁也不会想到,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统治全大陆的世界帝国在持续近百年的内耗后在魔兽王庭和荒人的攻击下如此不堪一击,帝国最后的皇帝战死在守卫帝都的战斗中,承载人类几千年历史和文明的光之圣都在黑夜之中化成残垣。   夜幕笼罩之中,即使在帝国将倾的时候依然不忘记争夺权力的的王公贵族们这才发现,失去帝国的屏障后,曾经被自己视为奴仆和野蛮人的黑暗子民可以轻易侵扰自己的领地,掠夺自己的人口、财富,即使是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城堡也难以庇护自己的安全。   于是这些高傲而自大的贵族们第一次在展现出他们的谦卑——他们在屠杀自己子民同胞的夜之民的面前低下了自己自命不凡的高贵头颅,用着着谄媚的笑容和财富人口取悦从黑夜中走来的野兽。   黑暗纪元之中,被光明钟爱的整个大陆陷入了黑夜的动乱——圣主的钟声难以穿过夜幕的低温,宴会上,夜之民用堆积成山的人类头颅展示自己的地位尊卑,然而作为旧帝国的贵族们则挥刀斩向本应被他们保护的领民……直到一个以毫不起眼的小小男爵在黑夜中点亮第一缕火。   ……   天空蒙白的一缕亮光落在烈焰起源的维涅洛特,半年前莱恩公爵几乎震动整个王国的叛乱随着火月的过去渐渐平息,野心家们收敛起自己狰狞的爪牙,换上优雅和蔼的面容行走在阳光下。随着公主的回归和话题的淡去,烈焰的王都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历史……总是在不断重复。即使是圣主的光辉也无法感化这些帝国的蛀虫。”   圣光大教堂第一声晨钟被敲响后传递到王宫之中,窗台边玻璃透过天空之上一丝微蒙的白光,在被点亮的水晶灯照去昏暗。   虽然才刚刚进入寒冬的雪月,但是空气中的寒意已经有了些许北方拉尔启斯的凛然,端坐在桌前女孩稍稍紧紧了披搭在自己单薄双肩的绒毯,纤细白皙的指尖触碰已经枯黄的年旧纸张。   她抬起眼眸,鲜红的色彩在玻璃反射过的柔光照亮,低低在依然笼罩在夜色下的安静房间中说出声音。   合拢记述烈焰王国历史书籍,希雅特纱从橱桌前站起,顺直的银发一直落在腰间,水晶灯的光芒在缕缕银丝之间仿佛落下的霜月光华,与她鲜红双瞳中跳动的眸光一般,绝美之中夹杂着比冰霜之国更为渗骨的寒意。   希雅特纱想起灰之魔女在最后的时候与自己的对话。对于那些贪婪的、腐朽的贵族们,他们的罪行一定不会比那个蛊惑人心、残忍无道的魔女轻微。   无论是历史的记载,还是过去自己亲眼所见,抑或成为希雅特纱半年以来所见所睹,都证明了他们不过是一群趴在王国和平民身上吸食血液的蛆虫——在未来魔王入侵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像是自己记忆中的那般,毫不犹豫地背弃自己的祖国、信仰和人民,将这些她最珍视的事物弃若敝屣,并用它们来向魔族换取继续锦衣玉食的机会。   那么……   希雅特纱红瞳中跳动的火焰倒映在从玻璃上反射而来的灯光之中。   咚咚咚。   房间外忽然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半响后,一个轻柔的少女声音从门外传来。   “公主殿下,您已经起身了吗?”   希雅特纱在并拢的两只小手间吐了一口气,呼吸在冬日的清晨中迅速凝结成一片白雾,然后消散。她闭了一下双眼,将心中的思绪压下,然后露出往日般甜美笑容,发出轻快声音。   “艾米姐姐,门没有锁,你进来吧。”   房间的门被来人小心翼翼地推开,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少女轻盈的足步声落于铺在公主房间的红蔷花地毯,艾米西娅在身上多加了一成添绒的神官白袍,柔亮的光芒落在她美丽如初的面颊。   艾米西娅在希雅特纱的面前微微屈膝,看着女孩娇美面容的淡金眼眸间流淌着丝丝笑意。   “殿下,早安哦。”   “艾米姐姐……早安。”   银发的女孩向着少女回应,但是她微微低下的眼眸中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   虽然,艾米姐姐的声音依然温柔,并且她的笑容也和之前过去一模一样,但是我却能从她的流露出的悲伤。艾洛恩……即便是过了这么久,艾米姐姐也不能忘记吗?是的正像是作为“救赎骑士”的艾洛恩无法忘却艾米姐姐一样,换做是我,也一定如此。   艾米西娅并不知道女孩在思考着什么,她走到希雅特纱的身侧,轻柔地问道。   “殿下,您今日参加内阁的宫廷会议……您需要我为您梳理吗?”   作为圣主派遣陪伴未来“光之王”成长的艾米西娅,为公主梳理仪容这样的小事本不应该由她操劳。   事实上,在希雅特纱很小的时候这样的工作都是由王宫其他女仆代劳的,可是等到小希雅特纱稍稍长大后,开始变得十分粘腻这个陪着自己长大的姐姐,不仅出行,连着装都十分依赖她,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   希雅特纱俏脸上出现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   “麻烦你了……艾米姐姐。”   来到落地的长镜前,希雅特纱稍稍抬眸,看着水晶镜中银发女孩和她身后的少女。   “能看着殿下变得更加漂亮,我也很开心呢。”   漂亮……   希雅特纱微微一愣,在她对面的水晶镜中,美丽的银发女孩同样静静地注视着她。希雅特纱忽然觉得那一张女孩熟悉的面颜似乎又变得有一丝陌生起来——完完全全柔和的线条,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丝出去女孩子以外的气息。   并且,仅仅才过去半年,镜中的银发女孩不仅仅是身高变了许多,胸前原先几乎完全平坦的雪白都变得出现一丝纤细的幅度,连面颜上的“稚嫩”都似乎在向“青稚”的方向转变。   女孩子……或者说半个少女?   希雅特纱有些发愣地想到。 chapter 2 摄政公主的内阁会议(上)   艾米西娅纤细的纤细手指在银色的柔顺发丝间顺发穿插上各种不同的发饰,希雅特纱睁着红瞳,安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在松脂末和饰品的修饰下渐渐被威仪和庄重所掩盖的童稚……好吧无论怎么样看都还像是一个娇柔女孩子。   希雅特纱有些垂头丧气。   因为要召开内阁会议的缘故,所以希雅特纱选择的服饰并不是往日般的白色长裙和过膝的白棉袜,而是一种仿照几千年前帝国时期风格的宫廷礼服。这件衣服是由黑如石墨的绸绢裁割,腕口和腰际均在线条拉伸后显得更外纤细,裙摆深蓝的轮廓边缘则被几层蕾丝和花褶撑得膨起。   黑色能让人显得更为庄重。虽然礼服外表看起来是比较简约,但实际上繁杂的工序依然让已经尽力习惯的希雅特纱感觉头晕目眩,即使只是坐在椅子上而不用自己动手穿着服饰,希雅特纱依然感觉疲劳的程度几乎超过练上一整天剑的时候。   “好麻烦呀……”   银发的女孩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她娇小的红唇,在她身后的少女只是微微露出笑容,埋下身继续处理礼裙上的绑带和装饰。   对于公主几乎每次都会出现的抱怨艾米希雅特纱已经完全习惯了。   布绸摩擦的丝丝声音在空静的空气中将时间慢慢流逝,艾米西娅小心翼翼地将女孩纤细腰身上最后一根绑带系紧,她擦拭在了一下自己光洁额头上溢出的细密汗珠,重新在银发女孩身侧站直身体,女孩依然带着丝许苦意的美丽侧颜落在少女的眼眸间。   “已经好了,殿下。您试一下是否合身?”   “唔……”   希雅特纱稍稍伸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臂,虽然没有穿着束腰,但是身体被礼服紧缚的产生的一丝不适感依然让她轻轻颦了一下细眉。   “是我将绑带崩太紧了吗?”艾米西察觉到女孩的表情,问道。   希雅特纱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麻烦艾米姐姐了。”   她又将包裹在纤细双腿的黑色长袜落进添加了厚绒的鹿皮长靴中,从柔软的地毯上站起,红瞳中发出的目光瞟了一眼透明玻璃外刚刚从天际边跃起的一丝黎明红日,转过头看着身前的艾米西娅。   “恩,艾米姐姐,我们现在去吃早餐吧。”银发的女孩露出笑容。   ——   王宫侍女在宫廷主管的安排下,早早地为希雅特纱准备好足够丰盛的早餐,但是因为女孩的食量偏少的缘故,希雅特纱只食用了一两块鲜肉蔬果和半份麦片粥,就放下刀叉,然后和艾米西娅一同赶到王宫深处尚且处在在封存的内阁大厅中。   因为国王陛下往日时间无心处理政事,再加上平日里代替国王处理政事的塔罗德大人在今年雷之月的时候就向国王卸去国王右手、御前首相的重任,因而希雅特纱在三个月前特意向国王陛下申请了宫廷摄政的职务。   虽然希雅特纱的还远未到成年的时候,但是以她身为王国境内实权女公爵的身份,以及身为烈焰王国的继承人,国王内阁的重臣们多半认为她只是想积累未来行政的经验,故而对此也并没有太多的非议。   不过国王陛下似乎也对是否要将这些繁重的政事都交付给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身上这件事始终抱有顾忌,直到希雅特纱用着即便现在回想起也心中发麻的酥软语气央求后,国王陛下才勉强松口,答应让她帮忙处理王国的内政。   回想起那一件尴尬的事情,女孩雪白的小脸上微微红了红。希雅特纱转过颜面向守卫在大门前、铠甲上披着金色或者银色披风的王宫士兵,微微颔首。   “请将大门打开吧。”   王宫卫兵的首领应了一声,随着大门的缓缓打开,初晨的光线落入穿过门缝和透明玻璃,将蒙白的光遍洒于地。虽然上一次召开内阁会议是在一个星期以前,但是大厅中每天都有女仆和侍从进行通风打扫,所以并没有让人感觉扑尘和沉闷。   “艾米姐姐,我们进去吧。”   希雅特纱对着身侧的少女微微一笑,和着卫兵们一同走入议事大厅。   议事厅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名贵的丝华洛亚地毯,墙壁两侧被描绘着炎龙与赤月挂毯织锦覆盖,一眼望去,整个大厅仿佛浸泡在一片燃烧的火海间。   卫兵们在大厅的四周一同竖起剑和枪,以表示国王的权威;希雅特纱走到大厅正中宽大的赤楠木长桌尽头,在正中的一个长背座椅上立身坐下。   这本应该是国王陛下的位置,不过由于国王将政事托付给了希雅特纱,并且在上个月末的时候,因为外交大臣锡德的建议,国王带着侍卫长杰拉尔德和他的亲卫前去威慑不忠的封臣至今未归,所以这个位置就暂时被希雅特纱暂时借用了。   除了自己身旁临时摆放的一张椅子外,议政长桌两侧还被六张高背长椅环绕,它们分别属于弗涅加特王国内阁最位高权重的六位大臣。   希雅特纱在座椅上还没坐上多久,年事以高的西迪瓦罗克大学士就在侍从的搀扶下来到会场,发白的山羊须从大学士布满皱纹的脸上落下,他走近希雅特纱的身旁,对着女孩露出和蔼笑意,然后一如既往地坚持对着公主行礼。   "公主殿下。"   希雅特纱也急忙起身,屈膝回礼:“西迪瓦罗克老师,您请坐。”   有着“贤者”之名的西迪瓦罗克大学士是王宫中学识最为渊博的人,不仅仅精通各种语言和政事,还相当擅长许多只在古老历史中记载的法术。   作为两朝元老、当今国王和希雅特纱共同老师的西迪瓦罗克在三年前就因为年事以高的缘故辞去自己在宫廷中除了大学士以外的所有职务。不过三个月前的时候国王陛下再次将他邀请回来辅助年幼的小公主处理政务,这位老大人也欣然地接受了。   西迪瓦罗克大学士对着银发女孩微微露出笑容,然后坐在她的身旁,闭目养神。   ——   大家端午节快乐哦… chapter 3 摄政公主的内阁会议(下)   大学士西迪瓦罗克到来的半响以后,和财政大臣克罗蒙伯爵一同进入的是一个面色阴森惨白的高瘦男人,他在黑袍子外披着一层薄薄的黑纱衣,带着浮夸的笑容地来到希雅特纱的身前,深深地躬身行礼后,用着尖细的声调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公主殿下,能在这样的早上见到您,这会是完美一天的开始。”   被称为八爪蜘蛛的图里斯——他是被国王一手提及到间谍总管的地位,并且他的十多年来的功绩也无愧国王的信任,当然除了被他豢养的小蜘蛛外,整个宫廷中没多少人会喜欢他那样阴森的面容和语调。   希雅特纱心中想到,但她没有在脸上露出丝毫情绪,对着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克罗蒙大人,图里斯大人,请你们入座。”   接下来赶到的是是一个握着书卷的年迈学者,掌玺大臣迈恩只比西迪瓦罗克年轻几岁,但是精神却好上了太多。迈恩伯爵在公主面前微微欠身行礼后也落席坐下。   又等待了片刻,希雅特纱侧过身看着自己身后的艾米西娅:“艾米姐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殿下,还有二十分钟。”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除了已经卸去首相重任的塔罗德外,只剩下作为军事大臣的特克赛迪叔父和外交大臣锡德还未赶到。   “殿下,让您久等了。”   正当希雅特纱所想的时候,一个银发的中年男人解下身上披风后走入议事厅,他对着眼前身着着华美黑色礼服的美丽女孩点了点头,英俊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笑意。   虽然一眼看去这位特克赛迪大人只是一个面容俊俏的普通贵族,但是希雅特纱知道自己这位叔父能当上国王的军事大臣绝非是因为他的血缘关系。当年先王在世,特克赛迪尚还年轻的时候,他也曾多次率军为王国征讨,并且立下赫赫战功。   “特克赛迪叔叔。”   希雅特纱也从席位上起身,对着他微微屈膝欠身,露出笑颜,“您请就坐。”   话音落后,她又将目光看向跟在特克赛迪身后的穿着华服的锡德公爵,对方也意有所感,对着她微微颔首:“公主殿下。”   听到外交大臣的声音,希雅特纱微微颦住细眉,但是在一瞬间就重新舒展。无论是形象和礼仪,作为巴伦领公爵的锡德大人都无可挑剔,并且在半年前锡德公爵也对深陷兰克斯顿的自己有所帮助,但是不知为何,希雅特纱总感觉心中有着一丝不适感。   不只是如此,这位担任内阁外交大臣的锡德公爵还是王都中贵族派的领袖。这代表他是自己天然的敌人,自从自己接管内阁以来不止一次地对削弱贵族权益的提案加以阻扰。   希雅特纱按在住心中的不快,对着中年的锡德公爵出声说道:“锡德大人,很高兴又见到了您。”   话音落后,希雅特纱目光看向议事厅的众人,除了自己右手位、被前任塔罗德交还席位但却还没重新任命的“国王右手”外,掌握王国最高大权的重臣们纷纷都已就坐在长桌的两侧,跟随的侍从们安静的站在自己主人身后,记述的书记官也准备好他们的墨水笔和纸张,整个议事厅陷入争论前难得的安静中。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曾经参加过父王会议的廷臣,半年前出卖自己的多半也是他们中的一人……然而在当年魔族入侵的时候,除了因为新女王背叛而毅然引军试图奇袭烈焰之城最后却因为兵败而身首异处的特克赛迪叔叔外,其他的人包括身为前任首相的塔罗德大人外都几乎声名匿迹,即使是当时的她也不曾有太多消息的了解。   所以……究竟是谁呢?希雅特纱目光落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她忽然轻轻一笑,女孩轻柔婉转的悦耳声音打破了萦绕在内阁间安静的空气。   “诸位大人们,那让我们开始吧。”   ……   非紧急事件而不定期召开的内阁会议将会处理王国近期发生的诸多事情,有关在王庭、国都中发生的大小事情或者国库财政以及外交情报都将由相应权职的内阁大成汇总报告,然后由领主做出决断。   希雅特纱端庄地坐在长桌尽头,滑过薄薄肩膀垂落的银发因为窗户外渐渐升起和明亮的日光为略微折射银亮的光泽。尽管繁杂冗长的杂项事物格外消磨人的精神,但她还是尽量全身灌注地倾听所有人的一言一行。   “……公主殿下,正如我手下的小蜘蛛们看见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黑色小老鼠们偷偷遛进了您父亲的粮仓。也许他们在某个夜黑天高的时候就会啃食您家宝贵的粮食。”   看着面容惨白的那只“八爪蜘蛛”和他刚刚提及的事情,希雅特纱纤细的指节轻轻敲击在案桌之间。   “那么图里斯大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间谍总管图里斯拉了一下身上的黑袍子,在脸上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公主殿下,您放心吧,那群老鼠们自以为藏得隐秘,但是就算他们再加小心也无法抹去自己足迹。”   “那就麻烦阁下了。”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稍稍舒展了一下发酸的肩膀,又将视线转向左侧的掌玺大臣,不经意地说:“迈恩大人,不知上次你所提及的那位**无辜平民的贵族是否有被宣判?”   迈恩·克洛德皱了皱眉毛,抬起脸向公主回答。   “回禀殿下,还没有。”   “哦?”   希雅特纱有些意外:“难道是因为证据不够充分,或者其实他是无辜无罪的?”   “正如当初呈报的一样,他所犯下的罪行证据充分,并且被圣主光辉见证无疑。但是他的家族却认为我们对他用刑过当,近日以来多次派人前来抗议。”   停顿了一下,掌玺大臣抬起他的眼角看了公主一眼,继续说,“事实上,不只是他们,连我麾下的不少书记官也认为您的举动有失偏颇。”   “有失偏颇?”   公主发出的声音似乎变冷了一丝:“他的罪行不仅触犯了王国的法律,还直接导致了一位王国子民失去自己年轻的生命!迈恩大人,你难道觉得只需赔偿几枚金币或者一头牛羊,就可以直接将此事抹去?”   “我并非这个意思,公主殿下。”   掌玺大臣稍微垂下首说:“只是在我看来,您当初的判决太过严厉——即使按照最严厉的法律,审判沃克罪行的应该是漫长的监狱,而并非斩首。”   希雅特纱皱了皱眉,刚想说话,一边的锡德公爵忽然提起声音。   “公主殿下,以我的看法,您这些天的执政确实是对贵族太过严苛、而对平民太过宽容。”   “您不要遗忘了,那些和您同样身份的贵族们才是您的王国真正的基石和保证,您的权利来源于他们的效忠,而不是那群满脑子粗鄙贪婪的暴民——愚蠢和短视是对他们最好的诠释,那群人只会对您和王国的好意毫无止境地进行索求,仅仅贪图小利就可以抛去大义。”   希雅特纱心中一阵冷笑。这样的话语居然能在一个腐朽的贵族身上听见……实在是可笑。   “锡德大人。”   银发公主的话音似乎令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降低了三分,“你也不要忘记了,你能够享受的锦衣玉食可不是由向你效忠的封臣们提供的。”   她尽力压抑住情绪之间的讥讽和厌恶,转首望向外交大臣双眸中的红色变得更为深沉。   “至于你说的基石与保证,这样的名词从来不应该加在像你我这样的贵族身上。”   “好了好了。”   特克赛迪忽然发出的声音打破了会场中将要剑拔弩张的苗头,他从位置上站起,打了给圆场。   “锡德大人,公主殿下能够体恤百姓的生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您的那一套可不是我们未来的女王陛下应该学习的事情。”   锡德公爵皱了一下眉,然后垂下目光,表示退让。   “公主殿下,其实我还有一件要事需要向您禀报。”   ——   主要还是介绍一下会出场的人物。   女主这里不是傻,她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和将要面对什么…… chapter 4 拉尔启斯的凛冬   “您请说,特克赛迪叔叔。”   希雅特纱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情绪,对着银发的中年贵族露出一点笑意。   “在昨天深夜的时候,北方军团的战报被亚伦大人遣送到了王都。”   议事厅中的空气安静下来,只剩下军事大臣一个人的声音。特克赛迪看向女孩,微微颔首以表示自己对国王的尊敬,饶是以他的稳重,话音之间也不免跃动着一丝激动之情。   “亚伦大人统帅的北方军团在昨日清晨的时候攻克北方王国的凛冬城,半年前趁着我国内乱入侵的拉尔启斯王国并在今日向北方军团递交降书!”   “什么!”   希雅特纱惊骇的声音突愕地在大厅中响起。   ——   如同雪月骤降的低温随着南下气流吞没整个大陆,拉尔启斯的凛冬城同样陷入了数百年来不曾经历的极寒之中。   光明纪第987年的火月初,为了缓解国内平民不满的声音和重新树立在多年宫廷斗争中王室丧失逐渐丧失的权威、彻底终结几十年来王国与宫廷中的强大廷臣永不停止的权利斗争,不顾元老院和圆桌会议的反对,北方王国拉尔启斯卡特提亚王朝第四任国王卡里二世乘着南方烈焰王国封臣莱恩公爵起兵反对国王权力的时候,力排众议在亲自率军南征,试图乘着南方的那个令人恐惧的烈焰王国陷入内乱之时夺回已经失去了几十年的上下佩罗伯爵领和北方冰洋中唯一的一个不冻港卡利斯。   然而事情的发展和这位国王陛下所想的意图发展相完全相悖。   被亚伦公爵统帅守卫在烈焰王国北境的北方军团并没有因为国王的命令而抽调兵力,而原本应和莱恩公爵一同反抗弗涅加特国王的诸侯们同样诡异无比地保持了沉默,连莱恩公爵被推演至少能够给持续一年以上的“叛乱”也仅仅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虎头蛇尾的结束,不仅让烈焰国王的女儿继承了那片富庶肥沃的公爵领,甚至没有来得及给烈焰王国造成丝毫的伤害。   所有发生的一切让拉尔启斯的国王卡里二世原本就并不得到圆桌会议支持的战争面临更多的指责。   寒冰王国的诸侯们开始推挪怠慢应尽的义务以向国王表示自己的不满,北方凛冬城中原本就对国王强行违背他们意愿的举动而愤怒的元老院和圆桌会议在短短一周的时间中就不止一次地召开会议提出制裁国王的决策。   因为维持军队的巨大后勤压力在和与亚伦公爵军团对峙中士兵伤亡的逐渐增多,并且王都中的局势因为反对派的壮大而变得极度不稳。   在拉尔启斯和烈焰王国边境战争爆发的一个半月后,此时正值白城一年一度的“三圣节”,知晓自己此次战争在再无可能活得收益的卡里二世终于下定决心撤退,准备放弃已经攻占的村落和城镇,企图撤回拉尔启斯的国境以减轻后勤的压力,并借助圣兰顿河的天险阻挡烈焰王国的军队。   久经沙场的亚伦公爵轻而易举地洞察卡里二世的企图。趁着寒冰王国的指挥将领为掩盖军队后撤的迹象而故作谜证的时候,亚伦公爵果断分出一半的骑兵交付担任自己副将的齐格罗伯爵,命令他带领这些骑兵绕至寒冰王国军队侧翼。   面对卡里二世手中四万多名仍然存在战斗力的军队,亚伦公爵趁着他们渡河之际,以仅仅不足对方三分之一的兵力抢先进攻并且亲自率领剩下的重骑兵击破卡里二世余留防御的后阵,在敌人慌乱和重整之前如同尖刀一捅穿敌军的内部。   齐格罗伯爵率领的骑兵也不负众望在此时冲垮寒冰王国军队右翼,溃败的意志和恐慌令这场战争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战斗从一直从正午持续到薄暮来临,寒冰王国接近半数的士兵束手投降,凯恩二世几乎只身而免,因为渡河而溺死的士兵同样不计其数,七千名战士的血液将大地和河流染成血红。   “冰河湾之战”的结果奠定了烈焰王国胜利的基础,拉尔启斯国王卡里二世一路仓惶地逃窜回到王都凛冬城,身旁收拢的残军不足千人。此战之后,亚伦公爵率领的北方军团自三十年前的炎冰战争之后再一次踏上了凛冬的国土。   五千年前曾一度阻挡当年光明帝国足步的严寒在烈焰王国各位士兵配备的“炎晶石”和弗涅加特国王调遣全国物资以保证充足的补给之下,仅仅对北方军团的攻势造成了丝毫的影响。   并且,由于对国王的不满,绝大多数的拉尔启斯贵族只进行了轻微的抵抗后就放下堡垒的吊桥,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由亚伦公爵统帅的北方军团就以攻入拉尔启斯的腹地,距离百年以来从未被外敌侵犯的寒冰王都仅仅一步之遥。   寒冰之王卡里二世回到王都以后,因为当初一意孤行进攻弗涅加特并且在冰河湾惨败而归,使得他的威信几乎降低到了冰点,因为国王的举措而失去兄弟父子的百姓们在没有管控的情况下怨声载道,凛冬城中许多原本支持王室的贵族们纷纷动摇了他们的立场,转身投向与国王对立的元老院和骑士圆桌。   并且随着亚伦公爵兵锋的临近,凛冬城中国王与贵族间的裂缝愈加割裂。在战争爆发半年后雪月的第一天,卡里国王麾下侍卫长带领卫兵强行用武力关闭反对国王的元老院会议的行为彻底引爆了卡特提亚王室和大贵族们积累已久的矛盾。   当天夜里,寒冰王国骑士圆桌排名首位的法蒂斯·罗斯维尔率领凛冬城中的贵族们发动政变,进攻王宫,与国王的亲卫战斗半个晚上后,成功攻入自凛冬城建城以来就存在至今的“永冬宫”,生擒住准备拔剑自杀的卡里二世,并将他押送至已经召开的元老院会议之中。   在连夜的元老院会议上,法蒂斯·罗斯维尔依照先民遗留下的律法,宣布依法取消卡里二世拉尔启斯国王的身份,剥夺卡特提亚家族一切的财产并将他们放逐进入寒冷的北方冰原。   自此,同样通过篡权上位、统治寒冰王国近七十年时间的卡特提亚王朝彻底终结。 chapter 5 苏缇亚   烈焰王国最北方边境的林木褪去枝叶,于极北南下的凛冬寒意染上白霜,圣兰顿河同样因为寒冰之神塞启克散发的寒意而凝结纯净的晶莹冰层,河面上堆积起的碎冰,被照射于蔚蓝天空的圣光光辉闪过,如同水晶一般耀眼夺目。   冷冽的寒风呼啸于烈焰王国白雪皑皑的大地之上,逆风而来的骑士绒蓬被风拉得笔直,露出的金属铠甲在冰层折射的光芒下同样照射出刺眼的亮银色。   时间以至全年中最为寒冷的雪月,对于长年低温的北境而言,能够有效保证体温余留的皮甲往往更甚与造价昂贵并且难以抵御塞启克严寒的金属甲,但是这一队骑士依然身着着厚重的银制甲胄。   这代表着这些骑士的主人有着足够的财力邀请炼金大师和术法大师在铠甲上刻画昂贵的法阵用于取暖,或者是他们的实力足够强大,即使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低温也无法在他们精神和身体上造成损害。   二十余名全身负甲的骑士翻身下马,竖起战旗伫立在结冰的河水之前,北方寒冰国土上呼啸的凛风中夹着严寒之下冻结的冰渣,扑呲地击打在骑士们坚硬的银甲之上。   为首的纤细身影按住腰甲上的剑柄,毕竟的河成倒映着她银亮纤细的甲胄,少女举起的目光似乎望向远在拉尔启斯腹地的凛冬城。   冰河湾一战后,亚伦公爵整备王国援军和北方军团军队攻入拉尔启斯,身为王国公主的苏缇娅却被留在北境继续防备无光荒原之中的荒人部落。   骑士少女赤玉般的双眸凝望前方,她忽然伸手摘下头盔,一抹银白长发一泻而出,在呼啸的寒风和圣主光辉之下闪烁着仿佛冰晶的色彩。   这片土地是他们曾经战斗过的战场……即使半年的时间和如今扑天盖地的霜雪掩去了昔日如同血洗的面颜,但是余留于世的记忆依然清晰地记述着当初发生的一切。   时至今日,苏缇娅仍然对当时的自己亲自跟随着亚伦公爵的冲锋击溃拉尔启斯士兵最后意志的画面记忆犹新——火焰舔舐在大地上,拉尔启斯士兵们的意志仿佛被火融化的冰一下溅漾在泥泞的大地上,铁甲的骑兵们像是撕裂的铁间将他们的意志碾碎,银铸的剑被如水般的血液洗涤如镜,从中反射的光芒将被恐惧和溃败弥散的羔羊们烧成灰烬。呼喊、溃败、恐惧、绝望,炽热扭曲的空气将从北而来的寒意融化,苏缇娅看见那些来自拉尔启斯的冰原人们在燎原的烈焰之前哭喊和扭曲挣扎着,金属剑与骑枪染上深红,远比他们信奉神明更为冰冷的寒意在溅洒的血液中贯穿冻结。   苏缇娅从未见过如此粘稠的血液,它们渗入大地,在薄暮日光和刮起的腥风中呈现着漆黑的深红,扬动的烈焰之旗下,失败者们哽咽的哭泣声和咒骂声一同被刮动的血风吹散。   正如和所有人都没料及莱恩公爵的“反叛”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结束一样,谁也不会想到,面对人数仅仅不过自己一半的北方军团,携带着寒冰王国几十年夙愿、向来以坚韧和善战拉尔启斯人在开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彻底败亡,新任的拉尔启斯王在区区一个公爵的面前低下了自己以骄傲高贵的头颅,然后让烈焰的旗帜插在了甚至连光明帝国从未踏足的凛冬城之上。   冷冽的风呼呼刮在少女白皙的面颊,她立在四周白皑的雪上,圣主光辉下的苍空如同雪洗,青空如同少女的心绪般纯净而不含丝毫杂绪,苏缇娅被冬日暖光照射下的面颜出现一丝柔和的笑意。   拉尔启斯国王在亚伦叔叔的面前投降了,除了提议上需要割让的土地外,能够从北方王国获得的战争赔款不仅仅能弥补这次战争的开销和抚恤金,还能补充父王日渐紧张的国库……不仅如此,此次战争的胜利一定能够震慑住那些对父王心怀二心的诸侯们。   骑士少女身后的一位骑士落步在少女肩侧的一位,他也摘下头盔,在少女面前微微低下自己英俊的面首:“公主殿下,公爵大人不日将得胜而归,凭借着击败拉尔启斯王国的功绩,他的威信必然会名震大陆,甚至不会在于您的父亲之下。”   “格克斯,你想说什么?”   苏缇娅转过面颜,纤长的睫毛在寒风中微微颤动,其下的赤玉般的眸子看着曾经作为自己冒险者同伴、并且跟随了自己数年之久的青年副官。   格克斯曾经和跟随者小希身边的艾洛恩·卡斯提亚正夺五年前的烈焰王都中的骑士之冠。是身为锡德公爵的长子,格克斯·塞西尔却抛弃了对家族土地的继承权和能在王都中能够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跟睡自己来到苦寒的北境,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追求什么。苏缇娅也不例外。   微微垂了一下目光,苏缇娅对着追随自己的这位骑士说:“亚伦叔叔青年时和父王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朋友,并且他的职位和领地也是父王一手争取的。我相信亚伦叔叔的为人,格克斯,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非怀疑公爵大人的忠心。”   “哦?”   格克斯接过话语说:“公主殿下,您知道吗,您的妹妹——希雅特纱殿下在半年前的时候继承了莱恩公爵爵位和他一切的土地军队。”   “小希是亚克利恩大人如今在世的唯一血亲,莱恩公爵领的一切财产自然应该由她继承。格克斯,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由北方刮起的寒风拂动少女银白的长发,苏缇娅侧过身面向身披全甲的格克斯。似乎因为低温的缘故,少女语音的温度也不由降低了许多。   格克斯看向少女赤玉般的美丽眼眸:“公主殿下,我并非是对此事有所意义。在三个月前,塔罗德首相大人交卸了‘国王右手’的职务,希雅特纱殿下趁机以莱恩女公爵和王国继承人的身份入主国王陛下的内阁会议。苏缇娅殿下,如果没有意外,等待国王陛下百年之后继承王位的将会是您的妹妹。”   “你想说什么?”   苏缇娅话音变得更冷,她再一次重复了自己先前的话语。   然而格克斯却仿佛并没有听出少女话语的意思,他抬起面首,蔚蓝的双瞳中迸射出一丝炽热的光芒:“苏缇娅殿下,如果您想要继承王位,亚伦公爵将会是您最大的援手!并且,亚伦公爵足够亲近和欣赏您,今天以后,他也会有足够的威信和力量……”   “够了!”   少女冷冽的声音打断了骑士的话语。格克斯忽然一愣,转颜面向他的苏缇娅面容寒若霜冰。   “烈焰的王位原本就是她的。格克斯,这样的话语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chapter 6 凛寒的温顿沙赫尔   “烈焰王国最北方的边境……格克兰高地的加兰克城堡……父亲这些年来一直驻守的地方?”   冰冷的北方扑打在被亲卫骑士们高举金面旗帜,国王陛下和母亲大人仍然在和当地的领主交谈。离开烤着炭火的温暖城堡,少年在寒风中裹了裹自己披在身上的裘绒斗篷,落足了被白雪所覆盖的台阶上,轻轻呢喃。   寒冷和安静之中仅仅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的极北之地……   寒风刮动着少年曲线柔和如同女孩般的面容,稍微偏长的金色发丝下蔚蓝如湖泊的干净眼眸安静地注视着所视原野之间寒霜白雪和营帐,即便半数以上的北方军团都跟随着亚伦公爵进攻拉尔启斯的凛冬城,以蓝白二色为底调的北方战旗与烈焰之旗振响在以近薄暮的半空之中。   半月以前的那一次豪华宴会后,跟随着国王陛下和母亲大人的车架,第一次离开南方温暖的故乡,来到传中寒冰起源的大地上,他却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唯一存在在他心中的,只是对于父亲大人的思恋。   虽然每年能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母亲大人十几年来一直对他视如己出,他也相当尊敬这位近年来帮助父亲管理因为远在极北统帅军队而难以处理家族和领地内政公爵夫人,但是他心中依然对带着自己血和肉的公爵大人更为亲近。   那一位给“温顿沙赫尔”这个原意为“吹拂原野的清风”的姓氏添加上极北的凌冽寒意的男人……按照昨日国王陛下和母亲大人说的谈话,父亲应该已经攻克了北方王国和冬天同样名字的古老城市。   “诺伊克少爷。”   呼啸的寒风中传来一个谦谨的声音,少年扭过头,一个穿着着下层贵族服饰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卫兵,迎着夹雪着的风声朝他走来。   诺伊克在昨日作为当地领主的加兰克伯爵迎接国王的宴会上见过这个贵族一面,他是被伯爵册封的一位爵士,拥有着一片园地和一间大宅子,除了在伯爵的宫廷中做事以外,他同样在父亲大人的北方军团中担任一个军官。   “这样寒冷的天气,您还是先回城堡中吧,万一要是冻着了您的身体,元帅大人必然会心痛的。”   “谢谢您的关心。”   诺伊克对着走近自己身边的爵士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轻柔的笑意。   “这样的风雪对我而言并无大碍。我只是想要看着父亲大人这些年来生活的地方。”   中年爵士抖了一下自己积雪的袍子,走近少年的身前,出声恭维:“元帅大人如今立下如此功绩,国王陛下一定会给予您的家族更多的荣誉……”   对方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在这时诺伊克也抬起自己的眼眸,一簇银白的纤细身影迎着风雪闯入积雪覆盖的大地,寒冷的风刮在少女纤细身躯上的金属铠甲上,发出扑呲的声音。   少女的骑兵一瞬及至,苏缇娅翻身而下,摘去头盔,在飘荡的飞雪下露出银白长发和她的俏丽面颜。   “公主殿下——”诺伊克身边的中年爵士连忙对着苏缇娅施礼。   银发的少女对着他点了一下头,赤玉般温润的双眸却落在对方身边面容柔美地像是一个女孩子一样、并且无比眼熟的少年身上。   “公主殿下。”   诺伊克也在这位美丽的银发少女面前垂下目光,以视自己对她身份的尊敬。   她就是跟随着父亲大人的那位公主殿下……王都中那位小公主的姐姐吗?   “你是……”   苏缇娅那张纤细美丽的眉微微向上挑了一点,似乎在思考这个少年的身份。忽然少女突然目光一亮。   “你是亚伦叔叔家的诺伊克少爷?诶,怎么会突然来到北境了?”   诺伊克正想说话,忽然身后一个厚重的声音传来。   “是我带他来到,苏缇娅。”   银发的骑士少女目光一颤,惊呼出声。   “父王!”   ——   北方拉尔启斯凛冬城,霜雪的低温已经掩盖了这座城市原本应有的色彩,举目望去,所视之处均是一片芒白。   作为皈依圣光前拉尔启斯人旧神祭祀之处、如今寒冰之王居住的宫殿,“永冻宫”位处凛冬城的最深处,通体呈现坚冰般的深蓝色,墙壁与雕筑仿佛寒冰筑造,只用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出冻结血液的寒意。   随着北方王国骑士圆桌和元老院开城投降而率军占领此地的亚伦公爵并没有携带作为大贵族的华服绸裳,此时的他身上依然身披从战场之上的战甲,在宫殿昏暗灯火倒映在金属铠甲之上,在他身后一众全甲士兵持剑伫立,而新任拉尔启斯王站在他的身侧,在这位高大威武的公爵面前低下自己高贵而高傲的头颅。   曾经的首席骑士法蒂斯·罗斯维尔在面颜上挂着卑微的笑容,似乎在乞求这位胜利者给予宽恕。   永冻宫外刮动的凛风扑啸地击打在玻璃之上,极冷的寒意渗入宫殿,仿佛是寒冰之神塞启克对自己子民甘愿受辱的愤怒。然而修为圣域的亚伦公爵并不畏惧严寒,他用着炯神的碧瞳看向自己身侧近乎卑躬屈膝的年轻王者,忽然出声。   “法蒂斯阁……不,法蒂斯陛下。如果您愿意履行陛下派遣使节提**约的义务,那么我在这里代表我们的国王陛下,在圣主之光的见证下,同意与贵国的议和,撤回军队,归还占有的城堡和领地。”   “自然。”   法蒂斯·罗塞维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有关失败的懊恼,年轻的拉尔启斯国王微微垂下自己目光以视对胜利者施舍的感谢和尊敬:“对于我国上任国王所破坏的烈焰和寒冰间二国友谊,我在此深表歉意。除了割让圣兰顿河以南所有土地并且拆毁拉尔要塞外,拉尔启斯愿意赔偿烈焰王国三百万枚寒冰金币,未来十年内每年额外支付二十五万枚金币作为补偿。”   “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元老院接受这样的条件,我想作为陛下的您也出力不小吧。”   亚伦公爵的看着身前这位年轻国王的目光中露出赞叹神情。   寒冰的国王法蒂斯·罗塞维尔谦谨地低下自己的面首。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拉尔启斯的利益,身为她的国王,自然需要我来承担骂名和代价。”   “并且,我也会最大限度地实现我与您私下的约定。”   亚伦公爵眼眸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但却没有再出声,只是将臂甲下的手臂搭在拉尔启斯王的左肩,以视约定。   永冻宫外,呼啸的寒风声几乎吞没整座城市,法蒂斯的脸上挂起一丝笑意,深冰一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泽。 Chapter 7 国王右手   烈焰王国普茨奇沃特公爵亚伦·温顿沙赫尔在“永冬宫”告别了新任的拉尔启斯国王后离开王宫,返回临时组建的军营——一路之上并没有遇见其他的拉尔启斯人们,当然亚伦公爵也认为这些凛冬城中居民的自尊心也并不会愿意看见他这个作为“侵略者”的弗涅加特公爵。   营帐之中提前准备妥善的炭火消融凌冽的寒气,立身坐于主席,亚伦公爵放下腰甲佩剑,抬首看向被叫至身前的两名副将,露出半年以来难得的笑容。   “拉尔启斯王同意了陛下提议的和约。到今天为之,北方战役可以算是圆满结束了,诸位多加辛劳。”   “元帅大人。”   半年前在率领骑兵在冰河湾一役中击溃拉尔启斯军队侧翼的齐格罗伯爵上前一步:“不知新的拉尔启斯王是否……”   “法蒂斯是一个聪明的人,他自然会答应。”   亚伦公爵蔚蓝的双眸中闪烁着光芒,他又对着自己的这位心腹将领露出笑容:“齐格罗,你在这次战役中的功绩我将亲自禀告国王陛下,并且请求陛下在北境建立新的公爵领,以给予你的封赏……”   “元帅大人。”   亲兵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亚伦公爵停顿自己的话语,微微抬起头,片刻后对方的声音再次传来:“陛下的使节想要见您。”   亚伦公爵对着身前的两位部将点下头,示意他们退至侧位,然后从席位之上站起,整顿好外袍之上的褶皱。   “请他进来。”   高瘦的贵族使节抖去身上黑色裘袍的积雪,掀开营帐,炭火散发的温度烤去身体中蔓延的寒气。出乎使节意料的,这位出身于王国温暖的南方、但却在北境统兵多年的公爵大人远非自己所想的那本被风霜打磨的粗矿,他即无得胜将军的盛气凌人,也没有大贵族们常见的傲慢和自大,反而面容温润如玉,蔚蓝眼睛温和而平静,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使节大人。”公爵的声音率先传来,他走下台阶,温和地对着使节出声:“遥远路途和寒冷的疲劳,让您辛苦了。乔里克——”   亚伦公爵忽然对着站在侧身的另一个中年将领,后者应声走出。   “去为使节大人准备好足够的热水和饭菜,以及舒适的住处,让使节大人能能好好休息。”   “公爵大人,不必如此。”   国王派遣的使节连忙出声拒绝:“比起您着半年来为王国带来的胜利,在下经历的完全不足挂齿。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您递交国王陛下亲自书写的信件。”   话音刚落,使节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封被火漆封缄的赤红信纸,烫着金,颜色鲜红如同烈焰。   亚伦公爵郑重地接过启封,薄如蝉翼的雪白纸张之上印着烈焰王国的玺纹,古典的文字被亚伦公爵无比熟悉的字迹用墨水笔亲自书写其上。   半响后,亚伦公爵放下信纸,对着使节露出笑容。   “陛下竟然来到了北境……按照陛下的意愿,我会立刻起身。使节大人,请您先修整歇息片刻,等待日后和军队一同返回吧。”   ——   从凛冬城到烈焰王国北境的加兰克城堡的距离,虽然当初进攻之时足足消耗了北方军团四个月的时间,但是在亚伦公爵虽是在控制的城镇城堡更换马匹和凭借着圣域战士的强大忍耐力,仅仅只有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亚伦公爵就已经看见了那座在霜雪中的城堡轮廓和高悬于顶仿佛烈焰燃烧的赤月与红龙之旗。   即便隔着好远,亚伦公爵也能够看见在城堡之下等待着他的人——国王陛下披着如火的天鹅绒斗篷,在他的身边站着依然身着银甲的银发少女。不只是国王和公主,和陛下书信的一样,莱纱和诺伊克也从普茨奇沃特来到了这里。   心中的思恋似乎让这一箭的距离变得更短,快马和身后跟随的骑士们在积雪和呼啸的寒风之间拉起一阵的雪浪,亚伦公爵按住马缰,翻身落地后微笑地望向自己妻子和诺伊克,然后在国王面前单膝跪地。   “陛下,让尊贵的您在如此的霜雪之中等待我,这是对您的羞辱。”   “亚伦,你一点都没变。”   国王的声音传来,他一把抱住对方的胳膊:“我的兄弟,你这样的话会让我相当难堪的。”   在国王手臂的力量下,亚伦公爵缓缓站直身体。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当初在北方圣战中和自己一同生死的王子殿下、如今即位成为自己主君的国王的面容上。   他的容颜也并未在时间之中改变太多,依然是那一幅优美得不是君王的面容。但是自己和国王陛下最近的一次见面却是在十年前,亚伦公爵并不清楚他的内心是否已经变化。并且……   于是亚伦公爵再次垂下首:“不,您是我的主君。烈焰之神的光芒不会容许他的仆人冒犯于您。”   “这样的话语才是对烈焰之神的冒犯。亚伦,你除了是我的兄弟外之,同样还是弗涅加特的英雄。”   国王的眼睛里焕发着光芒,他一手抱在亚伦公爵依然负甲的左肩,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它覆盖在对方身上。   “陛下……”   “亚伦,先去好好陪伴莱纱和诺伊克吧。他们都很想念你。”国王轻轻拍去对方身上沾染的积雪,朝着亚伦公爵露出笑容。   亚伦公爵在长途跋涉的休息之后,时间就已经转至傍晚。   为了迎接国王陛下的到来的宴会被国王提议拖延至今天,即便加兰克堡地处偏远寒冷的北境,但是当地领主花费大量税收并且耗费半个多月时间准备的食材、仪式依然让这场晚宴变得华丽而盛大。   晶莹的剔盘中盛放着从南方运来的蜜瓜和诸多鲜美水果,被侍从们放置于桌上好红葡萄酒和金黄油腻的烤羊腿消除了所有人们严寒僵硬的身躯。   城堡中铺着红地毯的大厅中热气腾腾,四处散溢着烤肉和热羹的香味。到场的来宾们喧闹着,他们赞美主人的宴会、祝福国王的健康并高呼地称赞起公爵的胜利和荣耀。   换上了一身新蓝边丝绸长衣的诺伊克安静地站在站在热闹的喧哗之中,他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深红果汁,蓝宝石般透明双瞳用着不失礼仪的微笑拒绝宴会中想来和他搭讪的贵族们。   母亲大人被伯爵夫人邀请去花园鉴赏雪夜下的优美花朵,父亲也在和国王陛下交谈着……国王不时传来对于往事的笑声,父亲也用着温和谦谨的笑容回应,但是诺伊克却能感觉他们并没有彻底地对彼此敞开心扉。   “呐,诺伊克少爷。”   耳畔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悦耳清亮的女音,少年连忙抓过头,银发的苏缇娅公主在宴会上也取下了她的那一身标志性的银甲,而换上了用于宫廷宴会时的华丽礼裙。苏缇娅对着他露出微笑,这一位公主殿下似乎也不怎么喜欢繁琐的宫廷礼仪。   诺伊克送了一口气。经过几日以来的相处,他对这位跟随着自己父亲成长的公主殿下有着更多的亲近。   “是在想父王和亚伦叔叔吗?”苏缇娅走近少年的身边,微笑地问道。   “恩……”   诺伊克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   “……亚伦,这些年多亏了你在,我才能够安心地在维涅洛特享受安稳和平静。”收敛起笑容,国王忽然对着亚伦公爵有些愧疚地说。   亚伦公爵沉默了片刻。   二十多年前,国王陛下刚刚即位,为了不让北方军团的权柄落入反对派的手中,被陛下一举推上普茨奇沃特公爵席位的自己在商议之后接受了前去北方的任命。但是……   “陛下。能为您消除忧愁,一直是我作为您封臣的义务。并且正是因为您的帮助,我才能够掌握北方军团的权柄。”   亚伦公爵对着自己的封君低下头。   “亚伦,我知道对你而言北方军团远远比不上能陪伴诺伊克和莱纱的时间。”   国王的笑容看着他,但是亚伦公爵却感觉对方并不是在向自己笑,一瞬间的时间中他似乎感觉到一种深浓的疏远感——虽然这样的感觉一瞬即过。亚伦公爵没有说话,他微微垂下首,等待国王陛下继续的话语。   “等一会一起王都吧。和莱纱、诺伊克一起。”   果不其然,国王的声音在片刻后就传来。这位全大陆最具权势的君王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制把手,放在亚伦公爵手上。   “这是三个月前的塔罗德留下的。我想要请你担任新的国王右手、御前首相。”   看着被国王放在手中几乎象征着烈焰王国在国王之下最高权势的信物,亚伦公爵心绪一动,紧接着国王又对着他露出真诚的笑容:“并且,亚伦,你在先前提及的建议,我都会认真考虑。”   国王的笑容真诚得几乎让亚伦公爵感觉虚假,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在国王面前垂下面首。   “陛下。感谢您的信任。”   “这是我亏欠你的。”   国王说,他的目光又落在不远处在和银发少女交流的诺伊克身上,“说起来,亚伦,你在对诺伊克有什么安排吗?”   亚伦公爵的目光也随着看去。对于这位独自的未来,他同样心存忧虑:诺伊克并不是他和莱纱的孩子,而是和……即便他的身上流有温顿沙赫尔的血,但是自己那位强势的兄长必定不会认同他的地位。于是他对着国王问:“陛下,您有什么安排吗?”   “亚伦,你是否愿意让温顿沙赫尔和卢比克赛尔两家结为姻亲?就像我们的祖先一样。”   “这是莫大的荣幸……”   国王的话语让亚伦公爵目光一凛,对方这样的意图自己相当清楚。他又看向诺伊克身旁的那位公主,尽力用着平静的语气说:“您是想让苏缇娅殿下……”   国王的目光也跟着他看向那位美丽而坚韧的银发少女,眼睛中微微浮现出几丝复杂的情绪。但是他对着亚伦公爵摇头。   “不,是我和路易斯的孩子,希雅特纱。”   听到这个名字,亚伦公爵猛然抬头,心中震荡无比。 Chapter 8 冲突(上)   “亚伦公爵攻克了拉尔启斯的凛冬城!”   议政大厅之中,希雅特纱失声惊骇喊道。   虽然半年以来的战报令希雅特纱相信这位公爵大人将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座在寒风之中伫立千年的凛冬堡垒也会在他的攻势下陷落——彻底地击败四大王国之一的拉尔启斯,这会给他带来多少的声望和威仪?   亚伦·温顿沙赫尔……烈焰王国掌管北方军团的统帅,过去的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过他,但是同样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在当年魔族战役爆发后,这位声名鼎赫的将军同样执掌着北方军政大权,但是谁也不曾知晓究竟是为何,面对王国的覆灭,深受国王信任、手中掌握着唯一完好军团的他却不为所动,甚至强力压制着自己军队回援王都的意愿,任凭烈焰王国最后的力量在,魔王的黑焰下化成灰炽。   但是更为令人感觉诡异的是,亚伦公爵并没有从王国覆灭中获得丝毫的利益。仅仅在烈焰王国覆灭后的第二个月,魔王军团的触手尚且还未未触及遥远的北境,不知是否是因为对于良知的愧疚,这位声震荒原和北境公爵却突然拔剑自杀。   失去了统领的北方军团瞬间在内斗中分裂——只有很少数的人选择投靠拉尔启斯王国或者成为反抗军的一员,绝大部分的他们向占领维涅洛特的傀儡女王宣誓效忠……傀儡女王,是的,当时就有传言那时候的她能够刺杀国王坐上烈焰的王座就有那个人的影子,而现在的她就在北方为这位亚伦公爵效力。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在当时才会按兵不动——但是无论如何,作为背叛者的他都是我的敌人。     “公主殿下。”   耳畔边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希雅特纱的思绪猛然一颤,她急忙抬起头,坐在自己左侧的财政大臣克罗蒙伯爵正用着灰碧色的眼睛盯着她。   “……亚伦公爵能够攻克凛冬城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持续半年战争的结束——陛下的国库也不用在继续支付高额的战争费用。不知您为什么如此惊骇?难道您认为亚伦公爵……”   克罗蒙伯爵的声音传来,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公主因为惊骇而骤然变得苍白的面颊,同时试图在心中迅速分析引起可能的原因。   “公主殿下。”   锡德公爵也抬起了他仿佛秃鹰的眼睛,“无论您对我们这样的‘贵族’有多少看法,您也不应该否认亚伦大人对王国所做的功绩。”   锡德公爵在后半句的“贵族”词汇上咬下重音。   “不、不,克洛蒙大人,您误解了。我并非是质疑普茨奇沃特公爵的荣耀。”   希雅特纱连忙回过神,她没有理会锡德讥讽的话语,向着财政大臣挤出微笑回应。   “我只是对这位公爵大人的功绩而感到震惊——这可是拉尔启斯王国定都几千年来、即便是光明帝国和荒人的狂潮也未曾撼动过的寒冰堡垒!真没想到,它居然会陷落在亚伦公爵的手中。”   锡德公爵冷笑一声,而在他对面的克洛蒙伯爵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表示认同了公主的说法。   但是站在希雅特纱身后的艾米西娅却轻轻皱了皱眉,虽然她无法看见女孩的面容,但是自己的感知却可以触碰在女孩纤长睫毛下红瞳间不断随着她的心绪那般荡漾的色彩。殿下的思绪远不像她所说的那般简单,但是……殿下究竟是在想什么呢?   艾米西娅有些担忧地看着女孩覆盖在银白发丝下的纤细双肩……她不清楚公主殿下肩负的事物,但它们一定无比沉重。   “殿下,您有所不知。”   坐在希雅特纱身侧的西迪瓦罗克也抬起了头,从窗户外落下的光芒将大学士枯白鹤和被时光深刻的皱痕照亮。   老人对着身旁的女孩温和笑道:当年面对光明帝国和荒人是,拉尔启斯所有的冰之名万众一心,然而如今的国王却违背贵族们和人民的意愿强制进攻烈焰的过去,在战败后依然继续相互推诿,反而让原本存在的裂痕和矛盾越加严峻。这样的他们自然难以抵御亚伦公爵的攻势。”   希雅特纱覆盖在鲜红双眸间的长长睫毛忽然一颤。   “正如大学士所说的。”   特克赛迪对着老人微微躬身,以视自己对这位两朝元老大学士的尊敬,“公主殿下,寒冰之王与元老院贵族间的割裂让拉尔启斯的力量变得无比薄弱。昨天夜里,拉尔启斯的元老院和骑士圆桌发动了政变,逮捕并连夜审判国王,然而在第二日黎明到达之前开城向亚伦大人投降。”   “这样……”   希雅特纱收敛起心中的杂绪,微微点头。她旋即朝着军事主管展颜微笑:“特克赛迪叔叔,既然亚伦公爵已经攻克了寒冰王国的首都……那么您知道父王对此事的看法吗?”   在前世的时候,那个时间线的希雅特纱公主并没有落入萨里斯准备的陷阱,莱恩公爵领的叛乱足足拖延了十年时间,故而那个时候的寒冰王国也没有趁着南方弗涅加特王国的内乱而入侵,亚伦·温顿沙赫尔近乎一生都驻守在那片严冬的国土。   然而因为她的举动,拉尔启斯王的大举入侵不仅造成了北方王国的惨败,同样也为这位将会成为自己敌人的公爵带来了大量声誉……正如希雅特纱无法知晓那片寒冬的王国接下来将会遭遇什么,她也也无法预料亚伦公爵将会与过去会出现怎样的异同。   “公主殿下,这样的事情您应该询问锡德大人或者图里斯大人。”   特克赛迪说,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女孩,声音中夹杂着宽和的笑意,“陛下的意愿我们无从窥窃,但是在离开维涅洛特前,陛下曾经向我谈及过愿意将‘国王之手’交付给亚伦大人的意愿。”   说话的同时,特克赛迪的目光瞟了一眼重新回到坐席锡德公爵,广在宫廷和贵族间流传将要接任塔罗德大人下一任首相职业的公爵阁下面色如初。   “国王右手、御前首相……” Chapter 9 冲突(下)   “国王右手、御前首相……”   希雅特纱睹了一眼身侧空悬的席位——首相是内阁甚至整个烈焰王国最为重要的职务,他的位次仅仅在于“陛下”以下,统率着整个内阁会议以及宫廷,甚至享有军政、外交、铸币、司法和决断的大权。正如它的名字,国王应视首相如同自己右手,而首相则代替国王行使他的意志。   “难怪父王会将首相的席位空悬至今。”   看着特克赛迪注视的目光,希雅特纱面颜上露出微笑,但是她的心情却沉入谷底。   国王陛下无心处理国政之事众人皆知,如果御前首相的职务被交接到亚伦公爵的手中,作为那个人极有可能的支持者和未来的叛徒,当他执掌整个内阁会议、代行国王权力以后,他会做出如何的事情?   不仅如此,除了拥有御前首相身份外,亚伦·温顿沙赫尔还是南方掌有大片肥沃土地的实权公爵,北方军团中两万多名驻扎在寒风中的士兵们也将听从他的意愿——半年前能够安然无恙地平息莱恩公爵领的叛乱已经实属侥幸,除了因为萨里斯勾结恶魔的铁证之外,自己有资格继承亚伦公爵领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然而亚伦公爵能够号及的力量更甚于半年前的萨里斯,并且他还会拥有击败寒冰王国英雄这样的名誉。   但是……无论如何……   希雅特纱闭了一下目,旋即睁开。她对着特克赛迪点头微笑,然后将目光落向众人:“圣主的光辉和赫斯托加神将会给予亚伦公爵最公正的赐予。诸位,我们继续吧。”   ……   对于亚伦公爵议论暂且搁置。但是希雅特纱的眉目依然不时紧锁,应该如何对抗这位未来的御前首相而不动摇王国的根基占据了她所有的内心。   上午的时间一瞬而过,结束最后一件议政的提议之后,希雅特纱抬起面颊,她站起身,倒映着明亮了三分日光的双目面向众人。   “诸位大人,此次的议政到此为止。诸多政事按照我们商议的事项进行。”   女孩的话音刚落,锡德公爵就从席位之上起身,他睹了一眼在国王的席位上发号施令的希雅特纱:“公主殿下,希望您多考虑一下您自己的立场。”   “多谢锡德大人的关心。”   虽然已经和锡德·塞西尔彻底撕破了脸,但是希雅特纱还是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向着对方点下头。   锡德公爵微微颔首,他对着身后的侍从吩咐了声,拉起身后长氅,率先离开议政大厅。   王宫的文官们在纸张的摩挲声中整理起记述的文件,掌玺大臣迈恩、财政大臣克罗蒙和间谍总管图里斯依次向着希雅特纱作辞告退,希雅特纱同样以着微笑回应。   “公主殿下。”   特克赛迪重新在身上披上斗篷,在侍从的跟随下来到希雅特纱面前。他望着身前这位银发和黑色华丽裙衫交掩下更加显得美丽的侄女,眼眸中萦绕着笑意:“不知您在明天是否有空余的时间?我想私下和您谈一谈。”   “当然。特克赛迪叔叔。”   希雅特纱听见特克赛迪的邀请,连忙应声回答。   “那么我就期待您的到来了。”特克赛迪向着女孩微笑的躬身,“祝愿圣光与炽烈之火照耀于您。”   告别公主后,剩下的侍从们跟着他一同离去。整个大厅之中只剩下大学士西迪瓦罗克。老人吩咐自己的侍从先前离去,抬起目光看向女孩身后的艾米西娅:“艾米西娅小姐,你能暂时离去吗?我想单独和公主殿下谈论一些事情。”   金发的少女微微犹豫:“殿下……”   “艾米姐姐,不用担心我,有老师在呢。”希雅特纱对着她甜甜一笑。   “那……西迪瓦罗克大人,我就先行告退了。殿下,我在外边等您。”   得到公主的答复后,艾米西娅低下首,微曲膝盖后退半步,然后告退。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希雅特纱搬了根凳子来到大学士的身前:“西迪瓦罗克,您是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呢?”   西迪瓦罗克目光和蔼地看着自己身前的美丽女孩,老人枯瘦如木的手指忽然轻轻敲击在楠木桌上,希雅特纱敏锐地捕捉到一种空间中一种扩散的波动。   “殿下,这是从帝国时代遗留下的一种法术。利用精神力的的震漾来阻断声音的传播。”   “哦……没有想到老师您还会这样的法术。”希雅特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过去还是塞西格尔的时候,大主教曾经向她提及过,在几千年前的帝国时代,当时的人类的主流除了修行斗气和神术以外,还广泛流传着一种使用精神力量来施展法术的流派,通过长时间的冥想想来进行修行。   通过被凝集精纯的精神力和意志的延展,他们可以做到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甚至圣职者们通过对诸神虔诚虔诚信仰和修行而取得对神祗本源的亲和、进而才足以施展的元素力量,在他们强大的精神力量之下也并非无法驱使。   看着女孩大眼睛中流淌的好奇神色,发须皆白的年迈老人有些遗憾地叹惋道:“可惜在光明帝国崩溃后,人类的历史文明陷入了近千年的混乱和动荡。这样的法术也和帝国文明一同消逝,即使是我也只能勉强地施展这样简单的小法术。”   “老师……您是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吗?”   察觉到这片能够隔绝声音的领域已经蔓延至议事厅外,希雅特纱眨了一下眼帘,睁着红眼睛看向着西迪瓦罗克久经风霜的深邃双目。   “是的,殿下。”   西迪瓦罗克遍布皱痕的脸颊抹上时光的痕迹,他看着身前的美丽女孩,有些感慨地说:“国王陛下让我帮助您处理国政,事实上我见证着您逐渐地成长。殿下,三个月的时间我看见了您的成长,也看见了您的理想,作为您的宫廷老师,我很庆新您能够做出这样的决策。只是……”   希雅特纱微仰雪白肌肤上的红瞳倒映着对面老人的面容,如同晶莹水晶的眸子闪着光泽。她忽然说:“西迪瓦罗克老师,您是想说锡德大人吧?” Chapter 10 西迪瓦罗克的交谈   希雅特纱双眸之中闪着清澈的眸光:“正如您先前所说的,拉尔启斯王国的失败是由于寒冰之王同构成北方王国上层力量的圆桌骑士间的割裂,而他的封臣们同样无法信服他的统治,否则单凭亚伦公爵的北方军团,即便有父王后续远远不断征招的军队,也绝不可能仅仅只用半年时间就能进入拉尔启斯的腹地、并且攻克凛冬之城。”   “公主殿下,您说的不错。”   “锡德大人的虽然您父亲提拔起的外交大臣,他同样是现在烈焰城中唯一位实权的王国公爵。塞西尔家族在王国中拥有着悠久的历史,远在您的祖父统治王国之前,锡德公爵的祖先就已经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封建贵族。”   大学士向着面前的女孩微微公主微微欠首道,“作为如今维涅洛特中贵族们显而易见的领袖,锡德大人在今日的内阁会议上突然与您的发难,因为烈焰城中的贵族们想要看清楚您确切的想法。”   “想法?”   “是的。您着几个月以来的执政虽然没有确切伤害到他们的利益,但是您对平民的重视却让他们开始恐惧。”   西迪瓦罗克对着女孩说,“但是近日以来他们一切的试探都被您所回据,作为王都贵族利益代言人的锡德公爵自然不得不直接和您挑明立场。”   “西迪瓦罗克老师,您应该清楚我的立场。”   银发的女孩忽然露出笑容,窗外的阳光落在她光洁的面颊,希雅特纱看向老人忽然皱起眉的面容说:“我想他们也应该想到清楚这一点。烈焰王国如果需要重新保证国势的旺盛,权势日益扩大的他们应该得到足够的约束。”   “公主殿下,锡德公爵的话语虽然代表了他们的权益,他的那一句话却并非错误——虽然构成整个王国基础的确实是您所说的一位位烈焰子民,但是陛下的权利来源于封臣和贵族们的效忠。”   “烈焰王国占据着广袤的土地,而陛下唯有通过对于他们的册封才有能力管理这片广阔领地和多达五千万的人民。如果您执意与贵族们彻底对立,弗涅加特将会遭遇的拉尔启斯同样的割裂。”   “不,老师。您错怪了我的意思。”   看着老人担忧的目光,希雅特纱摇了摇头,“我并非是与贵族们彻底对立,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回到自己应有的职分之上。”   “公主殿下,您是想说……”   希雅特纱对着大学士一笑,目光似乎穿过历史厚重的浓雾:“五千年前曾经统治世界的光明帝国仅仅用了不到百年的时间就彻底崩溃。老师,我相信您也清楚,对于几乎统御了所有光明土地的帝国而言,能够让它灭亡不是因为诸神的怒火,更不是所谓外族的强大,反而是那些寄生在帝国内部、贪婪而腐朽的旧贵族们。”   西迪瓦罗克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停顿片刻以后,女孩仍然略显青稚但却坚定的声音继续传来。   “在光明帝国的末期,帝国的权威在多次皇帝的交替和篡权之后变得衰败,为了争取诸侯和贵族们的支持,每一任新上任的皇帝都会给予他们额外的权利和财富——无论是触及帝国本身的权威、抑或是底层平民们已经处于最为基本的权益。但是贵族们的贪婪将会是无止境的,他们恨不得能扣下皇帝冕冠上最后一颗宝石塞进自己的钱库,他们无止境地贪求权力、不断发动战争以获得土地和财富。”   “光明帝国的最后二十年里,平民和奴隶起义的泥潭榨干了帝国最后一滴血,而日益萎缩的皇权也令任何一位诸侯都对所谓的皇帝只存在表面的臣服,当魔兽王庭的军队兵临光之圣都时,帝国最后的皇帝康斯坦丁十一世甚至连招募雇佣兵的金币都难以支付。”   “公主殿下,那么您的意思是?”   “老师,这样的道理您一定也曾经和父王说过。”   西迪瓦罗克听着面前的美丽女孩继续说出与她年纪毫不相符的话语。   “贵族起源于对土地的征服,腐朽于安稳。自从父王即位以来,贵族的势力日益扩大,他们的触角已经遍布在整个王国的上下:王宫之中的大小官员、军队中的上下军官,甚至商会商人们的背后都会有他们的影子,在他们的影子之下,王国的行政效率日渐臃肿,大量本应可以避免的资源消耗于毫无意义的争斗之中。不仅如此,他们对于利害的本能决定了对强者谦卑和弱者骄横——当和平之时,他们压迫平民,以获得更多的资源;面临强敌时,他们则卑躬屈膝,以保存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银发的女孩抬起的鲜红双眸中抹过一缕泠然之色:“老师,并非是我有意针对贵族,只是我无法目睹弗涅加特重新走上曾经光明帝国的旧途。”   ——可能会比帝国的命运更为不堪,魔王军团的入侵在即,烈焰王国的力量必须被拧成一团。   “但是,殿下,正如我先前所说的,您的统治必定不能剥离贵族们的臂膀。”   西迪瓦罗克大学士目中抹过了一缕忧色,“不仅如此,请您听我说,对于您能重视平民的权益这一点让我十分高兴,但是无论是您先前所提及的宫廷文职或者军队士官的职务都并非是平民可以轻易取代的。也许贵族们的品行良莠不齐,但是他们家族掌握的资源却能够让自己接受最为良好的教育——当平民的家庭还在为温饱担忧的时候,贵族中出身的同龄人们却可以接受文字、历史、艺术、剑术、斗气的教育。   老人的声音停顿一下后,接着对着女孩说道。   “即使您对平民和贵族彻底公正,能够称职地担任那些职务的,也极少数会能出身于平民之中。”   “是的,资源和财富分配的不均匀才是贵族和平民最大的区别。”   希雅特纱点点头,她忽然又向着老人展颜一笑。   “老师,您放心吧,我并非是与他们为敌。我想要做的只是从王国身上割下腐肉。”   西迪瓦罗克看见女孩站起身,从墙壁闪射而来的红芒落在她的红瞳中国,仿佛朵朵纯净的烈焰燃烧。   “没有新泉注入的水泊会变得腐臭,停滞流淌的血液也将会腐蚀王国的躯体。贵族的等级权益在固化之后也将会失去曾经进取的精神,迅速堕落而腐朽。我要做的事情只是抽调这些已经腐朽的血液,然后注入新泉。” Chapter 11 应策(上)   “既然您已经有此考虑,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对于希雅特纱执意的决断,西迪瓦罗克没有再继续劝诫,他站起身,遍布皱痕的苍老面容向着身前的女孩微微欠首。   “但是,公主殿下,作为您的老师,我依然想请您注意自己举止决策的尺度分寸,燃起的烈焰难以熄灭,平稳的过度远胜于暴乱流血后的疮痍。”   “谢谢您的关心。西迪瓦罗克老师,我会注意的。”   希雅特纱同样对着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欠下身,说道。   ——   结束和大学士对话并将他送出王宫后,希雅特纱草率地用完宫廷主管准备丰盛的午餐,然后让艾米西娅和她一同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殿下,您真的不考虑休息一会儿吗?您这几日以来已经操劳太多了。”   艾米西娅有些担忧地看着身前单薄的女孩。虽然她表面上不曾显露丝毫神色,但是在上午的宫廷会议结束之后,艾米西娅就能感觉到女孩的心中填满了杂绪。   经过房间里柔软雪白的大床,希雅特纱摇了摇头:“艾米姐姐……我没事。事实上,为了照顾我,艾米姐姐才是最累的人呢,依我来看,姐姐你都应该请几天的假,好好地放松一会呐。”   拿起雪白纸张边的墨水笔,她又向着少女莞尔一笑。   “而且,我还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处理……现在还不能休息。艾米姐姐,你不用担心我,这点比起练习剑术的疲倦而言可是差远了哦。”   从北方回归的亚伦公爵是必须处理的对象。回到维涅洛特之后,战功显赫并且作为南境大公爵的他一定也会如同锡德公爵一样成为王都中贵族攀附的对象,如果自己将会割动他们的利益,这个将来的首相大人必定会成为自己的阻碍——除非我许诺未来永远不与他为敌保证他的权益稳定并且分享更多的权利或者财富来进行拉拢……对我来来说,也许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但是,作为当年背叛者的亚伦·温顿沙赫尔,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们啊,他们的面容不仅包含着我的朋友、战友,我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人……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容忍他的存在、并且再一次的背叛。   “殿下……”   艾米西娅轻声地唤了一声。虽然女孩微笑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轻松,但是艾米西娅却依然能够感觉到压迫在她单薄身躯上沉沉压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半年前的经历,除去那段悲伤的片段,最为让艾米西娅心疼的无过于眼前女孩的改变……是的,半年前在兰克斯顿的改变——殿下依然对着自己亲近,她的目光依然澄澈,并且她的笑容也并没有减少或是改变,但是作为她原本年纪的纯真却很少可以见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乎被无数风霜打磨后才产生的坚定和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惶恐。   是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公主殿下就开始担负起本不应该由现在的她承担的事情——像是责任、义务,或者说她对于自己的承诺。虽然,艾米西娅并不知道具体的究竟是什么,但她也能想象到它们给予公主的负担。   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了抓覆盖在身上的白袍,艾米西娅走至银发女孩的身后,晶莹的水晶镜中倒映着女孩的容颜,依然是一如既往地精致无暇,仿佛一位遗立于世的一只绝美精灵,不沾染丝毫污垢。恍惚之间,她似乎看见女孩瓷白肌肤上的红瞳间忽然燃起的一片火焰——纯净而炽热的火,仿佛意图将大地之上一切污秽罪孽焚烧殆尽。   希雅特纱扭过头,向着望向自己的艾米西娅露出笑容:“艾米姐姐……怎么了!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殿下,您……”   微微咬了咬嘴唇,艾米西娅还是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她看着身前的女孩:“殿下,您是不是决定向着亚伦公爵有着打算?”   “艾米姐姐……你看出来了?”   希雅特纱面颜上的笑容稍稍收敛,她转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低声说。   希雅特纱听见少女的细细的呼吸声更加贴近,她将柔软而温暖的手掌搭在自己肩上,来到自己的面前,用着美丽的淡金双眸望着自己。   “殿下的心思,我可是相当清楚呢。只是,亚伦公爵与您之间并无任何矛盾,他只是在六年前曾和您见了一面,并且时候的他与您的相处还算愉悦。殿下……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告诉我针对亚伦公爵的原因吗?”   艾米西娅目光清澈之中夹杂着一丝对于自己的担忧和关切,希雅特纱犹豫了片刻,缓缓低下了头。   “艾米姐姐,你说的没错。原本的我确实没有和他敌对的理由。”希雅特纱说,“但是,对于他的敌意和打算,我并不是现在才有的。”   “那您的意思……”   希雅特纱忽然重新仰起首,鲜红双瞳之中忽然掠过一丝决然:“我必须要趁他的势力膨胀到难以控制之前,彻底将他铲除掉!”   “残、铲除?”   虽然已经明晓公主的立场,但是艾米西娅还是没有料到如此年幼的公主殿下会说出这样决断的词语。   “是的。”希雅特纱点下头,她站起身,目光转向艾米西娅出现一丝惊容的双眸,忽然说:“艾米姐姐,你记得半年前我曾经和你说的那一个梦吗?”   “梦……您是说,‘魔王军团将会在未来重现世间’的那一个梦吗?”艾米西娅记忆起那日女孩为自己描述的画面,她下意识地说:“殿下,您不是都已经说过了,那只是一场梦境吗?难道……”   银发的公主摇了摇头:“对我来说,那些并不是梦境……而是我曾经真真正正经历过的一切……我经历过烈焰在黑夜之中染成漆黑的战争,看见光芒熄灭在毁灭的黑炎中……生机枯萎,所有的天空都被黑暗所吞没……”   希雅特纱忽然抬起了她的双眸,被诸多情绪掩盖下的深红间仿佛被珍视一切被肮脏罪恶刀片划破的痛苦隐约浮现。   “那样的场景,我不愿意在此看见。” Chapter 12 应策 (中)   艾米西娅静静的注视着眼前低着声音阐述故事的女孩,她微微仰着头,精致彷如上等软瓷的脸际此时却难以看见任何光泽。少女能够从她水晶般澄澈鲜红的双眸之中看出一种浓浓的悲伤、痛恨,以及那么一丝掩藏在最深处的恐惧。   它们的色彩是如此的真切,不掺杂丝毫的虚幻,仿佛是她曾经真真切切地经历过这些一样。   “殿下。”   少女的手指轻轻触及在女孩的脸颊。   “诶?艾米姐姐,怎么了……”   回过神,希雅特纱的声音像是受惊的小鸟一颤,她惊诧地看着少女的举动。   艾米西娅只是看着她。女孩肌肤的微微凉滑,细腻的触感如同微微月光下的光洁绸绢……和殿下的如今年纪般娇嫩柔弱,她本应该和殿下一起安静快乐地长大,而不是承担这样的情感和责任。   “艾米姐姐?”女孩又试着发了一声声音。   想要将女孩单薄的身躯拥入怀中。艾米西娅凝神望着她,稍稍抚摸着女孩柔软顺滑的银白鬓发,柔和地笑着。   “没事,殿下。只是没有想到它对您的影响会这么大……这是圣主给予您的启示吗?”   艾米西娅猜测地说。   “唔……都说了这是我曾亲眼看见的事情,艾米姐姐,你也不相信我吗……”   “并非,殿下。您的话语我都会铭记在心中。只是这样的事情……”   艾米西娅隐下了后半句的话语,她又抬起双眸,“那么,您的意思是,您之所以需要铲除亚伦公爵,也是因为这一件事——您在那场梦境之中看见他会背叛烈焰和圣光、转而投靠那些深渊的魔族?”   “嗯。”   希雅特莎用力地点下头,在她的眼眸之间泛起一抹担忧。   “事实上,半年前我之所以执意要去莱恩公爵的兰克斯顿,也是因为我曾经注视看见他们想魔族军团的投靠……”   女孩话语言至半就忽然停止,希雅特纱对着少女微微低下头,“艾米姐姐,对不起,所以那一件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我。”   “没事的……殿下。”   少女眼中的黯淡转瞬即逝,她朝向女孩露出笑容,“如果那时小恩知道您的想法,他也一定会赞同您的决定的。”   闭了一下眼睛,艾米西娅又想起向着那位投向魔族残孽的萨里斯子爵……如果真的如殿下所说的,魔王军团真的重临世间,实际上已经掌控了莱恩公爵领和亚克利恩公爵的萨里斯,完全极有可能投靠魔王!   “那您的意思……”   如果真是那样,殿下看见的事物不是虚假……艾米西娅光洁的面颊上生出一丝凛意。她的双手掩在嘴唇上,用力压低声音,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盖过心中的惊骇。   “您是想说,亚伦公爵在未来也将会投效魔王!”她又重复了一次之前的话语,但是这次却不含有先前那般的假设或者应和。   “是的。其实不止是他,王国中许多贵族和大领主们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希雅特纱的赤红双瞳中突然抹去的森冷恨意令艾米西娅心中生出一丝胆颤。这样的仇恨……即便是亲身经历过的也难以如此,殿下,她是如何生出这样的情感的?   “所以在魔王军团到临之前,这些对于王国不安定的隐患,必须彻底地去除……至于亚伦公爵,我也决不能放任他掌握王国的大权。”   希雅特纱深深地吸房间中微冷的空气,重新睁开眼眸,她拽住少女的袍子,目光闪着期翼的光望向少女:“艾米姐姐……你能帮助我吗?”   艾米西娅看着公主,女孩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期许的光芒,低婉纤柔的声音几乎让任何人都难以生出拒绝之意,仿佛……先前自己目睹的那一抹森冷仅仅只是错觉。   殿下,她的心中隐藏着什么?   “当然了。”   少女低下目光,忽然露出笑容。艾米西娅抓住女孩的小手,将她的娇躯缓缓地倾如自己的怀中,“殿下您忘了?我是曙光之神给予您的侍女。无论怎样的时候,我都会站在您的身旁。”   “艾米姐姐……”   “好了。殿下,那您决定应该如何对付亚伦公爵?”   艾米西娅揉了揉女孩娇嫩的面颊,轻声说。但是当她想到公主殿下将要面对的那一位凛冬公爵的时候,少女面颊上的两条细眉又微微皱起。   她低了下目光,“或者说,您知道他是怎样投效魔王的?殿下,单凭您的话语,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过勾结魔族的行为——如果执意对他进行定罪,即便是国王陛下也无法向您给予支持。”   “不仅如此,这样还会给您带来更多人的敌意,不仅是贵族们,甚至包括您需要得到他们支持的平民们——作为弗涅接王国的公爵阁下,亚伦公爵并非堕落腐朽之辈,在王国南境的普茨奇沃特公爵领,他的声名意向俱佳。并且,作为彻底击败寒冰王国拉尔启斯的北方军团统帅,亚伦公爵必定将在民间获得巨大声誉,如果您冒然对他下手,殿下,我恐怕平民之中掀起的浪潮可能会彻底吞没您。”   “恩……我也在担忧这个问题。”   希雅特纱转过铺盖着雪白纸张和墨水笔的桌面,水晶镜中,银发的女孩也颦住了眉。   相比于亚克利恩公爵,亚伦·温顿沙赫尔地背叛几乎可以称得上诡异,即便后世之人也难以洞察出丝毫痕迹——他即不为了自己,也不为了亲人或者朋友,没有人在他的背叛中获得利益,而且,亚伦公爵在背叛之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突然拔剑自刎,仅仅只遗留一地狼藉。   并且,半年前莱恩公爵领的事端之所以没有激起诸侯贵族们反抗的声息得以安然无恙地平息,除了自己是莱恩公爵领的唯一继承人外,萨里斯子爵勾结魔族的证据确凿、并且自己是作为萨里斯攻击对象的直接受害人这一点同样也格外重要。   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和原因下强行攻击亚伦公爵,将会引发的反对和抗议声可想而知,甚至直接将会给予那些狼子野心的诸侯们一个正面反对父王的理由……为了保证自己未来的权益不受侵犯,爆发战争的可能性是极其可能会出现的。   “除了着一点外,殿下,您还需要考虑的是亚伦公爵的力量。”   说到此时,艾米西娅的声音变得郑重,“二十年前的他就是曾经在北方圣战中闻名的战士,即使亚伦公爵的力量不如当年传奇的亚克利恩大人,但也绝非寻常可比。并且作为王国南境的公爵阁下个北方军团统帅,也一定会有其余强者护卫于他。”   “是的……”   希雅特纱抬起长长睫毛下的眼帘,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依然悬挂在胸前的鲜红水晶。艾瑞欧根之心光滑的切面在冬日的枯冷空气之间泛着淡淡的烈火余温。   半年前时能够击败莱恩公爵,除了有那个家伙的帮助外,同样由于对方的力量仅剩残余。而面对亚伦公爵这样一位成名已久、无论是在任何时代都属罕见的圣域战士,即便是如今的自己也没有丝毫的把握……更重要的是将会被他带在身旁的士兵们,兰克斯顿中的自己只是面对单独的一个莱恩公爵,而现在绝非再有如此情况。   作为王国的御前首相,亚伦公爵将有资格携带亲随和护卫前来维涅洛特,而烈焰城中的军队虽然现在的自己有权过问,但是实际上的他们还是掌握在国王的手中。   “烈焰城中的赫斯托加骑士团……掌握王国军队事物的特克赛迪叔叔,还有圣城的人。”   希雅特纱发出了轻声的话音,她将白羽毛制成的笔尖蘸上黑墨水,一排排纤细优美的字体随着笔尖和纸张摩擦的“飒飒”声音出现在一片雪白之中。   “除了他们以外……我还需要忠于自己的力量。”   希雅特纱放下羽毛笔,扬起雪白信纸上的简短的黑色字迹迅速风干。她站起身,将纸张递给身旁少女。   “艾米姐姐,麻烦你替我将它寄给瑞恩,雪月节前,我需要他的支援。恩,还有一件事……”   艾米西娅发现先前果断决然的女孩忽然变得扭捏起来,她拽了拽身上礼服的布料,从书架上图书缝隙之间取出一封装饰精美得的火红信封。希雅特纱美丽的红眼睛中露出犹豫的神色,她稍稍咬了一下唇,下定决心,又将它交给目露疑惑之色的艾米西娅。   “这是……送往圣城的?殿下,您是想……”   艾米西娅轻抚了一下信封,光滑的触感并无年旧厚重之感,并且信封上的字迹还残留着一丝墨香。显然这也是才出炉没有多久,为什么殿下会将它放在那样的地方?   艾米西娅话出一半的留音和忽然露出的笑容令希雅特纱面颜渗出羞红。她一下子从的凳子上跳了下来,双手推着少女的双肩面色羞恼地朝向房间门外走出。   “啊啊!艾米姐姐才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这只是普通的邀请……不对,我只是需要他的帮助而已!艾米姐姐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 Chapter 13 应策(下)   锡德公爵将身上裘披交跟随的侍从,屋中正生着火炉,扑满身怀的暖气将冬日空气中的寒意消磨殆尽。   宽敞的大厅之中铺着红地毯,质量上乘的火烛闪烁在华丽繁缀的金银灯盏之中,摆着红酒蔬果的席位上烈焰城中最具头面的贵族们正襟危坐,等待着公爵的落席。   “公爵大人。”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伯爵忽然发出了声音,“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锡德公爵将手杖放置在主席一侧,他面向众人,略微发白的眉毛微微皱起,沉声说道:“如同诸位所料,公主殿下的态度依然站立在我们的对面——比起我们这些能给她带来实际权力的贵族们,她的心思却依然落在那群泥土子的平民之中。”   “哼,真不知西迪瓦罗克那个老家伙究竟给公主灌了什么迷糊药,让她沉迷在古苏伦克时期的那种早该被摒除扔进垃圾堆的思想!”   回想到宫廷会议上小公主和过去完全不同的坚决语气以及看向自己的那一种内心之中难以掩去的厌恶感,锡德公爵的面色变得不由再难看了几分。   “什么!她怎么会这样!”   “难道她不知道,正是因为有我们的存在,王国的和平昌盛才得以持久?”   “公主这是怎么想的!”   “沃克!我的孩子!那个品行卑劣如同帝国宫廷剧里小丑的公主!她杀了我的儿子,圣主啊!看看您做下的罪孽!”   忽然一个不合时宜的悲怆声音引起了锡德公爵的注意,他撇过头,一个在大褂中穿着便宜货的羊毛衫的中年贵族,他的面色憔悴,在众人嘈杂之中附和悲怆着。   注意到公爵的目光,大厅中喧杂的声音很快安静下来,那位中年贵族也不知所措地站起。   “这位阁下是?”   锡德公爵问道。   旁边的一个黑衣侍从来到公爵的耳畔:“大人。他是被公主殿下下令关押审判的那位‘沃克’的父亲,一位男爵阁下,受到苏利斯大人的邀请前来。”   “公爵大人,我是想……”中年男爵急忙向着主座上的公爵出声。   “男爵阁下。”   锡德公爵标准而温和地对着他一笑:“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您咒骂的那位公主殿下不仅仅是一位高贵的王国公爵,同样也是这片土地的继承人。虽然她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但这并不代表您能够用这样令人徒增倦意的语句对她进行侮辱。这并不会为您的身份带来额外的闪光点。”   “这、公爵大人,我的意思是……”   锡德公爵收敛起笑容,目光睹了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的男爵一眼,微微摇头。   “并且,您那个触犯律法的儿子同样也不能让您的身份变得高贵丝毫。男爵阁下,这个地方太过狭小,并不能够容纳您的身躯,侍从,带他出去吧。”   男爵被一脸微笑黑衣侍从礼貌但却强硬地请出大厅,场中静寂无声。锡德公爵支在桌壁上的粗糙手指摁了一下自己的面颊,他将身体依躺在后椅之上,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携带着倦意。   “苏利斯阁下,我们的宴会中的朋友们都应该是亲近而可靠的人们,而不该是这样随手都能从烈焰城的大街上捞起的小角色。”   “是的。我明白了,公爵大人,感谢您的教诲。”一身黑袍的苏利斯伯爵低下了面首,表示对自己错误的承认。   沉寂了片刻,大厅中忽然响起了一个试探性的声音。   “那么公爵大人,国王陛下对此的意见呢?”   “阁下,您难道忘了吗?”   一位中年贵族松了松绑在自己天鹅绒内衫上的领结,皱起眉毛,“我们的这位‘无用王’陛下,生凭最为宠爱我们的这位小公主。如今能和公爵大人一同在陛下面前进言的塔罗德大人已经卸任,如果小公主和大学士一同蛊惑国王陛下,他一定会轻易做出决定的。”   国王的力量……如今的国王陛下虽然是烈焰王国卢比克赛尔王朝自开国以来数十位君王之中王权最为衰弱的主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是权大陆最具权势之人的地位。   如果真的要和他敌对……锡德公爵想起那日自己在宫廷之中侍奉的那位陛下银卷发下双目中突然抹上的赤红色,那种疯狂和暴怒的色彩几乎将国王在往日中的宽仁温和统统撕成粉碎。   即便烈焰城中贵族的力量加起来足以扳倒那位陛下,然而将会造成的损伤呢?又有谁会在烈焰的暴怒之下身首异处……能够享受胜利的只有存活到胜利者,谁能够保证自己作为摘得桂冠的最后一个人存活?更何况,并非所有的诸侯和贵族们都会反对高居烈焰王座之上的那位国王陛下。   “诸位,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略微定神,锡德公爵的目光环顾在坐席之间诸多贵族:“公主殿下已经摆明了她的立场。如果我是西迪瓦罗克那个老家伙,一定会怂恿公主开始剥夺撺掇我们的权益和地产、再将获得的收益分享给新贵族和平民们,以换取他们的支持。”   “公爵大人。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一位贵族试图问道。   “公主殿下的身后站立着国王陛下,但是我们同样也得拥有不可触犯的底线——这是保证我们权益合法的底线,如果公主触及之这一点,只要获得正当的理由,即便是国王陛下都无法面对所有人的指责。”   锡德公爵忽然站起身,厚绒的灰黑披褂从中年贵族宽厚的肩膀而下,灰褐的双眸之中闪烁着暗沉的光芒:“当然,如果并非必要,我们尽量不与公主造成冲突。毕竟她是我们未来的女王陛下,如果公主有足够的能力胜任那个职务,她自然会明白所谓平民的力量和支持在那群愚民的短视贪婪之下不过镜花水月。而一位能够称职的女王,真正需要的是我们这样能够代替她管理王国每一寸土地的贵族们。”   “如果公主殿下执迷不悟……”   锡德公爵的话音忽然戛然而止。壁顶之上奢侈华丽水晶灯发散的光芒照耀在公爵久经风霜的半面面颊,他挪动了一下目光向着在场的众人们露出一丝宽然的笑意。   “诸位不必担忧。无论如何,现在的公主仅仅只是国王任命的宫廷摄政,而不是已经执掌烈焰王国的女王陛下。并且,作为普茨奇沃特公爵亚伦·温顿沙赫尔阁下也将要从北方返回烈焰城,国王陛下信任他,并将要任命他为宫廷内阁的御前首相。以亚伦的智慧,自然能够看出公主这样行为的幼稚。他会知道自己的立场。” Chapter 14 清晨   即便亚伦公爵尚且远在千里以外的拉尔启斯王国,仅仅只是他将要回归的消息就将整个烈焰城的梦境扰乱:商人们在思索如何取悦这位国王陛下身前的新贵、以取得他的庇护;旧贵族们思索着如何将他拉入己方的战线、以保卫自己的权利。   王宫之中,将身子掩藏在柔软大床和温暖天鹅绒被种的银发女孩同样难以沉入梦乡,希雅特纱将脑袋藏在温暖的被窝中,雪白娇嫩的脸颊因为暖意而变得微微红润,仿佛床榻间国王陛下为她前年生日准备的等身毛绒玩偶般可爱柔软——但是,与女孩娇柔稚嫩模样毫不相符的,是在她红瞳之中被烈焰燃烧的冰冷杀意。   他是曾经的背叛者……也是我需要复仇的人。我需要打败他、再将他的头颅砍掉。   记忆中浮现出的种种画面和面容让希雅特纱辗转反侧。直到长夜已深,希雅特纱才在缠绵的倦意之下勉强入睡。   “无论如何……我都要,杀掉你们!”   柔软雪白的大床之中,女孩的呓语声里携带着极深的恨意,一丝怅然和悲伤,以及一点深藏的恐惧。   烈焰城初冬的清晨并非如同北方拉尔启斯那边在树枝与地面积上洁白的雪,换上柔软细绒的鸢鸟于枝桠之间吱吱作响,此时天色刚刚蒙亮,王宫之前全身披甲的守卫们举起剑以视交接,宫廷以内的女仆侍从们也早早起身,准备为她们的主人将晨日的一切准备妥善。   朝向圣主光辉的祈祷结束之后,艾米西娅披上一身洁白的神官袍,推开房门走出。宫廷外中行走着早起的廷臣们,他们也早早来到图书室和工作的地方,提前成为王国运行枢纽之中的一颗精密零件。   因为几年前希雅特纱强烈要求的缘故,艾米西娅的寝室被破例安排在了距离公主卧室并不遥远的隔壁。走动在铺着着柔软地毯的走廊之中,王宫里整日被昂贵的烈焰之晶加热的空气中不见丝毫雪月的寒意,艾米西娅对着路过的女仆点头露出笑意,来到公主的房门前,稍微停滞了片刻,少女提起自己纤细的指节,轻轻扣在深红色的厚实木门之上。   “殿下~”   艾米西娅等待了片刻,房门里没有出记忆之中女孩清亮悦耳的声音,反而是回荡着敲门声细微回音的沉寂。艾米西娅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房门的夹缝之间同样没有出现往日清晨的水晶灯光。   “殿下,您起身了吗?”艾米西娅再次重复了次自己的举动,女孩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在这时,穿着加绒黑白女仆服的一位少女从她身边路过,艾米西娅目光一亮,连忙上问:“凯瑟琳小姐,你知道公主殿下今早有外出吗?”   对于来自来白城、并且深深得到公主殿下依恋的神官少女,凯瑟琳丝毫不敢摆出自己女仆长的架端。栗色长发的女仆提起裙摆后退一步,屈膝向着对方见礼,脸蛋上浮露的笑容标准而亲切:“艾米西娅小姐,早上好。”   “公主殿下的话……”   女仆少女的目光睹了一下女孩闺房深掩的大门,旋即转回目光,“今天早上并没有听说有殿下的痕迹呢。我想,应该是烈焰之神希望他的女儿能够在寒冷的冬日清晨里拥有一个温暖而舒适的睡眠。”   “这样……”艾米西娅有些疑惑地说,稍稍扬首,她对着身旁的女仆微笑称谢:“麻烦你了,凯瑟琳小姐。祝愿你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早晨。”   公主殿下还没有起床吗……真是一个少见的事情。告别女仆后,艾米西娅清澈淡金眼眸中间的光泽随着她的思绪微微晃动。虽然之前的殿下也偶尔出现贪恋舒适被窝的时候,但是自从半年强从莱恩公爵领归来以后,几乎每天天色还未蒙亮的时候她就已经起身——或是阅读书籍、或是冥想修行斗气。   收拢自己的思绪,艾米西娅再次敲动房间:“殿下,我进来了?”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艾米西娅轻声地走到公主的床榻前,柔软白天鹅绒被之间,女孩露出的娇小脸颊却更显白皙。她闭着眼眸,从微微凸起的胸口滑落而下的银白发丝铺在雪白床单,仿佛是与晨日早露间散开的一片花瓣,闪烁着莹白光泽。   殿下果然还在睡熟呢……等等,她的表情……艾米西娅嘴边挂起的微笑忽然凝固。她走近女孩的身旁,娇白滑嫩的小脸上,从女孩意识最深处蔓延出的恐惧毫不阻碍地出现在她的表情;她紧紧皱着自己纤细的眉,紧闭的眼角下,一丝微微湿润的肌肤闪烁着光泽。   殿下……是做噩梦了吗?艾米西娅凝望着紧紧拽着床单的的女孩,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   “殿下……”   轻轻地唤了一声,艾米西娅俯下身子,柔顺的金发滑肩而落,少女伸出的指尖触碰在希雅特纱柔软的脸颊,在这时,银发的女孩忽然一看,猛地睁开了双眼。   艾米西娅望向女孩双眸的目光忽然一愣。   女孩精致双目中似乎还有着一丝泪光的残余,晶莹如同剔透水晶的眼眸间毫不掩饰地展露出她此时心中全部的情感——极为浓郁的悲伤、极深的恐惧。   ——   希雅特纱睁开的双眸之中一片茫然,看见的一幅幅画面如同一幅幅深刻于记忆般倒映在她的视线中——大地之上,一片残火。北境的亚伦公爵伙同着旧贵族们击败我,他回到北方,联合着不忠诸侯们的起兵彻底将王国撕裂成一片片孤零的碎片……战火、遍地的血泊……父王、艾米姐姐还有那些熟悉的人们都倒在那片片血泊之间……亚伦公爵剑刃边淌着结冰的血,他带着胜利着的笑容走入王宫,将烈焰的王冠佩戴带那个人的身上——然后,黑暗之门彻底洞开。   “不要、不要……”   她紧紧抓住了身前唯一可以依靠的温暖支柱,唇瓣之间发出着无意识的话语。   “殿下。”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希雅特纱目光愣神,接着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他听见一声温柔清亮的女声再一次响起:“殿下。”   希雅特纱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艾米西娅的身上,脸颊贴着少女柔软的胸口间。   “啊呜,艾米姐姐!”   银发的女孩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般连忙松开手。 Chapter 15 特克赛迪   “啊啊!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般缩回被窝中,用被单遮住自己因为羞耻而发烫的脸。   呜啊……我都做了什么呀!像一个小孩子那样被噩梦吓到,还去抱了艾米姐姐的那个……完全都没脸见人了啊!   金发少女坐在自己的身旁,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自己抓在被单上的手背。艾米西娅没有出声,但是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天鹅绒被,希雅特纱也能感觉到少女目光中的温柔之意。   希雅特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杂乱思绪压制,感觉脸颊边的红晕稍稍褪色后,小心翼翼地从被窝中探出小巧而精致的面颜。   “艾米姐姐……”   “殿下,您是做噩梦了吗?”   “才没有!”   希雅特纱掀开身上的绒被,一下子从柔软的大床上坐了起来。感受到少女关切的目光,希雅特纱心绪一动,急忙矢口否认,“那只是、只是……什么都没有!恩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艾米姐姐你也什么都没有看见!”   “哦?”   没有先前一睹之中的悲伤和惶恐,大概……只是一些不好意思的事情?   听见女孩似乎为了躲避羞耻而出发的强硬内容,洁白神官服下的少女放松了自己原先心中微微提起的心跳,将自己先前心中突然的不安归结为错觉。   艾米西娅稍稍侧了一下自己的头,故意露出一丝怀疑的笑容。她拉住希雅特纱的手,打趣着望向女孩躲闪的目光,“殿下您真的没有骗我?”   “唔,当然啦!”希雅特纱微微埋了一下头,重新抬首后精致如似软玉的娇白脸畔边露出的灿烂笑容仿佛能让冬雪消融,“就是这样,恩,所以艾米姐姐你不用担心我!”   “说起来……今天居然睡了这么久,现在是什么时候……”   希雅特纱话音一顿后,看着窗户外已经在白光下微微泛青的天穹,又扭头看向卧室之中悬挂的指钟,有些懊恼地说。   “现在是清晨的七时零三分,殿下。”   少女清亮的声音传来。   “竟然这么晚了!”   希雅特纱一下子从床上跳下,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殿下,小心!别摔了!”   ——   脱下丝质的睡衣,又在雪白的娇躯上穿着起一身雪白的连衣长裙——虽然看着单薄,但是特意以炼金术加工淬炼之后的昂贵布料也足以阻挡雪月的寒冷。希雅特纱稍稍揉了揉被摔到的左肩,因为木地板上都铺有地毯,所以仅仅只有一丝完全可以忍受的疼痛。   银发的女孩坐在梳妆台前,在纤白双腿间用着昂贵丝织的白裤袜细腻地沿着女孩晶莹的肌肤缓缓而上,一直越过膝盖,纯粹而不有一丝的雪白令她的肌肤更显白皙。   希雅特纱稍稍撩动了一根遮蔽于眼的银发发丝,将纤足落入一双小皮靴中。女孩稍稍仰起头,看向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的少女:“艾米姐姐,麻烦你了。”   “恩,您放心吧。”   纯银的小梳子中微微携带着的一丝金属冷意随着神官少女灵巧手指的掠动,流淌穿梭在女孩在睡眠之后略微蓬松的银白发丝之间。艾米西娅看着梳妆镜中仿佛精美人偶般的银发女孩,完美无瑕如同细琢艺术品的面颜之上却被一丝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倦意破坏。   这是殿下先前所说的因为昨夜很久很久才勉强入睡的缘故吧……艾米西娅小心用力拉直女孩发梢的末端,稍稍犹豫了一下,在她洁白晶莹耳畔轻声出音:“殿下,您真的不需要再多休息一会儿吗?没有足够的睡眠并不能维持您一整天的精力。”   “没问题的,而且,等下我还得去剑特克赛迪叔叔呢!”   “特克赛迪大人……”   艾米西娅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轻声重复这这个刚刚从公主唇边发出的名字。   特克赛迪是如今公主殿下的叔父、也是先王陛下唯二遗留的后代之一。作为同样流淌有烈焰的血脉,并且远比如今的国王陛下更像他的父亲——当年的烈焰之王还在世是,作为王国将军的特克赛迪就曾立下了赫赫战功,甚至世间传闻弗涅加特的先王曾经有不止一次的打算将他立为王位的继承人。   但是自从如今的国王陛下继承烈焰王国之后,当年耀目如同天穹烈阳的特克赛迪却收敛起自己的锋芒,作为第一个国王的封臣来到王都,向着承认国王的统治并向他宣誓效忠,往后的二十年里,因为被国王任命为内阁之中的军士总管,作为拥有领地实权公爵的特克赛迪很少离开王都,而是将自己的领地交付给亡妻的兄长代替治理。   “恩。”   希雅特纱用力地点下头,“他在昨天邀请了我,并且,我和他也还有许多可以交流的语言。”   “交流的语言?”   “特克赛迪叔叔是父王命任的军事主管,他能有过问王国中一切军队和军事的权利——这代表他对烈焰城中的城卫军和骑士团同样具有着影响力。”   艾米西娅看见镜中银发女孩抬起她明亮的眼眸:“并且,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为了避免父王的猜忌,特克赛迪叔叔在王都中的二十年里几乎深居浅出,极少和王都中的贵族们有过交际,几乎从未参加过他们组织的聚席宴会。他并非是站在锡德公爵那方的人物,从他昨日的邀请,我认为特克赛迪叔叔应该也知晓我需要得到他的帮助。”   “但是……”   看着女孩的表情,艾米西娅稍微犹豫了一下,“公主殿下,我听您说过……半年前国王陛下的内阁会议中有人出卖过您的行踪,您难道认为,这个人不是特克赛迪大人吗?”   特克赛迪是先王的后代……苏缇娅公主血统不存,如果除掉了身为王国继承人的殿下,毫无疑问,他能够获得最大的收益。这句话艾米西娅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这倒没有,父王排查过,那个人似乎连一点痕迹都不曾遗留。”   希雅特纱摇摇头,看着镜中反射过的少女担忧神色,忽然露出贝齿,莞尔地笑着:“艾米姐姐,你放心吧。我并不会毫无余地地相信他,只是现在来看我们也许能够拥有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敌人。而且艾米姐姐你不是教育过我吗?‘不要试着和所有人为敌’。”   话音微微停顿,希雅特纱抬起鲜红的双眸中闪过一抹亮色。   “如果能够得到特克赛迪叔叔的帮助,面对将要担任首相的亚伦公爵和已经坐在内阁中的锡德公爵,我也并非没有相抗之力。” chapter 16 车行   希雅特纱对着镜中的少女微微笑着,她将银镯套在纤白的手腕,从梳妆台前站起,转过头看着艾米西娅,雪白脸颊上的笑容甜美。   “恩,艾米姐姐,你想说的事情我的心里都清楚,就不用多担心我了!”   一边说着,女孩的手指触碰在放置在梳妆台上的鲜红水晶,又将它配带在胸前,雪白的小皮靴踩在红地毯上,看了一眼水晶镜之中整装完毕的美丽女孩,希雅特纱从梳妆台前站起,望着艾米西娅担忧神色的的双眸流露笑意。   “恩,艾米姐姐,我们动身吧。”   洁白神官袍下的神官少女收敛起双眸间的神绪,向着希雅特纱微微鞠躬。艾米西娅轻声地说。   “我明白了,殿下。但是无论如何,为了您身体的成长,还是请先用完早餐。”   “诶……”   ——   被艾米西娅强行拽着用完早餐后,离开宫廷来到王宫之前的时候圣堂钟声恰好敲起今日的第四声,天穹之上圣主光耀在拨开云雾之后照耀于大地,金暖的阳光令冬日空气之间的寒意也消散许多。   希雅特纱对着守卫于王宫之前向她行礼的宫廷守卫们点头回意,纤细的指尖撩动了一下眼眸前的一缕银发后,希雅特纱走近前方精美马车边的银甲骑士,,面露笑意。   “久等了,柯珞克先生。”   希雅特纱同样对着她持甲行礼的柯珞克轻轻点头,又眨了眨纤长睫毛下的红色大眼睛,看了看他身旁的另外几人,有些好奇地问。   “咦?奥格尔和梅斯他们有事外出了吗?”   柯珞克是半年前安特维尔向希雅特纱引荐的。作为曾经伯恩伯爵麾下的首席骑士,柯珞克的实力即使在原本的公主卫队之中也算上拔萃,在加上安特维尔的缘故,希雅特纱对他的印象也相当不错,所以半年以来她和自己卫队之中接触最多的也就是这个柯珞克了。   不过很罕见的,往日间日常跟随在柯珞克身旁的奥格尔和梅斯这时却并不在。   “是的,殿下。”   柯珞克说道,“依照我在们那边的习俗,在雪月节来临的时候若非必要都应该返回家乡与家人团聚,因此在昨天的时候他们二人便请了今年的休假。”   说到这时,柯珞克微微抬起的目光看向公主身旁的神官袍下的艾米西娅:“艾米西娅小姐也同意了。”   艾米西娅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说之无误。   “那你……”   一声轻轻的声音从希雅特纱唇缝之间发出,但是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谬误,“不好意思,柯珞克,是我失言了。”   希雅特纱歉意地朝着身前银甲下的侍卫说道。   虽然柯珞克已经隐姓埋名了近十年时间,但是为了保证希雅特纱的安全和避免心怀不轨的人混进公主的卫队,因而半年前国王就指使间谍总管图里斯运用他麾下的“小蜘蛛”们将柯珞克的生平过往扒得干净,加上柯珞克并未刻意隐瞒甚至主动袒露,因此希雅特纱很轻易地得知了过去还不是柯珞克的她作为伯恩伯爵麾下首席骑士的过往——包括他因为反对伯爵的继承人施虐而被强行安上勾结异端的罪名、剥夺骑士称号甚至在他逃走以后将柯珞克的父母家人下狱至死的事情。   “殿下,您不必对我如此。”   柯珞克面甲下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一切如常,“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一定做不到这些。”   希雅特纱凝神望了他两刻,旋即才露出一丝笑颜:“那好。和说好的一样,柯珞克,我们去特克赛迪叔叔那里吧。”   因为并不喜欢太大的排场,返回王都之后,希雅特纱半年来的出行向来仅仅都只是一支数人的侍卫保护——这还是国王坚持不让的原因,若非如此希雅特纱认为只需要身边有艾米西娅就可以了。   作为马车之中,金属制的车轮倾轧在王都街道密实的石板,一些驾车的小贵族纷纷侧身退让,虽然并不不知道马车主人的身份,当时光凭马车的材质以及那些气息不凡的侍卫们来看,对方的身份一定显赫。   轻轻将手支在车窗的边缘,希雅特纱雪白的面靥被暖阳金灿的光芒照亮,鲜红眼眸上微微颦起的细眉展露着女孩此时心中的思绪。   “殿下。”   艾米西娅突然的唤声令银发的女孩抬起臻首,她凝望着希雅特纱的面颜,轻轻出声。   “您还在想柯珞克先生的事情吗?”   “有那么一点……”   希雅特纱发出的声音被扰乱于细风之间,微微轻细,她抬起眼眸,望向金色暖阳下的窗外。   烈焰的王都维涅洛特是艾泽瑞恩大陆中最大的城市,近千年的繁华的同时也让她的身上生出了无数污秽暗垢,他们藏身于圣主璀璨的光辉以下,用着光鲜亮丽的衣着掩盖自己可憎贪婪的面目。   希雅特纱对于王国旧贵族的第一次攻势就是从伯恩伯爵开始的。对于仅仅只是一个南境偏远地区的一个小伯爵,希雅特纱本以为这样符合王国律法合理并且还未未触及无关贵族利益的举动本应该很容易就能达成的,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利益和人情的重要性更甚于王室和法律的权威,伯恩伯爵的封君对着她请求国王发送的指令阳奉阴违,甚至连王国法庭也在资金的运作下以着“证据不足”的名义草草了事,只是对伯爵公子其他过重行为进行了些许处罚。   贝齿咬住娇唇,希雅特纱红眸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窗外繁华大地。国王权威的衰败和诸侯贵族们的力量由此可见一斑,这还只是对于一个偏远之地的普通伯爵,如果换上将要从北方回归的亚伦公爵,他能够掌握的力量究竟会有多少?   “殿下,您不必如此忧心。”   艾米西娅指尖轻轻抚摸女孩顺滑的银发,待希雅特纱白瓷般的小脸转颜面向自己后,神官少女露出鼓励的神色。   “事实上您这半年来已经做了许多了,王国的人民们受益于您的政策,王都中的贵族们也在退让,甚至连盖斯提亚人——他们也至少获得了表面上的平等。”   “只是表面上吗……”   希雅特纱喃语了一声。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相信,只要您能有足够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能够被您所改变。”   抬颜看向金发的少女,希雅特纱正想出声,忽然间一阵尖锐的声音从着一处幽深的小巷之中传出。   这个声音是……   希雅特纱目光一凛,对向窗外。   “柯珞克,请停一下车。”   ——   比想象得还要惨……但是大家放心,会继续写下去的…… chapter 17 格雷恩   繁华的烈焰之城中,昏暗的小巷遮蔽一切圣主光辉,仅余阴影,狂躁的斗气剑光击碎已经荒芜的砖石,黑发少年忍受着臂膀之上震力所致的巨疼,拔出长枪,举目双眸漆黑如墨。   漆黑双瞳下,世间一切繁荣光彩均为阴影吞没,只剩余生硬冷色和扑面而来的冰冷剑光。   “扑。”   冬日之中寒冷的空气被比之更为冰寒的长剑搅碎,之后迸发出的尖锐金属声音几乎够刺破耳膜。   长枪之尖划动的完美弧线被一簇突愕的剑光斩断,黑发少年面色骤然一白,但是他的神色依旧如常般沉默——那种般将心中一切咆哮与怒火所隐藏的沉默。黑发少年强行压迫住胸口之中荡漾的气血,冰寒的双眸抬首望向长剑之后白裘大褂对着他面露讥讽微笑的华服青年,已经破碎的黑布衣衫中倒灌入刺骨寒气。   凌冽的寒意和风刮动少年偏长的黑发,令那对黑瞳之中闪烁的冷光更为骇人,他左手按腕间,拨动长枪掠动的痕痕迹,借助交接之时的动能,黑皮靴下的右足生生踩于地板,试着硬行突破对方侍从们挥动的一道道金属寒光铺织而成的密网。   利刃般的枪锋上白紫电弧流淌,寒光之中前方的空气和阴影崩裂为粉碎,黑发少年瞳中倒映对方优雅之下那张令人厌恶的可憎面容,长枪忽然一刺而出,苍寒枪芒爆裂如雷!   贵族青年依然面露微笑地看着少年暴戾无比的惊雷一枪,双手负于身后,发着讥讽的声音。   “格雷恩,父亲大人已经命令过你许多次了,禁止你继续修炼这种罪孽的力量。别忘了,就是因为你母亲那个低贱的婊.子,才让会让父亲大人不仅丢掉了祖传的封地,还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贵族青年的声音夹杂在破风之中,但在下一刻的时间里变得冷漠而残冷。   “我一直没有搞明白的事情,父亲为什么会对你这样低劣的杂种如此心软仁慈。如果我是父亲,一定会将你这个浪子野心的混血杂种废掉斗气,然后扔给给巴洛赛斯人挖矿——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你的身份。”   青年的声音荡漾在空气之间,惊雷的电弧片刻时间即被地方绝对性的斗气力量磨灭殆尽,枪芒与侍卫的长剑瞬间相巨大的力量撞开少年手腕,忽然另一处的长棍狠狠击打在他的右肩,名为格雷恩的少年紧咬牙缝之间忍不住发出一声痛音,长枪脱手坠地,格雷恩的步伐踉跄退后,但是他抬起的目光依旧寒若霜冰。   紧接着前方侍卫反手握起的剑柄重击在他的胸口,巨大的击力将再无余力的格雷恩直接击飞在小巷边角地阴暗地面。格雷恩挣扎地爬起,用力地将手按住胸口,抬首望向的目光看着缓步朝他接近的贵族青年,口中溢出的鲜血令他的面容更添加了一分狠厉之色。   “我的弟弟,你还不愿意说吗?”   贵族青年朝着格雷恩走近,英俊的脸颊上露着残忍的笑容,“你的那群下贱的朋友们可惊扰了苏莉小姐一整个完美的下午时间。要知道,他们的身份可比你还要低劣——他们可不曾像你这样拥有帕特里克这样高贵的姓氏。让这样一群和你同样低劣的贱民们惊扰了一个美丽的贵族淑女芳心,这在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能让我忍受的事情。”   说道这里时,贵族青年转身朝着身后的贵族少女,优雅而庄重地微笑行礼。   鹅黄色蓬松羽毛帽的贵族少女美丽的脸颊在小巷阴影边缘处的金色阳光下更显得宁静而柔美,她佩戴着不菲而美丽的珠宝首饰,昂贵的天鹅绒礼裙下腰线纤细,白皙的两只小手穿戴着一对雪白长手套,像是正准备参加贵方密友举办的下午茶聚会。贵族少女轻轻抬着她宁静柔和的美丽双眸,目光温柔。   “艾斯,格雷恩毕竟是你的弟弟,请不要为难他。”   贵族少女轻启娇唇发出的语气不仅优雅而温柔,同样善解人意。但是她却没有任何举动,仅仅只是目光依然保持贵族优雅而高贵地看着小巷墙角处试图支撑起身体站起的黑发少年。   “格雷恩,既然苏莉小姐都怎么说了,我也并不想对你多做些什么,只要你把这些人都交给苏莉小姐,之前发生的一切既往不咎——如果这样,你依然会是父亲的儿子、我的弟弟,帕特里克这样高贵的姓氏依然可以修饰你那低贱的血脉。”   面对贵族青年的侮辱,格雷恩一言不发,只是抬起自己漆黑的双瞳,双眸之中依然掠动的冷光表面他的态度。   “好,我的弟弟,那你这是自找的……”   “住手!”   贵族青年的举动被一个清亮的女声打断,他回首一看,脸上的笑容像是冰封了一般瞬间冻结。   向来以自傲而闻名的苏莉小姐美丽的脸颊上被他第一次看见了从未出现过的怯惧之色,那一抹抹黯淡之色甚至将她的美丽都遮掩——不,相比从她身旁视若无物经过的那位女孩,伯爵家长女的苏莉往日以来被包括他在内的无数年轻贵族才俊追捧的美貌完全如同夜空明月之下黯淡萤火,不值一提。   身后跟随着金发的神官少女和身披银甲的护卫,银发女孩洁白的小皮靴落入小巷之中的阴影,贵族青年的心跳声忽然骤停了一瞬,他的目光颤抖起来,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容。   纯银的长发、鲜红如水晶的红色双瞳,以及比传说之中月之女神迦依纱更为精致无暇的面颜……所有的一切毫无疑问地指向了那个尊贵殿下的身份。想起公主半年以来的诸多决策,以及她精致面颜之下毫不掩盖的一丝怒意,贵族青年的面色骤然因为恐惧而变得苍白。   希雅特纱没有理会这个不知哪个中下层贵族家的后代,径直的走到小巷角落处的少年身前。对方已经挣扎地站起,手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目光一如既往地沉默——沉默之下掩藏着极深的寒意,不知为何,希雅特纱总在心中感觉到其中的一丝熟悉的意味。   仿佛……在那种沉默之下掩藏着一只不屈而愤怒的狮子,和那一个人一模一样。   “你……还好吗”   看着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希雅特纱忍不住发出了一丝关切的声音。但是对方却却没有回答,希雅特纱又扭动头转向背后的面色苍白的贵族青年。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回事吗?”   虽然公主声音音色清脆悦耳,但是其中的一丝愤怒之色却让贵族青年甚至在寒冷的空气中也渗出冷汗。他看见公主精致的红瞳望向了自己,心中一惊,急忙思考理由出声解释。   “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违背您的指令,欺凌无……盖斯提亚人,他是我的弟弟,我们找他其实有别的原因。”   “哦?是什么原因……”   “这,这是因为……”   希雅特纱面无表情的话音令贵族青年心中的恐惧更甚,他哀求地看了一眼重新站起的少年,“这是因为……我们以为他的一个朋友偷窃了苏莉小姐家的东西,情急之下我们才……”   “真的吗?”希雅特纱翘首上一丝冷笑令贵族青年话音一颤,“既然他们偷了那位小姐的东西,请问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东西?”   “这……”贵族青年绞尽脑汁想象着解答,靠外的贵族少女一脸惊惧地试图偷偷离去,但却被公主的侍卫身后拦住。   “是我偷的。不关哥哥的事,公主,你误会他们了。”   黑发少年忽然发出的声音不仅让贵族青年吃惊地看向他,连同希雅特纱面色也骤然一愣,她急忙转颜看向对方,格雷恩撕下身上碎布将错位的骨骼绑固定位,抬起的双眸毫无感情地看了一眼衣衫靓丽的公主和贵族青年,面无表情地抓起地上的长枪,径直向外走动。   “等等……”   希雅特纱急忙抓向从她身旁走过的少年手腕,对方身体一顿,忽然一阵从手腕之上传递的震力拨开女孩的小手。少年转过标准盖斯提亚人面容中的冷意令希雅特纱目光忽然一愣。   虽然无论是神色还是面貌几乎都完全不同,但是,希雅特纱总能感觉到一丝既视的熟悉感,还有……   “公主,请收敛起你廉价的怜悯,这些东西,我们并不需要。”   格雷恩冷冷地看着眼前作为统治者与压迫者的女孩娇美面颜。他冷哼了一声,按住受伤的肩臂,朝外径直而去。   “大胆!你怎么能这么和公主殿下说话!”   耳畔边响起贵族青年暴怒的声音,但是希雅特纱却只是轻轻低下头,鲜红的双瞳望着自己纤细雪白的右手。   刚刚,他身上的那一种力量……掩藏在血脉中、却被他强行压制的,并且我也十分熟悉的力量……   银发女孩忽然抬起眼帘,望向少年孤冷漆黑的背影,眼眸之间不由流露过一丝追忆之色。   “格雷恩,是你吗……”   希雅特纱忽然轻声喃语,发出仅仅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  chapter 18 银发少女   希雅特纱愣神地望向黑发少年的背影,金色暖阳照耀下的银发被细风所吹拂,纤长睫毛下的红瞳流露追忆色彩。   “殿下。”   艾米西娅走近女孩子的身旁,轻轻唤了一声。   “艾米姐姐,我没什么事情。”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抬起的眼帘看向衣着鲜亮的贵族少女和贵族青年,清亮的声音携带着寒冬的泠然。   “圣主的光辉之下,一切流有光明血脉之人皆应该相互平等。他给予了你们适当的理由,但是我并不想看见你们再一次这样的行为。”   希雅特纱大致能够对先前那位疑似自己友人的黑发少年心中的想法管窥一二,所以她也并没有对他们的行为追之不放——更重要的是,即便如今王国广泛民间对于盖斯提亚人的看法依旧鄙夷歧视,贵族们依然阳奉阴违,两个月前希雅特纱强行要求在圣主光辉下给予盖斯提亚人平等地位这样符合圣光律法的要求依然遭遇了相当的反对。   如非必要,希雅特纱并不愿意因这样无关大小的问题而站在需要她尽力争取的人民对面。   看了一眼他们惶恐而谦卑的面容,希雅特纱收回目光,对着身旁的少女轻声开口。   “艾米姐姐,我们走吧。”   回到马车上,阳光照耀下繁华的街道再次在车轮碾动之下移动,希雅特纱坐在窗前,纤长睫毛略微遮掩的红瞳有些出神。   “殿下。”   坐在女孩对面的少女将她的双手放置于并拢的双膝之前,抬起眼帘看向希雅特纱,“那个少年……”   “哦、艾米姐姐,我想,我应该认识他。”   希雅特纱轻声说道,“而且,他说的也并不错,盖斯提亚人需要并不是我心中那样廉价假意的怜悯,这并不会给他们的生存带来太多的好处,反而更会激起人民对于他们的怨言。”   “您是想说……”   “盖斯提亚人真正需要的是能够掌握在他们手中自己的力量,正如五十年前的佩克索尔和雷霆王国。”   希雅特纱抬起的眼帘中闪烁着一抹亮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也是正这样做的。”   艾米西娅看着对面女孩娇美的面颜,眼帘下的淡金眼眸稍微合拢了一点。她似乎猜测道女孩心中在想的思绪。   “恩……不过这些暂时都还并不要紧。艾米姐姐,我们还是先去特克赛迪那吧。”   希雅特纱撩下一缕被风吹拂的银发,向着少女轻笑说道。   “是。”   ——   作为王国公爵、军事大臣的特克赛迪府衙并非在商业繁华的王国东城或者贵族们居住的北城区,而是在于相比之下显得有些破落的西方。   二十年前特克赛迪公爵被聘请担任宫廷的军事大臣来到王都时,国王曾经在北城区赏赐了他一座豪华的大宅子,但是似乎是为了避免和王都贵族们交涉过深,特克赛迪公爵并没有在那里居住太长时间,仅仅一年后就搬回已故王妃在王都西城遗留的住宅中。   希雅特纱踩着马车木梯走落地面,艾米西娅跟随在她的身后。女孩的目光朝着四周望了一望,这边还是她第一次前来,半年以来的空余时间并不足以让她将足迹落遍整个烈焰城。   “公主殿下。”   一个宽和的声音让希雅特纱一下子扭过了头,换上了常服的特克赛迪气息似乎更加平易近人,仿佛在她对面的并非是位高权重的内阁大臣和王国公爵,而只是一位已经交卸领地大任安享闲暇时间的寻常贵族。   “特克赛迪叔叔,”   希雅特纱急忙走近对面的身躯,躬身还礼,“您居然在外边等着我……这是我的过错。您已经等待了多次时间了?”   “并不算长。公主殿下,既然是我邀请您前来,在外迎接您也并非什么大事。”   特克赛迪将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完全不像是一位实权的公爵领主。他脸上的笑容和煦,又看向女孩身后的金发少女:“艾米西娅小姐,很高兴能见到你。”   “特克赛迪大人,”艾米西娅将双手交叠于胸前躬身行礼,“祝愿圣光庇护于您。”   特克赛迪点了点头,又看向跟随公主身后的王宫侍卫们,目中流淌过一缕笑意,“诸位辛苦了,请至我府中稍加休息,我和公主有要事想谈。”   “殿下。”   柯珞克抬目看向女孩,寻求她的意见。   “柯珞克,你们按照特克赛迪叔叔说的做就是了。”   希雅特纱露出一丝笑容,又看向身旁银卷发下中年贵族英俊的脸,“特克赛迪叔叔。”   科特赛迪会意点了点头,命令四周的侍从带领公主的侍卫前去休息,又露出笑容,伸手向着女孩说道。   “殿下,艾米西娅小姐,请跟我来。”   跟随着军事大臣走入他的府衙,希雅特纱一边轻声和这里的主人交谈应酬,一边用着眼眸余光打量着特克赛迪的居所。   作为一位公爵的府衙,这间屋子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简陋——没有任何能够展现主人财富地位的金银装饰,瓷器与雕塑也未见一处,就连木地板和楼梯扶手都是由最普通的褐木制成……不过这也很符合特克赛迪对方清廉和不看重财富权力的人设。   正在希雅特纱这么想时,一缕洁白色忽然亮起在暗褐的环境中,希雅特纱目光一愣,忽然转过头,一位面容清丽秀美的银发少女沿着木质的扶梯缓缓走下。她穿着洁白长裙,纤细小腿下长靴略硬的后跟在木板之上敲击出悦耳声响。   “塞莉表姐……”希雅特纱记起了她的名字,发出了声音。   银发少女来到希雅特纱的面前,她安静柔美的目光凝望着女孩精致无暇的美丽脸庞,娇嫩的红唇边忽然掠起一丝悦目的弧线。少女纤细的手指提起裙裾,向着公主款款行礼。   “公主殿下。”   少女发出的声音柔和而动听,她又看向女孩身旁的中年贵族。   “父亲大人。”   比起方才,少女的声音在此时却冷清冰寒了不少,看得出她对于自己父亲心中的看法。   特克赛迪先前脸上的笑容早以凝固,他同样相当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但是似乎由于公主正在面前的缘故,特克赛迪强忍住心中的将要脱口的话语。   “塞莉,这不是你应该掺和的场合。别在殿下的面前无礼。” chapter 19 相谈   希雅特纱双眸看着身旁空气骤然冷却的两人,睫毛随着心中的思绪微颤。   塞莉表姐是特克赛迪叔叔十七年轻在王都之中诞下的,并且,十二年前公爵夫人因病亡故,特克赛迪也至今未有娶配,所以她也是身为西里格亚公爵的特克赛迪唯一子嗣和领地继承人。   但是她和作为父亲的特克赛迪间的关系自她幼时就并不和睦,这件事情在烈焰城中贵族是总所周知的,不过具体原因却并未有多少人知晓,即使当年国王陛下出声询问,特克赛迪也只是微笑地进行推挪。很多人都猜测,特克赛迪之所以与自家女儿有着极深的隔阂,很有可能是由于当年亡故的公爵夫人所致使。   银发少女目光安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中年男人,当看见对方脸庞上因为时间而生出的一丝皱痕时,精美红瞳中不由掠起一丝冷笑。她别过脸,重新转向身侧的银发女孩,脸颊上的冷意收敛而去,提起裙裾,再次向着公主屈膝躬身。   “公主殿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真的希望父亲大人不会破坏您一天中美好的心情。”   “哦、好,塞莉表姐,祝你日安……”   看着白裙银发少女推门离去的纤细背影,特克赛迪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哼,不肖之女。”   冷哼了一声,特克赛迪在转颜看向公主后尽力将脸上的阴霾收敛,微微垂首,向着女孩露出了用于掩盖的笑容。   “公主殿下,家女不肖,让您见笑了。”   “哪里……特克赛迪叔叔您说笑了。”   希雅特纱也连忙笑着,虽然她的心中也对对方二人真实关系十分好奇,但是希雅特纱也知道现在并非询问的良好时机。稍微合拢了下手掌,希雅特纱抬起眼眸,转过话题。   “那么您看,我们应该……”   “是我疏忽了,殿下,您请随我来。”   ——   向着门口点头示意后,特克赛迪走入早已被女仆收整完毕的客厅,坐于主席。和整间其余地方普通廉价的材料不同,构成这间屋子的材料是价格昂贵并且通过聘请炼金大师秘制之后的炼金金属,不仅坚固无比,能够阻挡一位圣域强者的全力一击,同样具有隔绝声音防止窥听的作用。   特克赛迪坐于位席后,目光看向跟随着银发女孩一同走进并站侍于她身后的艾米西娅,犹豫了片刻,“艾米西娅小姐,我和公主殿下有要事相谈,不知你是否可以……”   “特克赛迪叔叔。”   希雅特纱突然发出的清亮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特克赛迪话音一顿,低首所看的女孩眸光清澈。   “艾米姐姐是我亲近和信任之人,您完全可以将她当成于我。有什么事情的话,也不必对她隐瞒。”   希雅特纱扬起眼眸清澈犹如晶莹水晶,倒映着对方面容。虽然她刚才的话语悦耳礼貌,但是其中的拒绝之意不言而喻。   正如同先前希雅特纱曾和艾米西娅说过的那般,对于之前内阁会议之中的那些重臣、甚至如今王国之中执掌大权的那些封臣诸侯们,她一个也不会完全相信。   虽然特克赛迪前世的举动为他增信不少,但是他同样也是最具动机和嫌疑一人,今日希雅特纱之所以会前来无非是这叔叔可能会与自己有共同的利益。   对于特克赛迪在先王时期就已经作为成名圣域强者的强大存在,如果他的心中有所歹念,纵使半年以来希雅特纱自以为进展极快,如果没有艾米西娅的存在,光凭着日常无效的艾瑞欧根之心,她同样不会认为自己能在对方手中撑过一瞬。   科特赛迪目光凝望着女孩精致无暇的脸,似乎想看清楚她的心中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忽然露出笑容,向着神官袍下的金发少女点了点头,又吩咐侍女为她摆上坐席饮品,对着艾米西娅微微欠首。   “艾米西娅小姐,请你见谅。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不得不谨慎。”   金发少女同样微微提起袍裾向着对方欠身,出身婉转:“特克赛迪大人,我能够明白您的用心。”   特克赛迪点了点头,看着少女坐在公主的身侧,又向着银发女孩露出笑容:“公主殿下,这是份红茶三年前西方王国塞芙西洛的公主来王都时向我赠送的——那时候您也在的,虽然并不比陛下的珍藏,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您品尝一下。”   希雅特纱望了一眼身前水晶杯中澄澈透明的红茶,色泽乌润鲜红,显然并非凡品,但是希雅特纱并没有着急享用红茶和其余酥软甜品,反而抬起了眼眸。   “特克赛迪叔叔,这就暂且不必了,我相信您和风之国的公主殿下品味一定更胜于我。”   希雅特纱眨动了一下眼帘,睫毛下的鲜红眸子望着对方,“您在昨日邀请我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主座之上的军事大臣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对公主如此直接的话语心生不满。特克赛迪手指挪动了案桌上的水晶杯,略微舒展了脸颊上笑容,看向对面并膝端坐的银发公主。   “在这之前,我想要先询问您一个问题。自从您回到王都中的半年以来,针对贵族们的举动政策缕缕皆出,甚至连国王陛下对他们的态度也在您的影响之下有所改变。王都中的贵族们开始对您的态度从喜爱转向恐惧,您应该心中清楚,正是层层贵族的统治才构成王国——或者说您统治的基础。令我心中疑惑的是,为什么您对他们态度的转变会有如此之大?”   “特克赛迪叔叔,我想您应该清楚,作为位高权重的实权贵族们,他们心中所谓对我的‘喜爱’,恐怕并非是您所指的那一种吧?至于对于那些贵族们的态度……”   希雅特纱轻声一笑,旋即抬起的清澈双眸间流露着一缕冷光。   “我的确是意图削弱他们的实力。父王如今的权利并不稳固,从外公那个地方回来之后,我知道了诸侯们的野心的势大、卢比克赛尔王权的衰落。如果持续如此,当年光明帝国的遭遇并非不能发生于弗涅加特的土地之上。”   女孩的话音一顿,希雅特纱落于腰间的长长银发折射光芒,雪白的翘首之中涂满起浓浓的坚定之色,轻声出口。   “如果……我想要让王国的力量再度凝聚,他们的反对的意志是我必将面对的事物。” chapter 20 交易   希雅特纱清悦的声音回荡于安静的室内,特克赛迪凝望着对面目光清澈而坚定的银发女孩,微曲的直接轻轻落于案桌上,脸上难得地出现与先前应和时截然不同的笑容。   对于针对与贵族们的理由,希雅特纱只说出为了凝聚弗涅加特力量和王冠权威这一个方面,而隐去了他们在可见的未来如同帝国覆灭时期与深渊魔族投效和屈膝的事实。   这样的原因太过于惊世骇俗,“即便是圣主光辉也无法倒逆时间潮流”。如果自己贸然出口,仅仅只会被世人当做公主为了剥夺贵族权益而假造的借口,从而令他们对于这样不正当“借口”下受欺的“弱者”们更加抱有同情。   另一方面,即便特克赛迪是在她前世是因战魔族而死,但是自己与他交之不甚,所以也不敢轻易相信于他死因的真相。   “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您明白了这样的事情。”   特克赛迪称赞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披肩裘绒下的中年贵族站起身,窗户外随着时间逐渐明亮的冬日光辉落于烈焰王国西里格亚公爵同样因为王室血脉而生出的银发上。   “您过赞了,特克赛迪叔叔,这样浅显的道理,即便只是在田坎边耕作的农夫也会知晓。那一次的经过,只是让我有决心这样做而已。”   希雅特纱也站起了,向着军事大臣微微欠身示意,面露微笑。   “这样,特克赛迪叔叔,您可否告诉我邀请我前来的理由。”   “公主殿下,我想您应该是很清楚的。”   特克赛迪叹了一口气,旋即抬起看向对面白裙娇美女孩的目光欣慰,“即便是我的那位王兄陛下也应该知晓,何况才干更甚于我的您呢?”   “哦?”   希雅特纱忽略掉特克赛迪明显对于国王怨气不浅的不敬之语,抬首对视对方同样因火而赤的双目。   “殿下,我能在毫无掩饰的情况下邀请您前来,这就是我的态度和目的。”   下一刻的时间里军事大臣声音缓缓而至,希雅特纱安静地听着他的解释。   “不瞒您所料,自从二十年前我被陛下邀请来到维涅洛特后,王都贵族派的大臣们就不止一次邀请过我;在您回到王都的是三个月后推行的政策令贵族们开始担忧惶恐的时候,锡德大人也私下见我,想与我在私下沟通交流,但是我都一一拒绝了。”   希雅特纱目光安静,特克赛迪说出的话语并没有出乎她的所料。   “如果他们知道了我在今日特意邀请于您、并且您也接受了我的邀请,他们会怎么想呢?”特克赛迪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笑意,望向女孩的瞳孔之间也随之抹上了一缕亮色。   那么他们会认为掌握军事重权的军事大臣投向了我这一边。希雅特纱娇嫩的唇角微微掠起幅度,但是她的表情却并未随之舒展。她轻轻启动红唇,发出轻声但是悦耳的声音。   “特克赛迪叔叔,您说的确实不错。但是我也想知道,您为什么知道我需要您这样的态度,以及——您为什么选择于我,而非势力更大的锡德公爵?”   “公主殿下,如果亚伦没有在北方大胜、并且被陛下授予‘国王右手’的席位,以您的力量和必定会在站在您身边的国王陛下必然能够逐渐压制锡德他们依然在犹豫的声音,这样的情形,您自然不会需要我的帮助。”   特克赛迪平淡的话语之中夹带着笑意,他的目光坦率,毫无遮掩。   “但是亚伦不日之后将会携带盖世之功和足以盖世之名从北方返回,公主殿下,我想您之前应该调查过他,虽然亚伦自幼和陛下交好,但在实际上的他却是一位相当守旧的贵族——更别说您将会侵犯的可能还是他自己的利益。”   说到这时,特克赛迪话音一顿,见到希雅特纱微微点头后,继续说道,“并且,温顿沙赫尔家的普茨奇沃特公爵领同锡德·塞西尔所拥有的萨利森公国在王国的南境之中拥有着相当漫长的友谊和共同利益。如果亚伦返回王都,他的立场即便是我都能预料。   “烈焰城中贵族们原本就以势大,加上亚伦公爵的名声在民间一向很好,如果他担任了‘国王右手’并站在锡德大人的那一侧,即便是您全王国最富庶的公爵领和王国继承人的身份,就算国王陛下依旧选择站在您的身侧,您也同样难以面对他们的声势。”   特克赛迪向着似乎正在思索的女孩忽然一笑,“公主殿下,如果我是您,同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特克赛迪叔叔,您说的不错。”希雅特纱抬起自己双眸,轻声说道。   “至于原因……嘿,公主殿下,如您所说的,势大的贵族和诸侯们是王权凝聚的障碍,三千年前的光明帝国就是在这如此反复的内耗之中在魔兽王庭的攻击之下不堪一击。”   特克赛迪轻轻摇头,抬首望向窗户外广阔的天空,“父王给予王兄陛下遗留了一个强盛而广饶的王国,但是他却远没有先王那般强盛的权威——因而二十年来,陛下也只能坐视他们的权势与野心的扩大,直至今日。我同样也流有卢比克赛尔家的烈焰之血,所以我也不愿意看着弗涅加特走向当年帝国的未来。”   特克赛迪的话音在“卢比克赛尔”这一个词汇之上稍微咬重。   希雅特纱稍微垂下眼帘,鲜红的双眸上,长长的睫毛似乎随着她的思绪而微微颤抖。   特克赛迪所说的和她预想并无太多差距,但是……希雅特纱可不会相信一位坐在王国权力顶端并且拥有广饶封地的政治人物会有如此简单的目的。   毕竟,真正能够束缚决定他们行为的,绝非真心实诚,唯有长远的利益。   身侧的艾米西娅似乎察觉了公主心中的思绪,她也站起身,洁白神官袍下的纤细娇躯向着位高权重的对方微微躬身至意。   “特克赛迪大人,请您容许我多询问一句。”   神官少女淡金的眼眸凝望对方面容,待特克赛迪点头同意后发出声音,“您是想从殿下这里得到什么?” chapter 21 长街刺杀   “特克赛迪大人,您选择于殿下,除了方才的理由以外,是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   艾米西娅直视对方面容,清澈眸光之中的圣主光辉不容丝毫隐瞒拒绝。   “果然任何的隐瞒都无法欺骗过圣光的注视。”   特克赛迪宽和一笑,“艾米西娅小姐,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同样需要公主的帮助。”   “特克赛迪叔叔,您请说。”   希雅特纱抬起眼帘,音色清脆悦耳。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对于我的处境,想必您应该也有所听闻。”   沉沉地叹了口气,特克赛迪英俊的面容间泛起一丝忧郁之色,“自从陛下继位以来,我深居维涅洛特之中长达二十年之久,鲜有出行,甚至连封地的事物都交于封臣管理。”   特克赛迪望着女孩:“殿下,您应该知道,这并非是我贪图王都的繁荣。”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能够感受到,特克赛迪所发出的声音之中携带着一丝浓浓的疲倦——并非是身体生理上因为劳累而产生的倦意,而是那种几十年时间负担于精神意志的重担犹豫而生成的极深倦怠。   “特克赛迪叔叔,您的意思是……”   对方的目光落于女孩光滑雪白的翘首,希雅特纱出声询问。   “殿下,我想您的心中应该已经十分清楚了吧。”   军事大臣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微发苦,他忽然将目光于女孩对视,“陛下忌惮于我,令我囚居于此二十年。虽然在常人看来我位于内阁执掌军政,深得陛下信任,但是任何明眼之人都清楚我的处境并不轻松——锡德大人也曾用此拉拢过我。”   希雅特纱目中闪过一缕惊色,但在片刻间就被她按捺而下,   “对于和您的交易,我想得到的,仅仅只是陛下能够放我回归的承诺、或者待您继承陛下的王冠之时,能够给予我和锡德大人同样的待遇。”   希雅特纱眨动了一下睫毛,纤如柳叶般的细眉不动声色的颦起。特克赛迪中的真挚情感即便是不用刻意也能够感受到,并且自己也并不能看出他有丝毫隐瞒之处。但是……对于这个男人,他的需求就会这么简单?   银发女孩微微转首望了一眼身旁少女的侧颜,艾米西娅不动声色地点下首,示意对方话语并无虚假。   “特克赛迪叔叔,您过虑了,父王并没有猜忌与您的意图。”   希雅特纱轻灵的声音令先前因为特克赛迪话语而沉闷的房间氛围亮色不少。女孩站起身,纤细白裤袜下洁白小皮靴落在地板,在她晶莹红色大眼睛注视下,向着对方伸出纤细右手。   “不过,如果能够帮到叔叔您,我也会非常开心的!”   女孩精致无暇的面颜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望着对方说。   “多谢您的承诺。”   特克赛迪也也站起身,宽厚大手握住深于自己面前的那只娇嫩小手。   “那么,祝愿我们的合作能在圣光光辉之下一切顺利。”   ……   希雅特纱和军事大臣对于相关细节的交谈一直持续到正午的时候才结束。希雅特纱轻轻抿了一口有些发凉的红茶,双手置于洁白的裙身前,笑容可掬地望向对方。   “特克赛迪叔叔,今天就暂且为止吧。多谢您的款待。”   “我也同样感谢您的光临。”   特克赛迪说,他的表情有略微变得严肃了一些,向着女孩微微欠身,又嘱咐道:“殿下,锡德大人的势力一定不容小觑,请您日后行举一定多加小心谨慎。”   “我明白。”   希雅特纱纤细洁白的下颌轻点,她又见到身前中年男人脸上又泛起的一丝犹豫之色,问道:“特克赛迪叔叔,您还有别的疑问吗?”   “其实这件事情我一直在犹豫……不过既然殿下您已经看了出来,那我也不比在此过多隐瞒。”   特克赛迪叹了一口气,抬起的双目注视着女孩,说,“我想要知道的事,您对于王国中盖斯提亚人的真实想法——他们是绝大多数王国、甚至全大陆其他子民仇视的对象。”   “盖斯提亚人?”   希雅特纱一愣,她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美眸之中微微跳动起一丝不安的色彩,“难道叔叔您也是对他们有所偏……看法?”   “这倒并非,当年我在军中时也有不少盖斯提亚的同僚,他们英勇善战,战斗起来几乎奋不顾身。您和我都清楚,盖斯提亚人所遭受的歧视,不过是五十年来所有当权者放任甚至是刻意引导的结果。”   虽然特克赛迪的声音平和,但在希雅特纱听起来却无过于一把尖锐的利刃般毫不留情地切开事实的本质。   希雅特纱微微沉默。   特克赛迪所说之事她心中也同样清楚。   借着天生‘原恶’的盖斯提亚人,因为剥削压迫而身负重担的人民可以合情合理地释放自己心中恶意,并将自己诸多不顺统统倾轧在他们身上;除了廉价的劳动力之外,贵族领主们也能够通过他们来释放领民的不满声音,并且转移自己领土之类因为财富不公而产生的矛盾——任何的罪恶之事都可以毫无负担地推卸于他们身上。   “殿下,您心中也清楚,支持盖斯提亚人的付出将会远远超过可能获得的收益——几十年的时间几乎将他们的‘罪恶’定位本质,人民厌恶仇恨他们,如果您一昧替他们发出声音,极有可能被有心之人挑拨民怒而让王国的人民与您离心、甚至将他们的厌恶转移到您的身上。”   特克赛迪目光望向女孩,似乎想要看出她的心中真实所想。   玻璃以外洁白的光落于女孩银色发梢,希雅特纱稍稍抬起眼帘,鲜红目中眸光清澈。   她向着身前的军事大臣微微欠身,轻启皓齿红唇:“特克赛迪叔叔,感谢您的关心。对于盖斯提亚人,我的想法是,彻底击败如今依然盘踞于雷霆之地的魔王军团,然后让他们回归故土。”   ——   告别军事大臣后,希雅特纱坐上返回王宫的马车,她轻轻倚坐于车壁,目中思索。   接受特克赛迪邀请,和自己所想的一样顺利,甚至超过了自己最大的想象。即便对方有求于自己,但是特克赛迪这样的坦诚依然有些让她感到不可置信。   微颦细眉,希雅特纱将雪白的小手放置于双膝,又转颜向着自己身侧的少女,出声询问。   “艾米姐姐,你说……特克赛迪叔叔他,究竟可信吗?”   “您是说特克赛迪大人?恩,这一件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时他的话语并非虚假。”   艾米西娅轻轻握住女孩滑嫩小手,另一只手又拂顺她柔滑的银发,淡金色的眼眸有点担忧地向着她告诫道:“但是,我也不认为他会轻易向您展露自己的城府。殿下,您对于特克赛迪大人在之后也不要放松戒心。”   “恩。我会多加注意的。”希雅特纱点了点头。   对于一个在内阁之中浸染了二十年时间的王国重臣,希雅特纱并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政治智慧能够玩弄于他。   现在自己和他只是拥有似乎是共同的利益,并且特克赛迪也是有意让自己主导,这才一昧放低身段,在她的面前完全不像是一位拥有广饶实际领土的公爵阁下。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殿下您。”   艾米西娅又转眸看着女孩雪白如瓷的光洁肌肤,不由想起半年前她在兰克斯顿对自己说出的话语,不由停顿了片刻,说:“殿下,您对盖斯提亚人看法,真的是打算如此吗?”   “当然。艾米姐姐,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希雅特纱的声音话音至一半就突然停滞,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脸颊上忽然生出一丝异色。   “艾米姐姐,你看……这里这么安静,是不是有一些不对劲?”   艾米西娅随着女孩看去的目光同样一愣。虽然这里即便在西城区中也算偏僻,时间又正及正午,但是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事情……   希雅特纱扶住车壁,眨动了双眼,纤细的眉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广袤无尽的意识之海之中,她的意志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为隐晦、但却在快速提炼凝聚的元素波动。   “不,有人……”   她低低了发了一声声音,然后骤然提高:“柯珞克,停车、戒备!”   就在这时,一簇飞驰的羽箭划破贯贯长空,急剧的破风之声几乎将要刺穿耳膜。希雅特纱侧身一躲,锋利箭矢在极强的劲力下贯入车壁一半。   “殿下!”艾米西娅惊呼一声,拔起的金属法杖瞬间凝聚完成浓郁圣光。   随着利箭的声响,狂躁的元素波动几乎在这瞬间就以笼罩整片街道,风声凌厉无比,夹杂着危险至极的暗雷光芒。   希雅特纱看了眼窗外,在她的那一边,十数位、甚至数十位黑衣的剑士拔起遮盖于身的掩饰,奔涌而来,拔动的雪亮剑光照落于他们被黑布全掩的面目之上。   “有刺客!”   马车外响起柯珞克粗躁的怒吼声,银甲王宫侍卫们纷纷拔剑,环拢而靠,剑锋之上金属的冷意渗入冬日凛风。   “保护殿下!” chapter 22 截杀   长街之上的袭击,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谁也不会料及到,在如今政治逐渐安稳的当下,会有一个能够组织起如此多精锐战士的势力,会在烈焰的王都维涅洛特中光天化日下刺杀她的摄政者与继承人。   对于在场的人中,毫无疑问均是抱有决死之心。毕竟此地位处于烈焰起源的中心、全大陆最繁华的城市,单凭借城防的守卫就不逊色于一只常备军团。即便自己能够得手,大陆上任何的一个人也没有自信能够逃脱整个烈焰之城的追捕、倾轧。   王宫侍卫中国王拨与公主最为精锐的战士手中剑和铠甲纷纷于磅礴斗气之下亮起了刺目的光,潮水一般的黑衣人们被风掀起的黑袍子下的漆黑鳞甲光亮,他们从身下探出了同样漆黑的剑,闪着幽芒,无一不是价格昂贵无比的符文武器。   战斗仅仅在暴发的片刻时间就以陷入近刃相接。   符文剑猛地刺中正在转身挥劈的柯珞克,但是即便他的实力不俗并且拥有利器,却并没有贯穿王宫重金和特质金属所配置的重甲,仅仅刺入了一半,柯珞克怒吼了一声,全力之下浑身磅礴的斗气汇集于挥斩的剑上,反身直劈而下,雪亮的冷光一晃而过,殷红的血与振起的半只身子间溅洒于空,滴淋在他柯珞克身上。   碎裂崩坏的链子甲随着血随处飞溅,黑袍子下此刻残余的一半身子摔在地上,无人问津,刺客惨痛地嚎叫了一声,但在眨眼时间就被燃烧起的幽色黑炎吞没。   柯珞克来不及思考一瞬,在刚才瞬间五把危险的符文剑就已经埴他的身前,冷冽的幽寒光芒直指他铠甲单薄之处。柯珞克后退一步,拔过剑锋,声音加持斗气之下震耳欲聋。   “保护殿下!”   马车之中,刺穿车壁的箭矢余震在空气间发着激荡的声音,希雅特纱红瞳间微微慌乱的神色仅仅片刻间就以镇静。她回头的目光一睹了窗外,长长的银发荡漾至腰,刀剑甲胄交错声音混杂在暴溢的元素炸裂之声中,狂裂的风与雷声撕裂片片金属。   虽然,希雅特纱相信自己的侍卫们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战士,并且他们不弱于当日赫斯托加团骑士们战甲特制的甲胄足以抵挡一般四阶上位剑士攻击,然而对方对于自己这不足十人的小队人数却在数倍甚至十倍以上,并且他们也并非是普通士兵,而是同样至少三阶斗气的精锐。   更重要的是,还有那个不知道用怎么样的法术驱使这般劲烈元素的法师,以及……人群之中,虽然她并不能看见、但是却确实存在并能够略微感知到的一丝即便是她的意志也感到忌惮的气息。   闭了一下眼,希雅特纱站起身,纤细的手指触碰在马车门上,微微用力。   “殿下!”   耳边响起艾米西娅的声音。   “请您冷静。我们并不能够知道他们会有多少人、又准备对您做什么,贸然外出是对您安全的轻视。这里地处王都,只要我们多坚持片刻,城防的军团很快就会赶到!”   艾米西娅的声音中夹带着一丝焦急之色。公主的马车同样经过炼金术特制,配合她的加护,艾米西娅自信即便面对着一位圣域强者的攻击也能坚持半刻时间,但是方才女孩的眼神和举动……对希雅特纱十分熟悉的她绝不可能认为自己看错。   希雅特纱的指尖忽然停顿了一下,但她却没有回眸,目光凝望着车门,似乎能够看见马车以外鲜血与铁相互混杂铺垫的场景。   “艾米姐姐,你说的不错,按照大家的思维,我确实是应该这么做……”   女孩发出的声音低低的,她忽然抬起双眸,话音坚定无比。   “但是,他们是为我而战的战士。如果我因为顾忌自己的安危而怯弱地蜷缩在这里,这代表的将是对这些所有忠诚于我人们的背叛。”   “殿下!”   希雅特纱雪白皓腕间光芒一亮,一抹极冷的亮银色出现在她纤细的指间,维特格拉钢的剑刃锋利入境,倒映着女孩车门漾开后被凌冽寒风吹起的她洁白裙角和银白发丝。   艾米西娅咬了下银牙,握在手中的法杖重重拄在地上,急忙追着女孩纤细背影喊道,“殿下,您等一下我!”   马车外,黑袍子下轻甲的敌人们仿佛潮水一般向她用来,柯珞克身上铠甲破损的刻痕在斗气激发的亮光下格外显眼,他挥舞长剑,连连后退,注意到女孩出来,急忙高声吼道。   “殿下!请您暂时回避!”   还未等希雅特纱回答,一个瘦高的黑袍剑士突破了王国侍卫阻拦,那位身份高贵无比的白裙女孩才刚刚落下马车,距离和自己并不遥远。他忽然狠狠咬牙,目光冷漠而决然,穿破风声刺出的符文长剑上幽芒比之更为冰寒刺骨。   对面银发的女孩也微微仰起她的雪白的面靥,在她精致红瞳上的睫毛似乎因为风而微颤,但是她无暇完美的面容之上却并没有任何恐惧之色,反而是同样的冷漠与决然……甚至,比自己身上的还要浓郁深沉不知到多少。   黑袍剑士自认为坚韧的心中毫无理由地生出一丝恐惧,在他手中穿破空气和风的剑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为什么……生活在豪华王宫锦衣玉食着长大、受到所有人宠爱的她,会有这样的情感?   公主纤细手中掠起的剑光比他的思绪更快。拉涅加尔的锋芒在雪月空气之中冻结得更为冰寒,快至极点的速度几乎让它成为一片银冷的光,在剑士的目中几乎一晃而过。   黑袍剑士目中胆寒,在他对面的希雅特纱按住剑柄,被剑斩破的冷风刮动在女孩的银发。一缕赤色的炎光在疾风之间染红银锋,忽然一线赤红与银的线条一闪而过,造价不菲的符文长剑应声而断,极冷与极炽这两种完全相斥的感知毫无掩盖地扑于剑士在惊惧之间血色尽退的面容间。   拉涅拉尔剑气撕裂空气,冷冽剑光斩断的鲜血荡至半空,旋即被火焰高温蒸发。希雅特纱按下剑柄抬起眼帘间对面在一瞬间里断绝生机的躯体摔于地面。   忽然耳畔一阵惊雷声音炸响,希雅特纱急忙转头,半空之间一束腕粗的暗紫雷霆诧然直劈而下。 chapter 23 魔法   希雅特纱急忙转头,目光之中露出极惊的诧色,半空之间炸响的雷霆声音仿佛搬动机弦的城防弩炮般,轰然劈裂长空,击在前方持剑顽抗的王宫守卫身上。   强韧无比的金属板甲瞬间凹陷碎裂,王宫守卫身上被毁灭般的雷光炸出极深的贯口,原本鲜红的血管骨肉边缘焦黑。耳旁世界所有声音都已掩盖的雷声中,王宫守卫发出了一声微不足道的哀鸣声,跌在地面,被一柄飞掠而来的符文剑刺穿咽喉,夺去已经所剩无几的生机。   希雅特纱动作僵住,赤色的双瞳猛然收缩。这样的元素力量……仿佛是将这些构成世界、从未有人捕捉制服过的元素力量掌握在手中,当成了劈向敌人的剑,不仅平稳,狂暴和威力也远远超过希雅特纱的见解。   即便是在如今,人类对于那种高过自己层次、构建一切物质基础的元素除了敬畏之外,与之相应的运用依然稀少得可怜,这并非是他们不愿,只是这种几乎与神之领域相同等阶的力量远非仅仅只能管窥世界一角的人类可以窥视。   及至今日,人类对于元素力量的运用,仅仅不过是通过强韧的精神力驱使、借助诸神权威施展,以及像着大陆上绝大多数武者一般,接着自身对于元素的亲和力,通过斗气吸引附着,以加强力量。   但是,就算是记载之中帝国时期依靠极强精神力束缚的元素力量也做不到如此平稳可控,更何况是现在,即便是王国之中有着“贤者”之名的西迪瓦罗克老师也不可能通过对元素的趋势而释放出如此浩大的法术。   这也绝非是诸神赐予恩典——圣职者神术的力量需要触碰并且倚仗诸神权能,但是雷霆之神佩克索尔早在五十年前盖斯提亚沦陷之时就以消散,况且圣职者借助诸神权威而引动的元素力量无论正恶,其中肃穆尊崇的神祗之息也无法掩盖,绝非是像这般平凡随意甚至轻浮的地步……仿佛只是由一个凡人的意志给予驱使。   所有的一切仅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手持法杖的黑袍法师身材高瘦,站在人群之中,但是他意识的明亮程度在希雅特纱意志之海中却仿佛在黑夜之中亮眼明灯。   法师转首面向忽然捕捉到自己那位高贵的银发女孩,右手间的法杖萦绕着一缕波动,微微垂下。黑袍法师望向女孩的目光坚定而冷漠,即便隔着面上的黑布,希雅特纱也仿佛能看见对方目中的极寒之意。   还未等希雅特纱有所行动,黑袍法师抢先一步抬起法杖,一簇极烈的仿佛刀割般刮起,一丝垂落的绚丽银发紧紧贴在脸颊,女孩洁白裙角别风刮起,露出纤细膝盖以上的一抹雪白。仅仅只是第一缕的风,希雅特纱就已经感受到一股剧烈的元素流动向她袭来。   没有片刻犹豫,希雅特纱手中冷亮的长剑刺破凛寒空气,对面黑袍法师极短的咒语仅仅在片刻就以吟唱结束,元素波动凭空凝结凝结成咆哮的风暴,暴溢的风元素寸寸刮裂地面,刮起碎石,朝着前方女孩扑啸而去。   这样的元素法术,完全有能力正面击溃一位上位剑士全力的防御。心中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希雅特纱面色上却没有出现丝毫惧色,几乎可比钢刀的风刃刮在女孩娇躯上的洁白长裙,但却并没有将这样柔软的布料撕裂;希雅特纱忽然抬起剑,明亮如镜的剑锋之上忽然倒映一点红莲,紧接着化为实质的熊染火焰蔓延其上。   “火。”   娇唇之间一声轻喝,拉涅加尔刺入风暴之间交集的元素之眼,雪亮剑光分割如风卷之间,忽然一卷赤焰随同她的意志骤然燃起,几乎能够用“浩瀚”形容的风之元素们所构建的法术轰然在女孩面前崩塌,拉涅加尔之上几乎沸腾红莲之火几乎一瞬间的时间里就将元素间的联系焚烧殆尽。   如此敏锐的感知,以及半年的时间、四阶上位剑士的力量……   黑袍法师目中生出一丝诧色,然而动作却丝毫不慢,无比澎湃的魔力在他体内及法杖之间飞速流淌,他忽然抬起双目之中闪烁一缕紫光的漠然之色,手持法杖顶端上蔓起闪烁电弧。   在女孩刚才接剑的时间,一个更为复杂繁琐法力术式已经构建完毕,咆哮的电光在挥杖之后化成惊雷,街道四周建筑玻璃纷纷碎裂,如同一条巨大的雷电蛇首般向着女孩扑咬而去。   拉涅加尔之上焰光融化空气之间一切寒意,然而希雅特纱依然目露冷意。   雷霆之神,佩克索尔的力量……   “殿下,您退后!”   忽然金发的神官少女呼了一声,赶至她的身前,金属的法杖杵在地上,极为肃穆的神圣光辉一洒而过,光耀之主意志加持祝福的护盾骤然于她面前立起。   “圣光盾!”   雷霆之蛇轰然撞击于光盾之上,雷声惊鸣欲同摧裂大地。艾米西娅单手持杖,长长金发由风漾起,在她身前扩散而起的光芒在轰雷鸣声之间激荡起大片涟漪,忽然少女神官袍下靴子踩住的地面裂出碎痕。   希雅特纱纤细手指按住剑柄,目中露出一丝诧色。   艾米西娅姐姐的实力,即便是在光之圣职者圣地的白城艾米洛斯特中都算是出类拔萃,半年前希雅特纱也在兰克斯顿中见过她为自己挥动法杖的场面——艾米西娅虽然年轻,但是当时她的力量就已不比同行的艾洛恩弱上多少。   虽然刚刚艾米西娅的法术释放得极其仓促,但是以希雅特纱的过去的见解,即便是一位站于斗气巅峰五阶精英剑士的一击都不能轻易撼动艾米西娅用圣光加护的防御。   而对方的法术却能够做到这一点——刨除绝无可能的神术力量,就算是加上过去塞西格尔的经历,希雅特纱也从未见过有谁能……等等。   女孩的目光猛然一缩,想到了那一个人。她的目光扫过人群,但却没有抓住那个想见人的影子。   雷霆元素的威能于圣光之间消磨殆尽,黑袍法师望向少女的目光之中出现一抹极深的忌惮之色。   艾米西娅看了一眼看中之中散溢的暴乱元素,微微举起法杖,面容间露出了一丝极不可思议的神色,说道:“殿下,是魔法。”   “魔法……”希雅特纱喃语重复了一次。 chapter 24 极烈之枪   “魔法……”   希雅特纱重复了方才少女语音,发出了轻轻的喃语声。   “魔法”这样的词汇,并非是如今才刚刚诞生的,事实上,虽然“魔法”学派的历史相比漫长的大陆时间而言无比短暂,但是距今依然已有近三十年的历史。   自从五十年前光明圣战结束,人类王国陷入了相对安稳的发展时期,大陆上无数知识渊博之士泉涌而现,但是“魔法”的第一个发现者却并天赋秉异的天才之人,反而却是一个常年居住于修道院中祈祷修行的一位普通年老的虔诚修士。   根据这位老修士的记录,他是在一次日常的祈祷之中在圣主和诸神的注视之下推开了那扇有黄金羽毛和秘银花朵装饰的大门——随后这一全新的领域广阔地展现于他的眼前。   不过第一位发现“魔法之门”的修士在当时却并未大肆宣扬,只是把自己的经过见闻和一些猜想都记录于自己每日记录的日记本上。   直到他去世后,他的日记流传至外界并落在在一位不知名的学者手中之后,这才引起了整个大陆上的轩然大波——炼金术士公会以及各种术式研究协会等联名上书至圣堂,他们认为这被称为“魔法”的事物不仅地冒犯和窃取了圣主和诸神的威严和力量,而且学习这样邪恶的知识极易让人走上异端并且背叛光明,因此恳请教宗陛下和枢机主教团将所有修行魔法并且屡教不改地人判为异端,并恳请各国国王陛下和各级封建领主将这群冥顽不顾之辈逐出领地。   但是令人好奇的是,掌握着与“魔法”冲突最为强烈的“神术”的白城艾米洛斯特却对此并未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反而持着一种任其发展的态度。   不过在其他反对者强有力的宣传之下,魔法在世人眼中的名声并不算好,许多人都认为这一技艺是在亵渎神灵,修习它的人除了信仰不坚的危险份子外,十个中有九个都是傻子,剩下的一个还是特别傻的傻子。   但是希雅特纱对此却并没有太多的看法,目中只有和艾米西娅同样的惊撼。对于“魔法”这一技艺,前世的她并非未曾修行过,知识因为太过艰难的缘故仅仅只是浅尝而止——这也是除了其余势力的诋毁以外,魔法难以得到世人接纳最主要的原因。   但是,无论是怎样,即便是“那一个人”,他所掌握的法术也从未有过如此的威能。   为什么这个法师掌握的“魔法”会如此强大,但是,后世的自己却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甚至连这相传应的技艺也未曾见到?   希雅特纱的双眸陷入了挣扎的思绪,在这时对面的黑袍法师再度掀起的法杖与魔法瞬间再度点燃战斗。艾米西娅面露严肃之色,右手将女孩拨于自己身后,持起的杖上亮起璀璨圣光。   金色的光与几乎摧空的魔法元素仿佛陷入了一片片沉重的泥潭,彼此相缠厮杀;王宫守卫们染上血的剑和铠甲顽强地阻挡在地上,银冷的光斩断敌人前进的一切步伐。希雅特纱微微抬起眼帘,睫毛下的鲜红双眸倒映正午阳光下所发生的一切场景。   距离袭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如果维涅洛特的城防军没有被有心之人可以阻拦,那么只要再多坚持一会儿……   忽然希雅特纱心中骤然一缩,一抹极深的寒意漫上心头,她侧身一躲,背后黑影浮现于女孩纤细影子身上,笔直的漆黑符文剑刺破身前空气,极深的冷意仿佛能让四周风声冻结。   “殿下!”   艾米西娅惊呼了一声,然而对面法师面上黑布下掩盖的眼睛似乎亮起了一抹明亮的光,他不顾精神与魔力的急速损耗,重重按下法杖,骤然咆哮起的声声法术死死地缠住对立面心中焦急无比的神官少女。   希雅特纱目光冷冷地望着于自己眼前刺过的符文剑,幽暗冷光掀起的破风身拂起脸颊边柔顺的银发。虽然对方黑袍下是同样的黑色轻甲,手持的也与所有人相同的制式符文剑,但是仅仅从刚刚的那一瞬里,希雅特纱就已经赶到了一种极深的惮意。似乎,他就是自己从最初就在搜寻的影子。   心中思绪如同电掠,而银发女孩的举动更为迅捷。微微垂下的拉涅加尔微微一亮,维钢剑上,实质的红莲之火复燃而起,随着女孩皓白手腕的挥动,赤红烈焰之线自剑中挥斩劈过,对向反身的黑袍之人,极炽的红炎呼啸地烧裂一切。   然而舞动于半空间幽黑的剑光却并未对这仿佛焚灭一切的烈焰有着丝毫恐惧。幽黑长剑上被秘法师用着秘银金属琢刻的符文亮起光,少年身躯向后滑动半步踩地,笔直的剑刃对准拉涅加尔一按而下。   沸溢的炎火与剑气骤雨般的剑光之间炸裂后四处飞溅,金属在急速的交错中爆出着震耳欲聋的声音,紧接着是一片尖锐而锋利的颤音。   希雅特纱手腕按稳抖动的剑锋,裙角下洁白长靴间的纤足缓缓但却稳定地朝前,洁白的长裙微微被风掀起一角,但是却并未被任何污垢和剑气沾染于她。   挥剑接住符文剑的劈斩,希雅特纱手中拉涅加尔反刺而过。对方的实力……大约也是处在四阶之处,但是,不知为何,她总是感到一丝诡异。   微微抬起微颤睫毛下的双眸,对方后退的步伐正好将他黑布掩盖的脸对在她的双目之前。少年的目光和他的剑一般沉稳而坚定,但是希雅特纱却是感觉其中并不丝毫对她的杀意……这完全不像是一位踏上战场、并且站在她对立面并且向她刺杀的战士应有的情绪。   拉涅加尔在一抹幽黑剑光间弹跳而起,希雅特纱目光微微一凛。他虽然是在用剑,但是我却能看见其中与“剑术”完全不一样的影子,并且,似乎在那把剑下,似乎还有着一抹极度压抑的力量……以及那位黑袍法师手中的魔法。   银发女孩目光望着黑袍下少年稳步后退的步伐,拉涅加尔上的烈焰忽然熄灭。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个人……   翘首的娇白面颜出现在阳光下,一缕银发闪着柔顺的光。希雅特纱盯着少年的面容,望见符文长剑于半空划下的痕迹,红唇忽然微微启动,露出皓齿。   “极烈之枪。”   仿佛被点破秘密一般,划下的符文剑忽然一顿,对方的身躯猛然急剧一颤。隔着遮盖的黑布,希雅特纱看见他的目中闪过的一丝极其惊骇的神色。   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笔直的拉涅加尔撕裂空气,闪过冷光,被她刻意偏移的剑尖一瞬间突破所有阻拦,刺中少年右肩。 chapter 25 挑拨(上)   女孩手中拉涅加尔穿破黑袍下的黑色轻甲,刺中少年右肩,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由这般由大陆之上最锋利金属锻造的利刃,却并未向之前般摧枯拉朽,将他的肩膀切断,仅仅是从轻甲金属裂片之间流淌下殷红血液。   黑袍下少年目光望着女孩,目中出现一抹极为不可思议之色,似乎是无法理解她的举动。   这时候,大地下边传来沉重的声音,虽然初时极远,但在一瞬间的时间就以接近许多,半空凛寒的空气间微微传来甲胄撞叠和嚷在寒风间焦急斥责声,旗帜猎风与马蹄践踏与地后炸响之声传递而来。   似乎知道了自己此行失败的结果,在方才一瞬战斗间消耗不少的法师露出一个不甘的目光,他忽然举起法杖,激烈聚拢的元素波动于空炸响一片剧烈声响,所有的黑袍人们面露惊色,但却如同来时的潮涌般,有条不紊地逃生藏入阴影。   是城防军的部队……不过,慢了一会儿。   稍冷的风吹过女孩发梢,希雅特纱目中色彩微微一动,她看着对面的少年拉涅加尔忽然拔出,几缕殷红血液溅洒于空。   黑袍少年目光错愕复杂地望着对面身高不过自己胸口的娇小女孩,左手按住受伤的左肩,几步窜入逃离的众人间,消失不见。   纤细皓白的手腕持着剑,希雅特纱没有追赶,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目中光彩沉思。她又望了一眼四周剑甲皆以浴血的王宫侍卫,除去被那位黑袍法师雷霆魔法击杀的那一个外,仍然还有两位战士在刚才刚才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战斗中身死,依然能够站立包括柯珞克也仅仅只有五位,并且他们身上皆以带伤。   以这样的人数,并不够去追捕他们……好在,至少那个人的存在,多少也会有线索。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隐去目中思绪,套在手腕间的银白手镯上的刻痕亮起光芒,收回拉涅加尔。   “殿下!”   没顾忌去追击那位黑袍法师,艾米西娅急急忙忙地赶到希雅特纱身边,抓起女孩微凉的小手,“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对着身侧少女轻轻一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她又转及看向看向持剑并拢向着自己靠近并依旧保持戒备的柯珞克和王宫侍卫们,有些担忧地问。   “柯珞克,你们的伤势……”   “多谢您的关心,但这并不要紧。让您遭遇于此是我们的失职。”   柯珞克回答女孩的话语,但是他的神色却并不敢放松丝毫。中年侍卫头盔下的目光扫了空无一人街道上被抛弃的十多道尸体,有些欲言又止,“殿下,您说他们的来历……”   “我看过他们的战斗,这些人的战斗力没有一个普通,即便是放在王国的军队之中也能够担当精锐。”   希雅特纱目中闪着清冷的光,她也微微低头看着黑袍下的身着的轻甲和丢弃在地上的符文剑,红眸闪动:“并且,还能够制式地装备着这样造价不菲的装备,这样的待遇恐怕连一些领主直辖的亲卫队也无法做到……”   符文武器并非是由普通铁匠可以打造的武器,它需要特制的金属和秘法师的琢刻,即便造价远远赶不上作为骑士阶级象征性的全身甲,但是从这样的造势——就算是被批量大招,一把剑光论材质的成本就不会下于一枚烈焰金币。   而在烈焰王国中,即便是人口和生产力的快速发展繁荣的今天,一位普通伯爵每年能够收获的赋税也仅仅只有数百枚烈焰金币,并且这些赋税也还不能完全由他的财库支配。   希雅特纱微微翘起的雪白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轻声地说:“看起来,这些人们身后所站的势力确实不小。”   艾米西娅眼眸闪过一缕惊色,纤手掩住红唇。但是还未等她出声,站于公主对面的柯珞克就提前发出了一个沉厚声音。   “那……您是认为,他们是王都中的贵族派们,派遣前来刺杀于您的?”   艾米西娅位于银发女孩的身侧,她微微看向希雅特纱的双眸,从那鲜红的色彩间隐约弹跳出的一丝冷光让她的身体一阵发寒。   贵族们……是的,这座城市之中也只有他们能有这样的实力,能暗无声息地调遣这么多精锐的战士前来行刺公主。并且,如今的殿下也确实站在他们的对面,在今天上午的回话后军事大臣特克赛迪也倒向了殿下这边,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理智,并且十分慌乱……但是,为什么,这样的事情……   艾米西娅按捺下心中的思绪,微微垂下眼望着女孩侧颜,低下声说:“殿下,他们还遗留了武器。这样成建制的装备必定会有相应的编号和做工地点,并且,这样规模的生产,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艾米姐姐,如果他们有心思,这样的痕迹能够很轻易地掩盖和抹除。”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她又蹲身在身前的第一个被她斩杀的黑袍人尸体——与其谈及尸体,不如说是一片焦黑的灰碳。断口处溢出的血极快地在街道的地面凝成乌黑的浆块,但是更多的却是被火焰所焚烧蒸发……但这并非只是当时拉涅加尔上燃烧的赤焰,而是一种从血液与骨之中灼烧而起的高温。   银发女孩纤细的小手摘下他的面罩,柳眉微皱。不出她的所料,入眼之处一片焦黑,从他体内燃烧起的火不仅将他的面容焚烧殆尽,同样将联系于他其他“痕迹”与“过往”的连接线索同样割断,就算是王国中最负盛名的占卜术大师站在他的面前,也无法读出丝毫有用的信息。   “殿下,这样的法术是为了用于不让自己豢养的死士暴露雇主的信息。”   艾米西娅望了一眼,说道:“曾经一度非常盛行,但是白城在几百年前颁下禁令,加上传承修行的困难,现在已经式微,就算是王国中都不会找出多少擅长于此的人。”   希雅特纱轻轻点头,但是她面上的表情却严肃起来。这样的法术她也曾听闻以及亲眼见过,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即便以这个尸体残余生命燃烧的火焰已经熄灭消散,但是她也能感觉到之前其中蕴含的一丝黑暗、甚至于深渊的气息。   虽然仅仅只有一丝,稀薄的程度甚至连如今白城圣堂的红衣主教亲临也难以察觉……但对于曾经不知多少次和它们浴血搏杀的她而言,这样的的气息却并非难以洞晓。   黑夜、甚至深渊的法术……他们……   右手微微并全握拢,希雅特纱抬起的双眸间冷光闪动。   “殿下,城防军他们快到了。”   耳边忽然想起艾米西娅的声音,希雅特纱站起身,别过头。金属甲们在日光下所闪的光芒已经清楚可见。 chapter 26 挑拨(下)   维涅洛特城卫军的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挚,几乎从察觉到的一瞬间起,就已几乎用着最快的速度集结赶到,钉在马蹄的生铁重重踩在地上,发出惊雷般的声音。   五年前被首相塔罗德伯爵推举城卫军统领的凯尔·萨伊子爵仓促披起的甲胄下同样是并不符合战斗的贵族外衣,从手甲与臂甲连接的缝隙露出一抹用料不菲的高级布料,可想他在当时得知城中动乱实质上是公主遇刺时的惶恐,甚至连身上的常服都来不及换下,就急匆匆地带着尚在并由他管辖的所有骑士急赶而来。   仿佛被寒风刺得苍冷,凯尔统领愤恨的脸上露着一丝惶然的神色。   除了那群行刺公主的恶徒外,他也十分憎恨自己之前时的迟钝与麻木,并对王都中的动乱掉以轻心,直到确实的报道来时才知道是那群人的目的是那位无比尊贵的女孩——如果公主在那群人的手中受到丝毫损伤,凯尔毫不怀疑自己会被王都中掌握重拳的那些大人们当成替罪羊扔去承担国王的怒火。   如果公主她安然无恙……凯尔统领微微抬头,在身上铠甲上打得砰响的劲风刮入他的眼睛,目中的最远处看见那位尊贵的银发女孩微微向他别过头,虽然隔得尚远,但是那一抹精致而醒目的红瞳就以清晰可见,而其中闪过的一抹光芒更是令他心中忽然发寒。   即便公主安然无恙,但是在自己的任职期间内让她遭遇行刺就已经算是失职,这还不算自己其他的失误。并且,公主殿下半年以来针对王都贵族派的举动只要思维并不迟缓的人想必都已清楚,对于他——那位致力在王都势力大动干戈的公主殿下,没有理由不把这个职位换成对她可信的人选。   并且她还有正确和合适的理由,作为受害者的公主也需要得到其他人合适的补偿……站在大人们是否会放弃他,以视对公主遭遇与愤怒的补偿?   心中闪过万千思绪,即便身上披着重甲,但是凯尔·萨伊心中蔓延的寒意却难以遏止。铠甲下冷汗浃背,浸透内袍,城防军统领忽然抬起头,在短短的思绪之前,战马的鸣啼声就以赶到银发的女孩面前,他用力咬下牙,一把按住马缰,翻身下马,单膝触地。   “公主殿下,属下来迟,让您遭遇到歹徒袭击,请您责罚。”   希雅特纱安静地看着单膝跪地于自己身前的高大统领,艾米西娅靠近在她的身侧,忽然刮起的风声吹拂过柔顺滑亮的银发,打在城防军统领身上铠甲的铁片上,发出的凛冽声音让场间的氛围不由紧张了三分。   对于凯尔·萨伊子爵的相关消息,希雅特纱并非毫无了解,作为王都维涅洛特城卫军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凯尔子爵并非是尸位素餐之辈,他过往的功绩也足够支撑对方如今的职位。   但是,凯尔子爵作为一位坚定站于锡德公爵身旁贵族这样的事情同样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究竟是对国王效忠、亦或是向着属于自己利益的王都贵族派奉献忠诚,这样的事情没有人可以知晓。   微微低下眼帘,女孩目中思绪溅起的色彩令四周的空气更为压抑沉重。   虽然作为军事大臣的特克赛迪叔叔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如果她真正想要向着王都中的贵族们下手,城防军统领这样的职位必然不可以放过,并且,希雅特纱还有着适当的理由……但是,如果这样贸然行动,是否会让王都中依然犹豫割裂的贵族势力拧为一团?还有,那一抹沾有深渊的气息……   细眉微颦,希雅特纱目中光彩闪动,望向冷汗淋漓跪伏于自己面前的凯尔子爵。   “子爵阁下,这并非是你的过错,请起身吧。”   公主声音轻柔悦耳得惊人,城防军统领十分不可置信地微微抬起头,女孩娇嫩面颜上的微笑得体并且令人安心。   稍稍回忆了那一个名字,希雅特纱垂了一下眼帘,又轻声地说:“不过,我想要借用你一点人,去帕特里克子爵家那边,恩,不用太多,只要十来个人就行了。”   “帕特里克……”   艾米西娅微微愣了一下。虽然这个姓氏对她也有些耳熟,但是一时间却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在今日上午那个小巷之中听见。   但是……虽然帕特里克家的爵位是并不算低的“子爵”,显然他们家族的势力并不值得殿下上心,否者自己也不会没有太多的印象。那么殿下为什么提到他们的名字?难道……   艾米西娅稍微抿住嘴唇,但却并没有出声,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女孩侧颜。   在这时,希雅特纱也别过脸,看着少女的目光清澈:“艾米姐姐,你能陪着我一起吗?”   艾米西娅看着女孩笑颜,愣神了片刻,旋即款首而答:“好的,殿下。”   ——   重新坐回马车上,车轮的声音随着全甲骑兵的护送再一次作响于街道,艾米西娅坐在女孩的对面,冬月温暖的阳光挥洒而下,将希雅特纱雪白娇嫩的容颜装缀得更为明媚。   柯珞克和其余的王宫侍卫们被殿下的强迫要求回到王宫让宫廷医师治疗,而拒绝了他们要求跟随的请求……作为城防官的凯尔子爵似乎为了取得公主欢心而亲自跟随在马车一侧,在这之前,他还请求公主派遣专家鉴别那些刺客的身份。   咬了一下娇唇,艾米西娅淡金的眸光有些不解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殿下同意了,但是……殿下却让他们尽量保密,并且要求不要大肆宣扬。这样看,殿下的心中,究竟是在思考着什么?   “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似乎看出了少女的疑惑,轻轻地唤了一声,“我猜的话,他们找到的线索只会和锡德大人站在一起的一位实权贵族相关。”   “这……”   艾米西娅目光一凛,她想起先前女孩给她所说的话语。   殿下……为什么会说会和贵族派们相关,并且,她的话语还这样笃信?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艾米西娅纤细的手中忽然抓在紧洁白长袍的边缘上。   “艾米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   看见少女的神态,希雅特纱眨了一下眼眸,细声地说道。   她的双眸望着窗外,稍微放远的目光变得深邃,小巧的红唇边缘微微翘起一丝幅度。希雅特纱声音轻声细语,但在悦耳的声线中却夹杂着一丝寒意。   “我想的话,这是一个挑拨——对于我向那群依然犹豫分裂的贵族派们的挑拨。” chapter 27 理由   “您是想说……这次向您的刺杀,是别的人为了挑拨和王都中贵族们的关系?但是您的立场本身就是和他们势如水火,并且,光是这样他们又能得到什么?难道……”   艾米西娅神色中跳跃出几丝严峻之色,少女淡金的眸光望向端坐于她对侧的希雅特纱,但是话音只说出了一半,欲言又止。   “艾米姐姐,你说的不错。”   希雅特纱颔首微点,看不出多少被行刺的怒意与后怕,女孩鲜红的双眸晶莹如同水晶,光润表面倒映着纤如薄扇的细长睫毛。她转过的目光注视地车窗外移动的地面和逐渐繁多的行人商铺,在她目中闪动的思绪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忽然女孩嘴角边掠起一丝细微的笑意。   “正是因为我和贵族们势力的对立,他们才会借此挑拨——或者说,给予我一个削弱贵族势力的正当理由。”   银发女孩浴在日光下无暇容颜间泛起一抹轻柔的笑意,但是艾米西娅却总感觉隐藏于她笑容下的那一抹冷意。但是还未等她多想,希雅特纱的声音继续传来。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那些尸体身上的痕迹会被尽力掩盖,但却不是全部,最后会留下似乎因为疏忽的蛛丝马迹——这些线索一定会指向锡德大人身边的一个坚定的支持者、并且他的分量也不会容许锡德大人放弃……我想锡德公爵身边的那位迦茵南伯爵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他家族的产业也正好可以组织起这样的一支小队。”   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在光下倒映的细细阴影落于女孩光洁无暇的肌肤,她稍微沉思了一下,接着说,“目的嘛,应该是想要在现在就挑起我和锡德大人的斗争——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想要借此获得什么,也许是夹缝间的得利,或者只是单纯的混乱。”   “那他们……”   艾米西娅犹豫了片刻,发出一丝声音。   银发的女孩忽然摇头笑了笑:“其实那个人也并不怕他们举动被人察觉,只要自己的身影藏得足够深,保证没有人能知晓他们的身份。”   “过程的曲折在敲定的结果之前无关紧要,他们只需要确定这样的理由能被我利用、并且我也愿意以这样的理由向着锡德大人宣战。”   希雅特纱望向自己对面洁白神官袍下的纤细少女,眼睛中闪着晶莹的光,“虽然现在我能够掌握的势力并不算多,但是王都贵族派们的意志同样割裂和犹豫,并且,我和他们的势力早已对立,在不久的未来迟早将会爆发战争。作为刺杀受害者、并且无论如何都不可是自行导演的我,能有着正当的理由削弱、甚至打散他们的力量,这样的机会不应该轻易放弃。”   银发的女孩撩动眼眸边缘一缕银发,微微摇头,轻声说:“而且……如果没有那一个事情,我也确实不会放弃。”   “……那一件事?”   艾米西娅疑惑地看着女孩的面颜。难道殿下还知道其他额外的事情?   但是希雅特纱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疑问,而微微沉默了片刻,旋即才抬起双目,看向少女。   “艾米姐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那些被秘法之火焚烧殆尽的尸体上的气息。”   “您说的是……”   神官少女闭了一下目,回想起公主所说的场面,但是去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希雅特纱凝语了片刻,看着她的表情,双手放置在并拢的膝盖间,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一丝极泠的气息却凭空而生。   “从他们的身上,我察觉到一丝黑夜、甚至深渊的气息。”   希雅特纱发出的音调并不高,但是其中的凛意却让艾米西娅吃惊地张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面容平淡间带着一丝极深冷冽的女孩,“您说的是真的?”   虽然,白城艾米洛斯特中的所有高阶教士都知晓这片被光照拂的大陆之上异端教徒与深渊教团的影子从未断绝,但是她还是不曾想到,他们的势力竟然能够膨胀到在身下烈焰的起源之地拨动作乱,甚至刺杀她在未来的继承人。   “我不会认错的。”   希雅特纱断然的话语之中不容置疑,她望向远处被光芒被遮掩下的阴影之处目光中的赤红色泠冽如同冰雪覆盖的剑刃,“也许他们给予的借口对我有利,但是这必然也会对他们带来更大的收益。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顺从这些背逆光明的叛徒丝毫意愿。”   银发女孩坚定中带着一丝极深恨意的话音萦绕在少女耳畔,艾米西娅轻轻点头。对于希雅特纱而言,虽然她在半年来致力于削弱铲除王国贵族们的权益,但这并不代表她对那群已经背叛的堕光之人恨意稍浅——相反反而是远远凌驾在除去深渊魔族之外的一切事物之上。   站立于贵族的对立面,只是她对这群压迫平民、在王国躯体之中吃血喝髓的腐朽之辈鄙夷和对他们的净化,以及为了重新凝聚王国的力量并避免这群“对弱者骄横、对强者谦卑”的贵族们在日后魔王入侵之时彻底倒向他们,但这并不代表希雅特纱对那些已经投向深渊的深渊教徒们会有任何的容忍,即便仅仅从目前来看她和这些深渊教徒会有共同的利益,但是希雅特纱深知这群人的破坏更在于那些贵族之上。   深渊的教徒们想要在现在就挑起我和王都贵族的斗争,但是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可能会顺从丝毫。这不仅仅是最基础的底线,同样也是希雅特纱知晓,如今他们能够获得的任何收益,在日后都会变成投向深渊的力量,他们和光明的对立是在最基本理念和本质上的,不可能调和丝毫。   “我明白了。”   艾米西娅说,“殿下,您放心,我会一直站在您的身侧的。”   “谢谢你,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嘴边上挂起了一丝笑意,她的目光又望向了远处,想到了那一个人。   对于放弃对此事追根揭底,不愿意顺从深渊教团的意愿只是一个理由。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没有告诉艾米西娅。   “殿下,那么帕特里克子爵,又是什么?”   艾米西娅忽然又向着女孩疑问道。 chapter 28 帕特里克   艾米西娅目光望着女孩,出声疑问。虽然,帕特里克家拥有的子爵爵位在整个王国中也算是中层的贵族,但是已经丢失掉祖传领地、仅仅留有一个虚衔的他们别说是在殿下的面前,就算是整个烈焰王都之中都算是微不足道。不过殿下既然提到了这一个姓氏,这必然代表着它不同寻常之处。   莫非,殿下是认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子爵,也和王都中的深渊教团有所勾结?神官少女心中猜测道。   “唔……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艾米姐姐你放心吧。”   银发女孩声音似乎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她忽然抬起了明亮的双眸,“目的的话,应该是去找一个人。”   殿下要找的人……艾米西娅忽然又想到早上所见的那位黑发少年,他同样也是出身在帕特里克家,以殿下对于盖斯提亚人的看重和先前和自己交流过的话语,似乎也只可能是他。但是殿下和那个人之前并没有任何的过往经历,难道这个少年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艾米西娅的目光微微疑惑,她看着有些凝神的银发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疑问按捺在心中。   察觉到对面少女目光的疑惑,但是希雅特纱却并没有出声解答,眼帘下的红瞳微微凝神注视在放置于膝盖上的纤细小手,紧致雪白的肌肤上泛着一丝柔滑的光泽,她回想起早上自己接触感受到的被少年刻意压制、仿佛于血脉沉默雷龙的爆裂力量和在刚才交手之时的一种熟悉感。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就是他了——格雷恩·克希莱格……现在的话应该还是叫格雷恩·帕特里克。   在魔族战争中,格雷恩不仅仅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伙伴,同样全大陆盖斯提亚反抗军推举的最高统帅、所有反魔王战士之中最为显眼的一面旗帜之一,魔王王庭和他麾下傀儡国对他头颅的悬赏甚至一度超过了作为圣城教廷领袖的大主教,仅仅位在圣剑骑士安特维尔之下。   但是,格雷恩并非是在魔族战役之中闻名的,早在战争爆发的六年前,也就是现在三年多以后的一天,他的名字几乎就已经被整个大陆上所有的王公贵族们所知晓……当然并非不是后世的英雄之名,而是穷凶极恶的叛乱者和暴徒的名声,并且被整个王国所通缉。   希雅特纱回想起他的过往,意识有些出神。   格雷恩身体中流有盖斯提亚的血,因为他对深渊魔族的憎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们对于自己故土的占领奴役,而雷霆之神的子民们自从五十年前王国覆灭后流窜在大陆各地,他们的处境也同样恶劣,仅仅只有圣光诠释的“平等”和少数精英权贵的地位并不能掩盖他们所受的歧视与压迫,廉价无比的生命权和劳动报酬几乎让他们取代了数百年被下令废除奴隶的地位,所以格雷恩会在之后做出那一件事情也并非难以想象。   希雅特纱的记忆中,前世的在现在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出现过维涅洛特中刺杀公主的事件,但她却听格雷恩在日后战争的闲暇谈及,在三年后光明纪991年的火月,刚刚突破圣域之境的他率领维涅洛特团聚在他旗下的盖斯提亚人趁着国王近卫前去平定叛乱、城中空虚之时发动叛乱,甚至一度攻入了王宫以内。   但是毫无悬念的,即便是作为大陆之上屈指可数的圣域强者,盖斯提亚人在五十年后点燃的第一缕星火被回过神的王国轻易镇压,格雷恩带领残余仓惶逃出王都,将游击队藏身在山川从林之间,和当地领主和王国军队抗衡了数年之久,直至魔王军团入侵。并且,格雷恩也是在这个时候摒弃“帕特里克”这样一个炎之王国的贵族姓氏,并重新贯上生母所留的“克希莱格”。   这也是希雅特纱十分钦佩这一个同伴的原因。即便是有着盖斯提亚人的身份,作为一位站在世俗武力顶端的圣域强者,无论是在任何一个地方格雷恩都会受到礼遇和尊敬,甚至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在他面前表示不敬,但是他却没有选择这样伸手可触荣华和权利,也没有选择几十年来被证明在所有人意志面前毫无作用的“政治改良”,而是最为直接的暴力抗争。   虽然格雷恩的叛乱被王国轻易地碾碎,并且往后数年间他的力量也被困于山泽而难有作为,但是他所点亮的火星也正如千年之前燃于黑夜的弗涅加特般烈火燎原:盖斯提亚人要求权力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开始凝结力量并开始武装抗议,而全大陆几乎所有王公贵族焦头烂额,但却仅仅只能在豪宅之中咒骂那个点燃一切的男人而难有作为。   如果没有几年之后深渊魔族的再次入侵……也许他的愿望真的能够实现。希雅特纱的心中忽然想到过去自己曾为这个友人做出的判断。   “大胆!”马车外忽然响起来了城防军统领凯尔子爵的愤怒的声音,希雅特纱别了下头,马车车轮已经停止,帕特里克子爵家的住处并不是在繁华底端,沥青的地面微微反射光芒,路上几蔟行人皆以早早避去,以避免这些贵族老爷们的冲突可能带来的不必要麻烦。   “艾米姐姐,这是?”希雅特纱向着自己对面的少女询问。   “不清楚……”艾米西娅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车窗外,说:“应该是帕特里克子爵的人在阻拦我们。”   凯尔子爵铁甲所覆的手臂已经按在腰间剑柄,对着阻拦自己前行的侍从们怒目而视。如果不是担心有损在那位殿下面前的形象,加之这里地处王都,对于这些帕特里克家已经说明缘由依然执意阻拦的下仆们,凯尔子爵早已经拔剑出鞘。   虽然是作为武职,但是拥有实际领地的凯尔子爵并非思绪滞缓之辈。虽然公主并没有说出实际的目的,凯尔子爵也隐约猜测到这和那个刺杀有关……至少也有所牵连。   对于依然对自己失职心怀忐忑的凯尔子爵,在这样多少可以偿还自己失职的场面,却被那个仅有虚衔帕特里克家中区区几个家仆所阻拦,在极度不屑的同时自然心生怒火。   凯尔子爵亮出专属城防军的剑锋铭牌于日光下闪着金属的冷,怒目而视:“帕特里克大人是想要阻拦殿下的人?”   “不、不,大人您误会了。”   帕特里克家的侍从硬着头皮说。他有些惶恐地看着重甲统领按在腰间的剑柄,但又想到自己主人下达的死命令,不得不说,“只是,我家的主人才刚刚起身,请您再多等一会儿……”   凯尔子爵微微眯眼,对方愈是拖延,他的心中愈发怀疑这个无地的子爵阁下对此事的参与。他将手甲按在剑柄,似乎随时可能暴起拔剑。   “凯尔子爵,你不必紧张。”   忽然一个纤细婉转的声音从逐渐紧张的空气中传来,凯尔子爵微微颔首注目,马车木门打开后,一只洁白纤小的小皮靴轻轻踩在马车木梯,然后落地,银发的女孩稍微抬起面靥,日光照在她精致无暇的面颜间,瓷白肌肤上淡淡泛着的笑容。   “公主殿下。”凯尔子爵向着公主按剑行礼。   希雅特纱点了一下头,睁起的美眸望向阻拦的众人。帕特里克家的侍从们背后生出冷汗,虽然这位尊贵女孩的目光平淡而柔和,但是其中不容拒绝之色同样显而易见。   “公主殿下,您居然会来我们这样的僻宅,对我们帕特里克家的先祖,真的是万生有幸!”   忽然一个急急忙忙地恭维声音传来,希雅特纱抬眼看见早日所见的那位贵族青年走近自己身前,他望着自家阻拦公主仆从,不由勃然大怒:“这群下贱的奴仆们,竟然阻拦尊贵美丽的您,圣主的光辉一定不愿意见到如此无视尊卑礼仪的事情出现在他的世界上!”   帕特里克家的侍从们彼此对目,忍气吞声,希雅特纱也微微颦眉,但是还未等她说话,衣着光鲜的贵族青年又在她的面前换上了一副谦卑奉承的面容:“公主殿下,一定是那位该杀千刀的杂种惹恼了您吧?我早知道,这种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之辈就不应该来到这片世界上,明明是您帮助了他,但是这个杂种却反过来冒犯尊贵的您——要是我再遇见他,一定会把这个冒犯您尊严的卑贱杂种双腿统统打折!”   希雅特纱眉头皱得更深,但是青年贵族却是仿佛没有察觉,只是顾着向她谄笑着,试图撇开那个可能惹恼公主的人和自己家族的关系:“殿下,那个杂种虽然被父亲冠上了‘帕特里克’的姓氏,但是请您相信,我们和他连一丝关系都不会有,只要您……”   “够了。”   希雅特纱微冽的声音一下只打断了青年贵族连绵不断的话音,转过的面颜之上掠起一丝厌恶的冰霜:“阁下,你这样的话语越多,也越加深我对你们这样蛀虫的厌倦。”   搁下话语,希雅特纱不再理面色忽然苍白的贵族青年,从他身侧走过,望向出现的一位中年贵族,鲜红眸光之间的色彩微点,忽然开口。   “帕特里克子爵阁下,我想……你应该知晓我来的目的了吧。” chapter 29 雷霆的故人   希雅特纱望着在人群之后出现着的中年贵族,轻声出语。帕特里克子爵鬓发斑白,虽然披于身上大褂的用料还算华贵,但是样式却是许多年前的老调子,并且即使用心保存,清水洗涤与时光折旧的痕迹依然隐约可见。   帕特里克家族……希雅特纱记得他们曾经一度也算显贵,但在十多年前丢掉了祖传的城堡和封地以及绝大多数家族产业后,原本还算繁大的家族四驱作散,家族的主支搬入了王都,仅仅只剩还算合法的贵族封号和一家产业。   不过在这些年似乎因为经营的失策,让这个家族的境况变得更加糟糕,即便是在维涅洛特中的下层贵族间都难以排上名号——仅仅剩下“子爵”这一个响亮的名头装缀门面。   思绪中掠过诸多信息,希雅特纱面颜直视着中年贵族。经历过正统宫廷教育的帕特里克子爵远不像他的长子那般轻浮,但是在他故作优雅谦卑的面容间希雅特纱依然能够察觉到一抹无措的惶恐。   “公主殿下,您说笑了。能够打扰尊贵的您这样美好的一个下午时间的事物,卑微如我实在是难以想象。难道是……”   帕特里克子爵脸上谦卑的笑着,向着走近自己身前的这位地位远非他能够触及的银发公主庄重躬身,左手按胸施礼,以视自己对她的忠诚。   “子爵阁下。”   希雅特纱发出的声音打断了子爵格外富有贵族腔调的冗滞话语:“我前来的目的,是想要见到你的次子——也就是格雷恩·帕特里克阁下。”   她抬起的目光向前看去,没有再给对方虚与委蛇的机会,直接了当地挑开来由。   “这……难道是这个小崽子的行为打搅了您美好的时间?”帕特里克子爵小心翼翼地问道。希雅特纱注意到他的眼眸忽然缩了一下,不由掠起一丝轻轻的笑意。   “子爵阁下,你不必在这鼓起勇气来拖延时间。”   希雅特纱说,稍微思索了一下,她又做出承诺:“你放心,我的目的并不是为难与他和你们的家族。”   “您的意思……”   目的被戳穿的瞬间帕特里克子爵刚想矢口否认的话。他微微抬头,银发公主的目光令曾经同样作为上位者的他心中忽然一阵胆颤。   虽然公主的年纪尚小,但是她所掌握的力量,即便是上个和他这样层次的“贵族”,都可以毫不费力地碾死。   帕特里克子爵终于垂下头,说,“我明白了。殿下,请您随我来。”   “很好。”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又扭过头对着正准备跟上的城卫军统领凯尔子爵说,“子爵阁下,让艾米姐姐跟着我就行了。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那您……”   凯尔子爵正想提出想要跟随公主的面前以尽自己职责,但是眼角余光忽然一睹女孩目中不容拒绝的赤红色,只得低头回应:“遵从您的命令,殿下。”   ——   作为一个落魄无比的贵族,即便有着继承的家产,在寸土寸金的烈焰王都维涅洛特中帕特里克家的宅子并不算大,甚至所占的空间能够用狭小进行形容。   走到一簇低矮的老旧房屋前,帕特里克子爵停下脚步,向着身旁的女孩躬身见礼道:“殿下,格雷恩回来后只是一个人返回了他的房屋,具体事情我也不甚清楚。如果他冒犯了您……”   “子爵阁下,请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说过,我的目的并非是为难他。”   希雅特纱笑了一下,她转过头,晶莹的双眸望着对方:“以及,你能够为了拖延让他逃走的时间不惜在我的面犯险,这点很不错。”   看着面色骤然一变的帕特里克子爵,希雅特纱摇了摇头。对于对方直到现在依然故意拖延时间的事实,她早就已经发现了,不过因为她对于格雷恩这个故人也并非恶意,所以心中也并未生气。   她又想起自己过去和格雷恩的交谈,这位盖斯提亚人的领袖虽然对于炎王国所有贵族领主的态度几乎全都是憎恨厌恶,但是单单对他的父亲却抱着一种复杂的情感。从这里看,即使帕特里克子爵对自己的次子抱有怨言而纵容长子对他的欺凌,但是多少也还剩余一些父子间的情谊。   “子爵阁下,请你在这里等待我片刻。”   微微叹了口气,希雅特纱又抬起眼眸,看着自己身旁的少女,轻声说:“艾米姐姐,我们走吧。”   “是的,殿下。”艾米西娅回应道。   走入房间,但却并没与出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希雅特纱双眸四处张望,在这朴素无比的房间之中显得有些空旷,急促被急忙拨倒的家具落在地板……还有一丝血迹。   悄无声息……希雅特纱走离艾米西娅的身侧,稍微蹲下身,目光中露出一丝疑惑。从意志的感知上,这抹血就是先前自己的拉涅加尔从他的肩上刺下,但是格雷恩去了哪里?   忽然,希雅特纱感到一抹极冷的寒意从她身后一划而过,她一下侧身,挂起的风掀起洁白裙摆的一角,一处笔直漆黑的影子突然划过。   “殿下,小心!”艾米西娅骤然提得极高的声音在这时才刚刚传来,提前就已握于手中的法杖仓促间释放着大量的光芒,圣光加持的护盾仅仅一瞬间凭空而生。   与先前的毫无声息截然不同气息如同苍空雷霆一般爆裂,藏于顶格的格雷恩一跃而下,单手抓起的长枪之上雷光闪动,压破的空气风声彷如片片惊雷炸响。少年望着于他面前随着艾米西娅意志急速凝结的淡金光璧,期间隐约释放的神圣气息令人肃穆。   “圣光……哼。”   格雷恩漆黑的双目寒眼而望,他忽然冷哼一声,骤然刺出的枪芒上炸响起无数雷声,压于枪尖压炼到极致的雷光凝成一个漆黑的点,随着他的单臂挥出,刺在阻拦于前的光璧之间。   空气之间的声音在这一时似乎变得极静,忽然一声清脆碎响自浓郁之光间响起,在少年枪尖刺中的“点”上,无数条细小碎痕蔓延而生,然后明镜一般轰然破碎,破碎光芒如同琉璃碎片般四处飞溅。   无数破碎的光芒割开少年衣衫与护体斗气,殷红的血从他身上流下,略微单薄的身体穿过少女仓促之间释放的法术,格雷恩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痛觉一般,面色如覆霜冰,举起的枪尖直指身前的银发公主。   “殿下!”   艾米西娅面色骤然一白,她拔起法杖,但是少年刺出雷霆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她所释放的法术。   在这时,希雅特纱手指才刚刚触碰于拉涅加尔剑柄,娇小身躯上的长裙裙角如同洁白的花瓣般被风吹拂,利刃般的枪尖刺中在她纤细雪白的颈脖之前,金属隐约凝散的寒意仿佛刀割般触碰于女孩娇嫩肌肤。   希雅特纱的目中微微一惊,但是却并没有太多惶恐。在她胸前悬挂的鲜红水晶轻微地亮着火焰的光,女孩的目光直视身前,皓齿红唇微启,发出一声轻细声音。   “格雷恩,果然是你。” chapter 30 相谈   柔软顺滑的银发微微被风吹动,希雅特纱红瞳直视前方,轻语发出的话语声回荡于并不宽敞的房间中。   “格雷恩,果然是你。”   漆黑的长枪被单臂持着笔直,寒芒如炼冰霜,隐约之时闪烁着苍穹墨云间的惊雷声。   黑发黑瞳的少年身上黑衣被破碎的光刃刮动得凄凉无比,血液从皮肤血肉间的狭小伤口中流出,但是他的面容平静得几乎冷漠。格雷恩稍微抬起漆黑的双眸,盯着眼前这位尊贵至世间极点的银发女孩无暇侧颜上,忽然出声。   “公主,我并不认为我会认识你。”   黑发少年的话语也如同他眼眸中的视线般凌冽而简短,在话音落地的同时,他目中的余光又睹了一眼侧身并不远处的金发少女,架在公主纤白颈脖边的枪尖微侧,短剑般的利刃上一闪而过的寒冰光芒表示出少年心中的意志。   艾米西娅又急又气的跺了一下脚,法杖之中闪烁的光芒照在她气愤无比的脸上,如果不是顾忌殿下的安全,她恨不得把全身的法力统统砸在这个不知好歹还忘恩负义来危害殿下安危的盖斯提亚人脸上。   殿下对于盖斯提亚人的善意和帮助所有人都能够看见,并且,殿下还真真切切帮助了他……从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他就是方才自己与那位法师交战时刺杀殿下的那个少年,而且毫无疑问的是,殿下在最开始就知道了他,不然也不会说出要来帕特里克子爵家里找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他的战斗力为什么一下子膨胀了这么多、以及殿下为什么会对向她刺杀的恶贼依然报以宽仁,但是这个人非但不加感恩,反而居然还向殿下兵刃相向!   “艾米姐姐,我没事的。”   希雅特纱向着少女微微笑着,她又转过眼眸余光看向几乎将寒芒贴在自己肌肤间的冷目黑发少年身上,但是她的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恐惧,反而出其冷静,甚至有闲暇去想其他事情。   格雷恩,自己和他交过手,同样是处于四阶的斗气实质阶段,虽然以他的年龄来看这般成就已经是十分出色,但是远远不如现在这般几乎快到五阶顶端暴戾斗气的可怖,更别说在短短三年以后,他更是踏入了圣域这个强大到人类极限的境界。   是的……他的身上隐藏着一种被压抑的力量,从一开始我就感知到了。微微眨了眼帘,希雅特纱重新睁开鲜红的眸子,眼睛的余光睹在悬挂于微微起伏胸前的晶莹水晶上,其中发散的烈焰光芒稍微照耀在她的白嫩肌肤。   那样的力量和艾瑞欧根之心类似,但却不完全一样,仿佛……是一种隐藏在他血脉之中,无数古老雷霆意志凝聚遗留的意志,仿佛雷霆之神佩克索尔的意志,又似乎是千万雷霆子民血脉之中的呐喊形成。   在前世的时候,很多人都猜测格雷恩母亲的血是盖斯提亚王国末代王室公主所遗留,但是格雷恩却并没有解答,从现在来看,这样的说法也似乎并非没有可能。希雅特纱又注意到少年表情下掩盖的一抹痛楚……看起来,格雷恩似乎对这样力量的操纵还有些勉强,不然,以他的性格,决然不可能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黑发少年又转过的目光重新落在女孩面颊边,虽然他静默无声,然而半空间的雷霆声却隐约炸响。   “这一点并不重要。但是格雷恩,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长长睫毛落下的影子倒映在肌肤上,希雅特纱稍微吸了一点雪月间冷冽的空气,唇齿忽然启动,优美音色间发出的声音清冷而洌,如同纤细的玉制乐器轻轻敲击于冻结冰晶的晶莹河床上。   “不然的话,来到这里的,不可能只是我和艾米姐姐,而应该是一支全身负甲的白银骑士团。”   格雷恩稍稍默然。对于这位出生烈焰王室的高贵女孩,他反而并不像对于其他位高权重的贵族大臣们那么厌恶,即便她的本质也同样是剥削压迫自己同胞的统治者。   但这并非是在民间对这位公主那般的憧憬仰慕或者是她比传说中的月之女神迦依纱更为精致美丽的容颜,而是因为在半年以来,她真真切切展现出对于构成王国地底的平民们和更为底层的盖斯提亚同胞的关怀——或许这只是这位贵族大小姐和她年龄一样幼稚的怜悯,但是至少和那群贵族老爷们令人作呕的假意有着截然不同的本质。   并且……在之前长街上的战斗中,她手中的剑本可刺穿自己的胸口的,但是在最后却刻意拨开了剑光的痕迹。   不过令格雷恩疑惑的也是这一点,即便公主对盖斯提亚人抱有同情,自己和她在过去没有任何关系,格雷恩可不会相信公主依然会对一位行刺自己的暴徒抱有连圣主也难以达到的宽仁……对,还有她在最后点出的“极烈之枪”。   格雷恩忽然皱起自己漆黑如墨的眉。难道,这位公主也……不,绝不可能。   “当然,不止是我。”   女孩忽然发出的清澈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思绪,她似乎轻轻地笑了笑:“其实我也能够感受到,格雷恩,你也对我没有任何杀意。”   黑发少年瞳孔一阵收缩,他惊愕无比地看着银女孩瓷白光滑的侧颜。现在他手中唯一的依靠连手中的枪都不是,只有尽在咫尺的这位娇贵公主……格雷恩忽然抬起双瞳,声音冷厉。   “公主,我觉得你是不是是想得太多了?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没有加害之心?难道单单凭借你这样大小姐般廉价而无用的怜悯?”   “呵,这事并不重要。”   公主的声音微微带着笑意,枪尖锋芒折过的冷光落于女孩柔顺的银发间,希雅特纱嫣红嘴唇边缘的幅度微微翘起。   “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不会是能够做出这些事的人。虽然只是猜测,我想,你这么做,也许是为了你的父亲——帕特里克子爵吧,和他一样,你对他同样有所感情。”   格雷恩持枪的手臂抖了一下,胸膛之中的心跳声也猛然停滞片刻,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孩侧颜,然而希雅特纱清澈的话语却穿过了一切事物来到他的心中:“看起来我说的不错。这样的话你就更不可能杀我了——即便你能够逃出维涅洛特,但是不代表帕特里克子爵同样可以。”   在黑发少年愣神的片刻,距他不远的艾米西娅忽然微抬的淡金双眸间闪烁起金色圣光,神官少女一把举起的法杖上,危险到极点的纯白光芒一瞬间凝聚而起。 chapter 31 小性子   圣光的元素仿佛海啸一般聚集在金发少女法杖上,纯白光耀刺目之间闪动着危险至极的气息,艾米西娅淡金眼眸之间闪过了一抹凌冽光芒,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她置信自己这一击一定能够给那个欺凌殿下的无耻恶徒终生难忘。   “艾米姐姐,等一下!”   希雅特纱忽然发出的声音让格雷恩一下子回过神,黑发少年手持的长枪在一瞬里贴近女孩肌肤,艾米西娅银牙紧紧咬着,忽然用力地跺了一下脚。   “修女小姐,请你保持冷静,除非你不愿意再见到公主美丽的面容。”黑发少年的声音装作冷漠,但是其中的后怕之色却并不能瞒过希雅特纱的感知。   艾米西娅没有回答,她只是十分不解地定盯着女孩娇嫩的侧颜,而法杖之上依然不断凝聚光团中的力量令人胆颤。   “修女小姐。”格雷恩又生硬地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声音。   艾米西娅不甘地将法杖杵在地上,纯白光辉间凝聚的威能并没有发出太多声响,但是从消散虚空间逸散出的一丝恐怖气息却让格雷恩忍不住抖了一下眉。望着女孩如瓷般的无暇脸庞,艾米西娅淡金色的大眼睛中快要因为心中焦急和不解溢出泪来。   殿下……为什么要这么提醒他!就算这个人也是盖斯提亚人,并且您也一直对着他们宽仁,可是、可是……他已经在威胁您的生命了,您为什么还……   “艾米姐姐……我没事的,请相信我。”   希雅特纱开口说,她稍微抬起的眼帘又重新注视在格雷恩身上。   盖斯提亚人标准的漆黑双瞳与黑发……以及已经初显后日神情的寒冰双瞳,希雅特纱又回想起过去和自己并肩、为了盖斯提亚人解放而战的格雷恩。   自己之所以拒绝了艾米西娅的攻击,除了确信对方的胁迫仅仅只是表面的虚状以及她也认为自己能够不受伤害地挣脱格雷恩的枪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她并不愿意这位过去的战友在她的手上受伤。以及,希雅特纱同样认为,不仅仅是这个世界线的盖斯提亚人需要他们这样的领袖,自己也同样需要像是他这样的盟友。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转过的目光落在犹豫不止的少年身上:“格雷恩,我确实对你没有恶……”   “我不相信你。”   黑发少年的低吼声打断了女孩的话语,希雅特纱稍微一愣,对方转过的漆黑双眸间如涂寒霜,仿佛雪原夜空之下的孤豹之目。   格雷恩的话语声回荡在狭窄的房屋之间,艾米西娅纤细的指尖微微抓在法杖上戒备,随时准备再次出手;格雷恩在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却陷入了沉思,折皱墨眉之下的双瞳更加漆黑。   是的……我不该相信她。格雷恩狠狠咬牙。她出身在烈焰王国最顶层的王室之中,从一开始就享受着与我们截然不同的生活……作为烈焰王国的公主与继承人,她生来就是作为统治者与剥削者——没有人会背叛他们所拥有的利益与等级。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作为小女孩幼稚的臆想……如果真正面临抉择,难道她还会坚持自己的话语?   格雷恩心中想到,他的目光坚定了起来。并且……我都对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公主还会饶恕区区一个我?我可没有那些位高权重的贵族大臣可以令人容忍和交还的利益,别说是她,就是白城那群自诩为道德楷模的圣人都不到。   在这时黑发少年睹了一眼美丽圣洁面颜上对心中愤怒毫不掩盖的艾米西娅,不由咂嘴一笑。就连圣城的修女小姐都这样……何况是她?   是的,我不应该相信她……不过,为什么我会心想这么多的理由?   “你相不相信我并不重要。”   银发公主轻柔的声音打断了格雷恩的思绪,格雷恩别过头,看见的女孩面容远远超过她在此时应有的平静,她的话语平稳无比,仿佛她纤细优美的雪白颈脖根本不是位在自己手中长枪锋刃之下。   “重要的事情是,你根本不会、或是根本不敢杀我。”   看着对方依然在犹豫的表情,希雅特纱压着性子,继续说:“所以,省掉这些无用费力的功夫,我们应该直接了当一点。”   声音飘荡在空中,希雅特纱看见对方面色依然在犹豫,雪白的面色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愠色……这个家伙,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会这么纠结?   洁白的小皮靴稍微地跺了一下地板,女孩纤细洁白的手指忽然抓在对方的袖口上,格雷恩忽然没有想到公主竟然真的会这么大胆,仓促转过的面颊对上希雅特纱鲜红双眸。   “喂!我可没有见到你这么纠结过!别的不说,一直举着枪难道不累吗!”   虽然音色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是女孩发出的语调却截然不同起来。先前公主样平稳冷静话语不时让格雷恩忘掉她现在的年纪不过才十三岁过了一点,直到现在听见希雅特纱微微愠怒赌气的声音时他才重新意识到身旁的这位尊贵公主还是一个没有完全长大小女孩。   这样割裂的感觉甚至让格雷恩感到一丝错愕。   “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对你没有恶意……但你就是不相信,你想想,如果我真的对你有所阴谋,我干嘛要做这么多!”   希雅特纱嫣红娇嫩的嘴唇边微微嘟着,她鼓着雪白双腮,灵动的鲜红大眼睛微微转了转,忽然又说:“就算你不累,我都把腿站酸了!”   说到这时,希雅特纱不顾及身上洁白华贵的长裙,干脆一下子坐在了地板上。   格雷恩眼角狠狠地抖了抖,这时他才感觉到远远比之前更为棘手的选择。看着一下子坐在地上的公主,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手中闪着寒光的枪尖僵悬于空,甚至连是否应该继续威胁她都不知道如何去做。   地板上,希雅特纱红瞳睹了一下对方的反应,垂下后由阴影遮盖的雪白面首上终于掠起一丝笑意。   这家伙,还真的是吃软不吃硬……不过也真的是麻烦,要不是看着过去的份上,我才不会和你继续纠缠。 chapter 32 火与雷的盟约   “殿下!”艾米西娅呼了一声,趁着格雷恩枪刃脱离希雅特纱的身前,一下子闪到女孩面前,格雷恩没有阻拦,只是握紧铁枪柄端,黑皮靴下的右足踩于身后,向后退步,拉开距离。   “殿下,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艾米西娅一把将女孩抱在怀中,焦急的询问,待着希雅特纱轻仰的小脸微微摇了摇后,她才稍微放松下心,又抓起法杖,纯白的光辉再次溢出,少女淡金的双眸盯着依然距离不远的黑发少年,目光警戒。   忽然一只柔嫩的小手抓在少女手腕间,希雅特纱轻轻摇头,说:“艾米姐姐,不用这么紧张。”   艾米西娅目光一愣,旋即十分不解地向着女孩看去。   “公主,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格雷恩忽然抬首的生硬话语打断了艾米西娅正想向着公主说的话,被她抱在怀中的希雅特纱目光也向着格雷恩看去。   终于开始了……真没有想到,居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希雅特纱借着艾米西娅的搀扶从地上站起,她重新振起精神,看向对面沉默起来的黑发少年。   格雷恩依然手持着枪,但是其上一直闪烁的雷霆却逐渐隐去,在银发女孩看来的同时,他也抬起了漆黑如墨的双眼。不知道为何,虽然对面公主无论是神态还是目光都没有改变丝毫,格雷恩却感觉到她又回到了最初端庄而沉稳的模样,仿佛……先前那个耍着小性子嗔怒的小女孩只是一瞬的错觉。   “如果说,我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你一个人,你会相信吗?”银发女孩美丽的大眼睛向着他望来,然而话语的内容却让格雷恩不由一愣。   “我?”   黑发少年指着自己,嘴角边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讥讽笑意,“我可不认为卑微而卑贱的我会值得尊贵的您如此上心。”   “格雷恩,用这样的词汇来作践自己,这样有意思吗?”   希雅特纱娇白的俏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满的神色,但是却没有表现出太多,她继续望着对面的少年,没有打算再虚与委蛇,直接明了地说道:“不管你是否相信,这确实是我心中所想的。”   “为什么?”格雷恩低沉的嗓音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疑问。   “你的意志,以及……隐藏在你血液之中的那一股力量,”公主清澈到近乎透明的声音令格雷恩心跳忽然一抽,他一把抓紧被空气冰寒的长枪,突然一凝的目光落在对面银发女孩翘起的雪白小脸上。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和你一样的那些人们。”   希雅特纱犹如水晶一般晶莹的红瞳之中似乎折射过在她内心深处的几蔟亮光,她顿了一下话音,重复道:“和你一样的——雷霆之神佩克索尔的子民。”   “你是想……”   黑发少年的双眸猛然一缩,然后断然拒绝,“让我们充当烈焰贵族走狗这样的事实——这绝不可能!”   “格雷恩,你认为作为我,真的迫切地需要你们的力量?”   希雅特纱轻笑了一声,她摇了摇头,窗外的日光落于她纯银的发丝间,忽然又说:“换句话说,如果我只是贪图你们盖斯提亚人的力量,其实我会有远远更好的选择。”   “这……”   格雷恩张了张嘴,但却不知如何反驳。   “其实我的目的你应该看得十分清楚,但是你一直都不愿意接受。”   不顾及身旁少女的阻拦,希雅特纱走近格雷恩的身前,纤长睫毛下精致红瞳间的目光似乎轻易穿透少年心中妨碍:“但是我想要做的,的确只是想要帮助你——以及所有盖斯提亚人们。”   “公主,我和你说过,我们并不需要你这样廉价而幼稚的的怜悯。”   格雷恩忽然振起头,断然开口:“盖斯提亚人的权利,应该由盖斯提亚人自己争取!”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然后这样去做。”   但是对面女孩的话语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并且,我也同样是这么认为的,你们真正需要的是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你……”   格雷恩忍不住在身高仅仅不过自己胸口的娇小女孩身前退后了一步,但是银发公主的声音却无法拒绝的传来。   “所以我要做的,只是想要你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听着女孩的话音,格雷恩脸上出现了一抹极为不可思议之色。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格雷恩也想不到能为公主带来多少利益,反而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她为什么……   格雷恩抬上的目光对齐女孩的精致双瞳,同样的事情,他也无法从公主晶莹纯粹到了极点的目光中看出丝毫虚假之意。难道,她做这么多,真的只是因为心中那种在现实之中几乎快幼稚到极点的贵族小姐般的同情心?   稍微思索了一下,银发的女孩又走近格雷恩的身前。黑发少年依然沉默地盯着希雅特纱没有丝毫毛孔瑕疵的无暇肌肤上,女孩红润的唇缝间轻轻启动,露出洁白皓齿,发出的声音轻柔。   “盖斯提亚没有灭亡   只要我们一息尚存   盖斯提亚就不会亡   举起战刀,收复失地   前进!前进!前进!”   格雷恩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近在眼前的轻声哼吟银发公主,此时他心中的的震惊比之先前加在一起都要超过十倍之多。因为低声和女孩特有优美音色的缘故,这曲本应慷慨激昂的战歌在公主的轻吟间别具一翻风格。但是,但是……这样刚刚编纂并没有多久、从未在外流出过单单属于雷霆的曲调,作为盖斯提亚毫不相干的烈焰公主怎么会知道?   看着格雷恩脸上的震惊之色,希雅特纱露出笑容,但是在格雷恩的眼中却似乎并非再像那位尊贵银发公主流传于血脉和骨骼的优雅之色,反而……像是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同袍的战友彼此相对的笑容。   “盖斯提亚……已经被魔王军团占据的雷霆之地。”   希雅特纱望着格雷恩的眼睛说,火焰燃烧的瞳孔中神色认真无比:“至于我的理由,你可以认为是我们有着同样的敌人。”   PS:盖斯提亚其实有借用波兰的一点影子…… chapter 33 魔法师之死   目光直对女孩火焰燃烧般的赤红双眸,其中的诚挚之色几乎让世间上的任何人都难以拒绝。格雷恩沉声默语,杵在地上生铁打造的长枪漆黑如同天穹墨云,然而却在他的双瞳之间仿佛倒映着雪亮的雷光与震震雷声。   “公主,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格雷恩忽然抬起头,再次说道。他的出声依然生硬,但是在希雅特纱听起来却没有先前那种几乎难以消除的抗拒。   “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其实在之前以及说过了。”   即使面前的女孩无论依然略显青稚的音色还是她娇小的身躯面颜,都无一不表明她真实的年龄还算幼小,但是她沉稳的语调和其中内容却难以让人生出任何的反对之色。   “盖斯提亚人需要掌握你们自己的力量,而我想要你做的,就是作为这样属于你们自己力量的领袖。只有这个样子,你们才会有资格去面对依然盘踞你们故土之上的敌人。”   一下子将想说的话语统统出口,希雅特纱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又眨了一下覆盖赤瞳上的眼帘,微笑地说,“这样的话,你总不用担心我会用你同胞的生命来牟取自己的利益吧。”   听着女孩话语中微微讽刺的声音,格雷恩心中不由出现一丝尴尬之色,但是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公主,只是这个?”   “就这。恩……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的解答。”   希雅特纱思索了一会儿,又抬起眼睛,直视着对方的双瞳:“格雷恩,我想要知道,你们对我的刺杀,究竟是为了什么,以及,是谁在指使。”   格雷恩忽然皱了一下眉毛,但是还未等他回答,希雅特纱的声音再次传来。   “格雷恩,你知道到,这一件事情关心的并非是我一个人,王都中的贵族们、担任审判的法官以及作为圣光代表的圣堂还有父王都会将意志落在其上,除非真正的指使者落下帷幕,否者绝不会轻易终止——着对你我合作的阻碍我想你也十分清楚。”   希雅特纱的清澈的声音直指到事件的要害,甚至连格雷恩都想不到反驳的理由。看着少年的表情,希雅特纱手指撩过落于脸颊两侧的一缕银发,目光中的色彩忽然变成冷色。   “并且,你不用认为这是在帮助我伤害你的同伴。”   希雅特纱断然的声音直接切断了少年的犹豫,“如果我没有看错,他至少和黑夜的势力有所勾结、甚至于漆黑深渊。”   听见“深渊”二字,格雷恩猛然抬起头,瞪大的双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   烈焰之都维涅洛特并非所有的土地都是处在阳光下的繁荣,在城市附近的荒野,房屋废弃而倾倒,荒芜的杂草遍野生长,丛林繁密枝叶几乎将照射的一切光线遮蔽,几乎没有生人会来到这里。   除了……   忽然大地之上踩响起炸雷般的马蹄声,门中的人忽然一惊,缝隙之外从骑士们身上铠甲折射光芒刺目无比,他的心中一沉,望了一眼四周并未处理完毕的材料,忽然振起黑布的宽大袖口,法杖上扭曲的雷光抹灭在地上,轰雷之声近乎快将已经将要倾塌的仿佛彻底塌陷。   但是袭击者来到的速度比他所想的速度更快,黑衣法师按下的雷霆才刚刚吞没在地板上,紧锁的房门就被一剑劈开,发出剧烈的响声。   黑袍法师急忙回过头,来人随着刺目的光线射入阴暗潮湿的空间中,但是映入他眼睛却并非是全身坚硬银甲的高大骑士,反而首先是一缕飘动的纤细身躯。   是她!黑袍法师目光一缩,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单手按下的法杖上剧烈至极的风之元素一瞬间凝成无数道锐利风刃,朝着女孩劈过。   柔顺的布料仿佛如被风吹拂的柔白花瓣,室外格外明亮的光照在希雅特纱柔嫩但却坚定异常的脸颊上,在女孩的双眸间,对准在无数风刃之间的赤红瞳孔之中炽焰一燃而。   “火。”   随着一声轻喝,拉涅加尔之上忽然卷起火红的炎卷,希雅特纱双眸凝望对面身上黑袍随着风声猎响的法师,冷哼了一声,纤细的洁白长靴踩在地板,拔起的烈焰剑刃一斩而下。   法师的面色忽然一白,目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虽然自己精神力在之前的交战中就以受损、并且刚才也并非全力,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刚才精神与元素的连接竟然会在这位烈焰公主锋利并且无比炽热的剑斩之下生生断裂!   是她的精神意志强行切断……还是因为赫斯托加流传的火焰太过炽烈,甚至连元素之间的连接也无法承受?   破碎的风之元素与火光四处飞溅,希雅特纱没有顾及法师的惊状,洁白纤细身影仅仅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来到的对方的面前,拉涅加尔被火覆盖的剑刃下闪着寒光,对着法师直接刺下。   但是黑袍法师虽然惊愕,但是他的反应却丝毫不慢,他盯着女孩的双瞳之中忽然抹上厉色,随着他袍子下苍白右手挥起的电弧如同粘稠的水银般扑洒而出,其中的气息极为危险,在电光中闪烁的刺目白光仿佛能将之前阻挡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但是银发女孩的目光却不见丝毫惧意,急速流动空气呼在她娇躯上的洁白布料,让紧贴在女孩胸前的鲜红水晶微微闪光;忽然一个漆黑的影子从希雅特纱身后窜入,黑袍法师目光一缩,还未等他有所举动,紧接着入内的金发少女向前举起已经凝聚圣光的法杖。   “圣光加护——”   纯白而精纯至极的圣光随着少女清冽的声音一同落在希雅特纱身上,女孩目光盯着身前无数雷霆元素粘连凝聚的雷层,随着燃烧火焰的拉涅加尔覆上一层纯粹至极的至光元素,光芒照亮这片阴暗小屋之中的一切阴影。   圣光和火互相交错的剑光一瞬间刺破精纯凝练的雷霆法术,一声巨响忽然炸裂,元素破碎的声音仿佛在她的耳畔边炸响无数重撕裂苍穹的雷声;精神力被重创的法师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剑与雷炸裂的余波将他生生推开数步。还未等法师重创的精神回复至可以重新施展法术的地步,已经贴在对方面前的格雷恩忽然单枪刺出,雷声交叠之下的枪刃冰寒如霜,直接刺穿法师咽喉。 chapter 35 “魔法”的起点   格雷恩手持的霜寒枪刃直接了当地刺穿面前之人的咽喉,法师面对少年的眼睛瞪得很大,其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他的嘴唇用力打着颤,但是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咽喉之上被割开的气管冒着血泡,然后破灭成沫。   黑发少年目光落在对面法师熟悉无比的脸上,忽然猛地咬牙,殷红血液流淌的枪刃一拔而出,滚烫的血随着金属拔动处飞溅,然后在干冷的雪月空气之中迅速冷却。   随着格雷恩长枪的拔离,黑袍法师的身躯摇晃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失去力量,他的右手一抖,从抓紧的法杖滑下,而四周随着他意志凝聚的元素之潮也随同精神的溃散而失去掌控。身上黑袍被剑气刮得无比破碎的法师面色不甘地看了眼向他近来的银发女孩,失去力量的身体终于倾倒,彻底死去。   格雷恩只是默默地站着,他忽然竖起利枪,手中抓起的布料擦拭起枪刃之上的血迹。从希雅特纱破门而入,再到格雷恩的长枪刺穿法师咽喉,这位手中法术威力几乎能够达到五阶这样世间罕见水准的魔法师坚持的时间甚至连十个呼吸都还没有,甚至这时全身板甲的银骑士们才刚刚将坚实的全身甲挤入这个狭窄阴暗的空间。   “格雷恩,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神官袍下的金发少女抢着希雅特纱一步来到格雷恩面前,向来性格温婉端庄的艾米西娅此时秀丽面颊上面色不善地对着自己身旁这位擦拭枪尖的黑发少年。   艾米西娅淡金眼眸之中闪着的光芒刺目无比,盯着格雷恩的双瞳,虽然少女的声调被她尽力压低,但是仍然难以抹去其中的不满之色,“你明知道,他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我需要从他的嘴里知道究竟是谁想刺杀殿下。”   格雷恩没有立即回答。从对方的语气中,这位从公主幼时就跟随在她的身边、对于公主的关爱甚至超过自身一切的圣堂修女心中对于他依然的芥蒂显而易见。格雷恩退后了一步,稍微表示退让,然后抬起面首,话音中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修女小姐,让一位掌握元素的法师依然能够聚集精神力量,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即便他不能动用一根手指,单单意志趋势的元素法术就能轻易抹掉一条性命。我认为,避免这件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砍掉他的脑袋。”   格雷恩说道,他又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旁迅速冰冷的尸体,脸上不带任何不必要的神情:“并且,如果公主说的没错,他们都被作为主使者的‘深渊使者’加以‘禁言术’,那么他也一定不会例外。修女小姐,你想要做的事情只会是徒劳。”   格雷恩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残破黑袍下的法师尸体忽然燃起黝黑的火焰,几乎在一瞬间将他的面容吞没,然后燃烧殆尽。   “你——”   艾米西娅目光依然盯着身前站得笔直的格雷恩身上,纤细光滑的手指微微捏紧法杖。   诚然,对方所说的话语中十分合理,不存在丝毫漏洞,甚至连艾米西娅自己也难以找出一丝疑点。但是,艾米西娅却难以在心中对他放下警惕——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什么执意宽恕这个盖斯提亚小子,但是这个人却毫无疑问的是他在之前参与了刺杀之事,甚至用武力对着殿下进行劫持!并且,这个法师,根据艾米西娅的猜测他也必定是格雷恩的相熟之人,要是他依然对殿下……   “艾米姐姐,格雷恩所说的也并非谬误,你就不要为难他了。”忽然希雅特纱的声音传来,艾米西娅双眸上的纤长睫毛颤了一下,旋即少女将手持的法杖收拢贴至怀中,表示对于公主意志的尊敬。   赫斯托加全甲的骑士们簇拥着,希雅特纱收拢烈焰燃尽后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长剑拉涅加尔,纤细幼小的足尖踩动的洁白长靴于阴暗潮湿的地板上发出着轻微的吱呀声。她走至艾米西娅和黑发少年身前,对着一边的格雷恩点了点头,旋即又翘起娇嫩雪白的俏首,红水晶般的目光注视在四周。   那个法师的尸体已经死的不能再了……同样的事情,在希雅特纱特意的感知下,从对方尸体身上刚刚燃尽的黑炎之中她能够感觉到和之前一般无二、但是却更为清晰的气息——同样是蕴含着一丝黑暗、甚至接近于深渊的气息。   希雅特纱纤眉微颦,她转过面看向自己身旁的黑发少年,眼睛望着对方的脸,出声询问:“格雷恩,你能告诉我他的身份吗?”   “公主,如同你所看见的,他是我们所有人的‘领袖’。这些年我们所有人的行动都是由他指挥,包括这次。”   格雷恩抬起眼睛回答道。希雅特纱点了点头,虽然对方说得稍显阴晦,但是却并不难以理解。   格雷恩所说的“他们所有人”指的无非是在维涅洛特中、历史上格雷恩在不远的未来率领暴动以及反抗的那支盖斯提亚人战士的前身,而“这次行动”也自然就是对她自己的刺杀。   至于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未来取得烈焰城中的雷霆之民的统帅权,而那个法师却没有留下丝毫的名声……希雅特纱目光稍稍睹了一眼对面的收起长枪的少年,大约是因为在过去已经注定的时间线中,格雷恩或许也察觉到他和深渊势力勾结的事实,在击杀这个法师之后才获得统帅的地位?   希雅特纱轻轻摇动臻首,银亮的一缕发丝落于脸颊边缘。毕竟这个法师已经死去,而往后的时间线也不可能遵循过去的世界,对于这个事情,希雅特纱只是有些在闲余之外的好奇,而并没有太多在意。   “除了这一点以外……”黑发少年的面色之上忽然又出现了一丝犹豫,但是并没有持续太久,格雷恩的双瞳重新望向女孩。   “公主,我猜测你也已经知晓了。他掌握的魔法技艺其实是另有人传授,并且,那一个人也是我的老师。”   听见忽然捕捉到格雷恩话音之中提及的“魔法”二字,希雅特纱神色一动,蓦然抬起鲜亮如火的红色双眸。 chapter 35 “魔法”的起点(下)   希雅特纱蓦然抬首的脸颊望向少年,在她鲜红双目中中闪着几丝光彩。   对于格雷恩说出的这个话语其实她并不意外,甚至之前就在心中有过猜测,毕竟在过去的时候她继承见过格雷恩施展过同样属于魔法技艺范畴的一些小法术。   虽然那个时候格雷恩不过三阶水准的法术对已经超过五阶的盖斯提亚无足轻重,不过当时的她就隐约感觉对方的技艺就和世间流传的似乎存在不同,到了现在眼前所见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那么……格雷恩,我能向你询问一下,他在你的老师那里学习了多长时间。”   目中稍稍闪过思绪,希雅特纱再次有些期翼出声询问,“以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够告知我你现在的魔法水平吗?”   “大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在四年前才被老师教导魔法技艺。”格雷恩睹了法师的尸体一眼,稍微思索后说道。   “只有四年?”   希雅特纱的声音中带上惊色,她十分不可思议地看向身旁少年,就算已经在心中有所猜测,但是得到这个答案后还是狠狠地将她震惊了。   这个法师虽然在刚才短短数个呼吸时间就被斩杀,但是他在之前的战斗中所表现的实力有木共睹——单凭借法术的杀伤力,就已经到达世俗世界人类所能到达极限的五阶甚至尤有过之的水准,这样的实力无论是在那个国家都会被以财富甚至封地大加招揽,这样的技艺……仅仅只是在四年前刚刚才开始学习?   “公主,没有这么夸张。”格雷恩注意到银发女孩的神情,出声解释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他能够有这样的水平,最重要的还是由于自己的天赋——甚至连老师都不止一次地称赞过。”   “至于我……”   谈及自己的时候,格雷恩脸上出现了一丝羞愧的表情,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现在的水平,才刚刚相当于二阶的普通斗气职业者。”   “这样……”希雅特纱点了点头,神色稍微放缓了一点。   看起来,这样一个职业也十分看重个人的天赋。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也十分非同小可,毕竟就算是身边的艾米姐姐,从小就开始修行圣光的她如今也还是五阶的圣职者,希雅特纱可不会相信这位法师的天赋会随便地超过即使是在圣城艾米洛斯特中也几乎凤毛菱角的艾米西娅。   能够轻易驱使元素力量、并且法术威力十分不凡的魔法流派……希雅特纱的神色微微陷入了思索,想回起之前长街上目睹那个法师驱使雷霆后心中忽然闪过的画面。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在后世这样的学派没有得到丝毫流传,但是她几乎可以肯定,就算把那个法师当成世上罕见的天才、这种魔法的修习难度依然超过斗气职业,但是只要能被推广到世间并且被世人接受修行,对于大规模的军队,这种能够短时间里聚集构成大陆上元素力量的法术的一定能够成为难以取代的致命武器——毕竟,即便是强如剑圣,他能够依靠的武器仅仅只是单人单剑,对于一整军队的杀伤力远远不能比过大范围的元素攻击。   现在距离深渊军团入侵的时间还有将近十年……如果这种魔法的修行不算太过苛刻,只要不要求太过顶尖的强者,十年时间也一定足够我组建一支法师军团。   “格雷恩。”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唤了下对面少年的名字,旋即抬首的双眸间的神色多了一丝郑重:“你能够告诉我你的那位老师的名讳吗?我想要去拜访他。”   “公主,你的意思是……”   “不用误会。我并非是怀疑他。”   注意到对方忽然一缩的眼眸,希雅特纱解释道:“如今魔法在世间的名声也并不算好。格雷恩,我想你的这位老师也许也需要我的帮助。”   黑发少年默语了片刻。对于自己这位魔法老师如今的处境他比希雅特纱更为清楚。   “我明白了。我想老师也需要接收像你这样大贵族的资助。”   格雷恩忽然抬起的漆黑双眸,“但是上个月的时候,老师已经离开维涅洛特前去云落山脉采取魔法素材。如果他回来,我会告知你的。”   “很好。”   随着女孩清澈声音在与格雷恩对话之后落下,作为被后世之人视为“诸神最为珍贵赠礼”的魔法文明起始的第一个点画上圆满墨弧。虽然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意识到这个全新技艺对于后世的影响,即便在历史以“魔法”体系最为重要推动者之一而闻名的烈焰公主在这个时候所思考的也并非只是这个奇异的法术。   “殿下,这里在之前就已经被那个法师的元素破坏了……除了这一个。我想,这里应该不会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艾米西娅重新回到了女孩身旁,将手中的一片边缘焦黄撕裂地纸片递向希雅特纱,目光望着她的侧颜,轻声说:“您看,我们应该如何处理呢?”   “这样呀……”   希雅特纱目光四顾睹了一眼法师尸体和已经狼藉无比的空间。在闯入这间屋子之前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里面突然暴乱的元素波动,想必那个时候对方就在用法术破坏可能遗留的信息了。并且……在长街上的刺杀到现在足足有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想必他也已经将自身线索处理得差不多了。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通过单单这个明显只是外围弃子的法师就将深处在王都隐约最低也有十年以上时间,并且还从未曾露出丝毫破绽的“深渊教会”抓住跟脚。   轻轻摇了摇头,希雅特纱放开微颦的秀眉,向着站于自己身侧的骑士统领出声吩咐:“再搜查一遍,也许先前还会有遗留的地方。至于这个法师的尸体……”   希雅特纱稍稍思索了一下,“暂时将他留下封存,作为证据。但是请小心,也许他们会在这个人的尸体上遗留死亡后才会发动的法术。”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历史之中也会多次发生的,类似在帝国时期就已经作为禁忌的死灵法师特有技能之一的“尸爆术”,总会有一些人喜欢在人的尸体上动些手脚。至于这个法师嘛……希雅特纱红眸睹了一下,她可不会认为这些躲藏在深渊阴影下的臭老鼠们所拥有的品格会比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死灵法师好上多少。   “是。”   银甲骑士向着公主行了一礼,领命而去。 chapter 36 深渊教会   看着按照自己命令开始窸窣行动搜寻起来的骑士们,希雅特纱收回拉涅加尔,目中鲜红的色彩仿佛因为再次陷入沉思而变得深沉。   她微微垂下目光,望着自己纤细幼白的小手……除了因为最近高强度握剑修行而生出的连炼金药水都还未来得及抹去的细细薄茧外,无论是纤细光泽的手型抑或娇嫩紧致的肌肤,都无比符合她作为烈焰王国公主的身份——一位受到所有人宠爱、锦衣玉食着成长的贵族大小姐。   但是,希雅特纱心中却清楚,自己所要担负的事情,远远不止“她”在过去世界所应该承受的事端,而是那片荒芜、漆黑世界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和托付。魔王军团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必将会重临大陆,如今大陆上最后一位亲历过当年魔王战争的亚克利恩公爵已经故去,没有人能够想象他们横扫世界的武力究竟会有多么强大——那种在希雅特纱记忆之中,轻而易举人类从黑暗纪元走入后重新膨胀的骄傲和尊严的绝对力量。   希雅特纱的目光微微望向窗外圣光萦绕的苍空。   重新以希雅特纱身份苏醒以来,她心中的执念也只剩余这样一件的事情。无论是半年前意图直接击败莱恩公爵,亦或是如今在维涅洛特中对于贵族和预计计划里对领主诸侯们的削弱,虽然其中也夹杂着诸如过去私怨、对于背叛者们的憎恨以及重新凝聚王权、加强烈焰力量之类的缘由,追根溯源依旧是对于未来魔王军团的准备。   银发的女孩忽然垂下首,目光落在先前艾米西娅递交的撕裂纸条上。和触感相同,这片纸页的质量并不算上佳,仅仅只在撕裂的焦黄一角上用着黑墨水书写这一个词汇,但是并不完整,大约也是因为方才那个法师仓促下所施展的法术所致。   “‘漆黑’的意思吗?”   希雅特莎从仅剩一半的单词之中猜测到。书写这个单词的并非是王国官方字体或者大陆通用语,反而是一种相当古老的语言。   “殿下。”   艾米西娅走近希雅特莎的身侧,轻声道。   “我猜测,这可能是他们的名字,或者是在外的代号。”   希雅特莎点了点头。背靠黑暗和深渊力量的教会……这个代号很适合。   对于这样和圣光对立的势力,历史上也并非未曾存在,数百年来和五十年前魔族战争中肆掠一时的魔女教会就是他们中最为著名的代表。   至于今日,即便如今圣主光辉于一切大地,过去也曾经被不少领主甚至明目张胆至此的异端彻底沦为禁忌而不敢暴露丝毫,但是也阻止不了野心家抑或贪婪者们对这种与圣光天然对立深渊力量的追捧——或许只是名利财富生命力量,或许是想要借着这样力量彻底颠覆由对圣光与诸神力量构建的秩序,由此牟取不可能获得的收益。   贪婪、野心……希雅特纱嘴角边忽然掠起一丝冷笑。在过去的世界线中,魔王军团能在初期的战斗中摧枯拉朽地击溃诸国联军并在后世建立起相对稳定的傀儡势力,除了投诚的人类贵族外,这种事前就以扎根于圣光下的毒瘤同样出力不小。   在当时的希雅特纱无法判断这样一个藏于阴影的势力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现在她却可以断言,能够寄望子啊王室与贵族斗争中得利的深渊教会,它在暗中力量一定不容小觑。   “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忽然对着身旁少女出声,“我想的是,它的势力同样需要圣堂与艾米洛斯特警惕。没有人知道它的力量积攒到了什么程度,并且也没有人知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发难。从当年光明战役后至今的几十年时间,足够它的对光明渗透、并且发挥足够的影响。”   “恩。我明白了,殿下。”   艾米西娅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郑重,“我会立即告知路德总主教,并请他告诫枢机团和圣座陛下。”   轻轻颔首,希雅特纱目光重新落回室中骑士的背影上。先前的话音萦绕于耳畔,让希雅特纱又不由回想起半年前的亚克利恩公爵。   因为前世记忆的干扰,最初的时候她误以为这个老公爵投靠魔族只是因为贪求可以不朽的生命,而没有想到这样一位传奇战士的意志会被在未来黑暗战役中即使头顶王冠但却依旧毫不起眼的萨里斯篡夺操纵,虽然最后结局完全,但是从中的经历波澜希雅特纱自认为一生都难以忘却。   而萨里斯能够操纵亚克利恩公爵的,除了是与被镇压的深渊魔族斯罗迪的交易外,一个被尊称为“阁下”的人同样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对着这个同样掌握着深渊力量和黑衣教团、并且将面容隐藏得足够深的人物,身为眼前这一教团的可能性并不算小。   远在十年前就已经伙同萨里斯夺取莱恩公国的掌控、并且与王国中那些不忠封臣们有着不为人知的野心协定……他的身份也许并非只是局限这一个深渊教会中,无论是那群野心勃勃的封臣诸侯们,或者王都中的重权大臣,都可能作为他的身份,或者说只是之一。   希雅特纱忽然皱下眉,但是目中的光芒却变得冷冽。   ——   帷幕已经拉起,漆黑的绸布已经阻拦了一切光线。幽黑昏暗的大殿上,金属盏中摇动的光线闪烁,单薄黑袍下的少女端身坐于桌案,在她面前,纤细白皙手指轻握的墨水笔静谧地在暗黄纸张上书写着一排排优美文字。   羽毛笔的笔尖在粗糙纸张轻轻刮动的沙沙声在这片静寂的空间中显得无比清晰。这里只是她一个人的领地,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敢冒犯丝毫。   少女笔尖的忽然停顿,绯色的双目落于纸张间,似乎想起了有趣的事情,一丝细微的幅度从她殷红嘴角边轻轻的挂起,   忽然,静寂的空间中传来了脚步声。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在其中压抑的沉闷感觉仿佛被无数难以触及的重压覆盖,少女如画的眉目一皱,旋即放松,她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向着来客迎去。   半空中被刮动的漆黑之风触在烛火上,摇曳的光芒照亮对方隐于黑夜的面容——着是一张骨质的羊角面具,惨白的色泽上被漆黑条纹所描缀。   对于来人,少女并未有太多意料,她的目光盯在对方身上,然后曲身行礼,表示自己尊敬。   “大祭司。”   对方点首。同样望在少女面容身上的羊角面具上反射着冷白的光——这样并非只是单纯的森冷,而是那一种令人胆寒的、幽然而冰冷,仿佛一切尽逝后寂冷的色泽。   “圣女。”大祭司声音经过面具后变得空洞,听不出性别、情绪抑或任何意图,“你的意图落空了。”   “我并不认为您的目的只是对我问责。”   少女望着对方尊高地位的面具,目光平静,“也许,您只是想要告诉我一些信息。”   大祭司面具下的目光只是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因为这样的理由您也一定清楚。”   沉寂了片刻,寂静的空间中忽然再次响起了少女清澈的声音,“因为公主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是我们所做的并不重要,而想要依靠一个人掌控整个‘无地人’,这样的想法特同样虚妄。”   “但是公主却并没有想要借此向贵族们宣战的意图。”   少女秀丽的面颜上忽然掠起一丝娇艳的笑意,她抬首望向俯视于自己的黑袍男人:“大祭司,请您不用再考量我了。我相信,这样简单的道理,您同样能够看得清楚。”   黑袍大祭司继续望着她,没有出声。   空间中响起轻轻的笑声,少女转过身,声音却变得更加清冷了三分:“公主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重要,同样的事情,她会不会借此向贵族们宣战,这事也不重要——虽然如此是最好的情况,但是我相信您也不可能认为仅仅凭此就彻底点燃他们的战争。”   大祭司羊角面具下的目光变得深沉。   “虽然我不清楚公主为什么放过这样的理由,反而还搜查出一丝痕迹,但是她看见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才会相信。”   “对于贵族派领袖的锡德大人,他知晓唯一重要公主有削弱他的理由——无论这是真实存在的、亦或是公主个人通过苦肉计个人伪造的。”   唇角微微掠起笑意,少女继续说道:“一个人的抉择是经过不断猜疑、博弈之后形成,无论公主的行动如何,锡德大人必定会开始紧张和准备,而他的举动也将会使本已经与贵族们对立的公主间局势升温,如此反复。”   “至于您……”   摇曳烛火昏暗的光照在少女白皙肌肤上,她轻轻笑着,“虽然我不知晓您真正的身份,但是已经对他们足够渗透发展的我们,以及作为锡德大人身边重要人物、甚至就是锡德大人的您,我想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用我继续操心了。”   “很不错。”   大厅中忽然响起黑袍祭司的声音,“圣女,我要来告知你的,有很多人在意你目前的位置。”   话音落后,男人的漆黑大褂转过身,重新沉入黑暗之中。   “那群蠢货……”   少女一撩自己面颊边的发丝,摇头轻笑。她的目光望向对方消失的背影,忽然提高声音:“大祭司,我想知道您的意图。”   黑袍男人的足步忽然停住,他面对视着少女,极深的漆黑中闪过羊角面具上的光泽,色泽惨白,仿佛是在透视对方所想。   “您是需要我的。”   少女自顾自地回答起,她脸上的笑容自信:“即便其他不论,您同样需要我去对付我的父亲。”   在少女琥珀色的双目中,漆黑的风刮动对方面前的黑夜,露出的羊角面具下看不见任何表情。   他似乎在笑、又像是在讥讽……亦或是,赞叹。少女心中想到。   “我会的。”   最后,羊角面具下空洞与沉闷一同交杂的声音敲中漆黑的暗色和少女身躯,大祭司别过头,彻底离开。 chapter 37 构建雷霆的军团(上)   距离正午之时“公主被暴徒”刺杀的事件不过数个小时,虽然希雅特纱并未宣张、并且国王陛下并不处在王都,但是这样的足以挑动王国最敏感神经依然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间就在王都中掀起了不小波澜。   绝大多数人或是对于这位备受尊崇殿下怜惜、对于意图伤害她的人愤怒,或是当成闲暇之时当做谈资;而有心之人则是开始思索,思索着如果这位公主发难,在这样的动局中应该如何减少损失而获得收益。   不过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却和作为事件主角的希雅特纱没有多少关系。完全处理完法师的事件,天色以近傍晚,她带着艾米西娅与依然有事协商的格雷恩返回王宫,虽然因为婉拒宫廷中诸多大臣和贵族们名为探访实为试探的殷切关心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最终也在残日光辉洒满大地之前,抵达了平日里处理事务的图书室中。   希雅特纱的图书室是国王陛下为她七岁生日特意赠送的,其中的储藏珍贵藏书相当多,并且包括着几乎涉及大陆之上方方面面,过去的希雅特纱仅仅只阅读了很少一部分。即使半年了,除了练习剑术外,她相当多的时间都浸泡在这样的书籍中,但是涉猎的方面也仅仅局限在艾泽瑞恩大陆和弗涅加特的历史地理方面。   不过今日希雅特纱的目的并非只是阅读书籍。在圣堂晚钟正好敲响的一刻,她坐在已经堆叠了不少书籍和文件的红木桌前,脸上表情似乎看不出多少对于在前搜寻毫无结果的失望。   银发的女孩抬起双眸,在她身前色泽圆润的沉木在落日余晖下闪烁着深沉与橙红的光。希雅特纱向着站于自己对面的格雷恩微微露出笑容。   恩,这个家伙,拒绝在我面前坐下,身体站得比他的长枪还要笔直,以及这个神情和血液中隐约凝练的雷声……是在担心我会随时将他一口吞下、然后才这么紧张戒备吗?   看着对面紧紧抿着唇,脸上表情看是冷漠实则是肌肉绷紧的少年,希雅特纱不由感觉有些好笑。她摇了摇头,将刚才女仆呈上的红茶向少年轻轻推去,话音与她目光一样轻柔。   “格雷恩你也尝尝吧。恩……温度和口感刚刚正好。虽然女仆们依照我的喜好添加了一些霜糖,但是应该没有破坏红茶应有的醇厚。”   格雷恩目光睹了一眼于眼前线条优美的腻白瓷杯中盛放的醇红液体,虽然他并不懂这些贵族们热衷追捧的红茶,但以希雅特纱公主之尊拿出的一定会是最为精品的上等货色。   但是格雷恩的动作却并没有动,他这次跟着对方来到这个看似金碧辉煌、实则不过腐尸住棺的王宫,目的并非接受她的小恩小惠。   “公主,我并不喜欢这样与我阶级相悖的饮品。多谢你的好意。”   对于格雷恩这样的话语希雅特纱并不意外,她只是笑了笑,葱削般的纤白手指轻轻提起在她身前被红茶染得温润的瓷杯并置于红唇边上,小口地缀饮起瓷杯中醇红的甜红茶,舌尖上的味蕾触在液体之间,丝丝腻甜和淡香萦绕于唇舌之间。   “恩,其实该说的先前也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次请你过来,单纯只是想要落实我之前告诉你的‘盖斯提亚’军团的事。”   希雅特纱说道,她抬着鲜红的眼眸,放下瓷杯,薄扇般的纤长睫毛被拉亮水晶灯光线照耀,将稠密细微的影子落在希雅特纱白嫩的肌肤上。   “我猜这才是你将心中不快压抑到现在的理由。当然啦,我也不愿意和你玩弄那样贵族们自认优雅的实则并无任何意义的谈话技艺。”   “是的。”   格雷恩漆黑的双瞳中一缕亮光闪过,“但是公主,一只军团需要的不只是人。武器、金币、粮食、营地以及领主的认同权这些缺一不可,你准备了什么?”   “恩……这些东西嘛,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这些东西其实对我而言不算困难。格雷恩你也并不用担心。”   希雅特纱对着少年一边说着,她的手指又抓着身前摆着的酥软的松仁饼干轻轻地咬了一下——毕竟从中午到现在她还未来得及进食,虽然以她如今的身体素质其实并无大碍,但是因为缺少血糖而带来的微微眩晕感并不怎么好受。希雅特纱又看了自己这位过去的友人一眼,稍微犹豫片刻再次说道。   “虽然不懂得你的品位,但是长时间不摄入事物总归对身体健康不好,你真的不打算来点?”   “不必了。”   黑发的少年皱了一下眉,然后再一次拒绝了公主的邀请,他实在是有些不清楚这个于毫无关系的女孩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关心……甚至让他心生一种不知为何的害怕感。不过从格雷恩的眼神看,他显然也认为女孩前半句的说法并无谬误。   对于坐于自己对面的这个银发公主,她除了是在传说中沐浴圣主光辉降世并且受到几乎所有人珍视长大外,作为烈焰王国的继承人和如今王国的摄政,生来就站立在阶级顶端的她她同样掌握着无比庞大的权利。   并且格雷恩也同样知晓,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除了她生而具有的权柄以外,在半年前震动整个王国甚至大陆的“叛乱”事件之后她也同样继承了作为王国公爵的外祖父亚克利恩大人一切的领地财产。对于一位实权的大封建主,虽然格雷恩并不清楚一个王国公爵拥有的财富能够训练武装多少士兵,但是对他们来说,一只小型军团级别的军队,问题一定不大……吧?   “公主,我想要请问你,你所意指的军团一共需要多少人?”   这样的问题同样是格雷恩关心的。至于究竟能否招募到女孩要求的人数……其实这个问题,对于即便是随意行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算不上难题——最困难的事情只不过是排除他们对于所谓“无地人”的偏见和厌恶。   对于流落在外、丧失甚至的盖斯提亚人们,他们生命的价值廉价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即便是仅仅只够果腹的几枚同伴,他们就能够付出自身一切的价值。这样的石墙,在南方正陷魔兽战争泥潭并处于眼中劣势中塞芙西洛王国土地上就是对此最好的诠释——风之王国的征兵官们只需一套简陋至极的装备和区区一枚银币就能够买下面前盖斯提亚人全身性命。   这种不是奴隶、但是无论地位亦或待遇都比之当年的封建主们所豢养的奴隶们处境更加糟糕的现状……格雷恩用力抓了一下手掌,虽然在他心中愤懑,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如此现实。 chapter 38 构建雷霆的军团(下)   希雅特纱站起了身,晶莹明亮的双目如同全大陆所有工匠加合在一起都难以琢刻出的美丽水晶,她看着立于自己对面的黑发少年,虽然对方的话音在刚刚之后就再次沉寂,但是不难看出在他心中夹杂在其余对她回应的一丝紧张。   不过这也并非难以理解……毕竟这是关乎到他们最终力量的数字。希雅特纱心中这么想到,她向着对方竖起一根纤白如玉的食指,说道。   “一万人。”   空气中的氛围似乎凝聚了片刻,格雷恩猛地抬起双目。女孩清澈简短的声音虽然并没有刻意抬高声调,但在此刻安静的空气中无比清晰,希雅特纱看见格雷恩的眉毛似乎因为不敢相信这个数字而猛地抖了一下,于是微微露齿一笑,再次补充道。   “至于他们的规格待遇,我打算的是一切都按照王国其余军团来决定。每月的军饷我可以为他们每一个人提供十枚亮银币。”   “公主。”   格雷恩的声音有些发干,他用力地舔舐了一下唇角,但目光却没有对面女孩的面颊上离开丝毫。格雷恩再三的确定银发公主的表情没有在开玩笑,但是依然忍不住发问:“这样的数字……公主,你确定没有是在说笑?”   其实也无关格雷恩太过惊讶。虽然在当年对抗魔兽王庭的战争之后,拥有良好训练、经验丰富的常备军团的重要性无可取代这样在军事上最为基本的共识即便是最为顽固的贵族领主也难以反驳,但是及至今日,大陆上的绝大部分战事中依然鲜有看见职业常备军队的身影,反而依旧由领主征招民兵、征集兵或者是以金币购买的雇佣军队担当战争主题。   这并非是由于军事之上的劣势,事实上,几千年来无数次经典战例都能够证明,职业训练优良的常备士兵无论是战斗力抑或士气都远非行动命令迟缓、劣势之时一触即溃甚至连武器都并不擅长的民兵可以比拟,并且无论是忠诚或者战斗力也完全胜过为了金钱而战并且日常倒戈的雇佣军们。   在历史中,一支装备精良的职业军队轻而易举地击溃人数相当甚至数倍的征兆兵的战列同样并不罕见。   唯一制约常备军队只要它的那种远远高过征集士兵的维护费用,甚至在这样对金币巨额花销的费用下连制造费用都只能算是小头:一个完全脱产的职业士兵除了无法劳动为贵族领主创造财富反而需要大额的钱币军饷,每日的训练费用同样高昂,甚至为了让他们保持足够的训练和战斗力,贵族领主们还需要组建一支同等人数甚至更多的后勤人员——对于后勤的需求在战争时期以及出征时还会更多。   金币花费的多少是士兵战斗力的最重要的权衡数据之一,对于完全脱产的常备士兵而言,单论单人战斗力很难超过普通民兵的十倍,但是为之花费的金币一定远远胜过十倍不止。   就算是在生产力超过当年帝国时期不少的现在,供养一个最普通的职业步兵,对于领主来说至少也需要花费麾下十多户的领民,更别说造价高昂无比的板甲骑士——这样昂贵无比的兵种即便是如日中天的烈焰王国直属也不过区区一支赫斯托加骑士团,即便加上国王的亲卫和其余剩余也不可能超过两千之数。   所以对弗涅加特领主来说,一支价格昂贵的常备军无论是花销还是战争意义都远不如普通征集兵和雇佣军们,一个小贵族能够拥有的常备士兵一般而言只是领主直辖的近卫队,而即使已经作为上层贵族的伯爵,这样的数字也难以超过一千之数。常备军真正可以完全涉如战场,至少需要拥有富庶领地收入可观的公爵以及国王级别势力。   对于烈焰王国弗涅加特而言,维持常备军的财政压力同样巨大,所以现任的国王陛下才不得不将当年先王设立的三大军团财政压力分担在封臣身上,将原本直辖在王室之下的军团权利分享给诸侯们。   回到希雅特纱刚刚提及的数字,虽然格雷恩并不清楚这样的数据,但是无过希雅特纱所提的人数太过夸张……一万人的常备兵,这样的人数恐怕连作为四大王国之一的塞芙西洛都难以承担吧。   “格雷恩,你放心吧。我并非是对这样的数字毫无敏感。”   希雅特纱看着格雷恩的表情,猜测出对方心中所想。不过她也并没有因为被这样看轻而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金币和装备的问题上你无需关心,都交给我就行了。”   这件事情希雅特纱并非妄言,她在半年前从亚克利恩公爵手中继承的莱恩公爵领即便是在整个烈焰王国中都可以排上首位,不仅拥有在王国中拥有最大的封建领地,稠密的人口财政收入同样排列首位。   算上所有税收赋税,整个公国领每年能够为公爵财库贡献的收入足足超过十万枚烈焰金币,这样的数字甚至让当时的她也狠狠吃了一惊——而在希雅特纱继承公国之前,莱恩公国每年为王室上缴的赋税不过区区一万余枚烈焰金币,隐瞒的收入甚至超过了全年收入的一半。   想到这里的时候,希雅特纱目中不由掠起一丝担忧。这只是莱恩公国的数据,那么王国中那些其他封臣们呢?如今王国财政吃紧虽然和国王不具有目的与规划的消费有着很大关系,但是同样是因为在他麾下封臣们为了少纳赋税而伪造隐瞒。   父王也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也无可奈何。   微微摇头,希雅特纱将这样暂时她也无能为力的事情抛于脑后。当初萨里斯利用亚克利恩公爵积攒的金币曾经一度构建和征集了数万人的军队,虽然在战后已经被她解散了大半,耗费了无数财富铸造的铠甲武器依然成山堆积在她的国库中,这些的军械用来重新组建一支万人级别的军团显然并没有多少问题。   维持一支万人常备军的花销,在加上军饷消耗,根据她的计算,每年大约需要两万多枚烈焰金币。这样的数字虽然巨大,甚至连一些公爵大人全年的收入都不一定能够闭上,但是对她而言却并不算太多,更何况国王陛下在她继承公国的时候特意豁免了应收的赋税,完全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抬眸望向格雷恩,微微露出笑容。   ——   大部分都是自己yy的,如果有什么谬误……大家包涵一下。 chapter 39 一封遗落的信(上)   格雷恩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传入神经的痛感告诉他此时所见并非错觉。他目光凝望着希雅特纱,窗外余晖落在她脸颊边。银发的女孩轻轻笑着,眼眸中的色彩诚挚,不夹杂又一丝虚假。   “公主殿下,谢谢你。”格雷恩忽然微微低下头,沉声地说道。   格雷恩并未担任过贵族领主,对于维持一支如此庞大的军团究竟需要花销多少金币在他心中没有丝毫概念。但是即便是以最基本的常识,以及历史那些拥有广大领地的公爵大人们也仅仅维持不过千人之数,可以想象这个数字的会有多么庞大——即便这位公主是烈焰王国的继承人,并且还拥有着一片公爵领,这样的花销同样对她急具负担。   她为什么会付出这么多……正如公主在之前所说的,对于他们之中位在最底层的力量其实她远有更好的选择。   格雷恩并不愚笨,他同样知晓如果公主对盖斯提亚人们给予如此大的支持、甚至几乎将要改变盖斯提亚人在烈焰王国力量构造的举动,一定会给她带来额外的反对声甚至敌视的对立——这代表着她在半年来意图彻底改变盖斯提亚人在王国中地位的意图并非虚假,无论是依靠压迫奴役他们的既得利益者,或者平民中敌视鄙夷雷霆遗民的那些人,都可能彻底站在她的对面。   这样任何一位善于权衡利弊的政治家都不可能进行这样收益低下反而还会给自己带来敌人的举动……并且,即便忽略掉其余,一万位由她供养、收入可观的职位,毫无疑问至少也将极大地改变维涅洛特之中盖斯提亚人们的处境。   “诶……”   希雅特纱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个年轻时期硬得像一块石头一样的格雷恩居然会像她致谢。   难道……是自己给他同胞待遇不错,这家伙才这样的吗?希雅特纱眼眸转了转,心中这般猜测。   “格雷恩你不必如此,圣主曾言:圣光之下,一切虹光之血皆因平等互助。我这样做的只不过是让他们能回到应有的地位而已。”   希雅特纱看着少年说道,她忽然又轻轻一笑,望着对方的目光踊跃起一丝鼓励的亮光:“而且,盖斯提亚人真正的未来还是得靠你们自己,我这一点顶多在开始的时候能够给你们一点帮助,并不算是什么。”   “公主……”格雷恩动了动嘴唇。   “当然啦,在先前就已经谈及过了,构建盖斯提亚军团,我的目的,不只是帮助你们,这样能够互利的事情同样也是为了我自己嘛。”   似乎担心对方对此的执念过深,银发的女孩又连忙说。看着少年,希雅特纱稍微思索了一下,忽然一笑,“除了远在雷霆之地的魔王军团外,我还需要其他的敌人。恩,到时候格雷恩你别拒绝我就行了。”   “其他的敌人?公主你指的是……”格雷恩皱了一下眉,立即想到希雅特纱所指的那些人。   “不错。”   银发的女孩重新坐了下来,稍微抿了一小口稍有发凉的红茶,颔首说道,但在她抬起的晶亮眼睛中却抹过一缕思绪。   烈焰城中的贵族大臣们……以及父王那群不忠的诸侯封臣们,他们是自己必将面对的敌人。   虽然,我的手中还掌握着全大陆最精锐的赫斯托加骑士团,并且那些骑士们的忠诚也不容丝毫质疑,但是以骑士团选拔的严苛,就注定构成这支最精锐利刃的骑士们几乎不可能是出身于还为了生计而发愁的平民们,相反那些用着大量时间和金钱练习技艺、拥有优良血统的贵族子弟才是它最基础的根基。   故而,即便这支骑士团是被王室直辖,但在事实上它才是王国之中被贵族们影响最大的一支军队。   赫斯托加的骑士们对王国的忠诚无可挑剔,希雅特纱也不可能遗忘他们曾经在上个世界线魔族战争中的不屈的战斗或者半年前莱恩公爵领中的事情。   但是……希雅特纱水晶般的双眸间忽然抹起一丝忧色。   如果自己站在他们利益的对立面,而这些骑士们的父母、子弟用着刀剑对着我,他们还会坚持站于自己的这边吗?   历史之上的权势斗争无非是将一群人手中的权利和利益重新移交到胜利者的手中。如果我想要彻底打破这样的局面,只能依靠与这样利益毫不相干的力量……由盖斯提亚人组成的军团是我不多的选择。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眼眸中掠起一丝坚定之色,她又朝着格雷恩笑了笑,“不过和他们正式的敌对暂时也不会发生,我也没有完全准备妥善。格雷恩,你看,你觉得这样的军团应该在什么地方进行训练呢?”   “依照我的观点,我建议直接前去莱恩领。”   还未等格雷恩回答,希雅特纱目光看着他的双瞳,再次说道。   “莱恩公爵领是我的领地,除了对于物资运输的便捷外,王国之中其余势力对你们的干预也会比较小。不仅如此,现在在狮城兰克斯顿中主事的瑞恩·瓦伦丁伯爵,他不仅是我的朋友,同样也是和你一样的雷霆之民。我相信,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给予你们支持的。”   “不。公主,莱恩领并不适合。”沉思了片刻,黑发少年出声回答。   “诶?”   格雷恩的话语让希雅特纱微微一愣,她抬了抬光洁的下颌,望着对方的脸,有些疑问的说:“什么地方不适合呀?”   “莱恩领距离烈焰城太过遥远。”   格雷恩向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公主说,他的目中闪过一道深沉之色,“兰克斯顿城几乎处在烈焰王国的最西方,距离维涅洛特有上千里的路程——对于一支万人军队,即便在后勤良好的情况下全力赶路也至少需要半月时间。”   黑发少年的话音再此就以停顿片刻,希雅特纱目光一愣,大致猜测他想说的话语,然后听见少年声音继续传来。   “公主,你需要我们作为你对付贵族和旧势力的剑,那么我们不能距离必将作为战场的王都太过遥远。” chapter 40 一封遗落的信(下)   格雷恩望着公主说道,少年声音的音调并不高,但却无比沉稳坚定,比起是在阐述自己的理由,他反而更像是在眼前这个看似娇柔的女孩承诺,郑重无比。   “你这……”   希雅特纱忍不住伸了一下手,但纤细白皙的指尖很快就在半空之中按住。希雅特纱顿下将要出口的话语,晶莹鲜红的双目凝望着格雷恩,而对方的色彩一如既往的漆黑如墨。   但是……希雅特纱不知为何心中出现了一丝错觉,似乎并非在是先前所见少年的那种生硬到令人头疼的执拗和固执,反而更像是在未来成为全大陆所有遗落盖斯提亚人领袖的他,在自尊之余所充溢的责任。   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希雅特纱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缕由衷的笑容。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晶莹双目上的睫毛微微颤着,朝着对方点着头:“这样的话……谢谢你。”   话音落下,还未等格雷恩接过话语,希雅特纱又重新垂下目,指节轻轻握起事先就已经被女仆装备好的羽毛笔。   “不过,既然这样,那么这件事情还得暂时推迟一会儿。我得先向父王禀报一下。”   格雷恩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烈焰城维涅洛特不仅仅是弗涅加特王冠直属的领地,同样是王国的国都、王室所处之地,身为一位君主,放任自己封臣在王都的周围征招士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是足足一万人的军团,除非他放任自己的权威被冒犯而无力制衡。   虽然公主是王国的继承人,并且传闻她也是国王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但是这样的事情如果不事先向国王报备而妄自实行,事必可能将会导致他人传出流语,要是国王陛下因此对她生出猜测,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恩……格雷恩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正在格雷恩心中所想的时候,希雅特纱已经拿起一层质量上乘的雪白信纸,将它铺平在自己面前的红木桌上,又将雪白的羽毛笔尖蘸上墨水。随着纸张和笔尖摩擦的沙沙声,一片片字形优美的黑色字体快速在如雪的白纸上留下痕迹。   在这之前我应该先让瑞恩将军械铠甲都运来维涅洛特,还有土地,正好前几天有留意过附近一位想要出售祖传土地以偿还债务的贵族。   希雅特纱目中微微闪着光,漆黑的墨水在纸张上迅速风干,留下一排轻盈墨香的字迹。   ……除了这一些外,反正这么大规模的征兵也不可能瞒过烈焰城中的那些贵族们,我也应该向财政大臣和特克赛迪叔叔打个招呼,需要采购的物资也可以麻烦他们。   不过记得半年前还在狮城任职的哈格先生也回到了红曜石商会在王都的总部?这也是一个选择。   再次写完一份任命书,希雅特纱稍稍舒展了一下握着笔有些发酸的手腕,指尖撩起一缕垂落的发丝,她微微抬起眸,正想向对面的少年说话,忽然目光捕捉住在成叠文件下露出的一角信封。   弗涅加特王国中最为郑重的火焰配色,只有大贵族能够日常负担的炼金纸质,以及微微露出一丝的烫金火漆……父王最近并不在王都中,而起它还出现在我的图书室,以及、以及……这怎么可能!   想到那一个可能,希雅特纱小脸猛然发白,握笔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一紧,在静谧只剩呼吸的图书室间传来一声“啪”的碎裂声音,羽毛笔尖积攒的墨水在裂开的缝隙中溢出,将她刚刚书写完的字迹边染上一片浓墨。   “公主,你怎么了?”   格雷恩看着希雅特纱如此失态的模样,不由在心中微微有些好奇,出声问道。   希雅特纱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一眨不动地盯在拿角信封之上,晶莹眼眸上的长长睫毛似乎因为她心中的慌乱而颤了起来。   我不是只给那个家伙写过信吗……而起,明明昨天的时候就让艾米姐姐帮忙寄了过去,难道这个是……不,这怎么可能!   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种令她害怕的猜测,希雅特纱用力甩了甩头,扔下手中的墨水笔,紧紧咬着牙,不认命地将信封抓开。   撕掉火漆,女孩小手微颤地抽出洁白的信纸。上等材质的纸张触感相当好,但是希雅特纱却没有心情感受丝毫,鲜红的双目一下抓住露出一截白纸上的黑色文字。   “尊敬的安特维尔阁下,祝愿圣主的光辉长久照耀于您。”十分常见但却庄重的问候,漆黑纤细字迹也无疑是出自她的笔下。希雅特纱只看见了最开头的一句话,原本还在挣扎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被冰寒的谷水浸湿大半。   “怎么会……”   指尖紧紧拽在信纸之上,银发女孩双目无神,心乱如麻,唇缝间不自觉地喃语道。既然那个那家伙的信还在自己手里,那么昨天艾米姐姐给他寄过去的……不就是……要是被他看见了,那个家伙会怎么看我!等等,是我在后边怎么出现在他面前!   想到自己在当初不知为啥乱写的东西,希雅特纱发白的小脸上忽然渗出快要滴血的羞红。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希雅特纱一下子将抓在手中的纸扬下,目光中依然挣扎。她紧紧咬着银牙,不顾对面格雷恩奇怪的目光,喊道:“艾米姐姐——”   女孩的声音还没有彻底落下,木门“砰”地一声撞响声传来,紧接着纯白但却无比闪亮的光亮起,照在少女紧绷的脸上。   “殿下,您坚持一下……”   艾米西娅带着焦急的声音和圣光一同传来,洁白长袍无风自动,空气中被她精神牵引的光线一瞬间汇集,指向立于银发女孩对面的格雷恩;图书室被少女法杖之上的光芒照得雪亮,希雅特惊诧地看着少女紧绷地侧颜,甚至连自己想要制止的话都忘记出口。   少女法杖之间凝聚的法术威能十分恐怖,艾米西娅自信就算是这个该死的恶徒全力之下也无法接住自己这一击……少女纯金的长发被光染得雪白,照亮的脸庞上充满着自信之色,忽然,艾米西娅金瞳落在格雷恩的错愕无语的表情上,不由猛然一愣。   “诶?这是……”   “修女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现在的我对公主并无恶意,况且即便在这王宫之中就算是圣位的战士也不会愚蠢到对公主无礼。”   格雷恩的话音让艾米西娅的表情和她凝固在空中的法术一样尴尬,她看了一眼银发的女孩,希雅特纱双手掩面。   ……   “格雷恩先生,是我妄自地猜测了您的心思,请您原谅。”   了解完事情原由之后,艾米西娅将法杖按在胸前,深深地向着黑发少年躬了一身,诚挚无比地致歉。   “不碍事。”   格雷恩说,他还注意到少女眼角依然余留的一丝警戒之色。   “艾米姐姐。”   银发的女孩拉了拉少女的袖口,俏白的脸颜边依然余留着一丝红晕,“你说,那一封信……还有没有办法追回来呀?”   希雅特纱的声音期翼无比。从昨日下午艾米西娅寄出的时间距现在才一天多点,只要快马加鞭,按道理应该难度不大。   “殿下。”   艾米西娅又些好笑地看着女孩微带红霞的脸庞。殿下现在的表情和神色……以及刚才解释的时候似乎死不松口的样子,都让艾米西娅好奇起公主究竟给在圣城的安特维尔阁下写了什么内容,竟然会让她焦急成这样样子。   不过,虽然心中很是好奇,但是作为曙光之神派遣至她身边作为“侍女”的职责还是让她将之按捺下来,艾米西娅看着女孩亮晶晶的大眼睛,又伸手轻轻抚了抚她柔滑的银发,轻声地回应。   “殿下,恐怕这并不可以。”   艾米西娅说,“和传递‘烈焰城之中隐藏着深渊教会’这一信息一样,您给予安格维尔阁下的那封信我是通过艾米洛斯特至烈焰城的加密通道传送的。这样的渠道,除了相关人员和对之负责的主教,恐怕只有圣座陛下才会知晓。”   艾米西娅的话音一顿,又摇了摇头,“我想……您可以去向路德总主教请求一下,但是我估计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作用。”   “这样呀……”   希雅特纱的声音有些低落,她自暴自弃地垂下头。   “殿下,您不完全没有这么必要担心。说不定这样的效果还会更好呢!”   艾米西娅向着身前的女孩打趣说,看见她蓦然抬起的面颜又再次染上通红的云霞,又笑道,“况且,殿下,您半年前不是在兰克斯顿中和他相处过吗……”   “才不是这样的!”希雅特纱羞怒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少女,女孩的面色羞红,伸手抓着少女的袖口朝外拖去,“艾米姐姐你不要随意去假设呀!”   ——   圣城艾米洛斯特,圣主光辉将苍空与云层染得通亮,身上银甲并未来得及卸下的少年手掌紧紧握着信纸,纸张微微倒映的光泽落在他的脸庞。在一排排字迹行断之间,其中仿佛透露的赤红色落入安特维尔眼中,将其中坚冰一般的冰蓝色融化了许多。   站于少年身侧的金发女孩垫着脚尖望着,美丽大眼睛中的好奇之色愈加浓郁,安特维尔忽然垂下手中的信,露出笑容。   不曾想到……那个尊贵美丽到几乎让人不敢直视的公主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安特维尔想到,他的目光望向遥远的东方天穹,心中对那一抹银白倩影的思绪愈加浓烈。 chapter 41 艾米洛斯特乱流与决定(上)   天穹之上落下的光辉照在少年脸庞,将他的笑容染得愈加柔和,安特维尔微微低下目,小心翼翼地将女孩的笔迹叠整,置入胸甲的夹层。   “小安小安!”   在他一旁用着绸白圣女袍覆着娇躯的菲尔蒂娅叫了一声,小手忽然抓在少年右腕的铁护甲上。安特维尔微微一愣,垂目望向,女孩鎏金色长发柔顺如同丝绸,从她白皙的肌肤边滑下,落在雪白的布绸间仿佛淡淡的金色晨曦。   菲儿蒂娅仰起白皙脸颊上的美丽大眼睛望着少年,目中闪跃着好奇之色。自从那件事后,小安的脸上几乎都没有再出现过一点的笑意,每天都是假装将自己的心情冰封沉默来躲避……虽然,在半年前之后好了一些,但是她也很少看见这样的笑容。希儿姐姐写的信……里边会是什么呢?   女孩转了转眼珠子,又摇着少年的手臂,好奇地问道:“希儿姐姐是有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这倒没有。”   安特维尔稍微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银发女孩的那些“有趣”的话语隐藏下去。少年将光芒隐去的圣剑插入腰间,看着身前的菲儿蒂娅,笑了笑:“公主殿下在信中写着,想要邀请我在弗涅加特的雪月节前去维涅洛特。”   “是希儿姐姐的家那边吗?”   菲儿蒂娅说,她轻灵而温软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疑问,女孩又抓了一下自己袍子丝绢叠缀的边缘,跟上少年的步伐,眼睛中露出期翼的光。   “听说,烈焰王国的王都不仅仅是烈焰的起源之地,还是整个大陆上最大的城市,比南方联盟的萨拉丁城还要繁荣呢。如果有机会,我也想陪小安一起去。”   菲尔蒂娅两只小手叠抱在稍微起伏的胸前,望着少年的眼睛闪闪发光。   安特维尔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女孩甜美期翼的笑颜,又不由想起那个远在烈焰城市中银发女孩望向自己的晶莹目光。   公主的邀请……安特维尔微微将手掌握紧,目光中露出一丝坚定之色。   自从几十年前全盛的烈焰王国和艾米洛斯特隐中冲突以来,虽然明面上依然保持着友善的关系,但是私下对彼此的举动却越加谨慎。   除了烈焰王国在二十多年前中断每年“三圣节”派遣的使团外,白城也对这样一个强盛王国的外交政策无比谨慎,极少地正式派遣教士参与烈焰王国的政事。   虽然私下圣城骑士、教士之类的关系并未断绝,但是光昼之地与烈焰的联系几乎只剩下圣光与因为王国事物被附上红衣的路德总主教。并且,安特维尔也不可能遗忘这座城市中还存着因为在意着圣光的纯粹而对于东方的烈焰王国抱有极大敌意和恐惧的教士们。   想到半年前在兰克斯顿出卖她的那个紫衣主教、以及这座城市中躲藏在耀眼圣光下支持着他和烈焰王国内不忠的诸侯们的“极端守旧派”们,安特维尔忽然用力地皱了眉。   “小安,怎么了?”   赶在他身旁的菲儿蒂娅问,向着少年表情投过的目光中略带不解。   听见女孩的声音,他略微抬起双目,在他脚下的这座纯白城市被圣光照得通亮透明,空气之中隐约传递的修女祷告声混杂着钟声,回荡在每一寸空间,在光之下显得无比肃穆。再次看在身旁的菲儿蒂娅身上,安特维尔松开皱起的眉,目中的冰寒意也随着消却。   “没有什么……菲儿。只是在想一些问题。”   安特维尔回答道,在这同时,他又将手触碰在腰间圣剑上,触感非金非玉,温暖与明亮的感觉仿佛是在触摸一片光。安特维尔微微摇头,有些无奈地用力眨下眼瞳。   艾米洛斯特是圣光的起源之地,不仅仅是他们,这片土地之上的所有人——包括他和在他手中的剑都应为圣光的意志而战。   烈焰王国的崛起触及到他们敏感的神经……虽然因为那个女孩的缘故,安特维尔并不赞同这样“极端守旧”教士们的做法甚至嗤之以鼻,但是同为圣光的战士,这样的想法却并不难以理解。   半年前因为违背圣堂谕令向那个弗涅加特叛乱贵族出卖圣光弩、差一点完全挑起圣光与烈焰争端的那群人虽然已经都被翼翼揪出、得到了应有的审判,甚至其中还有一个位坐于枢机教团中的红衣主教,但是安特维尔相信“守旧派”们绝对不止这些。   刺目而耀眼的光遮蔽了所有看向他们面容的目光,即便是圣座陛下也不能完全看清他们的身影……身披圣光铠甲持剑的光耀骑士、穿着血衣的的红衣主教们,已经不知道多少的下层教士修女,少年冰蓝的目中忽然掠起了一丝担忧。   她是烈焰的继承人,亦是圣座陛下所预言的“光之王”。安特维尔相信,半年之前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只是唯一的一次,要是她……   “小安,你是在担心希儿姐姐……还有,那一件事吗?”   身旁女孩望着安特维尔的脸,声音似乎也带着一丝忧切。遮在她纤细手腕边的袖口间在雪白的绸料上缀着几缕金色圣光一般的繁杂圣痕纹路,被教堂竖起十字上略微折射的光所照亮。菲儿蒂娅将两只小手交环在身前,抬起的眼睛望见少年稍稍犹豫后的点头,又稍微地转了一下面靥,笑容变得轻和柔亮。   “希儿姐姐可是烈焰的公主殿下呢!而且希儿姐姐这么厉害,在烈焰的王都中,像是半年前那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再伤到她的!”   菲尔蒂娅说,柔顺如绸的长发安静地从她身边劈下,她抬起长长的眼帘,晶莹柔和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白城稚幼的圣女又走近骑士的身旁,俏白面靥间被光所染的笑容明媚。   “而且,烈焰王国的国王陛下还有希儿姐姐才刚刚交付了他们的善意,无论如何,老师和教宗爷爷都不可能阻拦希儿姐姐的邀请呢。”   安特维尔点了点头。是的……正如女孩说的那样,烈焰的王国已经释放了她的善意,无论如何,在这时艾米洛斯特都不可能回拒。   并且白城中,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那种偏激的守旧派——甚至他们还只是少数,无论道理亦或收益,他们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她的城市针对向她施加恶意……   “安特维尔兄弟。”   正当少年心中所想之时,一个俊朗的青年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安特维尔抬起冰蓝的目,来到他对面的青年身着着纯银坚甲,置于胸前的剑徽明亮,在腰甲上配着秘银的破魔匕首与长剑。   青年骑士俊朗的脸上向着安特维尔轻轻点头,微笑示意,同样被光染得通白的偏长发丝微微被风掠动,露出碧色的眼瞳。 chapter 42 艾米洛斯特乱流与决定(中)   青年骑士将他覆在铁护腕下的手按在胸甲上,被圣光侵染为纯粹白色的发丝下露出碧色双眼微微露着笑意,铠甲上边反射过一道明亮的光。   “艾格林兄弟——”   安特维尔声音楞了一下,然后同样将手置在胸口,立刻回应道。   “艾格林?”   菲儿蒂娅从少年的身后探出了小小的脑袋,柔顺的秀发沿着她的袍子滑下。   “圣女殿下。”   “嘿,是我。”   女孩眨了下漂亮的大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后,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面容俊朗的青年:“诶,艾格林你不是上个月被老师派去南方联盟……恩,去处理那头突然冒出来抢劫城堡的恶龙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音落后,菲尔蒂娅又转了转金色的眼珠子,“难道艾格林你又突破了吗?”   安特维尔也看着对方。当时的时候他也在场,从当地传来的信息看,那头巨龙并非混血劣化的种族,而是血统纯正的初始种。   艾格林同样执掌着圣剑「裁决」,并且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都要胜过他,但是面对一头生命层次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巨龙以及他所苦心经营的巢穴,就算有当地领主军队的配合,也不应该这么轻松才对。   “圣女殿下,你说笑了。”   艾格林俊朗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当地的领主夸大了。那头龙只是火蜥蜴和红龙的混种,并没有掌握纯粹的权能。而且他们还邀请了一个S级的冒险者小姐,有她的帮忙我才能成功。”   “咦……”   看见青年脸上完全不同样的温软笑容,菲儿蒂娅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地出了一声。她掩着娇小红唇嘿嘿地笑着,金色的长发贴在白皙肌肤上,又四下望了望,稚幼的小脸上露出一种了然于心的笑容。   不过在她身旁的安特维尔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样的事情。   能被艾格林称赞的冒险者……   “她的名字叫塞西琳,安特维尔兄弟,说起来她还和你同样是从北方的拉尔启斯来的。”   察觉到少年的目光,艾格林说道,他又对着掩面低笑的菲儿蒂娅摇了摇头,“圣女殿下,圣光与圣剑应该约束人性这样的观点可在很早前被生灵所摒弃了。况且……”   青年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他目光打趣地看着面前的同样持有圣剑的少年和圣女:“况且,塞西琳可不比您差上多少哦,我可没有安特维尔兄弟这样的定力。”   安特维尔没有接话,冰蓝双瞳之中的色彩忽然变得沉默,他稍微地低下眼眸,倒是在少年身旁的女孩惊地一下抬起眼睛,被对方略带笑意目光注视的雪白小脸刷地一下变得绯红。   “喂喂!艾格林,我和小安才没有!”   菲尔蒂娅似乎有些气急跺了一下地,否认道,但是无论是女孩的语气还是洁白脸颊上尽染的红霞都让原本就十分稚软的话音变得毫无说服力。   菲儿蒂娅偷偷睹了一眼身旁少年如同北方拉尔启斯冰原般沉默的面容,金色大眼睛上长长睫毛微微拢了半刻,但片刻重新焕上神采。   “艾格林,你来找我和小安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青年的圣剑骑士答道,“格列高利大人让我来让你和安特维尔兄弟去骑士厅,正好在这遇见了你们。”   “老师?”   安特维尔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蓦然抬起冰蓝双瞳。   ——   白城骑士厅坐落于圣光大教堂之后,紧邻着圣水之泉,洁净的光线照在其上。   作为艾米洛斯特中与圣座宫和圣光大教堂齐名的建筑、并且作为掌有圣剑以及光耀骑士团的机构,并非如同世人和信徒们想象那般装庄重和威严,比起在前方终日于圣主之光照耀下的庄严肃穆的大教堂,骑士厅甚至能够用微小与简陋来形容。   位于骑士厅之中最内的议事室中摆着长桌与坐席,光从透明的玻璃外落下,照在少年身披的银甲上。   作为骑士厅高层常时商议用于的地方,这间屋子并非像外方的房间般铺着红地毯并用涂漆、油画、银烛以及诸多圣光饰品进行装饰,铺在地板上的是清冷的理石板,但是无比坚硬。而墙壁之上的装饰物同样无比简洁,除了供由夜晚照亮的炼金灯外,只有高悬于顶的圣主神徽闪着银光,在之前则是光之圣十字和太阳与剑装缀的十字剑徽。   “……北方拉尔启斯的旧王在半个月前已经被政变推翻,新任的寒冰国王在昨日派遣的使节已经来到白城,请求圣座陛下对他的王冠进行承认和册封。”   安特维尔冰蓝的眼睛地盯着红衣主教身上,聚精会神地捕捉着信息,生怕自己错过对方一个字节。   红衣主教格里高利面容干瘦,面须皆白,严厉刻板枯柴一般的脸上眼睛却丝毫没有如今年龄的衰老。   虽然这时的他并未穿着正式神袍佩戴冕冠权杖,只是简单地披着一件红衣,但是几十年年来执掌骑士厅的资历和无数功绩让格里高利在整个枢机教团中都以排位前列,甚至整个圣城中能够毫无疑问压过他的也只剩圣座陛下。   “老师……教宗爷爷他同意了吗?”   随着主教声音落下后安静下来的空气忽然响起女孩声音,仿佛在原本沉默的空气间点亮了一簇淡金的光,格里高利看向睁着晶莹大眼睛的菲儿蒂娅,往日严苛的脸上出现了一点难以察觉地笑意。他点了点头。   “是的。圣座陛下同意了,但是却以身体缘由而推脱了亲自为寒冰国王加冕的请求。”   安特维尔忽然皱起了眉毛,冰蓝眼中的深蓝色随着他的思绪而一阵摇晃。   国王即位之时由白城的教宗为王冠加冕……这是十分在帝国时期久远的传统仪式,代表着圣光对于君主权力与职责的认同。   虽然随着帝国的覆灭这样的仪式在千年的时间中都十分少见,但也并非是完全未有——拉尔启斯王国第一任寒冰之王皈依圣光之时,当时的教宗陛下就曾远不万里赶往凛冬之城,亲自为后世传称为圣的国王涂抹圣油、佩戴王冠,并且赠送权杖与剑,以表示他作为北方王国一切光之子民的统治合法。   但是这样的仪式终究几乎都已经成为历史。世俗王国的君王并不愿意白城干涉他们的权利和统治基础,而圣城同样对于这样早已从人们记忆中淡去的仪式无能为力。   但是,北方王国的国王为什么突然邀请圣座给予加冕?   安特维尔忽然抬起冰蓝的双目望向主教。格里高利摘下胸口的铁徽,放在桌面,朝着他点了点头。 chapter 43 艾米洛斯特的乱流与决定(下)   骑士厅中,艾米洛斯特纯白光辉透过玻璃落在红衣主教干瘦的脸际上,将堂原本就如铁铸的冷硬面颊上涂上一抹类同漠然的颜色。   “北方王国的领主们原本并非圣光的信徒,他们有着自己的信仰、神祗甚至在千年之前的帝国时期依然保持着独立。当初他们选择皈依圣光,只不过是畏惧极寒与无光荒原之中荒人的入侵。”   格里高利灰褐的眼睛望着安特维尔,直言不讳,“即便是现在,我也并非认为他们是真心,拉尔启斯新王请求圣座加冕,同样不过是为了借助我们的力量。我想圣座同样也是如此认为,然后才会拒绝。”   安特维尔点了点头,在他目中的色彩愈加冰蓝。   如今的北方王国的国王政变上任,虽然经历了元老院“正统”的选举,但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服从他的统治。   凛冬城外,拉尔启斯冰霜覆盖的广袤土地之上依然存在对卡特提亚王朝忠诚的诸侯,并且上任国王家族的直属封地并未被一纸诏令就束手就擒,再加上寒冰国土上同样对于王冠存有报念的贪婪财狼们……   新的拉尔启斯王想要借助圣光的权威来向人民宣告他的统治合法、避免国政在毫无把控的斗争中陷入动荡,这是很显然的做法。但是,圣座陛下……   “老师,如果只是这样,但并不代表这会有损圣光的利益,教宗爷爷为什么回拒了这请求?”   菲尔蒂娅抬起雪白的娇小翘首,目光不解,说出了安特维尔心中同样的疑问。   “对方毕竟是寒冰王国合法的国王,像是这样拒绝了他的善意,肯定会让他们心生不满,甚至认为白城故意懈怠他们。如果圣光和寒冰因此交恶,除了有损我们的权威外,也一定会给那些阴影中的生物可乘之机!”   安特维尔同样看着主教,但他想的却比女孩更多一些。虽然安特维尔并非是纯正圣城中出身的骑士,但是自幼就被格里高利从寒和暗统治荒原上带回并且教习的他有足够的资源了解圣光的历史。   圣主光辉自从混沌纪元之始就已经照耀世间,在光明帝国建立并且统治世界之时到达顶峰,但这并不代表白城的权势也随同圣光的足迹而遍及整个大陆,世俗君王的强有力的权利完全挤压了当年白城的地位,而皇帝掌握的权威更是让他完全凌驾在白城之上——这也是为何白城中“守旧派”的教士们会对当年的圣光难以忘怀的一个原因。   随着帝国的崩溃和覆灭,整个大陆上经历了魔兽王庭的统治和烈焰王国的崛起,但是白城中的圣光并没有回到曾经“圣光约束一切”的时代,甚至还退居与单纯的精神领袖的职位。   给予拉尔启斯的国王加冕,对于国王而言,教宗的加冕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确保他的地位,但是对于圣光而言……一位站在大陆封建最顶端的国王,同样也能够极大加强它的权威。   如今的烈焰王国愈加势大,在这样的背境之下,虽然安特维尔认为如今以智慧而闻名的教宗并非如同那群“守旧派”的顽固般,死咬着圣光需要凌驾世俗的权威不放,但是也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圣女殿下,这样的道理圣座同样会清楚。”   圣剑骑士艾格林忽然说。他抬起碧色的双眼,从圣主神徽与十字上折射过的银光分别落在铠甲与裁决的剑柄上。   “新的拉尔启斯王在即位之时就已经想南方的烈焰王国赔偿大额战争赔款和大片土地,但是它依然正被烈焰所威胁。我想,那位法蒂斯之所以向我们示好,主要还是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来抵御南方势大烈焰王国。”   艾格林的声音顿了一下,望向主教,问道:“主教大人,圣座陛下并不愿意让白城完全介入他们的争端,您看这样对吗?”   “也许。也有可能是因为圣座察觉了些许异样。”   格里高利说,“但是圣座并没有标明他的态度,仅仅只是以个人的身份回拒。”   红衣主教目光看向蓝瞳的少年,被光笼罩的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又说:“枢机主教团已经充分讨论过了,我们会让一队骑士和红衣主教前去拉尔启斯……”   老师是想……   安特维尔猛然抬起眼睛,虽然主教的话语未完,但是他心中感到一个不可接受的答案。   在他身侧的菲尔蒂娅看见少年的表情,连忙出了一声。   “哦!对了,老师,听说烈焰王国有派遣使节邀请我们前去他们的雪月节,我想知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安排呀?”   “是的。”   虽然对于女孩忽然打断自己话语和与刚刚毫不相干的问题楞了一下,但是红衣主教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对这菲儿蒂娅微微露出笑容:“烈焰重新向白城释放善意,圣光也不可以对之拒绝。其实这件事我等下就会说。”   “嘿……”   菲儿蒂娅拢过一缕金色发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目光又重新睹在安特维尔身上。   “不过也并不完全是他们的雪月节。”   格里高利说道,他又走近案桌,伸手抽出压在诸多文件下的一封信。   这样的信……安特维尔的目光锁落在上边。十分标准的加急和加密后的信息文件,信封之上曾经被光明法术所密封,但是已经被同样对应的法术打开,从落款的特定痕迹来开来源于弗涅加特王都的圣堂。   还未等安特维尔细想,格里高利已经将信纸打开并展露,但是因为距离尚远的缘故,他只看见了一片似乎是由少女书写的纤细文字。   “这是烈焰之城中王国教区的总主教路德大人向白城传递的。”   格里高利的声音随着他返回的足步声传来,“书写的是艾米西娅修女,相当可信。”   “艾米西娅……”   菲尔蒂娅眨了下眼帘,思索着,忽然又睁开大眼睛望向主教:“是我们白城跟随着希儿姐姐的那位修女姐妹吗?她说了什么呀……”   “是的。”   女孩轻灵的声音并没有打破随着主教灰褐目光变得凝重的氛围,格里高利声音和脸上表情都变得严肃:“艾米西娅修女所称,在烈焰城中,出现了深渊教会的踪迹,并且他们的势力不小。”   ——   又拖了一章…… chapter 44 无题   “深渊教会!”   忽然发出声音的是安特维尔,他猛然抬起了冰蓝双眼看向主教,负于腰甲上的晨曦剑柄往时里隐没的圣痕,因为他情绪突然的波动忽然闪亮了一下。   安特维尔不由又回想到半年前在烈焰王国狮城兰克斯顿的遭遇,沉默于地的深渊魔物在黑暗意志的复苏下露出獠牙,而当年曾经挥剑斩断魔王冠冕的战士亦被深渊的意志操纵。   事后,虽然一切事情的指向都是那位名叫做萨里斯的贵族叛徒外,但是无论是他还是那位晶莹美丽的银发女孩,都相信在萨里斯的背后存在着堕于深渊的势力支持。   烈焰城中的深渊教会……会是他们吗?而且,这些人已经伙同不忠的贵族对烈焰的公主所行不轨,那么她……   还当安特维尔思绪之时,红衣主教格里高利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不错。艾米西娅修女报告所称,他们在半个月前在烈焰城中组织了一场对弗涅加特那位公主的刺杀。”   安特维尔的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但是还未等他出声,格里高利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   “放心。如果以那位公主殿下之尊,如果她有丝毫损伤,半个月以来这个大陆上不会这么平静。事实上,艾米西娅修女记述,那群些深渊教徒的身份她最初并未察觉,反而是那位公主殿下指出的,并且他们的意图也并不是在这个时候就暴露在圣光之下对于那位公主伤害。”   安特维尔闭了一下目,冷静下来,然后微微低下的目光中出现了一抹凝练的深蓝色。   “抱歉,老师,是我太过激动了,而没有考虑周全。老师,您觉得他们的目的是?”   红衣主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但是在他灰褐的目中忽然闪过的一抹寒色的冷笑让安特维尔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睹了少年一眼,格里高利又从如同稠血般鲜红的红袍下拔出一柄破魔匕首,由秘银打造,样式古朴为多年前白城的制式。在披上红衣接掌骑士厅之前,格里高利同样曾经担当白城的骑士,在和异端的战斗中作战英勇,战功显赫,并且现在的他并没有遗忘当年的记忆。   格里高利主教将它按在木桌上,与先前按放的十字剑徽并列,银冷的锋刃之上折射过一从壁顶神徽折射过的寒冷光芒,格里高利枯瘦的面颊之上此时如同冷铁浇筑,灰褐的瞳孔间也在光的渲染下泛起强硬的铁灰色。   他望向安特维尔、手掌已经抚上裁决的艾格林、收敛起笑意而换上担忧神色的金发女孩以及在场的其他骑士和教士们,严肃冷硬的语调仿佛回到了年轻之时持刃直面异端的时候。   “圣光之下,一切阴影皆当不存。无论在任何时候,铲除深渊阴影的隐患永远是骑士厅乃至整个白城的第一职责。”红衣主教的语气格地严厉。   不止白城,骑士厅中也必然存在守旧派的骑士……老师这是在警告他们吗?安特维尔心中想,但是旋即格里高利的眼睛向他看来。   “安特维尔,半年前你曾经向骑士厅报备在烈焰王国之中所见的阴影,经过枢机团的讨论,认为可能是和他们出自一人。如果是这样,这意味着他们在烈焰王国中扎根的势力一定深厚,甚至达到足够挑动诸侯和王权斗争程度。”   红衣年老主教的声音顿了一下,但是他的目光却变得凌厉:“而半年前白城向烈焰王国派遣的调查骑士却并没有发现一丝多少信息——即便有的,也不过虚假或者他们故作迷阵。这代表着他们的势力有着足够的掩护,从最差的情况想,阴影的势力并不单单局极在烈焰王国,而在整个大陆死灰复燃。”   安特维尔点头。在他身旁的菲儿蒂娅拉了一下身上绸白袍子,抬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位白城中最高武力的掌管折:“老师……您的打算是?”   “上午的时候枢机团已经讨论过并且请求圣座陛下将戒备等级调高至警惕级别。”   格里高利说,“菲儿,烈焰王国的雪月节指名邀请了白城的圣女,并且教宗陛下也同样已经应许。但是其余红衣主教和我的身份太过敏感,因此并不能陪同你。”   “但是我会调遣一队光耀骑士和你一同前往,烈焰城中,路德主教的圣堂教会虽然与白城貌合神离,但是他对圣光的信仰同样值得信任,在维涅洛特如果有需要可以求助于他。”   “我会的,老师。”   菲尔蒂娅娇嫩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肃穆起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娇小的脑袋。女孩身旁的安特维尔正想出声,红衣主教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安特维尔,你的任务,像我刚刚所说的,白城将给予拉尔启斯的新王给予加冕,除了需要的红衣主教外,枢机团同样认为需要一位圣剑骑士陪往。”   格里高利的声音顿了一下,铁一般沉重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看着对方逐渐变得不可置信的脸,再次说:“我向他们推荐了你,并且主教团一致认同。”   “老师!为什么?”   听见声音,安特维尔目光惊疑,猛地抬起了脸,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向着主教质问。虽然在之前心中就有猜测,但是在这时听到答案的时候还是让他感到无法接受。   少年的声音让在场的教士和骑士们目光统统向他看来,目光中充满着一丝惊异的颜色。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个年轻并且沉默寡言的圣剑骑士一向对格里高利主教言听计从,几乎从未忤逆过他的意志,今天是彻底的第一次。   菲尔蒂娅的两只小手上的纤白手指也握在一起,看着少年表情的金色眼睛中出现一缕担忧之色。   格里高利主教皱了一下眉,但是并没有生气,“北方王国的任务很适合你。并且拉尔启斯新王的加冕仪式我和主教团已经评估过了,它不是像表面那样简单,这样的任务并不轻松。能够回到拉尔启斯,对你身份也有所帮助。”   “但是……”   安特维尔急忙出了声音,他看着主教脸上变得愈加深刻的皱痕,用力地咬着牙,埋下目光:“老师,我想和圣女一起去烈焰王国。”   “格里高利大人,如果安特维尔兄弟需要去烈焰王国,我可以代替他到北方,正好……”   红衣主教摇了摇头,挥手打断了艾格林的话语。他看着眼前这位自幼跟着他成长、熟悉无比的少年,张了张嘴巴。   “能告诉我理由吗?”   理由……安特维尔不由想起那那一抹银白倩影甜美的笑容和精致如水晶的双眼,虽然时间以隔半年之久,但是她清脆如铃的轻灵声音仿佛昨夜伴于耳畔。胸口处,女孩寄予的信纸隔着金属的夹层,但是依然如同炽烈的火般灼烧在心口上。   狠狠地咬在唇上,安特维尔的目光一睹身旁女孩的雪白娇颜,菲儿蒂娅也正好看过担忧的目光。他垂下目,说。   “老师,圣女前往维涅洛特,那里隐藏着危险,她需要我的跟随。”   格里高利望着少年的目光中出现了一抹失望的神色,他沉默地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学生,过了很久后,才发出了疲倦的声音。   “你长大了。但是维涅洛特并不适合你,”格里高利声音中微微夹杂一丝感叹,“虽然烈焰王国没有明说,但是我想,那里的国王陛下并不会欢迎你。”   “老师,您能告诉我原因吗?”安特维尔压着心中的不解。   格里高利没有立即回话,他再次走到案桌前,抽出一卷同样刚刚拆封没有多久的文卷,然后回到少年身前,将它递去。   “您这是……”   文卷之上印有冰蓝色的寒冰标志,表面来源于北方。安特维尔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   “小安。”   菲尔蒂娅忍不住轻轻叫了一下他的名字,但是安特维尔却并没有回应,光线照耀下印刷体般清晰的文字一个个地印在他的眼瞳中,抓在纸张上的手不由用力捏出皱痕。   “圣主的战士应该时刻保持冷静,不应该被所谓的意气冲垮了你的意志。”   格里高利的声音传来,“这同样大约是半个月前。烈焰的国王前去北方军团的驻地迎接他们的英雄、刚刚在炎冰战争中取得完胜那位温顿沙赫尔家的亚伦公爵。在当晚的晚会上,烈焰的国王陛下向公爵提出了联姻的请求,让作为王国继承人的希雅特纱公主亚伦公爵家的独子结姻。而亚伦公爵同样没有拒绝。”   安特维尔的眼前又出现了银发红瞳女孩沁人心脾的笑颜,但是这次却让他的心中感到无比难受。   贵族大小姐们的政治联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历史上已经出现了很多次。而且,烈焰王国国王的局势即便是他也十分清楚,即便换位思考,他也能够理解通过联姻来稳固这个刚刚得胜获得巨大威望并且作为实权封臣的公爵。更何况……我和她仅仅只是一起相处了几天而已,并没有额外的关系。   但是、但是、但是……   公主她知道这件事情吗?她又是怎么想的,那我……   安特维尔越是忍着不想,一串串接连不止的问题越是不断钻进他的脑海中,抹之不去。   红衣主教格里高利的目光重新看着少年的脸上,再次说:“你和那位公主殿下的经历我十分清楚。而你心中想的……但是即便刨除其他,作为一位君主,弗涅加特的国王陛下也不可能应许。安特维尔,你还要坚持吗?”   沉默了许久,少年咬了一下唇,重新抬起眼睛。他看着主教,目光竭尽可能地坚定:“是的,老师。”   ——   赶不上了……   白城这么点类容居然写了这么多(吐血) chapter 45 魔法(上)   烈焰王国,维涅洛特,扒开天幕的圣主光辉落入大地染成一片金黄。   希雅特纱劈落单薄细肩后的银发微微折射着柔软光泽,她抬着鲜红的眸,又朝着并拢的两只小手间轻轻吐了一口气,温润湿软的呼吸触碰在她有些微僵的白嫩肌肤间,在冬日干寒的空气间迅速凝结成一片白雾,然后消散。   今年进入寒冬的雪月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时候,王国的北方已经如果北方拉尔启斯般覆上层层冰霜,即便是作为烈焰起源之地的维涅洛特也因为拉尔启斯南下侵扰的寒气而变得更冷了一分。   对于半个月前向她的那场刺杀事件,虽然希雅特纱让负责的相关廷臣宣布是由隐藏于黑夜企图制造混乱而得利的黑暗教会所为,而并没有向作为敌人的锡德公爵出击,而作为外交大臣的锡德公爵也第一时间表示了对公主状态的关切以及那群应该堕入地狱的异端叛徒的诅咒,但是却并没有对王都中的局势缓解太多,反而隐约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女孩抬着的眸光明亮,红润的唇边微微挂起了一丝弧度,一缕银发滑落的娇嫩小脸轻轻摇了摇。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无论是她,抑或是王都中贵族们被推举为领袖的锡德公爵,都不可能对彼此交心和信任。   到今日,这件事情的风波依然没有完全褪去,街道坊市间的平民们依然不时交谈。   他们或是认同了王宫中传出的说辞,或是对“深渊”这种随着当年战争伤痕愈合和一代人的死去早已忘却只存在于圣堂典籍中的词汇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公主殿下没有足够的勇气和锡德公爵彻底交战而推出的掩护。甚至还有人强扯着嗓子造谣不过是公主的自导自演——这让希雅特纱感觉十分好笑,随手将他们划分为某些有心人为了混淆是非的小手段。   并且从北方归来的国王陛下想必已经知晓了这一事情,在他返回到王都并且做出决断之前,任何人都不敢对于此事掉以轻心。   希雅特纱稍稍呼了一口气,抬起的俏丽婉首沐浴在阳光之下,红瞳上的纤长睫毛在她白皙肌肤间落下细细疏密的影子。   公主和王都贵族们的对立、国王陛下、得胜而归的亚伦公爵以及圣城的来使,还有公主殿下流出地将要用“无地人”们建立一支军团这样荒谬但却真实发生的事情,都让这座城市中的争斗变得愈加浑浊而难以视底。   原本希雅特纱也应该皱着眉在她的房间中思索对策,偶尔饮上一小口甜红茶;或者亲自前去骑士团和被她统帅的骑士们练习剑术。但是此时她却将这些事情统统推脱,抬起的晶莹红瞳看着一位披着黑袍的中年学者,目光焕神。   “斯普林阁下,那么你认为的,所谓魔法的本质是什么?”   向着黑袍说话的是西迪瓦罗克,年老的大学士白发苍苍,但是在他枯瘦脸上的眼睛中却迸发着一种格外耀目的光彩。   作为王宫的大学士,即便西迪瓦罗克已经退休,但是他的时间依然十分宝贵。和许多人一样,西迪瓦罗克对那些在民间招摇撞骗的民间“大师”们十分不顾一屑,这次前来只是因为难以抵御小公主娇软的目光和声音才答应,但是越和对方交谈大学士的心中越是惊讶甚至震撼,甚至于完全放下自己“贤者”的身份,和对方平等对话起来。   希雅特纱目光落在身上披着黑袍的中年学者上。   被西迪瓦罗克称呼为“斯普林”的中年男人似乎因为常年少有活动的缘故皮肤略有黯淡干枯,近日以来的奔波同样让他难以掩去脸上的疲倦,但在凌乱的发须和微微凹在的颧骨边眼睛中被他尽力压下的兴奋之色却越来越明亮。   中年学者正是当如格雷恩所说的魔法老师。希雅特纱记得,这位斯普林先生当时确实是在云落山脉采集魔法素材,但是他一接到格雷恩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王都连一刻都没有休息。可想这位魔法学派的创始人对于公主的支持与资金资助的渴切。   “贤者大人,正如先前所说的,魔法并非是先民们强行利用精神力将元素糅杂的产物,这样不仅费力,而且对于能量无意义的损耗同样巨大。”   斯普林回答道,他抬了一下眼睛,表情也变得严肃:“也许这并非真理,但是我们认为的是,魔法的存在同样并非是由人直接作用于一般元素上构建而成,它应该是魔法师意志于精神之上的体现形势,并且通过元素的不同组合而表现出的存在。”   “体现……和组合?”   红唇微微重复了一下对方的话语,银发的女孩望着斯普林,歪了歪脸,劈落的一缕银发顺着她的滑嫩肌肤泻下,红色的大眼睛中神色微微不解。   “是的。公主殿下。”   斯普林朝着女孩微微躬身,以表示对她的敬意,他又抬起眼眸,对向希雅特纱身旁的金发少女:“事实上,我们认为,魔法的概念应该等同于诸神与圣主给予的圣职神术。”   “斯普林先生,我并不认同您的话。”   艾米西娅今日依旧手持着银杖,穿着洁白神官袍,法杖上微闪几缕银光与圣主光辉一同落于少女肃穆的面颜上,让她显得圣洁,艾米西娅稍微挑着细眉,金色的美丽眼睛望着学者,语气间稍微有些不悦。   “神术是由圣主和诸神给予我们的力量,它无形、无色、无感但确是真实存在,而不是您所说的所谓元素组合,我们的声音只是祈祷它的出现而已。”   随着声音,艾米西娅洁白的手心间亮起一团白光,耀白的光线照耀在她金色眼眸间,再次强调。   “这是圣主的光,是吾主察觉到我的祈祷和声音,然后落下目光,让圣光的意志让作为吾主造物的元素们凝聚于我的身旁。” chapter 46 魔法(中)   “艾米西娅小姐,我并非是意图亵渎圣堂的权威,但是圣主于混沌的黑夜之中落下的光明,除了点亮深夜之外,亦是为了照亮掩藏于世界之后的真理与真实。”   斯普林朝着着这位在公主身边得宠的圣堂修女微微躬身,但是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退让,语气坚定:“这也是当年普洛斯修士在圣主启示之下打开魔法之门的意义。”   “你!”   艾米西娅柳眉竖立,洁白神官袍下的高耸胸口起伏来。睁开的金瞳中露出一抹少有的怒意。   虽然艾米洛斯特的白城对于其余教派的学说教义,只要不是悖逆圣光本质的异端,大多说都是持有宽容的态度,但是斯普林如此毫不掩饰的争锋相对甚至质疑,加上因为格雷恩的缘故让少女本身就在心中对于这个法师感官不佳,此时艾米西娅带着怒气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反驳。   “艾米姐姐,我们先听听斯普林西先生的说法吧。”   希雅特纱轻轻的柔声让艾米西娅冷静下来,少女持着杖微微躬身后重新站回公主的身侧。   银发的女孩又向着她微微一笑,又转过目看向斯普林和西迪瓦罗克大学士那边,落在对方坚持而充满自信的表情上。   对于斯普林先前所说的话……事实上对希雅特纱来说,并非是难以接受,虽然她并未精通过诸如魔法或者是被诸神意志祝福过的圣职术这样的技艺,但是对于元素操纵的经历并非未曾经历过——无论是上个世界线她在终末之战中借助最后圣灵所凝聚的圣主之光斩杀魔王,亦或是半年前,通过艾瑞欧根之心对于烈焰权利的掌控,先前由斯普林所说的她都不陌生。   将一缕被着伽芙特的细风轻抚的银发撩至耳后,希雅特纱目光清冷,她轻轻将手指贴在微微起伏胸口上悬挂的艾瑞欧根之心上,红水晶在空气中寒冷的触感下依然让女孩感觉到一丝烈焰的炽热。   “那么,斯普林先生,您觉得,魔法的概率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   按捺住心中的思绪,银发的女孩稍微抬起目光,红水晶般美丽的大眼睛中闪着晶莹的光泽,在这之下则是朝向对方的求解。   “公主殿下,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一般,魔法应该是由个体精神与元素通过意志的体现而展露出的形势,它是依托于施展者的意志而存在,而通过元素力量而展露出的现象。”   黑袍学者斯普利向着银发公主回答,他微微躬下身,再次说:“元素是世界之上最为基础的组成分子,都是由无论是大海山川树林土壤抑或是您的剑,甚至于整个大陆都是由不同的元素搭建构成。但是在一般情况下,作为人类的我们难以触碰和掌控这些最为纯粹的元素粒子,它的所排序列亦是杂乱并且无序,通常之时,它只能受到规则允许之下本能地牵引。”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红色的双目继续望着对方。   正如斯普林说是的,元素的粒子虽然真实存在但却难以触碰,先民时期的元素学派也只不过是通过远强于如今的精神力对之进行束缚,而远非对于规则的直接运用。   在今日的时候,斗气职业们所谓的属性斗气仅仅不过是依靠本身对于元素的亲和而让它们本能的加持,即便是她,除了半年前依靠艾瑞欧根之心赋予凌驾于规则和物质之上的烈焰权能强行驱使,也对于那些虽然明显可以感知存在,但是却对这些难以看见的烈焰元素们接触丝毫。   意志,元素……魔法,三者之间的联系……   “斯普林先生,您的意思是,魔法的技艺能够让我们接触到那种并非属于我们层次的元素物质,进而号令、甚至于驱使这些元素的精灵们?”   希雅特纱稍微抬起眸望着对方,柔柔顺滑的银发沿着她薄薄的身子滑下,在女孩清澈的眸中,鲜艳的红色下掩着一丝思索。   “您说的没有错,公主殿下。”   斯普林说,尽管他已经尽力掩盖心中的情绪,但从对方嘴角微微上挑的幅度和双目中的热切也难免看出对方倨傲之色……这也难免。希雅特纱一边望着对方,一边心中想,如果有人发明出能够看亲真正元素粒子的技艺,即**谓魔法的其他技艺只是虚假,他也足以名垂青史。   “在之前我曾经和艾米西娅小姐说过,魔法的技艺在本质之上和诸神的圣职术相同,都是通过某一确实存在的物质对而对元素进行操纵。”   黑袍下的中年学者目光睹了一下站在银发公主身旁的金发修女,但是还未等她反驳,斯普林的声音就已再次传来。   “圣职神术依靠着诸神的意志与概念将世界中相应的元素汇集,进而释放出力量;同样的,魔法的实质亦是我们的意志通过对应的术式对于杂乱的元素粒子进行排列,进而于相应介质之上表现出的状态——也许它是燃烧的烈焰,亦或是洪水、寒冰、风暴、雷霆,但是无论任何的表现形式都无法脱于这一实质。”   “术式……元素粒子?斯普林先生,您的意思是,元素粒子的组成形式是有相应术式规划,甚至等同于圣职术中的诸神们对他们信徒给予的法术痕迹?”   希雅特纱皱了一下眉,向着斯普林疑问道。   “公主殿下,并不全是。”   斯普林回答,“魔法术式的编写我们有参考相当多的古老法术体系,放在魔法的体系之中,它是指在规定进程将杂乱无序的元素粒子重新进行有序排列的过程,相应的魔法术式有着对于对应元素粒子固定的排列顺序与结构。一般情况下,越是强力的魔法即需要更多的元素粒子于更为严谨的排列方式,这也要求这更为复杂的魔法术式。”   “但是,在实质之上,魔法术式依旧是我们接触元素排列的一个工具。强大的魔法师能直接通过精神力构建魔法术式以此释放魔法,而弱一些地则是通过已经既有的魔法术式——也就是符咒、法术吟唱以代替这一过程。” chapter 47 魔法(下)   “斯普林先生,您说的是,元素粒子杂乱而不可接触,即便通过某种技艺能够看见他们的不同形式,单凭借与之为阶完全不同的人类体质,也难以对元素粒子们进行组合和操纵——也许只有巨龙或者同样凌驾于元素之上的神祗领域才能单单凭借意志就能够对于这样无序杂乱的粒子进行操纵。”   希雅特纱说,她又想起艾米西娅姐姐先前所说由神灵意志框定的圣职术,以及她的在之前曾经以凌驾于世界物质之上的等阶对于服从她的元素们操纵的经历,微微沉思,又抬起双目,晶莹红瞳中倒映着对方投射过赞许目光。   “不论是魔法的术式,亦或是其他,都是魔法师们让元素粒子排列至有序而拥有具体法术的意义价值的手段。斯普林先生,您的意思是这个吧?”   斯普林赞许地点了点头,“公主殿下,正如您所说的这样。”   话语稍微停顿,斯普林抬起头看着女孩柔美的小脸,在她专注认真的红色双瞳边,几缕被风吹散的柔软日光落在希雅特纱细白娇嫩的肌肤间,再次说。   “事实上,魔法的实质就存在于术式与介质间沟通后由元素组合后表现出的物质形势。”   对着斯普林一再重复强调地魔法定义,希雅特纱认真地点了点头。   “斯普林先生,请问您,能够教授我这样的技艺吗?”   希雅特纱将雪白的两只小手交叠在身前,用着十分庄重地姿势向着对面的黑袍学者行了施礼。柔顺的银发沿着女孩脸庞光滑的肌肤滑落而下,在她红瞳中被庄重掩盖的色彩下,则是一抹清冷的光。   有着前世的经历……还有希雅特纱的天赋,达到过去甚至超越的程度并非艰难。但是面对记忆中遮蔽一切天穹的恐怖魔王……即便是曾经战胜过他的希雅特纱,即便无论是现在抑或过去一直否认,但希雅特纱也不得不正视,自已依然对于这个恐怖的存在心中恐惧。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希雅特纱都没有见到过一位能够比拟魔王的人或者其余生物,在之前希雅特纱之所以能够战胜他,除了当时她几乎燃烧一切的觉悟之外,魔王的傲慢和圣主最后泽留于世的“光”一个也不可缺少。   希雅特纱微微抬起眸,目中掠过一缕坚定之色。   即便是曾经斩断魔王冠冕的亚克利恩公爵,虽然半年前的他掌握的斩断权能几乎将她逼入绝境,但是如今转目而视,即便这位狂狮公爵恢复全盛,也绝非是自己所睹的遮蔽整个天穹、已经不朽的魔王可以比拟。并且,深渊之中除了那个强大到令人无力的魔王外,那一群无论是个体实力还是难以磨灭的组织度即便是全大陆最精锐的骑士团都不得不苍白的深渊军团……   任何人的意志都不可能不被这样嗜血而无法战胜的怪物摧毁……也许,和希雅特纱的构想一般,如果魔法的力量足够可靠,要是她集结了上千人、乃至万人的法师军团一同释放法术,能够阻挡他们的脚步吗?   银发的女孩不动声色地微摇檀首,晶莹红眸上掩着一层长长的睫毛。   “公主殿下,能够为您效劳,自然是我的荣幸。”   斯普林连忙向着女孩躬下身,尽管以他多年以来在无数领主面前磨炼出的极深城府也难以掩盖住心中的喜悦。   为什么斯普林只是听说这位女孩稍稍对魔法这样的记忆有了一点兴趣极急匆匆地赶回,连一刻的时间都没有休息?这不外乎就是为了最为简单的银币而已。并非是斯普林贪财,实在是对于魔法的研究实验太过耗费金钱,甚至连那群炼金麻瓜疯狂追逐所谓“贤者之石”的炼金实验也难以比上。否则,以斯普林魔法学派领袖的的地位,又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个魔法素材而亲自奔波?   而眼前的女孩虽然年幼,但她的分量可远不是那群倨傲而愚笨的贵族老爷们可以比拟。甚至,在全大陆中,这个公主殿下也能够被称为最具权势的人物之一。   “斯普林老师。”   银发的女孩已经换了称呼,她清脆如铃的悦耳声音让斯普林心神一漾,连忙回过神来。   “公主殿下,学习魔法的第一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也是所谓‘看见’‘触摸’到在空气之中存在的元素粒子。”斯普林在公主的面前不敢倨傲,向认真倾听的希雅特纱解说到,但是随着他话音的继续,斯普林被黑袍掩下的脸却变得严肃起来。   “这样的过程,我们一般将它称为,灵视。”   ——   斯普林对「灵视」这样技艺的讲解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不仅仅是希雅特纱在听,在她身边的艾米西娅甚至西迪瓦罗克大学士也在听着斯普林的讲述。   “公主殿下,只要您最后将精神力和意志注入,就将可以用「精神之眼」‘看见’能够被您掌握的元素粒子了。”   斯普林用着袖口擦拭着额角,最后微笑地向女孩解释道。   “恩。”希雅特纱点了点头,稍微抬起小脸上的眼睛中又闪过一缕犹豫:“斯普林老师,我记得您说过,魔法师在灵视的时候,所能看见的魔法粒子的多少,也代表着他天赋的高低,对吗?”   “在一定程度上是的,公主殿下。毕竟魔法师的法术是依靠他所能掌握的元素粒子构成,越是强大复杂的魔法,越是需要更多元素粒子的组合。而一个魔法师能够被他掌握的所有元素粒子,也是他在「灵视」之时所能看见的一切。这决定了魔法师上限的高低。”   斯普林说,他察觉到女孩微微紧张的表情,又连忙宽慰地说:“但是,殿下您不用担心这样一点。灵视所看见元素的种类和多少,一般都是由魔法师对相应元素亲和所决定。”   “公主殿下,您的血液中流淌着伟大的赫斯托加神的烈焰之血,您的天赋一定不凡。”斯普林望着希雅特纱的目光中踊跃出一种浓郁的期翼之色。   在希雅特纱身后,一如既往披着一身单薄黑衣的格雷恩一脸羞愧地低下头。斯普林在刚刚和公主的话语中之所以额外用上了“一般”这样的词汇,这与他不无关系。   当初,格雷恩能被斯普林一眼看中并把他收为弟子,同样是因为少年血液中对雷霆浓郁到极点的轻和力。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格雷恩的魔法天赋却几乎能用差到极点来形容,甚至这么多年来,他的魔法水平也仅仅堪堪才达到二阶。 chapter 48 灵视   “恩,斯普林老师,我试试。”   希雅特纱轻轻咬了一下唇,抬起晶莹的红眸闭拢在长长的睫毛下,从薄肩边滑下的柔滑银发披落在洁白连衣裙间,被伽芙特女神祝福过的轻细精灵们轻轻拂过发丝,再触碰在女孩的稚颜上。   构成世界物质的元素们……还有通过个体的精神与意志,打开「灵视」的精神之眼。   回想起斯普林先前所说的内容,希雅特纱闭着双眸,缓缓扬起的脸上感受到被清风吹拂的柔软日光,已经冬月之时空气的干寒。虽然闭着眼,但是以希雅特纱过去之时在无处次战斗中磨炼出的敏锐感知,就是是一缕被风压倒的树叶也能够清楚地捕捉,但是对于那些隐藏在物质之下的元素粒子们……   心中闪过一缕思绪,女孩覆在眼眸上的睫毛微微被风刮动轻颤。随着精神力的涌出与剥夺,四周的色彩变得越来越黯淡,即便是风语的轻息亦逐渐隐去,围绕她的整个世界仿佛被铺平成一页的画卷,静谧如安静的夜空,纯粹的色彩间不含有一丝的杂质。   完全的空寂,但是又能够感受到无数个低语的声音……还有它们在身边掠动的影子,仿佛我可以触碰到它们。   希雅特纱轻轻地将纤白细玉般的两只小手在胸前合拢,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前,晶莹的水晶闪着鲜红的光,细微地照耀在女孩小手瓷白细滑的肌肤上,如同几缕燃烧的火焰。   “向魔法的精灵施加祝福,请打开我的双眼,清晰我的感知。”   银发女孩檀口微启,轻细的声音依然带着一丝稚意,但是却庄重无比,将她的意志告知于这个世界。   空气中一片静谧,只有女孩细细的呼吸声。在一边的艾米西娅忍不住抓了一下洁白袍子的边缀上,睁开的眼睛不眨不动地盯着女孩微微变动的稚颜间,美丽的淡金色下不由掠起一丝担忧。   “殿下……”金发的神官少女忍不住担切地轻轻呼了一声。   “公主殿下,您有‘看见’那些元素粒子吗?”   斯普林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也开口说,用力拽着黑袍的手心在干冷的凛冬雪月里也不由渗出汗水。他同样一动不动盯着女孩身上的眼睛中有些紧张。   虽然和其他人一样,斯普林同样对着这位美丽可爱的公主殿下有着极高好感,但是他这次匆忙赶到公主的面前,却是为了能够为魔法的教派得到她的资助,甚至更进一步以这位尊贵的烈焰公主作为表率,让那些顽固的贵族和平民们能够逐渐接受、乃至学习魔法,这才能彻底地让这一技艺广泛地传播以及发展。   但是,这些的愿望都必须建立在公主殿下对于魔法有着足够的兴趣上。要是她的天赋并不适合修习魔法……就算公主心地善良而且足够豁达、善解人意,依然选择继续资助,她的帮助也一定会大打折扣。   “殿下,其实魔法粒子的形态很好辨认,不同的它们有着不同的形态和颜色,世界的海洋中空闲的它们会悬浮在您的身边,然后触碰您的意志。”   看见女孩微微仰起的雪腻小脸,希雅特纱依然没有反应,默不做声。斯普林的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拧成了一团,伸手抹了一把汗水,忍不住再次小心翼翼地说道。   “「灵视」的技艺在除此尝试的时候,确实很具有失败的可能。公主殿下,您要不再尝试一下?”   “不。”   公主轻灵的声音在斯普林听起来比清晨的百灵鸟儿还要悦耳,银发的女孩微微睁开了眸,长长睫毛下的眼睛晶莹剔透,即使是那一抹浓郁的鲜红色彩也难以掩盖出她心中的惊讶、欣喜和思索之色。   希雅特纱转过婉首的雪白面颜上微微露着一丝惊喜,“斯普林老师,我能够看见它们,像是魔法的精灵们,正在触碰我的精神……这样的感觉,非常奇特。”   斯普林放下紧绷的心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急忙追问道。   “那您能够‘看见多少’的元素粒子?是一扇房间,一片湖泊,还是一座宫殿?”   「灵视」的时候魔法师能够看见的元素总量的多少……是衡量魔法师上限最重要的一个魔法天赋。   正如在之前斯普林所说的,在他们所发现的魔法中,法术释放的实质依然是由术式规划的痕迹对元素粒子进行相应序列排列组合后的结果,越强大的魔法需要越多元素粒子的组合。而灵视所能“看见”的元素粒子,是魔法师对能够掌握元素粒子的最大数量,正常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法突破这样的上限。   一整间屋子的魔法粒子,就已经足够让她掌握到威力不小的魔法了。   希雅特纱胸口闪烁的红水晶光芒照耀在瓷白的肌肤间,她向着斯普林摇摇摇头。   “不,不只是。斯普林老师,我看见的,是一片海洋。红色和火的海洋。”   希雅特纱望着被掩藏在空无之下元素世界的精致红瞳有些发呆,两瓣红唇间微微张着的缝隙间发出一丝喃音。   女孩的声音轻轻的,但是斯普林的目光却猛然一缩,然后迸发出一种极为惊骇的神色。   一片海洋……   斯普林并不知道公主的是否有所夸大,但是即便是他也无法知晓,这样一种数量级的魔法元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概念……恐怕只有作为元素神祗的诸神们,在他们的神之领域之中,才可能施展这样程度甚至于足以灭世的法术吧?   随着女孩细细呼吸而轻微轻浮的艾瑞欧根之心依然亮着火焰的红光,希雅特纱并不清楚斯普林心中所想,她依然睁着大眼睛,在「灵视」中,看着在人类历史中那些从未被触摸、构成物质真实的元素海洋们。   各色格式的朦胧光芒浮现在她的视野中,但是并非是真正物质形态之下的光,反而是晶莹的,像是漆黑的夜空画卷下闪烁的萤火虫一样。根据魔法的理论,魔法粒子散发的光泽光泽并非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有精神意志在灵视状态下,所“看见”的元素波动。   希雅特纱看着它们缓缓移动着,互相碰撞时会擦碰出几缕漂亮的涟漪,在水面荡漾出波痕。   在各色琳琅的元素粒子构成的元素海洋之下,则是如同一片火焰般的红色。   希雅特纱先前对斯普林的话语并非虚假,同样也不是所谓比喻,而是她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一片火焰的“海洋”,就算是以希雅特纱的精神力,也难以看见它的边际,隐约地感知着一片片黯淡火焰元素在海洋中熄灭,全新元素粒子的色彩炽红如火,腾起汇入整个大陆间的元素之海中。   “源?”希雅特纱不自觉地微微发了声声音,虽然这样的词汇她从来没有听闻、甚至见过,但是却毫无缘由地说了出来,而且词汇的拼写没有丝毫的晦涩感,就像是被神祗用刻刀琢刻在她的意识、身体之中,然后在这个时候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   源头、源泉的意义……希雅特纱微微低了一下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晶莹双眸。先前她的声音非常低,艾米西娅、斯普林乃至于贤者西迪瓦罗克都没有察觉。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片被自己称呼为「源」的海洋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一定非同小可。   即便希雅特纱只是隐约感受到的一丝细微无比的波动,就已经让她心惊无比。这样数量级的力量,甚至还有超过了当年为整个世界带来无限绝望和恐惧的深渊魔王……仿佛,就是烈焰之神赫斯托加完全的化身一般。   如果,我能够掌握到这样的力量……   这样的念头刚刚冒了出来,希雅特纱就摇了摇头。对于这种几乎等同于神之领域级别的元素力量,即便她隐约可以管窥一缕,但是无论如何,这都不可能是她,甚至任何一个人类能掌握的力量。   这样的层次甚至于已经在「权能」之上,只有诸神级别的神祗才有资格承担这种构建物质世界基础的全部力量。   心中想过这样的念头,希雅特纱稍微摇了摇头,微微抬起目光,重新看着微微环绕在她身躯边各色的元素粒子上,这些柔和闪着朦光的魔法精灵们让希雅特纱之前被那片海洋压迫的心情稍微放松了点。   “这就是元素吗?”   轻轻自语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荡漾,传递入自己的听觉间。希雅特纱大眼睛看着一枚碧绿的风元素轻轻穿过她白皙娇嫩的手心,却没有实体的感觉。   但是对于这样的事情,她的心中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是一丝女孩子睁着大大晶莹的眼睛的好奇。   按照斯普林先前所说的魔法理论,元素粒子没有实质并且难以接触,这些魔法的精灵们并不存在于已经搭建完成的物质世界,单一的魔法粒子同样不存在任何意义,它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连现在的颜色和形态,都只能通过「灵视」的状态观察,而无法在真实的物质世界中展现出来。   只有按照相应的形态序列排列之后,才能够出现由元素粒子构建的「物质」概念。   希雅特纱心中想到。   无论搭建的诸如山川森林的确切物质抑或是释放的魔法技艺,客观存在在真实世界中的一切概念,包括声音、光热、重量、色彩、形态乃至于物质本身,都需要这样的表达才能够体现出来。   ——   这章写得断断续续的……差点还赶不上了 chapter 49 炽焰火焰球   “构成世界物质基础的元素们……”   希雅特纱轻轻闭了一下目,减缓着「灵视」中精神力的输出,“源”的海洋渐渐隐去,连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而消失掉;但是她的视野反而变得更为明亮了一些,元素海洋上琳琅各色元素粒子们闪着朦胧的光,照落在她的肌肤间,仿佛深邃夜空下璀璨的繁星。   虽然单一的元素并不存在真实的物质意义,但是在精神之眼的感知下,却能够看见他们的“颜色”。   光元素是朦胧温暖的白,风是清澈透明的青翠色,水是蔚蓝的,但是同种的冰却是晶莹而浅白,让她的精神都不由感觉一阵寒意……   但是占据她绝大多数灵视视野的依然火元素,鲜红而炽热,即便是单一的光粒,像是火焰燃烧的色彩燃烧在夜空。   希雅特纱放开轻轻握在艾瑞欧根之心上的洁白小手,微微伸前,殷红的光落在瓷白的手心中。   仅仅只是将手伸前,没有斯普林魔法理论中通过唯一能够触碰元素纯在的精神“物质”的捕捉牵引,无数火红的魔法粒子纷纷流动到她的身前,围着她的纤细手心环绕盘旋,火焰粒子无序的轨迹在偶然的碰撞后放出真实存在的光和火的炽热。   “这是——”   在一边,一直目不转睛紧紧盯着希雅特纱生怕生出丝毫差误的斯普林眼睛一缩,心中震惊无比。   魔法的修行中,除了通过精神力召唤魔法粒子、构建相应魔法术式的空间序列,最重要天赋的就是魔法师对相应元素的轻和力,这不仅仅代表着魔法师能够使用魔法粒子的上限,同样代表着他对元素粒子使用的难易程度。   一般来说,对于相应元素物质越为亲和的魔法师,引动同样数量的元素所消耗的精神力越少,这代表施展魔法也就越加轻松。消耗同样的精神力和施展同样的魔法,高元素亲和的魔法师不仅仅能够释放出更多的法术,并且无论是施展速度还是魔法的精纯程度都会远远超过常人。   无论是对魔法的学习探索还是战斗,高程度的元素亲和力能够带来无法抹去的优势,甚至鸿沟。   对于这位烈焰的银发公主……以斯普林的魔法造诣,自然能够感受到一片片炽热的火焰元素正聚集在她的小手上,并且斯普林也可以显然感觉到四周没有任何的精神力波动,也就是说,这些烈焰元素并非是由希雅特纱的精神和意志召唤,而是只是因为本能而被她吸引。   “斯普林先生,殿下她……”   金发神官少女的声音微微露着一丝对女孩的关切,但是斯普林却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的咽下口中的唾沫,微颤地摇头。他的目光一眨不动地落在女孩身上,甚至有些泛酸都忍不住移开。   对于火焰元素如此高的亲和力……仿佛,她就是从火焰中诞生的精灵,天生被着烈焰之神和火焰元素们祝福关爱。   这样的天赋甚至斯普林也无法知晓着究竟意味着什么,就算他作为如今魔法学派的领袖,在这之前也只遇见见过那个“风和雷”的弟子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他却只是引动微不足道的一丝,远远比不上这位公主殿下。   对于那位被公主和格雷恩联手处决的弟子,斯普林虽然心中感觉遗憾,但却没有其他太多的感情,甚至于还出现了一丝怨恨。   毕竟,作为他最看重的弟子,自己对他关怀不少,那个法师非但隐瞒着自己加入与圣光对立的深渊教会,甚至还甘愿做他们手中的刀,当众刺杀最受国王陛下宠爱的小公主!   这些天每每想到这件事情时,斯普林都不由在背后渗出冷汗。多亏公主殿下没有追究这事,还有她的心怀也足够宽广,没有因此事儿牵及到在她的面前几乎微不足道的魔法教派上。   想到这里,斯普林望着公主的目光中不由溢出一丝感激的神情。   在另一边,希雅特纱缓缓睁开了大大的红眼睛,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越过艾瑞欧根之心散溢的光芒落在自己雪白的娇小手心上,纤细的指节忽然微微一动,一颗火红的元素粒子触碰在她的娇嫩肌肤上。   不同于之前风之元素,希雅特纱感到了一丝微微的触感,甚至还有一丝“滚烫”的感觉。   “这是说已经具有一定的实体和物质意义了吗?”   希雅特纱喃喃自语地说,虽然不明白“单一”的一颗粒子是怎么才能构成序列的,也许……是在一定空间中大量堆积后元素相互牵引后的效果?   她突发奇想地思考了一个可能,又摇头笑了笑,忽然一根葱白玉砌的纤细手指触碰在一枚火红的粒子上,一边思索着,像是弹动一根琴弦般,将它拨动到了自己面前。   在一边,看见女孩的举动,斯普林心头再次猛地一拧。银发的公主只是静静地看着身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同样没有魔法术式的吟唱声,但是以他的眼见,又怎么看不出希雅特纱现在的举动?   虽然斯普林在刚刚在心中极大地惊叹了公主的天赋,但是那毕竟只是天赋而已!直接用精神力波动元素粒子这样的事情,这几乎等同于单单凭借她自己,在陌生无比的领域直接构建魔法的结构,就像是一个人在危险为止的虚空中寻求唯一的真实一样!   这样的操作,即便是以他来看同样危险无比。因为元素的领域结构对于物质层面人类来说是绝对陌生的,而元素粒子非但难以操纵,不稳定的构造序列之中同样存在着极为危险和暴躁的能量。   因而,绝大部分魔法研究的事故都是由于错误的粒子排列或者因为精神力难以操纵元素的排列而引发,这即有可能引发魔法师的魔法逆流反噬,甚至彻底将元素的威能释放,对操纵者带来直接的攻击伤害。   对于绝大多数魔法师而言,就算是已知的魔法序列都难以单单凭靠精神力构建,从而需要“法术吟唱”的辅助,而公主殿下……   斯普林摸出了袍子中的杖,准备立刻阻止希雅特纱此时的举动,也许公主会对他心生不悦,但是也也远远好过公主因此受伤后的局面!   “斯普林阁下。”忽然一阵无形的力压住斯普林的抬杖的手,西迪瓦罗克的声音传来。   白发苍白的贤者苍老的目中露着一丝精亮的光,同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孩身上,“殿下心中清楚这样的举动,并且她也一定有所打算。”   纵使这么说,西迪瓦罗克还是将自身的精神力和意志统统集结在一起,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立即出手。   希雅特纱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们的反应,她仿佛沉如了一片火焰结晶构建的世界。灵视下晶莹剔透像是红水晶的粒粒火焰元素触碰在她的精神之上,覆盖着她的感知。   炽热的、温暖的火,而起,也很温顺,我能够操纵它们……   长长的睫毛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颤着,希雅特纱水晶般的红眸仿佛也燃烧起火焰的颜色。   银发女孩凝望在身前的元素粒子,纤细的指尖一颗颗地触在之上,像是按在一枚枚黑白交间的琴键,又仿佛凭空用着实木的积木,在广袤的沙滩上,搭建属于她自己的堡垒。   轻轻地拨动,然后放置、搭建。   几缕银白的鬓发反射着火红的光泽,希雅特纱静谧的目光中没有慌乱,虽然她对于斯普林所说的魔法构造的序列从未了解过,但在这之前,希雅特纱同样依靠着「权能」操纵过它们。   也许……在别的形势上有一些不同,不过灵视下细致入微的感知反而能让她更为精细地拨动起一粒粒魔法元素。   斯普林握着法杖的手掌忍不住渗出一丝冷汗,他目光不解甚至含有恐惧的看着在公主雪白娇嫩的手心间逐渐凝聚的赤红火焰球,隐约从空气中散发出的炽热波动,甚至让他都感到一丝恐惧。   公主殿下……今天才刚刚接触到魔法的概率,并且她没有法杖,也没有魔法术式的吟唱,单单凭借她自己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终于做好了。”   随着将最后一颗火焰元素安置就绪,女孩的雪白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微微抬起红眸,望着安静温和地悬浮在自己手心上的赤红火焰球,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手中的火焰样子看起来就只是一团简单的火焰,普普通通的,但是希雅特纱却能够感觉到在其中构建是多么精密的排列、以及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那么……你究竟能有多大的力量呢?”   希雅特纱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又抬起眼睛,“艾米姐姐,斯普林老师,你们看——”   出乎女孩意料的,艾米西娅斯普林包括格雷恩那个家伙都站得离她远远的,只有被称为贤者的西迪瓦罗克老师还在自己身旁。   “这……”   “殿下,这就是您的魔法吗?”   西迪瓦罗克依然平稳的声音说,老人苍老的脸上对着女孩笑了笑,“您要不试一下它的威力大小?”   “恩,好的,西迪瓦罗克老师!”   希雅特纱用力地点了点头,晶莹的红瞳落在手心中的火焰球上,嘴边上和她的眼角一样,稍微弯起一丝小小的弧度,“至于你嘛……那就叫炽焰火球术吧!”   随意地为自己的魔法定了一个名字,希雅特纱纤细的小手握起火红的烈焰球,朝着一旁从小山丘上滚落的巨大岩石掷出。   ——   一个技能都写了一章……天啊!   不过魔法的理论也介绍地也差不多了……下一章应该能够进入这卷的主题了。 chapter 50 魔法介质   希雅特纱雪白的手心中闪耀了一阵火红的光,随着她的意志,一团炽热的火燃烧在空气中,然后在视线之中燃烧出一条笔直而危险的火焰线条。   “轰。”   火焰球炸裂在巨石上,赤红的焰光伴随着轰雷一般的炸鸣声一瞬间填满在所有的感知中。   轰鸣的巨响、扑腾的火焰之风在大气中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光和热,狂躁的热量点燃空气中一切的物质,远隔数米之外刷响的树叶一瞬间焦黄干枯,在空气中传来燃烧的枯焦气息,甚至连塞启克凛寒的低温都被融化殆尽。   “这是——”   西迪瓦罗克低声地发了一声惊叹的声音,从他袖口里举起的手杖屏蔽住火焰点燃掀起的风浪。老人侧过目,久经时光后浑浊的眼睛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身边女孩。   即使有西迪瓦罗克施加的屏障,刮动的热浪依然滚烫如火,紧紧将希雅特纱洁白的长裙贴在女孩娇细的身躯上。   希雅特纱微微仰着小脸,白皙肌肤上的几率银发被暖热的风吹得凌乱,纤长睫毛下火月般的美丽红眸中也忍不住露出一点惊讶。   硕大坚硬的巨岩在刚刚火球击中的一瞬间就被焚烧殆尽——不是被击碎破裂,也不是被高温融化,而是完全物质层面上的破坏裂解、在瞬间燃烧成虚无,甚至能够等同于湮灭的概念。   这样的威力……希雅特纱稍微将一缕散乱的发丝撩至耳后,光润的银发上还残余着刚刚一缕火焰的余温。她忍不住低下目,看着自己柔滑的雪白手心。   “公主殿下,您刚刚魔法的力量远远超过了老夫的想象。”   稍微沉寂了一会儿,西迪瓦罗克苍老的声音透过依然带着些许烈焰炽意的空气传来,大学士收回手杖,望着女孩的目中微微带着笑意,他又重新看会刚刚被火焰摧毁、甚至连周围的土地都被烧得凹陷的焦黑深坑,再次忍不住赞叹道。   “单单凭借火焰的高温,能够做到直接蒸发物质的程度……殿下,除了眼前的您,我只见过烈焰神殿那位大祭司的烈焰神术和巨龙的吐息。”   “您过赞了,西迪瓦罗克老师。”   希雅特纱轻轻颔首,她又稍微抬起脸,雪腻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无比光泽,红色的眼睛中却不由闪过一缕思绪。   魔法的力量……   对于曾经操纵过圣位之上力量、以及直接掌控过元素的希雅特纱而言,刚刚魔法中元素力量并不难以估算。她最初的估计,大约不过是相当于斗气职业寻常初入五阶职业者的普通一击,但是现在的表现来看……   希雅特纱忍不看了一眼重新走近自己身旁的金发少女。就算是往低着看,也一定不会弱于半年前在兰克斯顿中,艾米姐姐的全力施展的圣光神术。   同样处在五阶的范畴,但是希雅特纱可相当清楚像是艾米姐姐这样五阶顶峰和寻常的一般剑士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这可想而知希雅特纱刚才对自己魔法估计的偏差究竟有多大。   这是我刚刚感受错了……还是说,在魔法粒子之间,还存在着一些我并不知道的隐藏力量?   不过,魔法的力量确实远远超过了自己先前心中所想的、甚至是远远超出。希雅特纱红色美眸间闪动光芒,她微微握紧雪白的小手。   最初的时候,虽然也有着加强自己实力的念头,但是更多的依然是想要这样的技艺构建一支“法师军团”。但是现在眼前所见的一切……要知道,即使有着过去的经验,而且半年来希雅特纱的剑术进展也堪称神速,但是现在她的水平也依然不过斗气四阶,刚刚能够将斗气凝为实质的水平。   虽然,这样的水平在整个大陆上都能够算上优异,并且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成长,不过希雅特纱的心中却始终充满着一种危机感。   希雅特纱心中相当清楚,自己的敌人除了为祸大陆的深渊魔族以及深渊教徒们,还有那些在黑暗战役中完全背叛人类和圣光的叛徒们,他们都多半是位高权重的重臣、拥有广袤土地的领主们——也许他们现在并未背叛,但是无论是从她自己的情感,还是为了避免历史之上的覆辙,希雅特纱都需要正视、甚至敌视他们。   半年前的莱恩公爵……还有如今马上就要回到烈焰城的亚伦公爵。希雅特纱微微抬起双目,鲜红的色彩在雪月的低温下仿佛被冻结成为红色的坚冰。   亚伦公爵是成名已久的圣域强者,这样的消息众人皆知。如果要面对他……希雅特纱的手指抖了一下,红眸中的目光落在纤细的手指间。她忽然轻轻摇了摇檀首。   还不行……毕竟,刚刚的魔法是她将一颗颗魔法粒子精心排列、甚至是琢刻才做到的,放在战斗中,就算有法杖、吟唱的加持,也绝不会有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构建。至于别的……   希雅特纱又不由想起刚才灵视之时自己匆匆一睹的、被自己称呼为「源」的那片火焰海洋。毫无疑问的,这是等级层次更高、几乎等同于诸神本身的存在,要是……   “公主殿下,您的天赋和对魔法的感悟,是在是太让我震惊了!”   正在希雅特纱微微陷入思索的时候,斯普林的声音匆匆而来。尽管嘴巴上已经说了,但是这位魔法学派领袖的中年学者看着公主目光依然震撼甚至恐惧。   这也并非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位公主殿下只是刚刚接触魔法,但是她的表现却已经远远凌驾在几乎所有人无法做到甚至终究一生也难以达到的水平,甚至是斯普林自己……斯普林扪心自问,也绝对难以做到现在公主的那个水平。   这个结论虽然让斯普林心中十分难堪,但是作为研究魔法本身的他,却并不会自欺欺人。   “斯普林老师,您过誉了。”   银发女孩抬起瓷白娇软的小脸上笑容轻柔,她又双手提住裙裾,膝盖微微曲着,含着轻轻笑低下头,庄重地向着斯普林回了一礼。   “以及,感谢您的教诲。”   “公主殿下,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如此!”   斯普林也连忙向着这位尊贵的女孩回礼道。   “其实……斯普林老师,我在刚刚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向您询问。”   “问题?”   斯普林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公主。   “是的……”   希雅特纱微微犹豫,稍微闭了一下目,然后睁开纤长的睫毛,露出亮晶晶的眼睛重新看在对方身上,女孩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   “在刚才的时候,虽然是我在操纵魔法元素们……但是我一直有着一种感觉,仿佛并不是我在直接触碰这些魔法的精灵们,它们的意志,仿佛也不是由我的精神直接趋势,您知道,这样的情况,究竟是为什么呢?”   “公主殿下,真没有想到,只是第一次使用魔法,您就能有这样的发现。您的天赋,无论是对元素亲和掌控上的,还是对魔法本质的敏锐,都远远在我的层次之上。”   斯普林双手负在黑袍的后边,感慨地说。还未等女孩回话,斯普林又向着公主娇嫩的小脸笑了笑:“殿下,您记得我在之前所说的吗?‘魔法的现象产生于术式构造与介质的沟通’,这是魔法的本质。”   希雅特纱回想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您说的介质,是指……”   “公主,”一边的格雷恩插了一句话,“斯普林老师所说的介质自然是游荡在大气中的元素粒子。你的精神和意志通过元素的表达,才能够施展出魔法的力量。”   艾米西娅没有理这个少年,淡金色的眼眸看着希雅特纱的脸。   “不……”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红眸之中却陷入了思考。她轻轻地说,但又像是对于说服自己喃语。   “如果像是斯普林老师所说的,魔法是由元素粒子根据不同类型与不同排列而组合产生的现象,那么所谓介质也自然不可能是由作为魔法构成成分的元素所担当。”   女孩的声音微微一顿后,旋即抬起了自己明亮的眼睛:“正如,在空气之中传播的声音或者光线,空气是介质,而不是声音和光线。”   “公主殿下,格雷恩的话确实是我当初所说的,但只是为了的一点遮掩。但是,您再一次让我震惊了,真没有想到,您的感知竟然会这样的灵敏。”   没有顾忌自己之前担心的事物,斯普林目中的赞叹之色越发地浓郁,“事实上,也许有一句话会更为准确:魔法即是个人意志通过介质在元素上的体现。”   “体……现?”希雅特纱轻声重复了一下对方的声音。   “是的,无论是通过精神力直接构建的术式还是普通的魔法吟唱,归根结底也即是魔法师将自身意志加持在元素上的过程,不过对几乎所有的人来说,这样举动的需要通过介质来实现。”   斯普林说,“对于这样的物质,我们一般将它称呼为魔法介质。只有通过这样魔法的介质,您才能够发出您的‘声音’,让元素被您的意志操纵。”   ——   咱高估自己了…… chapter 51 诸神之意志   “只有通过魔法介质的传递,您的‘声音’才能够被远非诸如凡人可以触碰的元素粒子感知,进而通过介质,操纵属于您的魔法。”   斯普林对着女孩说,脸上露着微笑,但是目中的神采却闪着明亮的光。   “精神……介质,魔法?”   希雅特纱轻轻地念着。她稍微闭了一下自己红色的双眼,回忆当初在灵视之时,用着自己精神操纵火焰魔法粒子的时候……正如她先前所说的那一般,希雅特纱感觉并非是由自己直接地触碰,反而像是隔着一层单薄的、透明甚至是“不存在”的“膜”……仿佛,是通过它们,自己才有资格操纵元素们。   这样的感觉,希雅特纱在斯普林解说之后越加清晰起来。不知道为何么,她忽然想到了生命层次先天就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巨龙,以及当初通过强行吸纳通过圣主的神力,自己和深渊魔王决战的场面。   仿佛……   “斯普林阁下,请容许我做一个比喻。您的意思是,大气之中由诸神而生的元素粒子并不容许你我这般诸如凡人的意志接触,而如果我们想要以人类之身沟通,就必须要借助一个跨越漫长沟壑的桥梁——也就是您所说的魔法介质。”   大学士西迪瓦罗克忽然发出了声音,老人遍布着皱痕的枯瘦手指不停地抚摸着自己苍白的眉毛,雪白的眉毛也微微皱着。待斯普林点头回应后,大学士眼睛直接地对视着对面面容。   “如果这样的‘桥梁’真实存在,那么它究竟是以怎样的形态存在?以及,它应该是一种物质,亦或是您假设在诸神光辉之下创造的?”   “贤者大人,这样答案的争论即便是在我们的内部都从未停止过争论。但是,如果您愿意,我能够阐述自己的一个猜测。”   向着这位烈焰王国中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施了一礼,斯普林回答道。他清了一下嗓音,抬起眼睛。   “事实,在我的研究之中,这样的物质确实真实存在,只是无法看见。”   “看不见?”   “如果准确描述,应该是我们无法看见的物质。”   斯普林将皱着的眉毛舒展看,看向抬起晶莹赤目的女孩,微微沉思,“正如不能灵视的魔法无法感知元素的存在一样,尚只是凡人的人类也亦不能触及那个领域。”   “您是想说……”   似乎意识到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希雅特纱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用力地抓了一下自己银白的鬓发,意识中忽然传来的痛觉让意识变得清晰。希雅特纱微微仰着脸,但是倒映着苍蓝天空的赤红双目之中却是一片片混动的画面。   果不其然,斯普林字字严肃地吐出声音。   “由诸神与巨龙生存的神圣领域。”   语音落后四周一片寂然,即便是风声也在这一刻停止,仿佛伽芙特的精灵同样在畏惧那片神圣的领域。   果然……希雅特纱沉沉地吐出气,轻细的呼吸在雪月空气中凝成一片朦白的气体,她微微抬起睫毛,露出红色的美眸。   即便只是听闻斯普林声音中的那个词汇,她的心中仍然忍不住在惊骇中紧紧收缩……那一片神话的领域!   斯普林所说的也许并无谬误,巨龙们天生就具有掌控元素的权能,就被只是刚刚出生的幼龙,它的眼睛就已经能够洞察世界的真实。巨龙们能够借助风的轻息托起自己庞大而沉重的身躯,由火凝结的龙息能够轻易融化最为坚硬的金属……   事实上,历史之中的即便是最普通的巨龙都能远远凌驾在人类之上,除了它们坚硬锋利的鳞甲和利爪,那些仿佛天生就臣服在巨龙意志之下元素同样给予巨龙和人类难以逾越的鸿沟——光线、风暴、火焰、雷霆、寒冰,还有……   希雅特纱忽然抬起了眸,也许,和人类不同,巨龙能够直视各种的元素,并将它们的意志直接加附其上。   至于诸神们……   “斯普林阁下,您想说的魔法介质,指得就是这样的领域?”   西的瓦罗克的眉毛紧紧地拧着一起,连他脸上的皱痕也愈加深刻。   “并不是。这样的概率对于人类而言遥不可及。拥有这样权能的存在,魔法的元素不过是下仆与侍从,他们的意志能够直接驱使。”   斯普林摇着头,但是目中的光芒却越发明亮:“在我的猜测,以人类的精神,之所以能和传说中的巨龙一般,依靠的依然是诸神的赠礼。”   “您是想说……”   希雅特纱声音发颤,心中甚至对于斯普林将要出口的词汇生出了一种害怕的情绪。   “诸神之意志。”   中年男人沉厚的嗓音荡漾在空气中的大小微粒间,一片静寂。   希雅特纱闭上眼,洁白的长裙被着伽芙特的精灵轻轻触碰着,在她纤细的娇躯后,圣主光辉下湛蓝湛蓝天空间雪白的云流泻,寂静的时空中仿佛被冻结的画卷,时光停滞、空间碎解,仅余照亮万物的光辉……在深沉苍空掩盖下的是如大海波涛般起伏不定、构建世界本初的被难以想象的磅礴意志所捕捉的元素海洋。   希雅特纱用力睁开眼,呼着气,裙衫下小小的胸脯起伏不定。她抬着红眸,斯普林的话音已经在空气中渐渐消散,但是她的心中依然觉得沉重、甚至压抑。   “诸神……的意志。”   虽然,斯普林的意思并不难难以理解,但是这样异端。甚至是动摇圣光教会根基的词汇……即便是向来以宽容而闻的圣城,也绝不会轻易容忍!   “斯普林先生。”   艾米西娅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金瞳之中闪着纯粹的光,炽白而纯净。   金发少女虽然依然用着敬语,但是语句中对于斯普林的愠意已经不做丝毫遮掩:“也许您的技艺确有不凡,但是吾主与诸神的光辉却不是您能够如此轻易亵渎的!”   “修女小姐。正如我之前所言,我并非是意图亵渎圣堂的权威,但是圣主的光辉照亮长夜,亦是照亮掩藏于世界之后的一切真理。”   “斯普林先生,您如果执意……”   西迪瓦罗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想要说话。   “斯普林老师,您的意思是,因为诸神的关爱和祝福,人类才能够施展魔法吗?”   希雅特纱的声音打断了四周急速凝固、变得危险的氛围。她眨了眨水灵的红色大眼睛,对着金发的少女,雪白翘首上稍微露出一丝柔美的笑容,“艾米姐姐,你看,也许,魔法正是诸神给予我们的礼物呢!”   斯普林愣愣一愣。艾米西娅也低着头看着走近自己身旁,轻轻握住自己小手的娇小女孩。   “殿下……”艾米西娅樱唇微微启着,忍不住唤道。   稍稍抓住少女的手,希雅特纱向着她点点头,又转过颜,柔美的笑容轻轻的。   “斯普林老师,不过这也只是您的猜测而已,还没有彻底的证实嘛。如果大肆地流传出去,也许会让许多圣光教徒生出排斥的心理,这对魔法的推广可不算好好消息。”   快要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为希雅特纱的话稍微平息了一点,艾米西娅咬了咬唇,圣光下淡金色的目光微微有些挣扎,她低下了声音。   “殿下……抱歉,这样的事情我必须要向枢机教团汇报。”   “恩,艾米姐姐,没有的事!不用向我道歉呢。”   希雅特纱说。虽然她不曾想到艾米西娅的反应会有这么大,但是对于白城的反应却并没有太多担心。   作为圣光在人世间的代言人,圣城一直都柄持着宽容的旨端。虽然,刚刚斯普林的话确实有亵渎诸神权威、冒犯光之教会根基的嫌疑,但是如同她刚刚的理由,只要不是极端教条的当权者,也并非无法调和的。   至于圣城……   教宗英诺森七世在半年前自己和他的对话中一如传闻的宽厚而智慧。而其他的红衣主教们,虽然希雅特纱认识的不多,但是从记忆中魔王入侵后黑暗年代的他们、还有大主教的反义……应该问题也并不算吧?   还有一点。魔法的普及能够加强人类军队的实力,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面对未来深渊魔族的威胁,要是圣城带头推广,那对整个光明大陆的影响力可比她要大得多了。   希雅特纱又在心里宽慰地找了个理由。   “公主殿下,您是想说……”   斯普林却从银发女孩轻柔的话音中捕捉到了另一个意思。饶是以他的城府,声音中也不免激动了起来。   “恩,斯普林老师,没有错。”   公主原本就轻灵悦耳的声音此时在斯普林的耳畔边甚至比神灵的启示还要动听。   银发女孩款款地提起裙裾,微微抬起的红眸为雪腻瓷白的肌肤添上鲜红艳丽的色彩,白天鹅般纤细修长的颈脖在华丽礼服长裙绸白布料的装缀下隐约显露着优美的幅度。   希雅特纱红唇边微微挑起了丝许幅度,目光晶莹像是红色宝石。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看见魔法这样的技艺在整个世间生长繁盛的样子。斯普林老师,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吩咐吧!”   ——   天啊……可算写完了(咱实在是太磨蹭了) chapter 52 学院的蓝图   银发的发丝被伽芙特女神柔软的轻息抚摸在女孩纤细的薄薄肩膀边,希雅特纱红宝石般的目光看着黑袍下斯普林的脸,刚刚的轻语声萦绕在细风中。   斯普林的目的并不难推测,或者说,他带着如此匆忙目的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无论在任何时候,世界之上巨大多数事项的进程都需要具有对劳动价值交换意义的货币进行推进维持——修建一座宫殿和城堡需要用金币购买材料和支付工匠劳工们劳动,学习一项交际的技艺需要用银币聘请资深的宫廷教师、购买书籍与道具,就连召集军队参加圣战,领主们也需要为这些为信仰而战的战士们支付足够的钱币以弥补无法劳动造成的损失。   对于魔法这样的事物……和炼金术类似,无论是魔法实验,还是需要购买的魔法素材,都需要数额不小的金币支持。   历史上,任何一位有所成就的炼金术士身后无不站立有大贵族领主的支持,只有这样他们才有足够的资金进行“浪费”。   就算是对普通的炼金术士们,大陆上各个王国同样建立有炼金术士协会来保障他们的权益。至于斯普林的魔法学派……希雅特纱目光看在中年男人黑袍下激动的神色已经无法掩盖的脸,不由微微摇头,然后低着目光看着自己纤白的手指。   以现在“魔法”的名声,斯普林想要得到大贵族资金的赞助显然是并不如何现实的。所以希雅特纱当初才会告诉格雷恩自己愿意资助他们。   “公主殿下,圣主庇护,如果您愿意给予我们帮助,对我们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   斯普林的声音中尽力压着心中的激动。在这位愿意施加善意的小公主面前,斯普林也并没有对他们显而易见的窘迫进行丝毫的遮掩,“如果魔法的技艺能够生长繁盛,这都将是因为您才会有的结果。”   “斯普林老师,您过赞了。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比起您,也不过只是绵薄之力而已。”   希雅特纱轻声地说,瓷白精致的小脸上红宝石般的目光晶莹剔透,她微微带着些许笑容,再次轻声地问道:“斯普利老师有什么需要,是我可以做到的吗?”   “这……公主殿下,实不相瞒,我们如今的财政问题相当的紧张,所以……”   面对公主的询问,斯普利还是稍微地犹豫了一会,但是看着女孩诚挚地美丽大眼睛,中年男人还是咬了一下唇,然后摘下帽子,郑重无比地向希雅特纱躬下身,将脸颊埋得很低。   “殿下,如果可以的话,我请求您能够每年资助我们一万枚亮银币,如果您愿意我们会非常感激您的帮助,并且往后一切的研究成果都冠上您的名讳!”   希雅特纱却没有回话,在银色的发丝下,女孩雪白小脸似乎在微微沉思。   看见公主没有立即反应,斯普林一下子心急了起来。   虽然他也知道一万枚亮银币,几乎相当于绝大部分拥有着广袤领地的中层贵族一整年的收入,能够供由骑士老爷们打造一身最昂贵的祖传全身甲,或者或者购买一片肥沃的天地,这样的数字,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小数目,但是……   大学士西迪瓦罗克手掌望了一眼戳在袍中的怀表,同样缄默不语。虽然作为同行,他也很乐意给予斯普林他们帮助,以探究更多的知识,但是这毕竟是希雅特纱私人的事,即便他作为公主的老师,也不应该干扰她的决断。   “公主殿下,也许我们的要价有些过高。但是请您相信,这一定是物有所值的。我们中研究魔法技艺的不单单只有我一个人,还有相当多知识渊博的大师……只要有资金的支持,他们一定能创造出足够出色魔法术式和理论!”   斯普林焦急的声音中甚至多了一丝乞求的意味。他深知道眼前的这位公主殿下究竟对于自己和魔法意味着什么,希雅特纱的影响力可不止是她一个人,还要包括着国王陛下、以及烈焰王国每一个喜爱她的人。如果连她也拒绝,整个弗涅加特中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不,斯普林老师,您误会了。您和其他学者的研究成果,理应该属于你们自己,而不该由我窃据。至于所需要的资金……”   希雅特纱说,如雪般腻白的小脸上微微露出的笑容让斯普林忽然一愣。银发女孩澄澈的红瞳看着对方,目中神采自信:“我愿意每年向魔法学派捐赠一万枚炎金币,用于魔法的研究。”   听到这个数字,女孩声旁的西迪瓦罗克大学士目光一惊地落在银发女孩身上。饶是以他的经历和想象,也未曾想到一丝的可能公主竟然会说出了这么一个庞大的数字。   大学士虽然依然没有出声,但是不由拽紧怀表的手指已经展露出他心中情感。老人目光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公主微微抬起的雪白侧颜,虽然西迪瓦罗克并不知道她的财富究竟如何,但是即便希雅特纱继承了王国中最富庶肥沃的土地,如此大额的支出一定也极难负担!   倒是艾米西娅似乎猜测出公主的想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身上。   “这只是我私人的资助,”   希雅特纱的声音继续,在清澈悦耳的音色间看不出丝毫犹豫和沉重,“如果您愿意,等父王回到维涅洛特,我可以替您向他请求帮助。”   公主、国王……斯普林用力咬了一下唇,意识中清晰传来的痛感告诉他自己并非出处在梦境:他稍微转过眼睛,正好对在希雅特纱鲜红的瞳孔间,女孩依然精致美丽的眼睛中掩盖着极其的诚挚与认真。   但是,这样庞大的数字……稍微想到了这一点,斯普林刚刚差点被狂喜所压倒的思绪冷静下来。   “公主殿下,您给予了这么多,是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吗?”   这样远远超过自己所提需求的数字,希雅特纱想要得到地回报也一定会更多,这是十分简单的道理。   “斯普林老师,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为王国塑造一支法师军团。”   希雅特纱微微沉思,然后抬起美眸,话音轻轻的,但是其中蕴含的信息却重如雷霆。   “您的意思是……”   西迪瓦罗克大学士皱了一下自己的眉毛,但是格雷恩和艾米西娅却没有太多的反应,仿佛早已料到。   毕竟,艾米西娅和格雷恩都清楚公主对于拥有一支战斗力强盛军队的渴望,尤其是艾米西娅,回想起殿下屡次对于那一个“漆黑梦境”毫不掩饰的恐惧、以及这些天以来,在晚上寝宫中的床榻上不止一次地和着自己讨论大规模法术可能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   并且,半个月前的公主就能够用每年足足两万多枚烈焰金币的支出去逐渐一支雷霆军团,如今的手笔,并不难以想象。   “……法师军团。”   斯普林舔舐着发干的嘴唇,忍不住再重复了一下女孩的话语。虽然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词汇,但是斯普林却能够感觉到其中无比深厚沉重的现实意义,即便是强如剑圣也难以抵御一支千人的军团,那么如果整一支法师军团……   那样的场景会是无数个作为士兵的法师们走上战场,天地和空气的魔法元素因为齐声的吟唱而惊骇如海浪叠起,无数的火球蒸干海洋,天空在极寒低温冻结,雷霆的轰鸣声粉碎一切胆敢阻拦的意志……这样的几乎改变世界的力量,又怎么不会让他激动呢?   空气中西迪瓦罗克苍老沉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殿下,在老夫看来,即便有您和陛下的全力支持,这样的构想也并不会轻松。”   希雅特纱有些疑惑地看着大学士,西迪瓦罗克向她点了一下头,将两只枯瘦的手从袍子中抽了出来,解释道。   “一个军团的士兵需要足够的训练才能具有战斗力,而寻常物质与斗气的修行并不困难,并且已经广泛地流传在民间。军队的将领们只用稍加训练他们就能拿起剑,如果追求更高的战斗力,只需要更多的训练、召集斗气修为更高的战士以及更好的武器就足够了。”   “但是您所说的法师军团却完全不一样。”   西迪瓦罗克的目光深沉起来,他看向一旁的斯普林,“虽然斯普林阁下没有说,但是我相信魔法这样技艺对于天赋会有着不低的要求。”   “另外,法术类型技艺的修行并不是像斗气职业那般,只需要不断对斗气进行修炼即可,它反而更加注重不断的学习、摸索,然后才能掌握相应的咒语。”   大学士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重新看着女孩稍微有些失望的精致脸颊上。   “这样的话,即便殿下您能够找到足够多天赋合适的魔法师学徒,也并不容易教导他们掌握足够的魔法造诣。”   “这样呀……”   希雅特纱红眸中的色彩有些失落,但她还是抬起了面靥,勉强一笑,“您说得对,西迪瓦罗克老师,是我太急功近利,也想象得太过肤浅了。”   是呀……魔法技艺在没有广泛推广并得到足够繁荣的当下,这样的想法确实不够现实。   “其实,殿下,我有一个建议。”   看着银发女孩有些沮丧的表情,西迪瓦罗克忽然露出了微笑。   “恩?老师,您是想说……”   希雅特纱忽然抬起的红眸重新变得晶亮。老人和蔼地一笑,摸了摸女孩银白顺滑发丝下的小小脑袋:“我建议您,可以在这之前试着筹划组建一个有关魔法师的学院。” chapter 53 揭幕(上)   “魔法……学院?”   希雅特纱重复了西迪瓦罗克话语中略有些生疏的词汇,脸上的表情略带疑惑。   “是的。您可以聘请斯普林阁下作为学院的院长,其余人担任魔法技艺的教师,向符合资质的学生们教授魔法的相关理论。这样的行政压力和财政负担都远远会低于直接在军队中进行教导。并且,第一批的学生也能作为魔法的种子,通过他们您才能更好地推进和发展。”   西迪瓦罗克将他的手收回,看向金发少女说道:“艾米西娅小姐,你们圣堂的教士也开设有免费的教会学校。”   “您说的不错,贤者大人。”   艾米西娅点了点美丽的俏颜,表示对对方最后半句话语的认定,“这是很多年前的一位教宗陛下推行的。圣主的光辉除了要求我们照亮黑夜,同样需要我们传递知识,让愚昧不在。”   希雅特纱微微颔首。对于西迪瓦罗克老师和艾米西娅所说的教会学校,她也并不是毫无了解。   和私人聘请教师更加倾向与大贵族或者富裕商人不同,圣堂组建的学校更广泛地面向于普通的平民。   对着这一点,作为自认的义务,圣堂的教士们非但不收取学费,反而还提供一些面包之类的物品来吸引更多的人,他们所教授的内容也不倾向于艺术和历史,就连圣光的神圣学也只是占有着一小部分,反而更多地教授文字书写以及纺织制作之类常用的技能。   虽然当年白城建立教区学校最初的目的确实通过如此来传递圣光信仰,但是任谁也无法否认它对无法负担教育的平民获取知识的贡献,就连是她,上一世中能够书写的第一个词汇也是在教会学校中实现的。   “一切新事物需要显而易见的激励才能够吸引到人们。并且,殿下,这样的学院掌握在您的手中,而魔法无疑是一项全新的事物,在这之前,即便是公爵家的继承人,也不可能率先学习。比起平民而言,他们并无优势。”   看着女孩小脸上微微张启的精致红瞳,西迪瓦罗克笑了笑,将双手负在后边,双眸中露出明睿的光。   “公主殿下,这也是您扩充您自己力量的一个机会。”   希雅特纱楞了楞,立刻明白了大学士的意图。她想起了半个多月前,在内阁会议结束和她和老人的对话。   贵族和平民最大的区别并非身份,而是财富和资源分配的不均匀。一个贵族子弟,即便他资质平庸,但是只要有足够多的资源倾泻,他也能修行出斗气、掌握不错的战斗技艺和宫廷技艺,相反平民的孩子却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反而还要用空余的时间为自己生计而劳动。   但是魔法的技艺……在这之前,全然是一片没有一丝墨笔勾勒的空白,无论是贵族,抑或平民,他们的起点完全相同,阶级的区别在这样之下并不能超过天赋異稟。   “我明白了,西迪瓦罗克老师,谢谢您的建议。”   话音微顿,希雅特纱又抬颜看向斯普林,微微地笑着,“斯普林老师,如果像是西迪瓦罗克老师说的那样,我想请您担任这个学校的院长。您看……”   “公主殿下!您的想法,着实高估了我的能力。如果只是一个教授职位,我一定能够胜任,但是学院的院长……”   希雅特纱鲜红精致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的脸上,但斯普林却感觉像是一片鲜艳灼热的火一样,令他心生恐惧。忽然抬起头,斯普林忽然发出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公主的话语,黑袍下掩盖的手紧紧拽着布料。   斯普林看着女孩微微错愕的目光,欲言又止,但还是最终咬着牙一定决心说道。   “这样意义重大的职位,无论是资质还是威望,我都远远不够。因此恳请您,将它授予何事的人。”   “这……”希雅特纱脸上的表情一愣,她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拒绝。   事实上,此时的斯普林早已经冷汗浃背,用尽力气压抑着脸上紧张的神情。   最初的时候听闻贤者大人建议公主筹建魔法学院的时候斯普林本身也是兴奋的,以他的经验,这样的模式无疑对魔法的推广发展极为有益,但是等到大学士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如今的这位烈焰公主和维涅洛特中的贵族们对立的事实。   作为第一个“魔法学院”首席的校长,也许能够名垂青史……但是从公主和大学士的对话中,这个魔法学院同样担当着公主用以和贵族们对抗的责任,虽然斯普林对群居高自傲的贵族老爷们看得不爽,但是他也不得不得面对这样的一个现实:如果自己接受公主的请求,完全卷入公主和贵族们斗争的战场,自己的日子绝不会好过,甚至很有可能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作为无数次在他们面前碰壁的人,斯普林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道这些站在世俗顶端的大人物们掌握的权势究竟能够多么恐怖……也许他们奈何不了眼前的银发公主,但是对于自己这样毫无背景的杂鱼,一定不费吹灰之力。   “那,好吧。”   稍微猜测到斯普林的想法,希雅特纱没有强求。垂下的长长眼帘微微遮住她的红瞳,希雅特纱勉强地笑着,“那这样,斯普林老师,我会找到合适的人的,到时候您来教授就行了。”   银发女孩的声音微微有些失落,眼帘遮盖下红眸也微微泛着一丝酸楚的感觉。虽然明白斯普林的理由,但是这样不被信任的感觉一直都并不那么好受。   “殿下……”   艾米西娅察觉到女孩的情绪,忍不住唤了一声。   “我没事,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抬颜向着少女担忧的神色,连忙向她露出笑容。她又轻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裙角,将脑海中不切实意的负面情绪统统烧掉,发着轻轻的声音,“让我想一想……”   斯普林推脱了,那么“院长”的职务,究竟该给谁呢?虽然国王为了分配了不少忠实可靠的廷臣,但是总不可能让这些对魔法毫无造诣的老大人们担任一所魔法学院的院长吧?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吸了一口气,有些郁闷地鼓起雪白双腮。   干脆,还是我自己去吧……   “殿下。”   西迪瓦罗克苍老的声音恰到合适地响了起来,希雅特纱抬来一下眼,大学士含笑轻轻将她一缕被风微微凌乱的银色鬓发拨顺,目光和蔼。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老夫想要试试这样的职位。”   “西迪瓦罗克老师……”   看着老人的表情,希雅特纱目光一抖,忍不住发出细若丝缕的声音。在这之前,希雅特纱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她的宫廷老师,西迪瓦罗克大学士不仅威望和地位极高,同样擅长相当多的古老法术。除了斯普林以外,她认为最合适的人选也就这位德高望重的贤者大人。   但是,毕竟西迪瓦罗克毕竟从先王时期就已经开始辅佐朝政,还是父王的老师,他的地位绝不是任何人能够轻易使唤的,就连这一次重新回到内阁帮助她处理内政,都是经过国王陛下的请求。   老师却主动提出了……   希雅特纱晶莹红目中的色泽望着老人,微微颤着。她心中十分明白,这样的职务不仅仅会压榨西迪瓦罗克闲暇的精力,同样在别人的眼中也一定会是他政治的表示——即便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却也容不得别人不对此多想。这样的意义……   “老师,谢谢您……”   “殿下,老夫只是给自己在闲暇的时候找一点事情来做,还得感谢您给我这一个机会呢。”   西迪瓦罗克微笑着,他的语调中听不出稍微的沉闷之色,显得格为轻快,“更何况,我也想看看这样的魔法究竟能够走到多远。”   ……   王宫中,拨给金币、纷纷廷臣筹备魔法学院的事物,处理完相关事务后,天幕就以沉入深夜。和艾米西娅简单地用完晚餐,希雅特纱就钻进了自己的寝宫中。   剔透玻璃中透射的光在愈深的夜晚里像是明珠一般璀璨,因为王宫中的空气本应有的雪月寒气早已被昂贵的烈焰晶石加热融化,希雅特纱沐浴以后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绸衣,单薄纤细的肩膀披挂间隙间露出一抹白皙的胳膊,肌肤紧致而光滑,在水晶灯的照耀下下润泽如玉。   顺滑的银发从她的脸颊旁滑下,发梢末端触及在枯黄的书页上。希雅特纱微微低着头,红瞳中的目光读者书页上边晦涩的线条和文字,在看不见的精神之海中无数线条却在一次次不断重复着搭建。   告别之前,斯普林交给了她一本已经研究实验完成的魔法术式,西迪瓦罗克也特意赠送了一本技术着上古法术的古书,从返回到现在,她一直都在研究着这两本书中的法术。   不得不说,越是研究,魔法这样技艺的精密越是让她惊讶——它范畴远远不止元素和术式,同样囊括着精神、生命、物质、神秘、炼金甚至于诸神本质的内容,希雅特纱甚至都敢肯定,只有得到足够的发展和接纳,都不用百年的时间,“魔法”这样的技艺一定能够形成一个相当繁盛的文明,璀璨辉煌。   那样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希雅特纱微微抬起目,眼睛中露出一丝期翼的色彩。   ——   写不完了…… chapter 54 揭幕(下)   时间进入深夜,寂静夜空中散落的冷月光辉落在地上冰冷如霜,再被更为冰寒的北方凛风搅碎,和细碎的冰砾雪花融为一体,倒映着雪月的低温。   维涅洛特中绝大多数的灯火都已熄灭,但是依然点亮的却充满着无眠之人难以平静的思绪。呼啸寒风吹打在用料不菲的透明玻璃上,用低温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寒冰,透过冰层,在屋内朦胧的烛火之中的是两个模糊的人影。   屋中先前持续了数个小时之久的低声对话在刚才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中,空气里响着蜡烛微微燃烧的声音,银盏恍惚摇曳的烛火昏黄,照在锡德·塞西尔身上披着的厚厚绒衣上,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住在他心中杂乱的思绪。   外交大臣锡德公爵摘帽子,露出一头花白凌乱的头发,在他往日平和的双目上紧皱的眉毛被昏暗光线照得更加深刻。   自从半个多月前几乎和公主正式宣战以来,虽然依然还在拔剑的范畴,但是他的日子却远不像过去那般安逸了。在锡德·塞西尔和几乎所有人的认知中,政治的争斗是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力量,但是这位公主殿下的意图……锡德难以看清楚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正是因为为了更多的利益,历史之上绝大部分的宫廷斗争都会进入相当长的博弈与试探的范畴,而小心举动,除非有不可避让的理由或者完全胜利的机会,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直接进入对抗的阶段,在这样的环境下,稍有的猜忌就极有可能导致通向最为糟糕结果的博弈链不断   进行,而难以停止。   毕竟斗争是为了利益与维护本已有的权益,而不是追求两败俱伤的结果,除非生死,没有人愿意自己处境变得更糟。   但是这位公主殿下……锡德·塞西尔再次紧紧地将眉毛皱下。   虽然,她并没有在那件所谓“深渊教徒”事情上大动干戈、紧咬不放,但从公主身边廷臣口中流传出的意图在维涅洛特边构建一支足足万人军团的流言、在之后公主的举动行为也证实了她确实有这一个念头,几乎将公主与他们稍微缓和了一点氛围直接拉到了顶端——也许她有其他的想法,但是这样的行为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个危险至极、直接进行战争的口号。   就算还有争议,但是没人能够否认,一只驻扎在王都旁万人级常备军团的力量。如果这支军团真地被希雅特纱组建,国王陛下在世的时候也许公主会收敛她的行为,但是万一呢?还有,今日那个不明所以的“魔法学院”和西迪瓦罗克大学士……   锡德·塞西尔抓了一下桌上的杯子,抿在唇上,待茶液入口他才猛然发现,原本热水冲浸的红茶早已在长达数个小时的交谈后被雪月空气冻结得冷若寒冰。   “锡德大人,您无需如此烦劳。”   坐在锡德公爵对面的年老贵族微微发出的声音打破了沉静下来的空气,他脸上的笑容平和,目光明睿。   “塔罗德阁下,您的意思是?”   锡德·塞西尔连忙回应。   坐在他对面的老人是作为前任的国王右手、御前首相的塔罗德伯爵,三个月前他交卸首相权责后并未回归封地,反而居住在王都中国王钦赐的宅子里。   塔罗德伯爵已经卸去了内阁中的职务,并且无论是封地抑或财富都远远比不上作为公爵级领主的他,但是锡德公爵却没有丝毫的无礼,对于这位劳苦功高、威望甚高的老大人,就算是国王陛下也需要保持礼遇。   “公爵大人,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您太过高估我们这位美丽可爱的小公主了。也许公主殿下的势力强大,又占据着优势,但从她的格局而言,就不可能战胜于您。”   前任的御前首相一边把玩着桌上被冻冷的瓷杯,摆手笑了笑。   “也许我们的这位公主聪慧,但是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而已,目光远大而充满幼稚,无论如何,这半年来的事情我都看不出她具有任何的政治格局。锡德大人,您应该了解,政治的交易是不断权与利的交换,而我们的公主殿下却没有向其他具有力量的人分享她胜利的意图。”   “不仅如此,我还能够看到,希雅特纱殿下站对面的不只是您,而是几乎所有的人——她似乎对一切的王公和贵族们都抱有着一种仇恨,想要从他们手中收回权力。”   “那您的看法?”   锡德公爵的目光一缩,盯着塔罗德布满皱痕的老脸上。   “您放心吧,公爵大人。公主殿下的贪心会将所有人推到您的身边,而且,北境的苏缇娅公主也随着国王陛下会到了维涅洛特。”   塔罗德的浑浊眼睛里亮着奇异的光,嘿嘿笑着。   “我们这位公主殿下在三年前以退为进地离开王都,前去苦寒的北方,这样给她带来了足够多的支持和政治资本,并且我们的亚伦公爵也站在她的身后。如今的她也重新回到了烈焰的中心,我不认为她不会对小公主的位置没有想法。”   锡德公爵垂目默语。对面老人的声音传到玻璃外边,被刮进了寒冬风声,最后沉寂入极深的夜晚中。   王宫里公主的寝宫依然亮着柔软的水晶灯光,银白发的女孩同样未成入眠。深夜中的寒风夹杂着破碎的雪花,呼呼地刮在在窗户上,再被公主卧室里被炎晶石加热的空气融化,玻璃的外侧凝出朦胧的水层。   希雅特纱依然端坐在桌前,银白的发丝沿着肌肤顺滑而下,而红目之中则倒映着一排排晦涩词汇,心中不断思索。   “殿下。”   寝室的木门被轻轻地敲响,然后缝隙中传来少女的柔声,希雅特纱撩一下耳边的垂发,转过身。   “艾米姐姐,请进。”   艾米西娅重新换了一身洁白的神官长袍,柔顺的布料贴在她的娇躯上。少女向着希雅特纱鞠了一躬,“殿下,天色以及很晚了,为了您的精神和健康,请您好好休息吧。”   “没事,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不自觉地甜甜地露出甜甜的笑容,“我还有一点东西没有弄懂啊,艾米姐姐,你先去休息吧。”   “殿下,明天的早上的时候国王陛下就要回到王都了,还有您的姐姐苏缇娅殿下,可不能让他们看见您毫无精神的样子呢。”   “苏缇娅……”   听到艾米西娅说出了这个名字,银发女孩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希雅特纱转过颜,微垂下的睫毛遮掩住变得冰冷起来的精致红瞳,忍不住低着声音重复,声音中微微充盈着憎恨、厌恶和迷茫。   对于这个人,希雅特纱本应是极度地痛恨的,作为历史上圣光最大的叛徒,她不仅仅亲自持刃弑父杀妹,为了保有烈焰的王位,不惜卑躬屈膝,甚至屠杀无辜的平民和不知多少反抗军的战士——这些人中有她的同袍、朋友、爱人,甚至包括她自己。   希雅特纱微微垂下目,小手透过单衣,稍稍贴在柔软的胸口上。   女孩小小的胸口微微起着的一缕弧线滑嫩柔软,温暖的体温令人舍不得放开手,但是希雅特纱却无法忘记,曾经被那一柄利刃刺穿之后,侵染一切甚至于疼痛的寒冷与最后的漆黑。   但是,她……   “殿下,您和苏缇娅殿下,是……”   艾米西娅走近到女孩的身旁,注意到她的情绪,声音欲言又止。   “没什么,艾米姐姐。”   银发女孩脸上重新换上了笑容,抬起的红色眼睛中一切的情绪都被她尽力地掩下,只剩下一丝微微的黯淡。   “恩,既然要去迎接父王,是得早早休息才对。就这样!艾米姐姐,晚安!”   ——   晨日清光穿过飘零的夹雪,点点渲染在骑士少女依旧执意穿着的骑士甲上,林间的枝叶夹杂洁白的雪,折射过的光彩闪着纯粹的银色。   作为王国的主人,国王陛下的车队比亚伦公爵先行了一天的距离。从遥远寒冷的北方启程,来到这片自己熟悉的土地上……不曾想到,烈焰的起源之地竟然也会落下雪花。   骑士少女摘下的头盔别在纤细的腰甲间,铸银的长剑柄端被风刮冷;她微微抬起目,赤玉般的双眸凝望着远处已经隐约可见轮廓的那座城市,心中被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不由松动了起来,露出在少女美丽的眼睛中。   那是我的家……本以为很长时间都不能够回到这个地方,不曾想到……   少女安静地望着,几缕微风刮动眼帘,垂落的银发落上洁白的雪花,微微反射着几缕冰晶般的色彩。   “苏缇娅。”   一个宽沉厚重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少女忽然一惊,连忙转过眸行礼。   “国王陛下,您怎么来了?这里风雪有些大,请您……”   “都已经说好了,和露莉丝一样,直接称呼我为‘父王’就行了。”国王摆了摆手,笑道。   苏缇娅银色的长发微微被风刮动,她犹豫了一下,按照国王的指示,“是的,父王。”   “我的女儿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   国王看着少女清丽的侧颜,目中不由出现了丝丝愧疚的情绪,他轻声的说道:“苏缇娅,既然回家了,就别再离开了。”   “这……”   少女银牙轻轻咬着薄薄的红唇,眼中的犹豫之色清晰。   国王伸出的手拂去少女银发和肩甲上的点点白雪,目光望向远处的烈焰城。   “露莉丝也很想你。”   “小希……”   苏缇娅殷红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她的视线也和国王一起挪动着,出现了三年前记忆中最后一眼看见的美丽小女孩。 chapter 55 间隙(上)   昨夜是的雪月寒气在空气中位这片赤红的烈焰城市遗留了难得一见的积雪,结冰玲珑剔透,在晨日的清光下倒映起皑皑白雪弹射的芒白光芒。   尽管未有要求,希雅特纱随着护卫的王宫侍卫们依然早早离开舒适温暖的大床和王宫,站立在刚刚启晨寒气渗骨的雪地中。   除了王宫近臣和公主外,烈焰城中一众能够排的上名号的贵族廷臣们都簇拥在此,静默等待。   虽然自从国王陛下继位以来比起先王权威衰落至极,并且因为半年来公主的举动这样的矛盾几乎被直接挑动面上,路人皆知,但是对于这片大地的主人和整个大陆依然最具权势的国王,至少在这个时候,即便是窥视王冠的野心家们,也需要在他的面前保持应有的敬意和忠诚。   锡德公爵紧了一紧身上所披厚重的火纹貂袍,即便如此不时的寒气依然渗入内衫。虽然昨夜的时候及至零时才返回到自己的住宅,不过锡德·塞西尔双眸中所露精芒依然如内阁中作为外交大成挥斥风云之时,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的疲惫。   “公爵大人,”呼然一个低沉的嗓音在锡德·塞西尔耳畔响起,克罗蒙伯爵的音色十分好辨认,透露着一种精细的意味,锡德公爵抓过面,出现在他眼中的果然是那位国王钦任管理王国财库的财政大臣。   “克罗蒙大人,”   锡德公爵嘴角向着这个身材矮胖的财政大臣露出不露思绪但是依然不失风度的微笑,“您有什么事情吗?”   “这倒没有,只是为您感到高兴。”   财政大臣笑着,“想到国王陛下既然回到了王宫,我们这位公主殿下摄政的职位总需要交还给摄政吧。”   “您说笑了,克洛蒙大人。”   锡德·塞西尔对于这样的试探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笑着,眼角的余光睹了一眼前面薄薄夹雪下纤细美丽的身影,银白而略带透明的长发一直落到细腰边缘,折射过的一缕清光仿佛深夜中月之女神迦依纱的点点月辉。   虽然她的身躯与年龄一样娇小,在这片广袤的雪地中,仿佛会被雪和风轻易地覆盖,但是任何人都无法无视她的存在。   “公主殿下这三个月来为王国操劳甚多,这一点我也深感钦佩。待陛下回归圣主怀抱后,我们的女王陛下一定会是位贤明的君主。”   “是是是,您说的不错。”   克罗蒙伯爵连忙应和着笑着,他的目光也跟着锡德公爵一起望向远处,感慨着,“苏缇娅公主也会随着陛下一同返回吧,北境苦寒,还有荒原的野人侵扰,她一定过得很不容易。”   锡德公爵微微垂目,没有作声,忽然财政大臣转颜看着他,似笑非笑。   “公爵大人,我记得,您家族的长子,格克斯阁下三年前和这位公主一同前去北境,不知……”   “克罗蒙大人,格克斯三年前已经选择放弃了对于塞西尔家族领地的继承权,这是他自己的决断,我并没有什么看法。”   外交大臣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他的目中隐约倒映着几缕雪地上折射的冷光。   “不,公爵大人,并非是冒犯于您。只是……您看,苏缇娅公主在这个时候跟着陛下回到王都,这代表着……”   锡德·塞西尔猛地一抬眼,与他对视的财政大臣在此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中看不出丝毫的试探之色。他理了理声音,平静地说。   “大人,您多虑了。这无外乎是国王陛想念他的孩子,才要求苏缇娅公主一起回来的。无论如何,即便陛下曾经动怒抹去了公主的骑士封爵,她的血管中都流淌着烈焰的血液。”   “也许是这样。但是,苏缇娅公主能在三年前抛弃自己几乎所有的资本,义无反顾甚至连陛下的命令都不再服从离开这片政治风暴的漩涡,而去了亚伦大人的军营,而现在,在这样的背景与环境中却又为什么重新踏进了这片是非之地?而起,还有亚伦大人……”   财政大臣话语的尾音掩入洁白冰寒风雪间,但是落在锡德公爵耳间却仿佛雷声炸响。他猛地转过面,对面克罗蒙伯爵目中神色内容清晰无比。   ……   希雅特纱并不知晓身后廷臣和内阁大臣们窃语与交谈,但是即便她知道,也不会理会丝毫。纤细的身子上盖着层鹿茸色的厚厚披挂,落在腰上的银白发丝间沾染着几点冰晶般的雪花,女孩洁白如玉的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银牙轻轻咬着红润的嘴唇,微微抬起眼帘下的红眸中倒映茫茫的白雪原野。   “殿下。”   金发的神官少女走近女孩身旁,拄着地法杖顶端萦绕着丝缕金色圣光,艾米西娅淡金色美眸落在女孩似乎因为寒冷而微颤的雪白小脸上,温暖柔软的手心覆盖在女孩有些微僵的冰冷小手上。   “让我为您施加一个神术吧。殿下,天气确实有一些冷。”   “没事,艾米姐姐。”   女孩小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她轻轻朝着并拢的手心稍稍哈气,长长的睫毛稍微地抬起露出了在晨光下红宝石般的眼睛,望向远处的茫茫白雪间,接连成一线的苍空之间已经隐约可见风中猎动的火焰之旗。   父王,苏缇娅……   希雅特纱心中微念,她又别过脸,看见身后窃声交谈的锡德公爵和财政大臣克罗蒙,精致红瞳上的柳眉微皱。   从北方回归的车队仿佛一条赤红与纯银交融的璀璨长河,出现在茫茫雪野上。作为国王近身的亲卫骑兵近有五百之数,他们尽皆披带秘银锻造的全身甲,甲片在雪光之下折射寒冷银芒,战马锐蹄踏碎寒气冻结的白雪。   苍空之上,随着跟随着骑士们一同而来的北方寒风呼啸扑打在他们头顶高举的烈焰之旗上,象征着弗涅加特与卢比克赛尔家族火焰意志的红龙与赤月猎响于寒风,然而白雪与苍空在冷色的背景下,灼热的赤红色像是火焰般熊熊燃烧,将一切寒意焚烧殆尽。   银发女孩眼睛紧紧盯着,国王亲卫中的熟人并不多。希雅特纱看见了侍卫长杰拉尔德爵士,这位高大的骑士手掌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再往后,则是燃烧的烈焰之旗的的国王陛下,国王已经摘下了头盔,露出的面容却并无太多威严。   希雅特纱正想继续挪动目光,忽然鲜红的眼眸落在一般的一个纤细的银甲少女骑士上,然后骤然凝固。对方似乎也意有所感,同样向着她看来。   是她……希雅特纱目光紧紧盯着,银牙紧咬,藏在袍子下的小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虽然少女骑士并没有落下面具,看不出她的容颜,但是希雅特纱却可以肯定,这一定是那个女人!   那个亲手为大陆带来黑暗、为她带来死亡的,希雅特纱一直深深憎恨,却不愿意、或者说恐惧和她见面的那一个人。   艾米西娅目光落在女孩身上,纤细的手指抓紧法杖。少女没有出声,虽然不知道缘故,但是心中忽然冒出了一缕对于女孩的担忧。   骑士行列的痕迹在白冷的原野上一瞬即至,内阁的重臣们纷纷上前迎接陛下的尊驾。侍卫长杰拉尔德首先落地,在他的护卫下,国王也翻身下马,用着宽厚的大手抖去肩膀上的积雪,目光带笑地看向迎接自己的臣子们。   骑士少女也跟在国王的身后,她摘下头盔,雪光之下仿佛折射着晶莹冰晶光泽的银发一泻而下。苏缇娅紧紧跟着身前国王,红玉般的眸子却试图从人群的缝隙中搜寻刚刚与她对视的那一对像是红宝石般精致美丽的眼睛。   “国王陛下,您的王都依然繁荣。并且,此行北方,您的功绩一定能够震慑那群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   首先上前的是作为军事总管的特克赛迪公爵,他在国王的面前重重躬身,出声赞颂国王的功绩。   “特克赛迪,有你在,维涅洛特我相当放心。”   国王笑声爽朗,挂袍下的大手拍了拍这位和自己流有同样血液的胞弟的肩膀,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而起你是知道我的,这些都是亚伦那小子做的,我只不过是到处旅游了几天。”   特克赛迪向着国王再次行了一礼,告退至身侧,让其余的重臣面见陛下。军事总管英俊的脸上挂着丝缕淡淡笑意,他忽然又看向了银甲的骑士少女,不由笑道。   “苏缇娅,三年不见,又变得漂亮了,北方的日子很是艰苦吧。”   “啊,特克赛迪叔叔。”   似乎没有料到会有人忽然叫道自己,银发少女精致面颜上的表情先是微微惊讶,然后连忙露出笑容回应。   “谢谢您的挂心,有亚伦叔叔关照,其实并不算差。”   苏缇娅过去还在维涅洛特的时候,这位闲暇的军事大臣常常抽出空闲时间教导少女剑术和骑士记忆,所以苏缇娅和这位叔叔的关系并不算差。   ——   每天都死线冲锋……明天试着早点写 chapter 56 间隙(下)   “苏缇娅,我曾经也在北方和荒原战斗过,这点上你可隐瞒不了我。”   特克赛迪对着少女摆了摆手,感慨着,带着笑意的眼睛中包含曾经被严寒风霜划动的痕迹。他又将手朝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银发少女的肩甲,目中凝着光,朝着她笑了笑,“那天你离开维涅洛特后,这三年来,我和陛下都十分关心你。但是无论当年如何,公主,请小心,如今王都的局势并不会那么轻松。”   “特克赛迪叔叔,让您和父王挂心了。”   苏缇娅微微低下下精美如琢的脸,睫毛边垂下的眼睛中倒映着对方看似关心实则告诫的话语,说道,“我会注意的。谢谢您的关心。”   特克赛迪点了点头,没有毫无余地地揭开那一个话题,他的目光又落在跟随着少女的青年骑士。   “这位是格克斯·塞西尔阁下吧,我还记得那年骑士大赛上您的英姿,如今再见,更胜了往日许多,实有尊父之风。当初你放弃家族领地的继承权随着公主一同前去北境,实在是令人钦佩。”   “特克赛迪大人,您过赞了。格克斯也无法遗忘您的帮扶。”   青年骑士按下腰上的剑,姿态不卑不亢。他微微抬起俊朗面容上的眼睛,开口道,“至于您所说的,在下身为向殿下效忠的骑士,身外之物并不足挂齿。”   “这是锡德大人的意思?”特克赛迪忽然问,表情似笑非笑。   听到对方的话语,一边静默的苏缇娅精致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忽然抖了一抖。   虽然,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形,但是还是没有想到连自己这位亲近的叔叔也会如此旗帜分明。   “特克赛迪大人,我想您应该清楚,当年父亲并不赞同我的选择。”   格克斯及时的回应十分简洁明断,苏缇娅稍稍将两只已经摘下手甲露出白皙肌肤的手在身前握紧,红色的眸微凝着思绪,忽然又一个中年贵族的声音响起。   “公主殿下。”   苏缇娅急忙转过面,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收敛起思绪,“锡德大人。”   锡德公爵微笑地向她点了点头,又睹了一眼站在格克斯对面的特克赛迪,“特克赛迪大人,塞西尔家的事情,家子虽然不肖,但是也不应该由您进行关心吧?”   虽然对于这位在内阁中担任重任近有二十年时间的特克赛迪,锡德·塞西尔曾经不止一次试图拉拢过他,但是在半个月前,这个在整个王国中都占有足够分量的军事总管几乎旗帜张扬地站在希雅特纱身侧,而与维涅洛特中的大贵族们对立以来,锡德公爵和他的关系近乎急转直下,如今仅仅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看着眼前目光平和的军事总管,锡德公爵将手插入锦袍中,声音毫不遮掩地冷淡。   “锡德大人,至于您刚刚说的,是想引起苏缇娅殿下和小公主的争端?对于这一点,我想,陛下也许并不愿意见到。”   “您说笑了。在下只不过是关心自己的侄女而已,以我愚钝的智慧,可不曾像您想象得这么遥远。”   锡德公爵与军事总管特克赛迪简平淡短但却充满着剑锋相对的急剧话语渗入雪月寒冷的空气中,苏缇娅紧紧抿着唇,雪般白皙的脸在寒冽的风下像是被铁锈的匕首寸寸刀割。   冷风呼啸如刀,所有的热量都被寒冷的风吞没,少女贝齿轻轻咬在唇瓣上,红色的眼睛试图在他们中找到任何一丝的亲近。然而,在雪月的寒风呼啸后,一切的熟悉都只剩下被寒冰冻僵的陌生感。   是的,这片漩涡之中,本应该如此…   “殿下?”银甲的骑士格克斯靠近少女身前,苏缇娅摇了摇头,抬起眼眸看向锡德公爵与特克赛迪,正向出声解释。   “他们好大的胆子!”   国王忽然炸雷般鸣响的声音让苏缇娅目光忽然一颤,急忙转去。   国王对面被誉为“八爪蜘蛛”的间谍总管图里斯面色惨白阴深的脸在他主人盛怒之下重重佝偻下去,他的语气依然苍白:   “我的陛下,将精神沾染深渊漆黑色彩的异端教徒们天然悖逆圣光与炎,他们厌恶秩序,而喜好动乱,如果行刺公主殿下能够为他们带来利益,以这些异教徒们丧心病狂的性格,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国王怒目仿佛盛怒雄狮般燃烧着熊熊火焰,声音如同被触碰逆鳞的巨龙般暴怒,质问道:“图里斯!我问的是,我的女儿都遭遇了这样的事,为什么到了现在我才知晓!”   “八爪蜘蛛”图里斯的声音依然保持着对于自己主人的恭敬:“陛下,您的行程并不应该被人打扰,着可能会导致危险。并且,公主殿下也并没有遭受损害,面临危险,也许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激怒您。”   “父王,是我让图里斯大人暂且不要动用禁忌流程告知于您的。我想,他们的目的并不在我的身上,并且……”   忽然一个轻灵悦耳的声音将四周冻僵的空气渲染得明亮,苏缇娅猛地转过眼,在间谍总管与国王身躯夹露的缝隙间,露出的一点女孩俏颜明媚如光。希雅特纱鲜红的双瞳望着国王,虽然她的声音带着符合她自身年龄的稚嫩酥软,但是却不见丝毫的纤弱之意。   “小希……”   银发少女目光愣愣地望着女孩精致鲜亮的俏颜,像是这片昏暗寒冷的换卷总唯一露出的光。她的唇瓣动了动,微微发出了一丝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   小希,你……   苏缇娅闭了一下眼眸,思绪的波澜不由冲刷着她的记忆。一副画卷、嬉笑、相拥……虽然,时隔了三年的时间让苏缇娅对于在这座城市和那一片繁华宫廷中的记忆渐渐模糊,但是她却忘不了那日在郊外,偷偷离开王宫的她被急匆匆赶到的小女孩用力抱住的画面——那天正是阴雨,小女孩浸湿的裙衫边尽皆染着溅起的泥泞;她抬着鲜红的眼睛从她娇嫩脸颊边滑下的寒雨混杂着她晶莹温暖的泪珠。   已经陌生的城堡、王宫,还有认识的人们,小希,你会不会……   银发少女怀着忐忑的心情,微微打开了眼帘露出红瞳。另一边的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红宝石一般的眸光向她看来。女孩的眸光清冷,澄澈得仿被她用洁白的雪洗涤。   “苏缇娅姐姐。”希雅特纱说。   女孩的声音被雪月的空气冻结着,传入她的耳畔,然后渗入心房的血液中。不是所希望的惊喜语气,也不是惊动、欣喜、雀跃,就连过去轻轻呼唤的“姐姐”都不再是,而只剩纤细的、冷清的“苏缇娅姐姐”。   苏缇娅红眸中的色泽微微闪着,咬了咬自己的唇,但却并不能感受到多少的疼痛。少女看向银发的小公主,女孩纤细雪白的两只小手微微提起洁白的裙裾,向着她微微屈膝。   这样优美标准的礼仪即便是最为严谨苛刻的宫廷教师也难以挑出任何一丝的瑕疵,但是少女只感觉到血管中渗透的陌生与寒冷。   这座权力的城市,连小希也……   “苏缇娅姐姐,你回来了。这样的事情,一定能够够让整个维涅洛特中都焕发起灿烂的光辉。”   希雅特纱再次说,但是无论从她的目光、表现还是语句,都难以感受到即便是一丝的欣喜。   苏缇娅闭了一下眼睛,将所有的失望和难过统统收敛。少女重新露出微微的笑意,她看着女孩,轻声地说。   “是的,小希,我回来了。”   ——   雪月明亮的光芒从透明的玻璃落入大厅,王宫餐厅的长桌前,水晶灯泡挥洒的光芒浸透质量上乘的红楠木边,折射过的光泽倒映在纯银的餐具与刀叉上。   虽然,自从国王陛下离开王宫和维涅洛特以来,因为公主殿下并不怎么在意食物的繁简,反而在乎时长的多少,这个专由国王用餐的大厅尘封近是三个月之久,但是在宫廷主管和王宫中的女仆们尽心的打理下,整个房间中不见丝毫的尘埃,今日随着国王陛下和他的两位美丽可爱女儿的入座,重新盛上了丰盛的餐饮。   “碰。”   希雅特纱雪白的双腮似乎因为郁气而微微鼓着,毫不顾忌着因为以前的希雅特纱公主,几乎已经刻在她骨子里的淑女礼节与应该遵循的宫廷礼仪,用力地用着银刀将烤熟的鹿肉切断,餐刀的银刃上覆上金黄的醇汁,刃边碰在银碟上,放出了声音。   一边谈话的国王望着她,苏缇娅公主在这同时抬起了眼,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这样的表情……真是令人厌倦。希雅特纱手指紧紧握着刀柄,咬着牙。   “露莉丝,怎么了?”国王问。   “啊,没什么父王,切割的时候不小心稍微用力了一点。”   “没事,”国王笑了笑,“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拘谨。”   声音落后,国王又再次和少女交谈了起来,他们也许在谈及艺术、政治,又或许是军事和北方王国拉尔启斯的局势,但是希雅特纱一个字都不愿意听见,贝齿气鼓鼓地将切下的滑嫩鹿肉咬断。   ——   姐姐正式登场了……不过小希的情感还没来得及写。   (又一天的死线冲锋,扑。) chapter 57 不愉快的希雅特纱   即便只是简单的三人家宴,王宫的餐宴依然丰盛,对于国王和苏缇娅公主返回王都后的第一次正餐,无论是食材抑或配料在希雅特纱这半年来的生活中都能算上层,但是在这样令她感觉难受的氛围下,银发的女孩却如同嚼蜡难有心情品鉴,就连柔软宽大的椅子也感觉如坐针毡取来。   这个人……   希雅特纱稍稍抬起的眼帘下露出了红瞳,火般的色彩中却仿佛燃烧着冰冷的光。   在王宫中,苏缇娅摘卸了银甲的身上依然隐约看得见作为骑士的英气,和过去希雅特纱公主记忆中那个热情但却温柔的“姐姐”并没太多的不同,也许那时候的她却是是这样的……但是深刻在希雅特纱记忆中的最后作为女王的苏缇娅,优雅得近乎冷漠的高贵面容与眼睛,与那样的记忆同样不曾丝毫的相同。   银发的女孩埋下了眼,被绸白的礼服柔软布料遮着的胸口雪白而被火晶石加热的温度温暖,然而她却依旧仿佛重临了那一日死寂般的寒冷:最后的光芒被阴影遮盖着、她的剑刺过,寒风与黑云如铁刮着骨,血液中即便一丝的热量也被寒风的温度冻结,漆黑的色彩与温度一同扩散,蔓延,然后像是贪念的蚂蚁撕咬着,吞噬……   无限的寒冷、疼痛,然后被漆黑吞没的一切。希雅特纱脸颊不由变得白冷,手指紧紧握着的银刀触碰在餐碟上。   “小希……”   那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似乎还在担忧?哼,可笑的虚伪……希雅特纱抬起了眼睛,她微微抿着唇,忍不住地想要冷笑,但是对面少女凝视着她的眼睛中的光泽同样微微颤抖着。   国王的目光也向她看了过了,对于希雅特纱屡次如此,不同于过去的祥和与宽容,此时国王的脸上带着着一丝难堪和恼怒。   “露莉丝,你这样的表情——”   “不,父王,别责骂小希。”   苏缇娅的打断了国王将要的训斥,她重新看着咬着牙,表情执拗的女孩,目中的光彩变得微微黯淡,欲言又止。   虚伪……这是表示自己的虚弱和被害,来获得同情吗?   “小希,怎么了?”   少女的声音还是发了出来,带着一点颤音的语句中包含着仍然存在的期望,还有一丝难过的情感。   难过……不知道,你在过去亲手用剑剥夺自己妹妹生命的时候,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情感,或者说,和那天一样优雅的、冷静的决然?   希雅特纱想要冷笑,但是脸上的肌肉似乎也不受控制了起来,僵悬着。被回忆和厌恶填满的胸膛忽然也沾染着一丝酸楚的、难过的情感,直接将漆黑的情绪撕碎,露出血淋淋的骨和肉。   这样的情感也实在是令人厌恶……希雅特纱咬着唇,抬起的眼睛望向似乎还在关切的苏缇娅。她摇了摇头,用着清冷的声音。   “没什么,苏缇娅姐姐。刚刚想到一些害怕的事情,被吓到了而已。”   “是这样啊。”   苏缇娅眼睛中的光彩熄灭了,她声调也低了下去。少女轻轻放下手中的餐具,银色长发上折射过的光泽像是被寒冷的雪洗涤过一般,“我明白了。”   在刚刚的事故后,原本至少在表面上维持着的和谐氛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沉闷而压抑的氛围。   国王和少女的声音不时响起,但是希雅特纱却感觉刺耳,银发女孩干脆埋下了小脸,一言不发地用银勺喝着肉汤起来。   国王目光无奈看着对面压着精致小脸似乎在生着闷气的小女儿,刚刚心中的不快过后又变成了怜惜。国王摇了摇头,对于这位记忆中历来乖巧懂事而善解人意,过去和长女感情十分深厚的小女儿,在苏缇娅回来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变得如此任性固执,连自己刚刚试着叫了她好几次,希雅特纱都只是毫无色彩地闷闷应了几声。   甚至在刚才,国王都在有些怀疑自己强行让苏缇娅跟随自己返回是否真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情感之持续了短短的一瞬就被对长女的愧疚覆盖,国王闭了一下眼睛,重新看向身旁长女被寒冰洗涤得坚强的脸庞下却裸露出几丝失落的脸,略微出神。   “父王,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   已经步入了中年的弗涅加特国王将两只手放在桌上,深深吐了一口气,他又笑了笑,“涅夕,说起来,当初你跟随者亚伦在北方军团的时候,对于齐格罗伯爵有什么看法?”   齐格罗伯爵作为亚伦公爵忠诚的封臣,跟随自己主君前往北方军团后同样建功建功甚多,在这次寒冰王国入侵中更率领骑兵一举攻破了拉尔启斯的军阵。事情后,亚伦公爵请求国王陛下将新获的土地为建立一个新的北方公国,册封给这位自己曾经的封臣;随着亚伦公爵接任国王右手的权柄,北方军团的要务也暂时拖交给了这位齐格罗。   “齐格罗大人……”   苏缇娅微微一愣,没有料到国王会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少女微颦了一下眉,然后答道,“父王,齐格罗大人是一位优秀的将军,如果在东方、南方军团,或者只是面对北方的荒原人和以往依然能保持克制的拉尔启斯王国,他一定能够胜任。”   “哦,你的意思是,拉尔启斯战败之后,局势反而还会更加地不妙?”   国王对于少女的答案感到了兴趣,放下先前心中不好的心情,问道。   在这时,希雅特纱也轻轻抬起了她的眼眸,其中闪过一片冷光。   对于亚伦公爵直属的部下们,大多在魔王入侵之时都一同选择了随着自己的主帅一同背叛,对于他们希雅特纱同样没有太多的好感。   少女苏缇娅稍稍颔首沉思了片刻。   “不,并非。父王,我的意思是……比起之前,拉尔启斯王国内部稳定也许将会出现动荡,这将会带来更深的政治危机。”   银发少女目光睹了一眼透明玻璃外如同雪洗的芒白天空,说。   “您应该清楚,现任的拉尔启斯王的继任虽然是依靠他们古老的‘元老院选举法’,但并非所有人都会支持他。不只是具有野心的封臣们,旧王的家族在东方拥有着广阔的根基,卡特提亚家族依然掌握着足够的力量,他们一定不会束手就擒地抛弃自己的财产和力量而任受国王的宰割。”   “苏缇娅,你是说,也许在有一天,寒冰王国中旧王与新王的斗争还会持续,甚至爆出一场内战的程度?”国王放下手中的餐具,沉思道。   “也许会的。而且我认为,拉尔启斯内部的争端也并不只是政治于物质上的,也许在圣光的信仰之上,同样将会爆发冲突。”   说道这里时,少女的声音严肃了许多,“父王,在圣主之光照耀北方王国之前,拉尔启斯的国土之中传承古老的寒冰旧教,即便在今天他们也用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苏缇娅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希雅特纱纤细的手指撩过一缕银发,目光凝望着。虽然她并不愿意认同那个女人一切的观点,但是在这时也不由轻轻点了点头。   国王的眉毛也稍微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为了得到支持,拉尔启斯的旧王势力也许会转向他们的寒冰旧教,来对抗现在的拉尔启斯国王?”   “也许。”换上了宫廷礼服的骑士少女回答,“但是并非不是没有可能。齐格罗大人虽然是一位足够优秀的将军,但是他冲动易怒的政治水平,也许并不能完美应对这样的情形。”   少女的声音传到希雅特纱的耳畔,银发女孩也眨了下鲜红眼睛,开始沉思起来。苏缇娅所说的并非是毫无根据的,至少由她所知,在上一世魔王入侵战争末期、白城艾米洛斯特沦陷以来,见证深渊黑云逐渐统治整个大陆和圣光力量不断衰退的北方王国,确实是有过抛弃圣光信仰的传闻。   但是,她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个问题?希雅特纱目光睹了一眼苏缇娅的侧颜,少女似乎并未察觉,目光依然望着对面国王。   难道,她是想……   国王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女孩的思绪。   “那么,涅夕,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除了亚伦,有谁能够接任这个职位?”   她难道是想……   “国王陛下。”   银发少女重新称呼了对于主君“陛下”的词汇,声音再次变得郑重严肃。   她在国王微微诧异的目光中站起了少女纤细但却笔直的身体,长长的银发落下,苏缇娅虽然穿着宫廷的礼服,但是无论是表情还是姿态都仿佛一位久经风霜磨砺的骑士。   苏缇娅眼睛微微犹豫地看了一眼一边沉默不语的希雅特纱,咬下唇,做出决心,目光重新转回在国王身上,十分标准地在主君面前施行骑士礼节。   “陛下,如果您不介意,在下愿意前去北方,辅助齐格罗大人。”   果然……北方军团,这相当于直接就到了你的手里。   希雅特纱重新埋下了眼睛,没有去看国王和那个女人,心中想到的是驻扎在北境、王国三大常备军团的北方军团之上。虽然她希望看见亚伦公爵的同党被剥离势力,但是如果落到了这个极具前科的女人手中……那结果岂不是更糟。   ——   质量好差,内容也少……  chapter 58 婚约(上)   “北方军团……”   希雅特纱唇瓣微微动着,发出了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她微微埋下了眼帘,目光清冷,手指抓了抓礼服柔软的裙边上,纤细白皙的指甲微微用着力。   对于苏缇娅的这个请求,虽然希雅特纱极为不愿意看见这个结果的出现,但她没有在国王面前出声,缄默不语着。   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都不应该由她插手。更何况自己在刚才的表现,无疑会让国王认为是在挑拨和嫉妒。   说起来,在刚才自己居然也会这么毫无理智。那样的事情是做给自己看,来表示决心吗?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闭了一下眼睛,嘴角稍稍挑起的幅度露出了一点自嘲笑容。   在刚才稍微冷静和反思后,像是之前毫无理性、像是小女孩般无理取闹的情绪都不应该毫无掩饰地展露出来。这样非但不能给她丝毫伤害,反而会让国王对于自己印象变得差。   就算国王不认为是在君主最为厌恶的威胁,但是“任性”“叛逆”这样的词汇也一定少不了。   长长呼了一口气,银发女孩垂下面靥,目光鲜红。   这不代表遗忘,心中对她的憎恨,即便是希雅特纱过去的记忆就得也无法动用丝毫——就算她身死以后,陷入深渊抑或回归圣主怀抱,也绝不会忘记那个女人所做过的一切。银发女孩的表情平静着,连眼睛中冷冽的寒芒也被鲜红的色彩掩盖,她微微低着头。   那些所有的都在希雅特纱的心中深刻着:漆黑的火燃烧着仅存的光与热,然后是黑焰、死亡、溃败和死寂般的黑暗。无论是她自己、父王、白城和菲儿,还有无数信仰圣光与烈焰却被她毫不留情背叛的人民们……   希雅特纱长长的眼帘覆盖着眼睛,闭目后变得漆黑的视线最后一次地晃过了黑炎燃烧下那个女人的脸。她再次睁开眼,抬起脸,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像是被清冽的水洗涤得澄澈剔透。   “不,涅夕。”在凝寂了片刻的空气中国王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希雅特纱将微悬心跳放松了,她抬起的眼眸看见国王也站起了身,对于以着骑士礼节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并没有用君王和贵族的目光,反而像是平民家的父亲般揉弄着苏缇娅同样柔滑的银发。   “陛下?”   苏缇娅露出了微微错愕的目光,而国王着笑了笑,回答道。   “怎么,你才没回家多久,又想要去北方呢?”   “不,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骑士少女连忙回应着,她的目光忍不住看了眼对面也仰起雪白小脸的希雅特纱,又回到国王身上,“父王,我的意思是,亚伦叔叔回到了维涅洛特,那我……”   “齐格罗伯爵是亚伦留下的人,在接受‘首相’任命之前,他也向我提了一点建议。”   国王说道,目光中露出些许追忆的感慨颜色。已经步入中年的国王摇了摇头,他又看着仰起脸的骑士少女,将脸上已经浮现的几道皱纹舒展开,笑着,“而且,苏缇娅,回来的路程我向你提出的,维涅洛特之中同样有重要的任务需要由你承担。”   “陛下……”   苏缇娅开口,正准备说,但下一刻就被希雅特纱的声音覆盖。   “父王!”   银发的女孩一下子抬高了她的声音,国王转过眼睛,但并未因为她突然的失礼而动怒。   “怎么了,露莉丝?”   “啊,抱歉,父王。只是刚刚……”   虽然希雅特纱在刚才的时候就决定不要轻易插手苏缇娅和国王面前的对话和关系,但是刚刚国王所说的……却不由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丝危机的感觉,甚至不由自觉叫出了声音。   她脚尖踩着柔软的地板上站起,希雅特纱纤手提着裙裾,向着国王和少女微微躬身,压缓了一下自己的语调,尽量让自己的话音变得轻柔和平静,试探地问道。   “父王,您刚刚所说的,是希望苏缇娅姐姐……?”   “恩,露莉丝,这半年是由你暂时管理赫斯托及骑士团吧?这件事情正好也需要和你说一声。”   国王点了下头,目光落在女孩脸上,他的话语依然平和,但是听见“赫斯托加骑士团”这样全大陆最精锐骑士团的名词时,却让希雅特纱心脏沉入寒谷。她猛地抬起眼睛,而国王的声音依然不曾间断地传来。   “在返回王都的路上,我向你的姐姐提出了,等到她返回维涅洛特以后,希望由她正式接替接替赫斯托加骑士团团长空缺的职位。”   “父王,您是说……!”   国王的声音虽然并不高,但是却如雷贯耳。希雅特纱一急,忍不住将手按在长桌上,抬起的红色眼眸中瞳光晃动着,神色与她的声音一样不可置信。从自己的手中拿走赫斯托加骑士团,还交给那个女人手中?希雅特纱用力吸了一下气,目光用力地盯着骑士少女身上。   苏缇娅却并未开口,她微闭眼睛,表情平静,在希雅特纱看来,仿佛蓄谋已久。   “抱歉,父王,是我激动了。”   在国王目光的注视下,希雅特纱闭了一下瞳,尽力压缓着自己话语中的不满和对苏缇雅的厌恶,睫毛抖了抖,露出尽可能平静的红色眼睛。她稍稍咬着唇。   “我不清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为什么要把骑士团交给苏缇娅……姐姐?”   “露莉丝,并非是父王不信任你。只是这样的责任太过沉重,而正好你姐姐也……”   国王想要安慰她,但是看见女孩用力睁着大眼睛,不情愿之色即便在怎么掩藏在他眼中依然清晰的间见的精致小脸,不由沉默了片刻。他叹了一口气,重新抬起眼睛,看着女孩的双眸,说出了心中所想的。   “露莉丝,你这半年来的政策我也并非毫无了解。给予平民恩惠,而剥夺贵族权益,这样的事情父王也并非不支持。但是露莉丝,包括锡德公爵在内,他们并非是毫无需求、只知道畏惧的奴从,也许他们在你的面前一直退让,但是这并非是对你的恐惧,而是因为他们认为你并没有实力威胁到自己最核心的权益,与你翻脸反而会导致进况更差。”   “但是——”希雅特纱抬起眼睛,发出了想要反驳的声音。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需要安抚。”   国王的声音响起,他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声音有些疲惫。   “露莉丝,日后你将会继承我的王位。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无法战胜所有的人,身为君王,他需要靠着封臣与廷臣的手与臂统治领土和宫廷,而一昧对自己臣下进行逼迫不仅仅让他们心生抗拒而难以为你效劳,被你所威胁的利益同样会让他们心生出叛乱之意。”   “父王,您的意思,是想拿我,去作为安抚贵族们的交易?”   “不,当然不,露莉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理由。”   国王说道,“半年来你已经明确地站立在了锡德公爵他们的对立面,我不清楚他们会怎么想,但是你掌握的力量已经足以令他们恐惧了——赫斯托加骑士团掌握在你的手中如同直接将剑架在他们的颈脖。而苏缇娅……”   希雅特纱埋下面靥,红瞳的眼眶变得稍微湿润了起来。   国王的意思十分明确,无非是害怕锡德公爵那些贵族们铤而走险、或者是因为恐惧而进一步和宫廷乃至整个王国割裂对立而已,所以才打算从她手中取回赫斯托加骑士团的掌控权,交个苏缇娅,以换取他们的安心。   但是……女孩抬起望着国王的眼睛中闪着晶莹的光,银牙咬唇。   如果不是您接任王位以来,单单具有对封臣贵族的宽仁和退让,没有狐狸的狡黠和狮子的凶猛,来保护国王的权利不被侵蚀,贵族和诸侯们的势力又怎么会扩展得这样迅速?   “我的女儿,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国王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但是在希雅特纱看来,却毫无意义。   银发的女孩眼睛中的神色变得黯淡,她用力地抓着礼裙的布料,露出不甘的表情。   对于国王的意志,无论是法律亦或是道德,她希雅特纱都无法抗衡丝毫。   赫斯托加骑士团是国王陛下的私产,并且自己当初也不过是依照他的命令暂时接管而已,并未任命职务。即便她未有过错,但是国王想要从她手中收回,交给苏缇娅,任何地方都是名正言顺。   但是……对于它,希雅特纱却并不愿意松手。除了公主的卫队,王宫的侍卫们只有国王的命令她才能够驱使,盖斯提亚军团也还在筹备,莱恩公国的军队距离维涅洛特至少也有半个月的路程……整个维涅洛特中,希雅特纱能够直接动用的武力屈指可数。   我需要对付这些实力深厚贵族派、隐藏在阴影的深渊教徒、还有马上就要来到维涅洛特的亚伦公爵,这样锋利的“剑”……希雅特纱纤细的指节用力捏着,她重新抬起了眼睛。   “父王,赫斯托加骑士团,能不能就交给我?”   希雅特纱说着,这一次声音里却闪烁起了哀求之色,“那是格利克斯老师留下的……”   “小希。”   回应女孩的是一边沉默到了现在的苏缇娅。少女眨开的眼睛中同样萦绕着些许的失落和黯淡。   “格利克斯骑士长,也是我的老师啊……”   ——   试着圆了一点。不过进展真的好慢……要不少描写一点人物心理和行为逻辑? chapter 59 婚约(下)   “露莉丝,不用再说了。”   国王眉毛皱着,对于自己解释后希雅特纱依然的抗拒十分不能理解,“只是让你将赫斯托加骑士团交到你姐姐的手中,而不是锡德公爵。她和我一样,是站在你这边的。”   站在我这一边……希雅特纱想笑,她耳朵目光冷冷地盯着那个虚伪着、假装着悲伤的女人。为了王位和权力她会站在我的这边?别说躯体,连烈焰的历史与圣光都能够出卖给魔王的她,几个贵族算是什么?   但是国王严肃起来的声音威严而不可抗拒,希雅特纱还是埋下了眼,银牙咬着的唇上传来痛觉。女孩一言不发着,“啪”地一下直接坐会了椅子上,趴着小脸,朝着嘴中刨着有些僵冷的事物。   心里面依然十分不甘,但是她却没有再试着继续说。无论是任何的君王,都不会喜欢一再的忤逆,赫斯托加骑士团本身就是国王自己的军队,并且那个女人最后的话也掐断了自己唯一的理由。   冷僵的肉块像是白蜡,她气鼓鼓地,贝齿用力地咬断。   就算没有“赫斯托加”的力量,光凭我手中的剑,也一定可以!更别说还有特克赛迪叔叔,格雷恩他们……   一缕银发晃动在女孩埋下的火红双眼前,希雅特纱双腮鼓着,气郁地想。   看着一言不发埋着脸生气的小女儿,国王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之色,但是很快被他压抑了下去。   “对了,正好趁现在,露莉丝,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   经过女孩几次的顶撞后,传入希雅特纱耳畔的声音中也多了一点不耐烦,但是她却依然低着脸,心里面十分气结。   哼……别的事情,难道还打算把我的领地收回吗?她心里面做着无意义的嘲讽,用来平息极其不高兴的情绪。   虽然这么想,但是希雅特纱并不担心这种事情会发生。不要说自己的领地继承于莱恩公爵,和他没有丝毫关系,就算是国王在前一天亲手册封了一位领主,第二天反悔后,也没有权力重新收回。   没有正当理由剥夺一位合法贵族的财产和领地,即便是至高无上的国王对于一个小小男爵,都将被他的封臣和下仆们视为暴政。   至于别的,除非是深渊的魔族们立刻入侵,难道还会有更糟的消息吗?   “半个月前在格克兰伯爵领的加兰克城堡里,我和亚伦公爵有过对话……”   王国北境的一个伯爵领?看起来应该是亚伦公爵得胜以后的事情。还有又是这个亚伦,陛下你不会又许诺了他什么了吧?   虽然很想出口,但是这些明显不应该在国王面前提及的东西希雅特纱还是老老实实地腹中自语。她又用力喝了口肉汤,因为有阴影和发丝遮挡的缘故,想到那个普茨奇沃特公爵时她并没有继续忍着,眼睛中不由露出冷色。   “亚伦公爵答应我了,由你和他的独子,诺伊克·温顿沙赫尔缔结婚约。”   国王的声音像是一片炸裂的雷般漫过希雅特纱的思绪,经过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片茫茫白色。希雅特纱手指举着的银刀“铛”地一声落在了长桌上,极为不可思议地抬起了眼睛。   “您说什么!父王,我和亚伦公爵家的诺伊克,婚约……嫁给这个人!?”   她一下子重新站起了身子,甚至忘掉了应该有的尊敬,声音激烈无比。   “露莉丝,不要这么激动。”   国王没有料到女孩的反应竟然会这么激烈,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先前一直皱着的眉毛变得更深。   “对不起,父王,但是……”   希雅特纱声音短断断续续地,她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闭着眼睛,想要平静一下心境,但是不停颤动着的睫毛证明她的心境并不稳定。   一昧地抗拒是毫无意义的……   纤细的指节紧紧抓着裙角下大腿上软嫩的肉,尖锐地痛感刺激在神经上,重新睁开眼睛后,女孩竭力地向国王露出十分勉强的笑容。   “那个,亚伦公爵家的孩子,我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让我……”   到了最后,女孩原本晶莹轻灵的声音甚至微微呜咽了起来。   作为了女孩子的生活,半年多来,希雅特纱已经十分习惯了,没有生涩和抗拒,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甚至她都仿佛感觉到自己生来就是这位娇贵的小公主而生的……但是,对于女孩子的,和一个男人的一起的生活……   再一次想到,希雅特纱指节一抖,眼睛下的惶恐满满溢了出来。   看着忍不住颤抖起来的小女儿,国王心中的怒火不由被冲散了许多,他放柔了声音。   “不要害怕露莉丝。诺纳克那个孩子我见过,无论是外貌还是品格都十分出色,他能够配得上你。露莉丝,我相信你也会喜欢上……”   配得上……希雅特纱勉强的表情变得发苦,然后僵住。尖细的指尖紧紧掐着自己的肉,试图用着痛觉压盖住心中的其余摇动的情绪。她抬起的眼睛看着国王,不知是疼痛的原因还是其他,水晶灯的光线下荡漾起女孩眼睛中水花反射的破碎光泽。   “为什么……”她的唇瓣动了动,清细的声音不像是质问,然而如喃喃自语一般。   国王话语的尾音僵悬在空气中,他看着女孩苍白的小脸。   “小希……”   一边沉默到了现在的苏缇娅微微发出的声音打破了父女二人僵硬的氛围。少女看了一眼国王,又转回了女孩礼裙下因为心绪而不停起伏的小小胸口和盯着国王的小脸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着牙开口说道。   “亚伦叔叔的家族在王国的南方的根基深厚,如今又在拉尔启斯中大获全胜,并被父王任命为信任的国王右手,等到他回到王都后,小希,站在你对面的那些人一定会争相拉拢他……”   他本来就是我的敌人。   “小希,诺伊克少爷是亚伦叔叔的独子,亚伦叔叔对于他的爱意不下于父王对于你,如果小希你和诺伊克少爷缔结了婚约,即便亚伦叔叔的理念和你相悖,我相信他还是会支持你的。小希,无论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父王所做的都是为了你。”   “苏缇娅姐姐。你和亚伦公爵的关系这么亲近,为什么不是你嫁给那个诺伊克?”   少女发出的声音让希雅特纱的神色变得更冷,她缓缓抬起了眸,其中的冰寒让少女忽然一愣。   “小希……”   “露莉丝,你怎么和姐姐说话的!才半年时间,这样的脾气是从哪里学来的!”   希雅特纱今天以来一再的叛逆让国王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忍不住朝自己的小女儿震怒出声,他按了一下额头,露出的青筋不停地跳着。国王捏着拳走在希雅特纱面前,扬起了大手,下一刻就要摔在她身上。   但是女孩依然将红色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似乎杵在了地上,银白发丝落下的稚嫩面颊不曾退缩丝毫。   “父王!”骑士少女惊叫的声音穿破空气。   温热液体从眼眶中溢出,滑在她白瓷般无暇的肌肤上,然后在空气中冰冷;希雅特纱眼睛不眨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对方举起大手光下的阴影落在了她的脸上。国王看着女孩,神色中仿佛追忆。他放下手,用力闭了着自己的眼睛。   “露莉丝,这样没什么好害怕的。我和路易斯也是这么认识的。”   国王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和了许多,“相信父王,诺伊克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国王一边说着,一边半蹲下身,伸手想要捧起女孩精致的小脸,为她拭去泪水;但是希雅特纱却退后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抬起眼睛中的目光冰冷。   “父王。”   希雅特纱发出的声音似乎也被王宫外雪月的空气冻成了冰砾,“您也是想要用我,来交换亚伦公爵的支持吗?”   “露莉丝,我不是这个意思——”   轻笑了一声,希雅特纱伸出的手指抹去泪迹,然后闭下眼睛。   政治的交易……还是那个叛徒的儿子,就算我原本就是希雅特纱,无论如何……   希雅特纱重新睁开眼睛后看着国王,苍白脸际上的神色冰冷,她不再考虑是否会让这个世界上最具有权势的男人动怒,和对于自己的利弊,冷冷地说。   “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他!”   说完后,希雅特纱摔了一下身旁的椅子,推开大门跑了出去。   “小希!”   苏缇娅一急,连忙起身准备追上女孩。忽然国王举起了手,声音和脸上都充满了疲倦。   “苏缇娅,让她安静一会儿吧。”   “这……”少女微微犹豫。   “国王陛下。”   侍卫长杰拉尔德声音传了过来,全身披甲捧着剑的高大骑士从被希雅特纱推开的大门外走了过来,在疲倦不堪的国王面前用力垂下首。   “陛下,刚刚公主殿下冲了出去,是因为……?”   这次家庭的三人午餐中,国王连平时侍奉的侍女和太监都没有放入,以免打扰;再加上这样私人场合王宫墙壁材质经过了特殊炼金工艺的制造,隔音效果相当好,所以杰拉尔德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国王摆了摆头,没有说话。许久后,他才看向自己这位忠诚的侍卫长。   “杰拉尔德,你带人跟上公主,不要让她受到伤害。另外,别让露莉丝发现了。” chapter 60 寒风的烈焰城   骑士长杰拉尔德告退后,整个大厅变得寂寥,餐盘之中名贵的食材们也渐渐变得冷僵,弗涅加特的国王挥手让苏缇娅离开,他长长地叹气,整个人的身躯倾斜在座椅上,沉沉地闭着眼睛,面容疲惫。   “陛下。”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国王看了眼来人,作为宫廷主管的太监瓦格莱小心翼翼地从已经、打开的大门走了进来,他佝偻着身子。国王重新闭上了眼睛。   宫廷总管在自己主人面前恭敬地躬着身子:“陛下,公主殿下并非是有意惹您生气的。请您勿必动怒。”   国王“哼”了一声,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身前这位忠诚的仆从,然后慢慢地说,“瓦格莱,露莉丝的事情,你知道了?”   “是的,我的陛下。”   宫廷主管的神色愈加恭敬着,“以老臣的看法,小公主也许只是想要您的公平而已。”   “公平?”   国王睁开的眼睛焕然如同熊熊的火焰燃烧,但是语调却并没有动怒,反而是包含着疲倦的平淡。国王从椅子上撑起身子,声音中含着无奈和困惑。   “要论公平,暂且不说她的姐姐为了她,在三年前甚至能够离开王都,前去苦寒的北境;而且,我这些所做的,哪一点不是为了露莉丝和她未来的王位?”   “陛下……公主殿下的尊贵,除了圣主与烈焰之神的权威,恐怕没有谁有资格探究她心里面究竟在思考的事情。但是,老臣在刚才也试着猜测了一下。”   宫廷主管说,“苏缇娅殿下和小公主的感情在她幼年的时候确实十分深厚,这一点老臣也足以见证。但是,毕竟距离她们分别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并且当初的原因就是苏缇娅殿下不愿意充当王都贵族们和小公主争取他们未来利益的筹码、或者不愿意和小公主对立,这才会独自前去北境。”   国王的目光微微默然。当初的事情也许最初的时候十分模糊,但是现在来看开,却并不难懂。他张了张口,声音沙哑。   “既然她的姐姐都能够做到这些,为什么反而是露莉丝不懂?”   “陛下,小公主虽然聪慧懂事,但是她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虽然苏缇娅殿下和她过去的感情深厚,但是她毕竟有能力和资格威胁到小公主的地位……更何况,小公主现在的时候正属于叛逆的时期,这个时候,她更加需求您的关怀。陛下,您在这个时候让苏缇娅殿下回来,取回了赫斯托加骑士团的掌控权,还让她嫁给亚伦公爵家的孩子,诺伊克·温顿沙赫尔。也许,小公主能够理解您的意图,但是她一定难以接受。”   国王一言不发地沉默着,紧紧皱着眉毛,许久以后,他才缓缓抬起面首。   “也许是的,看起来,是我忘记了体贴露莉丝的感受。那么瓦格莱,我已经向苏缇娅和亚伦承诺过了,我应该怎样做?”   “陛下,亚伦大人是您的故友,但同时也王国中拥有着广阔领地普茨奇沃特公爵,并且这次对于拉尔启斯战争中他应该获得的荣耀即便是您也不应该忽略。”   国王点了点头,但他的表情微微犹豫:“如果露莉丝真的不喜欢……”   宫廷主管瓦格莱弓着头,发出的声音微显奸细,但是却饱含着对于自己主人的谦卑和恭谨。   “臣下无意冒犯您的威严。但是既然您已经承诺亚伦大人,这样的约定如果不履行,这也会有损到亚伦大人的威严,让他心生不悦。其实依老臣的看法,小公主并不是抗拒温顿沙赫尔家的诺伊克少爷,只是抗拒这样如同任务般的命令而已。至于苏缇娅殿下……”   国王的脸看着这个年老忠诚的宫廷太监,而对方埋首下被时光染得混浊的眼睛微微抬起:“虽然小公主对于她存在着一丝情绪,但对于您而言,只需要表示您并非是看重她。”   “你说的不错。那么,露莉丝的话……”   宫廷主管的声音在大厅中沉寂许久,国王重新抬起了眼睛,目中露出思绪。   ———   烈焰城的街道上,即便已经渐渐渐渐进入了每年雪月中最为寒冷的时节,但是在这座世界上最为繁荣的城市中,来往的居民和行商们的马车们依然连绵不断。   一行没有绘上家族盾徽,不知是那位贵族家的马车呼啸而过,车轴碾碎长街硬石板上的积雪。来自于北方拉尔启斯的尊贵神祗塞启克的冰晶碎裂后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然后被马蹄与市民们的声音所掩过。在人群中,一个娇细纤细的人影在身子上劈落着一层厚厚的黑袍子。   虽然斗篷落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脸和身份,但是无论是这种故意遮掩身份、一些组织们进行行动时常用装束,还是她身上黑袍和平民们粗布麻衣般截然不同的面料,都让市民们们觉得这个斗篷下看起来只是小女孩身影的人身份绝不会一般,然后敬而远之。   轻轻呼出去的轻软呼吸在雪月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集成一片薄薄的白雾,几点纤薄夹雪触碰在那她细细的肩膀上,女孩从斗篷下抹出了指尖,白雪折射过的光辉柔和地落在了上边。   无论是从白皙润泽像是由上好美玉细腻琢刻娇嫩肌肤,还是指节上纤细优美的细细幅度,都表明她的年龄并不大,而起……似乎还是一位养尊处优在家庭中备受宠爱的貌美贵族大小姐。   没有顾忌路过旁人们的所想和目光,细玉般的纤细指尖拭去积雪,遮着女孩美丽面颊的斗篷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雪白精致的小巧下巴。希雅特纱红色的目有些发愣地看着斗篷外边仿佛塞启克的寒冰变得茫茫白色的天空,一缕微寒的风钻进了斗篷下女孩单薄的裙纱间,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寒颤。   “大小姐,您的衣着……在这样的天气中太过单薄。您需不需要再添加些?我的店铺并不远,就在那边……”   忽然一个的市民声音让希雅特纱忽地一下抬起了眼,看见了对面看似“宽厚”壮汉的脸,她用力拽了拽自己的斗篷,急忙地说:“啊,谢谢您,但是并不用了……”   说完话后,希雅特纱没等对方回应,抓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匆匆跑开。   并非是自己不信任他……好吧,虽然没有证据,希雅特纱确实是觉得那个人还有似乎隐约靠着他身旁的“同伙”们看起来似乎很像拐卖幼年儿童少女还有离家出走贵族小姐的奴隶贩子,不过她可不会害怕区区这几个虾兵蟹将,就算没有艾瑞欧根之心的加持,希雅特纱也自信能够轻易对付绝大多数同阶的熟练剑士。   拒绝的原因,是不想要泄露出自己的身份,毕竟银发和红色的眼睛在没有幻术模拟的情况下实在太过显眼,任何人都能够借此大概猜测出她应有的身份。   希雅特纱将身子挤进另一个大街后,她抬起了瞳,红色眼睛上的睫毛微微颤着,眼瞳前滑下一丝银白的纤长秀发。从王宫中跑出来的时候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不过,却有一些侍卫们悄悄跟着她……虽然他们的实力确实不错,但是希雅特纱并没花太多的功夫就甩掉了他们。   “父王……”   女孩轻轻地喃语了一声,望着天空的目光微微迷茫着。从王宫中跑出了这么久了,还甩掉了王宫中的侍卫们,父王有没有担心我……还是说,还在生我的气呢?   脑海里边又想起了先前王宫中和国王争吵的画面,女孩稍稍感伤了的表情又变得黯淡了起来。希雅特纱并不想到处在这个年龄毫不理智还十分叛逆任性的小女孩,稍微冷静了一点后,她也大概能够明白国王的理由……大概,确实都是为了她着想,但是……   嫁给亚伦公爵家的那个孩子……希雅特纱眼睛中忽然又泛起了一丝的惶恐。   暂且不说他的父亲是亚伦公爵,嫁给一个男人……和过去的自己,完全一样的男人!   希雅特纱紧紧咬着嘴唇。就算接受了女孩子的身份,但是无论他是谁,这样的事情,完全不可能在我的身上出现!   不知道是抗拒、还是逃避着,她的心中再次断然无比地喊道。   不过片刻她的心绪就又变得低迷了起来。   政治婚约这种事情,虽然国王十分宠爱自己,但是对方同样是他故友的亚伦公爵。心中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也认为国王并不会因为她而斩断和亚伦公爵的情谊。至于她的心情……也许只会被当成小女孩任性的小情绪吧?   怎么办……而起,维涅洛特还是国王的城市,虽然自己甩掉了宫廷侍卫们,但要是一直呆着,一定也会被城防军给抓回去的。   希雅特纱精致的小脸埋着,迷茫地、一个人走在王都的街道上,雪白的寒霜纷纷而落,盖在肩上。   回到维涅洛特快了半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地一个人——没有艾米姐姐的陪伴,也没有熟悉的人,甚至……就连那个冰蓝色的家伙都不在。   指尖拽着手心,夹雪的寒风刮在她的袍子上,让女孩子忍不住抖了一抖。   ——   匆忙赶的……咱检讨…… chapter 61 思恋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午后的阳光稍微明亮了一些,在云层下飘散的雪粒和小小冰晶上折射过光线,然后被依旧微冽的雪月冷风吹散在地。   作为当年烈焰的起源之地、如今弗涅加特的首都,经过一位位领主君王和工匠们的加阔后,从当初只是依附着卢比克赛尔的红堡而存在的小小集市,到了现在,单单是城墙内的面积就不逊色于绝大部分男爵领主所拥有田地面积的巨大城市。   烈焰城的街道宽敞,可以容纳好几辆的马车并排通过。挤在行人中的希雅特纱抬起的眼睛睹了一眼贵族和行商马车行驶、与自己这边泾渭分明的行道,又小心翼翼地躲着自己娇细的身子,避免着别的人触碰到,然后猜测到身份。   从自己离开王宫虽然还没有多久,不过那些王宫的卫兵们的身影却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将她跟丢了以后,虽然还没有听说多少和她有关的消息,不过就算是雪月的寒风一直吹着,一边暗地里偷偷观察着的希雅特纱却不难以侍卫们的紧张和逐渐升高的温度……   希雅特纱毫不怀疑,要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她,然后让国王陛下得知了,整个维涅洛特中的城防军团动员起来甚至将这座城市掘地三尺,来找到她的存在,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阵风吹入了女孩怀中,仿佛是冰蓝颜色般的寒气渗过女孩细细娇躯上覆在着斗篷的布料,钻了进去,最后触碰早女孩娇细温软的细嫩胸脯上,让她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一个寒颤。   已经渐渐进入了每年雪月中最寒冷的使节了,这样的天气,就是是作为烈焰起源之地的维涅洛特,也需要常人们添加上厚厚的衣裳。   相比于身边路过的行人们,虽然他们穿着的外衣大半都是由最普通的粗麻做成,相比于细腻丝绸或者细绒制作的衣物显得十分笨重,但是却足够御寒。相比在希雅特纱纤细身子斗篷覆盖着的丝绸裙纱……虽然这样造价昂贵的礼裙足够美观,也足够舒适,充其量也就适合着在拥有着舒适温度的宫廷中,贵族小姐们作为美丽淑女的时候吧?   两只纤细的小小手臂紧紧抱在了一起,女孩微微低着头,从娇嫩脸畔边落下银色发丝的阴影下,原本精致瓷白得像是诸神细腻琢刻出艺术品般的小脸在此时却似乎因为寒冷苍白得没有一丝的暖色,大大的红眼睛中的原本富着有活力和神采的色彩也被冰蓝般的寒意渲染起,连上边长长的睫毛也变得僵冷了起来。   “阿……阿秋。”女孩斗篷下的臻首变得更低了,两只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小巧精致的琼鼻。   希雅特纱也曾以为,这一点还不是在拉尔启斯或者荒原中的冬天,对她而言完全不算是什么。毕竟,过去比现在恶劣百倍的事情,她也并非不是没有经历过,而且就算是不论应该在她血液中熊熊燃烧的烈焰之火,作为一位实力强大的上位剑士,身体中澎湃着的强大斗气,对于这种自然的、并不极端的寒冷,完全都具有十分的抗性。   希雅特纱记得,过去的自己在这个斗气水平的时候完全可以在冬天只穿着一件简单的单衣。没有想到……   从薄纱缝隙、细腻肌肤上渗来的寒意让女孩打了个哆嗦,精致雪白的小脸不受控制地狠狠颤了颤。   没有想到女孩子……希雅特纱想起了过去曾和自己经历过同样事端和在无数次极为恶劣环境下战斗的菲儿还有一些女性的战友们,不由否定了她内心中悄悄为自己找到的借口。   没有想到,小公主的身子,竟然怎么怕冷。希雅特纱红色的目光微微迷离着,寒风漏着斗篷浸在了她微微起伏着一小缕弧线胸口上的精致锁骨般,但是这一次却并不是蚀骨般的寒冷,反而是一片滚辣的烫热,像是炽热的火焰般,又是像是重新在王宫里,坐在滚烫的火炉前,和自己寝室里的柔软床被里边,裸露在外边的肌肤被火晶石加热的空气轻轻触摸着……   女孩被风刮冷的红瞳中的色彩似乎迷茫了起来……如果回去,王宫里边,还有自己的房间……   绝对不可以!   希雅特纱在斗篷下忽然抬起的眼睛中闪过了一片固执和冷冷的光,虽然牙齿依然在不停打着寒颤,但她却用力地抿下了唇,露出的神色坚定。   回去了以后,父王一定还会让我嫁给那个什么诺伊克,他是个男人!更比说还是那个大叛徒家的血脉!   女孩的表情苍白着,两只娇嫩的小手在她的身前挽在了一起,紧紧扣着眼睛中几乎露出了一种偏执的神色,一想到这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让她从内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恶心,惶恐。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   但是,父王……他会生气,担心,难过吗?   就算是父王,也不是应该为了所谓的政治利益,将我自己,出卖给那个叛徒血脉的理由!   但是一直在维涅洛特中,也一定会被父王找到的……而且一直忤逆他的意志,也一定会让父王生气和难过的。   只是王都而已。我可以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就算父王动怒了,剥夺我的继承资格甚至莱恩公爵领,也不代表自己对以后毫无为了,我还有手中的剑。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已经预定好的魔法,和盖斯提亚人的军团怎么办?深渊的力量,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易对付的。还有,要是偷偷地离开了王都,艾米姐姐呢……   ……   无数个混乱、锋对的时序将女孩的小小的脑袋绞杂得十分错乱混沌。希雅特纱用力捏着娇嫩的手,低着头,两瓣薄薄的唇抿在了一起。寒风吹着,脸上的表情越发的迷茫和无助了起来。   到了最后,她闪着无数的影子的眼睛忽然闪过了一张脸,圣剑的光凭淡薄如雾地覆盖在那个人如同结冰了脸上,冰蓝色的瞳透过不知多久的时光与空间看着她的身上。   是他……身体颤抖着,无数杂乱无序的信息冲击着希雅特纱的意识,她用力地咬在唇上,但是即便是传入神经的痛觉也无法阻止眼睛上颤颤抬起抬起的长长睫毛,像是凝结出了一片沉重的冰霜。   即便是心中知道这样的想法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的,这不仅仅毫无理智,而且同样是自己和她,还有那个少年的亵渎,然而……那一个画面,却像是圣剑晨曦一般,在晨曦之时破晓的光,柔和的、但却坚决无比的摧毁一切黑夜般,落在肌肤上边,温柔而温暖……像是依靠,和……意识无可救药地滑落。   “安特维尔,你什么时候来帮我呀……”微微抬起的眼眶边萦绕着晶莹和温热的液体。   ……   贝齿咬破了嘴唇,剧烈的疼痛和几缕甜腥味浸入神经中,让她混乱的思绪一下子重新被风吹得冷清起来,连忙伸出的手几下子抹了抹眼眶。   我、我……思绪断断续续地。我为什么又突然想到那个可恶的家伙!还是什么的……依靠?圣主在上!我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可笑的想法,就凭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一定都怪希雅特纱公主自己!   毫无负担着推卸过责任,希雅特纱两只小手紧紧捂在就算是雪月中的空气下也不知怎么地望着滚烫的小脸。   路过的行人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个将身子和脸都掩在黑色斗篷下、但是刚刚露出一抹精致雪白下巴的时候却可以断定她是一位年纪偏小的女孩子,而且多半是不知哪位贵族家偷偷跑出来玩耍贵族小姐的身份。   希雅特纱忽然用力地甩了甩还是有些混乱的小脑袋,变得绯红的娇嫩脸颊边发散着似乎灼热的热量。女孩埋着头,小手捂在脸上,匆匆跑了出去。   “可恶的家伙……”   许久后,希雅特纱才重新停下了脚步,微微抬起的脸上红水晶般的眼睛有些发愣。女孩的两只小手紧紧拽在斗篷下贴在肌肤边上的礼裙布料上,掌心接触的心跳上,急促着,过了好久才缓缓变得平息。   一缕落下的银发滑过脸畔,女孩的眼睛看着天宇上落下的圣主光辉,唇瓣微微动了动。   “如果父王在之前就这么说了,安特维尔,白城会让你来吗?你又会不会来帮我呀……”   语气轻轻的,她仿佛是在问着自己。女孩的神色又变得有些无助了起来。   ——   忽然,距她不远的一处街道拐角出响起了一整剧烈的碰撞声,希雅特纱心脏一跳,一下子抬起了脸。   雪月的空气似乎被冻结成了块块的寒冰,还没等希雅特纱反应过来,一个“扑通”的声音在寒气中传来过来,然后似乎是一个人,用着头颅,“扑扑”不停撞在寒冷坚硬石板上的声色。   “老爷,您原谅——我不是故意的!请您谅解我,家里面还有老父和孩子……”   回应这个惶恐但却不敢哭喊声音的是一阵拔剑的声音。金属和剑鞘之间的声音清澈而寒冷,显得长剑的材质十分上乘。   “苏斯少爷。这个贱民撞坏了您喜爱的马车。”   比剑的声音更为寒冷的是接下来的话语。那人似乎并未动怒,声音显得平淡,仿佛对面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物。即便隔得遥远,希雅特纱也能够清晰听见他倨傲与高高在上的语气。   ——   来不及了…… chapter 62 拔剑的少年(上)   寒冷的风刮冷在骑士拔出的长剑,连同落在剑刃上的圣主光辉亦同样被浸得冰寒,能够在黑夜之中带来光明与温暖的柔和色彩吞没后变成了纯粹的金属冷色。   即便是在北方人或者无地人中,这个骑士的身躯同样显得高大,如今站在了并不以身高著称的弗涅加特人群中,更是如巨大的山一般雄壮。   骑士身上披着的金属甲片微微在雪月的寒风下颤着,即便起伏轻微,然而碰撞后的声音依然显得刺耳;不仅如此,被他举起剑的锋刃同样被风刮得呼响、像是北方冻原上狂啸的风生生正在冻僵的巨大冰石般,碎掉的冰块摔在地上,生硬而寒冷。   在刚刚的话音结束后,骑士就应经保持了沉默。暗冷色像是灰色生铁制作的头盔微微垂下,即便看出见目光,但是从缝隙间露出的寒意却毫不比空气中的雪与冰逊色丝毫。如同没有顾忌四周靠拢围观的人群一样,骑士低下的眼睛同样没有看着那一个不停用头敲在石板上的可悲平民,仿佛他们都是毫不存在的一片空气般。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寒风后露出了身形。薄薄的雪在风中落下,在马车雪白的车壁上被雕刻大师琢画下了片片精致而优美的图雕边,金色或银白的华贵装饰品落了下来,就算是最为无知的市民都知道这种规格的马车恐怕整个维涅洛特中都不会有太多的人使用……而且,那个纹章的代表着的……   人群中,稍有见识的人看见那纹章上一片繁琐的图案线条组成的、但却不显有丝毫杂乱之意的纹徽,眼睛和目光不由一缩,甚至有些胆怯的人还偷偷抹开了脚步,躲了开,生怕这个大人物的不悦会殃及到他们。   车门推开了,透过薄雾般的雪芒,一个白衣的贵族青年沿着扶梯走下了马车,他的身上穿着一身流行的绒衣大褂,并不显得臃肿,缀着价值非凡华贵宝石的腰带系在身上,雪白内衫上胸口边同样是由一片切割得精细宝石装饰的白银胸针,不仅价格不菲,同样显得华美而优雅。   希雅特纱匆匆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并没有犹豫多久,此时目光正好看见这个走下马车的贵族青年。   “小姑娘,小心点。你的父母是……”秃顶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发出的声音让希雅特纱楞了一愣,然后连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抱歉,先生。刚刚是我不小心碰到了您,请您原谅。”   斗篷下边的两只小手挽在一起,希雅特纱微微鞠着躬致歉。虽然,因为脸和眼睛依然被斗篷遮着的缘故看不见女孩的表情,但是她的柔柔的声音中就已经表示出心中的歉意。   秃顶的中年男人脸上原本还因为近日琐事而积郁的不快一瞬间就消融了大半,连原本将要数落话语都生生咽了下去。不过,这并不是他因为女孩悦耳的声音,而是他所感受但的一丝气质……像是精灵般轻灵优雅地、又仿佛是深邃夜空下晨曦与银月的朦胧色泽,洁白澄澈并且高贵优美着。   虽然很难描述清楚,但是确实存在贵族家那些大小姐们美丽于优雅上的——这种并非是源于本能,而需要占用大量劳动时间、用大量金钱去聘请礼仪教师,却不能带来太多实用技能,只是为贵族家的女儿们增添焕然和亮目的色彩,也只有那些家境殷实的贵族老爷们才有资格去这么做。   “啊……不不不,美丽小姐,您不必致歉。刚刚是我太过计较,还碰到了您。多亏您没事,否则圣主的光一定会降怒于我……”   秃顶的中年男人不仅换了称呼,神色也变得恭敬了起来。   作为一位见多识广的商人,虽然没有看见女孩的脸,但是他同样几乎可以断定这位女孩的出身一定不简单,说不定还是哪个拥有广阔土地大贵族家的小女儿。只是……不知道她的父亲,为什么会容许她一个人披着身斗篷就跑了出来,连一个护卫和骑士都没看见?   希雅特纱显然不会知晓在刚刚短短的一个瞬间这个中年秃顶男人竟然会想这么多,斗篷遮掩下雪白小脸上的纤眉轻轻地一颦,正想说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赫斯?”   贵族青年的声音响起来。那人移动了目光,脸上表情惬意,富有着贵族腔调的声音温和着。而且十分显然的,贵族青年问话的对象并不是一边扑在骑士身下的可怜平民。   倨傲,高高在上的语气……带着丝丝的优越和厌恶,仿佛四周所有的,都不应该落在他的眼中,仿佛这些都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美玉落入泥泞肮脏的沼潭,将玷污上他高贵无暇的贵族精神般。希雅特纱心中稍微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眉毛。   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在贵族青年面前躬下身:“苏斯少爷,您的车轴撞断了。至于那个人……”   他的眼睛不经意地睹了眼一边忍着疼痛不停勾着身子将脑袋贴在地上的平民,“他的腿应该是被扎断了。”   “无妄之灾。”   贵族青年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但是显然他所说的并不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那个区区的低贱平民。名为苏斯的贵族少爷转了一下脸,提了一下声音说,“平民,你撞坏了我的车。”   “老爷!求求您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平民显然是被吓坏了,他不停地磕着头,声音因为颤抖而变得模糊。   苏斯脸上的表情没有动怒或是其他难看的情绪,绅士般温和的淡淡笑意十分含有贵族的教养。但是苏斯并没有理会他:“更换这个车轴,需要将整个马车的下板破坏掉。这样的过程大约要一千多个亮银币,我会让我的护卫和你一起回家,把钱交给他就可以了。”   一千枚亮银币……希雅特纱眉毛忍不住再次皱下。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个不知到哪家“苏斯公子”所说的是否确实,但是整整相当于十枚烈焰金币的价钱……这样的价格,对于没有继承莱恩公爵领的她来说都不算是一个小数字,而对方看起来不过是一个靠着体力吃饭的平民而已。   扑在地上的平民显然再次被这样的数字吓到了,他不顾自己被扎断的腿,挣扎地到了贵族青年面前,想要乞求他的谅解:“老爷……求求您……绕了我吧……”   贵族青年退了一步,避免自己被这样肮脏的污浊沾染。   “平民,如果你支付不了,我可以请公正的官员帮你进行裁决。”   苏斯的声音淡淡的,他忽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说家里面还有孩子……看着姿色,可以抵挡适量的银币。”   话音落完后,他的目光就以彻底从完全绝望后变得麻木如同烂泥雕塑的平民身上移开,对着身边的管家,“这交给你了,我还得赶着去见我那位回来的哥哥。艾格斯,我们先走吧。”   高大骑士抬起了被冻得冰冷的头盔,似乎结起冰霜的剑刃上划过风霜与雪,冷光一闪后,“铮”地一下收入鞘中。在说完话后,贵族青年的神色倒变得凝重了许多,比起这个低贱的平民……要和那位才刚刚回来的兄长见面,才让他感到郑重甚至于一丝惧意。   自己是家族领地的继承人……但是任何人都知道,这些原本应该是自己的这位“哥哥”的。而且,要是他愿意,父亲一定也回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一切将自己身上剥夺,然后重新送还回去。   ——   看见这个贵族公子的行为和话语,希雅特纱纤如细玉的手指紧紧拽着绸裙上的斗篷布料,连先前快要渗入血液的寒冷都忘记了。她抬了一下眼睛,准备走出人群。   “喂,小姐!您等等——”   秃顶的中年商人连忙拽了女孩斗篷的袖口,女孩转过的澄澈目光望了一眼,似乎是疑问。他连忙灿灿地松开手,但是一想到自己先前心中的猜测,不由心中一怕,“小姐,不知在下想要阻拦您,只是,您知道,您要做的是……”   “谢谢您的关心,先生。但是,在烈焰的城市、圣主的光辉下,无罪的平民,不应该被这样欺负。我需要帮助他。”   果然……围观的中年商人忍不住咬了唇。   他看着眼前目光天真得不像被人间污浊沾染过的小女孩,虽然这样的事情与自己并没什么关系,但是他总归不愿意看见这样善良的小女孩受到伤害,然后再次好心地提醒道。   “小姐,您看来不知道,那位可是苏斯公子!也许,您不是维涅洛特、或者烈焰王国的本地人,但是请您看他们家族的纹徽……”   顺着中年人指向的地方,希雅特纱看了过去,一个用着繁妙线条绘成的黑色鹰首落在她的眼中。   燃烧的火线、宝剑与红冠装饰的黑鹰……希雅特纱双眸缩了一下,然后重新变得平静,折射过像是置在寒冷空气中,红宝石般光滑冷润的色泽。   “火纹黑鹰……塞西尔家的人。”   希雅特纱声音冷清,从斗篷下传了出来,“他是锡德公爵的孩子?” chapter 63 骑士之剑(中)   “火纹黑鹰……”   雪白面靥微微挽首下去,女孩的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清冷得像是雪月剔透冰层下流淌的溪水。她说着。   “南方萨利森的塞西尔家的纹徽?看起来他是锡德公爵的孩子。先生,谢谢您的提醒。”   “小姐,既然您知道,那么您为什么还……”秃顶的中年男人声音话出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听见了女孩刚刚话音中国的冷淡之色,没有半点的惊讶和恐惧之类的情绪。   作为一个游走过许多贵族势力间的商人,他的脑袋并不笨。能够对于在整个王国中都算是站在权力最顶尖的锡德公爵有着这样人物拥有着这样淡漠情绪的人,几乎屈指可数,而和这个小女孩有着同样年纪的……放到整个大陆上,答案也不过寥寥几个人而已。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贵族小姐太过天真善良,甚至忘记了应有畏惧。犹豫了再三,他还是把已经咽到喉咙口的话说了出来。   “善良的小姐,也许您的家庭并不畏惧他们……但是也许您的父亲并不会赞成您这样的做法,这一定会给您带来麻烦。”   麻烦?哼,那个锡德公爵虽然身上淤积着旧贵族们的腐朽气味,但是他一定比我更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落在圣主光辉下,也许在在这之前有人帮他遮掩,但是这次可不行。   至于我……充其量就被父王抓回去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静默了片刻,希雅特纱朝着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实际上还很是好心的大叔微微躬身。   “大叔,谢谢您的关心……不过,就是他们而已,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她抬起的眼帘,面靥边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转面看向那个比他那个父亲更让人讨厌的贵族青年,黑袍子下边凝脂如玉的纤细手指伸了出来,从天空中不停落下雪的缝隙穿过,抹在斗篷的兜帽上,准备摘下。   反正到最后都会不得不取下来,不如早些提前动手,还省一点功夫……女孩心中一边有些恼火的想,一边抬起了在深红色下微微泛着些许寒芒的眼睛,想着要怎样将这样的代价多附加给这个塞西尔家空有“贵族”之名的纨绔,忽然她的手指顿了一下,眼睛中亮起了一个奇异的色彩。   在她摘下兜帽、露出脸之前,一个人影提起走入了四周人们不愿意涉足的场中。   “这是……”   手指缓缓地放了下,她呢喃了一声。站在人群的最前头,希雅特纱的眼睛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看起来只是一个少年,而且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身上披着的冒险者式的外衣微微覆盖在薄薄的雪下,带来的温度远比温暖潮湿的南方更冷……但是却并不只是物质与身体接触的传来的感觉。少年心中想着。   烈焰权能都难以消融的、比塞启克的寒冰更为寒冷的,是权势带来的傲慢,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圣主的光辉也将便得苍白并且无力。   脑海中又想到数天前,父亲大人担忧的话语。稍微偏长的金色发丝微微遮盖视线,诺伊克嘴唇边紧紧抿着,缓缓抬起犹如深山湖泊的蔚蓝眼睛此时却并不像往日般静谧。   诺伊克看着倚在身旁一脸无助的可怜平民,饶是以他被母亲大人和伯父说教过许多次的“柔弱”生性,都不免有些动怒。   原本,自己应该是和父亲大人一起在傍晚时来的……不过,因为自己的请求,以及用幻术稍微变化了一下面容,诺伊克才提前到了这个烈焰城半天多一点。本想着,先提前熟悉熟悉这个地方,没有想到,居然没有想到,在这样被所有的吟游诗人称赞繁荣的城市,居然这么快就看见了只存在在小说中的庸俗情节。   诺伊克眼眸边上不由抹过了一缕失望的神色。因为年纪的缘故,诺伊克并不算高大的身躯站在平民的面前,眼睛看着那位贵族少爷麾下的“管家”,以及在他身后,塞西尔家衣着鲜亮华丽   的苏斯公子以及那个名字叫艾格斯的负甲骑士。   “阁下,你想做什么?”管家目光有些忌惮地看着不知为啥脑袋抽筋跳出来搅事的毛头少年。因为并不清楚诺伊克的身份,在主人在场的情况下,作为仆从的他并不会多加生事。   “你们不应该这么做。”   诺伊克说,他的语气认真无比。   这个少年……   眼睛凝望着这个年纪并不大的少年,希雅特纱的手指忍不住抓了抓自己斗篷的布料,心中不免对他挂上了一分担忧。   这样语调和神色,以及这样并没有太多意义的回话,毫无疑问的,看起来十分像初出茅庐、不染权力和金钱的污浊,为了心中的善良和“正义”而战斗的少年。虽然,他的胆识和这样的举动让希雅特纱十分欣赏,但是心里面也不由担忧起来,这样稚嫩的少年,能不能对付得了对方?   诺伊克的声音也让苏斯·塞西尔注意了。他转过头,看着少年身上冒险者打扮的样式,目中流露出一丝轻藐的神色。   “刚刚学剑的小鬼?难道是想在我的身上找到英雄的感觉?”   诺伊克没有理会苏斯·塞西尔富有优越的嘲讽,他看着贵族青年倨傲的神色,皱了眉,忍着心中的厌恶,说道。   “你不应该这么做。我希望你能为他道歉,然后赔偿他的伤势。”   “道歉,赔偿?”   贵族青年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他打量着这个少年冒险者天真可笑的脸,“剑士,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的马车扎断了他的腿,作为一位合格的贵族——”   “圣主的光辉下,剑士,你竟然如此地颠倒黑白。”苏斯公子的脸变得冷了起来,“我没时间和你把玩这种无聊的把戏,赫斯交给你来处理了。”   “遵命是,少爷。”管家模样的仆从低下了头。   希雅特纱皱了一下眉,正想站出。前面的少年一下子抬起了头,大喊到。   “站住!”   “少年。既然苏斯公子不愿意和你计较,请退下吧。”   一直沉默着的和山般高大的骑士艾格斯是忽然发出了声音,他松开先前一直握在手中的剑柄,淡漠的说。   诺伊克目光紧紧盯着骑士身上所披表明身份的铠甲,向来和少年面容一样柔和宁静的眼睛中此时不免染上丝许的怒火,他深吸了一口气,用着依然尽量平静的语气:“作为骑士的信条,守卫贫弱,救济苦困,对于弱小者关怀怜悯,而不应该……”   “剑士,你不会认为拿上一把剑就可以冒充骑士了吧?”   苏斯·塞西尔发出了讥讽的声音,他微笑着。   “况且,骑士守护的应是正义,而非包庇犯罪。维涅洛特的秩序由法律所维护,你是想要公然违背吗?请容许我先预判一下你的下场,你将被卫兵拘捕,然后住进监狱里。”   “不是,我是说——”诺伊克的话语显然不是苏斯·塞西尔这样已经跟着锡德公爵经历过许多次贵族沙龙人的对手,面对对方颠倒黑白的讽刺,他竟然一时难以反驳了起来。   希雅特纱深深地皱着眉毛,十分显然的是这个青涩的少年在言语上显然不是这种无耻之人的对手。对希雅特纱来说,对于这种厚颜无耻之辈,要是她过去,早一拳呼在他聒噪无比的脸上,而不是忍得这么久。   就算把这个什么苏斯·塞西尔一剑刺死,锡德公爵也奈何不了她。就算再怎么颠倒黑白,反正这事她有理,而对于锡德公爵还是污点。   苏斯·塞西尔对于这个一再打搅自己的愣头青剑士起了杀心。他闭了一下目,话锋一转,“说起来,剑士,你也是平民吧。按照王国的律法,身为平民,顶撞贵族,同样应该被卫兵关入监狱。”   “不是……”   “难道在这里为了包庇一位平民的过错而侮辱我的您,也会是一个高贵的贵族?”   苏斯·塞西尔的声音讥讽着,“那么,可否让在下知晓您的姓氏?”   “这……”   诺伊克犹豫了一下,他显然也知道对方所想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温顿沙赫尔的姓氏……他咬了一下唇。在父亲大人来到之前,他并不愿意使用。   “华兹沃斯·埃利奥特。”诺伊克吐出了声音,看见对方的表情后,他又说道:“埃利奥特家是巴洛赛斯同盟格林城的家族,我母亲的兄长是如今格林自由市现任的执政官。”   犹豫了一会儿,诺伊克还是用了他“母亲”那边的姓氏。在嫁给亚伦公爵前,公爵夫人是南方巴洛赛斯城邦同盟中,格林自由市常任执政家族的三小姐。   “南方的那群商人们可不会像你这样多管闲事,少年,冒充贵族将会罪加一等。赫斯,去叫卫兵吧。”   苏斯·塞西尔摇了摇头,看见了诺伊克曲线柔和如同女孩般的面容,和在深山下晶莹湖泊般子啊微微动怒下更显得明亮美丽的蔚蓝眼睛,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转面看着身边勾着身体的管家。   “对了,如果那个平民家的孩子能够有这个少年的姿色,可以抵消他的债款。如果是女儿,可以减免一半。”   ——   最近状态好差……非常抱歉…… chapter 64 骑士之剑(下)   随着空气中苏斯·塞西尔的声音落下,四周的人群中,早已经到了的王国卫兵站了出来,围向这位鹰堡继承人所指向的少年。   稍微的金色发丝飘动在少年的眼睛前,诺伊克脸上的线条变得一丝冷硬,牙齿微微咬着,右手忍不住触碰在一边被雪月冻得僵冷的剑柄。   “小鬼,你这是想违抗由国王陛下赋予我们维持法律和秩序的神圣职责吗?这样的罪行可会被发遣到南方的密林密林去充当开扩的苦役。”   卫兵中为首的小头目为了讨着苏斯公子欢心,也朝着诺伊克讥讽道。   作为一个只有着微不足道、只能勉强算是“贵族”名号的下层军官,他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一个可能抱上苏斯公子大腿的机会,对于这个鹰堡公爵的继承人来说,只要稍稍的施舍、或者只是表态就足够像他这样的底层贵族受益终生了。   至于那个少年的身份可能也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别开玩笑了,他可不想去自己会恰好碰上这样假装示弱受气的人。这种概率比苏斯公子同意自己担任骑士侍从的可能性还要小。   薄薄的雪落在希雅特纱同样单薄的肩膀边。覆盖在斗篷下,希雅特纱紧紧皱着的眉毛下的红瞳中出现了一抹不悦的神色,但在旋即就转化成杀意。   维涅洛特城防军的统领凯尔·萨伊子爵作为被前任首相塔罗德伯爵推举的贵族,现在大约也是站在锡德公爵身边的最忠诚贵族派的一员,他的下属们自然多半占有相同的立场……   对于这个有权利掌握维涅洛特中最重要军事力量之一的职务,也许这位凯尔子爵的地位并不拔尖,但是毫无疑问的他的立场十分重要。   希雅特纱很早就想要将这样的职务掌握在手中,但是奈何的是,即便担任摄政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的权力随意更换。毕竟这个凯尔·萨伊子爵并无过失,在半个月前自己被刺杀,唯一的一次理由,也被她自己放弃了。但是现在……   微微摇了摇雪白的面靥,希雅特纱准备朝前站出,终止这样滑稽可笑的闹剧。   向他答话的是一阵砸破寒风的声音。   诺伊克一言不发地脱下了冒险者外衣覆盖着的铁护手,朝着苏斯·塞西尔那张俊俏但是却让人十分讨厌的脸砸了过去。   黑铁护手上巨大动能在空气中摩擦出的剧烈声音让希雅特纱惊了一下,苏斯·塞西尔也脸色惊变,没有料到这事。   在黝黑的铁块将苏斯·塞西尔一直引以为傲的俊朗脸蛋砸花之前,先前以后一直沉默着的骑士艾格斯挡在前面,抬起了裹在臂甲下的大手,一把接触飞来的铁块。金属之间撞击的声音震响仿佛摧雷,连同四周空气和塞启克的寒冰也一同震荡。   苏斯·塞西尔目光中出现了惊诧之色,重新打量在少年的脸上。对他来说,这个从未听闻过名字或者身份的剑士不过才没学剑几天就跑来彰显正义的愣头青而已,完全不屑一顾。   从刚刚来看,虽然相比于那位世界闻名的兄长,苏斯·塞西尔并不擅长战斗与斗气,如今的实力也不过才三阶而已,但是他的眼光却并不差,这个少年刚刚的力量,至少也到达四阶的水准。   四阶的斗气……这样的水平即便是整个大陆中都不算是差的,绝大多数伯爵等级的领主就能够聘请这样实力的战士,即便作为萨利森公爵领中鹰堡继承人的他,身边的护卫也就堪堪艾格斯达到了这个水平。   而那个少年……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就能有这样的水平,这要么代表着他天赋和师承惊人,要么同样是某个大势力尽心培养出来的。   无论怎么样,都意味着这个少年剑士并不像看着这么好欺负。一时间,苏斯·塞西尔心中隐隐对自己刚刚节外生事的举动生出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骑士艾格斯铁甲下的大手紧紧握着铁块,发出了“磕兹”的金属摩擦声。他望着少年的目光变得凝重,但心中想的却并不是与自己主人相同,作为正规训练和册封的一位骑士,艾格斯自然知晓对方举动的意味。   果不其然,诺伊克抬起了他被雪洗后变得冷冷的脸,抬起的长剑锋利明亮的剑锋上折射寒冰的光泽,指着苏斯·塞西尔的脸。   “鹰堡、塞西尔家的阁下。”   诺伊克并不知道这个贵族青年具体的名字,但是,对于对方露出宝剑红冠的火纹黑鹰的盾徽,作为领地与萨利森公国相邻并历年交好的温顿沙赫尔家族中的一员,他并不陌生,因此直接冠上了对方的家族本名。   “您的话语不仅亵渎了圣主光辉的公正,同样侮辱了我和家族。请圣主之光与烈焰之神赫斯托加为证,以家族的荣誉,塞西尔家的阁下,我再此向你提出决斗。”   诺伊克的声音冷漠着。贵族、骑士们因为被侮辱而提出的决斗可追击到千年之前的帝国时期,虽然对应方可以拒绝然后逃走来避开决斗,但是这样却会被认为懦弱者,然后其他贵族和敌人们耻笑。这样的事情对于极好面子苏斯·塞西尔来说,是决不能容忍的事情。   苏斯·塞西尔不怒反笑:“小子,你说你是骑士就是骑士了?与低微的你进行决斗,一定会让我在圣主光辉之下蒙羞……”   诺伊克侧了一下手握的剑柄,十字式的古朴骑士剑大约三十年前的样式,但是锋芒依然明亮,上等炼金金属融化秘银锻制出的银剑就算是在炼制技术大幅进步的今天都能算上顶尖。   这柄长剑是亚伦公爵被册封为骑士之时,由当年的王子殿下、也是如今的国王亲自授予。半月以前,在国王应许之下,亚伦公爵将它赠送给了自己的独子。   “作为骑士,应该谨守圣光的美德,守卫秩序,救济苦困。”   诺伊克记得当日父亲将骑士的剑授予自己的话语。他抬着的眼睛中露出的光比剑上折射的寒芒更为冰冷。   “这样的剑……”希雅特纱轻轻喃语了一句,细长的睫毛如扇地眨动,美眸中微微露出了一丝惊讶。   少年的那把剑上,虽然没有名贵宝石或者元素结晶的装饰,也不像一些贵族佩剑般雕琢华丽优雅,但是她可以肯定,光是论够买这样铸剑素材的金币,就足够令许多小贵族倾家荡产,就算是她所有见过的剑中都能够算是上乘,比起她过去的佩剑“银星”也差不了多少。   能够拿出这样剑的少年……希雅特纱双瞳中露出了一丝好奇之色。   她暂时停下想要立即入场的想法,纤细的小手拉了拉斗篷的布料,红眼睛继续观察着,心中一边猜测对方的身份。   十字剑上切面间闪烁的寒光如同被冰冷的寒冰洗涤过,仿佛只是看上一眼就能够将血管中的血液冻结成冰块;寒冷的风吹拂在少年稍长的金色发丝上,诺伊克蔚蓝宝石般的眼角被寒意渗入以后同样变得如同冰晶一般。他看着那个鹰堡家的贵族公子,冷着声音,故意激怒道。   “塞西尔家的人只会这样懦弱的唇舌功夫?在圣主光辉见证下,我允许你向我与我的家族致歉,以偿还你的胆怯。”   他这是想干什么?   希雅特纱的心中有些疑惑。总不可能是借着决斗直接杀掉这个塞西尔家的继承人吧?   暂且不论哪个旧贵族的渣滓是否会接受的问题,作为鹰堡家族的继承人,就算是她将这个苏斯公子杀掉了,除非是有足够正当的理由诸如正当防卫之类,否者同样也一定将引起轩然大波——在现在的局面下,就算理由充分,也许那个笑面虎的锡德大人奈何不了她,但是也一定会借此生事。   难道他是想拖延时间吗,来等到其他人的注意?这看起来也不对呀,锡德公爵在烈焰城中的势力即便是她都惊心,除非恰好有像她这样看这个苏斯·塞西尔不爽的人路过然后借此发挥,或者他所表现出的价值足够让人即便得罪这个公爵家的继承人也要较好。难道,他也是在等着自己家族的来人?   女孩的眼睛一边转着。场中,直视着苏斯公子快要成噬人野兽的恐怖眼神,诺伊克并不知道人群中因为他的缘故而跑出王宫的小公主正偷偷打量着他,一边在心中猜测他的来历。少年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手掌握在剑柄上,血液之中的斗气蓄势待发,寒冬的雪落在他的肩膀,于秘银的剑锋上凝结冰霜。   “小鬼!不知好歹!”   苏斯·塞西尔的脸色差得可怕,他的手忍不住按在腰上的佩剑上,但还是制止住立刻拔剑的冲动。作为并不擅长斗气的人,苏斯十分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贸然上前丢脸是小,如果受伤、甚至残废了,这同样会被人取笑终身。   “艾格斯,交给你了。让这个小子看看颜色。”   他放开手掌,压缓心中的郁气,对于自己的仆从下达命令。   沉寂了许久的艾格斯终于缓缓抬起了铁盔下的面首,声音经过头盔的回荡后变得沉闷:“阁下,你侮辱了我的主人。作为骑士,我要向提出你决斗。”   艾格斯扔掉手中抓着的铁护腕,鞘中拔出的剑刃切裂寒风下的空气。   回应他的是诺伊克在冰蓝之中凌冽的剑光,锋利的剑刃斩碎空气之中单薄的雪晶。  chapter 65 诺伊克的战斗   诺伊克的斩击并非流畅,相反,无论是他的姿势,还是挥剑的动作,都存在着一种生疏的、少年初次挥剑的生涩感,显得有些僵硬,流露出初次应战般的紧张。   毕竟,对于诺伊克而言,尽管在家族城堡中的侍从骑士们在比武场练习过许多次,但是真正和人正式的战斗,这的确还是首次,身体中存在着的紧张,自然也难以避免。   但是这点些许滞涩感可能对于决斗造成的影响,在少年拔剑之后恢宏的剑势之下,不值一提,甚至于可以完全忽略掉。   远远超出平常剑士可能凝练的斗气汇集在诺伊克的厂家上,秘银的剑锋上冻结出冰寒的冻霜,渗着寒气,在斗气加持下的十字剑疾快如同冰蓝色的闪电,刺破被他身躯移动后风暴带起的凌寒霜雪,朝着全身甲的艾格斯一剑刺下。   如同寒冰覆盖下的剑风撕裂空气,在空气摩擦间发出了冰晶碎裂的声音。   “这个少年……”   希雅特纱红色的眼睛抓出了诺伊克刺出剑的一瞬,红润轻轻喃语着,语气中含着称赞之意。即便只是刹那,无论是剑或者剑气的掠动,在她的目光下同样清晰无比。   在希雅特纱看来,虽然他的动作略有着些许僵硬和生涩,但是无疑都是标准无比、如同刻印着教材模板的动作,想必……他在平日里一定十分刻苦认真。   但是相比之下,真正让让希雅特纱侧目的却是寒冰与他剑上的锲合——仅仅只是普通的牵引,大气之中的寒冰粒子随着他的挥剑与斗气凝聚着一片冰寒的弧度,甚至都已经可以直视冰蓝的弧线与严寒,只是在对方面前闪电般地划过,对面骑士身上甲胄就应经凝结起一层白霜,就连自己斗篷和裙纱下的肌肤都隐约感受到一丝刺骨的寒意。   这样质量的寒意……希雅特纱两只手一边摩挲着,试着用体温驱散身上的寒冷,一边美眸中的光彩思索着。看起来……这个少年对于寒冰元素的契合度都相当高呢!要是让他也跟着斯普林老师一起学习元素魔法,他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呢?   女孩的思绪变换到剑锋之前的一寸空隙,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被凛寒搅碎的风暴。艾格斯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刺下的寒芒,面首佩戴的头盔已经在寒气的扑啸下已经冷得像是冰块,就连浓厚的眉毛上也仿佛冻凝出了一层白霜,但是他面色紧绷的脸上却仿佛沉铁。   作为能够护卫在鹰堡继承人身边的一位骑士,艾格斯的曾经参加过当年圣城号召对抗荒原人的北方圣战,无论是战斗经验抑或战斗素养都远非作为少年只是和侍从在比武场中练习、并未经历过真正风霜并且生死战斗过的诺伊克可以比。   在对方刺入剑锋的一瞬,艾格斯就已经将剑拔出,尽管诺伊克剑气的锋芒也超过了他的想象,但是艾格斯心中过的惊骇仅仅刹那就被按置而下,他深吸着起,身体上多年战斗锻炼出的肌肉反射在一瞬间就将他的姿势调整至最适合战斗的姿态,拔出长剑上闪过的冷光倒映住对方刺下的寒锋。   骑士决斗第一式的交锋远没有任何骑士礼节或者试探之类的招式,在少年闪电般的刺剑下,仅仅眨眼之间就即将触碰。   高速移动的锋利金属诺伊克刺出长剑的急速让艾格斯难以避开,高壮的骑士一手持起了剑,刃的边锋撞在寒霜覆的十字剑上,金属撞击的声音震裂已经冻结的寒冰,声音震响,大片的剑气四处飞溅如同泻雨。   骑士剑上的斗气与破碎的冰一同震裂,对方剑芒凝练锋利犹如寒星。   “怎么会——”   破碎的风如同尖锐的铁般砰砰扑打在铠甲上,艾格斯铁甲下手臂猛然一抖,头盔下的眼睛震惊地望着对面的少年,然而诺伊克眸光冷静如初。   在接剑的刹那,除了加持的斗气不堪一击地溃败,骑士手中持起的长剑同样被寒冰双冻结住,艾格斯钢铁下的脸面色忍不住一变,对方的剑上,除了穿透身上铠甲、几乎深度的低温和急剧凝练的剑气劲里,极寒的温度同样让手中的剑难以驱使。   注视着场中交战的希雅特纱在少年与那个塞西尔家的走狗骑士第一次的交锋后就轻轻地闭上了眼帘,长长的睫毛覆盖下眼睛,先前隐约有着一丝紧张的内心也不免放松了下来。   以她的看法,虽然诺伊克和那个骑士虽然同属于第四阶的斗气范畴,但是他们实力差距还是相当大的,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个战斗就会结束。   无论是斗气强度、还是元素加持后的力量,诺伊克都远远胜过对方,也许他的战斗经验并不如艾格斯深厚,不过少年的剑术不仅熟练而且也十分精巧,想必一定有剑术大师的指导而起经过了长时间的磨炼。   也许……那个塞西尔家的骑士唯一可以胜过少年的地方,就是他身上披着的铠甲,但想必这样的小角色也用不了多好足以改变战斗的品质。唯一的疑问是,诺伊克要用多久才能战胜他,以及在这之后他会做什么。   想到了这里,希雅特纱又睁开了红色的眼睛,大眼睛里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艾格斯竭力按捺住心中激荡的气血与震惊之色,身体之中一瞬间里将近乎被寒气冻结的斗气在骑士坚韧的斗气之下勉强运转起,艾格斯重重踩在地上,即便是烈焰城维涅洛特使用着上等坚固石块所修筑的街道在巨大的劲力下也不免出现裂痕,铁罐头覆盖下如山般的身躯踩在地上快步后退着,借此卸去对方的力量。   然而诺伊克却不退反进,冷风刮动在他柔软的金色的发丝间,覆在脸上,为原本像是女孩子般柔和的线条上多添了冷硬的质感,让他原本柔弱俊美少年的模样变得像是一位战士。诺伊克目光盯着对方急速退步的影子,身子侧移而去,以一击横斩之势对准骑士胸口劈落。   剑落下的寒光切断空气,冰蓝的寒气四溢在半空之中的水气冻结出细小的冰砾,然后顷刻间被剑光摧灭,在倒映的天穹之下印下一条笔直的长线,四溢的冷光浸骨入髓,甚至连在场中的任何人也无法想出,被这样气势的剑劈中将会如何。   即便是希雅特纱自己,也最多有自信避开如此锋芒的剑势。   少年的劈剑再一次超过了艾格斯的想象,他急忙挥剑挡格,诺伊克的剑一撞之后再次抽出,在雪与日光的倒映之下,剑的锋端愈加冰寒,如同寒夜的冰雨般狂泄坠地,刺穿艾格林愈加变得慌乱沉重的剑光。   “砰。”   一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音触碰在诺伊克的耳畔边上,偏长的发丝被塞启克寒冬权能下伽芙特女神的轻息拂动,少年露出的蔚蓝眼睛看着即便尽量保持着步伐稳定但依旧错乱,在刚刚瞬间就已经退后了快有十步的骑士身影,对方原本威严厚重的铠甲已经覆盖上了厚厚的白霜,但是即便如此也也无法掩盖住金属铠甲上被他手中剑击中所留的床上。   突刺、劈斩,剑芒与比铁更为锋利的剑气和寒冰。   诺伊克毫不怀疑,只需要自己再一次地全力一击,对方盖在身上的铁罐头一定能彻底崩溃,折损破防,露出他身下的躯体。   显然对方也是相当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是沉重的钢铁也掩不住对方身躯的沉重,虽然艾格斯一言不发着,作为骑士的尊严依然让他在胸口中激荡的气血和剑气凌寒带来的刺痛保持着沉默,但是他的目光已经难免露出了恐慌。   下一击……   忽然塞西尔家骑士的身体重重的杵在的地上,铁盔下的眼角在这一瞬间重新抹上了一抹坚决,对于少年再一次的攻击不挡不躲,在严寒下发颤并且已经破损的剑直勾勾地斩向诺伊克身体,似乎即便是身死,也要为他留下丝许的伤痕。   诺伊克的眸光望见了他,同样没有打算避让,深蓝覆盖下的十字剑速度骤然加快,骤然劈落的剑势犹如疾风一般,吹散寒冰,露出了长剑金属锋锐的光芒。迦依纱的精灵们凝结出锋利迅捷的风,触碰在少年面首。   “这是,风元素——”   希雅特纱红眸上的睫毛忽然一颤,第一次完全的露出了惊骇之色,她连忙将两只小手掩在红唇上,避免自己发出声音。   刚刚那个少年的挥剑虽然看起来十分普通,以至于四周中几乎没有人看出多少异样,只觉得他的剑骤然加快了,但是希雅特纱感知得到……在刚刚,风的精灵们在冰雪之上,再次加持到少年的剑上。   而且,从那样的程度上,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这个少年对于风元素的锲合力,一定不低,甚至还要高于之前使用的寒冰。   仅仅瞬息,寒冰与轻灵之风覆盖的剑击中对方,发出了尖锐的金属声音后,艾格斯手中的剑应声而断,残刃坠地。   塞西尔家的骑士重重地在面盔中吐出一口血,看着少年手中斜劈而下的寒光,刺目的光芒透过头盔缝隙照在他灰败无比的脸上。 chapter 66 格克斯·塞西尔(上)   破损的长剑碎片抛起在半空折射着破碎的光芒,掉落在地上像是像是下落一场结冰的冻雨,金属断裂的铮鸣之声一瞬间里响彻整片被风与雪覆盖的战场。   剑刃上冰寒如雪的冷光照射在诺伊克脸上,少年蔚蓝眼睛中发出的清光看着对面神色慌乱恐惧、拼着全身的力量斗气退步,但却依然难以避开剑锋斩过弧光的高大骑士,却泛起了一丝犹豫。   虽然,父亲大人,和那位锡德公爵的家族同为王国南境的贵族领主,并且所拥有连绵将近百年的深厚友谊甚至可以追溯到温顿沙赫尔家族的第一任公爵大人,但是诺伊克对于眼前这个作为鹰堡家族继承人的苏斯·塞西尔却没有丝毫好感,反而厌恶。   如果按照法律宣判,光是他在自己面前的所做所为,就足以被公正的领主宣判黑牢的囚刑了,也许圣堂的教士还会革除他的教藉,然而……只是法律而已。诺伊克在寒风凝固的一刻心中想,至于那个骑士——也许他只是听从侍奉主人的任命,但是他终归是苏斯·塞西尔倾泻自己暴力的剑。但是……   冰冷低温仿佛将要凝结冰霜的剑如同寒霜覆盖的闪电般一瞬间抹过骑士的喉颈,庇护的甲片破碎后四处翻飞,裸露出的咽喉上被冰冷的剑气抹出一道血线,然后片刻之间即被寒气凝冻,在颈脖之间覆盖白霜。   骑士艾格斯面首上的头盔同样被凌厉的剑风击飞摧毁,下边中年男人神色难掩慌张与灰败的颜色。骑士眼睛睁得圆瞪,金属甲的双膝跪在地上,两只大手狠狠地掐着自己颈脖。   时间顷刻一顿,事情却并没有如他所料的一般,眼睛因为失血和窒息而变得漆黑,就连咽喉处刚刚一抹渗入神经深处的尖锐疼痛也渐渐淡去。艾格斯大手小心颤抖地离开颈脖,黑冷金属的手甲上,并没有出现因为难以阻止溢血,被寒风触碰的咽喉肌肤上,刚刚被剑划过的血线也只有浅浅一层,没有直接划破气管和静脉。   艾格斯当然不会认为少年没有实力划破自己连斗气守护都没有的一层血肉。   “谢谢您……”   劫后余生的他眼睛看逐渐走近的诺伊克,目光感激无比,有些艰难地说道。   “您不必称谢,只是……”   诺伊克点了点头,轻声地说。少年安静下来后,组成脸上表情的线条显得远远不想刚刚那样凛然,而变得柔和起来,金色发丝下蓝宝石般的眸子间露出的目光像是一位安静的女孩子般。   挤在人群前面、在斗篷下露出了小小脑袋的希雅特纱还没有来得及称赞少年的胜利,掩在细嫩红唇间的两只小手缓缓得放了下来,但是女孩精致面颜上红水晶一样的眼睛中的震惊之色依然填充满满。   “风和冰的元素……由伽芙特女神和寒冰的塞启克共同的祝福,这个少年……”   红唇在贝齿与舌尖的间隙轻轻启动,发出了轻细的喃呢声。希雅特纱眼帘上的睫毛在雪月寒冷的空气中轻轻颤着,抬起的红眼睛落在了少年身上。   血液中对于元素的亲和,这是诸神对于每一位子民的祝福,虽然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没有足够的天赋来使用这样的赠予,但是对于能够亲近这样祝福的人来说,所带来对于力量的增加十分难以想象。   就像,希雅特纱在半年前兰克斯顿的雨夜里,面对萨里斯子爵追击的一对士兵,同样都只是三阶的斗气,最后一个叫做伊恩克、拥有风之斗气的士兵,为她带来的压力远远胜过其余众人。   但是,不知是规则的秩序,抑或是诸神们意志的限制,他们为人类赐予的祝福并非都是相容的,每一个人对于一种元素的越是锲合,那么在其他元素之上的亲和也将越会疏远,甚至将会到达难以感知的地步。就如现在的希雅特纱,作为血液中流淌着赫斯托加血脉、烈焰的继任人,对于过去惯用的“至光”属性,都变得生涩了起来。   恩……安特维尔那个家伙也是。   女孩心中忽然又想到了过去那位最富盛名的圣剑骑士、现在看也大概只是个小小少年的家伙,唇边微微挑起了一丝幅度。自从那个家伙拔出圣剑,得到圣主的祝福以后,都没有见过其他属性的元素出现在他的身上呢。   而能够被两个以上的神祗所祝福的人类,虽然历史上也并非不是没有,但是他们的数量却相当的稀少,并且几乎没有一个例外的,成长到最后都能够成为留名在大陆上、作为“英雄”而被记载的人物。   一时间,希雅特纱对于这个“见义勇为”的少年剑士更加好起来,心里面难免升起了一丝认识的心思。她打算继续看着诺伊克,但是忽然间眼睛一缩。   那个是……   诺伊克并不知道自己被逃出王宫的小公主这样关注着,少年扭头看向跪伏在地的艾格斯身后苏斯·塞西尔,“鹰堡的阁下……”   “小心!”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打破了忽然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她的声音虽然清脆,但是无暇的音色之中却掺杂起一种慌乱间的焦急之色。   诺伊克下意识地按紧剑柄,剑刃一拔而出。   在希雅特纱声音响起的瞬间,两簇凌厉至极的剑气劈裂空间和天穹朝着诺伊克横斩而来,强大斗气和剑意加持下的剑风凝练如同极烈的狂狼,劈开雪月的寒气,挤压后的空气仿佛被一剑劈开的镜子般,碎片四溅坠地。   诺伊克急忙抬起的剑刃在全力地催动下明亮无比,急剧升起的寒气几乎化为实质,但是在少年紧缩的眼睛之前,自己面对的却仿佛是一片被风卷起的钢铁,即便只是劲风,也如同最为坚固锋利的长刃般,而之后倾轧而来的剑气统统将它们斩切而断!   真剑与剑气交接瞬间爆出出了金石相切尖锐的嘶鸣声,四周无论是空气中的水分还是冰晶都在凌冽到几乎极点交锋之下被剑气切割成无法触及的粉末。诺伊克手臂上的剑急剧的抖着,剑气和剑刃相切的金属之声仿佛是已经顿入了剑身。   一瞬交错之后,少年身上先前尚且完好的衣物被锐如利刃的凛风切割破碎。鎏金般的发丝同样被剑风吹刮凌乱,露出蔚蓝眼睛下的面孔此刻变得苍白,诺伊克咬着牙一错身子,踩着的靴子重重踩在地上,借此卸去冲击。   转腕按下的长剑依然颤抖,金属撞击般的鸣响声音难以断绝,先前承接剑气带来的冲击显然远远没有得到平息,但是诺伊克在一瞬间却强行重新抬了起来,准备接下紧接而来的另一道剑气。   在诺伊克重新抬起剑的瞬间,一个娇小的黑色影子就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斗篷遮盖下的阴影中,一只皓白如玉的纤细手腕出现在了雪月的空气中,在圣主光辉下照耀下更显得莹白。笋尖般纤细但却宛如凝固的坚硬雪玉的手指紧紧握着比起她的手心明显偏大的剑柄,被光洗净后维钢剑银冷的光却决断不带一丝犹豫地斩向揭破长空的剑气。   虽然看不见斗篷下边人影的面容,从她纤细的手腕上……一定是个年纪并不大的女孩子。还有,这样的剑……   诺伊克的抬起的目光正好印在女孩挥斩的长剑上,眼眸不由一缩。   维特格拉钢铸成的剑刃在剑光之下尽闪着锋利至极的银冷之色,仅有秘银熔铸、朴实无华的剑柄上,深红宝石燃烧如同炽热的火焰。   拉涅加尔、狮心之剑……唇瓣微微发出了无声的话语。作为最近五十年后几乎极少出现在大陆视线中剑刃,除了流传的名字,极少有人能够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因为当年的亚伦公爵,诺伊克同样知道这一柄世界上流传不多维钢剑中的“火之精灵”。   五十年前,作为先任国王的烈焰之王将自己的佩剑赠送给自己亲密的同伴、新封的莱恩公爵;而在五十年后的半年前,作为王国雄狮的亚克利恩·坎伯兰克已经猝然长逝,那么这把剑……   剑气同拉涅加尔交接的力量让希雅特纱纤细的肩膀一抖,身子忍不住地向后退步。   “小心!”   诺伊克急忙地喊道,伸出手准备拦住女孩的身躯。   从女孩身上传来的力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仿佛只是剧烈的风暴吹动轻盈纤细的羽毛一般。相反,虽然隔着布料,女孩纤细后背肌肤触感依然犹如细腻润玉一般。   在扭过头的瞬间,诺伊克的目光正好看着女孩遮掩下的面容间,斗篷地兜帽被刮动的风吹拂着,摇动的阴影下仿佛隐约地露出了一丝银白,和晶莹的鲜红色。   诺伊克一愣了片刻,希雅特纱目光正好想看见少年眼中露出的错愕之色,来不及称谢,连忙从他的手臂上跳了起来。   “这个表情……是被认出来了吗?”   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丝猜测,希雅特纱连忙摇了摇头,两只小手用力拽了拽兜帽,将脸遮住。想了片刻,她干脆把手中的拉涅加尔收了回去,这才看向身旁的那个少年。   ——   还差一点……干脆推到下一章2333 chapter 67 格克斯·塞西尔(下)   “喂喂,少年,你没事吧!”   斗篷遮盖下女孩发出了清亮的声音,稍稍露出好奇之色的红色眼睛透着兜帽和空气的间隙,打量在这个似乎有些稍稍出神的少年脸上。   “欧哦,我没事……”   诺伊克连忙回过神来,有些慌忙地回答道。在金色的发丝下,少年深山之中宁静蔚蓝湖泊般的眼睛正好看着身前这个叫身子和面颜都掩在斗篷下的女孩身上。虽然看起来她还是一还没有长大的女孩子,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一些,不过她刚刚故作老气横秋的姿势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公……小姐,”   拉涅加尔、隐约地闪烁在阴影下的银发和红瞳,诺伊克大约地猜得出这个女孩子就是父亲提及的、王宫中的那位被许多人喜爱和追捧的小公主。   对于这位被誉为“弗涅加特的迦依纱”和“银月水晶宫中最璀璨的明珠”的女孩,就连诺伊克自己都有些憧憬和好奇……不过,既然这个小公主选择了偷偷地跑出来,没有露出她的身份和面颜,自然也一定有她的理由。诺伊克可不愿意因为自己而破坏了她想做的事情。   “十分感谢您的帮助。在刚刚,如果没有您出手,我一定会受伤。”   定下心神,少年一手握着剑戒备,在女孩面前鞠躬着,干净眼眸露出的神色中十分诚恳。   诺伊克的话并非是对于女孩的奉承,对于自己和对方实力差距的判断,少年心中十分清楚。如果没有女孩出声的提醒,他虽然能够反应过来,但一定不会这么迅速,更别说她还帮助自己接下了第二簇明显威力还要更大的剑气。   “诶……没有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   少年的感谢让希雅特纱神色也有些慌乱,她连忙摆了摆手,回答道。   作为烈焰王国的公主和继承人,维护领地的秩序原本就是自己的职责嘛,而且,这个少年也是代替自己出头的才会招惹到那个和他主人品格一样低劣、完全不配称为骑士的人。希雅特纱的视线稍微睹了一眼前方缓缓走来的人,露出厌恶之色,隐去后才重新返回。   要是让这个少年因此而受伤了……自己一定会愧疚的!   “那个……埃利奥特家的华兹沃斯吧?”   手指稍微抓了抓顺滑的银发,希雅特纱试着想了想,才记起少年先前所说的名字。   恩,这个拗口的名字确实很有南方巴洛赛斯同盟里东方沿海城市的那些城邦贵族们的样子,而且她在上一世时,也确实听闻过“埃利奥特”这个家族姓氏,不过……希雅特纱红水晶一样的眼睛眸光透过纤长睫毛微微遮掩的缝隙,看在了少年的脸上。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象征财富和丰收的大地女神子民的帕格恩迪人……反而无论是脸上的线条和神情,都十分像是在风之女神伽芙特温柔轻息中生活的塞芙西洛人呢,难怪那个塞西尔家的纨绔公子会如此简便地否认道。   微微颔下雪白的面靥,希雅特纱睁起了大眼睛,稍稍有些惊喜地说,“没想到你的实力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呀!”   希雅特纱这可不是恭维,她在刚刚也同样面临了那样的剑气……凝练几乎达到极限的剑气、强烈程度无与伦比的斗气,以及倾轧一切的无比压迫感,这样的实力,重生以来自己见过超越的都并不算多。更何况,对方的身份……   纤细的指节微微用力抓着,女孩的面首重新看向了缓缓走来的高大青年,眼睛被重重的冰霜覆盖下,鲜红明亮的颜色被冻结成仿佛凝固的粘稠血液,寒意与厌恶毫不掩饰。   似乎察觉到女孩目光的变动,诺伊克也连忙随着她看去。   被寒气冻得冷凛的日光透过夹雪而落,渲染在他俊朗而冷硬的脸上,持着剑的青年在最初的两击之后就不再有攻击的举动,朝着他们走来。虽然,青年并没有穿着铠甲,身上只余换上的常服,但是谁也无法将他从钢与铁披着的骑士形象剥夺。   “格克斯兄长——”   点明青年身份的是苏斯·塞西尔忍不住的声音。但是,从这个贵族公子的脸上,却看不见多少重见血亲的喜悦,反而在故作的笑容下充溢着内心之中真实的抗拒和诅咒的情绪。   他连忙快步地迎了上去,摆出了一副当地主人迎接来客的笑容:“兄长,你远道而来,父亲大人让我来带你歇息。等你修整好了,让我们……”   “苏斯,我当年就和父亲说过了,让你担任鹰堡的继承人,是一件错误的决定。这些年不见,不知道父亲是否后悔。”   格克斯只看了自己的这个胞弟一眼,声音十分冷淡,单手握着的长剑刃边上的寒光刺入苏斯公子勉强撑起的笑容中,让他彻底凝固住。跟随着苏缇娅前往北方三年多的时间,荒原冻土上刮动的寒风以及将格克斯曾经残余些许的贵族气息彻底打磨殆尽,取而代之地是极深的凌冽与极冷的寒气渗入铁具一般的冷和利。   “果然是他……”   希雅特纱目光不动地望着作为锡德公爵长子的格克斯·塞西尔,眼眸中的寒意迅速冻结着,愈发寒冷。   尽管之前心中就已经确定大半,但是苏斯·塞西尔真正的回话,才确实坚定了这一点。这个一如过去自己所见的那样傲慢无礼的骑士……从一开始,就是那个女王、也就是现在作为自己长姐苏缇娅最忠实的走狗。女王面下,无论多么罪孽的事情都有这样一个背逆圣光的堕落骑士插手……甚至在女王继位之时格克斯还在宫廷上亲手用剑弑杀自己生父。   希雅特纱冷哼了一声。她毫不怀疑,就算是自己的这个姐姐让他挥剑自刎,这个舔狗骑士一定也毫不犹豫。   但是不管怎么说,格克斯的实力的确相当不错。希雅特纱记得,在三年前的时候,格克斯的斗气强度就已经抵达到五阶顶峰的水准,在骑士大赛上和艾洛恩争夺骑士桂冠时仅仅落败一式而已。如今,在背景磨砺了三年时间,他的实力一定也更为恐怖,甚至刚刚的剑气,就算是普通五阶的剑士都难以接下。   所以她才会为身旁少年的实力而惊讶……要知道,这个自称是“华兹沃斯·埃利奥特”的少年年纪并不大,最多只比自己大了一点,就已经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了,可想他的天赋出色。   至少对面那个还在耀武耀威的走狗骑士在这样的年龄一定远远做不到这样。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微微抬起的目光看着少年的侧颜。稍微出乎她意料的是,诺伊克干净澈的蓝眼睛中并没有惊讶,继续保持着平静。   难道他也认识这个格克斯·塞西尔?希雅特纱有些疑惑。   “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斯·塞西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他看着来到自己身前的格克斯,对方身上如同寒铁沉浸冰霜的气息让十几年来在王都中锦衣玉食的他极为不适。尽管苏斯的目光渐渐变得僵冷,但是格克斯依然视如无物,令他不由想起刚才自己对于那个低贱平民的神态,倍感屈辱。   “你的表现没有超过我的预想,还要更差。”   格克斯平淡地说,“等到我见到了父亲,我会建议他将你的位置交给普利斯。我认为他会比你胜任。”   苏斯公子的面色猛然变了,他换上了狰狞的表情,蕴含心中怒气的生意激烈:“格克斯·塞西尔,我尊称你一声兄长,当可别以为我是怕你了!你记得,如今家族领地爵位的继承人是我,而不是你!”   听到声音后,青年的骑士第一次转过面首,看在和自己有着同样血缘的胞弟,目中露出的凌冽寒芒让苏斯·塞西尔身体止不住地一颤。   “这就是你的凭借吗?这么多年了,依然如此地愚蠢,不要忘了,你引以为傲的东西,三年前的我就依旧弃若敝履。”   格克斯说道。看着兄长平淡的表情,苏斯·塞西尔刚才好容易才发泄出的怒火几乎如同沸腾烈焰之下的冰雪般顷刻消融,抬起的脸上忍不住地浮现出了一抹浓郁的恐惧……就像是深刻在记忆中的时候,幼年的时候自己面对同样的格克斯。   自从三年前自己被锡德公爵宣布为领地的继承人后,扬眉吐气的他本因为这样情绪永远不会再次来临……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不堪一击。   “兄长……”   苏斯公子感觉自己的牙齿和舌头都被冻僵得发抖,他鼓起了勇气,勉强至极地发出了发颤的声音,“就为了区区几个卑贱的平民,让作为你的兄弟、高贵黑鹰家族的我……”   “当然不。”   随意地扫了一眼扑俯在地上一脸被恐惧冲刷地麻木的断腿平民,格克斯神情倨傲无比,轻蔑地说。   “平民天生应该服侍贵族,即便你把他们杀光了,我只会看着而已。区区几个微不足道的平民而已,苏斯,你的目光太过短浅,萨利森的土地上有着数十万的平民在服侍黑鹰的塞西尔。”   不愧是那个女人的走狗。   斗篷下边,希雅特纱精致小脸上紧紧颦着眉,目光中的神色极尽厌恶。   格克斯刚刚的话语无论是语气和内容都让她极其反感,女孩抬首看着眼身旁的少年,极少露出心中所想的诺伊克同样皱着眉毛,神色不快。 chapter 68 染血   “那你为什么……”   在对方森冷目光的注视下,苏斯·塞西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即使知道不应该,但是对面青年骑士寒刃一般的目光彷如尖锐的刀狠狠捅入胸膛,寒冷与躯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恐惧让他心里止不住地颤抖。   “让你这样的蠢货坐上黑鹰的宝座对我而言无疑是侮辱,但是,毕竟如今依然是父亲当政,我同样冠有塞西尔的姓氏,对于家族的荣耀,我比你更为看重。所以自然不应该让你肆无忌惮地亵渎。”   格克斯的手搭在剑柄上,被他目光直视的苏斯忍住不向后退后。青年骑士看着他,目光却仿佛视若无物,声音缓缓地出口。   “塞西尔家的黑鹰之旗能够于王国南境猎响百年之久,凭借的不是如你这样毫无自知纨绔的挥霍,而是所有塞西尔人的意志。我们依靠的是钢铁和剑,力量与血。”   他在这时抽出了剑,剑刃之上反射的寒光如覆冰霜,刺在依旧一身华服然而傲慢不在的贵族青年脸上,衣着上昂贵金银与宝石饰品都在这样寒光下显得黯淡,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恐惧。格克斯的声音穿过剑光之后温度被冻结得更低,森寒得刺穿骨髓。   “苏斯,如果你能够用剑去维护黑鹰的尊严,我也许会高看你一丝。但是你直到现在依然徒然抹黑家族的荣耀,如果我是你,一定无颜站于火纹黑鹰的纹徽之前。”   格克斯的语气虽然没有太多的起伏,但是苏斯却清晰地听见了其中毫不掩盖的杀戮之意。他面容惊恐地看着看着自己兄长熟悉的、和露着寒冷杀意的脸,剑刃上的寒光凝聚,仿佛将要冻结成冰。   也许别人苏斯并不清楚,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个兄长……他的心脏仿佛被对方目中的寒意冻僵,停止了跳动。   这样的神态,他真的敢用剑杀人!   “格克斯!我是父亲的儿子,要是杀了我,你也一定——”   苏斯惊惶地喊道,双腿一软地坐到了地上,两只手毫不顾忌自己形象地抱在头上。   看着那个原本高高在上的贵族青年,现在却做出这样滑稽的举动,希雅特纱忍住,小手掩在的红唇扑赫地一声;身体像是一瘫烂泥地坐在寒冷坚硬的地板上,塞启克家的侍卫们没有没有想到自己主人的兄长会在如此名目张胆的情况下出手,来不及赶上,苏斯面色惶恐的脸上倒映过冰寒的剑光,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锋利如同真剑的剑光毫不费力地砍断了首级,鲜红的血四溅,从寒冷的剑锋上缓缓流淌在地上,寒意渲染的风中浸入血腥味。   真正见了血,四周原本在格克斯入场时就已经偷偷开始溜走的围观平民们几乎一瞬间都全部跑开,就连那几个卫兵,都不顾渎职的罪名,逃走了。   毕竟,这是塞西尔家族的私事,那个人也是是格克斯杀的,对于这个塞西尔家的长子,他们同样无能为力。作为只是每个月领着几个银币的卫兵,没有必要,冒着危险。与其在这里承担可能牵连的责任,不如早一点溜走,免得殃及池鱼。   连维涅洛特的卫兵都是这样样子……王国的疾症真的不可以托缓了。微微皱了一下眉毛,银发女孩心中这样想。   希雅特纱回眸看了一下,连刚才那个好心的秃头大叔都不见了,她看回身边的少年,在血腥的刺激下,诺伊克面色变得有些苍白,握住剑的手掌不停地颤抖。   大约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死亡的血吧……希雅特纱抬着眼眸,心中这样想。   对于自己来说,生死和鲜血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司空见惯甚至于习以为常了,这点并不算什么,但是这个少年嘛,看起来很像是大贵族家出身小少爷,虽然实力和天赋都不错,但是第一次真正直视人的死亡,只是这样而没有失态,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几乎所有人来说,第一次被生死所冲击的时候,心里面都会生出恶心和反胃的感觉,甚至有些人还会终身留下阴影。希雅特纱自己也不例外,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剑杀人的时候,也难受了好多天,每一次闭眼,都会看见那一个人死后被粘稠乌黑的血抹地森白狰狞的脸,甚至,就算到了现在都还是是面目尤新。   察觉到了女孩的目光,诺伊克连忙挡在了希雅特纱的身前,遮住了她的视线。少年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尽可能地保持着镇定和温和:   “小姐……别害怕,有我在,不用害怕……”   少年黑蓝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神色。   “你……”希雅特纱晶莹的红眸闪动着水波,凝望在诺伊克显得苍白的脸上尽量露出的宽慰、显得破绽百出的笑容上,却并不觉得可笑。她忍不住发出了一丝声音。   虽然,无论是少年脸上表情还是语气,都显得他的心里面同样十分难受,但是诺伊克的神色却认真无比,似乎面害怕她受到伤害。希雅特纱心中不由微微生出了一丝暖意……这样被关心的感觉……   恩,不愧是被我看上的善良少年诶!   希雅特纱抬起的俏颜上挑起了一抹了柔美的幅度,露出笑容,她在心中这样想。   ——   寒风打在脸上,并没有出现想象中沉入黑暗的死寂寒冷,连身上的痛觉都没有出现。苏斯·塞西尔小心翼翼地打开眼睛,伸着手摸了摸自己的颈脖,脑袋和身体依然稳稳地粘在一起,让他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华服下丝缎的内衣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兄长……”   他试着站起,刚想对格克斯嘲讽,来掩盖他刚刚的失态。青年的骑士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长剑一提后,流淌在剑刃上的血液溅洒在他的面前,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让苏斯脸上的表情再次僵住。   “这样有损家族荣耀的代价,我替你执行了。”   格克斯的声音传来,苏斯·塞西尔低头一看,骑士艾格斯硕大的头颅滚滚而来,在街道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在被血覆盖的街道上留下的殷红色仿佛宴会是洒在白纱上最上的乘葡萄酿酒,然而苏斯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重新充盈起了恐惧。   低着头,艾格斯头颅上余留的表情充溢着惶恐和绝望,浓郁无比的恐惧控制住了他的身体,苏斯的双腿再次一软地跌坐在地上,噤若寒蝉。   “少爷!”塞西尔家族的护卫们终于赶到了自己主人的身前,拔剑护卫在苏斯面前,但是格克斯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苏斯心中刚刚升起的勇气和因为尊严被羞辱而生出的愤怒顿时再次如同崩山般倾塌,不复存在。   “格克斯·塞西尔!你为什么要杀他!”   忽然空气中响起了少年带着愤怒的声音,诺伊克出声质问。尽管少年面庞上边还残留着一抹苍白,但是他的目光却十分坚定,紧紧盯着骑士的脸,手掌用力地握住剑柄。   对于塞西尔家声名显赫的长子,在之前诺伊克只有听闻,而没有见过面,知道半个多月前,自己随着国王前去北境加兰克堡的军团大营才见过跟随在苏缇娅殿下的他一眼。当时的时候,诺伊克只和他有一面之缘,而没有交流,但是因为苏缇娅殿下和家世的缘故,诺伊克对于他还是有着一丝好感,没想到……   格克斯抬首看向对于自己质问的少年,在半个月前他只是和这位温顿沙赫尔家的小少爷简单一睹,加上诺伊克身上由跟随亚伦公爵一同返回的副将乔里克亲自施加的幻术,因此格克斯并没有认出他来。   不过,即便如此,格克斯看着少年的神色却不像刚才对于自己胞弟那般冷淡,而多了郑重之色。   “阁下,在这之前,请让我先代替这位愚蠢的胞弟对您的无力与侮辱致歉。请您相信,除了他一人,塞西尔家对您绝无此意。”   青年的事情朝着诺伊克标准地施行了骑士致歉的礼节,手掌按置在胸前,微微躬身。   “格克斯!”   一边的苏斯·塞西尔朝着他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但是格克斯对此却熟视无睹。他顿了一下声音,继续说,神色并无傲慢,亦无谦卑。   “至于在下将他处决的理由……作为骑士的战斗,这代表着由剑与铁、生与血带来荣耀。即便您的仁慈放弃了给予他死亡的惩罚,但是这并不能抹掉他所丢失的荣誉——作为塞西尔家的骑士,只有这样的刑罚才能够抹去他失败带来的黯淡。”   哼……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这么多话,不就为了借此来杀鸡儆猴,用来威慑和恐吓自己的弟弟吗?   少年后边,希雅特纱斗篷兜帽下的脸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哼,抬起的冰冷眸光中多了一丝的不屑之色。   而且,格克斯·塞西尔,这个完全不配称作骑士的人,表现得也不像自己所说的,对于家族领地毫不在意的样子。   要不然,他在刚才为什么一边打击着这个叫做苏斯的纨绔子弟的尊严和威信,还一直把自己摆着塞西尔家族代表的地方? chapter 69 设计   这样的原因并不难理解,毕竟希雅特纱所知的,当初格克斯抛弃家族的继承权只是为了追求那个女人。   如今,苏缇娅已经回到了烈焰城,多半是借着亚伦公爵的威势,和其他与自己对立贵族的力量,来争夺王冠的继承权——这样的浅显的事情,烈焰城中只要稍有留意的人都是心如明镜的,对那个女人来说,她同样可能会做到和前世一样的事情。   恐怕,也就只有父王一个人才这样轻易地被她蒙蔽。   微微仰起脸,手指抓了一缕垂落的银发,女孩回想到先前王宫中的事情,露出的红瞳里稍稍显露着一丝难过和黯淡。她眨着眼睛,很快地将这些的情绪重新遮掩下去。   也许……那些站在我对面的,像是锡德公爵那些人,在今天晚上开始就会为了他们的政治意图,和她开始试探接触了吧?   至于这个格克斯,上一世的他就为了帮助那个女人能够继承王位,连生父都能亲手用剑够杀掉,和自己兄弟争权夺利的事情,完全不足一提。   纤细的手指抓了抓斗篷上的布料,希雅特纱冷哼了一声,但是望着格克斯原本不屑和冷漠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丝凝重之意。   作为王国八个实封公爵领之一的萨利森公国,黑鹰塞启克家族的势力仅仅比当年作为封臣之首的“狮心”坎伯兰克逊色一分,无论是土地、人口,还是繁华富庶的程度,都要远远盖过特克赛迪叔叔从先王母亲那里继承温顿公爵领。面对这样的势力,即便是一国之主都不得不保持慎重。   也许锡德公爵也会站在苏缇娅的身后,但是这也是和在格克斯手中截然不同的。作为老牌的王国旧贵族,锡德·塞西尔首先考虑的必定是自己的阶级和家族,而不会像是格克斯那样,毫无保留地支持苏缇娅。   希雅特纱在一瞬间之中露出了诸多的思绪,她微微抬起了鲜红的双眸,正好看见对面格克斯落下冷褐色的眼睛,对准诺伊克。   “此外,阁下,您先前所提及的埃利奥特,的确是是南方巴洛赛斯同盟中具有着强大实力的一个家族,我们大帅所迎娶的公爵夫人也是出身于此。只是,我并没有听说过埃利奥特家中,有像您这样年轻而优秀的剑士。”   格克斯顿了一下声音,眸中发出的光具有极强的透视性,“不知,阁下,您能否可以让在下知道,您的父亲和母亲的名讳?”   “这……”   诺伊克脸上有些犹豫。先前他所提出的名字,虽然并非是由他杜撰,而是在小的时候因为父亲大人和公爵夫人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出现,但是它确实也不被外人知道。   至于自己真实的姓名……诺伊克并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举动,让父亲大人和锡德公爵生出间隙。   “这个少年,果然用的是虚构的名字呀……”   看见少年的表情后,希雅特纱嘀咕了一声,忽然伸着手拉动斗篷,站在了少年面前。   “小姐,您这是……?”   诺伊克目光一楞,他不清楚这个似乎是小公主的女孩子突然的动作是什么。   对面格克斯的目光也落在了女孩身上,骑士脸上的表情同样没有因为她的性别和年纪而轻视丝毫。格克斯心中相当的清楚,自己刚才的挥下的第二道剑气,就是被这个看是纤细娇弱的女孩子接下的。   虽然当时的自己并未使用全力,但同样也非同小可。   “格克斯·塞西尔阁下。”   微微仰起了了脸,披在身上的斗篷被雪月塞启克低温下寒冽的冷风中略微掀开了一丝缝隙,从中透出了女孩清冷的嗓音。希雅特纱露着寒意的眸光盯着对面这个傲慢的骑士,心中越发觉得厌恶,冷冷地出声。   “塞西尔家族的信条是英勇与荣耀,这是你们家族跟随弗涅加特国王奋战而得册封的先祖所留。可惜,您的举止恐怕也并未比您这个愚钝的弟弟好上太多——您的勇气,看起来也只敢施向家族之中的无辜仆从,来挽回您所谓的‘荣耀’吧?”   听到女孩的声音,诺伊克顿时一下急了,下意识地一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虽然隔着斗篷和裙袖的布料,诺伊克女孩肌肤润玉般的细腻触感依然让他忽然一愣。   “怎么了?”   耳畔边听见了女孩轻细的声音,她的面容也转了过来,隔着斗篷,诺伊克也似乎能感受到希雅特纱晶莹剔透的眼眸,和月光般清冷安静的目光。少年急忙松开了手,在女孩面前躬着身道歉。   “啊……非常抱歉小姐,刚刚是我莽撞,请您原谅。”   诺伊克的声音慌乱地有些语无论调的样子,他干脆直接埋下了脸:“只是,您的话语,很可能会激怒到他,格克斯·塞西尔是一位十分优秀的骑士,我没有把我拦得住他。万一您受伤了……”   在对面,希雅特纱的讥讽只是让格克斯微微皱了皱眉毛,但却没有立即动怒,他看着前面交声对话的少年和女孩,忽然拔出了长剑,然后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听见小姐您这样的评价,让在下十分遗憾。那么,可否请您给予在下一个捍卫自己荣誉的机会?这位不知名讳的小姐,格克斯·塞西尔,以家族的名字为誓,向您提出挑战。”   格克斯虽然使用了询问的语句,但是无论是他的神态语气,还是在剑刃上逐渐酝酿起的剑意,都不容对方有着一丝拒绝的余地。   他是想……   “格克斯·塞西尔!”   诺伊克忽然扭过了头,难以顾忌自己的仪态和礼节,朝着拔出长剑的格克斯发出了十分愤怒的声音。   “身为王国正式册封的骑士,你所谓的荣耀,就是这样欺负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女孩子吗!”   “阁下,如果你愿意的的话,你的挑战我可以一柄接下。”   随着格克斯的声音,骑士单手持起的剑刃上逐渐凝起铁灰色的斗气,在剑刃之上显得无比厚重锋利。格克斯剑刃之上散溢的寒气几乎化成了实质,朝着希雅特纱和诺伊克走来,手中长剑随时可能劈下。   “请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你们。这只是为了我的荣誉,和那个不懂尊敬的女孩的一点教训而已。”   “你这样的人,哪来的荣誉……”   诺伊克咬着牙,声音切齿。他忽然按紧了手中的剑,一个跨步拦在了希雅特纱面前。虽然在格克斯鸿沟一般泠冽的气势压迫下,少年的脸庞有些苍白,但时语气却坚定无比。   “小姐,让我来拦住他,您先离开吧!”   “不,不用。”   女孩却摇了摇头,走到前边,娇嫩的小手上也再次握起拉涅加尔的剑柄,希雅特纱回过眸,看见少年微微带着一丝错愕的目光,忽然露出了轻细的笑容。   “你不用担心我。相信我,我能够对付得了他。”   希雅特纱刚刚对格克斯的讥讽,并不只是为了发泄出心里面的厌恶和帮那个少年解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直接激怒他,让格克斯攻击自己。   毕竟,格克斯不仅仅是苏缇娅那个女人最忠心的心腹,同样还是锡德公爵的长子。想要剪除他,并不容易,今天发生的事情能够轻易地塞西尔家的势力被压下去而不露出风声,就算传到了国王的耳中,以希雅特纱对他的了解,多半也只是一笑了之而已。   但是要是格克斯攻击的是自己……那可不一样了,虽然不愿意这么说,希雅特纱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作为卢比克赛尔的公主和王国继承人的身份,无论是在任何人的眼中,都远远胜过那些贫苦的平民们,要是自己还在决斗中受了一点伤……   女孩唇边忽然挑起了一丝微微的幅度。她可不会相信父王还会那样平静。   而且刚刚她对于诺伊克的话语也并不是虚假的,尽管本身的实力距离站在五阶巅峰的格克斯十分遥远,然而,半年来她的进步不止是剑术和斗气上的,排除前几日从斯普林哪里学会的魔法外,希雅特纱同样对那颗神秘但却意义重大的“艾瑞欧根之心”有了一点的掌控——虽然远远达不到那日和莱恩公爵对战时掌握「焚灭」权能的程度,但是,就算是一丝的力量也非同小可……   最多比对面的格克斯弱了一点的样子。   心想的同时,女孩雪白细玉般的纤细手指也轻轻触碰在遮盖面颜的斗篷上,犹豫着是否应该直接揭下来。   露出王国公主的身份……这可能会让格克斯半途而废,也可能让他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以这个骑士对于苏缇娅的痴心程度,有机会为她直接杀掉唯一的王位竞争继承人,这样的事情恐怕还真的做的出来,哪怕这是付出自己生命乃至整个家族的利益。或者说……暂时不用暴露,等到中途的时候?   希雅特纱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诺伊克,心中的犹豫更甚。毕竟,自己有自信在对方面前不落下风,但是这个少年……   “这位不知名的小姐,您的勇气让在下感到敬佩。”   正在这时,格克斯的声音传来过来,尽管他这样说着,但是语气中却显露出对于女孩“固执”的轻视。他一手按着剑,闪烁的寒光上凝结冰霜。   “那么……” chapter 70 戛然而止   已经变得空旷的长街,冷寒的风触碰在希雅特纱斗篷边角,微微掀起的黑色布料下她紧握长剑的纤细小手。   虽然此刻时间依然是距离正午未过太久的午后,但是随着格克斯声音的响起,原本尚且明亮的阳光变得昏暗,仿佛覆盖上了浓厚的冰层,被寒风掀动的冷冽空气中充盈着骑士极北寒意之下凝练的凌冽气势,金属长刃上散溢的剑意融入风中,即便还未接触,希雅特纱斗篷下的肌肤就已经感觉到仿佛刀割的裂疼之意。   尽管品格恶劣,但的确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希雅特纱心中再次对格克斯重复了自己的评价,但是在她红瞳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而是格外的认真专注。   女孩微微挪动足步,将自己娇小的身躯挡在少年面前,斗篷下,小手提起的拉涅加尔也随同她的意志而明亮了三分,维特格拉钢铸成的长剑轻易切断空间,剑气萦绕的剑刃上点燃火的意志,灼热的力量溶解寒气。希雅特纱将剑举起,目光凝望对方,蓄势待发。   “那么……”   格克斯单手按住的长剑上的光芒忽然凛然,他一步踏在地面,随同他的气势一同倾泻而来剑气仿佛斩断一切,希雅特纱一手举起剑,拉涅加尔上银刃闪过刺目光芒,然而其上已经点燃了无形之火。   在这瞬间,希雅特纱骤然感觉到身后的诺伊克也突然拔出了剑,但是还未等她多想,一个清冽的少女声忽然自空而响了起来。   “格克斯,住手!”   格克斯挥剑的动作忽然停滞僵住,希雅特纱面色也一愣,目光连忙看了过去,目光深处里,一位银发的贵族少女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赶来,清丽的脸上露着一丝焦急的神色。   “塞莉堂姐……”   手掌握着拉涅加尔的剑柄,看清楚来人的脸后,希雅特纱薄唇微启了一丝,发出的细微声音中略带着一丝惊讶。   在她对面的格克斯同样也看见了急匆匆赶来银发少女,脸上急速了抹过一缕错愕后快速恢复了平静。对于这位军事大臣家的独女,格克斯自然不可能毫无印象,即便三年过去当年王都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在此刻却快速地回忆起来。   “塞莉小姐吗……特克赛迪大人家中的孩子……”   在希雅特纱身后同样拔出银剑准备同女孩一起战斗的诺伊克也认出了少女的身份,他的话语中放松了一些,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诺伊克而言,如果非到必要,他并想真正和对面的格克斯交战,并非是他现在依然害怕损害两家的关系、抑或心中的恐惧和怯弱,而是因为面对这个成名已久的强大骑士,他无法保证身旁的女孩不受伤害,就算自己动用全力,也没有取胜的机会,而且这样……   轻轻摇了摇头,诺伊克湖泊一般蔚蓝干净的眼睛放松了下来,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虽然不知道这位军事总管家的塞莉小姐来的目的,不过,看她的神态,多半是为了制止此事。诺伊克克不认为对面的格克斯在这位已经亮出身份的塞莉小姐前还会肆无忌惮,对于上层的贵族而言,除非彻底撕破脸面,这样的事情是极少发生的。   毕竟,这位塞莉小姐是作为温顿公爵的特克赛迪家族中唯一的后嗣,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也许特克赛迪并不喜欢少女,但是她有拥有的身份却绝不容人小藐丝毫。   银发少女匆匆地赶到了女孩身前,对望依然提剑的格克斯,因为似乎因为先前剧烈运动的缘故,少女白皙秀丽的脸上微微气急,但是她却目光清冷地望着对面的青年。   红色的眼睛看着挡住自己面前的少女,对于是否要和格克斯战斗的事情,希雅特纱心中有些犹豫,她咬了咬红唇,最终还是放下了剑。但是对面的格克斯却只是紧紧皱着眉毛,看着少女的脸色凝重中带着不悦。   “塞莉小姐,您能够告诉在下,您制止我的理由吗?”   对峙了片刻,格克斯缓缓抬起面首,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见到格克斯愿意交涉,银发少女脸上的紧张之色放缓下来,纤细的手指擦拭了光洁面额上渗出的晶莹汗珠,有伸手将几缕粘粘的银发撩至耳后。   银发少女轻轻地笑着,忽然回眸握住了斗篷下女孩娇嫩的小手。被少女温暖柔软的纤细手心包裹住,希雅特纱目光一愣,一下子抬起了眼睛,听见塞莉清冷却不失温和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边响了起来。   “格克斯先生,这位是塔塞克伯爵家的艾琳娜小姐,像您所见的,她是我的最要好的妹妹。今天我正好邀请她和几位姐妹品尝下午茶呢,可不能看见您用剑去欺负她。”   银发少女说着,又转过眸,看着女孩微微露在缝隙下的眼睛,一脸关切,“艾琳娜妹妹,你没受伤吧?怎么会突然惹到这位锡德公爵家的格克斯先生了呢?”   她又在女孩的耳畔轻轻地说,“殿下,锡德公爵家的格克斯并不容易对付,等一下请您听我的。”   “塞莉姐姐……”   虽然不明白少女怎么样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看着她关切的神情,希雅特纱动了动嘴唇,发出了轻轻的声音。   格克斯一脸沉默地看着银发少女和那位在斗篷下的女孩,没有发声,但是剑上渗溢的寒气却渐渐平息下去。对于少女刚刚说提的,所谓的作为温顿公爵领的封臣、距离王都遥远偏僻塔塞克伯爵家的“艾琳娜”小姐,这样可能性细微得可怜的托词,他自然不会相信。   但是,格克斯却并没有点破。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那个女孩的身份,而是银发少女的态度。格克斯自然能够看出温顿公爵家的塞莉小姐对于那个女孩的真切关心,不掺杂一丝的虚情。知道这样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微微沉默片刻,格克斯抬起了面首,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塞莉小姐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艾琳娜小姐,如果您能够向我道歉,那么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   向你道歉?   希雅特纱银牙轻轻咬着,抬起的红色目中迅速重新凝起了缕缕冰霜。像你这样圣光的叛徒、与骑士的诸多美德毫不相关,还向那个女人效忠的的人,要求我向你道歉?   希雅特纱的目光冷漠了起来,她轻轻地剑左手从少女手中抽出,重新握紧了拉涅加尔的剑柄。   “殿下?”少女俯下的脸上重新露出了一丝焦急的神情,一缕银发从她脸庞边滑下。   希雅特纱没有说话,只是坚决地摇了摇头,表明了她的态度。   “很好。艾琳娜小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格克斯重新举起剑,咬着牙齿发出了声音。刚才被他按捺下去的怒火同样重新展露在他脸上,即便格克斯顾及自己的仪态,也难以隐藏。   刚刚缓和下去的氛围,在这一瞬间再次重新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诺伊克眼眸中也重新汇聚起了凝重,手指用力按住剑柄。   “等等,格克斯,艾琳娜她只是……”   急忙甩过了头,银发少女发出了焦急的声音。   “塞莉小姐,我给予了我对你的尊重。但是,这位艾琳娜小姐,您的姐妹,却并没有把我付出的尊重当回事情,反而不顾一屑地拒绝了。”   格克斯压抑着怒气的沉重声音打断了少女的话音,因为先前自己的退让被拒绝,而加抹出了自己的尊严让格克斯的目光变得更为凌乱,仿佛真实的剑气一般将整个空气与天空切碎。他猛地抽了了寒光明晃的剑,指着被少女挡在身后的女孩,难以压制的怒气下透着极深的寒意。   “这是对我的侮辱!既然如此,塞莉小姐,为了让您不受到伤害,请您不要打扰我与她的决斗。”   “格克斯,你——”   “塞莉姐姐,你不用担心我。”   希雅特纱也在少女的身后轻轻地说,女孩纤长睫毛下的眼眸寒意彻骨,拉涅加尔缓缓地被他从斗篷下提起,女孩轻轻一笑。   “正好,我也想要领教这位骑士大人所谓的‘尊严’和‘荣耀’。”   听见了两人的声音,银发少女却并没有立即移动。塞莉微微垂下的面靥上纤长的睫毛覆盖下眼眸,她沉默了片刻,这才重新抬起了眼睛。   “格克斯阁下,我再次建议您,不要如此冲动。”   “哦?”   格克斯怒极反笑,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地弹跳起来,他尽力保持着礼仪,但是仍然不免露出怒意。   “塞莉小姐,我给过她机会了。难道你也像你的这个睫毛一般,认为我的尊严一名不值,来羞辱在下取乐?”   “不,格克斯阁下,您误会了。”   银发少女摇了摇头,抬起清澈眼眸中的眸光清冷,“这一次,我并非是为了我的这位妹妹,而是为了您考虑的。”   格克斯一愣。   “您这样的举动要是被公主殿下知晓了,将会发生的结果,我想,以您的智慧,自然不难猜测。”   银发少女轻声地说道,但声音在骤然安静下的空气中却清晰无比。   ——   多打了会儿迷境……赶得有点匆忙 chapter 71 平息   银发少女清冽的声音回响在半空中,塞西尔家褐发的青年剑士手掌紧紧捏着剑柄,骨节间放出错动的脆响声,格克斯忽然重新垂下目光看在少女的脸上,冷漠的神色中跳跃出几缕讥讽之意。   “塞莉小姐,您若是指的是国王宫殿中的那位小公主,您恐怕是太小瞧我了。我并不畏惧她……或者说,我没理由害怕她。”   银发少女手指抚平裙角,白净的面颜上黛眉微微颦起。   格克斯寒霜覆盖的脸上冷笑道,“也许,对于父亲而言,这个小公主足够有勇气,去违抗他们的势力与秩序;但是在我的面前她却和那群已经老朽的人们一样懦弱——这位小公主是一个聪明的人,作为染手政治的人,在她身上的包袱让必然她难以按照心中心中意愿行事。”   “政治和利害的包袱下边,塞莉小姐,您相信吗?即便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站在我的面前,她同样难以做到什么,顶多是用来警告和逼迫我父的理由——毕竟现在的战争远未到应该爆发的时候。”   “你这家伙……”   希雅特纱银牙紧紧咬着,发出了切齿的声音。她微微抬起脸,银色的发丝沿着光滑的肌肤滑落,露出的红瞳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无论是格克斯的声音,还是他话语的内容,都让她心中本来在中午的王宫中就已经积蓄得很深的怒火愈加浓烈,希雅特纱恨不得马上揭开斗篷,光明正大用剑将他的狂妄碾碎。   忽然,一只温软的纤细手掌握住了女孩的手腕,希雅特纱一抬眼,看见了少女的侧颜。因为格克斯先前的话语,塞莉恬静美丽的白皙脸上也多了一丝不悦的神色,她微微的皱眉,看着对方。   “格克斯阁下,以您的身份,并不应该如此揣测、乃至侮辱希雅特纱殿下。”   塞莉说道,“并且,我记得,您和小公主并未交集过吧,这样的内容也只是您的揣测而已。格克斯先生,像是这样强加的理由,您不必用来说服我。”   格克低头默语,银发少女红琥珀一般美丽眼眸也重新地落会了对方身上,嫣红的薄唇微微抿着。   虽然,自己这么说,但是少女也清楚,格克斯最初的话语并不是虚假的。毕竟,塞西尔家中长子对于苏缇娅公主的痴心世人皆知,在今天的时候,格克斯和苏缇娅一同回到了王都,在几乎所有人的眼中,格克斯也自然已经站在了希雅特纱的对面。   对于已经是自己敌人的小公主,无论她的地位有多么尊贵,格克斯也自然谈不上畏惧……至于他在刚刚所说的,无非是苏缇娅还没有和希雅特纱彻底撕破脸的情况下,对此进行的掩饰而已。   银发少女白皙脸庞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她心中的思绪微微眨动,又重新露出了清澈的眼眸。塞莉松开了握着女孩手腕的右手,两只白皙的手挽在白色底料的长裙前。   “其实,格克斯先生,您应该很清楚才对,我所说的并不是小公主,”   塞莉抬起了眸看着格克斯,忽然微微地露出了笑容,她轻声地说,“我指的是,苏缇娅殿下同样不会赞同您的行为。”   这位清冷而美丽少女的声音传来的一瞬间,格克斯眼睛中的瞳孔猛然一缩,脸上的表情急速地凝聚了起来。   “她……”   看着对面表情在刚刚一丝错乱后,重新笑容清淡、神情恬静淑雅起来的少女,格克斯张了张最,忍不住发出了声音,然而却比他想象得还要沙哑和沉重。   格克斯顿了声音,“塞莉小姐,你为什么断定,殿下会不赞同我?”   那个沽名钓誉的女人……当然不会赞同你这样会有损她名誉的行为,除非她胜券在握、掌控一切的时候。   在刚才被塞莉堂姐阻止后,脸上的怒火被雪月的冷风吹冷,她重新地冷静下来了。见到对方的气势稍稍有些松懈了,心知今天一定不会再打起来,干脆直接把拉涅加尔收回进了右手纤细皓腕上的银镯中。   希雅特纱抬起了眼眸,但是目光中的神色却越加地冰寒彻骨,在斗篷遮掩下,她可以尽情地展示心中的恨意。   前世在魔王入侵之前,苏缇娅的名声和现在一样好,甚至比当时的希雅特纱公主更甚,在平民中拥有着相当多的支持者,就连当时的她都曾经憧憬这位美丽但是却坚强的私生女公主,认为她的命运不应该因为血脉的缘故,而被局限在寒冷的北境。   可是,等到她在魔王的帮扶下的登上王座,以及之后的举动,才让她真实的面容昭然若揭。   希雅特纱手指紧紧地抓着,嫩软的肉因为指甲而传来钻心般的疼痛,但是她只是冷冷笑着,心里面一次次地讥讽。   在轻细如银铃点水的轻笑声响起后,塞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她抬起了眼眸。   “格克斯阁下,如同您认为的一般,苏缇娅公主是一位正直和善良的少女——或者说,她让别的人认为她正直善良。”   银发少女没有顾忌对方在自己后半句后忽然变得凛冽的神情,伸手抬了一缕银发,继续说,“但是无论真么样,苏缇娅殿下都必须要确保她的公正,这是她的一个根本。格克斯先生,您的举动,会为她带了什么样的困扰?”   格克斯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睛。   “我没有做任何违背法律的事情。苏斯的那个骑士,我依照的是塞西尔家中的族规,至于他们……”   虽然已经放下了剑,但是骑士的目光依然锐利得如同刀刃,但是希雅特纱却毫不相让,冷冷地瞪了回去。   “至于他们,也只不过是正常的骑士战斗而已。”   “当然,我自然清楚您的品德。”   塞莉莞尔一笑,小小地奉承道,“但是,那只是您而已……格克斯先生,您可不要遗忘了,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话音停顿后,少女的目光转向旁边一直尽力想要加入但却难以插上话的苏斯·塞西尔。   此时,在这位王都中高傲的贵公子眼中,对面的少女虽然目光温婉,但是却全然将自己忽略,像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加上她话音之中毫不掩盖的“羞辱”之意,原本还算俊朗的脸顿时涨红地像是生猪的肝脏,不顾自己形象的大声咒骂了起来。   格克斯的目光也随着塞莉一同看向在自己胞弟的身上,两条眉毛用力地皱了起来。   没有理会那个被自家仆从丝丝拽住的苏斯·塞西尔,银发少女看着格克斯的眼睛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   “正如您看见的这般。格克斯阁下,您是怎么做的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其他人——以及苏缇娅公主的看法。也许,在这样的声音下,苏缇娅公主只会责骂你,依然待你如初,但是……”   在少女轻细的声音中,格克斯陷入了沉思。   ——   在最后,借着塞莉再次给予的理由,格克斯还是放下了剑,他吩咐苏斯的侍从们将自己的这位胞弟带回,然后收回剑离开。至于那位受伤的平民,原本希雅特纱想要送他去治疗,不过诺伊克却抢先了一步,从腰上的钱袋中摸出了十多枚亮银币,请人送他前去圣堂医治。   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诺伊克在结束后并未立即的离开,而是跟在了她们身后,不过,少年和希雅特纱和银发贵族的少女塞莉都还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这个少年诶……   收回了目光,希雅特纱微微仰着眼看着身旁少女的侧颜,启了启唇,发出的声音细细的:“塞莉姐姐,刚刚真的谢谢你了。”   虽然,自己最初心中打算的,是借着这个机会切断那个女人的羽翼,也许成功的概率并不算高,不过总归还是多少起得到点效果。不过,刚才塞莉脸上的焦急和关切都落在了她的眼中,对于她这样真切的关心,希雅特纱自然难以生出埋怨的感情。   不过,也许是因为她和这位特克赛迪叔叔家的堂姐还有些陌生缘故,虽然希雅特纱想要借此和她多加亲近,但是心里面却总是传来一丝微微的抗拒。   不过塞莉却没有丝毫见外的意思,纤细的手指在她微微含着笑意的目光下,揉了揉女孩柔嫩的脸颊,直到希雅特纱微微挣扎后才松开,说。   “殿下,要是您在塞西尔家的那个格克斯手里受伤了,我可是会相当难过的呢。”   “诶,塞莉姐姐……”希雅特纱抬起的目光略带着疑问。   “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孩子,要是被格克斯那个粗野的家伙用剑割破了肌肤、划破了容颜,那怎么办?还有您那连我都是十分嫉妒的美丽银发,要是被他给割断了,不只是我,恐怕国王陛下、乃至整个王国的子民,可都是会发疯的!”   虽然觉得这位塞莉姐姐的语气似乎是在开玩笑,以及自己并不怕那个什么的格克斯,但希雅特纱还是想向她解释,作为斗气职业者的女性,无论是肌肤还是躯体有很强的修复性,除非龙息那样的严重伤害,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都能够逐渐恢复。更何况,一些特殊的炼金产品,也有治愈疤痕的功效。   不过,听到少女后半句时,希雅特纱的神情却忽然黯淡了起来。   “父王……”   她微微启唇喃语着。   ——   差点全勤没了…… chapter 72 分别   “怎么了,殿下?是身体不舒服吗?”   虽然希雅特纱依然盖在斗篷,因此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在刚刚瞬间,银发少女明显地感觉到她心情并不上佳,因此关切地问道。   “塞莉姐姐,你说,父王他……”   希雅特纱微微垂着眼眸,贝齿轻轻咬着红唇,发出了一丝纤细的声音。但她又想起王宫中的事情,并不应该和外人提及,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不,没有什么,塞莉姐姐。”   少女依然看着女孩,晶莹的眼眸中神色略微流露过一丝神色。   尽管希雅特纱没有将话语说完,但是她还是大概能够明白在公主的心中疑惑着什么。国王陛下……   银发少女轻轻地抬起了眼睛,依然飘落着薄雪的蔚蓝天空上阳光显得明亮,让少女的眼眸忍不住轻轻微眯着。塞莉眼前晃过了一副几年前还是更小孩子的希雅特纱和国王参加王宫宴会时的亲昵画面,对于这位小公主,她心里面不由闪过一丝轻细的怜悯。   但是,塞莉想到自己的父亲——如今作为内阁军事大臣和温顿公爵的特克赛迪时,尽管脸上没有展露一丝的表情,但是在瞳孔的最深处,深红的颜色下覆盖起沉厚至极的极寒冰霜,隐藏着少女心中难以抹去的寒冷恨意。   银发少女抬起手指轻轻撩顺了一缕在风中微微凌乱的发丝,露出眼眸。在这时,希雅特纱平静后重新变得柔软的轻音正好响起。   “另外……塞莉姐姐,我想要请问你一件事情呀。就是,塞莉姐姐,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呀?”   声音发出的同时,希雅特纱也抬起了自己白皙的脸,眼睛望着少女。虽然,她问话主要是为了转移过刚刚哪一个话题,不过希雅特纱的心里面却是有一点微微的好奇,自己从王宫中跑出来的时间并没有多久,怎么连她都知道了,还一下子就找到自己了?   按道理说,这样可以算是王室中“丑闻”的事情,国王完全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泄露出去呀……   “嗷,您说的是这个呀。”   塞莉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眼眸眨了以后向着她轻轻笑了笑,“殿下您跑出王宫的这件事情,我还是听父亲说的呢。”   “特克斯赛迪叔叔?”希雅特纱神色微微一惊。   “是呀。”   银发少女点了点头,“其实也不只是父亲,王宫中几乎所有的人都被陛下派去找寻找您。我听父亲说,国王陛下的神色很不好,非常担心您呢。”   希雅特纱低下了脸,神色默语了起来。   “至于怎么找到您的嘛……这确实是巧合。”   银发少女伸手摸了摸女孩的秀发,莞尔笑着,“先前我和格克斯所说的要参加一个茶会可不是骗人的哦!只不过在路上的时候,侍从们发现了塞西尔家的格克斯在和人战斗,所以我才赶了过来,这才发现是您呢。”   “侍从?”   希雅特纱连忙抬起头四处望了望。听到少女的话后,她这才意识到,作为特克赛迪叔叔家的大小姐出行身边竟然没有带着护卫。   “殿下,您看,他们在后边跟着我们呢。我想的话,毕竟,既然您都已经隐藏身份了,您也一定不想要他们出现在您的面前才对。。”   看见女孩的动作,少女忍住不掩着着嘴唇轻轻地笑着,向着希雅特纱解释道。   “这样……”   希雅特纱这才感觉到,在身后雪月的深寒空气下,隐藏着的数道目光。   尽管微弱地几乎可以忽略,仿佛只要一个细细的风就能完全遮掩,但是,对于他们的感觉和四周的行人完全不同。   那些人在空气中的“意志”……像是被冰冻住僵血块凝成的枪矛、又仿佛是染满蚀绣,在血光下显得暗红的冰寒匕首,以及更为冰冷和阴暗的……但是无论怎么样形容,希雅特纱都感觉到这些人的意志并不普通,一定经历过无数次血腥的战斗才磨炼得出来。甚至于,其中的一缕,让如今的她都忍不住感到一丝胆寒的畏惧感觉。   塞莉姐姐的护卫们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呀,看起来……特克赛迪叔叔的势力,比我之前想地还要强大。希雅特纱合了一下眸,心里边想到。   有些奇怪的是,在刚才发声以后,银发少女的话语却突然一顿,清亮的红眸里闪过一缕神色。她忽然垂下眸,向着女孩笑着。   “不过话说回来,殿下,其实依我来看,陛下心里面还是十分在意您的……您真的打算一直躲着他吗?”   “这个事情……塞莉姐姐,你让我想一想……”   看见了女孩又染上烦绪的神情,银发少女忽然贴近了她的身子,一把握在了女孩的小手上,两条漂亮的眸子弯了下来,笑吟吟地说。   “如果,殿下您还不想要马上回去的话,不如,先跟着我吧!”   “诶……?”   希雅特纱心中一惊,一下子抬了了眼,此时塞莉的神色完全没有了刚才宁静淑雅的感觉,反而,似乎多了一种叫做“兴奋”的神情。   少女雪腻纤细的手指一边**着女孩的小脸,一边地说,望着她的眼睛里似乎点上了一团兴奋的火。   “殿下,您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妹妹,像您这样美丽可爱的!要不,您就先和我一起,先假装成我的妹妹吧!至于陛下和父亲那里,就由我来掩护,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银发少女自顾自的地说着,眼睛也越来越亮,声音一连窜地从她单薄的娇唇边发了出来。   “虽然您的外貌十分出众……但是却并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只要稍微化妆修饰一下就好了……不过眼睛的颜色和头发一定要完全改变,不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您。不过前几天的时候我在红曜石商会看见了他们新展示的一个炼金道具,似乎被命名叫‘安汐岚’的幻术宝石?不瞒您说,我使用过,效果相当不错,而且一般人也很难看得出来,由于价格偏贵但是实用性却没有少的缘故,应该也没有卖出去……”   希雅特纱身躯忍住不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虽然,她清楚这位塞莉姐姐只不过是在开玩笑,但是心中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理智告诉她,如果答应了,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有多好。   说完以后,银发少女垂下眼睛,抓着女孩的小手,目中光彩焕神:“恩,就这样……要不,先陪姐姐一起参加今天的茶会吧!这样的事情,你怎么看呢,艾琳娜妹妹~”   “那个,塞、塞莉姐姐……”   少女如此热切的目光让希雅特纱完全吃不消,她干笑了一声,灿灿地笑着,“我觉得的话,这样的事情,也许不用这么着急地呢……”   藏在女孩语音中的拒绝之意十分的清晰,见到自己被拒绝,银发少女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笑着。   “确实的呢,光顾着考虑自己了,忽略了您的感受。殿下,我在这里向您道歉。”   银发的少女发出了略带歉意的声音,在她脸上先前似乎名为“热切”的神色也收敛了下去,重新覆盖上了往日的清雅于宁淡,嘴边幅度上略微挂着一缕令人感到亲近、但是十分遥远的笑容。   “塞莉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看见了少女的神色,希雅特纱目光一颤,连忙地解释道。   少女轻轻摇着的面首打断了女孩的话音,她轻声笑着。   “殿下,虽然我心里面真的切地这样想过,不过刚才确实是在说笑呢。”   她抬了一下眼帘,睫毛下边露出的眼睛清澈而剔透,望向远处的人群,“您看,一直都在您身边的那位艾米西娅小姐,也来找您了……恩,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圣堂和国王的卫兵。”   “啊,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听见这个名字忍不住发出了声音,连忙抬起了眼睛,随着少女看去。在她目光中,希雅特纱确实感到了洁白长袍下的神官少女温柔但在此时却十分急切的眼眸。   ——   诺伊克一言不发地跟在温顿公爵家中的塞莉小姐和那位“艾琳娜小姐”,稍长的柔顺金发被雪月空气在风之元素律动间构成的细风吹拂,落在少年蓝宝石般宁静如湖的眼睛之间。   按照诺伊克以前的性格,本来是应该由他亲自送那位受伤的平民前去圣堂治疗的,但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付钱请了空闲的人帮忙,自己却跟在了这两个小姐身后……但是,他同样没有上前和她们交谈,只是跟在了她们的身后,一直都沉默这。   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犹豫……   诺伊克的纤长但是有力的手指微微捏着,垂下的眼神中的纠结之色难以掩盖。   那个女孩……从先前她手中举起疑是为拉涅加尔的长剑,还有现在她和特克赛迪大人家的千金这样亲昵的行为,虽然,诺伊克不明白她为什么用斗篷遮上了自己的面容,但是少年几乎都能够确认,这位“艾琳娜”小姐,就是王宫中的那位小公主。   “银月的迦依纱”……对于希雅特纱,诺伊克和王国中几乎所有的少年一样,对于她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憧憬,但是,在半个月前的时候,诺伊克从亚伦公爵口中得知和她的婚约后,少年在惊诧和高兴之余,心里面也蔓起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恐惧感。   ——她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因为这个强加的婚约而厌恶我?会不会……   如今,和希雅特纱越为接近,心中这样的感觉也越加强烈。   诺伊克用力抿了抿嘴唇,抬起眼睛看着女孩纤细的倩影。在这时,希雅特纱转过身,斗篷下的晶莹红瞳恰好和少年眼瞳对视。 chapter 73 无题   “那个……华兹沃斯是吧?”   希雅特纱低下了眼眸,朝着少年轻声启唇说道。   “啊……什么事情呀!小姐……”   被女孩干净澄澈地目光照在了眼中,诺伊克心中不知怎么地掠过了一缕慌张的情绪,连忙挪开了自己的眼睛说道。   斗篷下边,银发女孩红水晶一般美丽双眸落在少年的脸上,两只纤细雪白的手指轻轻婉转,眨动眼帘。   在刚刚,希雅特纱心中也犹豫着是否应该询问少年的真名,不过想到他也是隐藏着身份来到维涅洛特,也许也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虽然,从刚刚少年举动展示出的品格、还有女孩对于她自己目光的自信,希雅特纱并不会觉得他回去做一些坏事,不过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破坏了对方的事情的话,就算对方不说,她心中还是会觉得很难受的。   而且像是这样出众的少年在王国乃至于整个大陆上都并不多见,希雅特纱可不相信他能够在圣主光辉完全抹除掉自己的痕迹。倒时候,让那位被称为“八爪蜘蛛”的瓦里斯用他的“小蜘蛛”们调查一下,还是很容易知道这个“华兹沃斯”的身份和背景的。   想到了这里,希雅特纱抬起的雪白面靥轻轻地一笑,说。   “恩就是我还有点事请要去做,就先走了一步了!在圣主光辉下,很高兴能够遇见你。等我有时间再来找你呀!”   “哦、好……小姐,祝愿您在圣主光辉之下一切安好。”   听到了回音后,希雅特纱轻轻点头,清脆地“恩”了一声回答,又转过身,纤细的小手拉在斗篷的边缘上,朝着先前银发少女所指的方向急匆匆地跑出去。   诺伊克抬着的脸上望着女孩斗篷下的纤细倩影,直到消失在人群和目光的夹缝间。天穹之上,蔚蓝天空与白雪夹杂的缝隙里洒下的一缕金灿光线将他微长的金色发色照耀得柔亮,在一缕的阴影下边,少年双瞳中却略微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失落感。   在刚才的时候,诺伊克心中差一点忍不住向她询问名字了,但是在最后的一刻,那一个冲动却被他生生按捺了下去。尽管说不清楚理由,诺伊克总感觉要是自己询问了,一定会发生某种不好的事情。   但是这样……诺伊克摇了摇头,垂下眼睛,将心中的犹豫压制了下去。心中想到自己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和她正式见面了,也不用这样着急。   “怎么,既然她都已经离开了,埃利奥特家的小少爷,您也没有理由跟着我了吧?”   正在少年心中所想的时候,一个微微带着一丝戏谑的悦耳女声在他的耳畔边响了起来,诺伊克急忙抬起了眼睛,穿着着洁白长裙的银发少女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在少女即便没有施加太多的装饰、依然显得精致如画的白皙脸上,红琥珀色的眼眸间微微闪烁着一丝光芒。   “哦、非常抱歉,”   诺伊克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举动的不妥,毕竟,作为一个陌生的异性,却毫无理由地跟着一位美丽的贵族少女,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急忙地道歉,“塞莉小姐,如果您觉得有什么不妥,我立刻就离开!”   “不必了。我清楚您不会做出那些的……或者说,温顿沙赫尔家的诺伊克小少爷。”   银发少女轻笑了一声,将纤细的小手挽在身前,抬起的红瞳略微流露着一丝笑意的,看着少年猛然收缩起的眼眸,轻轻吐出了纤细但却清晰的话音:“我相信您的品格和为人。”   诺伊克手心忍不住贴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雪月空气中凛寒的温度一瞬间沿着金属的剑柄传遍至他的全身。   “塞莉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诺伊克盯着少女含笑的俏颜,尽管他想将声音发得严肃,但是却不自觉地透露出他心中的紧张。   “诺伊克少爷,您不用这么紧张。”   塞莉轻轻摇着眼帘,“其实这并不难以猜测。虽然,王国中很少流传有您的消息,但是但是多少还是有人知道知道您的品格——至少我就知道,亚伦公爵家的独子是一位善良的贵族少爷,尽管年纪偏小,他也不缺乏勇气,在很小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离开城堡和平民朋友们玩耍,就敢于用剑来向欺凌弱小的领主骑士维护您认为的正义……这样的事情,都和您今天的行为十分符合呢。”   尽管听到少女在夸赞自己,但是诺伊克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放松丝毫,他的眉毛皱着,发丝下的眼眸却微微陷入了思索。   也许是距离贴近了,对于这位特克赛迪大人家中的小姐,尽管她的语气和神态都不像自己曾见过的那些贵族少女般,充满着自视甚高的矜慢,反而是宁静如水般的淑雅和平淡,但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在刚刚的一瞬间诺伊克心中却不由感觉到一丝排斥的感觉,让他警惕了起来。   “当然这并不是我判断的理由,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您的剑上。”   在诺伊克思索的时候,塞莉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略微垂眸看在少年微握的剑柄上,红唇边挑起了一缕幅度。   “也许知道的人并不多了,但是当年的国王陛下授予亚伦大人‘摧寒’的时候,家父也正好作为为陛下递剑的侍从,所以对于这样一把陛下赐予的剑,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在现在,当年陛下拥有册封亚伦大人的佩剑却在您的手里,除了您就是那位诺伊克少爷外,我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那么,像您所说的,塞莉小姐,你一直都在吗?”   “当然不,”   对于少年的质疑,银发少女只是摇了摇头,“如您所见的,我也是匆忙才赶到的,不然也一定不会让她和塞西尔家的格克斯发生冲突。至于您的剑,只是在最后您收回剑刃的时候恰好一睹了而已。”   “这样……”   诺伊克低语了一声,尽管心中刚才的不适感依然没有消散,反而隐约感觉着一丝芒刺在背的感觉,但他还是将手掌从剑柄上放下,“塞莉小姐,是我多虑了。请您原谅……”   少年重新抬起了目光,但是在眼睛中却略微露出了一丝犹豫,“那么,她的话……”   银发少女走近他的身旁,精致的雪白面靥上微微一笑。   “诺伊克少爷,和您想的一样,她就是国王陛下的小公主,希雅特纱殿下。”   “公主……”   尽管之前已经大致猜测道,但是听见作为公主堂姐的塞莉亲口承认,诺伊克也不免微微愣神。他的眼前想起了半个月前自己幻想的和她有关的画面,深邃夜空下清冽的月华洒落下的、迦依纱女神亲手抚梳的美丽银发,朦胧的、但是在雪白下掩藏着精致美丽的侧颜,还是红水晶般美丽的眼睛……   “那么,她为什么会这样一个人跑出王宫呢?”   “这样的事情我也并不清楚。也许,大约是小公主和国王陛下吵架了吧?”   看着少年微微的疑惑,银发少女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诺伊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艾米西娅穿梭在人群中,一手拽着圣堂洁白的神官长袍边缘上,一手握着自己的法杖,连身上刚刚装束好一半的宗教礼仪装饰都还没有来得及取下,圣光微照下显得更为雪白的脸颊边却露着一丝焦急的神色。   殿下……在精神之海中留下的痕迹,应该就在这附近呀,她……   “艾米姐姐。”   忽然一个微微青涩、但是对于艾米西娅而言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畔,艾米西娅微微一愣,连忙转过了身,在她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被黑色斗篷遮盖的小小身影。   女孩似乎在微微低着头,白皙纤细的指尖拽着斗篷的边缘,涩着声音。   “殿下,您在这里!”   艾米西娅淡金双瞳原本心急如焚的神色一下子缓解下去,露出了释然放松的笑容。   她一下子来到女孩的身前,手心握住了她柔软但是却十分冰凉小手,像是握着一块冰一般,艾米西娅忽然又注意到她在斗篷下边打着寒颤的单薄娇躯,连忙又说,“殿下您没有在身上多加衣服吗?您的手这么冷,等等——”   在说话的同时,艾米西娅连忙用着法杖,在女孩身上施加了一个避寒的圣光法术。   柔软的光透过斗篷的缝隙,落在女孩身上,希雅特纱感觉到身体里几乎扎根在血液里边、连自己都快要习惯的寒冷迅速消散了,久违温暖的感觉十分舒适。她微微抬起眼帘,看着金发少女关切的面色下还没有完全掩去的焦急之色,心中的愧疚感变得更深了。   “艾米姐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小手被少女握着,希雅特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细细的声音中带着涩意。   “完全没有的事情,殿下。而且,您没有事情,那么一切都好。”   艾米西娅连忙说,她用力地握紧了女孩的手心,又柔声地询问着,“那么,殿下,您能够告诉我,中午的时候您和陛下发生了什么吗?”   ——   来不及想名字了…… chapter 74 倾心   “殿下,您能够告诉我,中午的时候,您和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中午的事情……”   希雅特纱呢喃了一声,眼前不由再次出现中午在王宫里面的那幅画面,又变得黯淡起来的雪白面靥微微低着,手指用力地拽着衣角。   一边走在行人渐疏的偏僻街道上,在艾米西娅关切中微微带着一丝担忧的目光中,希雅特纱轻轻地咬着唇,大致地将刚才,王宫里边自己和国王还有那个女人间发生的冲突说了出来。   “父王,他不仅让我把骑士团的掌控权交给那个女人,竟然……还让我嫁给亚伦公爵家那个什么的诺伊克!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可能接受!”   女孩纤细的声音颤抖着,微微哽咽,在艾米西娅温柔的目光下宣泄着她心中的情绪。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再次提到这一件事情的时候,心中原本已经几乎按捺下去的苦闷情绪再次蔓延上了心头,连眼睛也变得有些酸涩起来。希雅特纱用力的闭下了眼帘,纤细的手指抹了抹温润的液体,心里边却对那个所谓的“诺伊克”越加厌恶乃至憎恨起来。   “殿下……”   艾米西娅轻柔地唤了一声,将手伸进了遮盖在女孩身上的斗篷中,握住了女孩垂下去的小手上。希雅特纱抬起的红眸用力掩着心中满溢出来的情绪,被少女握着的小手却微微地抓紧,细细的肩膀不自觉地向她怀中靠去。   虽然,之前塞莉堂姐的手同样柔软纤细,但是在艾米西娅这里,希雅特纱却更能够感觉到温暖和可以依靠的感觉。在她心中,这位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少女,是她唯一可以倾心的人,这一点即便是国王陛下都不能比得上。   “虽然我能够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苏缇娅殿下的话……”   艾米西娅传来的声音微微带着一丝的犹豫,虽然少女一直都因为自己的公主而对这位王国中以勇气和公正流传名字的银发少女带着些担忧,但是艾米西娅对于她的感官同样十分上佳。   而且,自己也记得,殿下和她的姐姐关系不一向很好吗?连殿下的“艾瑞欧根之心”也是她在殿下生日的时候赠送的。怎么会……   看见了少女的神色,希雅特纱鲜红的美丽眼睛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连被少女握着的小手也变得僵硬了起来。她埋下了脸,忽然停下了步伐,低下声音有些苦涩地说。   “艾米姐姐……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排斥她,是因为我的心胸太狭窄,害怕她和我争夺权力和王位吗?”   “当然不是!”   艾米西娅立刻地矢口否认,但是当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女孩身上,发出的声音放低放缓,晨日时淡金色曦光一般澄澈目光仿佛透过了女孩脸上的斗篷,看着她的眼睛中。   “但是,殿下,对于苏缇娅殿下,您能够告诉我原因吗?”   斗篷下边,希雅特纱剔透红眸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女光洁白皙的脸,小手用力地抓着斗篷下纱裙的丝绸的编缀上,眉目间流露出了一种挣扎的神色。   刚刚艾米西娅的话语,落在希雅特纱心中,并不是像是其他人般像是询问、实则依然是质问的语气,而是少女对于她自己的浓郁关心。这样的感觉……即便是此时她的心中都不免流淌着浓浓的暖意。但是这样的事情……   希雅特纱用力地咬下唇,眼帘抬起后露出的眼睛中依然萦绕着浓浓的犹豫,过去许久以后,斗篷下边才传来了女孩低低的声音。   “艾米姐姐……你能相信我吗?”   “当然啦,殿下,我可是为您而生的呢!”   艾米西娅轻快地说,尽力在脸上露出了笑容,想试图渲染女孩变得黯淡下去了、寒冷而无助的情绪。   在她的听觉中,女孩刚刚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小手也用力地抓着她,像是寒冬的永夜里,覆盖在寒冰下的她不愿意放开这样唯一一丝的温暖,又像是落入了水中,拼命抓着最后一个依靠般。轻轻说着,艾米西娅美丽的淡金色眼睛中不免露出了一丝怜惜。   看着少女的目光,希雅特纱用力地闭了一次眼睛,下定决心。   “其实,对于这个苏缇娅……姐姐,我确实是不愿意让她掌握国王的权柄……艾米姐姐,你记得我半个月前和你说的亚伦公爵吗?”   “亚伦公爵……”   艾米西娅回想到,少女的脸色忽然一变,不可置信地说:“难道,您是想说,您的姐姐也——”   对于亚伦公爵的叛变,艾米西娅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也非但不能接受。但是,对于这位苏缇娅公主……在艾米西娅、或者说大陆上几乎所有人眼中,都能够堪称是圣光诸多美德最完美象征的骑士少女。   如果连这样她也都能像殿下所说的,向深渊的魔王屈尊,那么这个世界上……虽然先前她已经向女孩承诺过,但是此时,艾米西娅眼眸中难以控制地流露出了惊诧的目光。   “恩。”   希雅特纱用力地点头。尽管,对于那一段曾经在黑暗笼罩下的令人厌恶和恐惧的记忆,每一次回忆都仿佛是蚀锈的钝刀,一点点地割在她的神经和意识上边,但是希雅特纱依然断断续续、一点点地阐述着自己所见和所闻的,那个女人的所做所为。   “……她为了能登上王位,不仅仅和深渊的魔族们勾结在了一起,还用剑亲手将父王弑杀在维涅洛特中,佩戴上染血的王冠。”   希雅特纱最后说。虽然她的声音很低,但是上边却仿佛凝结满严寒的冰块,透露着蚀骨般的恨意。   “这样的事……”   艾米西娅深深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但是脸上的错愕的表情却难以掩盖下去。殿下所说的……和自己记忆中所见的那位苏缇娅殿下,艾米西娅无法相信她能够在幼年的时候就将这样的性格隐藏到现在。或者说,在之后短短的几年间,会有怎么样的事情让她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长长的美丽金发落在少女结巴的神官袍上,她用力地抿着薄唇,但是依然无法相信,“殿下,是不是您记错了呢?”   这样的仇恨铭刻在灵魂的最深处……我怎么可能记错?   希雅特纱想笑,但是最终只是默默地低下了脸,长长睫毛遮盖下原本红水晶一般晶莹美丽的眼睛,此时却仿佛被浓厚的乌云覆盖住,变得毫无光彩。   连艾米姐姐都这样……果然,要是自己和其他人说,一定会被当成她嫉妒贤能、陷害亲生姐姐“莫须有”的理由吧?   银发女孩低着脸,纤长的手指手指紧紧拽着手心,然而,被失落变得麻木的意识中却似乎连一丝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注意到女孩神情的低落,艾米西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语对她的伤害,连忙开口解释。   “殿下,我不是在怀疑您,只是……”   “我知道,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轻声得说道。她抬起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迷茫,脸上的笑容十分的勉强,“也许,真的是我记错的了也说不定呢。”   她不愿意再继续这样一个话题,回眸向着少女一笑:“我们走吧,艾米姐姐。要是,让艾米姐姐您因为我在这样的天气里生病了的话,我会十分难过的。”   少女连忙应了一身,跟了上去,眸光却不由落在女孩单薄娇细的小小身躯上,心中蔓延起了一种心痛的感觉。虽然,看不见女孩的表情,以及她刚刚语气带着的轻快,但艾米西娅却真正切切感受到她刚刚语气的失落和悲伤的感觉。艾米西娅甚至在心中忍不住痛恨起自己刚才的疏忽来。   “艾米姐姐,我没事。而且刚刚是因为我自己呢……你不必因为我而这样,这样我也会心中难过的。”   女孩的声音传来,似乎一眨眼的时间,先前在她心中的的伤心和难过就统统被隐藏了起来,变回了往日时那位善解人意的小公主。但是……殿下是经历过了多少次,才会这样的熟系,没有生涩的感觉?   艾米西娅不愿意为心中忽然冒出的猜测细想,生怕得知后会让自己变得更加难过。她用力地握住了女孩的小手,“殿下,抱歉。但是……”   但是女孩没有让她继续把话语说得完整,她微微摇头,“艾米姐姐,你觉得,父王的话,现在会是怎么样的……?”   “国王陛下?”   艾米西娅一愣。在她的心中,这位全大陆最具权势的君王,在女孩的面前,却没有丝毫作为君王的威严,反而像是一位最普通平凡的中年父亲,对于自己的小女儿充满了宠爱。然而……   金发少女在此时犹豫了。一时间,艾米西娅并不清楚应该向女孩说些什么。   “其实艾米姐姐,我也只是最开始在王宫中生气任性了那么一会儿。”   没有等待少女回答,希雅特纱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她找了一处冰冷的石凳,拭去上边的尘土后坐了下去。女孩两只纤细的胳膊抱在双腿上,微微仰头,斗篷下的一缕银发落在她单薄的细肩上,露出红瞳望着高大建筑与天空相接缝隙里微微露出的一角王宫的色差,神色略微迷茫。   “父王这么做,其实也都是为了我着想呢。” chapter 75 白城的骑士与圣女(上)   “要是陛下知道您是这么想的,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艾米西娅嘴边上露出了久违的一丝笑意,她没有顾及身上洁白的长袍,也一同蹲坐在了女孩身旁,纤长的雪白手掌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小脑袋,即便隔着一层厚厚的兜帽,也仿佛能感受到她银丝的柔滑。少女柔声地说。   “那么,殿下,您能够告诉我,您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呢?”   银发的女孩纤细的手臂环抱着双腿,单薄的娇躯微微倾倚在少女温暖柔软的臂膀间。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睫毛下美丽的红眼睛中目光迷离。   “我也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心里边想的是,如果父王想要操纵我的人生,那么,我就到他够不到的地方去。我可以跑到莱恩公爵领,兰克斯顿,那个地方父王的命令一定比不上我自己;如果父王还是要来追赶,派上了军队,我也可以逃出弗涅加特,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南方的巴洛赛斯同盟,风之国的塞芙西洛,白城艾米洛斯特……”   安静听着女孩轻细声音在雪月空气里缓缓地阐述,艾米西娅淡金色的大眼睛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用着手心轻轻地抚摸着怀中小小的女孩。   “但是,如果我这么逃走了,艾米姐姐,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希雅特纱红色的目光忽然抬了起来,小手轻轻拽着少女的袖口。   “我好不容易从那些老旧贵族手中抢回的那一点特权,他们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收回去——他们会重新开放利润很大的妓院、赌坊,用运用王国委托的私权来为自己家族牟取利益,肆无忌惮地用所谓‘法律’、‘交易’的理由侵占田地,还有那些实际上被豢养的农奴们……要是我逃走了,苏缇娅和锡德公爵一定也会相当高兴,如果这样的话,我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女孩的声音轻轻的,但似乎不只是在和对面的少女倾诉,同样是在说服自己。   “而且,不久之前我才答应了格雷恩,要帮助他逐渐一支盖斯提亚人的军团。还有斯普林和西迪瓦罗克老师,‘魔法’这样技艺的推广,也需要作为烈焰王国‘公主’的我的势力,要是,我没有做到,他们一定也会很失望的,这样的事情……”   女孩贝齿轻轻咬在了殷红的薄唇上,话语的尾音渐渐变得轻微。   艾米西娅手心忽然覆盖在女孩凉滑的小手上,希雅特纱微微一愣,抬起的眼睛正好看见了少女淡金眼眸间的关切眸光。   “殿下,您一直都把不应该您承担的东西,都压在您自己的肩上,这样会很累的。”   “但是,艾米姐姐——”   艾米西娅手心用力地握紧了女孩的手掌,轻声的回答道。   “殿下,其实对我来说,比起这些,还是您的心中是否高兴更为重要。虽然,那是吾主的光芒,我也并不想要他们落在您的身上,让您每天都在这些不应该由现在的您承担的压力下,过着不愉快的生活。”   斗篷下,女孩一缕银发滑落下的雪白脸蛋不动声色地微微摇动着。尽管希雅特纱心中明白少女对于自己的关心,但是对她来说,自己重生的意义,就是这样的事情。   “那么,殿下,”艾米西娅轻柔的声音再次触碰在女孩的耳畔,“如果抛去了这些,您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虽然,父王让我嫁给那个什么诺伊克的事情,我是一定不会接受的,但是……”   希雅特纱微微咬着唇,斗篷下边发出的声音带着犹豫,她从石凳上边跳了下来,抬起的红色眼睛望着天穹边缘王宫露出的一角。   “但是……要是我真的这么逃走了,我想,父王也一定会伤心的吧。”   艾米西娅也跟上了她,伸手为她拭去身上沾染的尘埃,淡金色的眸光垂下,微微露出了笑颜,“其实,我看见您来找我的的时候,就大约猜测道,您应该也不会选择偷偷离开王都呢。”   “诶?”   “因为您在我的身旁,无论是谁都会怀疑地吧。至于别的掩藏手段,这里可是烈焰的王都,不止有卫兵和军队,连圣域强者都有好好多,我可没自信在陛下的地盘上不暴露出来。”   艾米西娅十分少有地吐了吐细舌,一边伸着手不顾自己圣堂修女的形象,做出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动作。   “噗呲。”   希雅特纱一下子被少女的逗笑了,她又将身子轻轻贴近了少女身上,轻轻地说:“艾米姐姐,谢谢你。”   “殿下,您和我之间,完全没有必要说这些的呢。”   淡金色长发的少女柔和笑着,在刚才的薄雪暂时停住了后,天空中洒下的日光更加明亮了一些,落在少女柔和的目中。她又将手伸进了女孩斗篷中,抚摸着她柔滑的银发。   “那么,殿下您现在是打算先去回去见陛下吗?”   希雅特纱摇摇头,“暂时……晚一点吧,我不想这么早去见那个女人,想要四处逛一逛。而且,我记得在昨天的时候,也和斯普林老师约定好了,下午的时候还得要帮我选购一根法杖呢。要是回去了后父王不让我外出了就完蛋了。”   “也是呢。殿下,我今天见到了西迪瓦罗克大人,他正在和斯普林先生商议那个‘魔法学院’的事情,您向克罗蒙大人委托的工匠都已经在场大致地开始改装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大致地能够完工了。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见过西迪瓦罗克大人这么精神了。”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艾米西娅所指的那个厂址是那天结束和希雅特纱花了一百多枚烈焰金币从一位变卖家产经商的落败贵族手中买下的,加上周围的田地,面积相当大,完全足够作为一个学院的基础。她甚至觉得,对方也许是因为西迪瓦罗克老师的引介,还有自己的身份,对方才把价格压得这么低的。   不过稍稍出乎女孩意料的事,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开始动工了,而且从艾米西娅的口中,效率似乎还不低。   看起来那位财政大臣也没有对我阳奉阴违嘛。希雅特纱心中想。不过也并不难以理解,向克罗蒙伯爵委托的毕竟不只是她一人,有“贤者”之名大学士西迪瓦罗克也同样在列,对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就算是内阁大臣,也必须保持足够的尊重甚至于敬畏。   希雅特纱微微仰起了雪白的脸,斗篷下的两只小手抓在一起:“多亏有西迪瓦罗克老师在,不然我一定会被刁难的。不过,老师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为我的事情来奔波……”   “殿下,其实以我来看,西迪瓦罗克大人似乎也对这个叫做‘魔法’的技艺相当感兴趣呢。我也好久没有见过这位老大人如此地认真过了。”   艾米西娅抬手升起起的光线扭曲过路人们的视线,紧紧跟在女孩的后边,轻笑地说。   “是啊,这样的技艺,完全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忽视这么久。”   希雅特纱看着在自己纤白的细细手指上边略微凝聚的元素粒子,抬起的晶莹红瞳中闪烁着星辰般的璀璨光泽,心中这样感慨。要是,上一世的时候,这种被称为“魔法”的记忆得到足够的重视,并且有现在这样的时间发展,也许,结果说不定会完全不同呢。   希雅特纱摇了摇头,扭过头看着身侧的少女:“说起来,艾米姐姐,我也有叫人去宣扬,你知道别的人是怎么看待的吗?”   “今天我前去圣堂的时候,也曾向着一些修女姐妹们询问过。不过,虽然她们都对由您推行的这个技艺有一点兴趣,不过却并没有人愿意尝试。”   艾米西娅跟上了女孩的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她停顿了片刻的声音,又朝着希雅特纱宽慰道。   “其实,殿下您不必为这样的事情忧心。毕竟时间还没有太久,而且即便是圣主的信徒,对于新的事物也难免会有抗拒和对于陌生的恐惧感。”   “恩,我知道。”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忽然又露出了笑容,抬起了洁白的下颌,自信地说,“我相信,只要他们能够真正感受到魔法中的智慧、力量,一定都会争相参与的。”   艾米西娅一手握着法杖,看着眼前的女孩,微微浅笑。   “对了,艾米姐姐……你刚刚所所说的圣堂,你现在陪着我,会不会打扰了你的安排呀?”   忽然,空气中传来了希雅特纱微微担忧的声音。   今天早上迎接到国王后,艾米西娅就被路德总主教邀请回去了维涅洛特的圣堂教会,据说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做。因为想着今天估计都会待在王宫里和国王在一起,所以希雅特纱也没有反对。   但是,现在这样……   银发女孩的目光微微担忧。虽然艾米姐姐和自己亲近,但是她毕竟还是圣堂的修女,希雅特纱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打扰了对方的事情。要是因为这件事让路德总主教也心生不快,那就更糟糕了。 chapter 76 白城的圣女与骑士(中)   “怎么会呢!殿下您忘记了,圣主赋予我的使命,就是一直呆在您的身边呢。”   艾米西娅宠溺地摸着女孩小小的脑袋,微笑着说,“而且,路德总主教也十分关心殿下您,要不是他今天下午要去迎接圣城的来使,也一定会来一起找您呢。”   “路德大人……”   希雅特纱轻声的应了一句。对于这位在白城枢机主教团外十分少有地披上红衣、地位尊高统领整个烈焰王国教区的主教大人,实际上,她并没有太多的交际,只记得自己出生的时候是这位主教大人亲自洗礼,还有过去希雅特纱记忆里参加过他主持的一些洗礼日之类的仪式。   这半年来,返回王都后,自己也只是在前去维涅洛特的大教堂中祈祷的时候和他有过见面交流,感受到这位红衣主教的智慧和宽和,但是也只是平淡相交而已。   但是艾米西娅刚才话语让她忽然一惊的却是后半段。   “艾米姐姐,你是说,圣城的人在今天下午就要来了?”   银发女孩一下子抬起了眼睛,话音中微微带着一丝的惊喜。   “恩。所以路德大人才会让我去帮忙,一起去迎接他们呢。毕竟,整个维涅洛特中所有的圣光的教士中,只有我才是出身在艾米洛斯特中。”   艾米西娅轻笑地说道。这一点希雅特纱自己也清楚,烈焰王国教区的路德总主教虽然贵为红衣主教,论起实权和地位还比大部分的枢机主教都还要高上一些,但是实际上,路德主教却是弗涅加特本地出身的教士,因为几十年前国王陛下和白城交恶,在当时王国教区的总主教回归圣主怀抱后,国王没有经过和白城的商议,而直接任命了当时就这位和白城没有多少瓜葛的路德大人。   而对于白城,因为不愿意和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王国继续割裂,因而没有动用圣光的权威,忍受着白城的威严受损,授予了路德主教红衣和烈焰王国总主教的职位,勉强承认了这样一个既有事实。   在这样僵硬的背景下,路德主教也很少前去过白城,因而,邀请在白城中声名盛佳的艾米西娅和维涅洛特的教会一同前去,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见少女轻轻点头确认后,希雅特纱忍不住忍不住又问:“那,艾米姐姐,你知道他们中会有那些人吗?”   女孩的声音中微微带着一丝期待,和隐藏下的忐忑。   “这一点,应该只有国王陛下和圣座才会清楚。不过,我听路德大人说,白城的圣女,菲尔蒂娅一定会来的。”   希雅特纱忽然一愣,眼前出现了那一位美丽的女孩。她也会来吗,但是……女孩心中忽然露出了一丝紧张的情绪,贝齿下意识地咬在了薄唇上。   忽然少女温软纤细的手轻轻握住了她,艾米西娅以为她是为白城圣女的到来而担心,于是宽声地解释道。   “殿下,菲尔蒂娅也是一位和您一样美丽善良的女孩子呢。虽然我和圣女见面的次数没有太多次,我能向您保证,您一定也会喜欢上她的。”   艾米西娅一边拉着女孩的小手,美丽的脸庞上露出笑颜。   喜欢上她……心里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希雅特纱连忙闭上了眼睛,免得让少女看见里边忽然出现的苦涩。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以及这半年来,自己对于她几乎刻意地遗忘,但是,依然忘却不了,那一片黑夜里,带着光明出现的美丽少女……女孩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抓在了裙纱的边缘出,眉目间,露出了一丝痛苦的感觉。   “殿下?”艾米西娅看着忽然沉默了来的女孩,心中有些疑问,又轻声地唤了一声。   “啊,没什么事,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连忙回过了神,摆出了甜甜的笑容,但是声音微微带着丝许的犹豫,说道,“半年前我前去圣城的时候,就已经见到过菲尔了。只是没有想到,今年王国的雪月节,圣座陛下竟然也会让她来。”   “毕竟,艾米洛斯特也不愿意和王国继续僵持下去嘛。没有圣座陛下的应许,我也一定来不到您的身边。”   艾米西娅轻声说着,带着笑意。少女温柔的手拉住了身边的女孩,“至于圣女殿下,在半年前的时候,是您代表着王国前去了白城的三圣节,对于您和烈焰的善意,我想的话,圣城也需要施加同样的规格。”   希雅特纱点了头。半年多的时间来,她已经渐渐熟悉了作为“希雅特纱”烈焰王国公主和继承人的身份,自然也清楚自己地位何等尊贵,白城让菲尔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   银发的女孩微微抬起了脸,望着西边天空,仿佛是从那座白色城市中诞生的圣主光辉从天挥洒而下,从斗篷的缝隙间落于女孩雪白无暇的精致面颜上,将红水晶一般晶莹的目光渲染。她稍稍侧过目看着艾米西娅。   “艾米姐姐,你知道,他……”   女孩犹豫了一下,忽然闭了一次眼睛,改口说,“艾米姐姐,你知道格里高利主教大人会来吗?”   “诶?”艾米西娅的语气稍稍有些惊讶,“殿下,您和格里高利大人也有过交际吗?”   “哈,这倒没有。”   希雅特纱用着带着一丝崇敬的语气说,“在半年前前去圣城的时候,安特维尔那个家伙给我讲了好多好多那个这位传奇的红衣主教的事迹,而且,他也是圣女的老师嘛,所以就这么想的……”   虽然是这么说,希雅特纱确实很想要见到这位自己记忆中,严肃、但却不失一分宽厚慈祥,推卸了教宗的职位,但圣堂在最后时期实际上主事人的“大主教”。   半年前,自己从圣座宫和英诺森七世交谈完毕,离开后,因为这位圣堂骑士厅的主事者似乎忙着处理一个紧急的任务,而匆匆带着一支光耀骑士组成的军队离开了白城,所以自己后边也就被菲尔和那个家伙带着在白城中游逛了许久,直到自己离开,格里高利主教都还没有来得及回来。   虽然,现在的大主教,都不认识我了……女孩眸光黯淡下去,心中微微失落。   “是这样呀。”艾米西娅恍然地点点头,“我想,这样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作为枢机教团中掌管大权的红衣主教,在王国和圣堂现如今的关系下,也不应该轻易地涉身。”   少女的声音微微一顿,朝着女孩叫道,“不止如此,我听路德大人提了一句,似乎,格里高利大人似乎有向北方的异端用兵的意图呢,我觉得的话,也许这位主教大人接下的一段时间都会很忙也说不定呢。”   “也是诶……”希雅特纱语气有些失望,又轻轻地喃语着,“不过,北方的异端……”   “好啦,殿下您也别这么失望!”   艾米西娅的声音忽然又雀跃了起来,手指**着女孩柔嫩的小脸,“圣女肯定不可能是一个人来呀,除了光耀骑士外,陪同着她的还有一位圣剑骑士呢,您猜猜他是谁?”   “是安特……”   希雅特纱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一位圣剑骑士的名字,但是仅仅片刻她就反应了过来。在少女打趣的笑容下,仅仅片刻时间,女孩洁白的俏颜上就燃烧起了一层红霞,羞红的色彩下红的几乎快要滴下血,即便是雪月间寒冷如冰的空气,也不能冷却丝毫。   女孩娇躯似乎因为心里边灼热的温度微微发着颤,颤抖的睫毛下,鲜红的美丽眼眸间更是盈满了羞耻之色。   “艾米姐姐!可恶,你又捉弄我!”   希雅特纱嗔怒地喊道,拨起斗篷,朝着一边早已提前跑了出去的少女追赶。   因为艾米西娅并没有跑得太快的缘故,所以没多久,她就被后边的女孩追上了。小脸通红、羞怒无比的希雅特纱气鼓鼓将小手钻进了少女的袍子中,挠在艾米西娅柔嫩的软肉上。   “哈哈……殿、殿下,我错了,不该、不该用他来……来打趣您……您别挠了……”   艾米西娅娇颜上笑意花枝乱颤地抖动着,弯成月牙的漂亮大眼睛里快要流出泪来。   “艾米姐姐!我和他没有关系!”   希雅特纱羞怒地喊道。但是,她的动作却忽然僵住了,斗篷下小小的脸,一点点地,缓缓移动。艾米西娅也止住了笑意,握紧了她忽然发颤的纤手,淡金色的眸光一同看去。   “那么,路德大人……”   仿佛被寒风吹凛的冰蓝颜色、金属的冷光下,坚硬如冰的硬实感、还有一缕仿佛如同初生之曦的柔软温度……   希雅特纱眼眸颤抖着,长长的睫毛下边,目光越过了年迈而德高望重的红衣主教、曾经自己魂牵梦绕的美丽女孩,缓缓定格在那个那位熟悉如常的身影上。   “向您请问,公主殿下,是怎么了?”   少年单手按在银甲覆盖的胸口,朝着身前的红衣主教施行了圣堂中十分庄重严肃的礼节。   这个家伙……贝齿用力地咬在了红唇上,似乎是因为痛觉,女孩美丽的红色大眼睛中,渐渐地染上了湿润的温度,在略微透入的光线下,色彩绚丽。 请假   这本书咱大概得鸽一会儿了,非常抱歉,但是,不会一直停更的,有空的话会抽时间出来写一点。   至于咕咕咕的原因,大概还是有很多的,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开学后会很忙,估计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保持每天更新。   另外的话,大家应该也都看得出来,最近咱的状态不是很好,经常卡文,写的思路也断断续续的,而且还巨水无比(这里再次道歉)   主要因为之前虽然大概的思路构思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没有实际弄出大纲来,很多时候都是写一点想一点,而起最近我也感觉挺累的,思路也经常断掉……所以每天几乎都在赶文,最后写出来的自己也不怎么满意……   所以,咱想要先休息休息,除了好好学习外,也调整一下状态,再把大纲彻底落实下来。   这里最后向大家道个歉……另外,求求不要把咱删了……虽然每天的订阅本来就没有多少……   大概就是这样…… chapter 77 白城的圣女与骑士(下)   “圣女殿下,真的没人会料到,您会提前一个人偷偷跑来维涅洛特。假如您遇见了漆黑的教徒而遭遇到不测,不仅国王陛下和圣座将会降责于我,天国之上的圣主同样定将为我降下责罚的。”   弗涅加特境内,雪月严寒之中依显繁华的王都中,一位只是身着这简单中年教士地朝着身旁十分好奇地左顾右盼、如同被最纯粹的一缕圣光渲染得无比纯真美丽的金发女孩说道,话音中略带着无奈。   虽然,教士穿着大约只是圣堂中教职人员中最朴素的装束,但是无论是从他的宽和双眸中闪烁的智慧光泽,还是几乎都能够实质感受的虔诚气质,都显明这位教士拥有着不低的圣光造诣。   “嘿嘿,因为我想要先来烈焰的起源之地看一看嘛。连希儿姐姐都没有来,我才不想要和那些老固刻板的老大人们一起待上一整天呢,我也和你们的那位外交大臣和索希主教说好了,他们也答应了,国王陛下的使者也没有反对呢。”   金发女孩吐了吐细舌,精致的小脸上微微抬起的雪白双腮沾染上一缕被白雪折射过的光线。菲尔蒂娅纤细的手指又拉了拉遮在娇躯上有些偏大的白色袍子,作为被白城主教运作圣光技艺和炼金术一同制造的物品,除了能够增益自身的法术力量外,也能够很好掩饰自身气息。   女孩又回过漂亮的金色眼眸对着主教一笑,细软的声音轻悦,她又伸手抓了抓身旁一直沉默着的少年骑士腕甲上遮盖的布料。   “况且,圣主的光耀照耀世间,我可不相信他们能够如此的胆大妄为。而且这里还有小安和路德大人您呢。”   白城的少年骑士铠甲上边同样遮掩着厚实的麻布,上边纹绘白城下属中象征“救济”的骑士团“圣罗德”标志性的红底圣十字,但是真正表明他身份的却是在白袍披风下一缕若隐若现的金色晨曦。   少年骑士清秀的面颜在雪月空气中微微显得偏冷,但是原本如同被坚冰覆盖着的冰蓝色双眸中此时却隐藏着其余的思绪。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女孩提及,安特维尔回过神,向着这位烈焰王国中的红衣主教倾身见礼,认真地说道。   “路德大人,请您放心。圣女的安危我一定会用剑与生命捍卫。”   “圣女身边有安特维尔阁下的力量,我自然安心。”   烈焰王国教区的路德主教宽声说。虽然在白城诸位的圣剑骑士中,安特维尔的声名并不显赫,但是对于同样作为红衣主教的路德来说,却并不难以知晓。加上,路德主教同样知道半年前这位少年骑士和小公主之间的事情,因此对于他的感官相当不错。   “至于公主殿下的事情,她应该并不知道您在今日就会到来。毕竟陛才刚刚返回王都,心中想念自己的女儿。我想,国王陛下决定明日再正式迎接白城,并非怠慢,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   路德主教略带歉意地朝着骑士身边的女孩说,话音一顿后,他又略微露出了笑容,“不过我也不曾想到,烈焰的公主殿下竟然也会和作为圣光之女的您一同缔结友谊。”   “嘻嘻,像希儿姐姐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有谁不会喜欢呀,而且她这些天在烈焰王国坐的事情,就算是在艾米洛斯特中的我都知晓呢。要是我一定做不到她那样。”   菲尔蒂娅两只纤细的小手挽在身前,稍稍抬着雪白的面靥浅声朝着主教说道,天空与云层间一缕明亮的光线洒在女孩双腮,将她的笑颜渲染得愈加美丽。   在同时,女孩的目光又偷偷督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但是安特维尔被寒气渗僵的脸上看不去他心中多少的思绪。收回眸光,菲尔蒂娅又朝着路德主要说,漂亮大眼睛中的神色收敛了下去。   “说起来,路德大人您能够给我讲一讲漆黑教徒的事情吗……就是半个多月前刺杀希儿姐姐的那一些人。”   菲尔蒂娅身边的少年骑士也在这同时抬起了冰蓝的眼睛。菲尔蒂娅微微仰着脸,对着一同停下了步伐的红衣主教,依然显得几丝稚嫩的面颊上边露出了一丝认真的神色。   “在半个月前的时候,您和艾米西娅姐姐交付于圣座的行,格里高利老师也让我知晓了。对于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枢机教团,白城的骑士厅对此也相当重视,这次我前来烈焰王国,老师也嘱咐过我,一定不能轻视他们。”   “原来白城处理这事的是骑士厅的格里高利主教,难怪陪同圣女你一同前来的除了一整队的光耀骑士,还有着一位圣剑骑士。”   路德主教看了忽然抬起了眼眸的少年骑士一眼,神色恍然地说道。   格里高利在年轻作为白城骑士同阴影异端战斗之时就曾以勇气与冷酷而被人知晓,在如今被教宗排除众议提拔为执掌白城最高武力机构的红衣主教之后,更是凭着着铁腕的政策而闻名,十多年任期之中不知道摧毁多少对于圣光心怀恶意的异端阴影。   对于这一位在白城乃至于整个圣光世界都声名显赫的红衣主教,即便地位并不比作为全大陆最强大教区总主教的自己高越,但是路德自己也在心中对于这样位圣光最坚决的战士心怀敬意。   “半个多月前向公主殿下的那一次刺杀,其实和深渊教会的联系并不紧密,如果不是公主殿下足够敏锐,否者的话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背后是站立着深渊阴影的证据。”   在谈及这件事情的时候,路德主教的神色也严肃了许多。他朝着身边的女孩和骑士出声道。   “根据事后的调查,被组织向公主行刺的人几乎都是由维涅洛特之中对于当前现状并不满意的盖斯提亚人组成,他们身上配备的武器、组织也指向着锡德公爵身边一位实权贵族家的产业。对于那些人的尸首,我派遣了最熟练的神术师查看解剖,动用了相当多的手段才勉强证实,确实如公主殿下所说的,他们的身上隐藏着深渊的气息。”   ——   最近有些沉迷CK3去了……抽时间摸了一点 chapter 78 相逢(上)   “那么,既然这样,路德大人,您是否有对他们有着额外的调查……他们的身份、缘由、目的?”   金发女孩娇嫩的稚颜微微沐浴在天际边洒下的一缕光线中,菲尔蒂娅美丽的眼眸略微隐藏在纤长的睫毛之下,但是也难以隐藏其中闪烁的纯净光辉。她向着身前这一位作为烈焰王国教会实事主事人的红衣主教询问。   路德主教点头,下颌边苍白的发须在风中摇晃一缕,然而表情依然由如沐浴光辉的肃穆。   “圣女殿下,作为圣主的仆从,圣光之下,一切阴影皆应消散,更何况他们还是当年深渊的余毒。半个月前公主殿下让艾米西娅修女通过我向白城传递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托付维涅洛特圣堂帮助捕捉他们的踪迹。”   路德主教声音顿了片刻,摇头笑了笑。   “至于他们的目的,我想,格里高利阁下作为教导您的老师,也一定和您谈及,在我和公主看来,他们也许只是为了借此挑起战争带来混乱,让深渊的阴影能够蔓延。”   披袍下银甲在雪月的空气中冷得犹如寒冰,安特维尔只是将手按在晨曦之上,一言不发,然而冰蓝色的双目中的色彩愈加深沉。   话音一顿后,红衣主教苍老的面颜转向身旁虽然稚幼,但实际上在整个白城中都占据重要一席的女孩,微微欠身,然后致歉道。   “至于他们的踪迹和身份,如您所见,我们确实有所猜测,并且方才我也让人禀告了公主和国王陛下。只是……圣女殿下,在圣主的光辉下,虽然我理应向您坦诚,但是请您见谅,我只能向您告知这也许关乎到烈焰王国中一位重要的人物,他的身份也许能够让整个维涅洛特动荡。”   “这样……”   菲尔蒂娅有些失望地回应,但是小脸上很快重新露出了笑容,“主教大人,我能够理解您的顾忌。既然,您的心中有所猜测,那我也暂时能够安心了。”   对于这片大陆上最强盛王国领土上建立的圣堂教会,菲尔蒂娅也并非没有了解过。和其余地方的下属教会不同,从当初烈焰王国将这片土地从魔兽王庭手中解放、建立起烈焰的弗涅加特,这片土地上的圣堂教会就具有很强的独立性,甚至不逊色于当时远东之地的盖斯提亚王国。   而随着烈焰王国的逐渐强盛、直到几十年前的“大分裂”事件,虽然维涅洛特的圣堂依然同白城保持着联系,接受艾米洛斯特教会的引导,但是实际上,身前的红衣主教相比于白城的下属教会的领事人,反而更像向着烈焰王国的国王陛下宣誓忠诚的封臣。所以,对于这样也许关乎至弗涅加特王国稳定的事情,路德主教暂时向她保持沉默,菲尔蒂娅也并非难以理解。   “路德大人。”   在女孩身旁一直沉默到现在的安特维尔忽然发出了声音,他朝着前行走到红衣主教身前,说道。   “半年前,公主殿下前去白城的时候在兰克斯顿遭到了贵族的背叛,而那些人的背后同样有着深渊和魔物的影子。并且,我曾经也听见公主提及,她在当时的行踪也许是被维涅洛特宫廷的重臣泄露。”   “安特维尔阁下,你所言不错。”   路德主教微笑回应道,点头表示对于少年说法的认同,“所以不止是我,我相信格里高利大人也在猜测他们的身份也许有所交叠甚至于重合。”   安特维尔沉默了下来。半年前的事情,来到兰克斯顿,以及他在和女孩并肩作战后,安特维尔都有进行过思索和调查,他的心中十分清楚,那位银发的美丽女孩面对的并不仅仅只是深渊的阴影和隐藏在圣光下老朽的顽固教士,她的臣民、烈焰王国中暗藏和几乎昭示野心的贵族诸侯们,同样是她不得不对立的敌人。   即便身在白城、以晨曦之剑行事的时候,对于这座遥远的烈焰城市中那位银发女孩所做的事情,安特维尔也十分清楚。她的敌人不仅仅是站在对面,还藏在身边……   “对了,说到希儿姐姐……我听国王陛下的使者说,希儿姐姐身边的那位艾米西娅小姐也会和您一起过来。”   菲尔蒂娅抬起望着主教的大眼睛微微转了转,又略微有些好奇地问道:“难道她也有事情耽搁了吗?”   “圣女殿下,您说的不错。”   红衣主教苦笑道,他抬起首望了一眼雪后的天穹,说道:“艾米西娅小姐原本都已经与我和圣堂的教士们动身了,只是因为公主殿下的事情,才匆匆离去。对于此事,请您务必见谅。”   “希儿姐姐的事情……她有遇见什么困难吗?”   金发女孩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小脸。在她身旁少年的目光略微地收缩,望向主教。   “大约是公主殿下在正午的时候一个人跑出了王宫,艾米西娅小姐对她心中担心。”   红衣主教说,他看着女孩目中微微担忧的神色,宽慰道:“圣女殿下,您不必这样担心。虽然深渊的阴影掠动,但在圣光之下他们必定不敢肆意妄为,并且,公主殿下也一定对于她自己的行为心中有素。”   “恩。”   菲尔蒂娅点了点头。但是,在她身旁的少年眉目却并没有舒展,反而微微皱下,安特维尔上前了一步,手掌贴在胸甲之上,道:“路德大人,您能够告诉我,公主殿下究竟怎么了?”   “安特维尔阁下,不瞒你说,这件事情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大约只是知道公主殿下似乎和国王陛下之间闹了一点矛盾,因为生气才一个人跑了出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红衣主教苦笑了一下,“只不过公主殿下把国王派遣的卫兵都统统甩开了,这才寻找不到她的踪迹。”   虽然,路德主教大约知晓公主和国王矛盾的缘由,并且身前的圣女和圣剑骑士也是公主的朋友,但是这种事情毕竟关乎到王室的声誉,如果没有必要,他并不愿意泄露。   在红衣主教和少年骑士交谈的间隙,将自己娇躯隐藏在斗篷下的银发女孩目光发愣地看着,皓齿轻轻咬住唇上,忽然她用力地握住身边少女的手。   “殿下?”艾米西娅试探的问。   “艾米姐姐……”   银发女孩抓着少女纤细的手,目光微颤地挪开。她轻咬唇瓣,心中似乎有些害怕,“要不,我们先走掉吧……”   艾米西娅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在与主教交谈后默语的少年仿佛发现了什么,一下子转过冰蓝色的眸光。 chapter 79 相逢(下)   雪月街道上平民、商人、贵族车辆络绎不绝,碾压在石板上交叠的声音掩藏在雪月塞启克权能下寒冷的空气间,然而,少年的目光却不受到他们的身形与行动的阻拦,落在了尽头上那位将纤细娇躯小心地掩藏在斗篷下的小小影子上。   尽管,目光尽头上边那位几乎将要在他少年骑士视线中定格的娇细影子将她无暇的娇颜藏在了遮住光线的斗篷下,但是安特维尔却仿佛能够透视出斗篷下滑落在娇颜边灿如星辰光辉的美丽银发,以及女孩微微闪烁荧光、鲜红晶莹的眼眸。   是她……   银甲骑士手指轻微地按在晨曦的剑柄上,圣剑仿佛能够洞晓至他动荡的心境而微微闪烁光芒。安特维尔嘴唇微微地动了动,但是没有出声,冰蓝色眼眸中发出的视线如同雪月寒气下剔透的冰层一般凝固。   “小安?”少年身侧的菲尔蒂娅注意到骑士忽然的神态,也将视线转去。   “殿下,您也许逃不掉了呢。”   银发女孩身旁的艾米西娅稍稍有些无奈的笑道,伸手摸了摸女孩,虽然隔着兜帽,但是发丝的触感依然柔顺。作为白城修女与神官的少女,艾米西娅自然不会不清楚那位被称作“圣女”的女孩子的身份与圣主对于她的恩泽。   果不其然,菲尔蒂娅亮金色的精致双眸一下子就亮起了闪亮的光。作为白城的圣女,以菲尔蒂娅对于圣光的造诣,显然能够十分轻松的看穿艾米西娅用光线法术进行的掩护,并且对于这次烈焰王国之行菲尔蒂娅也做了相当的功课,对于艾米西娅这位陪伴在烈焰公主身边的少女面容自然知晓。   这位是希儿姐姐身边的那位修女小姐,那么她身边的是……   女孩曦光般清澈的美丽大眼睛中光芒闪烁着,她稍微转过眸光看着微微裸露出一点白皙小手拉着少女手指、掩藏在黑色斗篷下似乎有些畏缩的娇小身影,雪白双腮边绽出笑颜,女孩雀跃地挥了挥雪白的小手。   “希儿姐姐!在这儿!”   女孩欢悦的声音清脆犹如银铃,希雅特纱目光复杂地看着菲尔蒂娅美丽脸畔边绽放出的笑颜,和她身边犹如屹立在北原霜风中的银甲少年,她微微低下头,皓齿咬着娇红的薄唇上。   “殿下?”艾米西娅悄声地询问。   “没什么……”   女孩摇了摇头轻声说,将目中的色彩隐去,只余留最纯粹美丽的鲜红色。她用力地扯下覆盖在面颜上的兜帽,圣主的光辉下纯银的柔顺发丝仿佛月辉流水般泻下,几缕发梢轻轻触动在女孩白皙娇嫩的无暇肌肤上,希雅特纱努力被女孩身侧的少年分去视线,面靥间的笑容在圣主光辉下显得柔和。她朝着一脸雀跃的菲儿蒂娅移动身躯,轻柔地出声。   “菲儿,好久不见了呀……”   “唔,希儿姐姐,菲儿好想你……”   菲尔蒂娅一下子扑在了女孩柔软的怀中,她抬起精致美丽的脸颊,亮金色眼眸中的神采微微的转了转,忽然笑着,“这才,希儿姐姐你一定要带菲儿好好玩玩呢!”   希雅特纱有些愣神地看着女孩纯真的美丽俏颜,尽管稚幼,然而眼中依然捕捉着她仿佛隐隐地露出了过去的一丝光彩。希雅特纱忍不住微微地抬起手,雪白的指尖触碰在女孩绸缎般顺滑的美丽发丝间,在柔滑的触感之余,隐隐渗透着这位圣光的女儿温暖的温度和气息。直到菲尔蒂娅的声音传来后,银发女孩才恍然地微微抬起脸,回应笑颜。   “当然呀!其实……我也很想念菲儿呢。”   手指轻轻抚摸着女孩的鬓发和柔嫩肌肤,希雅特纱眸光轻和,柔声的说。但是,在她美丽面靥上笑容和柔音掩盖下微微垂下的眼帘间,鲜红色的眸子中却隐隐流露出一丝复杂和黯淡的神色。   尽管半年多以来,自己都几乎快要忘却曾经的经历和记忆,那一片灰暗的色彩仅仅残留在深邃的梦境间,但是希雅特纱却依然对于那一抹曾经照亮她整个世界的光彩难以忘怀,在今天再一次一睹见那一抹圣光洒落下的俏颜时,占据在女孩心中的并非全然是喜悦,反而是渗透在心间的酸楚,以及刀绞般的苦痛感觉。   “恩恩!咱们说好了的呀!希儿姐姐你可不能反悔!”   在女孩欢悦的声音中,希雅特纱轻轻抚顺她的发丝,点下头,在眼帘存下的阴影间将自己的神色遮掩。   “公主殿下。”   忽然一个宽和与稳重融合在一起的苍老声音传了过来,弗涅加特王国在烈焰城中的红衣主教路德来到银发公主的身前,雪白发须下的脸上微笑着,向着女孩倾身见礼。   “圣光见证,不曾料到能够在这里见到您。祝愿圣主的光辉庇护于您的健康与理想,并且赐福于您的身躯和力量。”   “圣主与炎之神的光辉同样照耀于您,主教大人。”   且不说女孩心中本身就对于这位德高望重的主教十分尊敬,对于这位统领着整个烈焰王国教区、并且还作为王国首席宫廷祭司的红衣主教,即便自己作为炎王国的继承人,希雅特纱可不敢露出丝毫托大的表情。银发女孩连忙转面看向主教,回礼道。   路德主教看着眼前这位愈加精致美丽的女孩,手指抚动在白须上,虽然年老却不显得丝毫浑浊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他又看了一眼女孩身侧的金发少女,犹豫了一下,说道。   “虽然知晓这不应该由我询问,但是公主殿下,我还是想请问,您和陛下之间……”   听见主教的话音,希雅特纱红眸中的亮色一下子被削冷了许多。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抬起面靥轻声地说。   “父王吗……主教大人,您不必担心,我和父王之间并没有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能放下心了。”   红衣主教点了点头,宽和地笑着。对于王室之间的私事,尽管自己是由国王亲手提拔起的,非到必要,也尽量不应该掺和。   听见两人的对话,一边的菲尔蒂娅仰起地俏脸上眨了眨大眼睛,露出十分好奇的神色。   “公主殿下……”   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少年的音色依然如同往常般的坚硬而冷淡,犹如极北凛原上被寒风击打的寒冰一般,然而希雅特纱心中却毫无缘由地渗出一丝安稳,萦绕在女孩的心间。   少年的声音吹散在风中,希雅特纱小小的心脏忽然砰砰跳动起,一时间,她内心中生出了一丝胆怯,害怕与他对面。   ——   最近沉迷原神去了(捂脸)感觉思路断了好多…… chapter 80 同行(上)   左手的指尖触在十字披蓬下的腰甲之上,被寒冰之神低温冻凝金属上传递的寒意犹如芒针般刺入骨肉之间,几缕偏长的发丝被风拂动,在日光照耀下的色泽彷如被纯白积雪覆在,微微遮掩住少年在坚冰一般冷蓝色瞳中隐藏的犹豫与一丝的挣扎。   在白城的少年骑士对侧,银发女孩却带着一丝忐忑、三分犹豫地缓缓地转过了她雪白的面靥,尽管空气霜寒,然而依然无法阻止她明媚犹如温软暖阳的无暇面颜。安特维尔的心跳声碰咚跳动了一声,然后犹如被寒冰一般冻结在血液之中。   在分别之后,无论是在沐浴圣光的白城之间、持剑浴血于理应被光辉照亮的黑夜的时候,抑或冥想、练剑、祈祷、修行的时候都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这位精致犹如莹玉般的银发女孩,猜测她在半年之间的变化、成长……   银发女孩面颜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下边鲜红如火的双瞳犹如炽热的灼印一般倒映在少年的冰霜的眼眸间,安特维尔手指忍不住想升起触碰,但却被他的意志生生制止,抓在铠甲上铁砂般冷硬的披蓬中。   她……少年忍不住想起半个月前骑士厅中老师的话语,和烈焰王国的英雄、北方雄狮的普茨奇沃特公爵联姻,她是否也知晓,和同意呢?而自己……安特维尔重重地抿住唇,直视公主无暇面颜的视线略微地垂下,心中谨慎而害怕着。   “公主殿下,您……”   安特维尔顿住了声音,重新说,语音中隐藏着忐忑和犹豫,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直视她,以及如何出口,“这半年来,您在烈焰城过的怎么样……”   “安特维尔!都说过了,我们是朋友嘛!用这个实在是太生疏了。”   希雅特纱红瞳中明媚的光彩闪动着,她走近在少年的身前,嘟着嘴唇,佯装着生气,但是轻快的声音却似乎蕴藏着女孩发自心脾的笑意。银发女孩又歪了歪脑袋,小手在安特维尔略微错愕的目光中拽了拽银甲上粗糙的斗篷布料,瓷白的娇嫩小脸上绽出笑容。   “哼哼,和当时在艾米洛斯特说的一样,直接叫我希雅就好了!”   女孩亮晶晶眼眸中期翼的光彩和美丽的笑颜让安特维尔用来凝固在双瞳中用来掩藏自己的深寒坚冰忍不住融化了一丝,少年目光颤了颤,落在了女孩身上。尽管时光冲刷,让当初仍显得稚幼的娇躯增添了一丝少女青涩的纤细与幅度,然而安特维尔却仿佛依旧目睹当初月华之下女孩浅浅而睡的绝美侧颜。   安特维尔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女孩侧颜,挑起一缕幅度的嘴唇再次开口。   “希雅,好长时间不见了。”   “嘿嘿,这就对了嘛。”   希雅特纱松开少年,小手“啪”地一下交击出清脆的声音,笑着。她忽然又闭下红目,将目中的忐忑隐去,重新睁开后水晶一般剔透的眼眸中的目光偷偷的睹了一眼侧边脸上好奇之色愈加浓郁的菲尔蒂娅。   “希雅?”   安特维尔的声音将女孩一下子惊醒,希雅特纱抬起头,略微仓促地露出笑容。   “哦哦,我是在想菲儿……恩,还有安特维尔你在白城过的怎么样呀?还有……”   女孩贝齿忽然咬在了唇上,在说出话语的同时,她的心中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缕失落的情绪。希雅特纱又想起自己当初在白城圣座宫门前和菲尔蒂娅的对话,和以后他们被铭刻在历史中的故事,两只小手忍不住挽在了身前,然而却依然感觉到塞启克权能刺骨骨髓的寒意,以及芒针般的刺痛。   希雅特纱偷偷垂下头,长长的睫毛略微地遮盖眼帘。心中不知有些忐忑,期待、又有些害怕少年说出那个答案。   “在白城……其实,也没有特别的事情。”   安特维尔并没有注意到女孩偷偷掩藏下的黯淡目光,他略微的会议,冰封般的脸庞上露出微笑。   “主要是向‘坚盾’萨里斯大人学习剑术和晨曦的用法,老师也让我出行了几次任务,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至于菲儿嘛,主要还是继续向老师和圣座陛下学习,不过,她可一直很想你呢,都在我耳边念唠过好多次了。”   安特维尔说道,他特意隐去了白城中与守旧的“圣统派”斗争的局面,以及他自己的经历和情感。   “这样……”   女孩小手抚了抚微微幅起的柔软胸口。希雅特纱想想问的答案并没有出现在安特维尔的回答中,这让她不由生出一些庆幸的感觉……   “希儿姐姐,还有小安,你们在聊什么呀!”   侧边与红衣主教站在一起的菲尔蒂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踮起脚尖,伸出的娇细小手插在了安特维尔和银发女孩之间,仰着脸贴了进去。   “希儿姐姐,我也想要听!”   女孩挽住了希雅特纱忽然变得僵硬的手腕,柔软的娇躯贴在她的怀中,小小的脑袋开着女孩薄肩上。菲尔蒂娅侧着脸对着希雅特纱说,美丽的金色大眼睛中干净目光澄澈地像是剔透的水晶。   “恩哈……其实没有什么……”   希雅特纱有些僵硬地说道,小手不知应该垂下或者贴在女孩身上,僵悬在空中。   尽管已经习惯女孩子的生活很久了,但是,希雅特纱对于像菲尔蒂娅这样亲妮的动作,多少还是有些生疏的……这些天以来,她充其量也就是向亲近熟悉的艾米西娅有过类似举措。   更何况,眼前这位美丽女孩和自己的过去……忽然回想到自己先前心中的情感,希雅特纱目中掠过一缕羞愧的神色,她垂下手,在女孩耳畔轻声地说。   “恩……主要是和安特维尔这家伙询问了下他和菲儿的事情呢……”   “诶!这……”   菲尔蒂娅精致的眼眸中浸入错愕惊慌的神色,雪白小脸上像是染上红霞的云彩,刷地一下变得通红。   “希儿姐姐不要打趣菲儿!我和小安……我和他之间,才没有什么事情!还是在他面前,这样的话……”   ——   太久没码字了,这章写了好久(捂脸)   依然在沉迷原神……还有原神真好玩,米忽悠真的坑 chapter 81 同行(中)   薄雪之后,被寒凛洗净的天穹格外明亮,纯净无暇的光线洒落在怀中女孩羞涩的娇颜上,希雅特纱目光像是凝结的水晶般愣神起来,忍不住抬起了手指,指尖触碰在女孩柔顺金发的末梢。   柔顺细软仿佛丝绢一般细腻的触感,以及似乎盈溢着纤细的温软圣光和女孩轻细的触感……都让希雅特纱忍不住睹见自己深掩在记忆深处中珍惜而美好、但是现在却逃避的回忆,和那个她。   轻轻埋下了脸,希雅特纱用力地闭上了目,银牙微微咬着娇嫩唇瓣,但在温润起来的眼中却尽是苦涩。   “希儿姐姐……”   忽然听见了女孩轻细的呼声,在轻柔的音色中,仿佛因为被细风触碰而微微有些发颤,希雅特纱连忙睁开眼睛,贴近身前的菲尔蒂娅却也同样微微埋着脸,雪白美丽的侧颜因为丝丝蔓延的羞红,而更显得女孩的娇柔。   在未来,将身影与声音侵染在余世一切光明中的白城圣女,此时却娇羞得只是位普通的女孩子,红霞渗入白雪,两只小手上纤细的手指用力抓了抓裙边,她想抬起头,但是眼睛中却闪过一丝害怕的犹豫。   带着丝丝女孩与圣光体温的手指轻轻触碰在希雅特纱手心中,她低下头,在最后,目光睹见的女孩娇容依旧带着难以启口的羞涩,但是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希儿姐姐……”   菲尔蒂娅仰起了小脸,但是美丽大眼睛中的目光却在躲闪,悄悄睹了一边的少年一眼,断断续续声音细若蚊呐。   “他……不,那个,希儿姐姐和他有说什么内容呢……”   希雅特纱也侧过脸。目光尽头,少年披蓬下露出出的一角金属甲折射着寒冽的冷芒,安特维尔也抬着目,冰蓝色的目中色彩犹如被寒冬之泉浸洗一般,在冷冽之余散露这内敛的寒霜。尽管安特维尔看向着街角的尽头,但是希雅特纱却能够感觉到,少年某孔微微收缩着,带着一丝紧张、期翼地凝望自己。   “他……”   女孩娇唇微微启着,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希雅特纱鲜红的眸中深深灼印住少年的双瞳,与面颜。他,对我来说,是什么呢?   崇敬的英雄,白城的圣剑骑士,未来的战友,还是可以依靠、依赖的人,或者……最后的哪不愿意启口、但是她却无法否认存在的词汇被灼热、羞涩和愧疚的情绪遮掩了,小小心脏砰砰地撞着单薄的胸膛,但并非激动,而是沉闷之中夹杂着丝许的绞痛。   希雅特纱轻摇臻首,嘴唇边挑起自嘲的幅度。   那位少年,对于自己的目光、情感,即便对方自认为隐藏得隐秘,她自己又怎么会察觉布料丝毫?只是……女孩低下的目光看着莹白纤细的手指,她自己,一边逃避着,一边自欺欺人地接受着、需求……希雅特纱回想到在刚才自己向少年询问时的紧张,以及可耻的庆幸感,顿时觉得更加讥讽。   “希儿姐姐?”   菲尔蒂娅拉了拉女孩袖口,歪了歪头,疑惑道。   “啊……没什么,刚刚有些出神了。”   希雅特纱脸上绽出了难以挑出一丝瑕疵的笑容,精致而美丽,没有丝毫勉强或者哀伤的夹杂。她温柔地抚摸着女孩顺滑的发丝,鲜红的眼眸却对着蓝瞳的少年,里边不再有一丝纠结与犹豫,眸中散溢的余光清亮。   “其实,就是一般的事情呢。”   希雅特纱手指撩起一缕散落的银发,一边微笑着,轻声说,没有避讳对面的少年,“不过我能够感觉到,安特维尔那家伙也一定很喜欢菲儿呢。”   少年的目光猛然颤了一下,手指忍不住地抖动,但是一溢而出的情感却被目中的冰蓝色丝丝压住,只是用力地看着女孩微笑的侧颜和眼睛。   感受到深深的、孤零的目光落在身上,希雅特纱胸口仿佛感觉被铁锈的蚀狠狠地刮入,然后被粗躁的石块用力的研磨、糅杂……一种十分难受的感觉漫着血液贯穿了全部意识和身躯,但是她依然保持着几乎完美的微笑,低下眼看着身前小脸再次刷红的女孩子。   希雅特纱身后,一直安静等候着的艾米西娅看着女孩纤细的背影,清澈的眼眸中充满着不可思议之色。在她身边的红衣主教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唔唔……这种事情……希儿姐姐,不要,不要说出来呀……”   女孩小脸羞红,语无伦次地嘟囔着着,菲尔蒂娅干脆直接捂住了面颊不去看这令人羞涩的画面,溜到一边去。   希雅特纱舒了口气,偏过的目光正好看在安特维尔脸上。白城的少年骑士手指用力拽着,似乎要向她走来,同时目光与与脸上的表情充满着疑问,即便是希雅特纱自己,也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难受与不可置信。但是,希雅特纱却没有打算将疑问的机会交给他,她背过身,朝着红衣主教走去,留给少年被几缕美丽银发装饰的纤细背影。   这才是应该的结果……我可不该打扰到他们,本来就是这样。   女孩闭上了眼睛,心中说道。忽然少女温暖的手握住了她。   “殿下?”   艾米西娅呼出了声音。作为和女孩一起长大的她,当然能够明白女孩心中真正想的……艾米西娅看着女孩精致无暇,但在她眼中却无比生硬的笑容,又睹了一眼女孩身后依然成墨着的少年。   “没什么……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轻声地说,微笑道。她走近苍老的主教路德面前,略微躬身,而红衣主教也急忙回礼。   “主教大人,当初在白城的时候菲儿已经和我说好了的,等她来维涅洛特的时候要和她好好玩玩呢。”   抬起下颌,希雅特纱看了眼一边悄悄露出眼睛的美丽女孩,脸庞上也再次露出了笑容,她转过的眼睛继续看着红衣主教。   “您看,既然这样,后边的事情您能不能让我去陪着他们呢?”   “这……公主殿下,虽然能够理解您和圣女的友谊,但是上个月,您遇刺的余波还没有消散,我担心……”   红衣主教脸上有些犹豫,他的话音顿了一下,松开袖口处的权杖,隐约浮现的符文溢散出一缕精纯的圣光气息,再次说。   “我想,如果殿下您不介意的话,让我与您和圣女一起同行吧。”   ——   小希是不可能白给的!恩,就是这样~ chapter 82 同行(下)   “不必了。主教,感谢您对我的关心,但是不同于半月以前,在此时的维涅洛特,我想那些躲藏于阴影的宵小之徒,应该不会再有胆量立于炽焰的视线之前……毕竟,如今的烈焰城可没有容许他们挑拨的缝隙,除非他们的智力同样被深渊腐蚀,否者定然不会再于警戒之时露出跟脚。”   银发女孩轻摇螓首,又在主教面前仰着小脸,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   “而且……路德大人您看,都有艾米姐姐和安特维尔那家伙在,就算那些人出来,也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艾米西娅纤手轻握这法杖,来到女孩身后,向着红衣主教微微点头。在距离稍远处,安特维尔用力的抬起头,略显僵硬的动作下,望着女孩美丽背影的目光中在深蓝掩盖下出现不解,他抓了抓披蓬遮盖下的金属剑柄,凝望前方。   “但是,即便是这样……”   红衣主教望着女孩白瓷般无暇光洁的稚颜,苍白须眉褶皱,有些犹豫。   “要是你跟着的话,父王他一定一下子就会抓到我了。而且,他也一定会不让我玩再出去,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和菲儿一起玩了……”   希雅特纱大大的红色眼眸间楚波粼粼,两只小手在微纤幅线的纤细胸口前合十着。她微微低下俏颜央求道,几缕柔顺光亮的银发轻轻贴着侧颜垂下。   “拜托您了,主教大人!”   就算刨除女孩的身份,希雅特纱现在的形象就十分让人生出怜爱之意……更何况,作为烈焰王国的继承人,以这样放低姿态的请求,即便路德主教是由烈焰之王钦任的王国祭司,同样难以拒绝。红衣主教又犹豫地看了眼另一边走近在重新缄默圣剑骑士身边的白城圣女。   “路德主教,如果允许,我也想和希儿姐姐一起。”   菲尔蒂娅微笑地抬起眼眸,双手垂着裙缀边,浅声轻笑。   “既然这样……公主殿下,愿圣光祝佑您的意志。”   在希雅特纱反复请求后,路德主教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答应道。   “诶嘿嘿,谢谢主教大人!”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停顿片刻,红衣主教又抬起眼,粗躁的手指按了按苍老皱纹下的额角,对着银发的小公主露出喜悦的稚颜,说。   “然而,公主殿下,作为陛下的臣属,请您宽容我无法完全应许您的要求,以向陛下隐瞒您的行踪。虽然不明白您和陛下生出了怎么样的误会,但是我需要首先向陛下履行我的职责,在这一点上,请您理解。”   “啊,这样……”   希雅特纱小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又望了望掩唇轻笑的艾米西娅和神情不容拒绝的红衣主教,她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道。   “好吧,不过主教大人您记得去的时候稍微慢上一点呀……菲儿,恩,还有安特维尔!我们走吧!”   ——   烈焰王国国都的维涅洛特坐落于艾泽瑞恩大陆腹地的沌河平原,自从昔日兰斯伯爵麾下的红堡男爵,黑暗纪元之中最具盛名的英雄布雷克斯·维诺·卢比克赛尔点燃黑夜之中第一缕反抗火焰,并在二十年后加冕为第一任弗涅加特国王起,这片土地的辉煌就同烈焰与卢比克赛尔家的赤红与银白的红龙之旗牢牢绑定在了一起,并且传承至今日。   然而,与如今作为全大陆中拥有着最多人口与财富的烈焰之都不同,在作为“烈焰起源”之地闻名大陆之前,曾经光明拓荒的帝国时期,相比于历史悠久的光之圣都、艾米洛斯特、温顿沙赫尔这样得天独厚的重要城市,如今繁荣肥沃的顿河平原却被称作帝国的沙碱地,遍布着低矮灌木潮湿低泽的贫乏土地让帝国的贵族们对她弃之不顾。   比起这样一块在边区中也只能算是贫穷的土地,他们更愿意在富裕的大城市,醉心于黄金与红绸装饰的宫廷宴会,用银杯斟满红葡萄酿成的美酒,繁弦急管与舒适华绸之间,沉浸在帝国辉煌带来的奢靡生活中。   至于如今……   纤指轻轻撩顺侧颜边一缕被风轻抚的柔顺银发,希雅特纱稍稍抬起鲜红的目望向天宇,此时薄雪洗净后的天穹蔚蓝如镜,纯净日光洒落于身前这一片繁荣的城市之中。   但是女孩心中却隐隐生出了一缕担忧。   “希儿姐姐,这个兰心果真的好好吃呀!你要不要尝一尝!”   听见声音,希雅特纱低下头,菲尔蒂娅娇嫩小手捧着一串青霞交替的鲜果,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女孩金色大眼睛中闪烁的好奇光彩不时落在四周盛大建筑和店铺行商间。   虽然菲尔蒂娅来自于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城市艾米洛斯特,但是她对于眼前这片烈焰的城市的兴趣显然并不匮乏,从初代烈焰国王修建的大钟楼阁和烈焰祭坛,到先王时期为了纪念光明战役胜利而生的凯旋门,抑或当地的风俗与特产,女孩都保持着相当浓郁的兴趣,询问不停。   希雅特纱澄澈的目光落在女孩手心中捧着的鲜果中。   兰心果是烈焰王国东北方云落山脉间中特产的一种果实,很受弗涅加特贵族和大商人的喜爱,希雅特纱在王宫的宴会或者闲暇时也不时常常用作解味的零食。   事实上,因为产出偏少的缘故,这样的水果售价也相当高昂,一般的平民都很难有机会享用,就连菲尔蒂娅刚刚央求安特维尔购买的一小串就花了白城骑士两枚多的亮银币,这样的花费足以抵上绝大多数平民半个月的生活花销。希雅特纱在上一个世界时作为猎人家的后代和剑士学徒时,同样没有资格品尝,等到往后以“虹光之剑”闻名乃至晋升剑圣之后,自己的故土却早已沦陷于黑夜的动荡之中。   当然,这点花费对于安特维尔还有菲尔蒂娅这位白城的圣女自然算不上什么。至于现在的她……   鲜红目中的色彩摇动片刻,女孩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合时宜的错愕感。希雅特纱闭了一下目,然后伸出纤细白皙的指尖,朝着菲尔蒂娅温柔而笑。   “谢谢菲儿。恩……真的很好吃呢。”   ——   感觉自己都快不会码字了……(小临光真可爱,就抽空把文写完2333)   话说咱感觉当初设定世界观时似乎有点太随意了点,恩,中世纪法国人口鼎盛时候也不到两千万,感觉炎王国五千万人口是有点夸张了……还有几千年时间政治制度就没什么变化这真的合理?(错乱) chapter 83 革新之火(上)   纤细白皙的指尖从女孩手心中摘下一枚果实,然后触及在娇红的的唇瓣边,贝齿咬下后,兰心果的甜美汁液与芬芳一瞬间萦绕在唇舌间。   “谢谢菲儿。恩……真的很好吃呢。”   希雅特纱温柔笑着。事实上,对于富有的大贵族或是商人而言,这样一枚小小水果的口味比不虚妄于它的价格,但是……希雅特纱长长的眼帘微微垂下,略微自嘲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被她作为炎之公主以后一次次记忆起、然后被一次次放下的想法。以及当初与格雷恩对视时少年漆黑如墨仿佛雷霆的冷漠双瞳。   我并非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却难以抗拒……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愿意抗拒……   舌尖触碰在甘美如琼的汁液上,然而给女孩带来的却是一种冰凉之感。她微微摇头,再次将心中割裂的错愕感抚平。   “希儿姐姐?”   菲尔蒂娅来到希雅特纱旁边,抬着小脸,表情有些疑惑。   “没有什么。只是……在想以前的一些事情。”   希雅特纱抬起纤长的睫毛,澄澈如水的眼眸被卢比克赛尔家的烈焰染得鲜红。她轻柔微笑,指尖拨顺身前女孩散落在薄肩边的一缕柔顺金发,望向不远处人群之外的繁盛建筑群,在黑耀铁铸成的盾徽之上,将笔直利剑刺落于身前的黑白豹首,眼眸间一缕冷光一晃而过。希雅特纱向她轻启舌音。   “菲儿,你看……那片工坊区域,实际上也是烈焰城中很有名的地方呢。整个大陆上许多冒险者、佣兵们都常常光顾这里。”   “那是,普特林家族的武器工坊‘赛斯格克’,在维涅洛特的总部吗?”   菲尔蒂娅眨了眨眼睛,虽然对于刚刚希雅特纱的话语有所疑虑,也抬起眼帘看了去。在女孩视线尽头,黑白盾徽上铁铸的利刃于光辉的光辉中闪烁冰冷而锋利的耀芒。她顿了次话音,略微仰目看着银发女孩似乎清冷下的侧颜。   “这是瓦兰克公爵‘苍豹’家族的产业……格里高利老师也说过,赛斯格克是艾泽瑞恩上所有武器工坊中最有名的,老师在年轻的时候也曾购买过它们的武器呢。而且因为质量和工艺的原因,许多独行的冒险者乃至于佣兵团都喜欢在哪里采购长剑、战甲。甚至连白城和北方拉尔启斯的最偏远的城市中也开设有他们的分部呢。”   希雅特纱微微点头。银发女孩愈发冷清的目光抬首看着千年之前举起由皮革凌乱绘制的豹旗、以“忠诚与荣耀”的格言追随初代弗涅加特王投身反抗魔兽王庭战争的斯特林家族族徽,然而眼眸中却不含有一丝对于他们荣耀历史的赞叹。   在历史中,斯特林家族的故地在于王国东境最偏远贫乏的东北方,纵使“苍豹”的瓦兰克贵为烈焰王国最初的四大公爵之一,在王国内政之上,却并不具有太多的话语权,即使是在历史上多次国王与封臣发生冲突时,作为瓦兰克公爵的斯特林家长系的立场往往微不足道。他们的声音甚至难以比过数百年前通过婚姻在帕格恩迪同盟中获得贸易城邦纽伦特堡的一支分家。   五十年前魔王入侵战争中,瓦兰克公爵领作为烈焰王国与盖斯提亚王国紧邻的领土更是首当其充,被魔王兵锋屠戮惨重,根据战争后的统计,整个瓦兰克公爵领足足损失了一半以上的人口。   然而这一场沉重的打击并未让“苍豹”斯特林家族退出王国顶层的舞台。在战争后,当时的公爵继承人、也就是如今的瓦兰克公爵,“野心勃勃”的马西米安通过巧妙的外交手段,迎娶南方图灵斯公爵领因为男嗣断绝,陷入封臣与外敌领土纠纷而受到威胁的女公爵玛利亚,并且在未来时间中数次战役里不惜动用武力保证女公爵财产与领地的安全。   东境婚姻后的不久老瓦兰克公爵便溘然长逝,公爵领的继承人马西米安得到了这片古老土地上封臣的宣誓与国王的认可,称作为马西米安一世。而图灵斯的玛利亚则是在一次狩猎中因为意外坠马而死,留下尚在襁褓中的继承人,令得以以摄政名义掌控图灵斯大权的马西米安一世对领地法律多次修改,并通过对封臣的威胁、许诺、贿赂等一系列外交手段,以及国王对于这一古老而忠诚家族的许可,最终得以将王国东境大部分的领土,整合在豹旗之下。   如果说王国东境的整合让苍豹的家族得以于王国的舞台上重焕生机,那么斯特林家真正崛起的时间点则是在距离如今的四十年前,马西米安一世通过对长子的监护“获得”图灵斯公国的第五年后,荒野从来中回归的冒险者小队带来消息,瓦兰克贫瘠的土地上发现蒂罗亚大金矿和有着即便是历史中也是最上乘铁质的法伦斯兰大铁矿。   希雅特纱撩顺一缕垂落的银发,鲜红眼眸上的睫毛被风颤动,俏颜清冷雪白犹如玉砌一般——黄金能够铸造钱币,而铁矿更是工匠们锻铸武器的必须品……对于任何人而言,都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发现意味着什么。   即便在如今的国王即位后,马西米安一世在国王陛下的严令之下被迫将图灵斯公爵领归回给自己已经成年的长子,但黄金带来的财富依然让曾经贫困的瓦兰克公爵成为王国乃至大陆上炽手可热的人物,他所拥有的财富,甚至一度启及王国中最富裕的莱恩公爵;大铁矿的继续发掘开采,与往后赛斯格克工坊在大陆各处的建立带来的结果远远不止是为苍豹家族的钱库中堆积更多的金币,而意味着他们在武力之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更高的影响力,以及堆积如山的甲胄、战剑与弩箭弓矢。   这样的事情……希雅特纱手指微微抓紧。   “希儿姐姐……”   菲尔蒂娅纤细手指拉了拉希雅特纱的衣角,精致的小脸掠过一丝犹豫,小声地启唇。   “你刚刚,是不是在担心他们的势力?”   在半年以来,烈焰王国中最受宠爱的那位小公主,自从半年前的“兰克斯顿之变”和白城之行后,开始第一次以王国继承人的身份投诸于这片强盛王国的内政中,并且对于近年来逐渐势大的贵族封臣们持有着敌视的态度,这在大陆上都已经能够称上不算秘密的秘密了。而刚刚希儿姐姐的态度,和自己了解的,烈焰王国中那位瓦兰克公爵在近年王国内政中所扮演的角色……   希雅特纱看着身旁女孩的青稚小脸,剔透澄澈的大眼睛中略微透露出一丝关心和担忧。她没有隐瞒,轻轻点下头。   “恩,菲儿说的没错……是有这么一部分原因。”   ——   每次写背景设定的时候都忍不住写一大串……(捂脸) chapter 84 瓦兰克的普特林(上)   透过红堡王庭狭窄高窗的日光遍洒于地,透过高悬的烈焰红蔷,在金碧辉煌的宫廷华饰间挂满深了红的色泽。佩戴王冠的国王高坐于王位之上,灼火的光焰在在银盏中燃烧,在红衣主教在觐见后短暂的沉默和回音间,于空旷沉寂的王宫中继续发出沉重而深闷的声音。   即使并非是正式的宫廷会议,甚至难以算上太过严肃的会面,但是红衣主教依旧在自己的主君之前保持了最严谨的仪态。   “路德,我的朋友,不必如此郑重。请起身吧。”   国王的声音传来,一如往日般的宽厚,但是在路德主教听起来,比起三月前的记忆,此时依旧正直壮年的君王话音中却多了一丝深深的疲倦。红衣主教抬起头,目光尽头处的国王位席边伫侍有柄持白银长剑的御林近卫;而在国王左侧,提前一步到达国王身前的间谍总管图里斯一如既往森然惨白的脸上隐隐浮动着嘲笑的幅度,高瘦的中年男人如同往日般微微佝偻身子,将他的面容隐藏在幽暗的影子中。   令人不快的老蜘蛛……路德主教心中默默地想。和几乎所有人一样,这位位高权重的红衣主教对于自己这位间谍同僚并不抱有太多的好感。即使作为圣光的教士而不应该抱有任何偏见。   “图里斯大人,没有想到会在陛下的宫殿中遇见您。愿圣主之光祝福您。”   “嘿嘿,毕竟区区的在下,自然不会像被事物压身的您那般的繁忙……至于您的好意……也许在下只能在心中赞美您和圣主的慷慨。毕竟,尽管圣光足够伟大,然而对于阴影里工作的我和小蜘蛛们,比起赠礼更像是毒药……”   间谍总管阴森尖细中富含铁刺的语调让路德主教忍不住皱了次眉。红衣主教伸手拉动沐血般的教袍,在他目中,图里斯抬起兜帽下露出阴影的脸上肤色森然惨白,仿佛终日不见阳光。   “萨里斯,你应该对圣光和路德保持尊敬。”国王突然说,声音带着不悦,后者脸上则挂上谄媚的笑容,深深鞠躬道歉。红衣主教面色缓和下来,略微点头。   “那么路德,我的朋友,如果没有错的话,今日也应该是白城的使节来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丢掉白城的圣女,而来面见于我?”   国王对着路德主教说。他的语调并无责问之意,比起其他廷臣,国王对于自己这位一手提拔起来的首席宫廷祭司十分信任。   “陛下,如果没有意外,我也本应该和圣女一同面见于您的。”   红衣主教鞠了一躬,“只是在途中我们遇见了公主殿下,白城的圣女也想和殿下一起。。”   “露莉丝?”   “是的,并且公主也要求让我向您保密她的行踪。”   路德主教说,他注意到国王忽然紧张起来的表情。   “陛下,请您放心。公主殿下身边不仅仅有白城的圣女和跟随的圣剑骑士,艾米西娅修女也跟随着她。”   “这样也好。”   国王松了一口气。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忽然让身边的侍卫让门口等候的宫廷主管走近面前。   “瓦格莱,你去叫人告诉杰拉尔德,不用满城找露莉丝了。既然露莉丝肯在艾米西娅和白城圣女面前现身,说不定她心中的气也消了。”   国王对着老太监说,见后者躬身应允后,又说道:“等一下,苏缇娅在吗?”   “也许已经不在王宫了,陛下。苏缇娅殿下刚刚准备面见您,只是见您正和诸位大人们交谈,因此才没有冒昧打扰。”   瓦格莱回答道:“公主托付我转告您,在今日下午,普特林家的艾斯亚少爷,邀请她去聚会。公主殿下也答应了。”   普特林家的艾维特……   路德主教皱了一下眉。对于这一位维涅洛特城中,如今瓦兰克公爵的长孙和名义上图灵斯公爵的独子,也是普特林家族在烈焰城中产业的管理者,这一位名叫做艾格斯的贵族青年对路德主教而言并不陌生,事实上,他对于这一位谦谨而才能卓越的青年感观不错。   但是……这个斯普林家族……   果不其然,国王的脸上冒出了极深的阴郁,手指重重地按在了王座边缘。   “斯普林的人?苏缇娅去那干嘛!难道她不知道那个该死的马克米安心中在想着什么吗?”   “陛下,请您息怒。艾维特是公主多年前的朋友,如今苏缇娅殿下能够回到维涅洛特,以老臣对公主殿下的看法,她一定会接受艾维特的邀请的。而且,公主殿下并没有向您隐瞒她的行踪,您也不必为她的选择而忧心。”   “不,瓦格莱,我并不是担忧这一点。苏缇娅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和马克米安那群人勾结的……只是……”   国王低声说着,眉毛紧紧拧起。   路德主教抬起头看着自己主君的脸,国王在王冠佩戴下面容凝聚着愤怒与担忧。   当代弗涅加特的国王陛下在整个大陆上都已宽仁和善著称,在他几十年的统治中,除了十年前和莱恩公爵因为路易斯王后和诸多的误会而产生矛盾外,也仅仅只有王国东境这一位苍豹大公能令他感到仇恨。   如今这位逐渐衰老的大公,胸膛中的野心却不断蓬勃……更何况,半年前他在那场叛乱中第一次尽管隐约、但却几乎实质上表明的立场,更涉及到倍受国王宠爱的小公主,这一定都会增加陛下对于他的厌恶。   “国王陛下,说到这位马西米安大人,我正好想起了一些事情……对于这个,您也许会格外感兴趣。”   间谍总管图里斯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用着毫无血色的的手指从袍子里的内衫中捏出一页精心装饰的纸张,然后恭敬地呈递给国王。   上乘的纸张反射过雪亮的光,倒映在国王脸上。国王手指忽然抓紧,而一边的图里斯则轻轻地抬起了苍白的面颊,瞳中尽是闪烁幽光,阴冷地笑着。   “赐予您的保佑,这些天来,我和我的小蜘蛛们大致收集到了马西米安大人与萨里斯勾结、意图推翻您统治的证据。人证和物证都不少。”   证据……真实的、还是伪造的?   路德主教心中想到,他抬起眼睛看着图里斯,而被誉为“八爪蜘蛛”的间谍总管则向他报以笑容。   不……这些都并不重要,东境大公不轨之心近乎昭然。重要的是他的凭借、和与他结盟的人们,还有陛下抓捕他的理由……和决心?   红衣主教扭头看向国王的表情。 chapter 85 瓦兰克的普特林(中)   奢华富贵的烈焰王宫中,黄金装饰地板,不灭的火焰静默地燃烧于灯盏之中,当当代弗涅加特君王手指紧紧抓紧,被焰光照亮的面孔上表情明灭不定。   路德主教目光环顾四周,空旷的王宫中持剑的御林近卫们依然保持着沉默,作为宫廷侍卫长杰拉尔德统率在国王身边的亲随们,他们毫无疑问对于烈焰的王室保持着无二的忠诚。然而……   “图里斯大人,您这样的意思,是准备向陛下提交瓦兰克公爵叛乱的指控?”   宫廷的总管太监瓦格莱率先打破了沉寂,向着“八爪蜘蛛”的图里斯看去,而后者则谦卑地在国王面前低下头,苍白的面孔重新隐在兜帽下的阴影中。   “不,当然不。瓦格莱大人,区区的在下怎么会有胆量去做出这样的决断?马西米安大人的命运,应该由陛下的意志决定。”   路德主教从国王的表情上再次看见了犹豫的神色,他在狠狠地皱着眉,然而不断念唠的语句却出卖了自己的胆怯。   “他的军队……还有势力,不……图里斯,你让我想想。这样的事情,不能这么草率,你让我再想想。”   最后,国王试着用力落下声音说。   路德主教闭上眼睛。国王历来的优柔并没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因为半年前的小公主断然向莱恩公国宣战外,这位全大陆最具权势的君王却向来是最寡断的一位领主。在心中失望之余,红衣主教对于自己的主君再次多了一份浓浓的担忧。   连一个明面上都已经对立的瓦兰克公爵都依旧容忍,不惜损害自己的权威,那么,自己所要汇报的那个名字呢?   虽然心中知道身为臣子,不应该对于自己有着重恩的主君异心,但路德主教心中仍然忍不住这样想到。   “陛下,您的仁慈宽容了瓦兰克公爵的性命。”   图里斯脸上没有额外的表情,他深深地向国王躬身施礼,称赞君王的决策。   “陛下。”   红衣主教做出决断抬起头,见到国王点头示意之后开口说。   “我来见您,除了向您禀告小公主的消息外,其实,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陛下,您记得半个月前深渊的教团刺杀小公主的事情吗?”   “什么?”   国王一下子抬起了头。   “请您容许我在您的耳边,或者是您的房间中亲自禀告,只是……”   路德主教的话音一顿,目光看向了旁侧的间谍总管。   “诶呦,主教大人,您这样的眼神……着实让我感觉到心神不安呢。”   “图里斯大人,请您见谅。我并非是怀疑您对陛下的忠诚,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慎重。而以您‘八爪蜘蛛’的名号……即便我在陛下的耳边,有圣光作为屏障,也无法保证不会被您知晓。”   路德主教看见间谍总管抬起的面孔,对于自己已经近乎明面的冒犯,后者表情上却并无太多恼怒,说道。   “好吧。如果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图里斯看了看国王的脸,忽然轻笑地说。他向着国王鞠躬施礼,在惨白的脸上重新带上兜帽的阴影。走到微微闭目的红衣主教身侧,间谍总管忽然微微顿住脚步,似笑非笑地贴近路德的耳畔,悄声地说。   “路德大人……请容许我对您进行自大的猜测。您将要向陛下禀告的名字,可否是我们的塔罗德·维尔特斯大人?”   红衣主教手指紧握权杖,猛地睁开了眼,对向图里斯肃穆的表情上一脸惊容。后者令人不悦的脸上重新泛上笑容,间谍总管深深躬了一身,引身告退。   ——   由极北而下的凛风所吹拂的熟悉寒气在落入火焰的领域后,即被赤红的温度重新蒸发成了湿润的温度。已经卸下银甲的骑士少女独自一人坐在贵族小姐们特有的漂亮马车中,她微微侧着头,红玉一般映着车窗外熟悉而陌生的繁荣景色眸子略微落寞。   金属制的车轮碾压在石板……马蹄、护卫和骑士们甲胄的交叠声,但仿佛有所感知一般的,苏缇娅遮盖在眸间的眼帘轻微的一颤,少女旋即抬起了她秀丽精美的面颊,而前行的声音与景色应声而止。片刻后,公主马车的木门被中年的侍卫首领推开,微微俯身向公主表示尊敬后发出厚重有力的声音。   “公主殿下,已经到了。普特林家的艾维特少爷正在等着您。”   “劳烦诸位了。”   苏缇娅轻轻的点头,说道。眼前全副武装的护卫们并非是跟随她从北方回归的骑兵同僚们,而是国王陛下的亲卫,被国王放权由王宫的总管瓦格莱管理。这次自己的出行,也正是这位忠诚的老太监请求她携带的。至于他们的目的……   银发少女轻轻地摇头,须臾后,苏缇娅踩着木梯走下马车,澄澈天穹上落下的日辉洒落在少女银色的发丝间,她想要将手至在腰甲间的剑柄上,但是纤细指尖触及的却并不是冰冷但却坚实可靠的金属把手,反而是轻柔和顺滑的丝绸布料。   苏缇娅略微愣神,旋即稍有些自嘲着。在午宴后更换掉宫廷礼服后,重新穿着在少女娇躯上的并不是往日熟悉的纯银甲胄,而是如今王都中流行的淑女长裙——舒适、美丽并显华丽……少女记忆之中,当初在王都时,礼仪课程或是宴会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对她并不陌生,然而现在,却感觉到格外的生疏。   “苏雅!在这里!”   一个显得十分热情的青年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银发少女忽然一愣,在她抬起眼帘中的红瞳中倒映出了追忆之色,“苏雅”这个名字……自从假名参加骑士考核,并在和冒险的伙伴们分别以后,自己已经多年没有再次听闻了,生疏得似乎都要将它遗忘,然而此时被再次人提起,那一段段记忆却再次鲜活了起来。   银发的少女转过面颊,数日以来难见喜色的表情中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苏缇娅看向快步向着她走来的贵族青年,美丽的红眼睛中笑意流连。   “艾维克,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不见,你也没有什么变化呀!”   ——   原本打算是从小希的视角直接描述瓦兰克公爵的……不过想了想,再加个苏缇娅的视角,不能让她掉线太久了2333 chapter 86 瓦兰克的斯特林(下)   烈焰之城维涅洛特中,将触手遍及整个大陆角落的商贸与铸造帝国最中心的心脏,“赛斯格克”位处烈焰王都的领地。   铺满白耀砖的广场在驱散人群后变得空旷,秘银持剑的王宫守卫们持剑守护公主尊贵而华丽的马车间,而被剑与长戈阻拦在外的平民与行商们好奇地露出目光,猜想走下马车、被艾维克公子迎接的少女,会是哪位贵族家庭的千金小姐,才会有如此郑重的排场。银发少女微微抬着脸颌,薄雪洗涤以后纯净的日光落在她露出笑颜的面颊、纯银的长发和修饰在贵族少女长裙上的丝织边褶间。   艾维克·斯特林在护卫的陪伴上快步向着前迎接去,贵族青年的目光找到被王宫侍卫们簇拥着的银发少女,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笑容。   “但是苏雅你变得可多了,一开始,我都还没敢认出你呢。”   “是的呢,变了好多……”   少女轻轻的吐息在面前呼出白气,苏缇娅喃喃低语着。她抬起红瞳,火焰般的眼睛前是一片芒白的雪原。雪原,甚至,我……   “苍豹家的艾维克少爷,请你在公主面前保持应有尊敬。即便你是普特林家族的继承人,但你同样需要在烈焰的血脉之前放下骄傲。”   侍卫首领冷硬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中年的披甲近卫拦在公主身前,钢铁头盔上闪烁的寒光面色不善地对向面前的贵族青年,十分冷硬地说。作为国王的铁卫,他对于面前这位体内流着如今王国最大叛贼血液的贵族青年自然难以拥有丝毫的好感。   “不用这样,艾维克是我的朋友……”   公主忽然轻轻地说道,侍卫首领一愣,然后沉默地放下剑,侧身让开道路。苏缇娅看向这位曾经的友人,走向前去,解释地说。   “艾维克,你别在意,只是因为……”   “苏雅,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意思,并且这位侍卫阁下所做的也并无不妥,毕竟我的祖……”   艾维克顿了一下舌,稍微有些苦恼地摇头,没有说出东境大公马西米安一世的名讳。他忽然又向着少女打笑道。   “不过说起来,三年前和苏雅你一起冒险的时候,可不知道我们的团长大人竟然会是烈焰的公主殿下呢。不过这也难怪,当时年纪最小的你能当我们的首领,连格克斯那个傲慢自大家伙都会服气,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听见艾维克提到那那个很久没能够听闻、但却依然记忆如初那个词汇时,苏缇娅眼前追忆起当年的记忆,她握了握纤细的手指,唇角边不由掠起一缕细微的幅度。   “当时的你可没有服气,艾维克,我们当中最好的侦查剑士。”   苏缇娅轻声说,一边记忆着,唇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当年,自己背着国王偷偷溜出了王都,在一次讨伐魔物的任务中偶遇了在东境长大,同样因为逃避国王要求苍豹家的继承人前去王都“学习”这样的任务偷跑出的艾维克,还有以南方黑鹰塞西尔家继承人的名号历练的格克斯……之后的故事,一切记忆犹新。   “哈哈,当年的旧事就不用再提了吧,我还记得被苏雅你教训的时候,那次战斗我都差点走不了路,连逃命都做不到。要是没苏雅你不计前嫌,我肯定会被塔山的那头喷火蜥蜴给活活烧死。”   艾维克哈哈大笑。   苏缇娅也抿唇流露出浅浅的笑容,目光追忆。   “……不过,说到格克斯那个家伙,我原本以为他会一时半刻都不停地跟着苏雅你的呢。”   艾维克走到了公主身前,抬起首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过去的的那位友人,向着少女打趣道,“当初他为了跟着你都不惜和锡德公爵决裂,试问我自己,可一定做不到。”   “因为格克斯也很久没有回到王都了,锡德大人也很想念他。”   苏缇娅解释道。忽然,她微微地眨动眼帘,在自己的友人面前,少女轻细的声音中出现了犹豫。   “格克斯……他为我做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只是……”   “我能理解。”   艾维克及时地接上了话语,他又看向少女的表情,“不过,苏雅你的身份毕竟是国王陛下的女儿,我可不想倒是到时候被家里的老人用不懂礼仪或者你那位父王认为我们又藐视王室的尊严了。公主殿下,请进,我们到里边说。”   苏缇娅听出了对方话音中略微流露的抱怨。她稍微沉默,然后轻轻点头。   “恩。”   ——   走过铺着名贵红地毯与水晶灯洒落柔亮光线的大厅,普特林家族产业赛斯格克用于于迎接最尊贵客人的房间中,苏缇娅支开了跟随自己的王宫护卫们,独自一个人坐在楠木制的实木桌前,纤细的手指拾起女仆呈上的一块点心。银发少女对面坐着的是如今赛斯格克实际上主事人与未来东境广阔领地的继承人,亲自作陪的艾维克·普特林。   但是此时的众人眼中温和冷静的青年才俊却并非露出在他往日展现的谦和与稳重,在公主红炎浸染的视线之中,艾维克同样也未表现出他被人称赞、面见上位贵族时谦据而得体的礼节话术。仿佛时间倒退道四年之前,已经身具重任的贵族青年如同昔日的少年般,像是向着好友推荐家中特产般,向眼前的苏缇娅得意地挑了挑眉。   “苏雅你看看这个红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   “哦?艾维克你怎么也做起来红茶生意起来了,我记得东境的土地可不怎么适合茶叶生长呢。而且这样的茶叶……品质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嘛。”   一边轻声笑着,苏缇娅却没有对于面前这位旧友的好意有所推挪,少女手指拨起装盛红茶的盏杯,温热的水温触及在肌肤间。苏缇娅略微垂下目,略微抿了一口茶茗澄红的汁液。   “挺不错的……”   苏缇娅说道,少女秀丽的眉毛忽然轻轻皱了皱,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青年,“不过,我感觉有一些熟悉的样子……”   “苏雅你不会忘了吧?当年我们帮一个一个村讨伐占据山岭的盗贼,这个茶叶就是那里产的哦!当地村民没有足够钱支付报酬就用的他们的特产茶叶和果酒代替的。”   艾维克向着少女露出得意的表情,神采飞扬,“虽然我不怎么懂得鉴赏红茶这样的饮品,不过我可记得当时连苏雅你都称赞过它的品质,嘿,这几年有金币花了,顺手就帮了他们一把,再顺便赚点零花钱。不过嘛,也是今年才开始正式起步的。”   ——   最近攒了点存稿,虽然也并没有多少……   要不下个月试下全勤2333(如果到时候有空的话) chapter 87 “苍豹”的马西米安(上)   “没想到你还记得当初我随口提到话,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被提醒后,苏缇娅有些追忆地说,虽然,对于自幼在王宫中长大、国王并未给予偏见的她而言,杯中红茶的品质也许难以陈德尚上佳,但是对她而言确实具有着相当的意义。   银发少女嘴角掠起一缕淡淡的笑意,她再次轻轻抿了一小口温热正佳的红茶,然后将纯瓷的茶具轻轻放在一边实木桌上装盛莓干点心的瓷碟旁,这才重新抬起闪着亮光的眼睛。   “说起来艾维克跑出当商人这么久了,不知道当年的剑术有没有落下?要不咱找个时间再来切磋切磋?”   “当年我就打不过苏雅你了,现在怕不是差距得更多了。况且呆着维涅洛特里国王陛下和其他得罪不起的贵族大人们实在是让人头疼,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将时间都倾泻在剑术上边了。”   艾维克头疼地说道。他看着少女,抬起手在身前的玻璃被中斟下白葡萄酒,有些无奈地摇着头。   “更何况,我尊敬的公主殿下,虽然您在亚伦大人那里的经历很少有人知晓,但可隐瞒不了我。两年前的您能就单剑屠了头能吐冰的半龙,拯救了一整队的北原骑士——那个还不是四脚蜥蜴那种劣等货,更何况现在?在下虽然自大,可不像格克斯那个愣头青那样四处找虐。”   “真没想到连艾维克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呢。而且要是格克斯知道你又在偷偷损他,一定会忍不住拔剑指着你决斗。”   苏缇娅莞尔笑着。银发少女忽然又想起三年前,自己逃离这片繁荣城市的场景,不有稍微沉默。片刻后,她重新抬起了眼睛。   “不过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早就离开维涅洛特,回到了你们的领地上。”   “苏雅,不瞒你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这样。可惜的是,国王陛下却并不愿意放任我离去。这也难怪……”   普特林家的贵公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几缕偏长的发丝从他目间的间隙滑下。艾维克将盛好白葡萄酒的酒杯推到少女面前,摇头说道。   苏缇娅沉默了下去。少女的手指接过艾维克递来的酒杯,轻在唇边抿了一小口,经过冰镇后的酒精触在舌尖后,稍微的涩意在片刻消散后就以融化成甘甜。但是她此时却并无心情安静品味。   苏缇娅看着对面艾维克的脸,贵族青年的表情在自己旧友之前并没有太多的掩饰。   “艾维克,请你相信我,陛下绝对不是在敌视你和你的家族。只不过,你的祖父,那位苍豹的马西米安大人……”   犹豫了片刻,少女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并不宽敞的空间中响起。但是苏缇娅却难以将后边的语音发出,重新陷入了犹豫。她抬起眼睛看向对面的青年。难道自己需要向艾维克指控马西米安的骄横和涛涛的野心?   “苏雅,这样的事情你我都清楚。但是,千年之前苍豹与跟随红龙建立起这片王国之后,‘忠诚与荣耀’就一直是作为我们的存在谏言。苏雅你相信我,无论是我还是普特林家的其他人,都绝对不会对陛下和王国怀有二心。至于祖父大人……”   艾维克·特普林略有苦涩地说道。在提到重新振兴了自己家族荣耀的祖父时,艾维克的话语却同样陷入了沉默,即便是他自己都无法为这位东境大公的将要摆上明面的举措开脱。片刻后,艾维克才说道。   “祖父大人一直是先王陛下最忠诚的封臣,他也深受先王的重恩。如今,他和陛下对立,仅仅只是些许私人的仇怨——”   银发少女摇了摇头。虽然对面的艾维克这么说,然而他的话音中却丝毫难以看见确实的语气。   是的啊……如果是艾维克他自己,苏缇娅的确能够信任他。然而那位盘踞在东境的大公?   的确,当初的马西米安公爵如果没有得到先王的支持和帮助,他一定难以借代替长子管理的图灵斯公爵领整合绝大部分东境的土地,借助图灵斯的财富和力量,守护新发现的蒂罗亚金矿和法伦斯兰大铁块,更别说让这两处矿区得到如今的发展程度。   可以言即,如果没有先王的意志,沦落数百年之久特普林家族定将难以重现昔日的荣冠,而无论根据历史的记载或是民间流传,在先王在世的时候,如今跋扈的东境大公却毫无余地地向烈焰的王室展示自己的恭顺和忠诚。甚至于如今王室和苍豹交恶,在几乎所有人看来,起因也并非是因为马西米安一世,而是如今的国王陛下在即位之初,强行颁布法令,命令马西米安一世归还图灵斯公爵领。   然而,马西米安的恭顺,绝非是所谓的“恩典”,而是建立在先王战胜魔族后的强大权威之下的。即便父王没有和他冲突,这一位自幼时就显露野心的“苍豹”,真的不会像现在这些阳奉阴违的诸侯们,窥视王冠的权位吗?   回想到历史中记载的这一件事情,苏缇娅默默不语,连同先前的眼眸,也因为担忧,而黯淡了一分。   对于如今国王陛下在即位之初、也是至今为止都十分少有的一次政治冒险,尽管在剑拔弩张的最后马西米安选择忍让,将图灵斯公爵领交还给自己的长子,然而最后的结果除了在烈焰与苍豹之间带来仇怨,却并无丝毫作用:   瓦兰克公爵的意志在东境的土地上依旧畅通无阻,被国王忌惮的马西米安在“东境大公”的地位没有动摇丝毫;而在之后同瓦兰克公爵的军事冲突中,马西米安一世却一反过去常态,强硬地对国王的军队进行反击,而至尊的国王则仓惶退让,将他的软弱与寡断暴露无余。   即便苏缇娅对于自己的生父心中敬爱,但也难以否认,自己的这位父亲,作为如今弗涅加特王国的君王,远非是一位贤明的君主。   “苏雅?”   对面的贵族青年唤了她的名字,苏缇娅缓缓回过神,看着艾维克·普特林的眼睛,然后略微摇头。   “艾维克,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也不希望我们变得和那些活在阴谋和权势交易的贵族们,每一句话都要咀嚼上千次,才能看出真实的含义。你那样的话,也不必刻意隐瞒着我……”   公主咬了一下舌,然后抬起首继续发出声音,“以你的祖父,东境的‘苍豹’马西米安大人这些年来的举动,艾维克,你真的相信,他对于烈焰的王国,没有任何一丝的窥窃?” chapter 84 “苍豹”的马西米安(下)   希雅特纱剔透晶莹的双眸凝望着身前美丽的女孩,轻微笑着,然后点下脸颌。她抬起俏白面靥间的红瞳却注视向了东方,在纤长的睫毛下,少女思绪仿如清澈的水波流动。   距离苏缇娅与艾维克三年后的相逢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塔楼高处,银发的女孩立在边缘,轻柔的语音被细风卷动,拂过掩盖娇细身躯上的黑袍布料与发梢末端的银丝,然后归散在轻灵的安静之中。   “菲儿,你说的没错……是有那么一部分的原因。”   公主身旁同样稚幼的白城圣女忍不住伸着纤细娇嫩的指尖拉动着她的衣角,菲尔蒂娅金色晨曦凝聚的美丽眼睛望着银发女孩愈渐清冷起的无暇美丽的侧颜。而希雅特纱回过目光后,则是略微沉默眺目,斯普林家族产业赛斯格克位于烈焰之城“心脏”的全景,囊括着东境大公的野心、历史统统如镜般映入了她的红瞳。   半年之前,莱恩家的萨里斯反叛的战争中,曾经千年历史中以“忠诚与荣耀”著称的苍豹家族,仅仅只在高台座之上,发出微不足道的所谓“支持”声音,然后冷漠的注视着忠于国王军队与叛军厮杀。并且,在之后对于莱恩领的整备中,十年时间里萨里斯构建军队的武装几乎都是出自于法伦斯兰大铁矿里边锻造出的钢铁,即便没有明显的证据,这位瓦兰克公爵并不隐晦的立场路人皆知。   不过,对于马西米安·普特林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大公爵、王国东境实质上的主事人,纵使他对于权力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乃至已经经历过兰克斯顿之变后的希雅特纱,在最初的时候,依旧没有将他当做自己最主要的敌人。   目光凝聚,希雅特纱银白月辉般的长长发丝垂落而下,然后略微眨动眼帘。对于如今叱咤于王国东境的普特林家族,事实上,上一世的经历过人类历史最后岁月的希雅特纱,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在魔王军团攻破寂静半个世纪的光之壁垒,并且一举消灭因为先王的命令,驻守于末日山脉但实际上无论标准还是整备都已松懈无比的守备军团,并再一次攻入王国东境时,在当初以及就以和国王近乎明面上对立的瓦兰克公爵没有等待王国征招的军队,而率先带领士兵迎战。   在这一次战役中,马克米安一世动用的力量让国王陛下放置于王座上的手指颤抖,几乎震惊了整个烈焰王国中的所有人,甚至比以富庶著称的莱恩公国更多超过十万人的军队,即便是普通的征召兵都装备有锁子甲和质量上乘的剑刃武器。   然而最终掀开黑暗战役战局的结果更是令整个大陆重新感受到五十年前的颤抖——马西米安一世倾注几十年年野心与财富铸造的军队在索罗河畔边短短一日战役后就以灰飞烟灭终结,溃军四散而逃,被俘的公爵在不堪受辱中含恨而死。   等到当时的她作为剑士学徒参加的军队,在先遣军队统帅与赫斯托加骑士团的领袖,格利克斯爵士带领下抵达前线之时,广阔的王国东境已经沦陷过半。   所以,对于上一世的希雅特纱而言,对于这样一位瓦兰克公爵仅仅听说过他的声名,而并无太多评判。而随着战争的持续,“烈焰的苍豹”普特林家族曾经在半个世纪里一度辉煌的声名更是在魔王的阴影之下微不足道,被人忘却。   这就是在作为希雅特纱以后,她并没有对于这位拥有着强大实力、并且对于王权野心已经昭然,却没有像是萨里斯、亚伦之流投靠魔族的东境公爵抱有太大的敌意的原因,即使对方也许曾经在黑幕遮掩下交易中与萨里斯缔结过所谓同盟。更何况,即便那位年老的苍豹野心勃勃、贪恋王冠的权势,但在历史的发展中他在同王国宣战之前,魔王军团就已经再次入侵。   然而……   银发的公主忽然提起眼睛,愈加深邃的红瞳中,色彩愈加寒冷。   “只是一部分?希儿姐姐,你的意思是……”   菲尔蒂娅仰着脸,纤细的手指抓了抓裙角装饰的细白绸带上,欲言又止。菲尔蒂娅想起半年来,自己在白城中听闻这位烈焰王国的公主殿下所做的诸多事情,小小的脑袋里回想地着圣座教宗,还有老师对她的指引,还有……女孩垂了垂小小的脸,又忍不住抬起了头。   “希儿姐姐你在意的地方,并不是半年前他所拥有难道是这位瓦兰克公爵的立场和影响力吗?”   望见菲尔蒂娅抬起眼眸中闪过的一缕亮光,希雅特纱点了点头。   虽然,菲尔蒂娅的话语,和女孩之前话语的听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但对她来说,却完全的截然不同。   前者单单是指一个单独的个体,对于这位事实上因为抵御魔王而死、并未与魔族合污的瓦兰克公爵,对于无比痛恨魔族和那些卑劣叛徒的她而言,无论是基本的情感,或者是基于现实的考虑,最初的时候希雅特纱的确并不将他视为自己的敌人。   然而而后者……   “没错,就是像菲儿你说——瓦兰克公爵在我的眼里边,并不只是一个瓦兰克公爵领或者东境大公,而是他对于锡德那群人派系力量的作用,还有对整个王国的影响。”   希雅特纱缓缓叹了口气,让女孩动听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虽然,对于一位合格的政治家,这样极容易引起局势动荡的想法不到最后,也许应该藏在心中最深处,哪怕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过她却并不愿意对自己亲近之人隐瞒。   在这时,银发公主身后,沉默寡言的骑士少年抬起了他冰蓝的双瞳,望着女孩纤细美丽的背影。一边金发的神官少女稍微一愣,侧目看向骑士侧脸。   “安特维尔,怎么了?”艾米西娅走近在他的身边,轻声声地问。   “不。没什么,只是公主她……”安特维尔欲言又止。   “那些贵族们,还有王权,但是整个贵族的势力……希儿姐姐,我一直以为……”   “认为我只是想要对付那几个反对我,或者说是反对父王的人吗?”   希雅特纱说,看见身前的女孩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小脑袋,伸出指尖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再稍稍抬起了脸,雪白的面靥在柔和日光下露出的笑容莞尔。 chapter 89 革新之火(下)   “那样的念头……其实不算是没有,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嘛,只是很短的一会儿。在掌握胜负前,我不得不视他们所有人为敌。”   希雅特纱说道。雪月的风声拂动她的银发,女孩鸢鹂般轻灵的话音被寒气浸染后,变得犹如北陆凛风般格外决然。   “老师也说过……希儿姐姐的有些举措连他也看不明白,因为好多好多贵族们其实并不愿意和希儿姐姐为敌甚至于本身就是支持你的。如果没有意外,希儿姐姐你一定能没有任何阻碍地继承整个王国。但是,希儿姐姐却还是这么做,难道,是因为烈焰王国吗?”   菲尔蒂娅抓住了身前希雅特纱的衣角。对于眼前这一位烈焰公主的举措……这一位来自于白城的年幼圣女并没有将她的行为归宗在平日白城宣扬的所谓平民。也许的确存在着这一个理由,但是相比这个,她的直觉认为另外一个更为充分。   “大概吧。”   银发女孩的目光看向远处,她的声音跟随着风息一同流动。在希雅特纱鲜红的瞳孔中,整个艾泽瑞恩大陆最富裕繁华的城市倒映其中,烈焰的荣光燃烧于金玉的城市之间:繁荣,强盛,宏伟,骄傲,代表着“火”的起源,兴盛与至今的强大——一如曾经帝国时期被誉为“众城之女王”的光之圣都。   她忽然微微低下面颊,朝着睁着澄澈大眼睛的菲尔蒂娅轻轻笑着。然而菲尔蒂娅却难以从公主美丽的笑容中看见一丝的愉悦。   “希儿姐姐,你说这个的意思是……”   “其实的话,刚刚和你一起走过她的时候,我心里面想的不只是属于维涅洛特和烈焰的历史,而是曾经光明帝国的帝都,圣都黎琛。”   光明帝国,如今的烈焰王国。   菲尔蒂娅只是楞了一片刻,然后就连忙回过神,明白了希雅特纱话音中的意思。   “同样的繁荣和强盛,同样的宏伟与绚丽。然而我却难以看见一丝过去的‘火’的样子,反而像是当年光明帝国余晖落在黎琛的城墙,遮掩着帝国虚肉和腐朽的绚烂光辉——就像是一位臃肿王座上高高在上的国王,拼命用着华丽的丝绸、金玉来掩盖自己溃烂的身躯。”   希雅特纱自嘲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轻风,柔顺的银发抚弄在她娇嫩的面颊,而在希雅特纱抬目后,眼前的繁荣的现世世界却被一分为二,而千年前低贱不堪然而却注定伟大的红堡男爵砍翻魔兽王庭豢养的使者,拔剑振旗之时起源的红炎映入她的眼中。   “弗涅加特的火焰点燃在光明帝国倾塌后极深的静寂之夜中,那时候的它明亮而剧烈,愤怒而热情,‘不灭的红炎以此焚原’,就算是那群背叛堕落的王公们集结魔兽王庭的兵戈围剿,即便因风摇曳,也无法让已经点燃的火焰黯淡丝毫,它是诞生在腐朽和黑暗中的,柴薪的堆积只会让火焰愈加兴盛和炽热——直到一切不堪与枯朽统统殆尽,余留下全新而焕发生机的世界。”   在余音荡漾的时候,希雅特纱纤细嫩滑的手掌不自觉地轻轻握住了悬挂在她胸口的艾瑞欧根之心上,红水晶渗透火焰的余温触在她的肌肤,恍惚的时候,犹如当日旧梦,火焰的高温模糊世界之树的枯枝、点燃的火星坠入茫茫混沌。   “希儿姐姐……”   菲尔蒂娅看着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陌生了起来的希雅特纱,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   “弗涅加特因为火焰的进取而兴盛,亦因为火焰的革新而繁荣。然而现在……我只能看见在鲜红绚丽红炎外衣下,被故步自封、贪恋繁荣和毫无止境剥削压迫渲染得朽臭的腐肉——”   “王国的宫廷官僚变得臃肿而低效,父王三年前的下达的指令至今依然在他们的推挪中徘徊;曾经为了领地和财富进取的贵族们同样堕落如斯,比起曾经的先辈用剑博取荣光,如今在繁华宫廷中长大的他们更愿意靠着虚浮的功绩、剥削自己的子民维持日益骄奢的生活;而平民们……烈焰王国的人民们,弗涅加特的辉煌却和绝大多数的他们没有一丝的关系,在贵族的剥削下,他们赚取的金钱不过果腹,就算是王国彻底公平公正,没有资源、时间学习技艺的他们远远竞争不过贵族们,如果没有领主的赏识或者好运,他们甚至终其一生也难以越过田坎的间隔,连子孙后代都会这样……”   希雅特纱稍稍顿住了话语。虽然,过去的作为塞西格尔的她经历烈焰王国倾塌之前最后一瞬的繁华,以及黑暗年代中十年漆黑的岁月,但是当时的她所认为的王国的落败,只是因为叛徒的背叛和魔王的入侵。比起对于社会格局的思考,以前经历的种种,加在一起都远远比不上成为了希雅特纱短短半年以来,身为“上位者”所见所睹后的感触。女孩心中掠过一抹极深的讥讽。   在希雅特纱余音间,菲尔蒂娅也安静了下来,目不眨睛看着希雅特纱同样稚嫩但却认真表情。在女孩的身后,柄持圣剑“晨曦”的圣剑骑士凝望她美丽背影的面孔上却不再是往日里莫无表情的淡漠,而出现了十分少见的凝重。   “艾米西娅小姐。”   安特维尔犹豫了片刻,眼睛重新看会银发女孩纤细然而却和那日般显得纤细柔弱女孩截然不同的身影上,压低着声音说,“希雅这样的想法……”   “大约,是这半年来的的事情吧,虽然殿下没和我说过,但我能猜得到、看得见殿下心里想的……也许,这些天来,殿下担忧的就是这个问题。”   艾米西娅走近安特维尔肩前,看着银发的女孩,咬了咬唇,有些担忧地说,“我没有想到,半年前那件事情,还有那个魔女,对殿下影响会有这么大。还有王都中那些势大大的贵族们,殿下她……”   “那,希儿姐姐,你是想要做的,难道是?”   “其实,在和菲儿你聊这么多前,我也并不知道究竟应该做什么。但是现在——”   希雅特纱说道。她将手轻轻握紧胸口前红色的水晶,声音仿佛是那日隐约传来的喃语,又仿佛是沿着她血液流淌传递的、烈火的意志。乃至源于她心中的火焰。   “卢比克赛尔家的谏言为‘化身烈焰’。炽烈之火,应当焚灭一切枯朽。”   银发女孩赤红色瞳上纤细睫羽随着微微的风而轻颤着,然而她的目光却格外的坚定。   ——   这章的内容总感觉似乎写过……改了好一会儿   恩,算是总结一下小希的政治理念,以后不会再重复了。相应行政政策大概也最多在后边是一笔带过(具体写容易丢人,而且也没怎么铺垫相应的政治经济还有社会体系,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写才好23333)   话说咱最开始的时候明明只打算写一个简单的奇幻故事的,不知道为啥总会往上靠……(苦恼)难不成是某家的涂色游戏玩多了? chapter 90 炎之间章(一)   “灼炽的烈焰,这样激烈炽热的词汇……真不愧是流着赫斯托加与卢比克赛尔赤红血液的小公主,才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有了这种觉悟。大约是伟大的曙光之神悔恨于自己没有赐予如今的国王陛下足够的才能,才让他生了个连我都会嫉妒的女儿呢。”   银发少女一点也没有顾忌自己身上昂贵美丽的淑女长裙是否会粘上尘垢,坐在阴影的缝隙之间,用着轻快的声音点评公主与如今的国王。银发少女洁白皓齿用力咬下手中多汁的蓝浆果,兴致盎然地看着银发的美丽公主同白城的圣女交谈。   在少女身后的护卫们只是忠诚在驻守在她的身后,却无人敢在这位安静秀美的少女面前发出一丝的声音。所有人都深知这位看似“圣女”看似亲和与美貌的皮囊下隐藏着何等的狠辣与恶毒。   忽然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中回响起,仿佛是生锈的铁块在厚面具之后一次次回荡后。   “但是圣女你加入我们的时候,年纪比她还要小。”   一位高大得如同山峰的黑袍男子来到了少女的身后。他在漆黑的外袍下的甲胄上镶着一块块甲片,鳞甲的钢铁片在此时幽暗的空间中依然隐隐吞没光线。男人高壮的身躯则在他背负的残破大剑后依然显得瘦小,灰旧破损的钢铁残片在没有遮掩漆黑魔气吞吐间隐约闪着贯穿剑刃之中暗红的炽痕。   然而赤色的色彩却并带未练丝毫的温度,反而显得湮灭般的寂冷。   银发的少女也回过眸,看见来人后红润的唇角挑起了一缕纤细的幅度。她随手从怀中将一枚拾起的果实向着对方抛去。   “恩?‘无炽者’,你回来了。”   无炽者将圣女的赠礼接住后,微微垂首向她表示谢意。他站着少女身后目光同样望向看似身前,实际距离却在几公里外的银白公主,评论道。   “她的尊卑仅仅只是依靠出身。而此时的宣言不过是小孩子幼稚而狂妄的话,如果她执意如此,她的尸骨注定将淹没在逆流的狂潮手中。”   “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前辈也不要看轻年轻人嘛。”   银发少女摇头笑笑,白皙指尖上的果核被一缕深灰色吞没,湮灭为虚无。少女抬起纤长的眼帘后露出的红玉般的眸子重新落在银发的小公主身上。   “而且我可不敢比拟这位小公主。‘无炽者’,你记得当时挡在我面前的那些人是什么——‘伯爵’还是那个白痴的‘修士’,反正那一群傲慢自大而僵化顽固的老家伙们,真以为自己能够和永恒般‘不朽’?就算没有我在,大祭司也迟早会亲自下手清理这些蠢货。”   银发少女用力地咬了下手指上的果实,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   “至于我嘛……你看他们一直在背后偷偷说我凶残歹毒,但是充其量我也就是替大祭司打打下手而已,可不能受这样的冤枉。”   圣女手下黑袍的战士皱了一下眉。作为当事者的他也曾经参与过那次事变,甚至亲自剑刃染血,在漆黑的舞台上,目睹单薄瘦弱的少女踩着鲜血与上位者们的尸骨安静地向上前行时,也隐约一睹少女身后天穹庞大黑色影子的衣角。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把那片腥风血雨如此的轻描淡写。   “别用这个眼神看我……唉,还是说回我们的小公主吧,焚灭一切枯朽……她要面对的可不是像‘伯爵’那样的杂鱼们,而是那群窃据王权的大贵族们。他们中说不定还有我们的大祭司大人。可是你看这些贵族老爷们半年来像是什么样子?”   少女拍了拍吃完果子后的手,又嗤嗤地笑了起来,“才半年不到的时间,这些几十年里在国王统治下悠然而高高在上老大人们就在这位小小的公主面前左摇右晃,狼狈不堪,不仅连前些年安然吃下的权柄连本带利地吐了出来,还被她将手伸进了自己的领地,触碰到私人的钱袋上。可你看这些贵族们到现在都还没在公主的面前凝聚出统一的意志,还在推脱嫌让。恩,让我想想下一步会是什么呢,那些贵族们所宣称的神圣不可侵的领地和家族的纹徽?构成他们统治的分封、行政官僚?”   无炽者垂下暗色的眼睛沉默地聆听者。银发少女从地上站了起,拍了拍华美长裙上的尘土,稍稍眯下红色的眼睛,望向了外边。   “其实嘛,公主在烈焰城的半年我还过的挺安心的,就连圣光也清澈了不少嘛。要不是我们也是要被她烧死的‘枯朽’,我还挺期待看见她获胜的场景。”   “所以你刚才突然决定放过她——”   无炽者插话道。他记得最初圣女给予的指令是什么,但是到最后反而是她制止了。   “当然不是。对我来说比起其他的肯定是好好活着最重要呀。你看见小公主身后的那个修女了吗?”   银发少女指了下侧过颜正同一边的少年骑士交谈的艾米西娅,她的眼眸也一同望了去,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她可是陪着公主长大的‘圣光’呀。这位艾米西娅小姐曾经和那位天才鼎鼎的骑士一同守卫在作为小公主的身边,作为剑和盾的职责,而半年前的艾洛恩骑士却身陨在雄狮公爵的剑下。至于如今……我想,现在的艾米西娅小姐,也一定兼具了‘剑’的责任。我可不认为自己能接下这位愤怒的修女小姐几道圣光。更何况,当时她们的身旁还有附近的圣剑骑……”   银发少女的声音忽然轻轻地顿住。无炽者的目光也随着少女一同看去,直到一个少年体型的黑袍人从阴影中周处。在来人的身后别着修长的剑刃,半刃明亮如雪,而另一半则是满目锈蚀,深刻地浸入铁锈缝隙的血迹暗红,但似乎下一刻就会重新凝聚鲜血然后滴落。   “‘锈刃’阁下。”   银发少女轻轻呼出了对方的称谓。她秀丽的细眉轻皱。   “如果没有记错,先前我应该是让你去接应那位公爵大人。你已经结束了?”   ——   想不出该叫什么名字……瞎取了个(大雾)   原本这章打算应该是放在小希和菲儿交流结束后的,不过想了想间隔和跨度似乎有点大,就提前了点。 chapter 90 炎之间章(二)   正在于此的同时,普特林家族位在烈焰城中繁华产业最高处的隔间中,片铺着柔软华丽红地毯的房间中空气却略显地沉寂,苏缇娅望向对面处欲言又止的友人,稍稍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艾维克,这件事情我们就此打住吧。和格克斯一样,我一直都相信你,同样也能够理解你的处境,但是……请你也能够理解我的立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少女纤细的指尖触碰在实木的楠木桌上,清澈眼眸中微微露出茫然,和话语中含着的黯淡让她的音调变得有些偏低。但她很快又在脸上重新振奋出笑容。   “不说这些了。好不容易能和艾维克你再见一面,我可不想以后的回忆都是这些不高兴的东西……况且,我可不相信艾维克把我叫出来会来特意讨论这些没趣的事。”   但是坐着少女对面的贵族青年却没有立即回话,似乎在重新沉思起来。   “艾维克……”   银发少女又唤了一声青年的名字。对方的沉默下的安静让她有些微微不安。   “苏雅,公主,”艾维克忽然连着两声叫了她的名字,银发少女微微闪烁的红眸中,贵族青年摇下手中斟着佳酿的玻璃杯。   “其实你愿意在今天刚刚回来就来见我,让我很意外……也十分高兴和感激。而且我相信,我请你相见的缘由,苏雅你也一定能猜的到,只是不愿意点破而已。”   苏缇娅勉强地笑了笑,但是还没有等她发出声音,艾维克重新抬起了弗涅加特传统贵族们自诩高贵,湛蓝色的眼瞳,然而青年脸色上的笑容却收敛而下,余下少女很少在他身上所看的认真郑重表情。   “苏雅,国王陛下不仅仅一位仁慈的君主,他同样也是你的父亲。如果仅仅只是陛下,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因为私人的苦怨而在这个时候找你倾泻。不,公主殿下……”   艾维克说。他忽然再次变了称呼,“你之前所说的立场,和我们的处境,的确是我想要见您的原因。我说的是您的妹妹。”   贵族青年直接了当的点破让少女脸色骤地一变。苏缇娅用睁大着眼睛,然而对面艾维克的认真无比的脸上上却看不见丝毫说笑的表情。   “小希……艾维克你真会说笑,小希一直都是那一个美丽可爱的孩子呀,艾维克你也见过她呢。小希那样的孩子,怎么会对你的处境造成影响?”   苏缇娅勉强地笑着,但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低,甚至轻到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处境……不只是我的处境,还有您自己。公主殿下。”   艾维克正色地纠正道。他盯着少女摇曳躲避的眼睛。   “苏雅我知道你心里面十分爱护这位小公主,其他人愚蠢,但是觉得她是天命所归,圣光和烈焰一同认同了她,连传承‘烈焰意志’的结晶,那颗‘艾瑞欧根之心’都被赫斯托加赐予,但是我和格克斯都清楚,那块石头可是你冒着生命危险的试炼后才抢到的,而且它第一个认同的可是你!”   艾维克·普特林在银发的公主面前发出冷笑的声音。   “而且这样的事情本应该三年前就考虑的。也许这件事是那群该死的老家伙们想拿苏雅你当成威胁国王的匕首,让苏雅你不得不躲避去雪原,可是当时她做了什么?苏雅你不用反驳我,我猜你一定会说因为那时候她年纪太小了,但是现在呢,我们的小公主可是敢把剑指向所有人、所有不公的‘英雄’了。但是她现在又对苏雅你做了什么?”   在话音最后,艾维克语气变得十分不善,色彩深邃起来的眼睛盯在苏缇娅秀眉轻颦的脸上。   “而且苏雅,你别忘了,漫长的时间足以可以改变一切。正像是你先前说的,谁能否认我的祖父在先王时期的忠诚与奉献?然而,现在即便是我也无法否认他对于国王的僭越。而您的妹妹……也许她在三年前的时候和您足够亲近,但是现在呢?”   艾维克的余音在空气的回荡中渐渐消散,苏缇娅沉默了半响后,才重新缓缓抬起眼睛,认真地看向对方。几缕银色的鬓发沿着少女光洁面畔滑下。   “艾维克,你想让我做的,是和三年前的那位康德拉公爵他们一样的吗?但是,艾维克你知道我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当时的你也是支持我的。”   康德拉公爵是曾经国王陛下内阁中十分激进的财政大臣。三年前因为国王陛下和他产生的矛盾让忍无可忍的国王解雇了后者的职务才更换上如今的财政总管,被唤作“精明的”克罗蒙伯爵。   “三年前苏雅你只是给他们当作刀刃,就算你愿意答应我也会拼着命拦下你。但是现在远远不同了——”   “艾维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明白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待以前的我的,但是……那确实是我自己的意愿,和小希没有关系。”   苏缇娅清冽的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她从座椅上站起,摇了摇头。   “而且,你刚刚说的话,一个多月前格克斯同样和我说过。我拒绝了。艾维克,我宁愿你邀请来我只是普通的重逢和叙旧,那样我更会感到高兴些。”   “苏雅你总是这样。但这并未超过我的预料。”   艾维克摇着头,他将手中长杯中的酒精饮尽,脸上露出的眼睛中流淌过一丝苦笑。   “我也猜的到格克斯他一定会和你谈及过这样的事情——虽然他是锡德·塞西尔那个老家伙的长子,不过比起黑鹰的身份,他反而是身为向你效忠的骑士。我的公主殿下。”   对方在最后词汇上咬重的发音让苏缇娅一愣,少女正要抬起脸反驳,对面的艾维克同样站起了身体。贵族青年在话音之中夹杂着低沉的笑声。   “苏雅,我自问远远做不到像是格克斯那一点,但在心中也关切你、或者顺便关心我自己。公主殿下,您想让我用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角度——作为你的朋友或者原意支持您的人,还是从您自己的立场?……不,这些都并没有区别。”   “艾维克,你——”   艾维克没有理会少女突然提高的声线。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同锋锐的剑,刨开少女柔软的胸膛,直面在没有遮掩的内心。   “苏雅,公主。我的公主殿下。”   “不论您和小公主在过去的感情怎么样,但我希望您能抛去这些,想想她究竟是什么……没错,您的妹妹是和她所称一样,一团自以为正义的、但却足够炽热的火焰。然而她并不能像她所宣称地那般焚尽腐朽和不公,她的火焰必定将会涉及到所有人的身上——无论是平民、贵族乃至于构成整个王国统治的基础。甚至包括您和她自己。” chapter 92 火之间章(三)   茫茫风声,少女低声然而坚定并显的语音回应。   “火焰……”   在女孩身后,安特维尔默声地重复了希雅特纱刚刚发出的话音。   他将剑的柄端靠近在甲的边上,直起的银甲钢片上渲染这雪月的温度,安特维尔目光从身边的神官少女身上移开,回到前方那位纤细美丽的身影上,几缕偏长鬓发略微摇动下,冷蓝色眼瞳中的思绪却在此时沉默了下去。   安特维尔心中回想起印落在自己记忆中银发女孩为数不多的、然而却记忆无比深刻的画面。   第一次时——那时候的她被叛乱的封臣持剑挟持,殷红的血正在浸透她单薄如雪的纤细颈脖,苍白而精致,仿佛易碎瓷器的年幼公主鲜红眼眸中萦着泪水,令人怜悯。   然而他再一次她时候,短短半月的时间,那位曾经柔软的、需要她的骑士保护的纤细的公主,却已经站在全大陆最强大的战士面前,任由着世界最锋利的剑撕割着自己娇嫩的肌肤,而没有退后一步。……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呢?   安特维尔手指触碰在圣剑上仿佛金属、又如同玉砌般的锋侧,掩在幕布下的晨曦微微亮着光。他独自地回忆着。   瓷器般精致美丽的脸上沾着尘埃、远远不像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那么耀目,那时候的公主也没有穿着着那日时美丽漂亮的裙子、饰品,就连小小的靴子都是最普通的平民款式,颜色灰暗老旧,而且还都在剑气中残破……还有什么呢?火焰般炽热、坚定的眼睛,原本仿佛带着透明的美丽银发也同样被火渲染得鲜红,鲜艳而耀眼。还有她手中仅仅抓着的,用来迎接亚克利恩公爵意志的剑,和凝聚的火。   安特维尔直到现在都还深深记忆着自己第一次看见希雅特纱持着烈火的长剑,那位纯银发丝上流淌着最炽热的鲜红色的美丽女孩在即使是让他自己都感觉无法战胜的意志面前摇曳、但绝不熄灭的画面:她的血液之中同样沸腾着火焰的意志——正如她在此时安静地、却无比坚决地宣称那样。   “不,艾米西娅小姐。我想……公主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她的眼中燃起的那片火焰,也许会比你想到的时间点还要更早,绝不是因为烈焰城中的那些贵族们。”   安特维尔向着神官少女说道。艾米西娅淡金色的眼睛中微微一愣,她没有料到这位一直沉默寡言的圣剑骑士会向着她说出这样的话。骑士铠下的少年露出微笑。   “圣座曾经预言希雅是‘在光之下一切的君主’。在白城的时候,我也曾好奇能够承担圣座如此沉重预言的公主,究竟是怎么样子,直到那次在狮城……直到那一次和她并肩战斗后,我才稍微明白了一点她心里面的决心。我很期待,十分庆幸看见现在公主心中燃烧的决意,以及她的火焰将枯朽燃尽之后全新的大地。”   艾米西娅露出了错愕的目光。她也记得公主在银星破碎后,拔出烈火的剑顽强地阻挡的在狮心公爵面不曾退后一步的场景,但是对于这位圣剑骑士刚刚所说的话,她却难以理解到一丝的地方。   “你说的意思是……”   “她的决意。”   安特维尔说道。他略微地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解释,少年垂下的眸光重新看向了希雅特纱,银发的女孩正侧着无暇的侧颜,向着仰着小脸,白皙纤细的手指微微抓着裙摆的女孩轻声交谈着。   安特维尔忽然微微露出笑容,但是少年脸上双瞳中的冰蓝色却凝重下来。   我早应该明白她的心意……她面对的绝对不止是烈焰王国中倨傲的贵族们,甚至不止是圣光之中顽固老朽的教士们——这是自从光明帝国崩塌以来重塑后千年至今,几乎根深蒂固的规则、社会、枷锁所有既得利益的人们乃至于所有不解的人们。   如果意图焚烧大地,所要面对的也必定是整个的大地。但是,我能做点什么?   安特维尔询问自己,然而思绪却无法给予他任何的答案。良久后,少年重新抬起了眼帘,手指抓紧剑柄。   ——   希雅特纱的目光也凝重下来,她同样听闻自己的宣言。少女纤细雪白的指尖微微抓紧在手心。   上一个世界的烈焰王国并非只是魔王摧毁的……这是她早该明白的事情,盖斯提亚人诉求、被压迫人民的不堪忍耐以及衰落王权和日益贪婪的贵族与既得利益者,早就在那个时候耗尽弗涅加特原有的活力,仅仅只剩余看似强盛的绚丽外衣,内部尽皆枯朽。   希雅特纱记得在后世对抗魔王军队时,与她同为反抗军的那些战士,绝大部分并非是王国和麾下领主们正规的武装,占据人数最多的反而是冒险者、佣兵乃至在战争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起义军们。他们中并非皆是为了生存而战的盖斯提亚人们,同样有着南方密林中因为难以忍受贵族重税和欺压而出现的流民、与奴隶无异的佣农。   支撑烈焰王国赤焰长存的是所有火焰之民的意志,自命不凡的贵族们视人民为供侍的牲畜,但是却不曾想他们自傲的力量在所有人咆哮的意志之前不过是当车的螳臂。希雅特纱心中默默想到。   她在如今甚至可以肯定,在上一世中即使不曾有魔族的入侵,烈焰王国自从光明帝国崩溃、结束黑夜动乱以来弗涅加特伫立千年的辉煌同样不能持久。在魔王入侵前南方密林中遍及的流民们也许力量薄弱,但是他们却是第一缕焚烧的火焰。   我该怎么做?   希雅特纱低下头望着自己手,女孩的小手白皙而纤细。用国王的身份挑战贵族,用剑胁迫他们许诺?   银发少女摇头。她同样不自大到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挑战所有人,挑战已经根深蒂固近千年的规则于利益。更何况即使用一场将那些腐朽贵族统统拉下马的战争同样不够,这只能延缓,而绝非根除。   能够清洗枯朽的并非是我……而是一场遍及整个王国、乃至大陆社会结构与利益的重构。甚至是人民的抗争声同样不足,他们会妥协,即便成功,同样也会迅速成为新的统治贵族,然后再次重复。希雅特纱心中想。几千年来历史中这样的重复并不少见,唯一的例外仅仅只有被魔兽王庭统治的世界破碎后,由全新的四大王国竖立的体系。   希雅特纱忽然抬起的鲜红如火的双眸。数千年前用绝对暴力压垮所有反对声音的是魔兽王庭和荒人的入侵,才做到无数代光明皇帝都无法达成的壮举,生生剥离了这片大陆上勾结固化的利益集团寄居生存的土壤,直到弗涅加特初王的炽焰将他们焚烧为灰。那么现在呢?   她询问自己,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了东方。明亮的天穹下,雷霆的栖息之地隐藏着魔族的身影。他们正在准备战争。   希雅特纱红瞳中抹上坚定之色。   ——   写小希的时候又管不住自己的手……扯了好大一堆废话,最后才试着圆了点(检讨)   恩,咱一直都觉得清除固化的利益体系最好的办法还是有足够压迫的战争或者一场完全彻底的清洗,比如德二集权最好的时候反而是在一战的末期2333   这章大概就是讲这个,结果感觉扯了几圈还没搞清楚。(大雾)   不过这些说到底都只是表面而已,知识才是最好的钥匙,自下而上的运动才能够完全彻底。(虽然大概不会详写,以后应该也会提一下?)   PS:下一本书坚决不云政治了! chapter 93 公主与圣女   “希儿姐姐……我大概明白了。难怪教宗爷爷会觉得你会是以后的‘光之王’。他大约也是想让我向希儿姐姐你学习的这样一点,可是菲儿怎么样也做不到……希儿姐姐,菲儿好想能变得像你那样呀……”   菲尔蒂娅忽然将她小小的身子依靠在希雅特纱娇躯上,伸着小手抱住了女孩的胳膊,抬起的漂亮眼睛里闪着期翼的光。   菲尔蒂娅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希雅特纱娇一下子回过神,她低下头看着女孩仍显稚嫩但已经不乏美丽的容颜,身躯却微微变得有些僵硬。   对于这位曾经熟悉的“少女”,即便此时在心中一次次强调,但她总归感觉有些不适。   稍微埋了一下脸,希雅特纱将目光落在女孩大眼睛上,说道。   “唔恩。菲儿你以后肯定会比我强上很多的……这样的话,我可不能承担呢。并且教宗陛下的话,也许仅仅只是对我的鼓励而已。”   希雅特纱并非是刻意地恭维。对于眼前这位尚且年幼的白城圣女,希雅特纱对她的了解甚至于比她自己还要多。   在日后黑暗笼罩的时代,此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弗涅加特王国亦如昔日的盖斯提亚陷入魔王的掌控,而重新回到守卫圣光第一线的白城艾米洛斯特之中所有的战士与牧师们,最具盛名并且让所有魔族和叛徒们憎恨和畏惧的,无非是那一位沉默而坚毅的圣剑骑士与安静出现在他身边的美丽少女。   白城的圣女菲尔蒂娅,在那个年代,作为圣光最纯粹化身的她,代表着的不仅仅只是那一位圣剑骑士的伴侣,也绝不是他的附属品。   在深渊的战场上,少女的法术和身影总能出现在任何一处需要她的地方,不辞辛劳,并且无论处境有多么的艰险困乏。仅仅只是希雅特纱亲眼目睹,战争之中,单单只是少女一个人就从深渊獠齿中夺回了上千人的生命和希望。   对于那个时候的菲尔蒂娅,就算除了当时的她外的所有人,都无一不对这位象征着光明救济和希望的少女抱有发自内心的尊敬。   而当时的希雅特纱呢?银发的女孩歪了歪头,试着回想。   似乎,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对于这位烈焰王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遭到至亲背叛而将鲜红的血和娇柔的身躯溅洒在王座边华美地摊上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叹惋她的过往。然而她所拥有也仅仅只是同情,甚至还远远比不上他们对当任烈焰女王的咒骂多。   “才不是呢!”   菲尔蒂娅嘟了嘟嘴,用着力摇动小脑袋,认真地向着希雅特纱解释道。   “菲儿姐姐你不知道,教宗爷爷可不是喜欢说笑的人呢。虽然他很少在世人眼中解读圣谕,但是菲儿记得白城图书馆的宗卷里书记官的记载,他在任的几十年里曾做下的预言可没有失验过一次哦!这一点老师也告诉过菲儿。而且,希儿姐姐,在菲儿的眼睛里,教宗爷爷给菲儿的感觉甚至比圣主遗留在艾米洛斯特的光之圣灵还要纯粹哦。”   “唔,圣灵……”   希雅特纱略微哑然,然后略微摇头。对于在后世中也以仁慈和智慧著称的当任教宗英诺森七世,她并没有丝毫的不敬的意思,只是从后世中再次前来的她而言,此时这位教宗冕下从圣光之中看见所谓的预言,却在那一片黑夜覆盖的世界中没有丝毫的意义。   无论如何,她眼中所见的,并非是“光之王”统治的世界,而是被魔族的暴戾撕裂破碎,充满着跪伏谄媚的人们,暗无天日的艾泽瑞恩。   但是刚刚女孩提到的圣灵……希雅特纱心中想到。   在白城的叙世史篇中,圣灵虽然和构成世界的“圣光”、维持光明的“圣剑”同为三圣造物的之一,但实际上作为光耀的圣主登临天穹、斩灭混沌之时于白城中遗留本源与意志的圣灵却拥有着更为神圣的地位。   假如白城教宗是作为圣主泽留于世一切之光的代言人,那么在广大圣徒的眼中,光之圣灵甚至可以视作为光耀圣主在尘世的意志与化身——这也是圣徒们有时也会将圣灵称作为“圣子”的原因。   在前世的时候,希雅特纱只看见了因为整个光明世界被魔王阴云笼罩而变得无比虚弱的圣灵,但是即便是这样,在最后一战中,依靠着最后一缕破碎的“本源”,她依然将魔王斩杀在剑下;而在今世半年前白城的三圣节中,她也有幸伸出手与指尖,触碰子在此时的圣灵中。   那时她心中感触在身前纯白的“光”中所凝聚的“纯粹”、“神圣”与“浩瀚”远远非昔日所睹的时候可比……可是,菲尔蒂娅竟然说教宗的意志,竟然能比作为圣主本源的圣灵还要纯粹?   希雅特纱可不自大到认为,自己对圣光的理解能够超过眼前的女孩。但是即便是这样……   眼眸之中掠起一道波澜,希雅特纱抬起脸颊看向了女孩精致美丽的小脸,忍不住说。   “没有想到,菲儿对圣座陛下的评价竟然会有这么高。”   “哼哼,那是当然!”   菲尔蒂娅扬了扬头,雪白绒绸的袍领间露出了白皙的纤美颈脖,脸蛋上稍稍掠过自得的表情。她忽然又伸出小手重新拽住了希雅特纱被遮住黑斗篷下的纤细手臂,又用着力摇了摇。   “而且,希儿姐姐,就算没有教宗爷爷的那句预言菲儿也是应该要向你好好学习呢。不然的话,小安和圣光还有老师一定都会失望的。我可不想当什么都不会的圣女。”   希雅特纱楞了一下。但还未等她接话,身边的女孩又抬起了她亮晶晶的大眼睛,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样说起来,希儿姐姐这些天做的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吗……我在来的路上都听说了,希儿姐姐除了帮了一位盖斯提亚人组建了他们自己的军队,还亲自资助了一个社团,似乎是叫……”   菲尔蒂娅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个名字。   “就是那一个研究‘魔法’技艺的社团。他们花费不菲,但是我想不到他们能够有多大的作用。” chapter 94 相谈(上)   “其实我也不懂殿下为什么会对盖斯提亚人这么上心。”   艾米西娅低着声音的对着身边的安特维尔说道,想到那位名叫格雷恩的黑发少年,又回想起他对公主的态度,少女又忍不住用了地咬了好几下银牙。   “而且还是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殿下不仅原谅了他的罪过,还特意给予他们偏爱和帮助。但是那个人却不知道丝毫的感恩,对于殿下非但没有一丝的谢意,反而一再地得寸进尺。就像……把他们遭受过的‘不公’,全都发泄到愿意帮助他们的殿下身上——只有害怕强权,只会向弱小者发泄的懦弱之人才会做这种事情。”   “也许是公主也从他们的身上看见了一些影子……毕竟,他们也是当年魔王战争的受害者。在半年前狮城兰克斯顿的时候,希雅也对那位灰之魔女的学徒们格外上心。”   安特维尔眼睛前除了半年前的时候,自己同希雅特纱同行时,在路途闲暇的时候,那一位美丽娇贵的女孩偶尔也会抱着自己纤细的双膝,坐在自己的身侧探讨。   即便她并未明说,但安特维尔也不难看得出她对于半个世纪前入侵、并且至今依然盘踞在雷霆之地的深渊魔族们抱着多么深切的痛恨。少年微微抓紧手指。   “我想应该也是这样的。那些魔女的学徒们……殿下回到王都后,也常常写信关照她们的生活是否和自己承诺的那样。只是……”   艾米西娅垂了一下眼帘。她当然能够理解公主心中的情感,半年来,那位曾经娇细纤弱的女孩也不止一次地向着她倾诉过看见过的“梦境”。只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少女清澈的双眸中冒出了一丝愠怒。   “其实,在我看来即使是这样,艾米西娅小姐你对那一位名叫作格雷恩的阁下也有过称赞。”   安特维尔看着少女的表情,脸庞上露出了一缕少有的笑意。他目光重新看回身影纤细的银发女孩身后。   “而且我相信希雅的眼光绝不会差的。”   艾米西娅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忽然在她注意到面前白城骑士双目忽然一缩,猛地抬起了脸,表情变得严肃。少女心跳声不由跟随着一紧,连忙追问。   “怎么了安特维尔,是有什么异常吗?”   说话的同时,艾米西娅目光看向了身前的公主和圣女。   “不,没什么。并不是圣剑,也并非是它所排斥的深渊之血。大约……”   安特维尔抬起的脸上露出了深蓝如冰的双目,他按着剑,晨曦剑刃上荡漾的微光如同此时心绪。他张了了下口,又迟疑了片刻,才摇头道。   “只是一种很熟悉的感知……但很难描述出来。仿佛是呼啸在北方的寒风,但是却并不蚀骨。然而仅仅只是感觉。我不知道他是谁。”   安特维尔皱紧了眉毛。他忽然抬起首。   “艾米西娅小姐,我需要前去查看一下。麻烦你帮忙照看希雅和圣女。”   艾米西娅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安特维尔也同样对着少女回意,再起身向前尚在清风与单薄日光中交谈的两位女孩走去。   ——   “所以说,希儿姐姐你特意扶持这些遗落在烈焰王国中的盖斯提亚人,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对付那些还在雷霆王国那群可恶的魔族们?”   菲尔蒂娅眨了眨剔透晶莹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刚刚解释过的希雅特纱。几缕丝绸般柔顺的鬓发被轻细的风吹拂,触碰在她细腻的脸庞间。   作为白城当代的圣女,尽管年纪尚幼,菲尔蒂娅可不像现在俗世和教会中,没有经历耳闻过当年魔族战争或者对那段历史有过丝毫探究的贵族领主、平民和普通的教士那样,对那段将艾泽瑞恩大地划断裂痕的历史逐渐淡忘轻视。   对于这个在五十年前玷污了圣光纯粹与神圣的种族,菲尔蒂娅所受的教育和她自己对圣光的感触,都让她对那会可恶的入侵者十分讨厌。   菲尔蒂娅仰起了小脸说:“就算希儿姐姐打算在以后继承王国后,打算发动收复盖斯提亚,驱逐魔族的战争,但我还是不明白希儿姐姐为什么刻意地要用盖斯提亚人。明明希儿姐姐你也有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   银发少女望着她璀璨晶莹的大眼睛,点了点头。虽然菲尔蒂娅没有明着说,但是想必她同样对于普通人民在如今对那些雷霆弃民的感观多少也是略知一二的。正如那日的她和格雷恩所说的一样,她远远有着比借用盖斯提亚人构建军团更实惠和更优异的选择。   事实上,尽管距离她帮格雷恩在维涅洛特城郊构建那支军团的雏形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但是在贵族们对她更甚的猜疑、平民们对他们往日里所喜爱的小公主这样行为的不解,都渐渐地浮现了出来。   “难道希儿姐姐是认为他们更实惠吗?”   菲尔蒂娅自顾自地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这也不对。虽然盖斯提亚人的生命在大家的眼中都很廉价,但是我听维特主教说,希儿姐姐你不仅为他们配备很多领主亲卫都比不上的武器甲胄,连薪酬都不是一般的士兵可以比拟的。这样的花费,完全够姐姐你组建一支规模大好多倍的军队。”   女孩抬起眼睛看着希雅特纱,露出不解的疑惑表情:   “而且我还听说,希儿姐姐真的是全权都交给了那位盖斯提亚的少年,只花费金币,帮忙提供了住所和训练的的教官、将领,甚至都没有让效忠你的官僚前去——我能想到的,只会是希儿姐姐你对那位盖斯提亚的少年十分信任,而且并不在意他们的效忠,甚至连掌握他们的念头都么没有。”   “真没有想到菲儿从这点就能够看出这么多消息出来。”   希雅特纱笑笑,露出了略微惊讶的表情。   “嘿嘿,都是菲儿猜的啦。要是不对希儿姐姐可不许生气呀。”   菲尔蒂娅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朝着希雅特纱扬起了小脸说道。   “所以说希儿姐姐你为什么会为他们做那么多呀?”   “其实菲儿你这样的问题,格雷恩也向我质问过。他质问我,‘盖斯提亚人不需要施舍,他们的权利应该由他们自己争取’,而我当时的答案是盖斯提亚人需要他们自己的剑,但我只是为他们提供铸剑的材料。他们的剑自然不应该由我掌控。”   ——   水了一章…… chapter 95 相谈(下)   “剑?”菲尔蒂娅稍稍疑惑。   “为什么半个世纪以来,当年‘暗月之潮’中竖起坚盾,抵御住魔兽与荒人入侵,被艾米洛斯特的白城视为依柱和几乎是所有圣徒唯一安定之地的雷霆王国,他们的子民会在今天被整个大陆上所有人厌恶、轻视?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国王为求不朽引来恶魔的爪牙,还是他们在魔王的攻击下沦亡故土、流亡他乡?”   希雅特纱轻声说。她微微摇头,“这样可笑的理由,我不认为有任何人会相信。然而大家都把它们当成冠冕堂皇的借口,然后在圣光下面让自己理所应当。”   “希儿姐姐,我想……白城和大家中绝对没有人会认同这样的观点。”   “我知道。‘圣光中,一切人有同样的尊严和地位。’艾米姐姐也曾经和我说过,我也清楚白城和圣座这些年来为了改善他们处境所做的努力。”   希雅特纱抬起了白皙的面颜,“然而也许圣光足够公正,但在却并不能阻止所有人共同的意志。世界上一切的权益与地位都对等于相应的权势与力量——剑士依靠武力与长剑获得地位与尊敬,贵族凭借土地和佣农高高在上;一无所有的流浪者,仅仅只能依靠捡拾其他人不屑一顾的遗弃物为生。”   “这是十分简单和公平的道理。即便在圣光的秩序下盖斯提亚人们能够公平度日,让现在得利的所有人们让渡出本已经获得的权益,他们的凭借也不过是背后的圣光。”   “那希儿姐姐想做的……是通过让他们有自己的力量,来获得自己的尊严和地位吗?但是,希儿姐姐你为什么会帮助他们……我猜,是为了维护在圣光下不应该被亵渎的合理?”   为什么会帮他们?   希雅特纱微微覆下纤长的睫羽,心中默默想到。这个被询问过许多次,而自己心中也浮现过一次又次的答案呢?   是因为菲尔蒂娅所说的,对这种圣光下不公的不满,还是自己与他们并肩作战后的感触,亦或是自己所有理由中最合乎理性的,希望武装雷霆的战士们,然后再同魔王战斗?   又或许只是因为,当初同样故土沦陷的她,心面边蔓延出的同感……   对于这些,希雅特纱也说不清楚这些理由之中究竟哪一个最为重要。   但是我同样要有答案。睁开了鲜红的双眸,银发少女望着女孩微仰的小脸。   “也许都是……菲儿你说的没错,但是这样的理由并不会被多少人信服。我心里面真正想说的理由,菲儿你心里面一定都清楚。与魔王而战——正是因为要和魔王的军队战斗,这样的‘剑’才不应该掌握在我的手中,反而应该成为他们自己的力量。”   “啊,难道这有什么区别吗?”菲尔蒂娅感觉自己快被对面银发少女的话绕糊涂了。   “当然是差别很大的。恩,如果是在我的手里面,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战斗——金币还是更好的生存条件?比起别的雇佣兵,也许他们的战斗会更加顽强,但在真正危险的战斗中,在生命的危机前,有多少人会看重这些地方,认为他们胜过自己的生命,然后和敌人战斗到底?”   ——   在女孩身后,正准备上前同公主与圣女禀告的少年骑士忽然顿住了足步,他的目光略微凝起。   “为什么而战……?”安特维尔心中声音回响着。他用力抓了一下铠甲上喷涂着金漆的厚重披步,天顶的天穹湛蓝如洗。安特维尔目光略微出神。   雪月的风刮动骑士甲上的粗厚布料,在金属上摩挲出仅仅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然而安特维尔的思绪却同样沉寂,与过往无数次一样,触碰在深底,再一次揭开那一片漆黑的寒雨之夜的面颊。他低下头沉思,黑布下的圣剑闪烁无序的光芒。   一片片的画面却在少年眼中流淌,然后消逝。   直至最后,那一片火与剑燃烧的夜晚,银发为火浴得鲜红的女孩,坚定不移地拦在他的面前,单薄地身躯承载着压碎整片天空的剑气,然而无暇的面颜上却在剑光下倒映着顽强和倔强。   安特维尔的手掌稍微触碰在自己的胸甲,仿佛接触其下柔软之物。他重新抬起头,目光看着眼前女孩柔软瓷器般无暇的侧颜上。   圣剑骑士一如既往冰封般沉默的嘴角十分少有地挑起了一丝幅度,但是却很快收敛,他摇了摇头,厚重冰层一般坚硬的瞳孔中一缕弹跳起的情绪平复而下。   希雅特纱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准备上前的安特维尔。   她的耳畔同样回应着自己刚刚的声音,不由回想起上个周时,在维涅洛特的城郊她用大量金币收购的贵族田地上临时搭建起的露天军营中,自己坐在格雷恩的身旁,与那一位黑发少年所讨论的内容。   “只有为理想而战的人才具有最顽强的意志与最强大的力量,无论是混沌纪元时白城的十字军亦或是千年前,被欺压迫害为奴隶的人们团聚奋战在弗涅加特最初的君王解放反抗魔兽王庭的赤红旗帜无不证实着一点。只有当所有人们认同他们为之而战的理由、并且愿意为奉献出所有的时候,他们才能够迸发出所有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远比生死胁迫更为强大,更为可靠。”   希雅特纱略微扬起水晶般的红眸,朝着菲尔蒂娅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我也许能够向他们说出相同的话,但却并不足以让他们从内心中信赖。对于盖斯提亚的人们,他们的血液中咆哮的是雷霆的怒吼,而不是炽火的温度。这样的‘剑’只有他们自己才有资格执掌。”   银发女孩说道,她的唇边掠起一缕纤细的幅度。   “更何况,我也并不贪恋他们的力量获得权势,让它掌握在最合适它的人的手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如果菲儿你见到格雷恩,也一定会认为他是最适合的人。”   在再次提及自己这一位曾经信赖而依靠的友人时,希雅特纱目光游历到记忆的缝隙间,声音生出略微的感慨。   在魔族战争爆发以及烈焰王国顷刻沉沦,诸国与白城的联军一触而溃以后,圣剑骑士安特维尔在大主教的支持下接掌骑士厅并且改革守护军之前,当初作为烈焰王国乃至整个光明大陆的背叛者,格雷恩和他在山林中磨砺壮大的盖斯提亚游击队毫无疑问是那个时候对抗魔族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这样的局面,即使是烈焰女王向魔族宣誓效忠以后,这些武器低劣的叛军依然生生将魔王军团接掌整个烈焰王国的足步拖延了半年之久。乃至在后日的反抗军中,流落在雷霆之国以外,总人数比起弗涅加特不值一提的盖斯提亚人却一度占据了半数以上,像是她那样的弗涅加特人人数最初的时候仅仅能够和白城的牧师相比。   甚至于,在完全的必死险境中时,希雅特纱也曾目睹这样的战士们举起残破雷龙之旗,高声呼着“盖斯提亚没有灭亡”声音然后以羸弱之躯冲入魔王的军阵,而不是像是曾经荣耀然而此时却屈辱的,绝大多数她的同胞们,轻易的屈膝叩首,乞求魔族人需要压迫他们,来换得生存的机会。   银发女孩的红眸中出现了一缕黯淡的神色。她黯淡地叹息。   其实也不只是格雷恩。希雅特纱想到。   那些所有的盖斯提亚人们,知晓自己为了雷霆、故土、家乡、民族以及自己而战斗的盖斯提亚人们,都是她钦佩的对象——只有这样用鲜血和斗争磨炼意志,理想坚定的人们,才能在绝对碾压性的军队前,完成那些武器精良却轻而易举溃败的军队们难以做到的事情……大约,这才是她真正需要他们的理由。   “原来希儿姐姐是这么想的……难怪大家都不理解姐姐。其实,如果是菲儿的话肯定做不到这样……要不,干脆让教宗爷爷让希儿姐姐来当圣女?”   菲尔蒂娅轻细娇柔的声音将希雅特纱的思绪稍微唤回,女孩歪歪小脑袋,有些苦恼地抓着自己的裙角。希雅特纱回神,菲尔蒂娅刚刚的话让她忍不住哑然一笑。   “不过那位格雷恩先生,都能够被希儿姐姐称赞这么多次,想必也一定是一位相当出色的人物。如果可以,我也想见一见他呢。”   菲尔蒂娅曦光般柔美的大眼睛中闪着憧憬之色。希雅特纱看着她的脸,也点下雪白的脸颌笑了笑,接着说。   “至于魔法,正像是我先前所说的,对于魔王的军队,即便士兵和骑士们的剑与矛能够对他们造成杀伤,就绝非可以决定一次战役的胜负。对于半个世纪前战争的记载,魔族们的士气和各级紧密的组织远远绝非普通士兵们可以比拟,甚至连西方漆黑河谷中渴望战争嗜血并且同样曾经一度横扫整个大陆的魔兽们,在魔族的面前也不过刚刚学会蹒跚的小孩子。”   希雅特纱朝着说道,她回想起自己曾经经历的战场,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起。   “即便我们能够击败一支军队中的一个人、乃至一百个人,只要不能够毁灭他们的意志,魔族的爪牙依旧坚固。相反我们自己却远远不能。”   “恩……”   菲尔蒂娅有些犹豫地点点头。   “我在白城图书室当年一些修士记述的典卷上看见过有些记载。五十年前的战争,其实并不是圣光的联军战胜了魔族,而是当时希儿姐姐的你祖父,烈焰的国王陛下和亚克利恩大人在突袭中击伤了魔王,才让他们暂且收缩攻势,撤退回末日山脉的东方。”   但是现在的魔王绝非昔日可比。希雅特纱默默想到。面对不朽……圣位与传奇也将苍白——即便那时的她在圣灵的加持下也胜利得十分侥幸。   “所以我们需要的是直接摧毁他们自认不凡的意志的力量。魔法正是这样的力量。”   希雅特纱抬起的红眸中的光彩变得明亮。女孩露出笑容。   “也许一个法师的力量比不过一位合格的战士,但是一百人,一千个人?如果一万个法师一起吟唱,让他们的精神意志牵引出元素之海的愤怒咆哮……我想就算是不朽的魔王也不敢轻易承受。所以我相信,‘魔法’这样的技艺,一定能够带来同半个世纪前截然不同的结果。”   和那个世界截然不同的结果。   ——   一直都想写这个……绕了好大一圈子。后面写的有点仓促……没写到的干脆挪到以后再说。   说起来,最开始咱给小希的设定中是有“圣女”这个身份来着的说…… chapter 95 漆黑之忆(上)   “恩。我也觉得连希儿姐姐都看好的技艺一定也会不凡。”   菲尔蒂娅柔和美丽的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落在女孩薄肩上的金色发丝如同绸绢柔顺美丽,菲尔蒂娅忽然又低了下脸颊,轻颦的眉宇间有微微出现疑惑的神色。   “希儿姐姐,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菲尔蒂娅用力摇了摇自己先前一直抓着的胳膊,抬了抬脸看了看希雅特纱凝望来的红眼睛,开口说道:“就是……魔王,还有他的军队们,究竟是什么呢?能够让希儿姐姐花这么多心思在他们上面……”   菲尔蒂娅停了下话音,看着少女青稚的面颜继续说:“我在白城的时候就很好奇这个。不过无论是那些曾经技术五十年前战争的图书,还是讲解他们历史的书籍,都没有说清楚。就连我去问老师、教宗爷爷,还有当年也曾经和那群魔族战斗过的‘坚盾’大人,他们也只是缄默其口,不告诉菲儿。”   虽然眼前小小的银发少女看起来并不比她大上多少,但是菲尔蒂娅却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和老师那样见识广泛的人,向她疑问。   但是希雅特纱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了红色的眼睛。   “菲儿,你认为魔族——我说的是那种生物,他们究竟是什么?”   希雅特纱反问道。少女流淌着烈焰王室血脉的双眸鲜红,但是落在菲尔蒂娅眼中,却仿佛不是方才那样鲜红水晶般晶莹剔透,而是如同世界上最深的赤红色凝聚在了一起,显得格外深沉。   “魔族?”   菲尔蒂娅歪下小脑袋,手指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发丝,回想自己在白城书籍上所看见对他们为数不多的文字记录。   “深渊的意志同圣光相互对立互斥——而魔族就是他们意志的化身。所有的魔族们都诞生在位在世界背面的深渊中,与现世距离着难以跨越的不渡之海,而每一位深渊君王则是深渊意志在每一个时代的体现。”   “漆黑之色并不能够淹没圣光,正如菲儿你说的,他们是背逆,但是却同等的存在。”   希雅特纱说道,她记忆起圣光与深渊的黑暗交战的场面。与直接颠覆的战场局势不同,在战斗中所有的魔族们乃至于魔王并不能单单凭借深渊的魔力就摧毁圣光,否则在最后她也绝不可能站在那位名叫做“加列特斯”的深渊之主前。   稍微摇头后,她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那种名为魔族的生物们只是单纯的深渊恶念体现,然后被同为漆黑规则所凝聚的魔王所统领,那么只需要圣光的照射就足以将他们彻底消融。为什么半个世纪前魔王的军队能够轻易地摧毁雷霆的王国,并且一度重创诸国联军?”   希雅特纱望着圣女说。菲尔蒂娅微微动了动嘴唇,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在过去她也曾经询问过这样的问题,而她得到的答复无外乎是诸如那群魔族有着强大的魔王统领,并且出其不意地跨越不渡之海,让雷霆王国乃至诸国没有足够反应的机会。但是她知道希雅特纱想要说的绝不是这个。   两位女孩身后的安特维尔也暂时制止住上前的打算,而抬起眼睛准备聆听。艾米西娅走近在骑士身旁,淡金色的眼眸看着银发女孩的纤细背影,目光微微担忧着。   “希儿姐姐,你想说的是……”   菲尔蒂娅仰着脸问道。   “无论是深渊与黑夜给予过这群魔族们多么强大邪恶的力量,但是他们所有单独的个体却是和我们一样具有独自思维的生物,他们的社会体系、军队乃至于整个帝国也同样是有所有的魔族所构建。而魔王只不过是站在他们中最顶点的存在——正是如同我们中的国王。”   “还记得记得我刚刚说的吗?”   希雅特纱看向了女孩笑笑,“在战争面前,就算是曾经一度肆掠整个大陆的魔兽王庭所谓对战争的狂热,在魔族的军队面前也不过初生儿般可笑。兽人的士兵们也许更加野蛮嗜血,但是同样天生畏惧死生,一只足够精锐的骑士团完全足以屠戮十倍人口以上的兽人部落——也许只有被天性与上位者操纵的兽潮炮灰才没有恐惧的概念,但是他们在战场上的作用微乎其微。”   菲尔蒂娅点了点头。她大约知道了希雅特纱想说的内容。女孩又忍不住缩了缩暴露在雪月空气中纤细雪白的颈脖,抬起脸颊望向少女。   “在如今各大王国中,就算是职业士兵构成的军队也难以承担百分之十的伤亡,如果死伤的人数再多一些,那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对这支军队的后果将是崩溃——即便是完好的士兵也因为恐惧与士气的打击而无心战斗。”   “这将代表着军队的战线难以维持,原本坚固的防御也变得被轻易被敌人撕碎,然后被敌人用刀剑砍断他们的脖子。对于一支军队的统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将军队撤退修整和重新整编,或者在敌人下一次的攻击中彻底崩溃,然后任由他人屠戮。”   “这样的数字在人数约多的军队中所占的比例也会越低,人数的增加只会更加剧将领的负担——而除了圣主,即使是历史上最伟大的法师也难以安抚所有人的恐惧。也许在一些训练和士气更加优良的军队情况会更好些,但却并不会变动太多。”   话音顿落后,希雅特纱抬起面颌,清澈的日光落在少女白皙娇嫩的肌肤,然而透露的色彩却微微落着苍白。   “但是魔族的军队却不同……他们并不是像这样的。”   银发女孩的声音在空气中重复了两次,不像是往日般那样婉转悦耳,柔美清澈,而是低沉着声音喃念着。天穹上的日光照射在少女纤细的身躯,让她显得格外地单薄。希雅特纱抬起头望了去,然而眼前所见的却并不不是湛蓝如洗的天宇。   魔族。深黑色的夜空,遮蔽群星。少女银牙用力咬在唇瓣上。 chapter 96 漆黑之忆(下)   “希雅她……”   安特维尔看见了女孩秀美轻颦露出的表情,掩在斗篷下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低声出声道。   “大概……是殿下在回忆着什么。”   艾米西娅右手持着的法杖遮盖在在宽敞的神官袍下,微微闪烁着光芒,她走近少年骑士的肩甲前,目光看在小小的银发少女微微露出的侧颜和她秀丽眉宇间隐约所见的痛楚之色,声音显得怜惜与自责。   “殿下告诉我,半年前的时候她作了一场很漫长,但很清晰的噩梦,那里边就有魔王统治的魔族们。大概……她现在又是在回忆一些不好的记忆。但我却不能为殿下做点什么。”   安特维尔没有继续出声,只是继续沉默地望着眼前看似纤弱的银发女孩。他在心中默念女孩的名字。   ——   统治夜空的是漆黑的色彩,它们遮蔽光线、星辰、日月。   银发女孩闭了一下目,思绪中回想起过去记忆中,自己曾经在战场上目睹的,那些吞没了一切光线,效忠于魔王意志的“漆黑的军队”,以及他们轻易地用碾碎人类军队微不足道反抗的种种过往。   魔王的军队是什么?她问自己。在记忆中黑暗战役爆发中的十年时间,她曾经不知道与这些深渊杂种们组成的军队战斗过多少次;而在晋升剑圣之后,她也曾经做到了从未有人完成过的事情,单剑屠灭了一整只的魔族军团,乃至在最终同深渊的至高之王而战……   但是所有和魔族人的军队有关的事情,都远远比不过战争之初,她第一次所见漆黑的狂潮吞灭一切时的彻骨深刻。   魔王的军队是什么?   在距离如今十年后,魔王军团消灭烈焰王国驻守在末日山脉间的守备军团、将剑刃指向瓦兰克公爵治下的东境领土的那场战争,当时作为仅仅一介士兵的她并未亲自涉足,但是瓦兰克公爵为他的野心积蓄半生的强大军队在索罗河畔短短一日的战斗后就化为灰烬的事实。   她在路途目睹过所以毫无的那些面色死败毫无士气的溃兵们,那时候不止是她,乃至所有人心中都在猜测,这些从深渊中而生的魔族们,他们的数量是有多少、他们的力量是有多么强大,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中消灭了这一支在整个大陆之上,所有势力之中都举足轻重的军队?   当希雅特纱亲自站在战场上的时候,亲眼所睹的事实却将她之前心中的猜测完全颠覆——魔王先锋的军队数量远远逊色于她的猜想,即便是在索罗河战役后得到了更多的援军与补充,他们面对的数量也并未超过一万的数量;而在战争前她也亲自与一位魔族的精锐斥候交战,对方的实力同样也并非胜过自己。   在多年后,作为多次与魔族交手过的赛西维尔,心中可以肯定,也许深渊魔族的个体实力会比普通的人类更强,拥有更强的体质与生命力,但这些也绝非超乎本质的区别。甚至在当时魔族的君王也并未赶至前线,统军的将领也是一位在后日战争中并不以武力出彩的下位魔族。   然而之后的历史却是让她几乎不敢回睹——王国训练最精良的军队在魔族军团的冲锋下不堪一击,无数个漆黑的声音在大地上回荡、践碎钢铁。泻洪一般的黑色狂潮轻易地压垮了他们的斗志,烈火铸成的荣耀在狂躁的洪流间碾碎后陷入践踏的淤泥,同僚们绝望的呼喊声和魔族们整齐到近乎一个人的步伐,以及令所有人恐惧的漆黑魔气,狂风中如同魔鬼的狞笑般舔舐大地:   现在回忆……那个场景是什么?银发少女的眼帘微微垂下,她用力地抿着唇,无数破碎而痛苦的画面在她意识中凝聚:昏沉得像是日暮的天穹,光线昏暗如同浴着血,所有人的脸都是惶恐,空气中点燃了士兵们疯狂溃散,然后自相践踏,或是被漆黑的刀刃屠戮。   希雅特纱至记得她费尽力气地拔出剑,却不知道该把武器指向何方。   在她眼中整个世界都被恐惧、死亡、哭喊和崩溃所统治着——所有人的溃败让这片战场变成了最普通的屠戮场,王国引以为重的士兵们变成了受惊的雏兽。她听见有人在呼喊圣主,想要乞求圣光和神使的救赎;她也听见有人咒骂着,痛恨自己为什么来到这片地狱;甚至她还听见有人在叫着她自己的名字,但所有的人都在恐惧。   她该将剑指向谁?前方用武器撕碎自己战友们的那些魔族们,还是那些因为恐惧死亡而拖垮整个军队的,自己的同胞们?   天穹倾倒之下,整个军队的覆灭甚至能够用分和秒来计算。   最初的前锋、预计侧击的左翼被轻而易举地击溃,然后在短短一瞬间里就将最精锐的中军吞没。漆黑的色彩如同张开双膝狂啸的魔龙般侵蚀整个大地、天穹,剩下的只是黑夜待噬的残余。   在自己当时凝固而迟钝的记忆中,希雅特纱记得自己最后用力地将剑斩向狞笑而轻蔑的魔族士兵,然而她却被一位己方拖着身子逃跑的人绊倒。而那一位魔族士兵只毫不在意地向她顺手刺了一剑,然后带着继续随意屠戮眼前这些胆怯而懦弱的人类士兵。   记忆中传来刀绞般的痛楚……还有什么呢?   在她的记忆被血与尸体们混成的疲倦吞没前,最后在黑色中看见的色彩,是当时作为军队统帅的格利克斯与他试图维持阵线最后的所属的银骑士们被漆黑的线条们一个个分割,然后所有的一切在黑夜中沉沦……   直到最后,尸体和血液铺成的地域中,那一位绝美的少女用着温柔的声音和细腻柔软的擦拭将他唤醒,神术的光芒下,白色的少女伸出白皙温暖的手,而少女美丽的灿金色眼睛仿佛是夜末初起的曦光。   ——   记忆在这里忽然定格,心中忽然被狠狠地抓了一下,希雅特纱指尖忽然用力地抓在娇嫩的手心上,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探着小脑袋小脸好奇的菲尔蒂娅,柔软的胸脯下,少女小小的心灵中传来一阵令人伤感的痛意。   “希儿姐姐?”菲尔蒂娅看见银发女孩忽然变了神色,有些轻轻地开口疑惑。   希雅特纱看着眼前女孩的美丽脸庞,几缕纤长的金色鬓发柔软得仿佛最上乘的丝绸,又像是初晨是洒下的温润的金色曦光,在风中摇曳间轻微地触碰在娇嫩白皙的肌肤上。女孩子睁着着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下,纯真美丽的亮金色微微地闪烁。   “菲儿……”   希雅特纱启了启薄唇,望着女孩的目光有些迷离。她的手心紧紧抓着。记忆中,这一位洁白月光下纤细的少女……   无论越过了多少的时光,也无论希雅特纱此时的心境和身份究竟怎样地改变,在如今她近在咫尺的面颜前,那一抹怎么也无法在记忆中抹去,黑夜中照亮在她视线的美丽金色越发地深刻,无法逃避丝毫。   希雅特纱轻轻地闭下了眼睛。菲儿……我是怎样地看着她?她试着问自己。对那一位一位温柔、美丽的少女,我还是像曾经一般,在荒野中的深夜里,独自抱着剑,望着天空思恋着?   她摇了摇头,纤细的黛眉却微微颦住。这样的情感,似乎很久都没有再有过了……的确,无论是半年前白城,还是刚才艾米姐姐提到过的时候,我的心中比期待和忐忑多的,反而是害怕。   贝齿忽然咬在了娇嫩的红唇上,在微微传来的疼痛中,掺杂着几分可笑的情绪。为什么我会感到害怕?   她质问自己,是因为我不想要如今女孩子的身份和她见面,害怕她不能接受女孩子的我,还是我根本就不敢用现在的样子见到她?   但是我还是这样站在她的面前——是为了像以前做不到的靠近她,亲近她?   小小的胸膛中忽然蔓延出了愤怒的情绪。愤怒的咆哮声撕碎女孩所有纤细的心境。忽然她生出一种冲动,想要用力地扯断自己柔滑美丽的银白长发,再用手指撕破瓷器般精致无暇的容颜。而不是像现在装成一个小女孩般站在她的面前——   “希儿姐姐,发生什么事了?”菲尔蒂娅轻柔带着丝丝关切的声音让希雅特纱愣了愣,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对视着女孩雪白脸庞上与记忆一般无二的美丽眼眸。   心中原本嘈杂的思绪浮散后,却重新变得清净下来。自己和她第一次对视的时候心中,心中想的是什么什么呢?   希雅特纱回忆着——那是无比炽热的火,点燃着少年的血液与意志,沸腾而激荡,灼热之间燃烧着磅礴的热情。但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心中其实格外安静。   “啊……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   希雅特纱向着关切望着自己的女孩柔和地笑了笑,她轻轻伸出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摸了摸女孩绸绢般顺滑的鎏金色发丝,鲜红的如同水晶般的眼睛与女孩四目相对。   自己上一次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时候?希雅特纱疑问自己。当时自己心中在想什么?   银发少女轻轻低下头,看向了有些不解看着自己菲尔蒂娅,脸颊上泛起了柔和的笑容。少女娇嫩的唇瓣动了动。   “菲儿,我喜欢你。”   “唔……希儿姐姐怎么突然说这个。”   菲尔蒂娅没有料到少女会说这样的话,雪白的小脸红了红,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看着银发少女凝望着她的鲜红双眸,用力抓住少女纤细的胳膊,脸颊上忽然也露齿而笑。   “唔恩,其实,菲儿也很喜欢希儿姐姐……诶,小安,你过来了!”   菲尔蒂娅忽然注意到身后看着她们的银甲骑士,眼睛里忽然一亮,朝着他挥了挥手。   希雅特纱安静地看着女孩柔和美丽的面颜。她眨下眼睛,被眼帘遮盖住的画面放置如记忆深处。她忽然安静地笑了笑,心中默念道自己曾经同样起誓过,但在刚才却没有出口的话语。   我会永远保护你。无论如何那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   ——   想了想还是把女主对菲儿的情感写了出来,虽然感觉有些不怎么合适……不过咱想了想以后的剧情,似乎更没有适合的机会了……这里写也算是把小希上一世最重要的三个画面都补充完吧(顺便留了个以后的伏笔。)   说起来,咱感觉应该第一卷的时候就写的……不过那个时候赶的太匆忙了,好多想写的内容都没写到。   恩,大概就这么多。不拖沓了,一口气写完,然后该推主线了。 chapter 98 灼火(一)   望见金发的圣女绽出笑容向他挥动小手,安特维尔掩在外袍下的手松开晨曦的剑柄,圣剑之上隐约闪烁的光芒平息下去。骑士少年抬起首,面颊吹上刺骨的寒风,抵近两位身份尊贵而美丽的女孩面前。   “圣女殿下,”安特维尔说道。他此时没有按照女孩往日要求那般称呼,而是用上白城骑士们正式面见沐浴于圣光之中白色圣女的称谓与礼节。还没有等菲尔蒂娅反应过来,不满地纠正,少年的面颊又转向了身边的银发女孩,同样微微垂首。   “公主。”   银发女孩也向他转过了面颜,落在安特维尔眼中。女孩的容颜一如既往地精致美丽,尽管露着柔美的笑容,但在此时却显得格外安静……不,安特维尔目光看着她恬静的面颊与红水晶般美丽的眼睛,心中忽然感受到一丝稍微的错愕感。   仿佛深夜里被银月光华覆盖的水面,宁静的水波之下是……   艾米西娅也重新走到了公主的身后,目光看着女孩侧颜。少女神官袍下的两只手轻轻抓在一起,比起安特维尔,自幼陪同公主长大的她更能感受到女孩刚刚的异样。艾米西娅咬了咬唇,看向了小公主纤白稚嫩的侧颜,长长的眼帘垂下。   “安特维尔,怎么了?”   希雅特纱稍稍吸了一口气,脸颊挂起浅笑,朝着对方说,重新恢复原样的轻柔话音打断了少年方才的思考。   安特维尔凝了一下神,说道:“等一下我得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得独自离开一下,所以麻烦希雅你和艾米西娅小姐帮助我照看圣女。”   “离开?”   希雅特纱稍稍一愣,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少女,艾米西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银发少女重新看回少年的身上,说:“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吗,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只是老师交于我的任务。碰巧遇上,并不是什么大事。”   安特维尔摇头拒绝了公主的请求,他隐瞒了自己的目的,“我很快就能回来。”   “那……安特维尔你注意安全。虽然你有圣剑,又是圣主的使者,但是烈焰城中并不像它看起来那样安全。”   希雅特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许。她忍不住叮嘱的道:“要是你受伤了,那我……那我一定不能在圣光下安心,菲儿也一定会难过的呢。”   “希儿姐姐!”被这样直接的点破,菲尔蒂娅面色娇羞,用力地拽了下少女的胳膊。   “我会注意的。”   安特维尔点了点头。他能够感受到少女刚才话语中局促的掩饰,嘴角稍稍挑起了一丝的幅度,但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哦对了。安特维尔你等一下,这个给你。”   一边伸手安抚着旁边的女孩,希雅特纱像是忽然记起来什么事,她走近少年身边,从套在白皙纤细手腕上的银镯中拿出了一块火红色的赤木牌子,塞进了少年手中。   少女指尖温软滑腻的触感让安特维尔心中一漾,他垂下目定神一看,依稀残留着少女体温的赤木上用着金色的边纹装缀着,与手掌摩挲的质感表明它的用料相当上乘,而正中央则十分显眼的红龙则点缀着银月之影。安特维尔记得这是卢比克赛尔家从千年前延续到现在的家族纹徽,但是除此之外在右下角处额外多了一些用刻刀琢刻后通过秘银涂画的白色鸢尾纹和蔷花。   红蔷是烈焰王国的王花,而银白的鸢纹则常常于眼前女孩的名字用在一起。安特维尔抬起眼睛望了银发的少女,眼瞳中的色彩略微深沉了一些。他垂下目继续看。   而背面则简洁了许多,在深红背影下,只有一排纤细而优雅的文字,同样镶着银色。虽然并非是通用文或者如今在大陆上惯用的几大王国流行了语言,反而有些类似上古时密林中的精灵们使用的失落文字,但他还是大致能看出上边书写着少女的名字,以及炎之公主的身份要求所视之人贯彻她的意志。   “后边的是父王要我写的……恩,大概的意思就是那样,要是安特维尔你遇见了什么事情需要卫兵们或者别的官员帮忙的话,直接拿出它然后命令他们就行了。”   希雅特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说。幸亏当初自己书写的时候,被要求用的文字是很久很久前维涅洛特宫廷中所用的,除了几个知识渊博的大学者,现在估计了也没几个人会认识,不然那样中二的文字被别人的认出来了一定会让她感到十分羞耻。   至于把自己的令牌给这个家伙会不会暴露自己偷偷跑离王宫的身份?她才不在意呢,反正路德主教肯定早就和国王泄密了。   银发女孩嘟嘟嘴心中想到,她又抬起了雪白的面颜,望向对方的脸上刀琢般线条分明的五官,露出笑颜。   “等下我们会去烈焰城的红曜石商会那边,安特维尔你应该找得到吧?记得早点回来啊!”   ——   扑于木地板上赤红色的丝华洛亚地毯名贵而华丽,案牍间的红茶腾起热气,然而即使是由昂贵炎水晶释放的热量也无法加热骤然冷却起来的温度。   苏缇娅看着与之前贵公子形象截然不同起来的艾维克,在她记忆中自己这位曾经的友人温和而富有耐心,而和现在声嘶力竭地发出愤怒的咆哮,露出狰狞表情的艾维克,完全陌生了起来。   少女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帘,然后摇摇头。她的声音中渗透出一丝痛楚。   “艾维克,你不用说了。这样的话我原本以为会从锡德公爵那样的人嘴里听见,但是我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你第一个告诉我。”   “苏雅你怎么就不明白?”   安维克顿时急了,他压抑着胸中的怒火,“我可不是为单单了我自己,苏雅你仔细想想,要是你的那个妹妹继承了王位……”   “我知道,艾维克你是为了我好。也许很多和你一样的人更期盼能够有一个人能够站在小希的对面。至于其他的……”   银发少女忽然打开了红玉般润泽的眼睛,看着对面近在咫尺的特普林家族次代的继承人。她轻轻地摇头笑道。   “但是不用再说什么了。小希这半年来在维涅洛特所做的事情,在北原时,亚伦叔叔也曾告诉过我。我并不认为她做的错误,你和我在曾经一同冒险的时候也曾亲眼目睹寄居王国血液中的腐朽官僚和堕落贵族们,还记得那个叫做萝拉的女孩子吗?我记得那个晚上你和我说,为她带来这样命运的人罪该万死。如果我是她,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银发公主的目光认真地凝望着对方,她最后轻声说道:“而且,小希是怎样的孩子,我比你更清楚。我不认为她会这么做的。”   “但是苏雅——”   艾维克急忙地起身,企图挽留离席的苏缇娅。   苏缇娅提起裙裾,来到门前推开屋门的缝隙,室外干冷的空气沿着门缝灌入因为昂贵火水晶的加热而舒适温暖的室内,扑在身上的风让少女思绪更加清晰。苏缇娅回首看向自己的故友。   “艾维克我不知道你准备了多少,也不知道你为我准备了多少说辞,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下一次能够进行更轻松些的话题。”   屋门推开,但是少女的动作和表情却突然僵硬了下来,仿佛同四周所有的空气一同凝结。   出现在苏缇娅眼中的并非是普特林家族用于侍奉的女仆和侍从,反而是一位一位身材枯瘦的老人。老人扶在驻杖上的手干枯得只附着了一层枯黄的皮,琢刻满深深的痕迹,而老人脸上的皱纹却更加深刻,仿佛快要钻进了干枯的肉和面骨中。老人枯朽的脸上微笑温和。   如同是寻常身体虚弱的老者恐惧雪月的寒冷,身材枯瘦的老人先是用他同样干枯的右手扯了扯披在身上用来御寒的厚绒褂,然后才在少女面前抬起了脸。和近暮的年纪截然不同的是,对方的脸上神采蓬勃,难以见一丝的暮色与疲倦。   “公主殿下,许久不见了,您还是一如当日所见啊……这样坚贞的品质,难怪亚伦会欣赏你。”对方首先发出了声音,和蔼地对着少女笑道,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但是老人的笑容在苏缇娅的眼中却并不悦目……她同样认得眼前的这个人。她当然认得眼前的这个人。   “没有想到,您也会在这里……塔罗德·莱塔大人。”   银发少女生硬地笑着。   苏缇娅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位缺乏勇气的人——她曾经一个人拿着剑在熔岩的缝隙战斗,四溢的火焰和神祗般的审视下,在身边激荡的是融化的岩石和火,赤色的高温焦灼垂落的银发;她也曾独自斩下过蓝龙的膜翼,怒龙盛怒的挥爪擦着她的身体而过,撕碎了一座高耸的雪山;即使在几个月前,她也率领着雪原的骑兵们撕开拉尔启斯的军阵,目睹溅洒在金属光芒间冷与热的色彩收割生死……   但是这些加在一起,苏缇娅也没有在老人和蔼的笑容面前这么难堪过,甚至躯体都难以施展丝毫。 chapter 99 灼火(二)   面容枯老的塔罗德·莱塔笑容温和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刚刚从极北的雪原回到烈焰城的银发少女。   “公主殿下。”   银发少女红眸微缩,手指忍不住抓紧。   塔罗德……这原本并不是一个出众的名字,而“莱塔”这样的姓氏在四十年前也不过是边远乡下下的一个小小贵族,不值一提。但是在这个老人的面前,即使是大陆上至尊的国王陛下也会伸手扶持,表示尊敬。   塔罗德·莱塔,在先王烈焰旺盛时期就曾已经开始担任内阁的重臣,无论是资质还是才能都不比以“贤者”著称的西迪瓦罗克大学士逊色丝毫,甚至比起职务的重要性还更胜一筹。而自从上一任弗涅加特君王统治末期至现在,对方担任御前首相这样统领内阁和宫廷的显赫职务时间足足有近三十年之久,超过了卢比克赛尔诸王历朝任何一任首相任职期限。   三十年统领宫廷的时间,并且如今宫廷至少半数的官僚们也是出自这位首相大人的提拔……苏缇娅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对方在三个月前向国王提交辞呈,不顾挽留,他一定能够在首相的位置上干到生命终结。   “首相大人,”苏缇娅强迫自己继续露着笑容,她扭头看向身边同样来到老人面前施礼的艾维克,“真的没有想到,艾维克竟然能够邀请到您。”   艾维克张了张嘴,正想解释,站在他对面的老者却微微一笑,发出了声音。   “公主殿下,我已经向国王陛下交卸了‘国王之手’的职责,如今只不过是一介闲暇,并不足以担当不起您这样的尊称。”   前任首相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屋中走去,苏缇娅却下意识地侧过身让开道路。   “至于为何来到艾维克阁下的府衙……您就当做是一位赋闲在家的老人在家里边无事可做,来这暖和的地方活动活动筋骨。”   活动筋骨……苏缇娅忽然抬起双眸,抓住了老人平淡话语的尾音。他的意思是想……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公主殿下,我想,您大约是对当年我的举动依然存在芥蒂。”   塔罗德忽然说说道。老人忽然笑了笑。   苏缇娅抬了一次头,意识到自己刚刚流露的一丝表情出卖了心中所想。她勉强地笑了笑,“您这样的话……”   塔罗德摇头笑着。他的目光温和平淡,但是落在苏缇娅眼中却仿佛仿佛是开了刃的刀剑,但自己却无处可躲。   “公主殿下,那一次不过是康德拉和陛下的分歧。但是谁能够否认这对王国的利益?也许当时的我没有考虑道您的感受,但是对于先王和陛下的效忠,以及对王国的忠诚,圣光下一切昭然。”   说到这时,塔罗德用枯瘦的手摸着自己稀疏发白的胡子,失笑道,“国王陛下尽管不悦,但他同样也认同这样的观点。要不然三年前我就该滚蛋了。”   如果你不愿意离开,谁又能强迫的了你?更何况王座上坐着的还是父王这样的君王……苏缇娅心中想到,但是她却不能在脸上展露出来。   “如果是这样……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稍微地吸了一口气,银发少女放松抓了裙角的手指,抬起眼睛平直地望着对方浑浊得发暗的老眼。   “我不认为您会误解艾维克他们的意图。”   对方浑浊的眼睛中闪过笑容。   “公主殿下,正如我先前就的话语,我的意志与思维效忠于王国,与忠诚于陛下的利益。”   塔罗德的声音在并十分宽敞的空间中响起,“您是否认为我站在了这里,就是在反对您的父亲,并且反对您的王国?”   苏缇娅望着对方,但是还未等她开口,首相的声音就再次在她的耳畔边响起。   “在这之前我首先需要向您疑问:王国的构成究竟是什么,什么样的人构成了您和陛下统治的权利?是那些连字也无法辨识,一辈子也未曾走出过山村的那些粗野村夫们,还是那些胆小怯弱,连剑也不会使用的平民?我想您心中的答案并不难以得出。”   塔罗德·莱塔平淡而笑,“但是您的妹妹却想摧毁掉他们。也许她的本意是善,然而如果如此,谁来为您的父亲施放法令、贯穿国王的意志?谁来为圣光的公正裁决法律、宣判善恶?谁来为赤火的神祗收纳赋税、修建城市?又有谁来为烈焰的土地与您的家族戍守边疆?”   塔罗德一连串的发问让苏缇娅的思绪变得发昏。她想出声反驳,但是意识却越发昏沉。苏缇娅用力地咬了下自己的唇。   “正如方才艾维克阁下已经与您谈及的一般——您的妹妹手持着火焰,但她却无法掌控。她将会焚烧掉整个王国。既然如此,我们自然不得不站在她的对面。”   “我们?”   “对,我们。”塔罗德说,“我愿意听见您说‘我们’。我相信您的心中也愿意这样说道。”   他们……银发少女用力撑起眼皮,她试图环顾四周的虚影。他们中有那些人?   锡德,马西米安公爵,这位前任的国王之手,还有其他些不愿意被小希摧毁的实权贵族们——该死,都到了这样的局势了,为什么我在北方听得的消息还是他们还在相互推挪犹豫,这是难道他们假装做出的表象吗?   小希她知道吗?他们集结了多少的力量?要是国王陛下知道了……   苏缇娅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多少选择。   银发少女咬在舌尖上,疼痛带来须臾的清明。她不愿意在下一刻的昏厥中恍惚,用尽力气地抛出了话语。   “但是即便如此,小希才是弗涅加特的继承人。她是我们未来的国王。”   前任的国王之手望着埋着头的美丽少女,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看似平淡的目光仿佛能够刨开少女的内心。   “呵,公主殿下,您不必再继续对我进行考验了。国王……在此之前我要向您再次提个问题,您的妹妹,尊贵而美丽的希雅特纱殿下,她在您的心中是怎么样的形象?”   小希……苏缇娅试着回忆。她在我的心中,是什么样子的?   少女的视线变得模糊,她试着回想,出现在苏缇娅眼前的依旧是三年前别离的时候:瓢泊的大雨中,小小的银发女孩偷偷一个人跑出了王宫追着泥泞的小路。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被雨浸湿的漂亮裙子、白皙精致的小脸上都沾着淤泥。女孩啜泣的声音中滴着雨,她仰着脸望着自己,美丽的红眼睛中盈着泪水。   但是,为什么她,还有他们都不相信我呢?   苏缇娅心中生出一丝可悲的感情,她抬起了眼睛,老人的声音继续传来,钻入了她的耳朵。   “我想您的心中非常清楚——的确,您的妹妹精致、美丽、善良,拥有着世人难以启及的正义感与勇气,她不愿意向落后腐朽的人们做出丝毫的妥协。但是,公主殿下,您应该清楚,这样的品格对于一位国王而言,也许并不算什么优秀的品质。“   将枯瘦身躯披在绸绒中的塔罗德伯爵平淡而笑,他望着眼前沉默下的美丽少女,昏暗浊目却闪烁着冷光。前任首相启声谈论。   “真正称职的国王也许也会做和她相同的事情,但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看似刚强激烈,实则却只是愚蠢而幼稚的举动——就像她的身份那样,只不过幼稚的小女孩愚蠢的臆想。政治的实质只是权力的交易,得胜的君王同样需要向跟随他的随从们分享胜利的果实。”   苏缇娅略微抬起眼睛聆听。而年老的贵族则发声出对于如今看似耀武扬威的小公主蕴于话语的讥讽。   “如果您的妹妹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她所要做的让愿意支持她,或者是通过支持她而能够得到足够利益的人站在她的旗下,即使他的品格有所瑕疵;她也应该将剥夺于败者的利益果实分享给追随的侍从和尚在中立的窥窃者,即便是猎犬也需要可见带着肉的骨头来激励才能为自己的主人战斗。但是她做了什么?把夺得的权益分享给毫无用处的平民和无地人们?”   塔罗德·莱塔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屑,“我们并不认为她能够胜任我们的国王,教宗的言语也仅仅只是一句笑谈。在她的带领下弗涅加特的荣光只会衰落。这就是我们站在这里的理由。”   “我们……”   银发少女垂下眼帘,轻轻地念了一句。也许我并没有多少选择。心中响起这声音,过了片刻后,她才缓缓抬起眼睛。   “首相大人,您想让我做些什么?”   “公主殿下,这就是我欣赏您的地方。即使是在现在您都能完美地掩藏您心中的想法,这样的事情很少有人可以做到。在政治的斗争中,只有藏得够深的人才会幸免于难。”   塔罗德的脸不吝夸赞,“我们的期翼您应该并不陌生。”   “我?”   苏缇娅摇了摇头,“小希是父王和王后陛下唯一的女儿。”   “公主殿下,您遗忘了吗?”   塔罗德的脸上看不见丝毫暮色。他微笑地看着少女,“正如我最开始时说的,‘政治的实质是权力的交易’,只要绝大多数人都愿意听从一个人的意愿,即使那个人没有赫斯托加的祝福与血脉,他依然将会是唯一和注定的烈焰之王。更别说您同样冠有卢比克赛尔的姓氏。” chapter 100 圣灵   纯白纯净的光线永恒统治于艾米洛斯特的天穹。自从人类的思想具有历史的概念以来,高大而神圣的纯白之城穿越无数年的时间耸立在荒原的边野,即使万年时间的风霜与战火也从未在其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沐浴圣光的白色城墙以内,落在他眼中的同样是白色的圣堂,白袍的修女教士在晨钟声中吟诵祈祷;圣徒们也披带白衣,他们经过白色的台阶与白色的桥梁。银甲的骑士们同样在纯净的光线下折射着纯白的光,他们佩戴十字剑徽与剑刃出征。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身前纯白的光线之前。   格里高利此时身着最正式的神官袍,枢机主教如同沐血的红衣上纯金的铭文与白色的光线下隐约闪现,教袍敞口露出的右手握着耀金的权杖,但他却并非对待作为教士权柄与职责的权杖,而是如同昔日持在铁甲护腕上洗净异端邪逆鲜血的剑刃。   红衣主教铁灰色的双目凝望着面前的光芒,无垠无形的“光”遍落四野。   光的背幕呈现不同的剑,一柄为漆黑,相反的则为白色,它们交错。漆黑的线条蔓延在赤红的王座上。   纯白的光蔓延在主教干瘦却依显力量的脸上,格里高利忽然皱下眉毛, 曾经作为“制裁之剑”扬名的面孔严肃如同寒铁浇灌,即使是在柔和圣光的渲染下也不显得丝毫松懈,反而更为冷硬。   “格里高利阁下。”   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红衣主教转过身,看见了来人的脸,说道:“加尔文主教。你也来请示圣灵的昭告吗?”   来人同样披带赤红教袍,但是胸口悬挂的除了银十字外却并非是边刃如剑的骑士厅铁徽,而是象征着公平与秩序的银白色的天尺秤。加尔文的样貌比格里高利更年轻一些,脸上的线条却并不如这位白城中掌握着骑士厅以强硬手段著称的主教那般分明。来人同他并肩站在纯白之光前。   “当然。维护世间的秩序同样需要圣光的昭示。自从同半年前烈焰王国的小公主交谈以后,圣座陛下的身体虚弱了许多,而今更是抱恙。白城在他的指引下繁荣了五十年的时间。”   加尔文主教说道。格里高利略微沉默,对方话中的含义不言而喻。然而过了一会儿后他才抬起了眼睛说道。   “即使圣座的智慧能够看清楚一切的真实,但他在尘世为主尽力的时间依然有所尽头,太多对世间不必要的启示必然将会消耗圣座本就不多的精力。然而对于这些以圣座的智慧他同样知晓,也许并非是我们应该忧心的事情。我想你担忧应该是另外的事。”   “是的。也许在所有人看来,圣主的光辉依然长久润泽于他赐福的土地,但是你我心中都清楚——这不过是虚浮的表面,两千年前圣光崩碎带来的波澜至今依旧尚未平息,更何况半个世纪前深渊所留下的影子在这片大地的之中洒下余毒。并且如今白城的意志同样割裂。”   格里高利主教略微默然。他记得身旁的这位红衣教士在十三年前,白城与烈焰的意志尚在对峙的时刻,就听从圣座的建议让他的养女前方东方烈焰的起源之地,陪伴着那位尊贵的小公主长大。他的立场并不难猜测。   “你担忧的是白城的分裂吗?是的,两千年前的圣光早已随同光明的帝国一同陨落,而如今重新照耀在艾泽瑞恩大地之上的是由一千年前卢比克赛尔家烈焰灼烧放射刺破黑夜的光芒。如今这片世界的新生与秩序均是建立在弗涅加特的意志之上。”   格里高利主教背负着双手转过身直视天宇,在圣光的透射下,他仿佛能够窥视一切——赤红色带来光与热的烈焰耀目,而背负着圣光意志的圣徒们偻俯。他沉默了片刻,重新开口道。   “但是白城的存在却超过了那一场浩劫,即便是在如今,我想这座城中,对此抱有异议的人们,也不在少数。”   “但是阁下的看法是——”   加尔文主教忽然抬起眼睛说。加尔文主教同样经过时间洗涤的瞳孔是暗金的颜色,毫无变化,但他此时却仿佛看其中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金色,显得刺眼,纯白色的圣光正在蔓延——格里高利能够感觉到对方正在审视自己的内心。   对于此他并不陌生,圣光的属性具有洞晓未知与谎言的权能,而对方的职责正是审视异端并以此维持圣光公正。   “不。加尔文阁下,您不应该质疑我。”   格里高利说道,他的心中平静。格里高利身上象征着牺牲的红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久经军旅被霜风与战火吹拂得枯瘦的脸际上仿佛闪着钢铁的冷光。   “我见过那位烈焰的小公主,她很好。请您毋须担心,白城的骑士厅是作为圣光的剑,确保圣光的世界不被黑夜与阴影缠绕。我的职责也是维护圣光的稳定与辉煌。”   但是加尔文主教却摇了摇头。   “请容许我不得不担忧。”   加尔文主教摇头说,“如今教宗陛下依然端坐于圣座之上,俯瞰白城,然而他们却敢与教律严禁之人交易,乃至同圣光对立暗影的影子相互勾结。这样的信念已经超过了圣光的底线。如果烈焰王国在半年前的小公主在他们的计划中遭遇了不测,那将会发生什么?”   加尔文主教目光望向东方那片赤红大地上强盛的王国。   “正如阁下你向前所说的,千年之前深夜之中是火焰燃烧之后才得以迸发出的光线,她的意志布及一切光线照射之地。即便在他们所有人的愿望中,烈焰的王国最终崩溃,然而给以圣光带来同样将是创伤——整个大陆必定将会重沦战火。在足够的收益前,没有哪个野心家会停歇不动。”   点燃的战火,撕裂的大地……还有因为如此而战斗或流离失所的人们。这是必然的。正如加尔文刚刚所说的,在获得足够的收益前,没有哪个野心家可以停歇不动。   格里高利心中默念着,然后点头。最后他向着红衣主教承诺。   “加尔文阁下,我一定将会牢记您的话语。”   格里高利和加尔文主教两位地位高卓的红衣教士在圣灵的注视下谈论了近一个小时。   “很荣幸能够听闻你的见解。格里高利阁下。”   加尔文主教最后向着身旁这位白城中有用广泛名誉的战士说,他最后说,“在先前的枢机会议中,我听闻您提到了‘光之剑’这个词汇。”   “是的。”   格里高利点头,开口说:“这也是圣座在半个月前在圣光的轨迹中所目睹了一点真迹,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圣座在近日才会如此虚弱。正如我在枢机会议同诸位所说的,这是能够捍卫圣光的剑——并非只是我等借名的骑士,亦或是圣主给予的圣剑。他是一切邪魔之敌。”   “光之剑……”   加尔文心中念到。他同样清楚这几个简单的文字下蕴藏着怎么样的意义。他想起枢机会议上对面这位掌管这白城最高武力的骑士厅领袖向所有人说出的话语——“光之剑”并非是圣剑,但却更胜为圣剑。   “那您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我的心中清楚,那在方才就将会袒露——我们仅仅知道的是他是一位人和相应的预言,但却不知道他是否男女,是否善恶,是否在我们之间,以及如何让他觉醒。但是请您放心,骑士厅的诸位同僚们已经落手此事了。并且我们同样也并非毫无目的。”   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红衣主教微微摇头。他转过脸看向了身边的教士。   “事实上,我站在圣灵之前,也同样是因为此事。”   加尔文主教一愣,但是还未等到他问出话语,眼前的格里高利面色忽然变得严肃了许多,再度发出声音。   “圣灵让我看见了两把剑。一把漆黑,而另一把纯白。它们交错在赤红的王座间。”   ——   告别加尔文主教后,格里高利返回到骑士厅中,即便数十年操劳,这位被骑士厅和下属诸多骑士誉为“钢铁领袖”的强硬教士脸上却难以看见一丝疲倦。然而,此时他心中回想同加尔文的交谈时,步伐却变得沉重。   还有一件事情……   推开理事之处的大门,一位怀中抱着宗卷,早已等候着的白袍牧师走上前。   “主教大人。那一份的‘信’,我们和秘术师们在圣光下彻底解析了,但是却没有太多额外的消息。除了她所说被证实无误外,我们仅仅只能知道她是一位女性。”   “女性?”   “是的。但也有可能是伪装。”   “内容呢?”   “那个人没有说谎,也并非是他们故作的疑阵。但也有可能是深渊教会的高层们故意让她相信了,借此来欺骗我们。”   “她没有那个必要。”   格里高利忽然说,“除了我们本就已经知道的,那封‘信’中唯一有用的信息只有他们所谓宣称的‘漆黑之剑’。这样的借口连恐吓白城都无法做到,只能让我们戒备。”   “至于圣女……”   格里高利忽然想起自己在圣灵的光芒中所见。白城的圣女此刻正在赤红的王座之间,虽然她的身边跟随着自己的安特维尔,他也认为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足够应对事端,但是……红衣主教的手指忽然敲在案桌上。   “但是我们不能轻易前往,那一位烈焰的君王对于艾米洛斯特仍有心怀芥蒂。不过至少我们应该做好准备。你们将记述材料和报告整理一下,之后我会禀告圣座陛下。” chapter 101 霜刃(一)   即使寂静的空间之中风声寂灭,遮在来人身躯之上的黑袍却似乎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锈刃”身后所负着剑刃愈加分明,满布锈蚀的一面似乎鲜血溢出。无炽者默不作声地站在了圣女身后,警惕性地注视着来人。   对于这个人……无炽者并不信任。他并非是如同自己这般享受圣女利益的人。尽管在大祭司的命令下他能够听从圣女的指示,但是没有人心中清楚他对身旁的少女抱有何等的心思。   “那位公爵距离这里还有一些距离。”   少年身形的锈刃似乎笑了笑,他摇头看着圣女:“但是蔓藤去了。我在途中遇见了赤雄狮。那位大人想要见您,因此我才选择赶到圣女您的身边。只是没有想到无炽者您已经在圣女的身旁了。”   说完话后他又朝着少女身后的战士点头示意。   他在暗示自己的立场。无炽者皱了眉想到。但是否是他同“赤雄狮”一起前来,因为我在这才突然改口的?   无炽者很快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思考。也许很多人的心中想要摧毁身旁的少女,然而“大祭司”的阴影笼罩天穹,他们必须将这样的想法隐匿在心中,听从圣女的指令。至少是明面上的。   银发少女纤长的睫毛抖了一下。她的眼睛转了转,忽然挂起笑容。   “哦,原来是这样……恩如果只是那一位公爵大人,光是“蔓藤”小姐也是足够了。谢谢你的关心,锈刃先生。”   银发少女的笑容娇美,“那这位‘赤雄狮’先生呢,他没有跟着你一起来?这可不像是这位大人的作风。”我原本以为他会直接提着矛闯进来。   “您的身份是圣女,身后站立的是大祭司。赤雄狮大人也许鲁莽,但并不愚蠢。”   锈刃回答:“他正在等着您的召见。”   “看不出来他还能对我挺尊重的嘛。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再多等一会儿吧。”   银发少女眨眨眼睛,表情看不出来是开玩笑。少女身后的无炽者眉毛一皱,正想劝解,银发少女忽然拨了下头发,转过面看向沉默着的侍卫。   “恩……算了。看在大祭司的份上,你去告诉一下那位赤雄狮大人,说我很高兴能够和他在这里见面。”   “不曾想到圣女大人依旧还是这么风趣。”少年模样的“锈刃”拨动自己的佩剑,含着笑。   “我可没开玩笑。要不是你在这里,我还真会让他等上几个小时——虽然这个赤毛狮子肯定等不了这么久就会拿矛把这个地方捅穿。七年前的时候我就差点被他为自己的主子一矛刺死了。你知道,我可是很记仇的。”   银发少女十分认真的说道。   锈刃向着少女一笑,表情不可置否。   ——   仅仅片刻之后,黑暗的廊道中传来沉重的声音,地面摇晃,如同山峦踩踏。少女身后的无炽者抬首而望,对方仅仅只是露出的轮廓就令人压抑。   戴着赤狮面具的巨人没有向圣女的侍卫交出携带的骨矛,他的目光随意一扫白裙少女身侧的两人,然后才落在正中,依坐在地上又随意磕起果子起来的银发少女,面具在眼睛处孔缝露出的赤金色光忽然变得深重。   “圣女。”   虽然因为屏蔽的法术,仅仅只能隐约听见内容,银发少女依然饶有兴趣地偷窥着公主与白城圣女交谈。刺碎听见自己的称谓被人唤及,银发少女侧了一下脸,眼睛里看见很久以前在她心中就很适合烧烤的高大狮子,表情上的笑容不忍而溢。   “啊,没想到真的是赤雄狮大人您呀,刚刚锈刃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那个长不开眼的人在假冒您呢——咱可没想过有一天您也能耐心站在我身前的样子。”   高大雄壮的“赤雄狮”在深黑下仿佛灼烧着火焰的骨矛微侧,露出光泽。他压抑着目中熊熊的怒火与不屑,声音生硬而冷漠。   “圣女,令我尊敬的只是你的称谓,而并非是你。”   “哎呀哎呀,这些不都一样吗。赤雄狮大人您就别口是心非了。”   银发少女拍拍手,露出狡黠的笑容。她扭过头看着强行压抑着心中怒火,忽然绽开笑容。   “说起来赤雄狮大人今天有空怎么特意我这儿了?我可听说您主子在风羽王国特尔克城安置的属下暴露了,正在被那位大名鼎鼎的‘风之姬’和白城的骑士们追杀呢。失去了这些人,我想他的分量可又会降低了。”   “他们的生死自然有其他人负责,而不该是我关心的。”   赤雄狮回答,他的目光笔直横扫在少女脸上:“在方才我听闻你去见了公主,并且你意图骗诱她。圣女,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哦?是您想要了解这件事,还是‘主教’大人的意愿?我不认为你们加一起有资格向我质问。”   银发少女嗤笑,抬起的眸光变得清亮。   在深渊的阴影下,所有人隐藏着自己的名字,而用“称谓”互相称呼,即便他们相互熟识对方的身份和名字。即使是她自己也不例外。至于理由……塞莉也并不知晓这样做的缘故,不知是一种仪式、还是更多为保护自己的手段——不过现在的她多少已经习惯了。   称谓的规格代表着力量与权职的尊卑——一如覆盖整个阴影的大祭司,自己的圣女……亦如自己刚刚称呼的“主教”。     赤雄狮猩色的眸光对上了少女的眼睛,他的目光变得极具重量,磅礴意志凝聚间锋利的金属下冒出血腥,甚至让她心中忍不住一跳。少女身后的“无炽者”按住剑目光警戒,只有一旁的锈刃表情打趣。   他不会真的想杀掉我吧。只是几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不成这头蠢狮子的脑袋被白城的圣剑烧糊了?少女心中忽然有趣地想到。   好在对方目光中的血腥意志旋即消散。赤雄狮垂目漠视少女,“圣女,这是大祭司的意志。他对你的做法很不满。”   “原来是大祭司让你来的……赤雄狮你早说嘛。我投降就是了。”   银发少女吐吐舌,举着双手投降说。不过她脸上跳脱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紧张。赤雄狮冷哼一声,目光审视。   ——   还是在铺背景……我也好想快点推小希的剧情……(难受) chapter 102 霜刃(二)   “如果你说的是今天下午,我和无炽者、佩刀还有锈刃他们这件事,那么的确,我是想抓住弗涅加特的小公主。”   银发少女点头承认,十分认真地解释道:“那个时候我和公主说的,想要一个和她一样可爱美丽的妹妹,可不是说笑哦。只是可惜以小公主的品格,和对我们的看法,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不会再把我当成她的‘姐姐’了。”   “圣女,这样的理由并不好笑。我并不认为大祭司会认同,别忘了,现在确保你地位的是大祭司对你的赏识。”   赤雄狮打断了少女的话语,他覆盖在面具孔缝下的眼睛盯着对方精致的容颜。   “更别说你知道这位小公主的身份是……”   “她是烈焰王国的继承人,如今卢比克赛尔家烈焰血脉的传承者,还是国王陛下最疼爱的小女儿。这样的消息就不用再重复了,是个人都会知道。”   塞莉站着身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抓了抓自己的发丝,翻着好看的红眸抬起头话语打断了对方。银发少女忽然又扶住腮,歪着脑袋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   “恩,如果那个白城的教宗没说错的话,她还会是未来统治世界的‘光之王’,‘统治世界一切之光’的君主。”   “所以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这样轻易妄动?”   赤雄狮的的声音变得不善,银发少女抬头看着他的脸。但她目光中看见的却并非是这一张在深渊教会中代表着四位圣位战力之一的赤狮面具,而是在阴影之下的寂静中,那一张终日笼罩在宽敞黑袍下森冷惨白的羊角面具。这个人是在代替大祭司审问我。   “如果这位公主遭遇了丝毫的不测,你知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当然知道。银发少女心中默默念道。对于如今的国王陛下,只有这一位小女儿才是他唯一而不可触碰的逆鳞,任何将意图落在这位小公主身上的人,都将面临国王不顾一切的愤怒,和自从他登上王座以后就几乎从未拿起过的剑。   但是,换句话说,如果想要激怒这位国王陛下,最好的手段同样是这个美丽而惹人怜爱的小女孩。   银发少女抬起了头,绯色瞳孔中忽然闪过一缕冷光。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这才代表着不会有一丝缓和的境地,而且生死相向。只有这样,我们——那位高居在阴影下的大祭司,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消灭他、或者尽可能地为他制造创伤。只有在面临生存问题的人才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与意志,这一点对供奉深渊意志,向深渊出卖了「一切」的人们同样不例外。   但是这样的理由肯定不能说出口。   银发少女扬起脸笑笑:“赤雄狮大人,您是在恐惧烈焰王国的力量?战争终将到来,更何况我们面对的可是不只是弗涅加特的火焰,而是统治整个艾泽瑞恩大陆的圣光,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我建议您可以前去白城的圣堂中,检举我们。”   “我并非畏惧。但是此时绝非以至战争的时期。”   “我猜测……大祭司也是想要等着那一位‘漆黑之剑’的成长?”   塞莉摇头笑笑,在她纯银的发丝下露出了精致如画的脸畔。   “但是请恕我直言。‘漆黑之剑’终归是魔王的武器,或许我们可以驱使,却并不代表我们可以掌控。然而相反,小公主是‘光之王’,命运的齿轮不可断裂,她却能够听从我们的意愿。这才是我真正想这样做的理由。”   站在少女身侧的无炽者露出了骇然的表情,他望了一眼圣女,然而对方脸庞淡淡笑意下的却是一缕淡漠的表情。还没等他发出声音,银发少女的目光忽然看向赤雄狮身后空旷的阴影,精美的脸庞再次露出了微笑。   “我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出了。既然您都已经到了,为什么不显出身形呢?‘霜之魔女的右刃’,‘北境荒原的剑舞者’,格琳娜小姐。”   ——   听见银发少女轻柔婉转的嗓音,少女身侧的“无炽者”面色一变,右手下意识地抓在自己的剑柄上,在他眼中,遮掩在空间的阴影断面上漫起了一层极薄的冰,在白冷的颜色间微微露着冰蓝。即使空间中没有一丝风声,然而蔓延而来的凛意却让他手指忍不住发僵,甚至心跳声也因为寒冷而降低了许多。   “北境荒原的剑舞之人”……这个名号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作为“冰霜魔女”塔露丝最亲近和信赖的侍女,这一位名为格林娜的少女,她的实力如同她的美貌一般都在暗世界中享有盛名。但是她出现在这里……   但是赤雄狮地反应更快,仅仅感触到一缕寒意的时候,这一位高大雄壮的战士就已经一把抓住骨矛转身,他手中柄持着的苍冷白骨之上一瞬间染上赤红色的血光。   “不愧是暗影的圣女……这样也能被你看出踪迹。”空气中传来低低的笑声,紧接着苍蓝之色一瞬间冻结整个空间中的影子,隐约露出一道冰蓝色的纤细影子。   “难怪塔露丝姐姐会特意让我关照你的存在。”   塞莉扯了扯遮在自己白皙肌肤上的裙子,银色发丝的末梢因为寒气稍微染上白霜,她睁大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回应对方的是赤雄狮低哑的吼声。   “霜之魔女的侍从。即使你的主人同样在在此处,但也并不是你可以放肆的理由。”   随着声音,赤雄狮面具上的覆盖起的白霜消融,孔缝间冒出猩红的血光,仿佛燃烧的血火。他的矛刃上也燃烧着血色的火焰,铁锈般的腥味随着暗色的领域扩散。赤雄狮对准冰蓝色的身影刺出,血色的虹光撕裂原本就不稳定的空间。   但是塞莉却清楚这和火焰却没有丝毫的关系,而是由这个暴戾的蠢狮子心中自负的愤怒。银发少女扭过脸,眨眨眼睛看着赤雄狮刺出的枪芒。   “您是‘主教’阁下麾下的‘赤雄狮’大人吗?和所有人传闻一样,您的意志威猛而刚烈。”   冰霜下传出了声音,紧接着塞莉听见清亮的剑刃摩擦冰鞘的声音。剑的声音……不,不只是剑,银发少女挪过目光。冰霜在瞬间的间隙融化和凝结,寒冰被剑斩断,然后寒气在同空间争夺控制权中熄灭。还有——   在赤雄狮四周蔓延的领域忽然冻结,枪芒与高大战士狂躁斗气凝聚的血狮怒首顿足,血色的光焰上附上白霜;忽然一簇冰墙自空凝起,扑啸的血火横贯其上,冰镜上倒映冰蓝色的少女面容寒气更显得清冷,她翻手将手持的剑劈下。   血火四溅,棱状的冰晶凝结,扑啸的白气如同暴风雪一瞬间填满整个空间。银发少女裙摆上微微凝霜的华丽长裙同样被寒风吹起,露出纤细的小腿,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在意,眼眸中的目光略微收敛,伸手抚了抚自己被风刮乱的秀发,嘴唇边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幅度。   黑袍下的无炽者手掌按在剑上,准备上前。但银发少女忽然伸出手拦住了他。   “圣女,为什么要阻拦我?也许他当年得罪了您,但赤雄狮大人毕竟是‘主教’阁下的手下,他也是我们身边的人。”   “无炽者”皱下了眉毛,不解地望着少女,在他的印象中圣女并非会因为私人恩怨不顾大局的人。   “更何况他这次来还带着大祭司的意志。如果他借此向大祭司陷害您——”   “想什么呢?带着大祭司意志的可不止这头蠢狮子一个人。”   少女摇头笑笑打断了对方的发音。她伸手撩动发丝,被寒风刮凌的脸上传来疼痛,但却没有露出丝毫额外的表情。少女绯色的双目间流露笑意。   “而且他们可没打生打死。你看,他们之中挥动的能量也许庞大,但均都内敛,并非意图置对方于死地。恩……他们只是无聊地互相消磨而已。更何况,这位格林娜小姐可是带着极北荒原里终日不化的寒冰,「霜之魔女」塔露丝这位传说中的魔女小姐的意志。她可没有宰掉主教阁下麾下这头白痴狮子的理由。”   银发少女挑挑眼睛,指着看着凶险无比,其实只是被白霜与磅礴中互相湮灭能量所笼罩的两人说。最后她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愉悦笑意,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脸看向了忠诚于自己的战士。   “无炽者”楞了一下神,但还未等他开口,前方笼罩着须臾存在的战场的雾气与寒霜消融,化成雨水流淌在地,淹没了地板原本就以虚弱的火花。赤雄狮胸口起伏着,披着身体上的黑袍被划开几道裂口,古铜色的雄健肌肉上依然存在白霜附着。   赤雄狮的面具上同样被刻下一道浅浅白痕。   站在他对面的格林娜收回冰蓝色的剑,向着对面深渊教会的圣位战士发出声音:“赤雄狮阁下,我并没有恶意。”   “如果你有恶意,那在刚才我的矛应该刺中你的胸膛。”   “也许。”   格林娜不可置否地摇摇头,“但是如果我心中存在恶念,在你攻击的瞬间,我就能够斩断你的手臂。”   冰色发的女子对着面前的面色愈加不善的“赤雄狮”笑笑,转过头看向了一边的银发少女。   “圣女,我的本意应该是找你交手的。” chapter 103 霜刃(三)   地面上扑腾的白气中依然露着寒意,格琳娜踩地面上的碎冰向着她走来——其中有些已经融化成了水,但绝大多数依然是完好的冰晶,在少女纤细然而坚固的靴底下发出碎裂的声音,像是被金属碾碎。   “那个……格琳娜小姐我想您太高估我了。”   银发少女拢了一下自己的发丝,“我可做不到赤雄狮大人那样的武力,要是在您的手下一定撑不了多久。要是找我比试,您也一定不能尽兴的。不过说起来……”   说话的时候,少女目光扫了一眼格琳娜的身后,和她之前交战的痕迹。尽管刚刚她与赤雄狮的战斗只有须臾,但是却给这个原本就不多稳定的空间已经出现不少的裂痕。少女不由头疼地抚抚额,这样的伤害,就算不被烈焰王国的骑士或者圣堂的牧师们发现,想要修好也挺费工夫的。   “真没想到塔露丝大人身边的您也有这么大的力量,只用简单地挥挥剑就造成了这样的伤害。不过还好‘智者’大人去北方的拉尔启斯了,不然的话我肯定会被他给烦死。”   银发少女倒着苦水。刚刚她提到的“智者”也是深渊教会中有着相当高地位的人,甚至还在她之上。塞莉还听闻,这位资格相当老、似乎仅仅只在大祭司下的枯朽老者,当年曾经还一度穿越了末日山脉,见到了由魔族统治的那个世界并且同魔王交流。   如今深渊教会能在弗涅加特王都这样一个戒备之地扎根,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这位“智者”大人的贡献。   格琳娜笑笑:“仅仅只是相同圣女切磋而已,但是既然圣女不愿意、而且还当着我的面表示出来了,那就算了吧。”   你这话的意思是难道要是我没说的话还是想揍我?   银发少女心中嘀咕,她看见格琳娜重新置回怀中的剑,冰色的剑刃边上仍然略微升腾着寒霜的凛气。她能够感觉到这并非是金属,而是纯粹冰元素魔力构成的剑锋。   “在姐姐身边,我见到了你提到过的那位‘智者’大人,他很和蔼,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发怒。当然,除了姐姐称赞你以外,这位大人也同样赞赏你,这也是我想和圣女你交手的原因。”   格琳娜说,“不过要是和圣女你交手的话,一定不会将这个地方破坏。倒是赤雄狮大人的实力太过刚猛,让我不得不用出实力抵挡。”   这是在吐槽我实力低吗,那为什么非想要和我交手?   银发少女心吐槽到,但是还未等她发出声音,就听见“赤雄狮”冷哼一声,面向这位冰色长发的女子。   “即使你是霜之魔女的使者,也并不应该擅自闯入我们的领地,更何况暗中窥窃圣女的话语。即使大祭司与冰霜魔女是盟友,但是我们间的信任也难以抵挡住这样的损耗。”   格琳娜摇摇头。   “不,我并不是闯进来的。这是你们那位‘智者’大人的设置,没有他的允许,我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更何况能够闯进来。”   “那你……”   塞莉微微发出了身影,对方则向她抛来了一块深黑色的令牌,上边闪烁着幽光。银发少女接住后擦了擦,将它与自己记忆中中,被交在自己手中属于这片狭小空间的“钥匙”一对比,并没有多少区别。   “这是你们的大祭司给我的。我向你们的大祭司阐明了姐姐大人的意愿和我的来意,他也应许了,并且告诉了我你的位置。”   果然是他……   赤雄狮狠狠地抓住自己手中的长矛,还想说些什么,银发少女眨了下绯色的眼帘,精致的脸庞上挂起笑容,快步走到格琳娜身前亲昵地挽住了女子的手腕。   “格琳娜姐姐,别管这个只知道打架的家伙。我也记得是他首先向你攻击的,这一点无炽者和锈刃都看得见……哼哼,要是他敢向大祭司诬陷你,我来帮姐姐作证。”   “赤雄狮”心中暴戾的情绪被少女挑动得越来越裂,却不能够发作。他恶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扬着袖口离开,打算向大祭司提前解释。银发少女朝着他的背后摆了个鬼脸。   “圣女,我并不担心大祭司的决断,也不担心他和姐姐大人之间的友谊。你同这位赤雄狮阁下,还有那位‘主教’阁下的斗争,姐姐也并不愿意涉足。”格琳娜微笑着说。   “难道塔露丝姐姐就没考虑过我这个潜力股吗……”   银发少女的脸上做出哀伤的表情,但是格琳娜却熟视无睹。不过塞莉依然没有松开自己抱着的手腕,“不过,格琳娜姐姐,你们的意图是什么呢?看大祭司的意思,似乎和我有关系呀。”   “当然。”   冰色长发披肩的女子点了点头,她没有隐瞒。   “第一个意愿即使同圣女你见面,最好能够和你亲自交手。”   “诶,怎么又要和我交手?”   “先前已经说过了,塔露丝姐姐对你很感兴趣。这次前来烈焰王国前,她特意吩咐过我,要了解你。我想最好了解你的办法就是同你战斗。”   “居然被传说中的霜之魔女这样看重,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银发少女看似感慨地吐了一口气,她又抬头看着并发女子的眼睛。   “不过了解别人最好的办法是和她打一架?这是什么理由。”   格琳娜笑笑,没有解释。   “另外一个意图,姐姐想要从你们的手中获得索菲亚。你们的大祭司告诉我她在你的身边。”   “索菲亚?”   “灰之魔女伊丽丝如今的传人,索菲亚。半年前她从兰克斯顿逃了出来,然后落在了你们的手中。”   格琳娜认真对着少女说。   “灰之魔女的资历比姐姐还要老,并且也足够强大。但是她的内心太过愚蠢,又太过偏激,才在半年前的时候身陨在烈焰王国的狮城。塔露丝姐姐虽然鄙夷她的智慧,但同时怜惜她的经历、过往,她并不愿意让灰之魔女的传承在此断绝。”   虽然这位霜之魔女身边的女子此时的神色没有太多的变化,依然清冷,但是塞莉却明显感受得到对方对于此事的重视。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那个消削瘦弱,却从她黑色的眸子中看见倔强和不屈的小女孩,塔琳娜的声音继续传入耳畔。   “暗影的圣女……魔女的传人对你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益处,她也并不能够从你们那里获得相要的。所以塔露丝姐姐特意让我来到你们的领地上寻找她的传人。这才是我来到烈焰王国,你们的领地最重要的原因。”   银发少女正想回话,她的眸光忽然一睹下方公主与圣女交谈的缝隙,安特维尔忽然手掌按住了一下圣剑,抬起的眼角颜色冰蓝。   她看了看空间中已经出现的裂缝,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格琳娜。她现在和后者站得很近,肌肤上隐隐能够感觉到格琳娜身上渗弩的霜寒般的凛冽。   格琳娜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拢过冰色的发丝,露出的眼睛看在少年身上,若有所思。   银发少女转过脸摇头笑笑。   “唔……没想到这个圣剑骑士的感知会这么敏锐。格琳娜姐姐,要是我们不想被弗涅加特的卫兵和这位骑士大人找上门的话,我想我们还是最好换个地方再说……至于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我想还是等你见到了她,亲自询问她的意见吧。” chapter 104 命外之困   安特维尔带上了披蓬的兜帽,遮掩住自己圣光一般亮白色的头发,独自一人潜行在弗涅加特王都街道上,四周人流往动,灌入斗篷冷硬的风触碰在少年面孔与眼瞳,然后止于波澜。   凛寒……绝不是寒冰之神塞启克的权能。它更为荒芜、也更显得缺乏温度——并不像寒冰之神对于热量剥夺与控制后带来的低温。它的本身就不曾存在一丝的热量。但是……   安特维尔眉目忽然皱起。他的手触碰了一下掩在外袍下的圣剑,“晨曦”的刃边依然在略微地流淌光耀,然而他却能够感知之前自己捕捉的那一缕感知正在远去。不,是已经消散。   游荡在这座赤红的城市中的绝非仅仅只有公主对面的烈焰贵族、圣光中的顽朽之人和深渊在这个世界落下的影子。   安特维尔心中默念道。他想起方才分别时公主对他所说的话语,少年伸手拉动兜帽,露出的眼睛扫视整个维涅洛特城,圣光照耀下的城市未曾见一丝不谐之处:持剑的卫兵维护秩序,本地的商人和外国的行商们售卖商品,贵族的子弟们也学会了谦让,即使外出,为一月后的雪月节准备面包和清酒的平民们脸上也见不到一丝忧切的表情。   远远不像是正陷战乱的风羽或是覆盖在苦寒霜雪下的凛冬,也并非曾经自己持剑执行任务时,目睹因为无人保护,被魔兽或者魔气怪物们劫掠焚烧的村落。但是安特维尔心中却总感觉一丝跳动的波澜,拥有着相同的幅波……   圣剑骑士皱下眉毛,手掌按在圣剑柄端。随着“晨曦”闪动,遍及世界的“光”传递过不同的信息触碰于他的感知。一切安好……安特维尔忽然抬了了下眼睛,捕捉到一处风声劈斩硬的突愕声响。   ——   诺伊克狼狈地闪过身,身前一缕偏长的衣摆被狠厉的寒光撕裂,劈落在地上,剩下硬石的地盘被狂烈的劲气碾为齑末,然后再被劲风荡起。   背后雪亮的刃同样刺出,诺伊克侧在手中的剑用力一别,轻灵之风的斗气瞬间变得强硬,在接触后炸开,借着反震的力量,少年步伐踉跄地躲开闪开了头顶隐没着射手附着元素的箭矢。   他重新握紧了剑,“摧寒”在白银剑略微显出冰蓝色的侧刃上重新聚集起被风神伽芙特祝福的斗气,目光戒备无比注视着来人。   “在弗涅加特的王都中,拥有胆量直接动用刀刃的势力,我想不到你们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也绝不会想到,自己不过早先父亲半日的时间来到这座被誉为“火焰的红色宝石”的维涅洛特,就遭遇了这么多的事——先是和不到为何偷偷跑出王宫的小公主一起面对塞西尔家的格克斯的剑,然后竟然在光天化日下被一堆的人围在巷子中截杀。诺伊克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见这样自己只在小说上看见的的遭遇。   两个多小时前,同公主和军事大臣家中的塞莉小姐分别后,少年又返回去查看了被他托付用银币送至圣堂医治的那一位不幸平民。在之后,他又担心塞西尔家的那位苏斯公子可能因为恼羞而对他下手,又特意地跟在了后面,可是……   诺伊克抬起眼睛望着来人,心中生出了一丝后悔和内疚的情绪。虽然那位平民在这些人出现的一瞬间就逃走,还把他暴露,但是诺伊克可不认为对面这些人会是为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平民而来。而且少年也并不认为对面的这些特意在这个少有人迹的小巷中才下手的黑袍人们会好心的放他,所以心里面更加难受起来。   对面方才用剑劈下少年衣摆的那一人的足步声落在地板,诺伊克提起剑戒备。出现在少年湛蓝色眼睛中的是一个高瘦的身影,他披着黑袍,从袍口中露出的剑刃则是长而黑,渗露着冷冽的气息,和他整个人一般显得十分阴冷。   在刚刚仓促接敌的时候,诺伊克同这一位为首的黑袍剑士有过一次接剑。诺伊克微微垂目看着自己握着十字剑剑柄的手,从手腕颤动传来的幅度摇晃在剑尖上,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稳剑柄。   对方剑上的阴寒的斗气即使是现在依然如覆骨蚀,诺伊克毫不怀疑它的品质与数量……这样的力量,也许并不如自己先前所遇见的格克斯,但也毫无疑问必然是已经站在凡人体系顶端的五阶水准。至于其他人……   诺伊克的目光扫落在四周阴影间显露的人影,他们大约有十人上下,而且无论是单人的实力和素质他也只在家族中最精锐的护卫中见过。能够提供出这些人的势力,绝不会默默无名,甚至必然显赫。   “温顿沙赫尔家的诺伊克小少爷,您的身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先前你同塞西尔家的那位格克斯少爷的交手,展露的远远不是你的极限。”   为首的高瘦黑袍人忽然第一次发出声音,他的声音并不像诺伊克想象的尖细,反而略显得沙哑,垂在手中的剑刃上冒出了霜寒的温度。   他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   少年握住剑上的手指一颤,但心中却飞快地想到。他并不认为自己身上的伪装能够被轻易看出,父亲曾说过,格林叔叔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幻术大师,他的手段一些圣位的高手不注意的话也很难看穿。而且他们还看见了我和公主一起的战斗,但他们似乎没有在意公主,而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对我下手,还伤害无辜之人。”少年忽然提起目说,在剑刃上金属的冷光一瞬间被斗气洗涤。   “我们也不清楚……也许只是您的身份,也许又是其他的。但是却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理由。”   对面剑士的声音融入了在暗影小巷中刮起的风中,诺伊克猛地抬起头,湛蓝色的瞳孔收缩,步伐疾步退后。   风声刮凌在冰层上,黑色的冰晶忽然自空冻结,然后沉沉蔓延。阴影中剑士手中的剑超过了少年退后的速度,对着他的胸口刺下。   剑士从风中刮来的声音变得冷漠。   “如果您能够安然地活下来,也许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探究这一切。包括我们的身份和理由。”   金发蓝瞳的少年忽然止住自己退步的步伐,举剑挡格,狂风从他身体中掀起。 chapter 105 光斩   狂风声中,剑气交错碰撞,深凛的寒气狂泄如潮,仿佛将四周的一切冻结。   诺伊克按着剑挺身挡格,扑面寒霜的阴寒斗气吞没四周的感知,少年感觉自己的视觉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漩涡,卷动的冰砾锋利如刃,切裂的寒气寸寸嘶鸣在他的耳畔边。   比半月前在加兰克堡的时候还要冷,完全不像是普通的低温……   诺伊克心中想到。   少年用力地提起剑刃,凝练的风之斗气刮起后于他身前铸成屏障,阻挡住仿佛刮凌血肉的寒冽;抬目直视着对面被黑袍遮盖的的面孔,诺伊克湛蓝色的瞳中闪过一抹凛光,他向着对方左肩劈下剑,速度却比往常快上了数倍,秘银的剑刃上延展而出青白色的剑弧朝着,对面的人影反击劈出。   诺伊克并不认为自己这样的反击能对实力远远强于自己的对方造成损伤,他的意图只是暂时滞懈对方不断压缩自己防御空间的攻击。   黑袍的剑士仅仅只是抬目而视,他似乎笑了一声,目中的神采只是微凝后就挥动剑。   幽色的剑上光芒愈加暗沉,少年的目光一缩,对方从长剑上忽然拉长的剑气中在极深蓝色中透着深黑的寒气,他向前挥动,无数窜动的寒气仿佛幽渊中不瞑的亡灵一般,在青白色的剑弧中窜动撕咬,仅仅片刻间由包裹于剑气上的风芒裂开缝隙,青色的风之元素在低温中凝固断裂为晶块,被更为凌冽的剑气一击而碎。   诺伊克身前急忙侧开身,寒芒一晃而过,握剑的右手腕上的护甲仅仅沾上一丝的影子就已撕裂,寒冽的刃芒浸入斗气,刮在骨肉上后显示一片火辣的疼,但仅仅片刻就陷入寒气的刺痛。   “诺伊克少爷,您的极限究竟在那?”   但是诺伊克变得苍白的脸庞上落下冷汗,握剑剑的手臂同样在颤抖,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时间理会。扑冽的寒气逼对方的声音更先传来,黑袍剑士落下的残影在他眼前变成幽色,转瞬间刺下数道剑影,寒雪冻结。   他竭力地扬起头持剑抵抗,秘银剑刃与霜冰的声响须臾时弹跳十余生,激烈间摩擦出的火光被寒潮吞没,少年紧紧起了牙,名为“摧寒”的剑刃上厚而沉的冰霜不断蔓延,额角处落下的冷汗也结成了冰,呼啸的白霜染在少年金色的发丝上。   一片寒冰的剑光在诺伊克的眼中迅速扩大,由剑光撕裂的空气中急速往后抛动碎裂的冰屑。   “这样的剑气……”   少年用力地呼出一口气,轻微的呼吸声中迅速凝成一片白气,然后再度冻结,他试图握剑柄,然后在掀起相击中麻木僵凛的肌肉反应慢了不止一分;少年抬起目,仿佛被昏暗学院上污浊的雪屑覆盖的蓝色眼睛忽然重新明亮,闪过一道坚决的光。   贯彻血液之中的风之斗气一瞬明亮,“摧寒”的银刃上亮起青色的光,覆盖的寒霜融化为水滴落,又被极烈的剑气撕碎。诺伊克举剑阻挡在自己身前,倾轧的寒冽扑啸,四周大地结起层层的薄冰,紧接着更为激烈的剑气扬起的余波将它们尽皆击碎成破碎的尘粒。   诺伊克步履踉跄地退后,目中的余光看见另一缕笔直的锋茫挑着他的胸口刺来,少年狠狠咬牙,不再顾此时处境,将仅余的一丝余力尽皆推在剑上,向前阻挡。   右臂上忽然传来几分剧痛,低下的血很被仿佛蚀骨的寒气冻结,诺伊克面色一白,但接过剑的左臂却极快将武器横在身前,灌在刃上的巨力让他手臂一颤,但是借着反推的力量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空旷的小巷中只剩少年白变得急剧的喘息声,诺伊克变得苍白的脸上冒出冷汗,他咬着牙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右臂上的伤口,残余的力量依然在伤口中肆掠,但并不是前一个人的凛寒斗气,而是偏向于炽焰的灼火。   诺伊克从腰上拔出了治疗用的药水,灌在伤口上,目光戒备的盯着着前方。   “即使这样的程度都能够坚持,诺伊克少爷,也许整个大陆上与您同龄的人,都不会有人在这一点上胜过您。如果您能够活到我这样的年纪,或许此时我等此时做的应该是传颂您的声名。”   先前向他攻击的黑袍人却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向他开口说。   “然而,如果您的力量只有这种程度,那样天我也许并不能看见——您并不能够在今日逃脱,也坚持不到烈焰王国卫兵的到来。”   诺伊克的手稍微按在自己的胸口,目光沉默下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直接逃走的打算,对面的向他进攻的人并不多,绝大部分都在封锁自己的退路。   但是支撑到别的人来——诺伊克心中估计,等到烈焰王国的卫兵察觉并赶到至少也需要半刻的时间,然而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仅仅三分钟而已。   少年没有再多费力起询问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也许他们仅仅想让我死,至少是直接的手段——要是我死了,父亲会怎么想,国王陛下怎么想,还有那位小公主……少年忽然又想起方才自己所睹的一抹白皙娇嫩的侧颜上,湛蓝色的目间冒出一丝犹豫之色,置在胸口出的手指忽然抓紧。   只能够……   忽然地面上的震动传来金属靴的声音,还有铠甲相互碰撞。为首的黑袍剑士眼中忽地拧起一簇凝重的光,眉毛紧皱他忽然再次抽出剑,冰寒的刃上涛涛的霜寒再度蔓延,整个狭窄空间中的温度骤然降低。   黑袍剑士的声音响起,随着骤啸的夹霜凛风一同割裂于大地。   “烈焰王国的卫兵们。别让他们有插手的机会,我们尽快。”   仅仅只是立在对方气势浸染后掀起的风雪中,诺伊克就已经感觉脸颊上仿佛被一片片深冰冻凝过的铁片般的疼,在他目中对面剑士持起的刃上忽然凉气一道晦涩的符文,涛涛不绝的斗气瞬间灌入后变得更为深黑。   想要趁他们来到之前就将我杀掉吗……   诺伊克显然地感觉对方的这一击至少集中全身大半的力量,远远胜过之前,除此之外……他的目光慌了一下,眼眸余光处其余所有的敌人们也尽皆将都向他进攻过来,这种攻击…诺伊克深吸了一口气,手掌从胸口放下,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忽然少年感觉眼前原本就已经昏暗的视野变得更暗,但并非是残余的光线被吞噬,反而是在一瞬间聚集——在他视野之中,一切之光仿佛随同一个意志聚集,忽然如同昼夜初明,半空之中凝成的了一点亮光,然后在他四周落下光璧。   他没有敌意。诺伊克望着照耀在自己脸上的光,触感温暖而平和,初晨般的温度融化掉发梢和衣衫上因为战斗余波而凝结的白霜,心中想到。   ——   黑袍剑士剑刃上亮出幽光后就忽然察觉到一抹更强大的力量紧紧掠过自己的心跳……他急忙地一抬头,眼前的世界被炽白的亮光填满,温暖,纯净,光明而于黑暗势不两立,显得极为刺眼——不只是他的视线,一切将身影掩藏于暗巷中的事物仿佛都无处可逆。   “白城的人!”   黑袍的剑士喊出了声音。对方用着意志强行驱使这片“光”的人还离得极远,然而落在他面前炽光却是极重;他试着用剑阻挡,然而剑上不化的寒冰却一瞬间消融,裸露出的漆色剑刃颤抖而苍白,即使符文也为之黯淡。   剑和炽白色的光仅仅撞了一下,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但是黑袍剑士却露出惊惶的表情,连着倒退了好多步才止住身形。忽然一声脆裂的声音冒出,黑袍的剑士一口鲜血吐出,他不可置信地望去,刚刚交错的片刻他的心中生出了少有惶恐。   刚刚那一片炽白色的光,绝不仅仅只攻击了自己的剑。剑士试着按住不断颤动的手腕,眼睛看去,刃的厉芒上以及流淌过自己手掌刺破的血,而裂出缝隙的刃片颤抖。在那一片光下,仿佛感觉全身在烧灼,就像是……每一缕钻进身体中的光都是他的武器,然后攻伐。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同伴,所有人无一其外地落在炽光之下,而没有余力进攻那一位温顿沙赫尔家的少年。最后他的目光看向了持着剑的诺伊克,少年正拔出剑刃,蓝色的眼睛同样与他对视。   “走。”黑袍剑士做出决定,朝着所有人喊道。   他挡在所有人的最后面,全身的寒冰斗气急速在身体凝聚,在他身后的炽光意图将他留下,变得更加明亮,如同照耀世界的太阳圣光一般,形成一把笔直的巨剑,圣光灼烧直劈而下。   黑袍剑士抵挡在身后的寒冰护盾笑容,但他极快的从怀中撕裂了一个卷轴,用力撕开。   “他是想要……”   诺伊克看见了对方的举动,心中一惊。   但是卷轴中蕴含的力量却不足以直接撕裂空间。诺伊克看见剧烈的波动错裂空间,于那一位黑衣黑剑的剑士身后形成十余条扭曲撕裂开的空间裂缝。   他是想要借用空间的力量抵御后边用光凝成的巨剑。诺伊克心中忽然冒出声音。   驱使圣光用剑劈斩的来人似乎也未曾料到他会如此应对,由光线塑成的剑刃措不及防地击中裂痕,蕴含其中的光之圣力极快地消磨,然后黯淡。   黑衣的剑士嘴角露出一个安心的幅度,但是还未等他笑容完全打开,一个身影从自己面前闪过,笔直的长剑上风漩激烈,彷如狂风的剑气撕碎溅洒的冰晶,对着胸口一刺而下!   “温顿沙赫尔的小子!”   黑衣剑士心中怒骂,他来不及招架,竭尽全力错开身体,“摧寒”的剑锋直接刺穿右肩,紧接着无数凌冽的风之斗气像是一把把小剑一样刮凌在血肉中。   黑衣剑士忍着痛将身体从对方剑上拔出,愤怒地瞪了少年一眼,但却没有进行反击,左手用力将披风一扯,急步后退。 chapter 106 初识   诺伊克忍着痛在敌人身后追了三个街道。那群穿着黑衣的人显然早有设计,并且还有人接应,分散逃走后所选择的地方都是些人迹稀少的地方,诺伊克只追了三个巷道,就不得不停止下身体,眼睁睁看着自己锁定的气息消失不见。   这些人……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以及,为什么想要杀我,是为了对付父亲吗?   诺伊克的手按在伤口上,刚才再次浇灌下治疗药水后依然没有立即愈合,仍在滴着血,但是他却无暇理会传来的疼痛,再次思考起自己最初的问题。   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结果,诺伊克摇了摇头。他注意到有人赶来,回头看去。对方是一个披着挂蓬的少年,绘着白城下编制“圣罗德”骑士团标志性红色十字纹的粗麻布白袍下似乎披着轻甲。这位年轻的骑士显然出身于永恒屹立在曙光的白昼之地中。   这为白城的少年骑士的气息诺伊克并不陌生,与方才凝聚光线塑成的剑一模一样。显然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少年就是刚才刚才战斗中的那人。   诺伊克注意到对方的瞳色同样是蓝色,但却并不是他和父亲以及大多数弗涅加特的湛蓝色,而是仿佛极凛的冰蓝,不过却并没有给人带来多少不适之意。诺伊克心中想到,待对方走近后他才意识到对方的年纪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仅仅只比自己大上了一点,但是他的实力却这么强……恐怕整个大陆上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物吧。   少年在心中冒出了这个念头,回过神后连忙收住剑,向对方称谢。   “非常感谢您刚才的帮助,骑士阁下。”   “没什么可以称谢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方回答道:“那些人呢,都逃走了?”   “是的,我没能拦住他们……”   白城艾米洛斯特的少年骑士点了点头,眼睛中却没有太多波动,似乎早有所料。他又看了诺伊克一眼。   “在你刚才的战场附近有一位平民死了,虽然是那群人下的手,毕竟事关生死,又被圣光所睹,也许等一会儿弗涅加特的卫兵们会询问你一些事情,不必担心。”   停顿了片刻,对他又注意到少年手上尚存的伤势,又从内铠中摸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递给了诺伊克。   “这是……”   诺伊克低下头看去。瓶口中的药水绝大部分冒险者都不会陌生,大约是白城中的教士使用圣水炼制,具有治愈和驱散的功效,诺伊克先前使用的药水也是同样的配置。   但是对方赠予的……其中蕴含的纯粹圣力即使是让他都感觉略微心惊,只是隔着玻璃就能够感受到极度澎湃的生命力和澎湃的圣光力量。   这样品质的药剂,就算是高阶的圣堂牧师制作,也要花费不菲的材料,对精力的损耗也并不轻松,在行商的商店中少说也得有一整枚烈焰金币的售价,足足抵得上寻常冒险者一整年的收益,远远不是诺伊克之前使用的普通货色可以比拟。即使在家族中时,诺伊克也未到可以随意使用的地步。   “这是老师替我制作的,不必在意,并不算多么昂贵。”   察觉到少年的表情,对方笑了笑,又补充道,“在刚刚和那个人对战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力量……并不寻常。这样的药水也许也并不能完全根除隐患,如果时间充裕,在圣堂让专业的牧师进行一次圣疗术的效果会更好。”   诺伊克称谢后收下,心中却再次好奇起这位实力强大却十分年轻的少年骑士在那一座白蛇城市中的身份。   “对了,不知道你能否将剑借我一下?”   对方忽然发出的声音让诺伊克楞了片刻,随后解释的声音才传来,“我看见你的剑曾经刺中了那位黑衣的剑士,上边残留着他的血迹,我也许可以从中窥视一二。”   白城的骑士将少年递来的长剑上残留的血迹收集后将它交还了回去,他又继续与诺伊克攀谈了一会儿,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后烈焰王国的负甲卫兵们才在一位似乎身份是低级贵族的小队长的带领下匆匆赶到。维涅洛特的卫兵们同样向少年询问了相似的问题,然后要求诺伊克同他们一起记录。   诺伊克皱了皱眉,但没有拒绝。   ——   “……正如同我先前所说的,我担忧那位平民的伤势,担心他的仇家会借此报复他,所以才跟在他的身后。但是没有想到被人埋伏,我也是被这位白城的骑士阁下救下的。”   诺伊克吐了了一口气,总结了自己的发言,话语最后他又看着身边的骑士一眼。安特维尔点了点头,证明了他的发言并没有说谎。   在先前路途的交谈中,诺伊克知晓了对方并不是一直和王国的卫兵处在一起,而是忽然察觉到自己正在的战斗,赶来的途中才遇见卫兵的巡逻小队。   不过因为顾忌的缘故,诺伊克隐去了“塞西尔”这个王国南境中势大的公爵家族、如今在维涅洛特中也有着不小势力的黑鹰家族的姓氏。   “能够这样名目张大的在王都中干这种事……能够看出他们的势力有多么猖狂。”   回答诺伊克话的是一位中年的军士,他的身份大约也是所属在维涅洛特城卫军中的一位中层的管事人员,诺伊克从他语态和举止流露的几分痕迹间判断得出他同样是一位贵族,但是不知是否还持有领地。   负着人松开自己的一直皱着眼睛:“祝愿法律与圣光能够给予他们应有的制裁。”   说话话后他又转头看向了似乎在思考的安特维尔,“白城的骑士阁下,请问您有什么其他的察觉吗?”   安特维尔抬起了眼睛,摇了摇头。   虽然从刚才的交战以及圣剑的感触中,隐约能够感觉对方的力量似乎偏向在阴暗,但是他并没有足够的证据,也不能完全肯定。并且安特维尔同样认为如果他们如果真的同那一个,当年深渊留下的侧影有所关联,眼前的这些普通的士兵同样不能够有太多的作用,反而会引得窥窃。   那我该告知希雅吗……安特维尔心中出现这个念头,随即摇头否认。   城卫军的负责人不出意料地点点头,表情上略微露出些失望,但也并未太过浓郁。他最后看向了一边的诺伊克,笑道。   “这位少年,能否请你留下你的名字和能够证明身份的物品,来作为证据?例如王国的身份证明和冒险者公会发放的雇佣书或者其他机构的证明。如果事情有所进展或者发现,我们能够通知你。”   听到对方的话语,诺伊克却犯了两难。因为只是来到王都而没有别的目的,诺伊克并没有像冒险者故事中的那般准备其他假冒的身份,但是少年又不愿意自己作为“亚伦公爵独子”的身份为还没到维涅洛特的父亲带来困扰。   ——   这两人首先也得先认识一下,恩,小希还不能知道…… chapter 107 所思   “难道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负责人笑着望着身边的诺伊克,虽然刚刚交谈的时间并不久,不过他却对这位温润而谦和的少年很有好感,“请你放心,只是用作存档的义务,而不会用在其他地方。如果你对私人方面的隐私有所要求,也可以一并提起来。”   “不。只是……”诺伊克连忙摇了摇头,但他湛蓝闪动的眸光中依然略微透露出少年心中的犹豫。   “阁下,如果确实有所需求,能否使用我的名号报备?圣光照耀世间,我也能够感受到这位剑士朋友心中并没有一丝恶念。也许他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边的安特维尔忽然插话,他的眸光看见了忽然略带诧异地转过脸的诺伊克,眼睛中却没有太多的波动,只是微微地点下头。   作为圣剑的持有者,借助圣光的权能安特维尔也能够对于常人流露或者没有尽力掩饰的情绪管窥一二。正如他话中所说,无论是他在之前同对方交谈后得出的结论,亦或是“晨曦”的裁断,安特维尔都不认为对方是意图借此而行恶念的人。   “啊,自然可以,如果您需要的话。只是存录档案的作用,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负责人没有料到这位一直沉默寡言的白城骑士会忽然发言,连忙回答。   负责人的姿态放得十分低,语气也相当恭敬:毕竟这位少年出身自圣主庇护下的光之圣城,对于圣城中出身的人,整个大陆上绝大部分人并且包括他都不免保有着朝觐般敬仰。并且负责人也听见了先前卫兵的禀告,眼前的这位白城的骑士虽然看似年轻,然而实力却相当不俗,这样的人想必也一定将是未来的名声出众的人物。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代表着是用您的名誉乃至是圣城充当背书。”负责人抬头看了眼骑士少年,好意地补充道。   安特维尔点了点头,右手伸进披蓬下的内甲中,想要将在五年前骑士厅中的老师为自己册封的光耀骑士铭牌取出。忽然他的手触碰到一个稍硬却不乏温润的物品,在安特维尔反应过来抓住之前,边缀上烫着金漆的火红色赤木已经“扑通”地一声掉在地板上。   负责人俯视的目光正好看见上边描绘的图案,眼睛忽然瞪大,一时竟然忘了在想什么……振翅的赤红之龙以及灼烧于剑刃上的灼炽烈焰,这的图案在全大陆中所有人都应该知晓它的分量。   安特维尔俯身将公主塞给他的令牌拾起后看见对面负责人错愕的表情,还未等他解释,对方脸上就重新挂起笑容,但并非是先前那边谦恭有礼,而更似乎是谦卑。   “没有想到您竟然是公主殿下的人……殿下的意志……请大人您稍等一下,我去请能够和您对话的人来。”   还没有等安特维尔回话,负责人就急冲冲地说。他又想身旁的几位书记员吩咐了一声,又转身向安特维尔躬了一身,然后小跑地离开。   过来片刻后一个文官模样的人来到安特维尔面前,躬身请他们前去一个更舒适的房间,不过却被少年摇头拒绝了。稍稍顿了一下目,安特维尔目光哑然地看着不久前公主的令牌,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不过对于其他人的恭维,在白城中就向来独行的他还是明显地有些不习惯。   “骑士阁下,您……”   一直安静到现在的诺伊克忽然插话了,他抬目看着安特维尔,眼睛中也露出好奇的光。   “直接叫我安格克就行了。”安特维尔笑笑,一边将希雅特纱给他的令牌重新置入怀中。   安格克?   少心中想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有对这个名字相关的记忆。不过他也并没有在意这是不是对方临时编构的,抬起湛蓝色的眼睛轻笑道。   “这是小公主给您的吧?卢比克赛尔王室的赤木纹章……想必您也一定是希雅特纱殿下十分亲近和信赖的人吧。”   作为普茨奇沃特公爵领领主的独子,即使诺伊克本身并非拥有家族领地的继承权,但是他在年幼的时候同样也接受过宫廷教育,对于那种纹章并不陌生,甚至他还对那块令牌的具体意义更加清楚——那是几乎是可以直接等同于公主的意志。   但是小公主却直接交给了对方,而不担心他胡作非为,这很难不说明那位小公主对眼前这位出身自白城的骑士的信任。   安特维尔眸色不动声息地一颤,旋即摇头笑笑。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这次我来到维涅洛特是随着圣女的身边的,公主殿下也许也只是为了方便我的行事,才会暂时借给我。”   艾米洛斯特圣城的圣女?   诺伊克这才想起今天似乎也是那一位白城如今的圣女来到维涅洛特的日子,他听父亲谈及,圣女的年纪还很小,比小公主还有年幼一些。   难怪烈焰城中也能够看见自从如今国王即位后就几乎匿迹的白城骑士的影子。   诺伊克露出豁然的表情,然后他听见对方的含笑声音:“不过,我也能够看得出你并非维涅洛特的居民。也许你也是第一次来到弗涅加特的烈焰之城,还是独自一个人。”   诺伊克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楞了一愣,还是点了点头。他拨了一缕发丝,少年俊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果然一切都瞒不了圣光的骑士。安格克大人,您说的不错,我出生的地方王国南境的一个小地方……除了现在,一辈子也没离开过那里。不过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我,还有我的父亲。只是我先行了一步。”   “你和你的父亲?”   “是的。大约……是和一位贵族小姐联姻。父亲的一位朋友想把他的小女儿嫁给我,父亲也同意了,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少年袖口下修长的手指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诺伊克埋了下脸,但是声音中微微变得游戏犹豫。   “联姻?”   安特维尔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致,“听你的语气似乎是在担忧。你不喜欢那位贵族小姐吗?”   “这倒不是。和适当的人联姻,为家族带来利益、盟友……这本来就是许多人出生的使命,也许他们并没有感情,也没见过一面。而且我还很幸运,这位贵族小姐十分漂亮美丽,我很早前就听说过她的名字,当时在宴会上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向我和我的父亲祝贺。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她……”   诺伊克放好自己怀中的剑,想起之前一睹的侧颜,改口道,“不,应该说是中午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她一面,不过她应该没有认出我。她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如果真的是和她结姻,也许真的是圣主给予我的祝福。”   “那你担忧的是……”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我,她会不会讨厌我。”   诺伊克湛蓝色的眼角中流露过一缕波痕,少年苦笑道.   “任何人都不会喜欢别人强加给自己的事物,更何况还是她……安格克先生,您看,一位刚刚看见世界绚烂的美丽小姐,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命令,就不得不嫁给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善良还是暴戾,面容是否丑陋,是否与自己有合适兴致的男人,还不得不把自己最珍贵的纯洁乃至一生都交付给他。我想,如果我是她的话,也一定会心生出不满。”   安特维尔也沉默了下来。他目中回想的却是自己的那一位“父亲”,背着结姻伯爵夫人,那位侯爵家的小姐在奸淫自己生母的画面。但是他却宽慰道。   “绝大部分的贵族们都有过同样的经历,而且大部分的他们也互敬和谐。并且,我也曾注视过你的意志、见证过你的品格,如果圣光没有谬误,我相信,你与那位小姐的生活哦一定能够美满。”   “感谢您的祝福,安格克大人。”   诺伊克称谢道,不过少年抬起抬起眸的眼睛也忽然发现同样年轻的少年骑士眉目间也略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我心里面也有一个和你相似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后,安特维尔才缓缓抬起了眸,低着声音诉说到道。诺伊克看着少年冰蓝色的眼瞳中缠绕着困扰,他挪动自己的凳子来到少年骑士的对面,心中闪过了一个猜测,但是没有追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白城中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遐想的那一抹银白色的身影,还是半年前,教宗告知自己的任务,解救那位小公主的时候,亦或者……自己亲眼看见她,接触她的那一刻?   安特维尔心中问自己,却并不能得到答案。从最开始的时候,这样的问题已经在心中滋长到了现在,也许是身旁的这位少年让他感到亲切,亦或是对方是完全陌生的人,而不会对自己和她造成别的问题,才会突然冒出诉说的念头吧。   安特维尔心中这样想到。他垂下的视线置在包裹完备的圣剑上,目中的画面却是一幅幅清晰的记忆,烟云缭绕,红炎垂泻。而……她呢?   他忽然将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胸口,透过轻薄的胸甲,强有力的心跳声透着血管传来。但他却并不能够清楚它是否存在、是否真切。良久后,安特维尔才略微抬起了眼睛,眸光黯沉了下去,露出迟疑的神色。   “不,应该比你还要困难一些。我也不知道在她的心中,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至于我……我不知道,我的心中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   下一章应该就能回到小希的线了…… chapter 108 所赠   听见了身边少年的话语后,诺伊克的目光变得稍微惊奇,旋即目光落在他面孔上后才释然下来。   对于身边的这位白城的骑士,因为他强大的实力和完全不像是他此刻年纪的语态和神情,诺伊克常常下意识地将他认为是年纪老成的青年,却忽视掉看起来对方的年龄似乎也只比自己大了一点。   垂下目想了想,诺伊克重新露出微笑看着对方。   “虽然不知道您说的那位女孩子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想,她也一定相当优秀吧……您知道她是怎么看待您的吗?”   安特维尔点了点头。他回想起当日在莱恩公爵的战剑下,美丽的女孩望向自己的眼睛,火焰的色彩下包裹着无数的情感,似乎是庆幸,高兴,难过;还有前去白城路途时她真诚的眼神和笑容……安特维尔又想到与她再次相见时,银发少女似乎躲避的眼神。   “我不知道。也许……她也把我当做她的朋友,认为我是她可以信任的人。至于其他……也许只是我的幻想。”   “其实从您刚刚的话,我能够看出来,在您的心中,她也一定十分重要。”   诺伊克笑笑,他略微松了松抱着伤口的绷带,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也许我不清楚您与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但是您的感情我却能够感触至心。我并不认为您应该否认自己的心境。”   安特维尔略微抬起了自己的眼睛,深冰般深蓝的瞳孔中跃动的情绪不为人知。他的耳畔刚才少年的话。他觉得我是在否认吗……是的,圣剑的骑士也并非是传说中那般毫无畏惧——这也许是我不够资格,我在害怕什么,逃避什么?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敢确认我的心中无误。   过了良久后,安特维尔才发出声音。   “也许,你说的没错,是我心中胆怯了。”   安特维尔的声音并不像他往日那般沉稳而有力,此刻反而压得很低,似乎倒映着少年内心中的回音。不过圣剑骑士的目光依然显得十分诚挚,“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啊这……”   这次轮到诺伊克稍稍结舌,少年看见了对方十分诚恳的表情,空下来的手却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问的大概是怎么去追那个女孩子?可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呀……比起同样是门外汉的自己,诺伊克倒觉得这个一看起来就相当不凡的圣剑骑士不如去夜市的酒馆里询问,那一些身边常年围拢着舞伴,对于相关“知识”相当渊博的大师。   虽然这么想,不过诺伊克还是在脑子里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虽然我觉得您选择询问我也许不是一个多么好的选择,不过我想的话……想要让别人开心起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做她喜欢的事情。安格克大人,您说的女孩子,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她……”   安特维尔一时咂舌了,他回忆起自己同公主共处时短暂的片刻,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喜欢什么呢?在那一个短暂的旅程中与之前在狮城时,银白长发、拥有美丽的鲜红双眸的小公主也并非未曾同他交谈过,但是安特维尔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乎……并不是好吃的甜点、漂亮的裙子还有与她同样年纪的女孩子喜欢有趣的玩具之类。   安特维尔只记得她在闲暇的时候找到自己讲述白城的故事,而她则轻轻抱着膝盖安静聆听;或者与自己讨论不同的剑术,兴奋起来的时候还会拉着自己的袖口来与自己比试。但是……安特维尔并不觉得那些所谓的武器会是她喜欢的事物。   于是少年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这……”   诺伊克脸上的表情失笑道,他可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   不过诺伊克还是摇摇头笑着继续说,“如果是这样,也许您可以试着给她购买一些好看的衣服、首饰之类的。我记得父亲说过,女孩子都天生喜欢美丽的事物,他在年轻的时候有时让‘母亲’生气了,就是通过这种方法讨她开心的。”   安特维尔从胸甲中摸出了一条水晶手链,略微些许蓝色的透明水晶做工十分精致,再被细长的银色链条窜在一起,三枚稍大并且颜色也更深的水晶被切割成棱状,不规则的切痕却并不显得杂乱,反而有序。透明的水晶略微在光线下折射着似乎凛寒光。   “好漂亮手链,这是……”诺伊克眼睛一亮。   “海尤格之心,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水晶手链而已,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物品。”   安特维尔摇头说道。这个手链大约是他在两个月前,接到任务讨伐拉尔启斯边陲小镇上一个荒人法师聚集的部落之后,在遇见一个行商模样打扮的中年人哪里买到的。行商吹嘘自称这个手链的水晶是上古时海洋巨人的眼泪在无数年晶化而来,能够庇护心中在意的人的安全。   安特维尔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明明就看得出只不过对方吹嘘而已,却还搭上了价值二十多金的战利品购买。   安特维尔摇了摇头:“其实……她的家境十分好,漂亮的裙子、名贵的首饰,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缺乏过。我想……她也并不需要这些。”   “其实我之前说的并不对。女孩子们喜欢美丽的事物……然而她们也会和您一样,期待真切而纯净的感情。”   诺伊克忽然露出微笑,“如果她也喜欢您,无论您的礼物是否珍稀、是否珍贵,只要里边蕴含了您的情感,我想她也一定会珍惜的。”   安特维尔沉默了一会儿,感谢道:“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也许我也并不该一直将它压抑在心中。”   ——   诺伊克正想笑着回答,忽然他眼睛的余光瞟到一个急匆匆赶来的贵族装扮的官员,不由略微停住。   贵族官员急匆匆地跑到安特维尔的面前,即使是寒冬的雪月他的额角也溢出了汗水,他在少年的面前赔着笑脸。   “您就是公主身边的那位骑士大人吧,那群不懂事的小崽子们,竟然把您扔在这个地方,等过会而,我一定好好收拾……”   “是我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安特维尔转过头说道,“阁下是有什么事吗?”   “哈,您看我这记性。当然,只是……”贵族官员的目光看了一眼安特维尔身边的少年。诺伊克心中会意,站起身对着安特维尔看去,认真地说。   “安格克大人,您今天对我的援手,我一定会牢记在心的。不过这位大人也许也有要事要找您,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就先行离去吧。”   安特维尔点了点头,不过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叫住转过身准备离去的诺伊克。   “这是……”   诺伊克略微惊奇地看着对方递给自己的金属片,又抬头看了看对方的表情。对于这种铭刻着白城的十字、骑士厅的剑盾和对方骑士封号的信物,诺伊克还是略知一二。不过他好奇对方为什么会给自己。   “这一个月我都会在维涅洛特的圣堂中。如果你……”   安特维尔顿了一下语句,稍微皱了下眉。在刚才,通过“晨曦”的感知,通往未来一睹的浓雾之间,安特维尔感觉到这位少年也许将有起伏,但是此刻的时候朦胧的感知却又消失不见。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助的话,可以用它来找我。也许我能够帮助到你。”   “您说的是……”   对于白城骑士忽然的话以及变得奇怪的表情,诺伊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收下,然后向这位似乎也在关心自己的陌生人露出笑容,称谢道:“谢谢您的关心,骑士大人。”   安特维尔点了点头。但是刚才锁住的眉毛却没有松开,还在思索着刚才“晨曦”隐约揭示的一睹浓雾。他转过面看着依然向着自己赔笑的贵族官员。   “阁下是有什么单独想要和我说的吗。”   “当然。”   贵族官员点头哈腰,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您不介意地话,能不能和我们换个地方,单独来说。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安特维尔点头,没有反对。他正准备将自己先前察觉的异样告诉有资格处理的人物,此刻正好。   “您请随我来。”   向一边的少年笑笑告别后,安特维尔跟着贵族官员走过廊道,一路上墙壁之上挂着交叠的盾剑与维涅洛特城卫军的标志。最后贵族官员在一个庄重的房间前停下足够,然后恭敬地将实木的大门打开。少年驻了一下不,然后走进。   整个房间中装饰的都是名贵的实木家具,而地板上也铺着红地毯,昂贵的灯具悬于顶端,洒下灯光,而室内原本干寒的空气也均被火水晶的制热仪器消融。   舒适而华丽……这和在白城的骑士厅一点也不一样,反而像是一个宫廷贵族居住的地方。安特维尔不动声色地皱眉心想。   不过他的眼睛倒是抓住了一个和这个场景并不完全搭锲的人。   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神色焦急地来回踱步,随手摘下的佩剑置在桌上。虽然他身上同样衣着着价值不菲的上等料子,不过多少在身上带着甲胄。   那个人也注意到安特维尔的到来,眼睛忽然一亮急急匆匆地走到他的身前,张张口想要说话,但又忽然想起对方是公主的使者,神色又恭敬下来。   “骑士大人,非常抱歉占用了您的时间。在下是凯尔·萨伊。”   ——   我大e了,没有闪……(扑) chapter 109 白影之剑   地面上铺着赤红色的锦缎地摊,前面上同样装饰着华贵的红绸,而穹顶间挥洒的灯光让目中的视线可以捕捉一切。白发的少年抬起自己的眼瞳,看见他的面孔。安特维尔的眼睛打量着对方,同时对方自称的名字传来。   凯尔·萨伊……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   安特维尔心中冒出念头,在来到维涅洛特之前他对烈焰王国王都里一些重要之人都有所了解。眼前这位担任了城防军统领的凯尔虽然只是一个中层贵族的子爵,不过他所担任的职务确实要职,所以同样在名单之中。   “原来是子爵阁下。您的名字我久有胜闻。”   安特维尔一边开口说,伸动臂甲覆盖的手向着对方行施了白城骑士们向异国之人表示礼貌的礼节。他注意到对方虽然被按捺下去但还流露出的焦急,忽然笑笑,“您在这等候了我很长时间了?”   “不不。无需您行使于此庄重的礼节。我只是原本以为他们会将大人您带到这里,所以就直接赶到了这……并没有想要怠慢您的意思。”   凯尔子爵急忙说。虽然不知道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少年骑士的身份,不过他可不愿意再为那位小公主身边的人留下恶印象。   “子爵阁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安特维尔没有打算对于他们所谓“礼节”的话术做太过多的推挪,直接了当地发问。   “果然瞒不了您……”   凯尔子爵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被宫廷中那位君王强硬的要求,还是转过脸看着少年的面孔,十分恳切地说道:“骑士大人,您手中的那块令牌是小公主亲自给您的吧……不知您能否告知我们,公主殿下现在是在哪里?国王陛下很担忧她的安危。”   安特维尔楞了一下,才想起先前与路德主教的对话。她……似乎今天是偷偷一个人跑出王宫的,公主似乎还同烈焰的国王产生了矛盾。   这位凯尔子爵,是想知道她的踪迹吗?   “凯尔,不用麻烦这位骑士大人了。”   不过还未等安特维尔回话,忽然一个爽朗的男声从空气中传了过来。   安特维尔转头看去,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剑士推着门进来。对方身上披着白铠,身上也悬着一柄制式古朴的佩剑,柄端与剑刃均呈白色。对方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笑容,朝着安特维尔笑笑。   “洛昂阁下?”凯尔子爵抬头,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杰拉尔德大人是这么吩咐我的。”   青年剑士摊了下手,朝着凯尔子爵开口,露出微笑。   “大概是先前路德大人向陛下告知了公主的行踪。杰拉尔德大人就让我来告知您,不用再四处去找公主殿下了。她的身边陪伴着艾米西娅小姐,还有圣城的那一位圣女殿下。”   白甲白剑的剑士……   安特维尔在这时,忽然抬了下瞳,看向对方的脸,说道:“阁下就是白影圣剑——洛昂阁下吗?没想到能够在这个地方见到你。”   被称作白影圣剑的洛昂,这个名字同样在自己前来之前被老师亲自告知。   同样作为烈焰国王的御林近卫之一,对方尽管无论是名声还是实力都远远比不上名字为杰拉尔德的御前侍卫长,但是作为即使是整个大陆上都少有的圣域剑士,他的名字却值得所有人重视。   “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圣主在上,我可从来没奢望过这个事情。洛昂在此见过圣光的晨曦——安特维尔大人,很荣幸能够在这里亲眼睹见您的英姿。”   听见对方叫到自己的名字,洛昂忽然挑了挑眉,手掌放开剑柄,有些惊奇地笑道。他向着少年躬了一身。   青年剑士一边的凯尔子爵眼睛忽然瞪大,不知道是因为少年的身份,还是其他的事情。   “你知道我?”   “当然。也许您在白城的时候名声在格里高利阁下的压抑下并不显著,但是半年前,艾米洛斯特的‘晨曦之剑’,您在兰克斯顿营救了我们的公主殿下……对于这件事情,弗涅加特的所有骑士们都需要向您表示最崇高的敬意,若非有安特维尔大人您在,弗涅加特最宝贵的明珠也许将会蒙尘——是您挽回了所有弗涅加特骑士的尊严。”   “不是你们所想的这样的,希雅她……”   青年剑士再一次在安特维尔面前深深躬身施礼,看见少年准备摇头推脱,接着笑道。   “您无需谦虚,虽然您的壮举也许大部分人并不知晓,但是在我们所有人中可都是对您相当感激的。除此外,跟随白城的圣女来到我们的王国,并且又能得到公主殿下的信任的圣剑骑士,除了您以外,我想不到会有别的人。”   “没想到您就是安特维尔大人……是的,我早应该想到。”   说话的是凯尔·萨伊子爵,维涅洛特城防军的统领在脸上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青年剑士忽然又向着安特维尔扬起脸笑笑。   “说起来,安特维尔大人,您之所以愿意接受凯尔阁下的邀请,我想也许除了有关公主殿下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安特维尔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深冰色的深蓝眼瞳,看着对方。   最初的时候,他打算借此机会,将自己所察觉的事情与猜想告诉维涅洛特城防军的统领,然后请他帮助,不过现在这位名叫做洛昂的圣位剑士却发问了……无论是实力,抑或是地位,这位侍剑守护在国王身边的御林剑士无疑都会更好。   “格里高利大人在临行之前的确对我有所交托……有关这些游荡于赤红王座之前的阴影。”   于是少年松开眉毛,向着对方说道。安特维尔看见青年剑士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微微点头,又转过目光看向一边的凯尔子爵说道。   “子爵阁下,能否让我和洛昂阁下单独对话?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求他的帮助。”   ——   普特林家的家族产业、以古代巨兽“赛斯格克”命名的武器商行宽敞明亮,即使栏柜之前站满了冒险者以及采购武器的佣兵们也并不显得拥挤。   希雅特纱贴在用法术加固后的透明橱柜边,红色的眼睛露出称赞的色彩,打量着各式的武器们。许许多多在普通铁匠铺中都能够称得上震铺之宝的武器此刻随意地摆放,任人浏览、试用。   虽然她现在对这普特林家这一个苍豹家族有着明显的对立,不过希雅特纱也不得不称叹他们对于锻造武器的工艺——即使是以她的眼光许多的武器都能够算得上是优良,即使因为受困于材质,普特林家中的工匠们优良的锻造工艺也往往能让它们发挥出更好的力量。   塞启格克武器商行能够在短短三十年时间中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甚至各个分会也如雨后春笋般在整个大陆上诸国各个大小城市中淋漓尽立,所依靠的绝对不只是法伦兰斯大铁矿里的优质矿石。   希雅特纱心中想到,她伸手撩动了一下帽沿下的柔顺银发……她还隐约记得,即使上一世时魔王的军团占领了整个王国,“赛斯格克”散落的工匠们和他们往日里制作的武器在各大势力中依然十分抢手,自己第一份佩剑就是由他们锻造的一把,足足陪伴了自己三年之久。   “殿下,您在想什么呢?”   艾米西娅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女孩略微的出神,希雅特纱连忙抬起眸看去,身边的神官少女柔顺金色长发劈落在洁白的神官袍上,淡金色的眼睛流露着柔和的笑意地看着她。   “您也打算在这里为购买佩剑吗?”   “恩……毕竟,拉涅加尔这样沾染过魔王之血的武器,可不能用在普通的事情上。而且我想还是多少有人能够认为出它。”   希雅特纱吐了吐舌,点点头说,“而且好多人都说普特林家的工匠们的手艺可是天下第一,就连好多王宫里的工匠师傅们,以前的父王送给我的那一把银星也是由他们锻造的。我也想试试他们真实的手艺。”   银发的少女忽然又四处望了望,发现没有看见菲尔蒂娅的人影。   “……咦,对了,艾米姐姐,你看见菲儿了吗?”   “在那边呢。”   希雅特纱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女孩正将小手托着双腮,睁着大眼睛认真听着武器行的雇员讲解。   艾米西娅低下头笑着向着女孩说:“殿下您不用担心,我的精神意志一直在关注着圣女呢。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希雅特纱拢了一缕耳边的银发,点点头。说起来,最初她们似乎没有计划来这个瓦兰克大公家里面的产业的,不过安特维尔走了后菲尔蒂娅忽然抬起了亮晶晶的眼睛说想要去看看,所以她们才来的。   不过……菲尔蒂娅怎么突然提出想要来这个地方?   希雅特纱稍微歪了一下小脸,心里面想到。记得……这位白城的圣女,在战场上都是使用法杖和法术,她可不记得菲尔蒂娅有使剑的习惯。   艾米西娅忽然露出笑容看向了女孩精致的小脸,打趣道。   “说到圣女殿下,殿下,您先前所说的……我就说嘛,要是您见到了圣女,就一定会喜欢上她,不过我可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快……”   “艾米姐姐!不许打趣我!”   女孩发出了一声羞恼的声音,俏白的小脸上略微漫起了一缕羞红的颜色。虽然当时所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反而决断而平然地说出了话,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有多么羞耻就有多么羞耻诶!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自己不愿意承认,女孩晶莹的眼眸间被鲜艳红色的色彩覆盖下,一缕淡淡的黯淡流露过。 chapter 110 马迪克   但是女孩身上的掩饰却并没有瞒过艾米西娅,金发的神官少女收敛起刚刚做故作的笑容,淡金色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希雅特纱稍微垂下的小脸,绸绢般顺滑的银发下女孩无暇的肌肤稚嫩而精致,宛如细腻的白瓷。艾米西娅却忽然想伸着指尖,轻轻触摸她。   殿下心中在难过……连我都能看出出,虽然她刚刚作出了这个样子,但是无论是之前殿下看着圣女的时候,还是刚刚,我能感受得到,她的心在颤抖。   那我……少女看着她,细长的手指忽然微微用力抓了抓自己的袍子。   “诶,怎么了,艾米姐姐?”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一点异样,希雅特纱稍微抬起眼眸看向了少女。   忽然她感觉自己垂下的手指触碰在少女温软细长的手心中,少女温暖的体温包裹住空气渲染下的微凉,希雅特纱忍不住抬起头,看见少女淡金色的眼睛正看着她。艾米西娅握紧女孩的小手,轻轻的露出笑容。   “殿下。”过了好一会儿,少女才轻轻地发出了声音,“您知道的,我能够感受到您的心境。您能够告诉我,您和圣女之间,发生过什么呢?”   “这……”   希雅特纱目光有些躲闪,她试着扬了扬笑容,却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艾米姐姐你问这个干嘛呀……菲儿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也说过嘛,艾米洛斯特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很喜爱她,我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希雅特纱却感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艾米西娅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握着女孩小手的手心却没有松开。她似乎能够感受到女孩对圣女的情感……殿下毫无疑问也是喜欢圣女,想要和她成为朋友,但是……殿下似乎又在逃避什么。   艾米西娅微微眨下眼帘。昔日在兰克斯顿停留时,艾米西娅也见到女孩抱着纤细的膝盖,作为少年身边认真听着他讲故事的样子,比起圣女,殿下更早地认识的是他……而在白城中,圣女对于某位圣剑骑士的情感,几乎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殿下这么心思玲珑纤细的孩子……艾米西娅并不认为她会不知道。   所以……金发少女略微咬了一下唇瓣,然后打开淡金色的眼睛,漂亮的眸瞳中抹过一缕坚定的色彩。她对着希雅特纱说,“殿下,无论您心中想的是什么,我都一定会站在您的身边的。”   “艾米姐姐怎么又突然说起这个了……”   希雅特纱说道,她似乎感觉到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然她也并不觉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会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于是稍微用力拉了拉少女的手。   “艾米姐姐,不说这个了,来帮我选一选合适的武器吧!诶你看这个怎么样……”   “诶,等等,殿下您知道的,这样的事情我可一点都不知晓的,不如您……”   “我不管!”   希雅特纱拉着少女的手向着前走,女孩细腻雪白肌肤上双腮微微鼓了鼓,小手叉在纤细的柔腰上,装出一份任性的样子,“反正我不许艾米姐姐再说这样的话。”   ——   明白女孩不愿意继续刚刚的话题,艾米西娅也安静下来,被女孩的小手拉着绕着整个大厅走。直到足够绕了一整圈后,她才停下在一把置在银边红绸的剑刃边停下了脚步,认真地观摩了起来。   “怎么了,殿下,您喜欢它吗?这是……”   艾米西娅注意到女孩的神色的变化,问道。在她目中出现的是一把银白色的剑刃,造型比一般制式的长剑更显纤细一些,略微描画的弧线长而优雅,做工相当精致。   不过令少女略微惊讶的是,她的精神还敏锐地捕捉到剑刃上还被着秘法师用着精神力量,密密麻麻地刻下的咒文,像是一堆细密的银白色蚂蚁一般,在她的精神之海中隐约做现——不过却并不让人感觉繁杂,反而给她一种隐晦而神秘的感觉。   虽然作为圣职的修女,艾米西娅并不擅长使用近战的武器,并且她也如自己之前所说的对于剑刃这样的武器也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可是她也清楚秘法师们铭刻在见剑刃上的符文,并不是越多越好。   「符文」之上凝聚着秘法师精神与意志的力量,在为铭刻的武器带来额外的力量之外,同样也会对它带来负担——只有足够良好的材质才能够承受得住符文的压力。市场上绝大部分符文剑仅仅只是铭刻了一枚符文,然而这样的要求就使得它必须使用品质最好的,并且经过数次精锻过的优质铁矿,而即使这样也还有不小的可能性直接损坏。   这也是符文装备造价不菲的缘故,除了秘法师们所需要的材料和消耗的精神外,武器材料的花费、因为失误或者难以负担而造成的损耗,都代表了极大的银币花费。   “不,艾米姐姐,这并不是符文。”   希雅特纱注意到少女的表情,轻轻摇头笑着说。她伸手撩动了一缕从兜帽边上银发,露出的红色眼睛看着神器这个造型纤长的长剑上,露出思索。   “不过它确实是一位秘法师精神留下的痕迹,他的实力还不低……但是它似乎想要束缚什么。不,是意图掌控某种事物。”   “掌控?您指的是……”艾米西娅重复了一次公主的声音。她看着银发的少女,说起来,殿下每一次看到这样的事物时,认真的样子总感觉变了个人是的……   “元素……风与冰霜的力量。”   希雅特纱忽然开口说,她轻轻眨了一下眼帘,心中默念了咒语,打开了「精神之眼」,视野之中四周物质快速褪色后静谧的画卷中所见的粒子变得鲜艳。   “艾米姐姐,的确是元素。铸成这把剑的人,也许想要通过秘术的力量,得到元素力量的加护。这样确实能够带来额外的力量。”   “那……他成功了吗?”   “应该算吧。”   希雅特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但是也并不是完全的。制作者的本意应该是能够驱使他们,但是实际的效果依然只是利用元素粒子本身的特性,让它们被动地依附。虽然听起来差不多,不过实际效果却差了好远好远。”   希雅特纱的心中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奇妙的念头——要是能够用秘纹,将「魔法」直接注入在武器中,能不能够达成他的想法呢?   恩,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请教一下西迪瓦罗克老师。   “小姐,很赞叹您的眼光和见解。只用了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就能够看得出这么多的东西。”   忽然传来了一阵浑厚的中年男声,希雅特纱转了一眼眼睛,一个披着厚重绒袍并在袍口间别着一枚紫金色的铭章的中年男人正向她说。中年男人有着四方脸,与他身上华贵的衣饰不同,他脸上的皮肤很是粗糙,并且手上也有着一层厚茧。   “你是……”希雅特纱下意识地问。   “鄙人名字是马迪克,这把武器正是我所打造的,让您见笑了。”   “您就是蓝烟城的那位紫金级的锻造大师,马迪克大师!”   一边的艾米西娅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不过她看见女孩的表情似乎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又俯在她的耳畔轻声说:“殿下,这位马迪克大师,应该说能够算上整个赛斯格克里手艺最好的武器师傅了。我记得,当年您的银星,也是国王陛下邀请他来到王宫为您锻造的。”   希雅特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难怪自己刚刚却看那一把剑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些熟视感,没想到它和银星居然出自同一人的手中。女孩的眼睛又看向身前的中年男人,嘴角露出露出幅度。没想到自己和这位大师还挺有缘分的嘛。   “修女小姐,您过赞了。这只不过是外人给在下所加并无大用的名誉而已,并不值得您如此称道。”     马迪克大师倒是很谦虚地说,他转过头看着身前虽然遮着斗篷,但也不难看出纤细身躯与纯净高贵气质的娇细女孩,心中猜想着不知是那位贵族家中的大小姐,于是放出了笑容说道。   “这把剑的名字叫流月。是这些年来我和一位朋友一起锻造的,我拿着它问了很多人,他们都只是夸赞,而没有向小姐您一样直接看出本质。小姐,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流月剑,好好听的名字。”   希雅特纱小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其实,马迪克先生,我也能够感受到你技艺的不凡。这么多繁妙复杂的秘纹,即使是一个秘法大师也需要至少一整年的时间才能够完成,就算是它所用的材料是最上好的秘银,我想如果没有您在,这把剑也一定承载不了那么大的负担。”   女孩的小手揭了揭斗篷,鲜红色的眼睛中露出好奇的神色,“不过,马迪克先生,你说的那位秘法师朋友,他的名字是?”   “他叫做西林瓦,事实上,当初我们打出这个念头是,也是他提出的建议。”   “这位西瓦林先生同样是一位强大的秘法师吧,我也能够感受到他精神力量的彭拜。”   银发女孩轻声说道,她抬起眼眸望着对方,“不过,他的确做到了所做的事情——您的剑我可以触碰一下吗?”   希雅特纱忽然询问了一声,待对方点头同意后她伸出细玉般白皙纤细的小手轻轻握在柄端上,稍微用斗气触碰他们后,「灵视」的视野中亮起光芒,即使此时她并未用精神捕捉元素的粒子们,清冽的风声与莹雪的落瓣如同触于她的眼前。   “我能够感触到清风与霜雪的气息。马迪克先生,你的意图也打算通过它来驱使这样的元素吧。”   马迪克略微皱了眉:“但是小姐,正如您先前所说的,这样也只能够算得上一般的附着而已,还耗费了大量元素的亲和材料。西瓦林的意图远远不止这样。” chapter 111 闲谈与推销   “这并不代表他的理念是错误的——让天穹之中诸神的精灵们为武士的伙伴注入全新的力量,这样的想法,想象起来就绝不一般。”   希雅特纱扬着小脸笑了笑,精致的红瞳又重新落回造型纤长的“流月鸢”——制式优美的纤长剑刃安静无声地置于绯色的天鹅绒布之中,薄薄的边刃仿佛由夜深之时静寂的月辉点缀,然而希雅特纱所见的却是「灵视」的视野之中萤火般晶莹美丽的元素粒子。   希雅特纱纤细轻轻触碰在优美的弧线,金属微凉的触感之中却让她感觉玉石般的温润之感,女孩抬起鲜红的眼睛,脸庞上露出称赞之色。   “而且他也确实让这把剑拥有了驱使元素的力量……我想,您的这位朋友现在所欠缺的,仅仅只是对元素粒子在更微观层面上的张掌控。”   “微观层面上的掌控……”   马迪克低着声音重复了女孩轻细的声音,他抬起眼睛看着在斗篷下依然隐约显露着纤细娇躯与带着一丝稚气的少女。虽然她的话语是在称赞,但他不免地听得出隐约显现出的更高之人对后进者的评价——以着一种十分平和自然的语调。   很显然的,这位女孩的年纪并不会很大,但是她在此时却是在以显然更高的姿态点评自己的那位友人。   如果像是往常,对于这种有损自己友人名誉的事情即使马迪克不会动怒,也会心生出不悦,不过很奇怪的,此次不仅仅对方的话语十分平然顺畅,就连自己也感觉是理所应当的样子——像是天穹晨曦之时落下光芒、炎之王国燃烧的炽烈之火永不不熄灭一般理所应当。马迪克目光深切地看着女孩一眼。   “小姐,感谢您的指点。您的原话我会告知我那位朋友的。”   不过鉴于自己对于这方面只有最粗浅知识的缘故,马迪克只是这样回答,“如果您愿意的话,能否告诉在下您的姓氏与名字?也许西瓦林会前去拜访您的父亲,向您请教。”   “这……”   希雅特纱犹豫了一下,抬起眼眸看着身边的少女,而艾米西娅只是向她眨眨眼睛笑笑。希雅特纱想了想,还是吐吐舌,脸庞上浮露出一抹浅笑,开口轻声说道。   “其实您过誉了,尽管只是从您的流月鸢之中略微一睹他的理念。但是我想以您那位朋友在元素上的造诣、天赋,即使是在整个大陆上都鲜有人能够超过他……指教这样的事情,我可担当不起。比起您的那位朋友,我仅仅只是比他多会一种技艺,能够直观地观察元素而已。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西迪瓦罗克老师教授给我的。”   “小姐,您说的是……贤者大人?”   马迪克先是一愣,然后似乎隐约明白女孩的身份,目光瞬时变得火热起来。   能称呼贤者为老师的人,还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只可能是……   希雅特纱点点头,又微微扬起浅笑。   “恩,马迪克先生。其实比起我的话,我建议你的这位朋友可以试着去找一下西迪瓦罗克老师——他最近正在筹建一个学院,我觉得这会对西瓦林先生很有帮助。”   “小姐,您指的是您……”   马迪克想起身前这位女孩在刚刚仅仅只是隐约地透露,而并没有直接告知她的身份。而且她现在依然并且还披带着斗篷……马迪克显然不会不清楚,这位似乎是公主的女孩并不愿意直接显露她的身份,连忙改口说。   “……公主殿下和贤者大人半月前筹建的‘魔法’学院吗?”   “是的。”   希雅特纱微微一笑,说道。   马迪克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一件事。当然也仅仅只是听说过而已。   半个月马迪克他刚刚出关时听见自己的侍从提了一句,不过当时他也仅仅只是觉得“贤者”他老人家是在陪小公主玩一个有趣的游戏而已,一笑了之。但是此时被再一次这位地位尊贵的女孩当着面提及,不知是因为对方身份还是其他的原因,马迪克却重视了许多,侧过身吩咐高瘦的侍从记录下,让他前去告诉自己的那位朋友。   ——   在希雅特纱为新还没成立几天的魔法学院第一次小小“推销”后,她又同马迪克继续对不同剑和甲的相关知识进行了讨论,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位锻造大师果然不负盛名。   要是能把他骗到王宫中……希雅特纱歪歪脑袋,心中这样想。不过她眼睛的余光忽然注意到对方变得犹豫起的表情。   “怎么了,马迪克先生?”   “这,小姐……”   铁匠大师的声音也突然支支吾吾的。最后他还是吸了口气说道,“小姐,以您的看法,这样的剑您最多愿意用多少金币购买?”   “这样的剑吗?”   希雅特纱露出微微疑惑的神色。难道按照常理不应该是由卖家首先提供价格吗?不过虽然这么想,女孩鲜红色的眼眸还是重新落回流月鸢纤长的剑身上,细长白皙的手指触碰在光滑微凉的刃边。   “虽然正如我先前说的,无论是您的工艺、还是所选用的材料,都十分的上乘,但是您的那位朋友铭刻的秘纹给与了它太大的压力……虽然后面有‘加固’的符文进行补偿,不过单单谈及坚韧程度也许还比不上一些你们工坊里制式的长剑,很容易损坏,并且它对应的元素也和我不怎么锲合。不过除了这些外,您的这把剑对能量的传导性倒是相当优异……”   低下头想了想,希雅特纱的手指撩顺一缕银发,重新抬起的眼睛看向对方:“如果仅仅是对我而言,我最多愿意支付十枚烈焰金币。”   恩,这还是因为希雅特纱确实喜欢这把剑的造型,加上还有不错的纪念价值。抛开这些,具体的实用价值最多在她心中只值得上一个炎金币。   “果然。”马迪克在他脸上露出苦笑,“其实小姐,您是我见过愿意为这把剑出价最高的人了——甚至他们中还有不少人认为出了高价,想借此来拉拢我的。”   “怎么了,马迪克先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希雅特纱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chapter 112 闲谈与推销(下)   “一切都瞒不了您。”   马迪克摇摇头,露出苦笑。他擦了一下摆在长剑边的金属铭牌,将它摆正在女孩面前,“其实,我最初的标价是一百枚烈焰金币的。”   希雅特纱红瞳中的色彩僵了僵,又低下头看了看直接手指触碰着的长剑上,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被她遗忘了。   “这样的价格……难怪呢。”银发的女孩干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把流月鸢放回对方手中。   也无外乎希雅特纱如此表情,一百枚烈焰金币……这样的数字完全足够一位征战多年的骑士寻找到顶尖的铁匠,定制一套刻满防御符文的全身板甲,而且还能当做传家的至宝。这种几乎能够足以抵得上一些富庶的伯爵领主大半年年赋税收入的数字,即使是对于公爵级的大封建主来说都绝对不会是一个小的数目。   即使是她自己,在继承莱恩领以前,每月的零花钱也不过是一枚炎金币而已,而即使是这样也完全足够一大家子人在维涅洛特中过上相当不错的生活了。   希雅特纱记得不久前自己为了格雷恩的盖斯提亚军团从一个落败贵族手中购买的田地也不过区区十多个烈焰金币。   “这……小姐,您不要用这样的眼神。”   女孩的视线让对面的马迪克露出十分尴尬的表情,他干咳了一下,“我也知道没人会花这么高的价钱,只是如果当初没有认证这么高的价格,去年的时候,弗曼银行的那个秃头查理说不定就拒绝再贷款给我,并且将我房子收走。”   还能有这种借款方式?女孩怀疑的眼神让马迪克越加感觉尴尬,“恩,其中是有一些小的运作……您不用在意。”   “但是马迪克先生你现在却告诉我了,是因为你的资金链支撑不下去?”   稍微安静了一会儿,斗篷下边传出了女孩清脆的声音,她微微扯了兜帽,稍微露出的眼眸流动着清澈的光:“不过我一直都以为在瓦兰克家族的产业中,铸造大师们都不会缺少金币,更别说是您这样声名显赫的人物。”   “原本是不缺的。只不过……”   马迪克灿灿一笑,看着自己亲手锻造的长剑上,布着粗茧的手指细细摩挲,目光对这个倾尽心血但却为自己带来困境的作品又爱又恨。   “其实不瞒您说,别看您手中这把流月剑标价这么高,其实只是论材料的成本就足足有七八倍的价钱——这还是我没有多少失误,造成浪费的情况。”   ——还没有包括包养西瓦林这个个废物法师花的钱。   希雅特纱点点头,对此她也并不是没有预料。因为产出极其苛刻的缘故,这种对元素敏锐的材料价格向来高昂,几乎都能够和等重的维特格拉钢比较。这也是为什么绝大部分部分法师的法杖仅仅只悬挂镶嵌一小份元素介质的原因。   “不过如果是这样,也并非让我难以还付款,只是在不及前又出了一个问题……小姐您请看。”   马迪克苦瓜脸的又将将女孩引到了另一处,希雅特纱定神一看,其中放置的是同样是两把剑,但都是短剑,制式偏向贵族公子们喜爱的款式。虽然没有镶嵌宝石之类的饰品,但是在灯光的照射下灿如星耀的光泽与精致纹路却给人一种华丽的质感。   希雅特纱还注意到其中一把银白色的短剑稍微娇细些,刃片上刻着优美的纹艺,单薄得仿佛是飞鸟的羽翼。似乎是女孩子使用的款式。   “这两把剑……看起来似乎还是情侣的款式。是两位年轻的伴侣找您定制的吗?”一边的艾米西娅微微启唇发出了声音。   马迪克点头:“其实这两把剑是半年前艾维克少爷托付我制作的,由他特地向我提供了材料——听他的说法,这样的材料也耗费了他好大的功夫,大约也是为某位憧憬剑术的贵族小姐准备。名字分别是‘鹰牙’和‘鸢翼’。”   “鹰牙”和“鸢翼”……希雅特纱的红瞳中露出了有趣的情绪。   “其实不瞒您说,这两把短剑就算是我整个锻造生涯中,都能够算得上是得意之作。如果早一点送去,说不定欠的货款就能够有金币偿还了,只是可惜……”   中年男人在脸上忽然露出悲天怆地的表情:“交货前一天西瓦林那个可恶的混蛋控制不住手暗地里又给它们加了几个法术回路,同样有亲和元素的作用。事后艾维克少爷虽然没有向我追讨材料的价钱,不过说好的佣金也飞走了。”   看起来……马迪克的这位秘法师朋友不怎么靠谱的样子呀。   希雅特纱有些怜悯地看了看这位声名显赫的铸造大师,红瞳中的光线却又落在身前的短剑上,伸出手握起了其中亮银色偏小的那一柄。   仅仅只是触碰就能够感受到寒冽,而且手感也相当不错……女孩细白的手指微微用力握了握,红瞳目中的余光落下,做工极为精良的刃上刻着繁妙的花纹,“鸢翼”的短剑银白色边刃星耀一般润泽的光彩之中却隐约透露着一丝极为锋利凌冽。希雅特纱试着将斗气注入刃中。良久后,她才轻轻抬起头。   “其实……我认为您的那位朋友琢刻的法术回路倒是让这把短剑的品质更好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然也不会带着它们去见艾维克少爷。但可能是这把您先前看见的流月鸢名声实在是太差,让我成为笑柄了吧。”马迪克笑容苦涩。   “那真是这人目光短浅……”   将短剑放细腻的红绸布中,希雅特纱朝着对方微笑,“不过,您愿意和我说这些,马迪克先生,也是想让我买下您的流月鸢吧?如果这样……”   “不不,当然不。”   马迪克知道她想说什么,连忙摇头否认:“小姐,在下的意识是,要是您愿意购买这两柄短剑,一共只要二十枚炎金币,这样流月鸢也直接赠送给您!”   希雅特纱露出的眸光看着对方。最开始她原本想借此招揽这个这个铸造大师,不过对方看起来对瓦兰克家还挺有感情的样子嘛,还没等她出口就拒绝了。   但是这两把短剑的话……   “怎么,可能这么贵!”   正当希雅特纱思考的时候,身后边忽然响起了菲尔蒂娅稍微惊惶的声音。银发少女朝着声音处看去,看见白城的圣女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美丽的金色大眼睛非常不解地看着武器行的雇员。 chapter 112 各异的心绪   “怎么可能,这样的武器,怎么可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菲尔蒂娅跳在了扑在大厅中的红地毯上,手指掩着红润的嘴唇,但是即使是这样也忍不住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女孩美丽的金色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摆在面前的长剑。   “美丽的小姐,也许您误解了。普特林家的赛斯格克武器商行向来售价童叟无欺,同等价位的武器质量优越闻名,这是我们在整个艾泽瑞恩大陆的立身之本。在塞斯克格以外,您一定找不到更加优渥的选择。”   站在菲尔蒂娅对面的黑衣侍者微笑地解释着,面容温和。   不过不同于大陆上流传的骑士小说一般,这这位侍者倒并没有因为女孩的话语而生出轻视之心,一方面是普特林家族对于他们的严苛训练,另一方面他也并非是蠢笨之人,显然看得出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女孩无论是显露的气质、还是用在她衣着袖口里隐约露出的上等料子,都绝不可能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大概她也是背着家人偷偷跑出来玩耍的孩子吧。黑衣侍者心中这样想到。   “可是……”   “发生什么事情了,菲儿?”   忽然一个清澈纤细,虽然带着一丝微微的稚气,但依然轻灵彷如婉转鸢鹂的声音在隐约喧杂的环境中响起,黑衣侍者扭头看去,目光中看见的是一个带着黑斗篷的女孩子。   从身形上看似乎只比面前的女孩大上了一点,而且声音同样显得有些青稚,不过气质和语调却沉稳了不少……是她的姐姐吗?   黑衣侍者心中想到,但他的目光忽然看见了走在黑斗篷女孩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目光忍不住一缩,叫出声音:“马迪克大师!”   马迪克只是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侍者毋须惊动。菲尔蒂娅看见希雅特纱过来了,眼睛一亮,连忙跑去抓她在斗篷下纤细的手腕,将她带到面前。   “希儿姐姐,你看。这样的剑,怎么可能卖得上三枚烈焰金币,这么贵的价钱!”   “菲儿你说的是这个……”   希雅特纱朝着她轻轻一笑,俯下目光看着女孩指着的长剑上。   “十分优良的武器……虽然只是看着,但无论是打磨程度、还是锻造的力度,都是十分上佳呢……虽然比不过马迪克先生的手艺,但也是非常优异的一把武器。”   “小姐,您过誉了。这把剑也是我们秘银级的锻造师傅,尤恩大师的作品,他的手艺我也相当钦佩。”   马迪克非常谦虚地在公主面前说道。他又看看女孩拾起的长剑,又把视线转到菲尔蒂娅的身上。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美丽的女孩子确实的身份,不过能成为公主殿下的朋友,那么……   马迪克温和地笑道:   “这位小姐,也许您不清楚。前几日的时候尤恩也曾向西克伯爵家中的次子售卖了一把同分量的白影铁和秘银矿锻造的长剑,售卖了两金五十银。而在这把‘斩银’里他还额外多增加了一份量的破魔金属,用来强化武器,并且被顶级的秘法师刻制符文,算是十分公道的价格了。”   “可是,在白城里里,克德尔亚师傅的收费也没这么贵呀!”   但是菲尔蒂娅却嘟了嘟小嘴,十分委屈地说。   马迪克的脸色却一下了变了,望着鎏金色长发女孩子的眼睛忍不住一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说的是如今居住在圣城中的那位克德尔亚·戈恩提大师吗?”   “恩!”   菲尔蒂娅用力地点了点头,美丽的大眼睛中似乎因为别人的误解而生出了一丝委屈:“去年的时候我在克德尔亚师傅的工坊里看见他帮奥洛瑞尔哥哥做的佩剑,虽然我不怎么懂剑,但看起来一定比这个好很多。克德尔亚师傅只收了奥洛瑞尔哥哥五十多个银币。”   “奥洛瑞尔?”   希雅特纱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下的鲜红眼睛中露出一丝好奇。似乎……这个奥洛瑞尔阁下,同样为白城的圣剑骑士,持有着六圣剑之一的“公正”。   希雅特纱记得自己不前几个月还在一份内阁的宗卷上看见过,这位圣剑骑士似乎都已经突破了圣域,比现在的安特维尔这家伙可强多了。   听到女孩话语了内容,马迪克却一下子慌了神。虽然他不知道面前这位美丽女孩的真实身份,但是从她在语气中提到的两个大人物,以及从公主对她的态度,都完全可以说明她的身份一定是圣城里相当重要的人,说不定还是枢机主教大人红衣的继承人……圣主在上,这可是圣光照耀的光之圣城啊!   站在希雅特纱身后的艾米西娅目光略微有些含着笑意地看着自家的圣女,少女伸着手指掩了掩唇。   “圣女殿下,您第一次离开白城,也许并不清楚白城的生活方式可是和其他地方远远不同的呢。克德尔亚师傅也许只收取了奥洛瑞尔大人必要的费用,这在其他地方可是远远不可能做到的。”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在她的记忆中,“坦诚与平等”也是艾米洛斯特的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理念,在白城中生活的圣徒们,对炼制药品、卷轴乃至面包牛奶这样生活的必需品交易时,往往都是基于最基本的成本价格,而不会像其他各国的市场以利润进行驱动,以至于商品最终在各个层级的商人和市场手中经手后最终的价格往往比起成本贵上了好几倍的价格。   这样的原因不仅仅因为圣光传承于世的信念外,同样是由于白城中居住的圣徒人数仅仅不过数万之余,导致的市场结构足够简单。除此以外,在对外贸易中,白城对各国行商的关税极高,而治理白城的枢机教团和教宗们的道德水平同样经受圣光的考验,杜绝了任何腐败现象的出现,才让他们同外界的贸易保持平衡。当然除了这一点外,即使有少许信仰淡薄有怀据妄想的商人想要借此走私积攒财富,在圣光的照耀下,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脱制裁与绝罚之刑,久而久之,也几乎没有人胆敢因此而冒犯白城的威严。   艾米西娅又微微俯下脸向着圣女露出笑容:“不过……圣女殿下,即使是不计算其他的,我想光是能够制成一把秘银长剑的秘银矿,价格估计也快达到半金左右。也许是奥洛瑞尔大人用他的任务积分抵消里的部分的材料吧。”   希雅特纱抬起的鲜红眼睛望着少女光洁的侧颜,对于她刚刚说的,自己也是心中知晓一二。   艾米西娅刚刚提到的“任务积分”白城的一个相当悠久的传统,大约是由枢机教团和相关的下属机构向所有的白城骑士、居民甚至是外城人发放相应的任务,包括讨伐魔物、圣战、消灭异端之类的战斗任务和一些日常生活的委托,再根据不同的评级分发“积分”。“积分”的作用大约能够从白城的宝库中换取相应的奖励,比如武器材料、法术卷轴乃至于炼金道具之类的物品。   在上一世中,陪伴了自己最后四年时光的佩剑“虹光”,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的——当然因为大主教特意的吩咐,实际上却不知道减免了多少,才让她用了不足零头的积分,换取了这样这样一把传奇武器之中同样堪称顶尖的“虹光”。   稍微垂了一下自己的眼帘,希雅特纱手指微微触碰在对面侍者先前递来的剑柄,虽然同样金属的触感微凉,然而截然不同的感觉却让她越来越思恋自己过去的那位伙伴了。   “啊……原来,原来是这样。”   菲尔蒂娅的小脸变得垂头丧气了起来,她抓了一下套在自己纤细手腕上的手环,亮了一道白光后一个纹着纯白色十字圣痕的银色小钱袋落在面前的玻璃橱柜上。女孩把钱袋翻开倾倒,一枚枚背面琢刻着银雕的十字与天使羽翼的艾米洛斯特银币叮叮当当地落在她的面前。   “只有一百三十四银……”   菲尔蒂娅仔细数了数数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难过了起来,大眼睛中情绪低迷。   虽然菲尔蒂娅身为白城的圣女,身份甚至比白城中的一些枢机主教还要重要,不过她并不像别的贵族大小姐那样,用着用不完的零花钱——菲尔蒂娅每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两个银币,这还是格里高利主教禁不住她的央求用自己的钱袋为她多加了一倍的缘故。   对于普通的白城骑士和圣职者而言,通过白城的任务获得奖励、以及讨伐后战利品,都能够获取相当不错的收益。不过因为菲尔蒂娅没有成年的缘故,她也只能够接到帮助制作药水、修补衣物和祈祷这样的小任务,并没有多少的报酬……这样钱袋里的银币,还是她攒了好几年的结果。   虽然由于白城的铸币流通较少,又具有不错收藏价值的缘故,在黑市中,比起烈焰王国的铸币在汇率上更高一些,不过一百三十四枚艾米洛斯特银币最多也只能兑换两枚炎金币。   菲尔蒂娅表情沮丧起来。   马迪克直到现在都还没从女孩身份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甚至比他之前知道身旁那位披着斗篷的女孩实际上是烈焰王国的小公主时还要震撼。他的眼睛看见女孩微微沮丧的表情时,连忙回过神来,用着力瞪了眼同样不知所措的黑衣侍者。   圣主在上……这可是白城的圣女啊!马迪克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要是她因此而不满,不,甚至都不需要她不满,要是赛斯格克的管事者知道了此时,即使波及到自己的一丝怒火马迪克都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承担下来。   正大他准备说话的时候,马迪克的余光忽然注意到身边的公主忽然上前了,从斗篷下伸出的白皙手指从钱袋中摸出了三枚纯金的硬币,放在桌上。   “那……菲儿,就让我来帮你付啦?”   希雅特纱轻细悦耳的声音也从斗篷的缝隙间钻了出来,落在空气之中。 chapter 113 各异的心绪(二)   “这可不行……这是希儿姐姐你的钱。我又没帮上姐姐你什么忙,可不能私自占据下来。圣约上记载:贪图非己之物的人,终将会被贪恋腐蚀、圣光背弃。而且这把剑……”   菲尔蒂娅用力的摇摇小脑袋,十分认真地说。不过她垂下的目光又看见了自己身前的一小堆银币上,又忍不住看了看面前的长剑,眼睛中露出迟疑之色。   看起来菲儿真的很想买下这把剑呀……   希雅特纱心中想,她稍稍抬起的目光看着女孩的侧颜,露出追忆之色,却轻声地摇摇头笑笑。   “其实,今天我也遇见了很不开心的事情。多亏了菲儿愿意陪着我说话,不然我心里面一定会一直难受下去的。”   希雅特纱看着女孩的面颜轻声说,白皙无暇的脸颊上露出轻细的笑容:“而且,这几个金币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菲儿也不用在意的。”   “这……”   菲尔蒂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不过她也从自己的镯子里拿出了笔和纸,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执意地塞在希雅特纱手中。   菲尔蒂娅抬起剔透的亮金色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女孩:“希儿姐姐……那,就让菲儿先借用一下吧。不过,希儿姐姐可不许扔掉哦,不然以后菲儿的修行一定会出问题的。”   希雅特纱看着白城的圣女塞给自己的“借条”,感觉道有些好笑。   作为当代圣女亲自书写的信物,和从未在外世流传过的字迹,也许单单这个字条收藏的价格,说不定就会被许多渴望得到圣女祝福的大商人和贵族们炒到不止十多个炎金币吧?   不过希雅特纱想了想后,也并没有拒绝,也认真地收回了自己手腕上的空间道具中。   “不过说起来……这把剑虽然做工和材料都非常不错,但是看起来似乎也并不适合菲儿你呢。   看了眼被付完钱币后被诚惶诚恐的侍从收去装置的长剑,希雅特纱眨了下眼帘,露出好奇的神色,重新看在菲尔蒂娅的小脸上,轻声地笑了笑。   “而且,我总感觉菲儿心里面非常想要立即把它买下的样子。”   希雅特纱心中生出的好奇不止是因为她从未见过菲尔蒂娅用过剑的样子。要是……因为女孩心里面突发奇想地想要练习剑术,也完全不应该选用那把名为“斩银”的手半剑。   像是菲儿蒂娅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如果想要学习剑术,希雅特纱觉得应该首先选用重量更轻一些、持柄更纤细的剑,这才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   至于那把剑……虽然希雅特纱自认为自己从前的经验,和这半年多的艰苦训练后,想要完美地趋使它并没有多少问题,但是那样的手半剑显然是为男性的剑士铸造的武器,不仅重量更沉,重心也明显地向下偏沉,显然不适合菲尔蒂娅这样的小孩子使用。希雅特纱可不相信这个武器行的人会特意向她这么推荐……说起来,比起开刃的真剑,反而是木剑更适合一些。   “嘿嘿,果然瞒不了希儿姐姐呢。”   菲尔蒂娅的手指捏了捏裙角,白皙的小脸上露出娇羞的浅红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希儿姐姐应该能够看出来吧。唔……是我想给小安买的呢。”   “安特维尔……”希雅特纱忽然轻轻地念了某个人的名字。   “恩。就是他。”菲尔蒂娅用力地点点头。   听到女孩的声音,希雅特纱连忙回过神,又忙着在脸上浮露出笑容:“那个家伙不是有带着晨曦吗?菲儿怎么突然想到帮他购买这个东西呀。”   “唔,这个嘛,希儿姐姐可能不知道。白城的圣剑骑士们都有一个很重要的传统,虽然他们每时每刻都携带着圣剑,但是如果不是必要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不会动用圣剑的力量,而使用自己的武器。这样做的目的大约是为了告诫自己不要对圣剑的力量产生依赖而忽视掉自己的实力。不只是奥洛瑞尔哥哥,小安也有这样的习惯呢。”   菲尔蒂娅澄澈的大眼睛看着希雅特纱,认真的解释着。不过她似乎又想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低了一下小脸想了一会儿。   “不过小安上次来接希儿姐姐你的时候,好像也没带带上他的佩剑呀!喔对了,好像当时的时候小安应该是找赛利斯大人指导,然后还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住所就被教宗爷爷派了出去。教宗爷爷也真是的……”   希雅特纱看见女孩有些不满地嘟了嘟小嘴,嘀咕着抱怨了一声。银发的女孩目光也开始回忆,看见少年于战场之中与自己对视的一睹,雪白的面靥上露出微微地笑容。   “不过小安以前的那把剑也是在两个多月前的去讨伐一个荒人法师的时候损坏掉了。我听他说,返程的时候不仅仅是连那个荒人法师的战利品,连他身上别的钱币也被一个可恶的盗贼偷窃了,最后连修理武器的银币也没有。所以……我才会突然想着送给他一把合适的武器呢,恩,就当做他的生日礼物!”   菲尔蒂娅俏白的小脸微微变得有些娇红,有些害羞地说。她的手指抓了抓裙子的边角,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起眼睛看向了希雅特纱,一边从白色袍子里紧贴着内衫的夹层里摸出了一个菱形的护符,极好的材质上用着银丝绣着圣光的十字与圣主的太阳神徽,散发着一丝柔和而澄澈的力量。   希雅特纱还看见了雪白布料上隐约浸露的一点鲜红色,虽然护符的针线有些歪扭,错结的地方露出偏大的孔缝,但是任谁也看得见它是被女孩子十分用心地,一针一线地制成的。   “其实……小安的生日,以前我都没来得及送他礼物呢。今年的时候原本是计划的是让玛利亚修女教我做圣光护符,老师说过这样的护符能让他在战场上面避免很多危险……唔,这个,希儿姐姐可不许嘲笑我呀!”   但是希雅特纱却略微地沉默了。直到稍微地沉寂后,希雅特纱才微微抬起眼眸,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用着尽量平和,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情绪的声音。   “他……安特维尔的生日?”   “恩恩,就是在半个月以后!”   菲尔蒂娅点点头,小脸上的表情又苦了起来,“所以,希儿姐姐,原本我也是打算去找克尔德亚师傅帮忙的……不过却被老师叫来了姐姐你这里。要是不在这里选购一把合适的剑的话,那时间肯定赶不上了。”   “原来是这样呀……难怪菲儿你会这么做呀。”   希雅特纱在斗篷后边轻轻笑出了声音。站在女孩身后的艾米西娅却手指却忍不住抓紧了手中的法杖,眼眸中凝起的目光落在了女孩身上。   尽管公主的声音和往日一般般平和轻柔,但是她显然能够感受得到其中不一样的情绪。   “不过……作为我的救命恩人,我居然还还一点都不知道。这样看来,我还真的不是一位称职的朋友呢。”   看着女孩纤细的身躯和她微微垂着头发出的声音,艾米西娅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心疼的感觉。   她轻轻地看来一眼一边的菲尔蒂娅,想起自己先前心中的猜想。少女淡金色眼眸中的犹豫消失了,她微微咬了一下唇,做出决定,伸出手抓住了希雅特纱纤细的手腕。   “殿下,这可不能怪您呢。”   艾米西娅温柔地朝着她说,“毕竟,安特维尔大人的经历,在白城中也算是绝密,连我都不清楚呢。”   一边的菲尔蒂娅也注意到女孩的异样,连忙点了点头,“是的是的。我也是从老师哪里才知道的。”   希雅特纱却在斗篷遮掩下默无声息地微微摇头。   也许我无法知道,但实际上,我确实从来没有关心过,这说明着什么?我是在逃避吗,还是……   她看着女孩真诚的表情,希雅特纱心中忽然生出了羞愧——即便过去自己再怎么隐藏自己的情感,但她也不能够否认它们的存在,尽管仅仅只是略微的一丝。   但我却对他连这样最基础的关心都没有想过,只知道……银发女孩鲜红晶莹的双眸颤了一下。她用力地闭上了眼眸,因为有着斗篷遮掩,所以不用怕被看见。   耳畔边边又在此响起了艾米西娅柔和的声音:“殿下,其实刚刚的时候,我也曾同安特维尔阁下谈论过。他也的身上也正差缺少一柄短剑。我想……马迪克先生在刚才,给您呈视的这一把‘鹰牙’,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呢。”    银发女孩颤了一下眼帘,目光随着少女的声音看了去。在她目光中,马迪克也慌忙地重新拿起了托盘,摆放的两把短剑在光线的照射下折射过光泽。   希雅特纱记得马迪克告诉过自己它们的名字:一把剑叫“鹰牙”,而另一把的名字则是“鸢翼”。希雅特纱还记得对方告诉过自己它们的来历,是瓦兰克公爵领的继承人艾维克·普特林托付马迪克锻造,似乎是为了赠送给一位女伴。   艾米姐姐是想……   艾米西娅声音落在空气中,即使不用感觉,以她对殿下的了解,也能够明晓女孩心中的犹豫。所以艾米西娅也不待公主发出话语,她就擅自决定自己先掏钱买下。   “那么马迪克先生……”   少女的手指触碰在腰间后却忽然一僵,艾米西娅似乎发现,为了迎接圣女,自己在圣堂里换了一身新的衣服,随身携带的钱袋也落在了那个地方。艾米西娅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马迪克先生。”   艾米西娅用传声的朝着马迪克说道,她也不等对方惊讶的表情,直接了当地说:“请您暂时先将这两把叫赠送给殿下吧。等我回到王宫以后,一定会带来足够的金币向您支付。” chapter 114 抬眸而视   马迪克感觉自己胸膛中的心跳像是一把被拧成一团的琴弦,纠结无比——并非是他不相信艾米西娅的话语,而是身旁这两个看似是普通的女孩子,实际上却是王国中最受宠爱的公主殿下和圣城的圣女大人。这两个地位高得吓人的大人物……虽然她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但马迪克总感觉得到自己似乎是在涉入某个他一定惹不起的事情。   银发女孩抬起的小脸看着名为“鹰牙”的短剑,斗篷遮盖的面颜看不见表情,而她轻轻发出的轻悦的声音中却微微带着些笑意。她似乎是在微笑,马迪克心想,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却难以肯定。   公主轻轻翘起唇角:“这把剑……先前马迪克先生也让我触碰过,的确是相当不错的武器。艾米姐姐谢谢你的建议,不过,这样的事情可不能让艾米姐姐你破费了。”   感觉到女孩置在兜帽后鲜红的双目看向了自己,马迪克身上打了个机灵,来忙抬起头,“公主殿下,这两把剑……”   “马迪克先生,您先前同我说了,一共是二十枚烈焰金币吧?”   公主的话音提前一步出现在了众人的耳畔边,她从斗篷中抬起左手纤细手腕上的鸢尾银镯,微微亮了一下银光,一个金色边缀并且描绘着王室纹路的米白色小钱袋出现出现在她手中。希雅特纱轻轻摇动了一下,根据金属碰撞的声音大致判断硬币的数量,然后将它交在马迪克手中。   希雅特纱微笑道:“大约有二十多金的样子,马迪克先生您清点下。”   看见女孩这样的举动,艾米西娅秀美却轻微地颦起。以殿下纤细的心灵,艾米西娅并不认为她看不出自己的用意,但是她这么做……艾米西娅的目光抖了一下,却落在菲尔蒂娅露出惊讶表情的小脸。殿下是想……   “希儿姐姐,这样的短剑,太昂贵了一些吧。什么样的武器能够卖出这样的价钱——要是菲儿能学会,以后肯定不会缺钱花了!”   希雅特纱轻轻垂下的双眸落在女孩纯真无暇的脸颊上,菲尔蒂娅闪跃着好奇的眸光清澈仿佛是月华照耀宁静澈溪。   与往常截然截然不同的,希雅特纱此时心中想到的却不是过去记忆中,安静而温柔,用纤细温暖的手掌擦拭自己面上血迹的美丽少女。   希雅特纱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白城中时,眼前的美丽女孩憧憬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纤细而悦耳的声音中充满着期翼……   银发的女孩轻轻地垂下面靥,纤长睫羽眨动。   是的啊,我也曾经祝福过他们,向她许诺,菲儿也信任我,亲近我。但是我却这么自私……即使是在一直逃避地否认,难道心中未曾没有过一丝的幻想?   看着女孩清澈而难以看见一丝瑕疵的纯真目光,希雅特纱心中心中生出一种愧疚的情绪。她轻闭下眼眸,重新打开后露出决意。   希雅特纱手指抓着斗篷里细腻丝绸编织的绸群边缀,尽量不然自己地情绪在声音中沾染丝毫,轻声说道:“其实,这样的价钱并不算贵哦!毕竟马迪克先生是整个大陆里数一数二的锻造大师,而且这两把短剑所用的材质都十分上乘……恩,应该并不比以前父王送给我的佩剑,也是马迪克先生用星辰之钢锻造的银星差上多少。说起来,马迪克先生还吃亏了呢。”   马迪克垂下的眼睛中露出惭愧之色,他忽然看见公主纤细的小手拾起自己为艾维克·普特林不知名女伴打造的一把,更为纤细、轻薄的亮银色短剑“鸢翼”,然而将她放在女孩的手中。   “诶!希儿姐姐,怎么突然给我?”   “这个嘛……主要是我并不习惯使用短剑嘛。并且我觉得这个‘鸢翼’不论是属性,还是造型都和菲儿相当契合,菲儿一定要收下哦!”   菲尔蒂娅听得见斗篷下边的希雅特纱正在轻轻地笑,但是……她总感觉其中蕴含着一丝另类,但自己也说不错的情绪。菲尔蒂娅轻轻埋下眼帘,目光看着手中短剑的优美幅刃、手指又轻轻触碰在刃片间由秘法师琢刻符文组成的纤长线条。   “是非常漂亮的武器……不过,菲儿可不怎么擅长使用这样的武器,要是希儿姐姐把它给菲儿,一定会是相当大的浪费。”   菲尔蒂娅忽然抬了一下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抬了抬秀袍边纤长雪白的优美颈脖,坦诚地说:“其实,菲儿总感觉希儿姐姐刚刚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呀……希儿姐姐,发生什么是了吗?”   “当然没有什么……大约,是有些担心菲儿你不会喜欢它?”   希雅特纱连忙用着话音掩饰,然后急忙撇开话题,试着笑着说。   “虽然菲儿是法系的职业,但是也不能没有防身的武器的哦!菲儿你看,枢机教团相当多的主教大人们除了精通圣光法术外,也都并非不擅长近战的战斗——我记得,帝国时期失传的法师们也常常会在身上配备匕首和短剑,避免意外的事情发生。”   希雅特纱伸手将短剑推入菲尔蒂娅怀中,让她收下,又露出了一个笑容:“要是菲儿想要练习剑术……过几天也可以来找我一起哦!”   ——   最终菲尔蒂娅还是禁不住希雅特纱的坚持,还是将短剑收了下来,不过女孩最后露出的表情还是一点都没把她心中想说的内容藏下,大约是“我可不能白白收下希儿姐姐的礼物,恩,之后一定要帮上希儿姐姐的忙才行”之类的。   但是看见圣女这样小孩子般令人忍俊不禁的情感时,艾米西娅心中却没有过去那样的心境坦露出笑容,反而淡金色眼眸中的眸光微微黯淡了下去。   由于这样的交易涉及到足足超过二十枚烈焰金币,这样即使在普特林家的赛斯格克武器商行里也并不少见,因而也需要相当繁琐的手续。对于已经隐约显露出公主身份的希雅特纱,急忙赶来的商行的负责人恭敬地请她前去第二层阁楼的豪华包间中等待。希雅特纱也没有反对,点点头同意了。   身份高贵但实际年龄却并不大的圣女似乎对白城外相当多的事物都十分好奇,因此又找到人四处询问了起来。艾米西娅坐在公主的对面,因为愁绪不复往日般明亮的眸光注视着对面的希雅特纱:公主遮着脸庞的斗篷微微拉下了些,隐约露出些许柔顺如绸绢的美丽银发,白净如瓷的小脸也露出了半截。   银发的公主伸着手稍稍拿起瓷杯,小口地品啜着温热的甜红茶,安静的小脸上看不出多少多少心中的情绪。   看着女孩恬静柔美仿佛看不出一丝杂质的样子,艾米西娅心中却感受到一丝难过:殿下一直都是这样……她一直是一个心思纤细玲珑的孩子,为别人想的事情总胜过了她自己。   可是,殿下越是为别的人着想、越是不愿意因为自己而伤害到别的人,到最后来受伤的人知可能是殿下她自己呀……而且殿下还总是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或者装作成熟、或用着者孩子气的动作来不让别人担心,她想一个独自在心里面承受,也是不愿意让在乎她的人难过吗?   心中越是这么想,艾米西娅越是觉得难过,仿佛也与她感同身受了起来。艾米西娅用力拉了一下自己的袍子,看着自己手中纯银色的法杖,淡金色的目中露出追忆之色。   也许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主教大人的命令、为了白城还有对圣光的信仰才愿意拿着这把杖在圣主神徽面前起誓的,可是当自己真正看见那位小小的、柔软美丽的女孩子时,却发自内心地在乎、喜欢上了她——也许是从哪个时候开始,她才真正地觉得哪个小小的女孩子也许会比之前自己看重过的一切都要重要,连今天也是。   艾米西娅心中想到,她鼓了鼓勇气。那样的滋味一定不会好受……殿下不愿意说,那让我来帮她点破……少女心中想,她微微抬起了眸,打开的淡金色眼眸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她轻轻朝着女孩启了启唇。   “殿下……”   “诶?艾米姐姐,有什么事吗?”   艾米西娅看见公主微微扬了扬脸向着她看来,精致而无暇的面颜上微微出现一丝笑容。看着女孩精致如瓷的小脸,艾米西娅想要说出自己在心中按捺许久的话语,可是当希雅特纱纯净而清澈的目光落在她的眸中时,少女却发现原本自己心中鼓足的勇气却仿佛冰雪般消融。   我真的应该直接和殿下说出口吗?   艾米西娅望着女孩:“殿下,我还是有点弄不清楚,您为什么会和圣女说您不擅长使用短剑……我觉得,明明那把‘鸢翼’是那么适合您。”   这个理由,并没有什么问题……虽然艾米西娅并不如何知晓剑术,不过自从半年前从狮城回来以后,也许是因为当初的遭遇,公主殿下不仅仅非常用心于剑术的修行上,每天天色还未蒙亮就起身练习,并且剑术的境界也是进展神速,甚至比当初格利克斯骑士长亲手指导的时候还快上了许多。艾米西娅也常常驻足观看——在她的眼中,公主的剑术水平甚至还要超过了许多以剑技而闻名的剑术大师们。   “嘿……要是不这么说,菲儿肯定不会接受的啦。”   银发的女孩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瓷杯,小脸上浮露的笑容也看起来没有一丝难意。希雅特纱忽然微微凝了一下自己的目光,红水晶般的眸子中露出的光彩落在少女脸上。她忽然轻笑:“其实……我应该知道艾米姐姐想要说什么。”   ——   老毛病又犯了…… chapter 115 间隔之章(一)   “殿下?”   艾米西娅的手指抓了一下在并拢双膝上的袍缀,淡金色的眸子微微颤动着一丝细微的光芒,她看见女孩露出鲜红的眼睛,向着她轻轻地笑着:   “艾米姐姐,菲儿心中十分在乎安特维尔那家伙,而那个家伙虽然是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不过嘛,我也看得出来,安特维尔心里边也是十分喜欢菲儿的呀。我想的话,这两把短剑和他们两人十分般配。”   “那……殿下您呢?”   艾米西娅看着露出笑容的女孩子,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微微启唇后发出的声线却隐隐出现了一丝颤抖。   “我吗……我能有什么事情?”   银发女孩精致的脸颊上浮露出了绚烂的笑容,轻快的声音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和她毫不相关的事情:“安特维尔是我的朋友,菲儿亲近我、信任我,并且我也喜欢她。要是我能够看见他们在一起,我当然也会很开心的啦!”   艾米西娅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重新拿起茶杯遮着了小脸,又小口啜饮起红茶的女孩。   过了好一会儿后,似乎不愿意让空气中的沉默持续太久,银发女孩重新抬起眸朝着艾米西娅看来,她轻轻地说,兜帽下娇嫩白皙的脸颊露出微笑。   “其实……艾米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其实刚刚的时候,我心里面想的还是父王的事情……”   “国王陛下?”   “恩。”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她再一次回想起王宫时的争吵,也许是已经向少女发泄过一次的原因,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此时再次回想起来,却没有了太多的难过和委屈,反而更多的是迷茫,但是……希雅特纱叹了口气,手指稍微拨弄了温热的瓷杯壁璧。   “我在想,父王现在心里面还有没有生气呢……还有我应该怎么去见他呢?”   艾米西娅见到女孩不愿意继续先前的话题,也轻轻闭了一下眼眸,露出笑容说。   “虽然我不知道您和陛下之间究竟发生了具体怎么样的争吵,不过国王陛下怎么都不可能在您的身上生气吧……其实,在我看来,要是殿下您愿意回到王宫中,国王陛下一定就会很高心了。”   “这样吗……”   想到记忆中……永远都对着自己和颜悦色、即使是再繁忙、再烦躁的时候只要看见自己就一定会挤出温和笑容的男人,希雅特纱默默地点点头。   “父王……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他。无论怎么样,我绝对不可能应了亚伦公爵的妄想,即便是父王,也不可能让我嫁给他家中的那个小鬼。”   想到那个亚伦公爵家中自己想象里既虚荣又可耻贵族公子哥模样的诺伊克,希雅特纱似乎又像是赌气般撇起了小嘴,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怨气。   “还有苏缇娅那个人——”   到这时女孩的声音中却忽然地露出了一丝犹豫。希雅特纱目中微微地露出了一丝迷茫。   不知怎么的,似乎因为刚刚回忆了小时候的事情,此时再一次想到那个人时,第一刻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曾经几乎刻蚀如骨的记忆,反而是时孩提的时候,自己与她经历的往往……   直到最后的那个雨夜,少女温暖的手指轻轻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迹,悄悄地俯在自己耳畔落下一句话语,然后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顾挽留地向北而去。   虽然记忆和画面都变得迷糊,连她的话语也记不得了,但是那一种温暖和关怀的感觉,却是怎么也错不了的。可是,她也曾……   希雅特纱抿住了嘴唇,稍微地埋下了脸。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自嘲,莫非是因为王宫中的生活太过舒适,自己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冠着卢比克赛尔姓氏的希雅特纱了,而忘记了曾经的经历了吗?   希雅特纱微微摇头,正当她想再次说话时,在这时,艾米西娅的声音响在了女孩的耳畔。   “我能够明白您的心意。殿下如果您不愿意嫁给亚伦公爵家的孩子,无论如何,即使是忤逆陛下的意志,我也一定会站在您的身边。至于苏缇娅殿下……”   艾米西娅看着公主的说到苏缇娅,与先前谈论是无比抗拒的表情完全不同神色,今天以来一直压抑的内心终于放松了一些,笑着说,“殿下,其实在我看来,您的姐姐,苏缇娅殿下至少在过于的时候心中也是无比在乎您的。”   虽然她依然不觉得苏缇娅公主会做出殿下曾经描述的事情,不过艾米西娅还是走在公主的身侧,看着女孩侧颜微笑:“其实您也不必太在意她。即使是您在您的梦中不曾看错,也许在北方的三年里苏缇娅殿下经历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但是她当年的时候就不曾在王都中经营过一丝的势力。如今即使她重新回到了维涅洛特,除非……”   忽然艾米西娅的声音消失了,少女面上的笑容仿佛是结冰了一般,在僵冷成一片后一点一点地瓦解,戛然而止的话音弥漫在四溢的空气之中。银发的女孩也轻轻地抬起了眼睛,她看着前方没有说话,目光颤动了一下即变为平稳。   透过窗户的缝隙,她的视线触在正厅的实木扶梯之上,前任的国王之手塔罗德·莱塔枯瘦的老脸上的微笑丝毫不显身体的老态;在老人的身边,面容秀丽的少女侧过首同他交谈,她有着纯银的发色,赤红的眼瞳。希雅特纱默默地注视着,长长的睫毛颤动,即使隔着很远,少女长裙下靴子的高跟踩动在木梯上的声音却仿佛敲击在她的心中。   “希儿姐姐!已经都弄好了,我们……诶,希儿姐姐,那个不是你的姐姐,苏缇娅公主吗,老师和我说过她,怎么……”   兴冲冲推门而入的菲尔蒂娅目光也看见了那位银发的少女,有些惊喜地叫道。但是菲尔蒂娅似乎又察觉到四周的氛围有些变得不对,声音越变越小。   希雅特纱闭下眼帘,脸庞边露出轻轻的微笑。她伸手拉下斗篷的兜帽,将少女与前任首相一同登车的画面遮住,发出的声音平淡。   “是的,苏缇娅。菲儿,既然都已经弄好了,那我们也该走了吧?说不定安特维尔那个家伙都已经到了,都已经开始等着我们了。”   ——   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好……   等下应该还有一章(咱好水呀,扑) chapter 116 间隔之章(二)   比起最初游览时,维涅洛特中雪月的寒意似乎加重了一分:天穹之上的太阳向西倾侧,释放的光与热也难以消融渐冽而起的冬意,即使是在维涅洛特人流不息的街道,像是冰刀一般的冷意同样无处不在。   艾米西娅又忍不住侧过目看向身边的公主,银发女孩的兜帽只遮住了她半张脸,露出的肌肤一如既往地娇嫩而白皙,但是艾米西娅却仿佛是在冬雪覆盖下的寒冽清泉旁一边,目光所触难以感触到一丝的温度,只余清冷。连一边的菲尔蒂娅也察觉到女孩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收敛起活泼和好奇的心情,一路之上也变得安静起来,时不时也向着希雅特纱转过担忧的目光。   “殿下,您的心中不要在意。您还记得吗,苏缇娅殿下的身边可不止是塔罗德大人,还有普特林家中的艾维克少爷呢。”   艾米西娅努力在脸上做出微笑,“也许……您的姐姐只是来见她的朋友。您应该也清楚他们所拥有的友谊,塔罗德大人也许只是碰巧。”   少女的声音很轻,轻到连她自己都都不能相信。艾米西娅原本是想安慰女孩,然而发出的声音却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也许苏缇娅曾经和艾维克交好,然而面对着已经隐隐昭露出意志的瓦兰克公爵,即使不为避身,但为何会在此时同那位心露野心的幼豹相见?倘若仅仅只是趁巧,她又怎么会痛虽以卸任、然而同样与整个维涅洛特宫廷中有着不俗势力的国王之手相谈如怡?更别说他们原本就已经站于殿下的对立。   银发的女孩忽然顿步,稍微侧过的露在光线中侧颜白净无暇,在雪月清冷的空气中却仿佛同样置在寒冬中的细瓷般清冷。希雅特纱小脸上忽然微微扬起了笑容。   “其实,艾米姐姐你多心了。姐姐……苏缇娅,我的心里面可没有担心过这个事。她的心中怎么想、怎么做,其实对我来说都没有多大的意义。”   “那您……”   希雅特纱合下眼帘。比起自己所见的、所睹的,以及依然贯彻在记忆之中贯心的疼痛,刚才心里边忽然掠起的思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涟漪而已……什么都说明不了。希雅特纱忽然发开手指轻握着的裙角,打开眼睛后忽然笑了笑。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塔罗德大人的态度……还有他们这样做的目的。”   “您说的是……”   希雅特纱侧过的目看着少女:“艾米姐姐,虽然我们都知道塔罗德大人心中对我的态度并不友善、也许他在私下已经同锡德大人那些人们交谈过许多次了,不过这的确应该还是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毫不掩饰地显露出自己的姿势——也许他并不知道我恰好目睹,但是无论如何这种的消息无论是我和父王还有别的的人总会知道。我并不觉得他和苏缇娅是个愚蠢之人,他们的目的也正是彰显出他们的意图。”   “希儿姐姐,要不……”   一边的菲尔蒂娅忽然咬着唇发出了声音。在从白城出发前,她也被格里高利和其他几位红衣主教详细地梳理了整个烈焰城的局势:不只是与圣光对立的深渊阴影,而王权同贵族的局势反而涉及的还要更多……还有身负着全大陆最重大的权势,却优柔而寡断的烈焰之王。从希雅特纱的话音中,她显然不会听不出蕴含之意。   可是……菲尔蒂娅又想起了老师对自己的交代,望着女孩的眼睛中露出了为难之意。   在临行之前,格里高利主教特意告诉过她和随行的牧师、骑士们,如非迫不得已,否则千万不能够涉及到弗涅加特的内政中。   似乎察觉了女孩心中所想的事情,希雅特纱转过面朝着菲尔蒂娅微笑:   “菲儿,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父王虽然并未下定决心,但他无疑是支持我的。并且我也并不惧怕他们的势力——他们依然觉得自己的退路中留有余地,只要没有必胜的把握,无论是苏缇娅,还是锡德公爵他们,都不敢诉诸战争。除非……”   银发的女孩忽然垂了一下眼眸,心中忽然又想到了半年前,在清理完萨里斯留下痕迹后,隐约所睹的那一位披带这深黑斗篷,仿佛幽影般的那个“阁下”。希雅特纱秀眉忍不住轻轻颦起。   尽管事后调查的进展缓慢无比,但是毫无疑问地,这位幽鬼般的“阁下”无疑是在黑幕之下联络着对所有对弗涅加特王权不满、窥窃的诸侯们重要人员,除此以外他同深渊的阴影同样有所勾结。   从萨里斯留下的书信中,希雅特纱显然不难看得出他对此人的尊敬——以她对这个纨绔子弟的看法,能让萨里斯尊敬的人,显而易见能够看得出这位“阁下”表露出的势力广泛。   对于这个人……希雅特纱心中有过许多个猜测,而对于塔罗德·莱塔的怀疑甚至一度在锡德公爵之上,直到塔罗德主动交卸了首相的职务才稍稍缓解——即使塔罗德拥有的领地、财富远远比不上作为萨利森公爵的锡德,但是以他担任长达三十年之久的首相职务,以及对于维涅洛特宫廷的势力却确保了他所拥有的影响力。在希雅特纱眼中这位前任首相的威胁甚至更甚于他人。   但是他却主动出现在了苏缇娅的身前……也许塔罗德三个月前的辞职不过是缓兵之计,谁也不知道他在这段的时间中做出了那些准备——要是塔罗德就是那个影子般的“阁下”,他会怎么做?   希雅特纱一时间甚至不敢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如果与苏缇娅勾结的人的背后站着深渊的影子,他们难道真的不会因为顾忌自身的权益而直接诉诸武力?   宽敞斗篷下银发女孩洁白的小手忽然挽在了一起,但是她依然抬起了脸颊,朝着菲尔蒂娅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总之,我能够应付得了他们的。要是菲儿你因为我而让圣城的势力插手了,这样的话,我想无论是格里高利大人还是圣座陛下都会相当头疼的。菲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希雅特纱摇摇头,暂时将这样并没有任何证据的担忧置入脑后。她又朝着女孩笑笑,声音发出的声音轻快了不少:   1   “恩,咱们走吧!普特林先生应该等待了很长一会儿时间了……说起来,菲儿的法杖是什么样子的呢,诶?因为年龄不够,还没有得到圣座陛下的授予吗?噗,那菲儿要不要也一起先选择一个来备用呢……” chapter 117 法杖   元素的身影遍及于世界各野,他们听从世界意志的呼唤,构成大地、山林、溪河与天穹,元素粒子波澜于世界的表面劈落雷霆、点燃灼火,它们带来暖风,落下霜雪。   即使如今法术的势力式微,但是它的传承却远非斗气的力量可以比拟——远在诸神时代之前,大地上的住民们就已经开始祈恩元素的力量,借用天然的元素介质制成武器,以此使用元素的力量,以在古神与巨龙统治的时代夹缝而生。那样武器的名字即使如今也尚在流传,被命名为“法杖”。   法杖的作用即是作为沟通法师的精神意志与元素粒子们的桥梁,借用这样的方式才能释放出法术——就像是昨日普特林特意谈及的“魔法介质”一般。   希雅特纱有时候也会想,在历史长河之中法师们的传承的逐渐衰落、断绝,以至于她到了现在的时候,除了西迪瓦罗克老师外,几乎都不曾见到过任何一位的传统法师,是否也是因为原本于大地上存在的天然可以引起元素共鸣的“元素材料”的枯竭,才让他们没有办法再次号召存在的元素,这才使得这样法师的流派在人类获得斗气的力量后逐渐匿迹?   不过希雅特纱此时的目的恰好也是获得一个适合她自己的法杖——虽然现在世间的法杖远远比不上昔日法术时代几乎完全都由元素介质制作的法杖可比,功能上的作用也更多倾向于对于元素和精神的“振幅”,不过正如同剑士的长剑般一样,每一位法系的职业者,不单单包括像是普特林这样的“魔法师”,乃至于白城和诸神的圣职者、祭司,或者并非元素系而类似死灵法师、精神法师之类的职业者,品质足够好并且锲合的法杖,完全能够大幅地增加自己的力量。   说起来……从昨天晚上告别是普特林提出了这个建议到现在,明明才不到一整天的时间,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时间过了好久的感觉呢?   希雅特纱胡思乱想着。她拉了拉兜帽的帽沿,目光一扫在面前红曜石商会于王都总部建筑上——建筑上高悬的商会盾徽上雕刻有一柄称量黄金与白银的平秤,在秤把的最顶端着镶嵌着一枚燃烧在火焰之中的赤红色宝石。红曜石商会是被弗涅加特王室支持与信任的商会,几乎能够直接视为“王室商会”,希雅特纱记得,半年前自己在狮城的时候,时任为兰克斯顿商会分会长的哈格就曾给予自己帮助。   昨天分别的时候,普特林告诉自己他会在这里等待自己……找到了!希雅特纱的眼睛一亮落在人群缝隙中的找到了披着黑斗篷的中年学者。   普特林虽然衣着依然是昨日所见到那般的黑袍子,不过精神却好了太多,灰褐色的眼瞳中丝毫不见昨日那般疲倦和风尘的感觉,给人一种精力四溢的感觉。   希雅特纱露出笑容挥了挥手:“普特林先生……恩,格雷恩你也在呀?”   听到了声音,格雷恩一下子扭过了头,但却没有看见耀眼而璀璨的银发和赤红双瞳,不过黑发少年的目光很快地就落在一个娇细纤细的女孩子身上。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对银发的公主并不陌生了。   “公主,只是外出时碰巧遇见了普特林老师,所以就一同和他来了。”   黑发少年走到女孩身前,脸庞上的不为人视的笑容仅仅一瞬后就被掩盖下去。看见在黑斗篷下女孩依然隐约的白皙肌肤与一缕的银发,格雷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手掌伸自己镶皮的韧甲内,拿出了一个黄褐色封皮的书籍,递给希雅特纱。   “这是……”   希雅特纱拉了拉斗篷,接过书,微微低头垂视。书籍并非是古朴的羊皮纸,而是近些年来随着造纸工艺的发展而流行的叶纹纸,充满崭新的气息,就连扉页的文字也是如今的通用语书写,但是不知怎么的,希雅特纱却总有一种历史古朴的沉重感。   “这是贤者大人让我转交你的。”   格雷恩回答道,从少年的语气中看得出他对于西迪瓦罗克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拥有着与其他弗涅加特贵族或是官员冷淡情绪不一样的尊重,“我猜测应该是贤者大人对于自己的一些收藏传抄后的注解,应该也和魔法有些关系。”   “老师给我的吗……”   希雅特纱低低念了一句,纤白的手指打开扉页后随意翻了翻,落在女孩红瞳中的是一串串十分古朴、造型奇特的文字,不过每一页的下面都有一大串的通用语的小字进行注释和解释。   “红莲劫火、炽燃天壤之怒、霜冻囚牢、大地庇护、风镰之刃舞……”   希雅特纱试着翻了翻,读出了几个法术的名字,脸庞上浮露出了微笑,“大约是老师整理的一些上古时法师们构建的法术术式么。恩,我得当面向老师称谢才对。”   女孩眼眸的余光又注意到走过来的普特林,将书籍收入了空间手镯中,轻声朝着中年学者点头微笑:“普特林先生,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   “并没有,公主殿下。我与格雷恩也是刚刚才到。”   普特林垂下手中的法杖,上前向着公主微微躬身势力,中年法师的目光忽然又注意到公主身后,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美丽女孩,目光中出现了一丝迟疑:“这位小姐是……”   “您就是希儿姐姐说的那位‘发扬魔法的贤人’普特林先生吧!嘿嘿……希儿姐姐和我说过多次普特林先生您和您的魔法技艺了。”   菲尔蒂娅倒是首先从希雅特纱的身后跳了出来,鎏金色的明亮眼睛转了转,   “您和公主殿下一定是过誉了,‘发扬魔法的贤人’这样的名号区区在下一定无法承担。鄙人只不过传承了普洛斯修士铺垫的道路而已。”   “普特林先生,菲儿可是当下圣城艾米洛斯特的圣女大人哦!”   一边银发女孩发出的声音的声音饶是以普特林的沉稳也忍不住抓着法杖的手一颤,看着菲尔蒂娅柔美面颜的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之色。希雅特纱朝着法师微微一笑,提醒道:“而且,菲儿也对您的理论和魔法十分感兴趣呢。要是‘魔法’这样的技艺能够得到菲儿的帮助……对整个世界的影响,可一定比我大多了。”   “希儿姐姐!不要这样抬高菲儿!”   菲尔蒂娅有些羞恼地扰了一下女孩的手臂,又抬起眸看着欲言又止的普特林,精致的面靥间忽然浮露出笑容:“不过,普特林先生,咱可不能打扰您帮希儿姐姐选购法杖的时间。如果您愿意,闲暇的时候让我来亲自向您请教吧。”   普特林按捺住目中的神色,点头称是。他又转过头看向了希雅特纱,微微躬身:“公主殿下,请您跟我来。我想这个地方……也许会有一个非常锲合您的法杖。”   ——   “公主殿下,虽然远古时期的法师而言,法杖的作用仅仅只是释放法术的工具,对于绝大多数数的他们,一把普通的法杖足够贯穿整个生涯,与优异之物的对比也许仅仅只是释放法术威力的区别。比起现在更倾向与振幅法师对于元素感知和‘加固’沟通之桥的能力,上古时候的法杖往往更多地是增强的是法师对元素的掌控力量、与精神力量,而释放更强大的法术。”   普特林一边在前路一边侧过身朝着希雅特纱诉说,偶尔几位路过的商会侍从们也对着他点头示意。看来来他已经早先来此有所准备的样子。   “我们思考的原因也许是古代的法师并不需要思考如何号令天地中的元素们——他们的法杖已经代替法师的意志同元素共鸣。但是现在的我们却不然:魔法师释放法术需要的是将他的精神在‘魔法介质’上对于元素粒子进行有序地组合,这让我们比起法术力量的强弱,更需要的是对更大范围的元素粒子进行感应。殿下您看……”   一边说着,普特林从袍子中掏出了自己惯用的法杖,通体呈现墨色的金属上亮着翠色的魔痕,顶端镶嵌的菱形宝石呈现翡翠般的翠色,隐约让人能够从中感受到风的轻息。   “这是我的法杖。法杖主要的材料是能够导魔的墨银矿锻造后的魔导金属,但是昂贵的却是上边的那颗风纹石——不瞒您说,我大半生的财富几乎都是用去拍卖这颗石头去了。”   斯普林看着自己法杖的目光中出现了心疼之色。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正如她之前心中所想的那般,混沌纪元里法师流派繁荣实质上是建立于对于极高亲和元素材料的利用上,仅仅虚浮于表面,而没有对元素的理论进行足够深入的探究,以至于随着天然元素介质在时光中损耗和枯竭而逐步衰落,及至今日甚至彻底地将它的历史掩藏在历史的尘埃之下,不被任何人所知——即便是她,无论是上世还是作为希雅特纱的现在,也就最近借着西迪瓦罗克大学士的藏书刻意探讨后,才略微洞晓一二。   到了现在的时代,比起先前马克迪制作“流月鸢”时添加的元素亲和素材,能够制作法杖的纯粹元素材料价格更加高昂,像是普特林法杖上那一小颗的风纹石,希雅特纱估计它的价格至少也价值几十个烈焰金币,并且有市无价。就算是她在王宫中,也只见过少数类似的材料作为装饰。   所以现在元素材料匿迹的时代,几乎任何人都不可能奢侈到使用上古时期先民们那样的法杖,这种武器的价值甚至还要远远超过维特格拉钢铸成的剑刃——至少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无论是“虹光”还是“拉涅加尔”这样的武器,她也曾亲手拥有过,传留在整个大陆上的也不在少数,但是那样的法杖希雅特纱唯一见过类似的一个还是当年菲尔蒂娅,纯白的少女使用圣主最后一次现世之时收集到的“光芒之精”融合自己原本的法杖制成的“奇迹之光”,在战争之中不知带来多少次的奇迹。   想到这里时,希雅特纱的稍稍抬起眼帘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菲尔蒂娅身上,鎏金色长发的女孩子正又重新抬起了好奇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了起来,希雅特纱看见她瞧着的地方好多都是些售卖糖果甜食、漂亮小裙子的地方。   现在的菲儿……和那时候的她,差别真的好大呀。不过……真希望她能够永远这样。   希雅特纱挽在斗篷下的洁白小手忽然松开了,她无声的摇头轻轻微笑。   似乎有些跑题了……希雅特纱回了一下神,目光重新落回了普特林的法杖上,剔透的红瞳之中倒映着隐约激荡着风息与光泽的翠色宝石上。   虽然按照现在魔法学派的理论,以及自己亲手尝试后的感觉,“魔法师”这样的职业虽然无需要远古时候法师的法杖同元素进行必要的“沟通”,而通过“魔法介质”与精神的构架代替了这一过程,但是这使得魔法师们对于元素粒子掌控力的需求却是高出了不少。所以显而易见地为什么斯普林会花费大量的金钱在上面。   正当希雅特纱这么想到的时候,斯普林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   “不过正如您看见的那般,这个法杖对我实力的增幅却是极大,如果只依靠我自己,在下充其量也就能够感触到四阶法术的元素粒子,但通过它却能将我的对于元素的感知足足提升至五阶——这才让我有了勉强可以释放五阶法术的资格。”   魔法法术最终威力的不仅仅取决于不同法术术式构建的复杂、精密程度,构成它所需要的元素粒子的数量同样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依据,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道理。   “普特林先生,您的意思是?”希雅特纱微微扬首疑问。   “公主殿下,其实我们最开始的时候的打算,是打算根据您确切的天赋、元素的锲合性质单独为您制作一份法杖——这也许能让您在魔法的道路上更为顺畅。不过昨天的时候我却亲眼见证了您的天赋……”   普特林收回法杖,回想到昨天下午是女孩第一次就独自释放出的魔法,那样威力强大即使自己大半生的研究也未曾抵达的强大火焰,不由再一次自惭形秽。不过中年法师又很快重新振奋起精神:“我想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殿下,我们到了。”   随着普特林的声音希雅特纱也停下了步伐,她看着前面,眉目间却露出了狐疑之色:“这是……典当堂?” chapter 118 赤渊之杖   典当堂……顾名思义,就是急需金币的冒险者、商人这样的人们将自己具有一定价值的物品抵押给商会或者银行这样的机构,来换取一定比例的金币。直到典当方重新攒到足够的金币后能够重新将自己典当的物品赎回,当然一些不良的商家也可能眼馋典当物的价值,而不顾违约提前售卖来赚取差价。   不过……这是难不成是说明,普特林所说的法杖,是被他们抵押给这红曜石商会了?   看着公主怀疑的目光,普特林忍不住尴尬地一笑。   “您知道的……在您之前,可没多少人愿意赞助我们魔法学派。并且研究一些魔法理论和实验又是相当耗费材料,这也是迫不得已的行为。”   “原来是这样。”   希雅特纱释然地点了点头。她大约也能够理解到他们缺乏资金的现状,不然以普特林这样学派领袖的地位也毋需亲自四处寻求贵族们资助了。   这么想着,银发的女孩也稍微伸手提了一下自己的斗篷,跟着普特林进入大厅中。   作为弗涅加特王国中最大的商会,红曜石商会专门用来用于典当的大厅同样设得极大,虽然已经有不少人正在商谈协议,但是还是有不少空闲的地方。   “呦!这不是我们的的普特林大师吗!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了?”   看见普特林跨入大厅,其中某个空闲着的柜台管事模样的人顿时眼睛一亮,顿时笑着脸迎了上来,话语也十分熟络,打笑道:   “我听说你昨天的时候抱上了公主殿下的大腿,难不成是已经有金币来赎回您的那些‘宝贝'了?”   “少说两句。你以为我愿意把它们们放在你们这儿啊。”   普特林没好气地说。看得出他同对面的管事十分相熟,难不成是这个普特林来这儿典当的次数多了,都和红曜石商会的人熟悉起来了?   希雅特纱心中有趣地想到。   黑衣的管事哈哈笑了一声,走到中年法师面前,他忽然注意到法师普特林身旁完全陌生的几个女孩子,声音不由有了一丝迟疑:“这几位小姐是……”   “反正是你惹不起的人。”   斯特林从袍子的内衫中掏出了一掌页纹纸的书写并加上红章的契据放在柜台上,却难得搭理这个熟人。   “斯特法师的赤渊法杖。我记得当时吩咐过你要着重保管的,还有印象吗?顺便帮忙提供一个隔音的房间。”   “半年前你和那个老头子来的那次?那还是第一次看见你那种表情,当然记得。”   对面的管事摇摇头念了几声,随手扫了几眼契据,转过头吩咐一个年轻的学徒。   “不过抵押的本金和利息加起来足足就有13金52银,真没想到普特林你竟然这么快就打算赎回去了。公主殿下对你们的学会着实慷慨。请稍等一下。”   ————   朝着管事点头致意后,斯特林一行人即被邀请到铺着红地毯的房间中等待,家具和灯饰都十分华丽。   希雅特纱轻轻抿了一小口温热的红茶。虽然红茶的品质比不上王宫、或者刚才赛斯格克武器商行里的特等产品,不过也算是不错;红曜石商会的一些侍从们大约也是注意到她们的存在,除了红茶外,还特意准备了一些贵族少女们下午茶会时喜欢的甜点。   一边的菲尔蒂娅虽然眼中也时不时露着好奇的神色,不过这次却没有像刚刚般到处乱跑,而亮着大眼睛坐在女孩旁边朝着小嘴里塞起了梅干和红梅果之类的零食。至于格雷恩,也知道对于“魔法”这样的事情像他这样的门外汉一定插不上嘴,也就干脆继续闭上目冥想了起来。   希雅特纱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扶了一下帽沿,眼眸看着中年学者问道。   “斯普林先生,您说的那位斯特法师,和他的赤渊法杖是……?”   “哈,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斯特法师也是我们魔法学派的一位法师,他的资历比我还要更久一些。这个赤渊法杖大约是三年的时候他在一次考古研究中发掘的,那把法杖也被他和我们整个学派研究了许久,直到半年前因为学派运营的资金问题,才被斯特法师捐赠并且典当在了这里。”   斯普林回答道,从他的声音中看得出对于对方的尊敬。普特林又看着对面隐隐在斗篷下露出精致面庞的女孩。   “其实,原本今日理应是我和他一起来见您的,但是斯特阁下因为最近进行的魔法实验有所突破,因此不能脱身。对于这点请您务必原谅。”   对于斯特林的话……如果是有旁人听见,一定会忍不住用力咂舌:一个穷酸的法师竟然因为所谓“实验”的理由,拒绝了见到小公主的机会,不仅如此,他的同伴还当着公主的面说了出来,更别说他们还对公主有所需求。即使公主不会因为这样而直接表露出态度,很有可能也会因此而心生出不悦。   艾米西娅也忍不住在女孩背后露出无奈的神色。她虽然知道殿下肯定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不过这样热衷专研的法师,应该说什么才好呢……追求真理而淡薄名利?   “魔法的实验?”   希雅特纱抬起的红眸中也露出了一缕好奇的光泽,她对斯普林所说的那个法师也产生了一点兴趣:“这位斯特先生,是在进行怎么样的研究?”   “具体的内容我也不怎么清楚……只知道大约是有关魔法与相关能量的研究。大概是类似与斗气和剑士剑技、圣城修士凝练的圣力对于神赐的加持,斯特法师认为人体之中能够存在某种能量对于魔法的施展产生影响。不过在今天之前,他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斯特林朝着女孩笑着,“不过我想有公主殿下您的资助,这个实验结果的研究论文应该很快就能够发表。”   魔法和人的体内对应的能量?   希雅特纱神色动了动,正想追问,忽然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扣门声。   普特林神色一动,道了声“请进”后,一位侍从打扮的青年男子推开门走进,对着中年法师的神色十分恭敬。 chapter 119 龙的法杖(一)    “这是……”   在对方打开门的一瞬间希雅特纱就忽愕地感觉到溢出鲜艳明亮的火光触及在她的精神之中,忍不住发出了一丝声音。   女孩的目光落在了侍者怀中抱着的修长匣子上,尽管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普通的厚实赤木,但是希雅特纱能够感觉得到整个充盈于房间中火焰元素的躁动。   那样的存在是……银发女孩纤长的睫毛一抖,露出的双眸鲜艳仿佛艳丽的火焰。仿佛——那道匣子中盛放的并非是死物:那样火红的、灼热的色彩,尽管微弱,然而却像是置在安静而寂冷深夜之中的火苗般刺目而耀眼……不,不止是火焰,那仅仅只是从熔岩中腾起巨龙膜翼荡漾出微不足道的一丝:滔天的火海蔓延而生,法杖之上流淌下金色的火焰,红莲浴火而燃;沐浴火焰赤红色巨龙的怒吟几乎让她整个精神之海为之荡漾。   “残留精神的共鸣吗……难道那个法杖,会是用龙骨制成的?”   银发女孩苍白了一瞬的脸颊很快地恢复了红润,但是眼帘下眸中露出一的一缕震撼之色却并没有立即消失。她忍不住低低念了一声,眸光却忍不住又落在了赤红木的匣子上。   “普特林大师,这是您当初典当的‘赤渊法杖’。管事大人有命令我们认真看管,并且没有打开过一次。”   青年侍者将怀中抱着的长匣子置在桌上,并向中年法师展示了封条的完整。   “麻烦你了,代替我谢谢乔恩。”   普特林看起来心情不错,他从腰上的钱袋里抓起一枚钱币,不过眼睛的余光督导一点亮银的色泽后又下意识地换成了普通的弗涅杰特铜板,然后放在侍者的手中。   青年侍者脸色僵了僵,看着手中的那枚铜币心想你不是已经得到公主殿下的资助了吗,怎么还这么吝啬?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将这样的心情反应在脸上:“感谢您的赏赐,普特林大师。”   “不必客气。”   普特林的声音像是只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需要再查验一下,能麻烦你展示回避一下吗?”   “当然。如果您觉得没有错误,将13金52银支付后,就可以换回您的法杖了。”   侍者微笑地回答,退出房间后将门掩上。他并不害怕斯特林偷偷携着物品逃走,毕竟这里不仅仅是弗涅吉特的王都,还是红曜石商会戒备最森严的总部,即使是一位圣位强者也无法做到强行突破的程度。   至于用仿制的赝品抵赖之类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红曜石商会可是整个烈焰王国乃至全大陆数一数二的商会,有胆子这么干的人,至于为那几个金币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   待到青年侍者离场后,希雅特纱才轻轻拉下斗篷,露出一半的白净小脸和赤红的双瞳,落在长匣上边,轻启唇音:“斯特林先生,这把赤渊……我感觉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法杖,并且它的历史相当久远。它是由龙骨制作的吗?”   听见女孩的声音,斯普林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开口道。   “没想到您在看见它之前就能够看出它的身份。公主殿下,正如您所说的,这把赤渊法杖是斯特阁下在当年的帝国的历史遗迹中挖掘出的,距今至少有两千年的历史。”   普特林伸手撕开封条,将厚实木的匣子打开:“根据之后我们整个魔法学派的研究考证,这把法杖的材质除了掺杂的魔导金属、元素介质之外,主要的材料正是龙的骨骼,并且还并非是亚种的龙裔,而是纯血的龙族。甚至还有可能是于混沌纪元之中与古神一同统治天空和海洋的上古巨龙骸骨制成的。”   “不过,不知您是怎么一眼就能够看出它的身份的——我记得在当时我们整个学派耗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大致鉴定出的。”   普特林又向着希雅特纱发出了求知的声音。   “不,斯普林先生,并不是你想象地那样,我不是直接看出,而是……感觉。”   希雅特纱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说出了自己刚才精神之海中隐约所睹的画面。银发女孩红眸垂下的目光落在匣子中盛放的法杖。   “也许是曾经那位巨龙身陨之前所留下的一点精神残迹……又或许是这把法杖的主人曾经的遗留。”   希雅特纱忽然抬了一下眼眸说:“斯普林先生,你们有知道这把法杖主人的身份吗?我想……他也一定会是一位强大的法师。”   “这倒没有。也许那位法师曾经的实力足够强大,但是他的名字和随身的物品早已在时间的长河之中风化,仅仅余留这样的一把法杖。”   普特林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不过中年法师的脸上又很快地露出了笑容:“不过殿下您的意志却能够触碰到它——也许这把赤渊也渴求着您对它的拥有。”   希雅特纱没有立即回话,只是低下头再次打量起了匣中的法杖起来。   名为赤渊的法杖并非像是她之前精神意志所睹地那样绚烂堂皇,纯金与赤红的艳丽颜色几乎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而是暗沉的深黑色,法杖上盘曲着数条长而曲折的条纹,颜色是稍浅的灰,然而在她的眼中却隐隐露着炽冷之后深红的颜色。   而不同于全身暗沉色调的,法杖的顶端却镶嵌着鲜艳而炽红的宝石,并非晶莹而耀眼,反而色泽极为深红,像是燃烧在永恒天穹上的灼星,放射的璀璨光芒即使经过千年时间的堆积也难以掩盖其一丝。   但是真正让希雅特纱心中触动的,却是她的精神力触碰到后一睹的强大力量——如同面临着整个火焰的海洋、燃烧的世界。希雅特纱右手不由触碰了悬在胸前的艾瑞欧根之心上,红色的水晶向着女孩小手中发散着温暖的温度,她忍不住想到曾经自己触碰到这颗红色水晶是一睹其中浩瀚力量的画面。   “公主殿下,正如您所见的,镶嵌在这根法杖上的红宝石中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一丝衰竭的情况。这样的材料整个世界上都不曾见到过一次。”   看见女孩的神色,普特林的目光也落在了法杖上说道,“根据我们事后的研究,我们推测这颗赤红色的宝石也许是由那条巨龙全身的龙血与心脏,通过炼金术的技艺制作而成。”   “其实公主殿下不瞒您说,在亲眼看见它之前,我都一直认为所谓的炼金术不过是那些炼金术师们用来欺骗资助者金币的无用把戏,而不曾想到曾经的炼金术竟然也能够做到这样,居然能够将一头龙的力量改变为实际物质的地步。只是可惜如今的炼金术士们却远远未曾触及到先人哪怕一丝的荣光。”   中年法师又发出声音感慨到。不过从斯普林的声音中也不难听出他对如今炼金学派的嘲讽和鄙夷,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两个学派的关系并不上佳,更别说十多年前新生的魔法学派还被炼金术士公会以“异端”之名向白城检举这样的仇怨。   听到斯普林的解释,希雅特纱点了点头。   血液是力量的源泉、生命的音节,更是意志的承载。这样的话语不仅仅出现于炼金术和一些神秘学的书籍,希雅特纱自己也对它有所感触。   “斯普林先生,能让我亲自触碰一下这把法杖吗?”   希雅特纱将落在火焰的龙血宝石上的目光移开,忽然稍稍抬起面颊看着中年法师。普特林连忙将长匣置在了公主面前。   “当然。但是请公主殿下您务必小心。”   银发女孩点点头,伸出白嫩的小手触碰在法杖上。长杖的触感并非是骨质,也不像是表面看着的深色金属,而仿佛是玉石般的润质之感,法杖的温度同样因为雪月的空气而变得冷,但是希雅特纱却隐约能够感觉得到一种灼热。   像是……血管中沸腾的热血,或是地火山下漫腾的熔岩不断冲击在地壳之中。   希雅特纱心中生出一瞬的念头,她纤白的手指略微而沿着杖间缓缓摩挲——法杖的表面光滑,但是手指的触感却隐约感觉到其上似乎用着刻刀琢刻下的深邃符文。不,并不是符文,而应该是单纯的的文字。   银发女孩抬起的红眸中出现一缕诧然的神色。   “殿下,您发现了什么?”一直密切关注着公主的艾米西娅发出了声音,就连一边的菲尔蒂娅也放下小手中抓着的红梅干,向着希雅特纱投过了目光。   “不,没什么。我似乎听见了一些声音,还感触到了一些文字……”   希雅特纱轻轻颦起了细眉,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样符文式的文字不同与希雅特纱认知中任何的一种,连一丝相似的地方都不存在,并且她对这样的字体难以辨别,但是在触碰的时候却隐约之间、似乎是幻觉中出现了模糊无比且晦涩的一缕音节。   但是……这样的音节之中,她却仿佛感受到当初施展「权能」是的一丝熟悉感。仿佛是世界规则的音律。   “虽然我们并非感觉到过您所说的那些音节,不过公主殿下,您提及到的「文字」,我们却有所猜测。”   接下希雅特纱话语的是一边的普特林,他露出笑容,“也许您触碰到的是传说之中「龙」的文字,它是真切地存在,但是却难以被巨龙与神祗以外的生物感知的存在。” chapter 120 龙的法杖(二)   “巨龙的语言……那它应该是真实存在的,被琢刻在这把法杖上的吗?”   希雅特纱轻轻念了一句。   “是的。您的猜测和我们相同,还记得昨日时我与您谈及到的‘神圣领域’吗……咳咳。”   普特林在此时又提起了兴致,正准备长篇大论一翻。不过忽然法师的目光忽然又看见了一边兴致勃勃向着他看来的白城圣女,意识到自己那番冒犯诸神权力、有可能动摇圣光教会根基的言语绝对不应该在此时冒然说出,连忙干咳了一声。   “正如那样,作为巨龙那样生命层次凌驾于人类的所创造的产物,铭刻在这个法杖上的龙文仅仅只是不能够被我们理解和感应,而不代表着它并不能在——当然我们也无法知晓它是如何被刻琢在这个法杖上。”   “其实,对于龙文,我也知道一些。在白城中还有一句话流传着:巨龙的言语是世界的钥匙。它天然就具有洞晓世界一些规则的作用。”   一边的菲尔蒂娅忽然发出了纤细的声音,她抬起了亮金色的大眼睛,认真地说。   “上古时候精灵的王语也是模仿龙的文字创造,不过到了现在,这种语言也几乎遗失掉了,整个翡翠森林中也没有多少精灵还会几句残语。”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对于巨龙这样天然神圣的强大生物……不止是曾经精灵的语言,包括人类锻造技艺的武器铭文、法术吟唱的符咒,都能够追溯到对于“龙语”的模仿。她又不禁将自己曾经一睹的「权能」同“龙语”对比了起来。   “普特林先生,我的心中一直都还有一个疑问。”   站在公主身后的艾米西娅淡金色的眼睛看着中年法师。   “修女小姐,您请说。”   “既然您的这把法杖既然是由巨龙的遗骸制成的,但为何典当的价格只有区区十多个金币的样子?”   艾米西娅的疑惑不无道理,对于巨龙这种强大生物的制品,拍卖的市场上即使身上落下的一小片鳞或仅仅是一滴血液制成的酿酒都会被无数贵族商人们趋之若鹜地哄抢,纪念与荣耀的价值更胜于实际,更别说是用龙骨制成的法杖。   “这是我马上就会告诉公主殿下的缘由。”   普特林露出了苦笑。他转过头看着用着红水晶般晶莹的眼眸注视自己的银发女孩:“事实上,这把法杖当初进行质押的时候,是以着历史文物的名义进行评估的。”   “文物?”希雅特纱疑惑道。   “是的。这把法杖是几千年前的产物了,并且它进行的设计也并非根据我们的需求。不仅如此,也许是材质的原因,这把法杖的使用门槛高的离谱,而且它的门槛并非局限在精神力的要求,而是体现在对于元素的锲合度上——而直接灼烧施法者的精神力量。”   “我们进行过实验,如果使用它的人对于火系元素的锲合能力不足,不仅对精神力的消耗是成倍地增加,还会影响到法术的强度甚至伤害到法师自身。”   说到这时普特林摇头。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这把法杖还能够勉强当做要求极高的精品,但是它的局限还不止是如此。它同样在选择自己的主人。”   “选择?”   “字面意义上的选择。正如您先前所说的感觉到残留的精神意志一般的,我们怀疑这把法杖同样有所‘通灵’,它将对于不符渴求之人产生抗拒,甚至于损害强行驾驭者的本身。公主殿下,不瞒您说,我们学派中也有人曾经强行用着精神力试着驾驭它过,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让他的识海遭受重创。”   “原来是这样……”   希雅特纱有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漫长的时间之中,逐步具备“灵性”或者凝聚意志的通灵武器世界上虽然少有,但是也并非不存在,最为著名的即使白城的圣剑与光明神杖——圣主与圣光的意志同样在选择适应的战士。   当然作为希雅特纱以后,她也知道了弗涅加特传承的“烈焰王剑”也有着同样的相似之处。   除了这些以外,一些实力强大的法师、战士的武器同样可能产生相似的作用,对她来说最直观的即使曾经的自己,在战争的末期与“虹光”意志互通,在那把剑之上,她也感觉到类似的描述。   听见普特林的话语,艾米西娅秀丽的细眉却微微颦起。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殿下也冒着这个危险?”   “如果不是在昨日的时候亲眼见证了公主殿下的天赋,我一定不会胆敢有此打算。事实上,您所说的危险很多的时候还是因为试图强行控制这把法杖而带来的反噬,如果只是将精神与它沟通,并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斯普林正色说道。他又转过目光看着银发的女孩:“当然具体如何抉择,应该还要看公主殿下您自己的心意。”   “但是……”   “艾米姐姐,谢谢你的担心,不过……我也想要尝试一下斯普林先生所说的法杖。”   看见金发的神官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希雅特纱对着她轻轻摇头。银发女孩抬起的红眸落在修长而不显得一丝冗赘的法杖上,火红的光芒照耀在她的眼睛中。   身体中有执念在对它共鸣……似乎是原初的艾瑞欧根之心、烈焰的血脉,又或许仅仅是她心中迫切的愿望。   银发女孩稍稍抬起白瓷般精致的面庞上浮露出笑容。   “其实我能够感觉,我也迫切地需要它的力量。”   “我明白了,殿下。”   见到公主这么说,艾米西娅也没有再出声,重新退回她的身后。   正大希雅特纱准备将手指触碰在法杖上时,一边的菲尔蒂娅忽然又举起了小手,发出了声音。   “等等斯普林先生,我也还有一个问题!刚刚艾米西娅姐姐说道了金币的事情,我想了想呀。”   看见银发的少女和斯普林都向她转过了视线,菲尔蒂娅大眼睛转了转,露出好奇之色。   “要是普特林先生你们真的缺少金币的话,为什么不试着把这把法杖给拆卸呢!我觉得单单是那颗宝石就能够值上好多好多钱。”   “圣女大人,如果您想要最正式的解释地话——您可以理解为作为一个魔法的研究者,并不愿意为了区区的金币损坏掉这样历史的杰作,它的名字并不应该埋没在庸俗的金币当中。”   普特林双手负后,淡薄傲然的气息忍不住让希雅特纱也都心生出敬仰。不过斯普林又很快地补充道:“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能力拆掉它。”   “噗呲!”   银发的女孩终于忍俊不禁,伸着细白的手指掩了一下红唇。   希雅特纱闭上露出笑意的眼眸,白嫩的手指碰在法杖的柄端,纯净如水的精神意志贯彻而入。   在这刹那,法杖深黑颜色仿佛被顷刻间融化,裸露出熔岩般的炽色深红;鲜艳而热烈的光芒照耀女孩瓷白的面庞,浸入纯银的发丝。   房间之中每一寸空间中染上灼热的红光。   斯普林从椅子上一瞬间就站起,面露惊容。 chapter 121 洛顿   无处不在的火焰仿佛浸透了所有的精神意志,即使闭着眼眸,灼热的红光同样染满了整个的视野;希雅特纱先是感觉身体一轻,仿佛消失掉了重量,肌肤的触感感到受到热量的变动,从灼热的火焰跌入深海,最终归于不存在温度的寂冷之中。   肌肤的触感像是被流动的水轻抚着,然而却并不感到一丝的寒冷;世界的时间仿佛同样凝固,身躯在疑似为液体的世界不断地沉落、下坠,似乎并未终点。   如同是以初生的姿态回到起始之地一般,银发女孩眼帘轻闭着,纤细的睫毛随着水流的波动而轻轻颤动着,纤细的身躯一丝不挂,肌肤细腻白皙,唯有鲜红的红色水晶安静在于她稍稍起伏的柔软胸脯间散发着温暖的色彩。   这这个地方……   随着意识之中发出的一丝声音,整个世界的状态仿佛发生了改变,她能够感觉到足尖触在实质的地上,而耳畔边原本安静到几乎空寂的听觉中也响起了细微碎裂的声音。   这里是海吗,但是……她伸了伸手,肌肤之间却并未感到一丝水流的阻滞,不仅仅连头发都是干燥而顺滑的,连呼吸都不曾有一丝的困难。   思索中没有结果后,希雅特纱试着打开了眼睛:眼前的地方中不曾存在一丝的光线,然而视野却并非昏暗,整个世界的倒影都能够清晰地落在她的眼眸,甚至远远不止她的眼睛所看见的——希雅特纱还能够“看见”她自己,莹白如同细玉的美丽女孩悬浮于半空,却如同踏于大地,银白色的长发一直落在柔软的细腰间。   如同字面意义的,“视野”的概念远远不止眼睛发散的一片幅域,而是如同是直接从高维的平面俯视一般。   希雅特纱还看见了自己周围一切的山川,丛林,地壳,无数生灵生长,宫殿与庞大的古树伫立世间,倒映于海面之上的天宇亮着宆星。它们闪烁着光芒,实质的红色之中却仿佛流动着荧彩,宛如是虚幻的梦域。   很熟悉的感觉,我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静寂的空间中第一次出现了声音的概率,银发的女孩露出微笑。她忽然移动了身子,洁白娇嫩的足踝碰在如镜的平面溅起涟漪,抬动手后指尖带动的波痕却将世界的静寂撕成了粉碎。   仅仅一瞬间,原本世界静寂的深红忽愕变化为火红的炽色,整个构成世界的物质仿佛通通燃起了火焰般;层层交叠的涟漪叠构成为扑天盖地的海啸,于海洋之中掀动的赤色风暴更是撕碎了每一处平静的角落——然后是天穹在折叠间破碎,灼热的熔岩从大地的裂缝中渗透而出。   整个世界变成了沸腾的火焰海洋,每一寸的空间中均充斥着极炽的温度。   但是希雅特纱只是轻轻挪动着足步向着前行走着,海洋里鲜红的色彩流动在她的身上,织成长长的裙纱,细丝编织的细腻长袜也从水波之中蔓延而起,紧紧贴着女孩细嫩的肌肤,最后小靴子的后跟落在镜面之中溅起最后一道波痕。   银发的少女轻轻仰起了脸望着天空,身上惯用裙饰的色彩也迅速地褪色为往日的纯白。   “这样元素海洋构成领域……我曾经亲眼目睹,它是世界一切火焰的‘源’。但是它却同我现世中所睹的有所区别。我想……这也许是你曾经的家乡,你的起源与诞所,距离现世千万年时光距离的故土。”   燃炎的风声呼动,天星染上红炎,然而静寂之处却难以制止火焰燃烧之声。   银发少女精致的红瞳之中露出了一丝认真之色,微微启动地唇缝发出了纤细的声音。   “历史长河中的巨龙,我并不知晓你的名字,也并不清楚你的过往……然而这个世界中所有的声音都在呼唤同一个词汇。火焰的‘洛顿’。”   少女的声音在空旷而崩塌的世界中回响,然而回应她的仅仅只有被狂风刮乱的回声,希雅特纱并未在意,只是轻轻眨动眼帘。   也许是一刻,又或许是无数昼年之后,希雅特纱察觉到四周卷动的风声忽然停止了下来,整个世界再一次定格为静止的画卷。她仰起了红眸,对视着天穹之顶上一缓缓开裂赤金竖瞳。   赤金的竖瞳冰冷而锋利,却是仿佛由最纯粹的火焰般构成地不断燃烧;在它出现的一瞬,世界的温度骤然提高了无数倍,游历的元素粒子变得更为狂躁,在庞大的威压下发出无数声炸裂的声响。希雅特纱银白长发的末梢随着炽焰的灼风声而轻拂,她的视线却没有从天穹之瞳上挪开一瞬。   伟大而尊贵的巨龙目光从最高处的天空垂落,不掺杂任何情感,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地面上卑若蝼蚁的渺小人类,意图想要看清楚她的卑怯灵魂;长风拂动希雅特纱银白的发丝,磅礴的龙威倾轧在女孩单薄的细肩,极为沉重的重量几乎让四周的空间也为之扭曲,尽管她抬着眸仰视,然而女孩的的目光中却不带有一丝的畏惧或者仰慕。   希雅特纱平等地同它对话:   “传说之中,最初与远古的神灵一同统治世界的巨龙拥有着永恒不灭的意志,永世不亡躯壳,它们是世界一切规则的凝聚。然而,火焰的‘洛顿’,你的血液已经干枯,躯壳亦以消亡,仅余的精神构成的这片超脱在时间之外的世界,令不朽的意志长眠于此。这把杖即是你的化身,你的使命即是击败掌握它的我。”   随着女孩的声音,忽然风声静止,世界的痕迹在一度定格在了一页书卷,但是希雅特纱却能够感觉到大地颤抖中一寸寸崩裂,似乎某个超脱在世界以上的存在正在挣脱它的束缚。   它正在苏醒……狂啸的怒炎自天坠地,无数的星辰陨落的坠星近乎实质的热量将一切的空气点燃,原本鲜艳的天穹色彩迅速地变得深红,开裂之后凝固为深黑色的翼骨上火焰沸腾。最后赤金的竖瞳也燃烧为炽热之火的颜色。   巨大的、振开双翼的庞大巨龙掀动的风暴吹灭世界之中一切燃烧的火焰,然而顷刻间灼火再燃;巨龙赤色烈阳般的竖瞳与之下纤细少女的红瞳对视。它发出咆哮的龙吟。   但这并不是不屑,亦非是愤怒。这是挑战的声音。   希雅特纱心中想到,她向着狰狞的龙首流出了一个微笑,破碎世界间流动的鲜艳红色在她洁白的手心中凝聚,快速地凝固成为一把剑的模样。   剑刃笔直而修长,坚韧非凡,耀眼犹如白色琉璃的剑面之上琢刻着精细的纹路。正是记忆之中“虹光”模样,但是不同现世的,此时少女手中的“虹光”却是沐浴火焰的颜色。   “好朋友……”   女孩嘴角间抿出一小缕满意的弧线。她扬起了脸,长而柔顺的发梢银亮,纤细的足步践踏在火焰铺成的道路上朝着天穹而行。点燃炽焰的“虹光”剑尖直指向振翅扑啸的巨龙。   ——————   咆哮的热量滴入世界之后彷如沸水落入海洋一般迅速消融,即使是商会之中临近的术士或者感知敏锐的冒险者,一丝的余热也仅仅只是让大多数的他们误认为火焰系炼金法器的造成的实验。   在水面漾起波澜的同一瞬间,维涅洛特城防卫队总部的隔音静室中,安特维尔刚刚才止住与“白影之剑”洛昂的交谈,抬起深蓝的眼睛盯着御林剑士皱起的眉毛。   “安特维尔大人,按照你之前所说的,白城认为深渊的影子也许渗入了宫廷之中?但是请恕我不敬之言,陛下对于你们的警戒也许更在他们之上。即使扫除阴影应为我等一切人的职责,没有足够而完备的理由,陛下也许并不会支持你们的意愿。”   “我知道。在圣剑之前我并无虚言:格里高利大人也曾告诫我等。所以我并未直接觐见烈焰的陛下。”   安特维尔回答。对于对方并未多加掩饰的坦诚答案,他并未在意:“我仅仅期求阁下其后的帮助。在他们之上也许能够存在对应的线索。”   御林剑士洛昂回想前刚才交谈中对面圣剑骑士借助“晨曦”展示的一睹,包括对方在之前战斗中取得血液与之前感应的确切位置,沉思了片刻,承诺:“安特维尔阁下您请放心,您所交代之事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除此之外,您是否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代劳?”   安特维尔思考了片刻,抬起眼眸正想发出声音,忽然深蓝的瞳色猛然收缩。   御林剑士注意到对方的神情,表情也不由变得严肃。作为圣域剑士的他,洛昂知晓圣剑骑士们柄持的「圣剑」不止不仅仅带给他们超凡脱俗的力量,并且同时赋予的感知也远非凡人足以比拟。   “发生什么事情了?”洛昂问道。   “一缕热量的波澜……”   安特维尔犹豫了片刻,还是发出了声音,他抬起收缩的眸看着对方,“洛昂阁下,你是否有所感知?”   “热量?”   洛昂疑惑道。饶是以他圣域的感知,在烈焰王都之中所感知的也仅仅只有茫茫的雪月寒气。   “安特维尔大人,您指的是……”   安特维尔用力皱起了眉毛,冷色的眼眸间出现了一缕波澜。   的确是一缕热量……她是那一抹精致的、有着如火般鲜红的色彩,却是温润而细腻。安特维尔不由想到曾经自己触碰那一缕纤长银发。   “这是公主的。”   安特维尔猛地抬起了眼睛,断然说道。少年手掌没有一丝迟疑地提起圣剑:“洛昂阁下,其余的商议请等待之后再进行交涉,我应当在此时回到她的身边。”   “公主殿下?”   虽然洛昂并未理解对方的意图,但是却不妨他看见对方眼眸中的一缕紧急之色。御林剑士叫住少年的步伐:“安特维尔阁下,请让我与您一同前往。”   安特维尔迟疑了片刻,点头应许。   ……   ……   荒原之北即是生机断绝之地,狂啸的寒风遮蔽日与月的光线,即使苦寒中挣扎的荒人们也不愿意于这片凛冬的禁忌炼狱长居。   平直断裂的崖壁之上,积沉万年的霜雪里同样不存在任何生命,瓢泼的茫茫飞雪仿佛世界定格的画面。然而在这片画卷之中,一个少女的影子却理所应当地出现其中。   不同于灰旧茫白的寂冷色调,少女碧蓝色的眼眸亮而晶莹,却流淌着比世界间一切寒冽更为清冷的色彩;她穿着着单薄而霜白的长裙,在烈风之中渗透寒凛,但是比霜雪更为耀眼的雪白肌肤却不曾感受一丝的寒意。   仿佛……她即是世界上一切寒冰的化身。   少女目光注视着南方的天穹,冰晶般的长发只是在烈风之中微漾。在她绝美的容颜上只余寒冰的色彩。   忽然……一片赤红而炽热的触感触碰在她的精神上。少女面上出现一缕意外,转过身对视冰封的长棺。   一点幽冷的光闪动,照亮无光的世界,与少女的侧颜。她静静地伫立,直到良久后,她才轻微地发出声音。   “……它,是你的宿敌?”   少女的语调动听,却仿佛剥夺了仅余的热,给予所有事物寒冷之意。即便是在这片冷寂的世界,也仿佛因为她的声音而变得更为冰寒。   寂冷的光彩再次所动。灰白的积雪被烈风掀动,在极寒之中冻为结晶,融入少女身后的画卷。   “它是你的家人。”   少女轻轻摇头,纠正了自己的话语。她重新转过面对向南方的世界,长长的余音拖入世界静寂的一角。   “请不必担心,无论是它……还是她,终将与我们再见。”   少女嘴角忽然抹起了一缕浅笑。她看见它闪烁的光芒。   “她也回归了……毋需着急,枷锁终将融化。这个时间并不久远。”   闪动的光彩逐渐寂灭,少女向它道别,向着南方的世界走动。冬葬之地将她的声音与背影掩埋。   ——   原本只打算写前面半章的……结果字数不够又试着找了点东西补补,结果越写越多……不过好歹赶上了2333   祝愿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chapter 域外的众人   在希雅特纱手指触碰在法杖的一瞬间,“赤渊”之上深黑颜色仿佛被顷刻间融化,裸露出熔岩般的炽色深红,灼热的温度一瞬间扩散在房间中的每一寸空间,普特林面容惊惶无比地一下子站起了身。   一边闭目冥想的格雷恩也一瞬间察觉到这样异常的高温,立即站起了身体,墨黑色的眼眸一扫轻轻闭眸握着法杖、却仿佛恬静睡熟着的银发公主,目中露出一点惊容,连忙追问。   “普特林老师,公主她怎么了?”   此时的中年法师却没有了往日沉稳的样子,他的心中思绪大乱,颤巍巍地摇头。   站在希雅特纱身后的艾米西娅淡金色的美丽眼眸中也抹上了焦急的神色,少女白皙的手掌上已经握起了自己的法杖。   比起格雷恩,她能够从女孩身上看见的还是更多——不仅仅是殿下的身体同那个火红色的法杖以着一种连她都看不懂的形势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艾米西娅还清楚地感觉到殿下原本同自己感知亲近的意志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吸纳到某个极远处的空间,自己连一丝都难以触碰到。   甚至不止是她的身上,茫茫的赤红之色已经染满少女四周的虚空,律动的元素粒子躁乱。即使它们被束缚在这片狭小的空间,而尚未对现世制造出实质的损伤,但是单单是自己所睹艾米西娅就能够感受到其中   “普特林阁下,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艾米西娅神色焦急地扭过头。但是斯普林却没有立即解答,只是用着发着颤的目光注视紧紧盯着公主笼在灼热之下的小脸。中年法师袍子中的内衫尽皆被汗水湿透,但却并非只是源于火焰的高温。   一边的格雷恩挪过微微担忧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师,又看见艾米西娅越来越忍不住露出怒意的秀丽脸颊,迟疑了片刻,忍不住发出声音。   “艾米西娅小姐,我的猜想……公主是遭遇了余留在这把杖中那只古龙残余的精神意志。她在这之前也曾有过描述。世界一些伟大存在所残留的意志能够创造出超脱出空间与时间的虚境,进行试炼。也许……公主殿下不会多少的危险。”   黑发少年抬起了瞳孔,心中想到的自己血脉觉醒之时、所经历的雷霆试炼,语气变得中气不足。   “但是殿下她……”   作为公主身旁的修女,艾米西娅当然也知道相关的内容,并且殿下也曾亲自和她谈及过“艾瑞欧根之心”的事情,可是……   艾米西娅碰住了女孩的手,但是女孩身上与四周忽然出现完全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极高温度像是炽烈的火焰般舔燎了少女的手。   少女忍不住吃痛了一声下意识地松开,淡金色的眼睛中写满了惊容。   极炽的高温……甚至不止单单源于女孩自己的身上。那似乎是烧灼于最初时刻的火焰,艾米西娅感觉在刚才的瞬间里站在了整个燃烧的世界之前,哪怕是她也忍不住心生出一丝惧意。   “我觉得……不止是格雷恩说的,那样的火里边不只希儿姐姐一个人的气息……并且它也并不是空虚的,它们似乎是在希儿姐姐的精神力燃烧。”   菲尔蒂娅的表情上也不复先前时轻松的神色,稚气的声音充也凝重了下来。菲尔蒂娅看着一边向着自己转投过目光的艾米西娅和格雷恩,感受着到炽热却无形跳动的火焰温度。女孩迟疑了一下,抬起了金色的大眼睛中隐约倒映红炎,她能够感受到实质的“域”的构成、塌陷间释放的力量。   “而且这样世界元素天然而规则的律动……老师曾经告诉过我,这是圣位领域的一个标志……但是它却并非被希儿姐姐所掌控。这样的热量即是它在塌陷间形成。”   说完后,菲尔蒂娅又垂下了小小的脸,紧皱的眉毛上涂满了思索之色。   “这样的情况,殿下……”   比身上感触到的近乎实质的灼炽还有高上千倍,艾米西娅心中犹如灼火燃烧。   作为已经快要接触到那一层“域”的圣职者,艾米西娅当然清楚菲尔蒂娅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同样清楚这样的情况是何等的危险——即使是对她那说,冒然试图掌控那样的圣域同样也是极为危险。   历史上半数以上因为突破圣域而身陨的强者几乎都是因为力量与精神难以承担对于圣域的压迫而崩溃,而殿下现在这样的情况……   艾米西娅向着中年法师转过了愤怒的脸庞,原本柔和恬美的金瞳此刻快喷涌出心中愤怒的火焰。   “斯普林,这个法杖是你们的,但是殿下她遇见的事情你可从来没说过!”   “这样的现象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修女小姐,请您听我解释,我可以请圣主的圣光见证,之前我同公主殿下所言的事情绝无一句虚言。”   感受艾米西娅愤怒到几乎快要杀人的目光,普特林连忙抬地起脸解释:   “在这几年来我们学派中进行了不小百次的实验,但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出现过公主殿下这样的状态——即使是最胆大妄为的那几个人遇见的反噬充其量也只是面临了精神的冲击。”   艾米西娅心中焦急地用力地跺下了脚,咬住了嘴唇。她用力地挪过目光,袍子下边的手掌却紧紧着抓在了一起。她用力地闭上眼睛,试着冷静下来想。不能指望他们,也不要关怀则乱,但我究竟该怎么做呀……   然而少女思绪的似乎却没有任何的结果,仅仅须臾的片刻,她忽然感受当四周庞大而燃烧的热量像是被巨大的雷霆坠地后重重地一颤般倾塌,艾米西娅眼帘一颤,用力地打开了眼睛。   落在她的眼中的,女孩原本恬静的面容上呼吸忽然变得紊乱,气息一瞬间变得极为衰落,眉目间也生出痛苦的神色,银发的美丽女孩银牙轻轻地咬在唇上……而不同于衰落气息的却是,女孩血液中的温度却仿佛点起了火一般地急剧提高。   艾米西娅心中忍不住再次一急,不顾及她身上的炽火般的温度与那把火炽的杖,取出法杖准备强行释放圣光的法术。   “修女小姐,我明白您对于公主殿下的关切,但是请您务必要冷静!”   看见艾米西娅的举动,普特林脸上落下冷汗,急忙喊出声音制止。   “如果按格雷恩和圣女大人所说的,公主殿下现在遭遇的情况十分复杂。要是您冒然出手,那不仅仅公主殿下会受到反噬,甚至还可能威胁到您自己的安全!”   艾米西娅手中法杖重重杵在地上,眼睛中快要急出泪来。但是她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应对,只得抬起脸发出了看是凶狠实际却虚弱无力的威胁。   “那你说我能够做什么!斯普林,殿下在我的眼中比任何的一切都要重要!要是殿下发生了什么意外——”   忽然少女的声音在空气中戛然而止。艾米西娅用着力重新闭上了眼睛,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后边的话语。   “修女小姐,请您冷静,让我想一想——”   普特林心中急的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脸上冷汗直冒。其实无关乎少女的威胁,单单是他心中也无比清楚,要是这位弗涅加特的小公主因为自己的法杖而出现了损伤,那一位向来以仁和著称的国王陛下究竟将会心生出怎么样怒火、自己和同僚们将会面临怎么样的结局。   当初自己从公主的许诺中看见的未来有多么绚烂美好,那么他们将会面来的结局就会有多么的糟糕……甚至于还会更加恐怖。   想到可能面临的事端,普特林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心中更是对自己冒然的举动懊悔无比。普特林伸着发颤的手擦掉脸上的冷汗,握出怀中的法杖,脸上虽然在发颤却露出决意。斯普林试着勉强做出了表示自己心意的表情,狠狠地说道:   “请您放心,即便是豁出了我的生命,也绝不会能让公主在我面去受到一丝的损伤。但是修女小姐,如果单单只是用您的圣光只会造成光同火焰的对抗——我认为要做的应该是用精神的力量将公主的意志同那把杖相分离。请让我先来尝试。”   普特林的目光落在了那把几乎将要燃动实质龙炎的法杖上,仅仅只是对视,就已经让他感觉到精神的畏惧与刺痛。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精神一旦附着将会被毫无意外地焚烧为虚无。   艾米西娅犹豫了片刻,但是中年法师却一脸决然地闭上眼睛。一边的格雷恩心中却比先前时还要焦急,他固然不愿意看见女孩受到一丝的损伤,但他同样不愿意看见自己的这位老师做到这样的地方——他恨不得自己上前。但是对于完全是门外之人的他却连辩解的话语都不能够想到。   “等等,普特林先生,请暂时别这么做。”   正当普特林准备提前用秘法燃烧自己精神意志以换取不被火焰稍微灰炽的力量是,一边在刚才埋下头思考的菲尔蒂娅忽然抬起了眼睛,小脸上因为精神专注感知的消耗而变得有些微微苍白,但是亮金色的大眼睛中却亮起了明亮的光。   “我刚刚看见了一睹……希儿姐姐她在战斗。虽然我无法知道她经历的时间多久,但是她依然在战斗而不曾放弃。如果你这样贸然地干扰了希儿姐姐,反而还会对她造成伤害。”   “战斗?圣女殿下,您指的是……”   艾米西娅勉强按捺住自己目光中的焦急,看向了站起身后金色的柔顺长发顺滑落在薄薄肩膀细白布料间的女孩子。   “是的——龙和火的战斗。悠古的火焰……不朽的龙。希儿姐姐对战的就是它们。但是艾米西娅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想,我应该帮得到她。”   菲尔蒂娅向着艾米西娅露出甜甜的微笑,然后向着仿佛恬息中的银发少女走去。   庞大而炽热的温度在她的面前仿佛无物,华美白袍上的边缀轻轻拂起,金色圣纹与银痕上亮起柔和而纯净的光芒,女孩轻轻抬起了金色的眸,单薄身体之中仿佛充盈了世界上最纯粹的圣光。   菲尔蒂娅将细嫩的小手触碰在少女握着法杖的手指上。她轻轻仰起了小脸,白皙的肌肤在柔和光线的照耀下更显纯洁,浓郁至极点的圣光随同她的意愿一瞬倾泻。   在几乎凝聚为液态的浓郁光明中,弥钟与祷语荡漾,回响着女孩轻柔而悦耳、纯净而圣洁的声音。尽管菲尔蒂娅声音稚嫩,然而却蕴含着几乎让所有人呢难以直视的威严与神圣。   “圣光照落于世人,它亦包容于世界。纯净之光,请传递余之意愿——将光芒破晓于此片的天穹。”   ——   又没写完…… chapter 123 此名焚渊(一)   灼火被点燃、沸腾,化为熔焰的红云凝聚于天穹,然后被巨大的爪撕裂,火星坠落于地;遮蔽天空之翼切断昼夜,燃动的炎光灿如星辰。   咆哮的火焰骤然相击,仅仅一瞬的颤动之后,归入静寂;构于世界的火焰却在崩裂间重组,元素之海的表面激荡如覆。   世界的一切都在燃烧——不单单发源于它的,同样来自于她自己。银发的少女长发顺滑,纯白的衣裙亦未沾染丝毫尘埃,但气息却衰弱了太多,在漫天的赤云之下仿佛仅仅一颗微亮的红晶。   然而少女的意志却未曾有一丝的停滞,刚刚与战斗之刻冷却一瞬的“虹光”提起切斩巨龙天坠劫火般的吐息。   “火焰的‘诺顿’,仅仅只是如此,你无法摧毁我——你亦无法战胜于我。”   希雅特纱赤红水晶般的眼睛正视在巨龙冰冷的龙瞳,如同两簇燃烧之火的对视——这一场持续了不知多少时光的战斗并不取决于剑术与斗气,也亦非龙与人的之战。而仅仅只是火焰的战争,对方的火焰仅仅只是象征最初的炎之巨龙。   “正如巨龙的时代已经落幕,你的力量同样亦已埋入历史。”   银发女孩的轻音让整片暴躁中的火焰为之一静,紧接庞大的龙首狂怒的龙啸震荡于无尽的炽焰之中。   少女轻轻一笑,握于手中的长剑斩动的亮痕如同于赤色的画卷中定格——亮动不灭红炎的剑刃再度分割的龙息,无数破裂的龙炎在少女的四周分裂而黯淡,希雅特纱皓腕提动,紧接着银光与赤红闪耀的剑光扑啸地刺向巨龙之首。   仿佛被少女的挑衅所激怒,不灭之炎构成的巨龙震怒咆哮声于一片片燃烧的火焰激荡。   无限的火焰应之而生,然后蒸腾。   炽燃的巨龙对于几乎印刻如规则之中的剑光视若无物,火焰升腾的刹那,呼啸的龙影再度遮蔽整片大地,震动膜翼掀动的狂压令天穹上一切的火焰熄灭,由无限热量体现的动能如同一颗坠天的星辰般倾轧在渺小如尘的少女娇躯之上。   残影所过之处极炽的高温近乎将世界之中一切火焰的衍生之物统统化为最初之火,但是空气中的温度却在急剧地降低,就连由火焰构成的万物色彩也急速地冷却变得黯淡,露出灰白枯旧的颜色。   “这是——”   绝不同于之前的招式——仿佛是统御了整个世界的力量,甚至是令希雅特纱都不由心生一丝恐惧之感……仿佛意图借着这次的攻击将这个狂妄的人类彻底抹灭于此。   燃烧的世界之前,希雅特纱长长的银发随风微漾,红瞳中露出一抹决然。她举起的长剑挡格于身前,刹那之间与燃烧的龙首相接——火焰相击刹那爆发的暴风犹如灭世之镰摧残整片大地,两片炽焰交接爆发的火星跳动在女孩纯银的发丝、白皙肌肤与雪白的长裙上,她们烧灼,但是仅仅一瞬即在炽热的火之中重新复原。   但是少女的气息与精神却在急速地衰竭。   好疼、好疼……   火焰烧灼的痛感更胜于自己最初触碰“艾瑞欧根之心”的那刻,它们燃烧骨肉、血液、精神与意志,无处不在。   她的脸颊上难以制止地露痛楚,但是此时的希雅特纱却并未像无数次交战时的后退——即便是后退也难以躲避整个世界的力量。希雅特纱抬了了面颊,精致红瞳中的光彩却是愈加明亮,紧紧盯着赤金的龙瞳。   这几乎是在战斗以来她同对方最近的一次对视。   焚寂虚无的力量让女孩挡格的剑上生出阵阵裂痕。但是希雅特纱依然紧紧握着剑柄,色彩更为鲜红艳丽的红炎在遮天蔽日的龙息之中顽强不息地摇曳。   巨大的龙瞳毫无情感的赤金色中也生出波澜。它同样在此刻审视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女。   洁白裙边燃烧起古老的龙炎,满上了肌肤,无处不在的灼热在极炽的高温之后却变得冷寂,仿佛……曾经接触的那一抹森冷夜色。   胸前的红晶光芒愈加闪动,仿佛将要自空而燃。   巨龙审视的目光之下, 女孩身躯不断弯折,白皙的膝盖在难以抵御的重压下被强行曲折,触在地上,但是她依然将银牙紧紧咬住,笔直着身子,抬起的面靥倒映着火光,直勾勾地紧紧盯着赤金的龙瞳——但是,我不能够后退,绝对不能!只要再坚持一刻、只要……   忽然深红如血的天穹之上亮起了一缕纯金色的光芒,四周层云如水般消融,连倾轧在身上的巨大力量也迅速地衰减。少女脸颊上露出了一丝诧异,生出的余力让她能微微抬起眼眸望去——亦如同长空破晓,深红的色彩于光芒下犹如在晨曦之刻急速退散的夜幕一般。   “……余请以汝之意志……破晓……于此的天穹。”   随着柔和的晨曦淡金色一同进入这片世界的还有似乎是位女孩子的声音。虽然仿佛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变得十分模糊,但是对她来说,却并不难以认出。   是菲儿……   嘴角微微浮露出了一抹笑容,希雅特纱提剑一斩而起,剑光明亮耀眼之极,在她所面一切的火焰破碎、红莲枯萎,集据整个海洋、整个世界的庞大热量一分为二,然后消散。   庞大的巨龙振翅而飞,盘踞在天空之上,高高在上地重新俯视持剑而起的希雅特纱,少女纯银的发丝与雪白裙衫染上晨曦般的金色。   希雅特纱同样对视于对方的龙瞳,变得轻细起的薄风轻抚银色的发梢。在柔和的晨曦笼罩下,此时巨龙赤金色的竖瞳中却并未再向往昔般毫无情感,而是十分显然地流露出一抹鲜明的忌惮与敌视之色。   “炎之女、火的继承者……”   银发少女的耳畔边忽然感受到了模糊而沧桑的音节……正如同此前她触碰法杖时所感触的一抹,晦涩而难以洞晓。但是相反的是,这次她却显而易见地听见了十分清晰的意志与声音。   希雅特纱红眸中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而巨龙的竖瞳同样向她垂落。这是和我对话吗?   “汝身负着火的意志,却借身于光耀……汝可与此止步。”   什么意思?难道……   银发少女轻轻皱眉,天穹之上不朽之炎构成的巨龙忽然长啸了一声,庞大的身躯逐渐在“源”的世界中隐没。整个海洋渐渐地恢复至最初的画面。   希雅特纱依然垂着眸思索着。她忽然摇头一笑,手指放开抓着的剑柄,“虹光”再度化成一抹鲜红的火焰消散。银发的少女闭上眼帘。   ——   “殿下!”   比她的眼眸更先接触到光线的是艾米西娅惊喜的声音,少女怀抱着她,紧紧着握着她的手:“殿下您有没有受伤!”   “唔……艾米姐姐,我没事……不过艾米姐姐你能放松一点吗唔……”   希雅特纱在艾米西娅柔软高耸的胸口处挣扎着,金发的神官少女急忙地道了声抱歉后连忙松开。希雅特纱露出来的目光看见了少女湿润得发红的眼睛。   “艾米姐姐,真的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没有是我没有照顾好您。您能没事真的太好了。”   艾米西娅连忙伸手擦了擦,脸蛋上出现笑容。   希雅特纱小脸也露出甜甜的笑容。她扭头看了看,四周还有着先前小手刚刚从自己斗篷上松开露出了轻松笑容的菲尔蒂娅、诚惶诚恐但是多少出现庆幸变轻的普特林。就连站在最远处的格雷恩也落下了放松的目光。   不过她却注意到自己并不是在刚刚的椅子上的长桌边,而是在一边松软的沙发被着艾米西娅抱在怀中。连那把“诺顿”意志所覆盖的的红火法杖也恢复了最初的颜色,安静地依躺在长匣之中。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希雅特纱一边问着,一边试着从艾米西娅的怀中起身。   “才过去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哦!不过希儿姐姐只和那把法杖战斗了五分钟左右的样子,剩下的时间都……小心希儿姐姐!”   回答少女问题的是菲尔蒂娅,女孩忽然又喊了一声,急扶住落地后会让脚踝一扭的希雅特纱,眼睛又落在少女微微显着一丝苍白的精致面孔上。   “希儿姐姐的状态看起来有些虚弱呀……”   “啊,其实没什么事。大约只是精神力消耗地有点多的缘故。”   脚踝扭伤的疼痛倒是让希雅特纱的意识清晰了许多。她又被艾米西娅急忙地抱了起来,脚踝上的疼痛也很快地被温暖的圣力治疗后平息下来。   “大约……是和它战斗时所损耗的。只不过没想到才过这么一点时间。”   银发的少女吐吐细舌。又回想起那一段漫长到连自己都快记不清的战斗,希雅特纱抬起了红眸,大致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众人。   “叫做‘洛顿’的龙吗……虽然按照希儿姐姐的描述它应该是一个相当古老还很强大的存在,不过我在白城里好像没有听说过它的记载呀。”   在银发的少女面前,菲尔蒂娅小手拖着双腮,眨着长长睫羽的眼睛中露出好奇的神色。   “那只是我听到的声音,也许它在历史上也不叫这个名字也说不定呢。”希雅特纱笑笑。   “不管了!说不定还是菲儿的见识不够。反正它就是条很厉害的龙就是了。不过它最后给希儿姐姐你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菲尔蒂娅甩了甩小脑袋,金色的眼睛中又出现思索之色。她歪了歪小脸看向了希雅特纱的脸庞。   “‘炎之女,火焰的继承者’我大概能懂。但是它为什么指责希儿姐姐你‘借身于光耀’,这是什么意思?” chapter 123 此名焚渊(二)   希雅特纱细白的纤手也托起了双腮,稍稍侧目回想起自己听闻最后一段巨龙咆哮而戒备的声音。从身边少女法杖上落下的柔和光芒触碰在她精致的脸颊,希雅特纱摇头失笑。   “我不知道,不过看的出它对菲儿你还有圣光很是戒备的样子。说不定当初将它击败的人使用的力量就是和菲儿相同的圣光。”   “但是那么强大的龙……就算当时我隔着希儿姐姐你都能够感受到它的恐怖,我可不知道白城里有那位前辈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将它击败还做成了法杖。而且按希儿姐姐你说的它还可能是最初而不朽的巨龙……”   菲尔蒂娅苦思冥想着,忽然女孩眼睛中亮起了明亮的光彩,拍了一下小手又抬起了脸蛋看向了希雅特纱。   “诶!希儿姐姐你说会不会是当年圣主他老人家亲手或者是他的化身将这头龙给击败的?”   在大陆的记史篇传颂的史诗中,混沌纪元之末光耀之主登临天穹斩灭混沌之前,圣主的真身曾于世间行走,斩灭古神与巨兽;而在圣光照耀于地的圣光纪元之始,圣灵的化身也不止一次地呈现,代替着圣光的力量抹出上一纪元之中残留的余毒。   要是那个“洛顿”真的是在当年被圣主所斩杀……   银发少女精致的红瞳中也流露出了一点笑意:“那这把法杖说不定当初圣主所留下的神迹呢。如果真的是这样,像是这样圣光的圣物,我倒觉得菲儿你应该把它带回白城好好供奉起来……说不定它还会是下一把光明神杖呢。”   “噗,希儿姐姐这可不行。就算真的是这样,当年圣主也并未把这把法杖遗留在白城,说明它并非是为艾米洛特特所需,也不代表是圣堂理应拥有的……更别说这还和希儿姐姐你和弗涅加特的烈焰有关,要是我敢这么做,别说老师,连教宗爷爷也一定会严厉地责骂菲儿的。”   菲尔蒂娅吐了吐舌,做出胆颤的动作。忽然女孩子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着少女的赤红双瞳,眼睛中灿如晨曦的美丽金色中出现忧切的神色。   “说起来希儿姐姐,刚刚我想用圣光来帮你……是不是太鲁莽了一些?我也能感觉到,那头龙的意志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彻底地臣服在希儿姐姐你的手中,要是我……”   “要没是菲儿你帮忙的话,我肯定抗不了过那头巨龙的火焰……我应该好好感谢菲儿才是。”   希雅特纱忽然笑笑打断了女孩的话语,凝下的红瞳看着女孩微微低垂的面颜轻声说道。   这并非是宽慰,而是从自少女内心中的感激,即使是此时再次回顾,面对那头巨龙最后仿佛焚灭万物的吐息时,心中存在的仍然是难以遏制的恐惧。   一边说着,希雅特纱又试着重新走下床榻。比起先前,少女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原先显露着苍白的精致脸际上也重现出现了一点红润。   艾米西娅伸着手搀扶着她纤细的胳膊,待落地站稳后,银发女孩向着身后少女稍稍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希雅特纱又来到坐在一边仰着头看着她的菲尔蒂娅身边,稍稍犹豫了片刻,鲜红的眼睛望着她白皙美丽的面靥,忽然露出一缕柔和的笑容,沁人心脾。   希雅特纱细白纤长的手指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丝绸般柔顺的发丝仿佛浸染着初晨的的日光,柔和的暖意驱散掉雪月的寒温。希雅特纱看着女孩仰起的曦光般柔亮的大眼睛中闪动的神色。   银发少女忽然眨着眼睛笑了笑。   “其实,不怕菲儿你笑话……甚至都不需要再说是坚持之类的话,要是我知道会和那头龙战斗,还那么地痛,一开始的时候我肯定碰都不敢碰那个法杖!”   这可没说谎……被那头可恶的巨龙火焰灼烧的疼痛浸染的地方可不止是躯体和精神,甚至能够和当初在“分解意志”时的痛楚相比拟——那种直接灼烧在最本质的意志之上,几乎屏蔽了一切意识与思考的痛楚,饶是以她的经历、现在回想起同样是极深的惧怕,更比说再次接触之类的事情。   看见公主吐吐舌尖,又充满着孩子气的声音,身后的艾米西娅先是忍不住抿唇一笑,但在顷刻间却消失不见。她看见女孩说到此时忍不住颤了一下却被用力压下的指尖,少女的脸上仅仅只剩下自责和心疼,她忍不住挪动目光盯着一边的普特林。   中年法师身体抖了一下,连忙赶快趋步在了正和圣女交谈着的公主面前,抱着必死的决心开口请罪。   “公主殿下,请您责罚在下的罪过。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我考虑不周才让您面临了这样危险的境界,要是能够让您心中舒畅片刻,无论怎样的的刑罚在下均心甘情愿——但是请您务必不要涉及到我的同僚与魔法之上,这仅仅只是我一人的罪过,与他人无关。”   普特林不顾着自己自持多年的法师尊严,直接跪伏叩首地请罪。   “斯普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要是我还不愿意答应,要是传来出去难道不会显得我十分小肚鸡肠、喜欢迁怒他人吗?”   公主轻轻的声音飘了过来,虽然女孩清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动听,音色尤如同轻薄的玉器轻击银铃般轻灵悦耳,但是落在普特林的耳中却比最冷冽的暴风雪还要更为寒冷。   “不不,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中年法师的面色变得极为苍白,冷汗四溢,磕头如捣。忽然一只柔软细嫩的小手拽住了他胳膊,将他轻轻托起。   普特林心中一颤,僵住后缓缓垂下的眼眸看见了公主鲜红色的双眸,精致如同同水晶般的眸子中却并无冷意,反而流淌着润玉一般温润的光泽。普特林看见公主的嘴角边掀起了一缕小小的幅度。   站在远处的格雷恩看见少女露出的表情,抓着袖口的手指稍微放松了一些。在这些天同公主相处的过程中,格雷恩也绝不认为这个清澈善良的女孩子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动怒,不过确切了看见她的举动倒也让他放心许多。   “公、公主殿下?”普特林看着近在咫尺的银发公主,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噗呲。”   看着中年法师的表情女孩忽然抿着唇笑了笑。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脸庞上浮露出打趣的微笑。   “其实,斯普林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话要是对一个正在十分生气的女孩子说地话,说不定她还会真的迁怒到你特意强调的人和事情上的哦。”   “这,您说的是……”   普特林语无伦次了起来,不过看公主的表情,她似乎也并没有因此而迁怒在自己身上,一直被紧紧高悬的心跳稍微放松了下来。   “不过我觉得普特林先生你倒是又把我看轻了。就像昨天所说的那样,我愿意赞助你们的研究、推广魔法,可不是因为您或者格雷恩那个家伙,或者是我自己的喜好,而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与仅仅只是窥视一睹都能感觉到的繁荣前景。就算是您身堕于深渊、背弃圣光,也改变不了魔法它的性质。””   希雅特纱微笑地说道,她的目光晶莹澄澈。银发的少女忽然挥了一下手,置在长桌匣中的法杖在普特林忽然瞪大露出极为惊骇的神色中凭空腾起,落在希雅特纱雪白的手心中,仿佛巨龙漆黑翼骨的暗色杖身微亮了一瞬的红痕,然后平息。   希雅特纱红眸垂视,手掌微微摩挲着与自己精神相连杖身,细嫩的肌肤感触到一丝火焰般温热的热量。但她的意识在贯通之间却感受到一丝微微的滞碍——正像是菲尔蒂娅先前所说的,她并没有完全掌握这把法杖。   轻轻摇了摇头,希雅特纱抬起明眸露出微笑:“并且,普特林先生你之前所说魔法学会成员的状况也许是那只龙的意志并认同他们而产生的排斥,直到我触碰到之后才真正一睹。这把法杖也并非是你的问题。更何况在这之前你也曾告诫过我。”   “公主殿下……您的宽容和帮助,在下永世难忘。在这之后如果您有任何一丝的需求,在下即便身堕劫火也绝对誓死不辞!”   不只是因为劫火余生的庆幸还是因为女孩善解人意地为自己寻找理由,又或许是她袒露出对于魔法这一自己珍视之物的“理念”,普特林眼中露出了难以遮掩的感动神色,他第一次没有因为女孩的身份和财富而对她用上敬称。   普特林又回想起昨的日时候,自己却因为心中对于与公主敌对势力的惧怕而拒绝女孩的请求,心中又忍不住生出阵阵的惭愧。   见到希雅特纱都如此说了,艾米西娅也按捺住心中的愤恨和不快,收回目光。她又重新看着女孩手中的法杖,又生出了一丝忧切。   “那么殿下,这把法杖的话……”   “艾米姐姐你不需要担心,那只巨龙的意志已经归隐,不然的话我可不敢碰它。而且……我觉得我也挺适合这把法杖的。”   猜出了艾米西娅心中的担切,希雅特纱转过面颜看着少女,眨着眼睛有些俏皮地说。声音一顿后,她忽然又重新垂下了目光,眉目间却流过了一缕疑惑。   “不过说起来,这把法杖的名字好像并不只叫做赤渊。我在那片火焰之域中曾听见好多个名字。”   “这个,大约是因为很多法师都喜欢为他们的法杖冠上自己的名字呀。这似乎是很长的传统了,最开始的时候大概表明为了表示探寻不同道路、不同知识的决心。”   接上少女话语的是旁边的菲尔蒂娅。菲尔蒂娅歪了歪小脸。   “说起来,希儿姐姐有给它想到了什么名字了吗?”   “名字……”   希雅特纱轻轻念到。   她的手指触碰法杖,眼前所见的却是不灭之炎燎动原野、接天枯朽之木倾塌坠地。女孩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我想,我应该会称呼它为「焚渊」。”   ——   前面又写多了……结尾得好匆忙(天,又变成日常的死线冲锋了吗!) chapter 124 苍翠之晶(一)   “我想,这把法杖……我应该会称呼它为「焚渊」。”   希雅特纱微微仰起了面颊,精致的红瞳之中犹如流露红炎。她将轻细笑容挂于唇边。   一边的格雷恩抬起了漆黑的瞳孔望着少女,神色若有所思。   “这个名字,好有气势呀!可是菲儿还没想好以后我的法杖应该叫什么名字……”   菲尔蒂娅对着少女说,她又在稍稍嘟了嘟嘴,娇细白皙的面颜上出现苦恼的神色。   “奇迹之光,这个名字怎么样?”希雅特纱心中出现了一丝触动,望着女孩的眼睛说。“奇迹之光”正是自己记忆之中如同晨光的少女照亮黑夜的法杖。   “诶,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菲尔蒂娅眼睛一亮,小手一下子主抓了银发少女纤细的手臂,又仰起了露着细细笑容的小脸:“恩!等到时候回了白城,一定把希儿姐姐的建议告诉给老师!”   希雅特纱面颜之间也微微流淌着笑意,几缕从斗篷兜帽间露出的银丝于细风间微拂。她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房间的木门上响起了扣门的声音。   “普特林大师,您在吗?乔恩大人见您一直未曾出来,托付我来向您询问,是否是您的法杖因为保存不当出现了损坏?”   “在的。请你们稍等片刻,我还在继续检验。”   普特林连忙抬起头喊道,“至于该赎还的钱币……”   希雅特纱嘴角忽然抿起了一缕细小的幅度,红眸打趣地看着对面这位中年法师。似乎感受到了公主的目光,普特林也有些尴尬地垂下视线。   “我想,普特林阁下的身上应该不会有能够支持这样偿还的金币吧。”   艾米西娅忽然发出了声音,她抬起了金眸,声音平淡地对着中年法师说。   “哈,这个,艾米西娅小姐不瞒您说……要是昨天的时候没有公主殿下的资助,我们下个月快是连实验室的租金都负担不起了……”   普特林灿灿地笑着。但是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普特林先生你们打算还是让殿下继续替你们支付?我可没没见到这么廉价的‘礼物’。”   昨天的时候艾米西娅心中对于普特林这群的法师看法就并不上佳,而在刚才的事件后感官也变得更加恶劣了起来。虽然因为公主的原因,艾米西娅尽力地按捺着,但不妨碍她这时将恬了一肚子的不快通过讥讽发泄出去。   “圣光昭示:借助他人的恩惠而献媚的人,是虚伪而无耻的。”   在艾米西娅的的注视下普特林感觉自己无地自容。事实上,他们的确是打算借用这把“法杖”来讨好眼前这位地位尊贵的小公主,并且让她对魔法产生兴趣。普特林本想解释请公主暂时垫付,不过一想到自己学派的资金也几乎都是来源于这位公主的手中,因此更加感觉尴尬起来。   “艾米姐姐就不要为难普特林先生了。我可不相信艾米姐姐你看不出这把法杖的价值,十多个烈焰金币同它相比连等重的尘土都算不上。”   一边的希雅特纱忽然扬起了笑颜。女孩雪白手指拉动了一下兜帽,露出稚玉俏颜与闪动的双瞳,向着中年法师称谢道。     “而且我也很喜欢这把法杖。普特林先生,谢谢您为我准备的礼物。”   艾米西娅有些无可奈何地对着女孩摇摇头,向向她微微躬身后退了一步,没在说话。希雅特纱又朝着急忙俯首否认的普特林笑笑,准备从银白鸢纹的手镯取出足够的金币。   不过当希雅特纱精神力触碰到手镯中的空间中后才突然意识到,半年前自己用过去的零花钱堆积了一座小小山丘的金灿金币们现在只剩下空旷得凄凉的空间,就连仅剩的那一小个钱袋在刚刚也全部用在赛斯格克武器商行中的“流月鸢”和两把短剑上了……现在,自己全身上大概也就只剩几十个银币的样子?   希雅特纱脸上也出现了窘迫的神色。难道她只得用“公主”的身份来向这个王家的商行借款?   不过好在她除了“公主”的身份外,还有一个实地公爵的头衔。   虽然希雅特纱大半年来并未在自己的领地上自理,不过应收的赋税除去开支和存储在钱库的金币外,其他也顺便寄存了一些不记名的账户在王国的银行中。这些都被瑞恩的每月的书信向她禀告。   恩,这样也不会暴露我的身份!……虽然暴露了也没啥的。   想到这里,希雅特纱哑然笑了笑,取出了一张制制的汇据,又拿着桌上的羽毛笔签了几个数字和对应的文字,后,交在身旁艾米西娅手中。   “艾米姐姐麻烦了~”   希雅特纱抬着赤红色的大眼睛望着少女,闪着柔软的亮光。艾米西娅伸手摸了摸女孩隔在兜帽下的发丝,虽然似乎因为普特林的缘故没有露出往日的的笑意,不过神色多少也放松了一下。   ——   将普特林典当的货款交还后,中年法师向着公主躬身告退,而菲尔蒂娅则就兴冲冲地亮起了大眼睛拉着希雅特纱四处逛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自己原先积攒的银币没地方再花的原因,不像之前在街道上时,菲尔蒂娅的出手也大方了起来,不仅仅小小的手中买了好多新鲜的美味水果和果干之类的零食,连套在女孩纤细皓腕上的手镯里也多了好几件漂亮的衣服和裙子。   唔……完全就是像是一个偷偷跑出家里面第一次来到新鲜的地方小孩子一样,要是和别人说作为艾米洛斯特神圣与圣洁化身的圣女会是这样一幅模样,希雅特纱可不认为有多少人愿意相信。   不过,这也毕竟是女孩子的天性嘛!有哪位这样大的孩子会不喜欢好吃甜食和漂亮衣服呢……   希雅特纱一边被菲尔蒂娅小手拉着走动,嘴角边浮露着一缕笑意。希雅特纱手中的“焚渊”法杖也并没有直接收入空间手镯中,按她的话,一来自己需要好好继续温存和熟悉这把法杖,另一来希雅特纱也意图着等会儿之后也想要用用这把焚渊亲自释放几个法师来进行练习。   不过这个时间……   银发的少女侧了一下目看向橱窗外的天穹——虽然日光依旧,不过已经染上了一缕明显黯淡昏黄,暮色隐约显露。   显然夜幕将至,今天这般漫长的一日也将要过去。   希雅特纱可不认为国王陛下会放任她在王宫以外一个人度夜。   正当这么所想的时候,希雅特纱落在地板上隐约从斗篷下露出一抹柔亮白色的小皮靴忽然一顿,忽然抬起了脸,红色的双瞳凝望,脸颊上冒出一缕诧异。   “也许如此,但是它却被我此时所看中。所以无论是怎样都你都不可能将它带走。如果你就此止步,我可以当做一切尚未发生。”   传入希雅特纱耳畔的声音冷而冽,然而却充满着目空一切的倨傲与蔑视。想到那个不配冠以“骑士”之名的傲慢之人那张可恶的脸,希雅特纱洁白的小拳头忽然用力握紧。 chapter 苍翠之晶(二)   伊尔薇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有像是现在这样生气过,翠色袍子掩盖下的胸口气结地起伏着,长耳朵也烫得几乎竖立了起来。少女脸蛋上白皙的肌肤先是染得比白霜还要难看,然后抹上愠怒的红色。   “也许如此,但是它却被我此时所看中。所以无论是怎样都你都不可能将它带走。如果你就此止步,我可以当做一切尚未发生。”   身材修长而高大弗涅加特青年冷淡地说。他的目光虽然看着她们,但在伊尔薇的眼中却是比对方刚才说发的话语还要令人羞辱——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世界上会有人会对她们凭空落下如此傲慢的目光,甚至都不存在着刻意的倨傲,仅仅只是最普通无视。   伊尔薇终于忍不住抬了眼睛朝着对方大声地喊道。少女细长的手指碰在袍子里绑在纤细腰上的弓弦上。   “可恶的混蛋,明明是小姐先来的,你们的曙光之神就是这样教导你们人类这样道德和正义的吗!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人类,要不是当年——”   忽然精灵少女的的声音戛然而止,绑在皮革护腕下露着一缕白皙的肌肤的纤细手腕也被一只纤长而雪白的手所按住。伊尔薇忍不住挪动了自己的目光,翡翠般的眼中的的气郁渐渐变成了委屈。   “薇儿,不要生气。父亲嘱咐过我们,不要同人类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可是——”   银色长发的少女只是轻轻向她轻轻地摇头,长发似如流水般直直淌下。银发少女的身上也是同伊尔薇同样的翠色猎袍,并无其他的宝石和刺绣装饰,气质却显得更为清冽。   她转过向对面簇拥人群中站于首位的青年,声音中却并未因为对方的无礼与傲慢而生出太多的愠怒,似如轻细的风声一般。   “阁下,在精灵的世界中,薇儿的年龄也只是还未成年的孩子,她的话语对于曙光之神与贵国如有冒犯,请允许我待她致歉。黑鹰塞西尔家中的格克斯阁下。”   精灵少女垂首向着对方致歉,在她银眸中微微眼波流淌。   “有趣,我原以为书上与诗歌里那些自大精灵中只会有像你身边这只木精灵小姑娘的人,没想到也会有你这样懂得识事的精灵,更别说还有精灵能够知晓区区的在下——当年精灵王庭中勉强有资格被你们谈及的人类也不过寥寥数人。”   青年推下腰上所跨的的长剑,嘴角流露出打趣的笑意。   虽然人类的世界对于精灵这一只在历史记载中以高洁与优雅自居的种族了解得不多,但作为领地紧邻风羽边境的塞西尔家族中的长子,格克斯对于这支自恃甚高却无相应实力的可怜种族多少有些了解,甚至年少的时候他还见到过被几个贵族暗中窝藏着的精灵奴隶。   比如精灵种族的构成,最普遍有着青色头发的木精灵、作为绝大部分法师和宫廷祭司沐于月光而生拥有银发银瞳的银月精灵,和发若黄金高贵自傲以王族自居的高等精灵。   至于这只精灵……格克斯扬眸扫视着又忍不住鼓起来气郁起来伊尔薇身边的精灵少女。   “银月的精灵,不知你的名字是?”   “相比于烈焰家族黑鹰家如同夜中昊阳的声名,我不过犹如林中飘叶而已,难以比拟。”   精灵少女面庞上的浮露出的优雅笑容礼貌而疏远。   “至于我的名字,以人类通用语的发音,格克斯阁下,你可以叫我为艾玛拉尔娅。”   格克斯抬首看着精灵少女,露出思索的神色。他隐约感觉这个名字并不普通,却一时半会儿之中并不能够察觉到与哪个形象所匹配。   艾玛拉尔娅扭过头看了交易桌上在一旁不知所措柜员手中的翠晶,银眸中的色彩变得微微冷了下来。精灵少女并未软弱到退步。   “……对于您,格克斯阁下,我不否认您的名声,然而你对我族的轻视与方才的傲慢却与我在弗涅加特此行的见睹相去甚远。薇儿刚才的话语也同样是我的心声:我并不愿眼前所见如此傲慢无礼的你会是曙光之神麾下的骑士。这颗绿晶是由我先向这个商会提出交易的,并且我已经支付了足够的金币,但是你却因霸道与无礼的话语制止了我们的交易。”   “呵,精灵,理由我已经说过了……至于你对我的指控,我并不觉得它们违背圣光、违背道德。”   格克斯摇头而笑,他并没有因为艾玛拉尔娅的讥讽而动怒。格克斯的目光再一度落在充浴着庞大生命气息的翠色结晶中,他抬起冷灰色的瞳中亮起了一道光,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不动声色,扬起笑容。   “我只见到你将钱币支付,但却并不代表着这交易完成了吧?宝物的价格向来加高者得之……这颗苍翠之晶,康德斯,替我付十倍的价钱!”   在站在格克斯面前管家一副模样装扮的中年人一下子被青年的声音惊骇了。康德斯是刚才不久前锡德公爵为格克斯指配的仆从,代替格克斯管理一定额度的家族资产。康德斯不曾想到格克斯第一笔的花费竟是这样。   富含着生命力量的苍翠之晶仅仅只产自精灵王庭中的生命圣树与圣泉,又因为受到炼金术师、炼药师等职业的追捧,使得售价颇高,即使小小的一颗就往往就能售卖一枚烈焰金币以上。   虽然先前精灵少女意图购买的那一颗成色显得更为上佳,但是足足十倍的价钱……康德斯刚想提醒自己少爷,但是不想被格克斯转过的目光一视,不由浑身一栗,连忙吩咐旁边的侍从拿出钱袋。   “等等——”   银发的精灵少女伸了一下手,正想说话,但是格克斯的声音紧随而至:   “艾玛拉尔娅小姐,你还要什么疑问吗?只要红曜石商会愿意将这颗苍翠之晶售卖于我,我并不认为我有违背任何的道德。”   艾玛拉尔娅微微咬唇声音顿住,她抬眸看着一边的柜员,而对方则向她转过一缕为难之色,但身体的幅度却微微地倾向可格克斯那一边。   精灵少女细眉微微颦起,从猎袍里摸出了一把镶嵌着绿色宝石的匕首和长弓放在桌上,想要典当。   ——   没什么状态…… chapter 126 苍翠之晶(三)   精灵少女拿出的匕首尽管简约却不凡精致与美观,宛如破魔金属冷月的刃光中翠色的宝石仿若明珠一般;而精灵少女接着拿出的长弓修长而优美的弓柄间则是缝纫着灿如黄金的华丽雕痕,比起能够在战场中射出弓矢的武器反而更像是一把装饰于挂墙上显示主人尊贵的艺术品——当然以格克斯的眼力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样一把即使是令他都略感心惊的武器会是区区这样的作用。   格克斯的目光打量在精灵少女的脸庞——虽然少女的目光尽可能地平静,但是他却不难看出对方微颤睫毛下眼眸中的一缕迟疑之色。想必这把长弓和匕首也是这只银月精灵的心爱之物……但只是为了这颗绿晶,有趣。   格克斯的嘴角忽然微微挑起了一缕幅度。   艾玛拉尔娅将匕首和长弓放在案桌之上,目光看着眼睛被勾住亮起光的商会柜员,“我想这两把武器的价值应该一定不止十枚烈焰金币,那么阁下不知我可否——”   柜员止住本能地评估正想说话,忽然他感觉到一边贵族青年的目光朝着自己身上一扫,不由身体一颤,心中飞快的权衡可能的收益和惹恼这位塞西尔家长子的损害。他朝着精灵少女做出了一个歉意地微笑:   “美丽的小姐十分抱歉,对于您武器价值的评估并不应该由我们这样没有资质的人进行。”   艾玛拉尔娅皱下眉毛,她显而易见地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但是精灵少女依然不愿意就此放弃。   “那不知贵商会可否再宽限我一些时日。明日一早的时候我就能够带来足够的……”   但是艾玛拉尔娅的话音还未说完。格克斯却忽然再次响起声音。   “精灵,我可重来没有听说过商品的竞价还能够拖延时间的。不过你可以询问一下他是否愿意?”   格克斯目光打量着精灵少女渐渐变冷的表情,负着双手淡淡微笑。   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艾玛拉尔娅沉默了下微微皱起了细眉,没有再说话。但她身边的伊尔薇却忍不住受对方的气一下子再次抬起了小脸,翡翠般的绿眼睛中填满了愤怒。   “厚颜无耻的人类!就算是贪婪卑鄙无耻恶心的哥布林都要比你更懂道德!哪有像你这样自谕贵族骑士却在这仗势欺人的无耻之辈!”   艾玛拉尔娅却伸手握住了伊尔薇的手腕,轻轻摇首。精灵少女抬起银眸深深地看了对面的人类青年一眼,默不作声地收回方才拿出的匕首和长弓,转身准备离去。   “精灵,我看得出你想要得到这颗翠晶,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格克斯朗声笑道,声音在精灵少女的身后响起。艾玛拉尔娅顿了一下棕色的猎靴,踩在地上后转身。   “格克斯阁下,你想从我手中得到什么?”   精灵少女雪白翘首对向人类青年,银眸中闪烁的眸光却和声音一样冷冽。   “很简单。我仅仅只是想从你这儿知道它的秘密——我察觉到了它的不凡,我也不相信你会为区区一颗普通的石头当掉自己的长弓。”   精灵少女眼睛中的光彩彻底冷了下去,她不再看格克斯一眼,拉住身边伊尔薇的手腕,压低声音清斥了声:“薇儿,我们走。”   格克斯却没有太多的在意,他放下交环的手臂,摇摇头露出玩味的微笑。对于这只精灵,他可不认为自己没有办法知道……   “格克斯·塞西尔,你自诩萨利森塞西尔家火纹黑鹰的荣耀与忠诚,与你曾与圣光与册剑下宣誓的骑士守则,仅仅只是在这里借着你那父亲的名头无视王国的律法耀武扬威吗?”   打断格克斯思绪的是一个清脆却显冷冽的少女声音,格克斯抬了一下眸,一个半大的少女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对方虽然在身上皮带这黑色的斗篷,但是却不难看出少女面庞上流露着的冷意与讥讽。   少女余光看向一边的安静握着长弓的艾玛拉尔娅,她忽然又朝着格克斯微微仰了一下面颊,兜帽下隐约露出的白皙的肌肤中折射着冷笑的光。   “……我想,你这个‘勇敢而荣耀’的高傲骑士,该不会又打算用您手中的向王国宣誓忠诚的剑强行从这位精灵小姐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吧?”   格克斯眸光微微凛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即动怒。他看见少女雪白纤细的手中握着一只法杖,但是身形和气息却和自己先前所见的那只自持而骄傲的少女。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不是自诩清高却不自知的艾琳娜小姐吗,真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儿还见到您。我记得您正好向我提出过决斗,正好此时塞莉小姐也并不在这儿,不如……”   但是忽然格克斯的话音却仿佛生生掐断,戛然而至。   他看见从少女身后默默跟来的一位黑发少年,紧接着他的视线却被一位圣堂神官穿着有着淡金色长发的少女抓住,神官少女手持着法杖,淡金色的眸子中却不是往日般的温和与柔美。最后格克斯的眼睛不自觉地落在紧跟着她发丝灿如曦日之金皓白华袍的女孩子身上。   那么这个所谓“艾琳娜”的身份是……格克斯眼眸先是紧紧一缩随即如同拽住心脏般抓紧。他垂袍口边的手指猛然握紧。   “黑,格克斯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说起来我对你的实力也还多少有些好奇……你是想在这儿和我切磋切磋?”   似乎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斗篷下的少女发出了轻细如铃的笑声。她伸出纤如细玉的手指,将遮于脸靥的斗篷一拉而下。   斗篷卸下,银发的少女精致无暇未曾有一丝妆容修饰的面颜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纤细而柔美的娇躯之上覆盖着细白丝绸编织的细腻礼裙,雪蚕丝制成的绸缎明媚而华贵,即使是小贵族们全年的年金也难以购买到她一寸的面料,微光落于柔腻雪白的面料上显得名贵华美。   女孩微微抬起了双眸看向格克斯。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宝石和饰品的修饰,然而一身华丽的礼裙却在她的身上显得犹如皓月下的萤火一般黯淡,灿如星辰光耀的美丽银发落于莹白如玉的细腻肌肤之间,更显得她华贵而清冷的气质。   女孩比世界上任何一枚纯红宝石还要耀眼纯粹的赤眸中亮着火焰的光。   “如果没有异议……烈焰的骑士格克斯·塞西尔,请求垂视此地的赫斯托加之炎与圣光见证,我,弗涅加特的第二王女,希雅特纱·露莉丝·卢比克赛尔,在此赌上祖先的荣耀与赤焰的辉煌向你挑战。”   希雅特纱如同握剑一把举起手中焚渊之杖,目光中鲜红的色彩却快速冷冽而下如同冻结寒冰。她对视忽然缄默的青年骑士。 chapter 127 交锋   银发公主掀开斗篷、举杖对向火纹黑鹰塞西尔家中长子提出决斗,整个大厅的氛围几乎跌至冰点,静寂之中只余少女清冽冷音。   格克斯·塞西尔的目光中出现凝重之色,眉头紧紧皱起,用力看着公主青稚却认真无比的无暇面颜,袖口之下手掌不自觉触碰在腰间剑柄之上。他的举动更是令在场的所有人心跳狠狠抓紧,忍不住猛地一跳。   相比于在场其他人的紧张,希雅特纱反而放松了许多。在对方沉默凝望之余,她还有着闲暇四处打量——首先的即是那位手足无措柜员手中那一颗充溢着蓬勃生命力量的翠绿晶石。   苍翠之晶……希雅特纱心中微微闪烁思绪。   对于这种凝聚着翡翠之森精灵古树与圣泉浓郁生命力量的晶石,她并不陌生,在后世魔王入侵战争之中它的珍惜与价值远远胜过了此时不知百倍,区区的一小块的价格甚至就能够胜过一全套的精锐战甲。   当然令它价值暴涨的却并非是因为战争时炼金药品治疗法术的损耗,反而被投效魔王的人类们哄抬而起——对于孱弱的人类躯体而言,与圣光天然背立来源于黑夜中的深渊魔能狂躁强烈并且极具着腐蚀性,进行升魔仪式之时更是九死一生。   故而类似“苍翠之晶”这类蕴含着强大生命力量并且能够极为有效地降低深渊魔力对身躯的强化之余的侵蚀损害的物品自然成为了他们的首选,并且品质越高效果将会成几何倍地增长。   不过那一颗苍翠之晶,除了作为本质的生命力量之外,在隐隐的一丝亲切之余,希雅特纱还隐约能够感受到一缕神圣而令人肃穆的气息,意志庞大而悠久……就像是自己看见白城光明神杖时的那般。   难不成这会是某一个强大装备的部件?   希雅特纱心中生出了丝丝猜测,她微微侧目看向一边止下纤细步伐的精灵少女,银月精灵似乎也因为她而生出了一缕的惊讶,却很好地掩饰在了表情下。   格克斯目光深凝地望着对面赤目而视的银发公主,少女语音回荡于他的耳畔。   面色冷白、身材高大的青年手指碰在腰上剑柄,金属冰冷的触感一瞬间刺在青年骑士的神经之上,极冷的寒意于他的眼眸须臾变得锐利,所触之空一瞬如同凝盖寒霜;但是格雷恩的目光却忽然看向公主身侧沉默至今的握起枪柄的黑发少年,想到先前锡德公爵同自己的对话。   黑发少年举起墨瞳与他对视,格雷恩身体忍不住微僵,如同感觉身临着一只沉默的雷霆之龙硕大龙眸之下一般。他试着挪动手指,脸庞上挤出一丝笑意。   “这位就是向殿下您臣服的那位盖斯提亚的后继着——格雷恩阁下?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格雷恩阁下,不知您能否让在下见证公主殿下的眼界?”   青年的话语让在在场大部分人都忍不住一惊,他们不曾想以他作为王国公爵长子之尊竟然会对区区一个低贱的“无地人”如此正视与看重——即便他站在小公主的身边。不过转念想到格克斯也许是想借着这个“无地人”避开小公主的发难,露出的表情也稍稍变得释然了。   格雷恩眉头一皱,正想回话,但是站在他身边的希雅特纱却扬起雪白面靥上的红瞳,提起一步发出了声音。   “呵,你说错了一点,格雷恩是我的朋友,他向我提供他的帮助——而不是你所谓的臣服。至于你这样打算在我的朋友身上转移视线的想法……”   冷笑了一声,银发女孩精致的红瞳中露出讥讽之色:“当初尚且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什么‘为了自己的荣誉让不知轻重的小女孩受到教训’,那样自重尊严您,现在难不成现在是打算扯掉您受封的铠甲遮在脸上,与圣光与你的祖先的注视下落荒而逃?请别忘记了,这样理应继续的决斗是由你而提出的。”   格克斯目光深邃地望着紧逼而来的银发女孩,背离剑柄的手指一颤,目中生出一缕极冷的凛意,但是转瞬间归于平息。格克斯忽然重重地在公主面前躬下身,脱开长剑的手掌置在身前,话语谦卑:   “尊贵的公主殿下,我无颜与您的面前提出‘挑战’二字,我为我的胆怯向您致歉。请您宽恕我的僭越。”   希雅特纱红眸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可没想到这个仅仅距离自视甚高、圣位不过一步之遥的高傲骑士竟然会如今简单地屈服,甚至面对自己的嘲讽和侮辱连心中的怒火都没怎么露在脸上。   好吧,虽然这么想是有些不怎么可能,不过希雅特纱还是多少抱着对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不屈精神,坚持着和自己打一场呢。   格克斯朝着公主臣服式地躬身后,转身准备离去,四周已经出现的卫兵们也并不胆敢就此阻拦他。   希雅特纱想了想还是收起了法杖,她忽然抬起脸朝着对方的背影提高声调喊道。   “等等!格克斯·塞西尔,你不会认为仅仅只是这样就至此而止了吧!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别忘记了你曾在我的视线之中所做的事情!”   公主的声音让方才勉强平息而下的氛围重新变得紧致,剑拔弩张,格克斯抬手按下身边护卫忍不住拔剑的动作,止住步伐转身。格克斯冷灰的双瞳直视女孩毫不退让的赤目。   “公主殿下,我不认为我应该负担任何的责任——我并未违背任何王国相关律法。”   “仅仅只是你所宣称。而你所做的事情——借助强权欺压无辜之人,无视道德与骑士的准则,甚至于将剑指向应被守护的苦弱之辈……更别说我有理由怀疑你伙同自己胞弟迫害一位无罪的王国子民!”   希雅特纱声音紧随而至,其中不包含丝毫的温度,“如此的行为不配冠以王国骑士的尊名,我也将向父王亲自禀告剥夺你的骑士身份。但是首先你应先面对法律的审判。弗涅加特卫兵,拿下他!”   格克斯身体如同置在暴雪之中的雕塑一般紧紧凝望着仰面对视自己的女孩。格克斯没有在此时发出毫无意义的辩解,他的手掌置在半空,但是随时能够拔剑……耳畔边响起了卫兵们金属甲胄相击的沉重声音,包围而上,四周的护卫们也纷纷拔出长剑。   格克斯·塞西尔忽然抬起双瞳而视,对面银发公主的目光不由拒绝。   弗涅加特卫兵为首的士官长忌惮地看着对面对于自己而言盛名贯耳的强大骑士,但是公主的目光却催促着他硬着头皮上前:   “格克斯大人请您暂时束手就擒吧。我们不愿意与您和您的家族动上刀剑。”   “家族……”   格克斯摇头念了一声,忽然哈哈大笑起。他顺手摘下自己佩剑甩下对方,挥手斥退家族护卫们的反抗动作。格克斯回首用力看了一眼希雅特纱后,走入依然戒备的卫兵之中,伸出双手。   看见格克斯的举动,希雅特纱也轻轻舒了口气,因为种种事件难受了快一整天的心绪也轻松了许多。她伸手拨弄了一缕银发,俏颜上露出微笑。   虽然这个人没有在最后不堪受辱地攻击自己是不怎么符合心意,不过能把他弄进地牢里也还算是不错——虽然指不定能关上几天,但好歹能给恶心一下锡德公爵和那个苏缇娅一阵子。 chapter 128 比密瑟亚丝之晶(一)   银发的公主抬起眸望着格克斯的背影,唇角边露出丝丝的笑意,然而精致的红瞳中却若有所思。塞西尔家的侍卫和王国的卫兵们或是不甘或是恭敬向着公主问礼后,即被她挥起雪白的小手告退。   大厅之中片刻的对峙之后即由喧杂重新变为沉寂,红曜石商会柜台的柜员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却蹦跳得愈加愈烈,脸上冷汗直冒——对于仅仅只是领导几个货员的小人物而言,他不曾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格克斯公子竟然会如此简单直接地垮台,更不会料到出现在他对立面的会是王国的公主殿下。   更别说自己还没有丝毫的道理……柜员伸手抹了脸上的冷汗,却不敢在公主的面前露面,只得低下脑袋一路小跑到一边挽着弓柄的精灵少女旁,低眉顺气地说:   “这位美丽的小姐十分抱歉,先前实在是被格克斯公子所压迫才拒绝您的请求的,请求您千万不要在意。”   “哼!”   银发精灵身旁的少女伊尔薇充满不屑和鄙夷的冷哼声让柜员愈加感觉尴尬,但他还是不得不继续朝着艾玛拉尔娅继续说:“精灵小姐如果您愿意接受我们的歉意,这颗苍翠之晶我们愿意免费赠送给您当做我们的歉礼。请您务必接受。”   艾玛拉尔娅转过视线落在对方手中的绿晶之上,银月精灵的目光平静如水,她忽然微微露出笑容:“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处境,即使是我放在你的处境也不会好上太多。不过歉礼暂且就不必了,我们按照最初的商议购买即可。”   一边的希雅特纱收回微微思索着的目光。她也注意到银发的精灵少女已经取得了自己想要购买的小晶石,不过对她来说……虽然隐约感觉得到这块小石头上似乎关乎着某种显个也许十分强大的武器或者道具之类的存在,不过这样的东西终非归她所有,又显然是精灵族所看重之物,所以希雅特纱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微微有些好奇。   “‘弗涅加特的迦依纱’、‘烈焰的明珠’,希雅特纱殿下,在我家乡的丛林中每一寸土地和溪流均流传着您美丽的声名——不瞒您说,在亲眼见到您之前,不止是我的族人,即使是我也不免心中认为这是人类的僭越与无礼。只是今日所见才得知这只是我们自己的无知。”   精灵少女轻灵的声音出现在了希雅特纱的耳畔,婉转悦耳犹如鸢啼,比起先前她的声音也重新变得柔和。希雅特纱转过目,银月精灵精致如画的面容落在她的眼中,少女脸庞挂着微微的笑容。   “诶,这话怎么说?”   希雅特纱好奇地说,她转过的的眸子打量着精灵少女身上。对于“精灵”这个美丽而精致,却不乏高傲的优雅物种,即使是上世时她也仅仅只是隔空一睹,作为现在的希雅特纱除了在图书的插画还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当然眼前这只精灵小姐虽然美丽精致优雅,却怎么也和“高傲”二字看不出有多少关系。希雅特纱歪着脑袋想到。   艾玛拉尔娅闪烁光芒的银眸看着在女孩星耀般美丽银发下仿佛倒映着纯净月辉的无暇面颜,回想起自己临行之前在族中一睹的历史画卷与方才是心中冒出的思绪,精灵少女唇瓣边不由抿起了丝缕的微笑。   “‘月之女神艾露希亚为森林带来宁静与和平’,夜幕之下每一位生灵都虔诚地信仰与爱戴着她。虽然艾露希亚大人也许同炎之神的挚爱、银月的迦依纱并非相同的神祗,但是也难免会因此对您生出芥蒂。”   艾玛拉尔娅轻声的解释着。她忽然对着希雅特纱露出微笑。   “但是我想要是您愿意出现在我的族人们面前,他们也一定会将您视作艾露希亚大人直接于世的降临。”   希雅特纱点点头,露出释然表情。   其实不单单只是由沐浴月光而生的银月精灵,翡翠之森与精灵王庭中的木精灵乃至于高等精灵都对夜空之上银月的女神抱有相当的信仰,这从精灵王庭直属的骑士团和宫廷法师团都直接冠以“银月”二字即可见一斑。   当然艾玛拉尔娅之后那句夸赞之话,她可不会当真。单单只是这只银月精灵身边的木精灵小姑娘一直都用着戒备和怀疑的绿眼睛一直注视自己,难不成这些精灵们对于女神的化身也是用着这样的神情的?   “诶,这位精灵姐姐……身上的气息好熟悉呀,总感觉似乎见过的那样。好像是和去年一位来白城的精灵剑士有些相似的样子……但是好像又有些区别的样子。”   菲尔蒂娅也从希雅特纱身旁窜出了身子,探着小脑袋也有些好奇地望着银发精灵。她的目光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疑惑,两只雪白的小手抓在身前,又抬起小脸认真地说。   “不过,菲儿总感觉到……你身上似乎有着一层遮盖着的东西,像是薄纱一样的东西。”   菲尔蒂娅的话语让希雅特纱微微一愣,她回过首看着一眼身旁的艾米西娅,金发少女也是有些疑惑地微微摇头。精灵少女微微一笑。   “虽然圣光具有着洞晓、昭示的权能,但是父亲告诉我即使是枢机主教那样的大人物也不应该这样容易地看出来才是……没想到竟然被您这样就察觉出来了。不愧是圣光的圣女大人。”   “嘿嘿,叫我菲儿就行了。而且我只是一点点感觉而已。”   菲尔蒂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她又抬起了明亮的大眼睛:“所以说,精灵姐姐你说的是……?”   “圣女殿下,其实不瞒您说,一年多前来到你们白城的正是家兄。他也向我和父亲称赞圣光的友善与和谐,并对教宗陛下的接见表示了感谢。”   能直接被圣城教宗接见的精灵……希雅特纱略微沉思,纤长睫毛下抬起的眸光却落在精灵少女身上。   “至于我……圣女殿下,如您所说的,此时我在圣光之下展露并非‘真容’。圣女殿下,请您为我揭示——”   精灵少女忽然将右手的袖袍和护腕解开,裸露出细腻雪白彷如白霜附着的肌肤。少女纤细的手腕上束着一条藤木的手链,连贯着一枚晶莹剔透镶着银边的翠绿结晶宝石,其中充盈着生命的气息。似乎被少女意志所催动,翠色的宝石上亮起光芒。   希雅特纱鲜红的眸光猛地一下凝住……这颗结晶,在最初黯淡时似乎仅仅只是普通的饰品,平淡无奇,但是现在即便只是最普通的目睹它的光芒,就能够感受到其中浓郁到极点的生命之力,不,甚至不只是生命力量……   艾玛拉尔娅微微一笑,没有顾身旁木精灵猛然睁大的眼睛和想要伸手拉住她劝告的动作,伸手摘下手链。   ——   想了半天都没想好该叫什么名字……就随手缝合了个2333 chapter 129 比密瑟亚丝之晶(二)   艾玛拉尔娅微微一笑,没有顾身旁木精灵猛然睁大的眼睛和想要伸手拉住她劝告的动作,伸手摘下手链。   并没有什么类似天穹颠倒、光芒大作之类的异象出现,乃至于连四周元素潮汐也未曾掀起一丝的涟漪,但是希雅特纱却睁大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精灵少女,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在希雅特纱眼中,站在她面前的精灵少女彷如面纱摘去、缓缓褪色,银眸化成苍翠,落于肩际的银发伸长至腰,整个人的面容身形也发生着变化,仅仅眨眼时间出现在希雅特纱眼前的精灵少女即就完全变化了一个模样——甚至不单单只是单纯容貌上的变化,乃至于整个人的生命气息都发生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要是不是亲眼目睹,希雅特纱保证自己绝对不能轻易地认出来。   “公主殿下,圣女大人,很荣幸能够与你们相见。在家乡,大家也都称呼我为艾玛拉尔娅,这点我可没有隐瞒哦。”   精灵少女微笑着说。此时她的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如果说刚才之时仿佛清冷月辉下结霜的叶片般的清静空冽,那么在此时即使彷如风月复苏之后柔和之风拂动青草与嫩绿枝叶一般,柔和而拥有着复苏的气息。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希雅特纱眨着眼睛,忍不住发出声音。   “其实很简单,就这个手链上的石头,恩……家里面的人把它称为比密瑟亚丝之晶,公主殿下,您看。”   艾玛拉尔娅将微微闪烁翠色光泽的手链放入女孩雪白的小手中,再接触的一瞬间,希雅特纱即就感受到了一种温润如玉泽,仿佛洗涤与血液与意志深处的纯净力量。   精灵少女低下头看着银发女孩红瞳中出现的一缕诧异之色,嘴角边掠起一丝笑意。艾玛拉尔娅的手指触碰了怀中刚才购买后收起苍翠之晶,忽然微微地向着女孩躬了一身,银丝抚于耳畔,认真的说。   “烈焰的公主殿下,很庆幸刚才能够得到您的帮助,否者我们一定难以寻到被那位叛徒盗走所‘天空之弓’的踪迹。您的帮助我和我的族人们一定会牢记在心。”   “天空之弓?等等,艾玛拉尔娅小姐,你的手链——”   希雅特纱抬了一下头,正想发问,忽然注意到艾玛拉尔娅已经挽起身旁木精灵的手腕,转身离去。   女孩身后的艾米西娅走在了希雅特纱的身旁,淡金色的眼眸看着已经在拐角处消失不见的精灵背影和女孩举起的苍翠晶石,忽然眨了一下眼睛,看向女孩雪白的小脸。   “殿下,既然是那位精灵小姐给您的,也许说不定是她想要特意给您的赠礼呢。不过这位艾玛拉尔娅小姐刚刚所说的天空之弓……”   艾米西娅略微陷入了一点沉思。虽然精灵的历史并不被人类所记载与熟知,但是他们所拥有的伟大之物却同样同样被世界的意志所传说。拥有着“天空之息”名缀的长弓同样于此之列。   同样作为精灵一族传承悠久的圣物,无论是历史价值还是威能这把长弓都能够同精灵传说中月之女神艾露希亚曾经使用过的月辉长剑、生命女神亲自栽培于圣树和圣泉中的生命权杖相媲美。   但是这样的圣物却遗失,按那位精灵少女的话语似乎还被“叛徒”带到了弗涅加特的境内……   握着法杖的少女秀眉轻轻皱起。   ——   正当艾米西娅陷入思考之时,门槛外红曜石商会的副会长哈格提着袍子匆匆赶到。因为协助营救公主的功绩半年前不过是兰克斯顿分会长的他前程光芒扶摇直上,仅仅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做到总部副会长的职务,一人之下,身份高贵。   但此时他连外袍都来不及更换就匆匆赶来,显然是由于突然造访还同塞西尔家中的格克斯发生冲突的小公主。希雅特纱见到了故人,心情也再次放松了一些,露出笑容上前同他攀谈——主要还是半个月前位格雷恩的“盖斯提亚军团”订购的物资和为魔法学院的一些准备。   同哈格会长交谈了还没有多久,她就听见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和一簇簇金属铠甲下掩盖着的厚重气息,金属的战靴踩着地上隐隐仿佛撼动大地。   没一会儿的功夫,打着王家旗帜在胸甲处纹着白龙之盾纹章的骑士就匆匆赶到,他们身披白袍白甲,精钢与秘银浸入“浴火白石”锻打的厚铠与举起的守卫于白鸢花前白盾旌旗表明了他们作为国王麾下御林近卫的身份。   为首的御林近卫在公主面前在下头盔,露出侍卫长杰拉尔德的面容。   希雅特纱赤红的双瞳注视着侍卫长沉默而庄重的脸上。对于这位向来沉默寡言的御前近卫,半年来希雅特纱也同他打过好几次交道多少也已经熟悉,和对方对于国王著称的忠诚一般,作为举世稀有几乎踏在圣位顶端的强大存在,无论是敌人抑或朋友“烈焰的侍卫”杰拉尔德足够被任何人报以最大的重视。   杰拉尔德向着公主恭敬地低下头。   “公主殿下,陛下已经十分想念您了。若是您执意不返回王宫,陛下今夜一定难眠。”   “返回王宫?呵……”   银发的女孩听到话语后精致的小脸上一撇红唇,正想反驳几句发泄自己心中对国王的不满,不过希雅特纱转念一想自己刚刚的举动完全就像是顶撞父亲叛逆的小女孩一般,不由闭上眼睛,微微摇头。她呼出一缕纤细的白气。   “如果父王愿意的话。杰拉尔德你放心,我会跟你回去的,但是……”   希雅特纱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菲尔蒂娅。当初她可是拒绝了路德主教的同行,现在安特维尔这家伙又不在身边,要是出了一些意外……   “希儿姐姐!你放心回去吧,我不会有事情的!”   对菲尔蒂娅的声音银发女孩只是摇头,对面的杰拉尔德见状插话道:   “艾米洛斯特的圣女大人,其实今晚国王陛下准备的晚宴也有邀请您和圣城的修士们。如果您不介意,不如与公主殿下一同前去?”   “弗涅加特国王陛下的邀请!这——”   菲尔蒂娅的眸光一下子郑重起来,但是她的小脸上又露出一丝纠结之色:“可是,我明明说好了要在这儿等小安回来。要是他到时候没找到我一定会心急的……”   菲尔蒂娅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在希雅特纱微微抬眸轻笑后的要求下,杰拉尔德留下了一半的御林近卫守卫在圣女的身边,等着某个迟迟不回的某个家伙。而她自己则提前返回到王宫中。   ——   追一下进度…… chapter 130 比密瑟亚丝之晶(三)   微微摇头将某个人不应该被自己挂念的脸掩埋入记忆的渗入,银发的公主摘下斗篷,纯银发丝触及纯白的礼服之间。她对着菲尔蒂娅微笑地告别,又伸手摸了摸女孩比浸染晨光的绸缎更显温软的发丝,将手中的法杖收起后,随着侍身恭候着的杰拉尔德离开商会登上已经被骑士提前敞开门等候着她的华贵马车。   马车在骑士的护卫下缓缓朝向金耀与赤红相间的王宫行驶,天穹同长街一样空旷,染上暮色的空气卷在刮动的风中,空旷而带着冷寂,车窗边袭入女孩柔软的身躯间。   “唔。好冷……”   虽然有着艾米西娅此前在她身躯上施加的一个神术加护,但是希雅特纱还是在冷风中感觉到一缕蚀骨般的深冷之意。她抱着胳膊打了个颤,将注视窗外的目光收回,最后把车窗紧紧地掩上。   “噗。我可不知道殿下您会这么怕冷呀……”   坐在女孩对面的少女掩着唇打趣一声,淡金色的眼眸中流露着笑意。   “可恶,艾米姐姐不许嘲笑我!又不是我想自己怕冷的!唔这样的事情……总之就是不可以嘲笑我!”   希雅特纱面色羞愧地抬起小脸,嗔了一声。这完全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像是她这样斗气水平已经到达四阶,在整个大陆上都算是拔萃的水平的斗气职业者,就算是面临极端的环境也应该不受太多的影响,顶多就只会感觉到不舒服,哪会像她这样……   更别说她还修行的是以炽热为本质的烈焰斗气、身体中流淌着烈焰之神的血脉,要是被其多嘴的吟游诗人知道,一定会被好笑的故事流传。   说起来,别说当初作为塞西格尔的时候,就连过去还是小孩子的希雅特纱都不像自己这样一般,她还记得大概五年前下维涅洛特落下少有的鹅毛雪时自己欣喜地拉着国王出去打雪仗的时候,哪像是这样……   希雅特纱稍稍地侧小脑袋,思来想去,红水晶般的眸中怀疑的目光落下悬在胸口处的艾瑞欧根之晶上。一定是当初那个“原初之火”干的好事!   银发女孩嘟起了小嘴。   今天的时候她也经历了许多不同的心境,但在此时看见公主的表情,艾米西娅也感觉到心中轻松了下来。   比起在朝臣和圣女面前完全稳重冷静不像是自己年纪的样子,单独在自己的面前,眼前女孩子的孩子气却多了好多的样子……也许这才是殿下敞开心扉后的自己?   艾米西娅心中这样想着。她一只手伸出抚摸着女孩柔顺的美丽银发,另一只手则轻握住小公主的手心,微微所柔亮光芒的光明圣力注入女孩体内。   温暖的气息如同流水一般顺畅地流入血液中,希雅特纱哈出一口轻轻的气,她侧着头稍稍想了想后,雪白的小手摸出了艾玛拉尔娅赠给她的手链,目光落在其上。   比起最初时,原先尚且还微微闪烁着荧光的晶石已经收敛起光泽,连原本几乎快要凝为实质的生命力量也目不能睹,仿佛只是块普通的小石头。   “比密瑟亚丝之晶……殿下,这是那位精灵小姐赠送给您的这块绿晶?”   “恩,我在想当初她所做的事情……它所变换的不止是她的外貌,连那位银月精灵的生命本质的气息都有着改变。我觉得那似乎不是普通的幻术。”   希雅特纱眨动着眼帘,红色眼眸中露出的光彩看着手中的手链说道。   “殿下不瞒您说,在那个时候连我都没看出来呢,圣女殿下却一下子就感知出了异样,她明明年纪和修为都比我小上那么多。难怪连加尔文大人寄给我的书信里都不止一次地称赞着她呢。”   艾米西娅摇头失笑着。少女又侧着头想了想,忽然挥了一下纤手柔亮的光芒落在女孩放在身旁的法杖上,希雅特纱眨了一下眼睛,在她的眼中的焚渊变化成了一把长剑的样子,不过她的精神之中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变化。少女注视着女孩侧颜的淡金色眼眸中流露着笑意。   “殿下您说的幻术是这样吧?圣光的法术中也对光线操纵的技艺,主要是通过对光线和色彩的扭曲来达到隐瞒模糊视觉和感知的作用。当然要是层次在高一些也许还能够瞒过精神力的作用。”   希雅特纱点点头。这一点她心中也是知晓,半年前在兰克斯顿的时候她就借着艾米西娅的法术藏匿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站在女孩对面的金发少女伸手挥去落下的圣光,抬颜轻轻对她微笑。   “不过这个嘛……它的作用机制虽然和我刚刚的法术有些不同,不过它的机理同样应该也是‘掩饰’。”   “掩饰?”希雅特纱稍稍抬起红眸,疑问道。   “我想应该是直接作用在生命层次上的‘掩饰’……甚至能够看做是‘改变’的地步。当然肯定不是达到‘改变’的结果,不然的话我想圣女殿下也不应该这么简单就看得出来。”   “能够直接对生命层次做出改变……那这块翠晶?”   “艾玛拉尔娅小姐称它为‘比密瑟亚丝之晶’。在精灵的传说中,生命女神曾经亲手在‘比密尼斯之井’中载种了一颗生命圣树,圣树根部发源出的泉水也被精灵们称呼为‘青春之泉’,因为女神神力而凝结的泉水中拥蕴含着常驻青春、复苏生命的力量。精灵一族的生命女神其中一个被白城记载的名字正好是‘瑟亚丝’女神。”   艾米西娅解释着,她的目光也随着女孩落在她雪白小手中的翡翠晶石上。少女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露出笑容。   “所以您手中的这块小小的石头,说不定也是这位瑟亚丝女神神力凝成的结晶呢。”   “要是真的是生命女神神力所凝成的结晶,那这个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艾玛拉尔娅小姐为什么会把它赠送给我?”   一边轻声说着,希雅特纱低着白皙的面靥看着手里上的静室,翠绿的颜色中充满着生机。女孩细嫩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绿晶润玉一般的表面,在精神力揭开掩饰之后,这个“比密瑟亚丝之晶”中展露出生命力量甚至都达到让她心惊的层次,浩瀚如海、浓郁形质。   这种层次的力量……希雅特纱甚至觉得即便是对比上一世的最后自己借助的光明神力也没有逊色太多,即使它不是由生命女神的力量凝成它的来源也一定不遑多让。   “这个嘛……也许是因为她也觉得殿下您可爱?”   艾米西娅打笑了一声。少女看见小脸渗出红色羞恼地向她嗔怒望来的银发女孩,侧着身子一下躲开了她袭来的小手:“殿下我可没说谎……您这样子是很可爱呀……唔哇,殿下、哈,您别这样,圣光照耀之下,您可不能强迫我说谎啊!” chapter 131 换身   小小的打闹后,最终依旧还是艾米西娅向女孩举着双手投降再一次发誓一定不再“捉弄”她告终。艾米西娅伸着纤手整了整因为刚刚嬉闹而稍稍变得凌乱的领口,流露的柔软笑意的淡金色眸子落在女孩依依泛着一缕红晕的白皙小脸上。   “不管怎么说,那位精灵小姐总归是把这颗石头赠送给您了。您要不要在试试它的功效?”   “功效……那艾米姐姐我应该怎么样做呢?”   “唔。这个嘛,殿下您看看能不能用精神力来对这里边的生命神力进行共鸣,然后您试着将它‘覆盖’在您的身上?”   虽然艾米西娅的话语有些晦涩,不过希雅特纱还是大概能够明白少女的意思。银发的女孩眨着眼帘,稍稍侧了侧头,纤长睫毛下眼眸中露出的鲜红之色微微倒映在白皙手心中的静置的绿晶楞面上。   “我试试……”   随着轻轻的声音,希雅特纱的指尖触在“比密瑟亚丝之晶”的表面。   浓郁生命神力凝结的海洋倒映在她双瞳,漾起的涟漪触碰在女孩纯净精神的缝隙之间……无边无际的舒畅之感,如同回到最初的源始之地一般,从意志和精神到构成身体的每一分子的物质无一不在欢畅着。   但是……我该怎么做呢?希雅特纱试着回忆此前的艾玛拉尔娅,自己精神力量捕捉到对方泛溢出丝缕精神波动的痕迹。如果是用生命神力进行直接在对生命和精神本质的改变,那首先应该试着拆解、构建……然后再覆盖于原有的之上?   女孩心中的思绪微微闪动,被她指尖触及的比密瑟亚丝之上亮起翠色的光泽,泛溢着浓浓生机复苏大地般的翠绿光芒浸在女孩缕缕银丝之间。   艾米西娅稍稍紧张地注视着银发的公主,她能察觉女孩的精神渐渐变得清晰透明,彷如由一层薄纱织成,笼在女孩隐约朦胧模糊面颜,公主娇细的身上渐渐幻现与她截然迥异的面貌和气息……忽然银发的女孩忽然微微颦起细眉,笼罩在她身上的异样亦如幻影一般破碎消散。   “怎么了殿下,这个方法行不通吗?”   “不,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想之前的艾玛拉尔娅小姐也是这么做的。不过我却做不到这一点。”   希雅特纱摇着头念着,微微思索着红水晶一般的眼眸中沾染倒映的翠色。话语落下一顿后,她又抬起头看向艾少女:   “艾米姐姐,如果想要让由生命神力构成的‘掩饰’达到稳定的的形态,那必须要对每一寸物质搭建的进行完全的凝聚和组合,稍稍有一丝的错误就会让它完全塌陷。想要达到重新‘改写’生命构成和气息的地步……这样的工序太过于繁琐了和艰难了,甚至不亚于炼金术士想要用‘炼金’制造出的万能药创造生命一般。”   正如希雅特纱所说的,想要凭空用着生命神力捏造出完全独立和稳定的形态,它的难度并不亚于直接创造生命。而这样的层次本自属于神祗的权能。   “这样……诶,殿下,您说要是不是凭空地创造,而是借着它的力量进行模仿呢?”   艾米西娅回想着女孩刚刚所说的话,少女淡金色眼眸忽然一亮。她又转过面看着希雅特纱,眨动着长长的眼帘:“殿下您让我来试试!”   从女孩手中接过还带着丝缕体温的绿晶后,艾米西娅纤长的手指微微摩挲,垂下的淡金眼眸凝望。艾米西娅将精神注入水晶中,嘴边上微微抬起一缕笑意,浓郁的生命神力按照她的意念快速搭建。   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艾米西娅的“新形象”就出现在希雅特纱面前,她笑吟吟地看着女孩。   “诶,艾米姐姐,怎么会……”   希雅特纱目惊讶无比地看着对面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女孩”。她转动的红瞳打量着对面女孩笑吟吟望着她的鲜红赤瞳,对面女孩子望着她的视线亦如水晶一般空洁无暇,垂直细腰的银发闪耀似若星银。   “完全是一模一样呀!”   希雅特纱围着她绕了几圈,又好奇地伸着指尖戳了戳对面女孩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精致脸蛋,肌肤间细腻嫩滑的触感没有一点的差别,就连原本艾米西娅高耸柔软的胸口也变得和她一样只剩下一小缕的纤细幅度。   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上塌落着因为体型的变化而宽松不少的圣堂的神官修女长袍,任谁都会把她当成是王国中最受宠爱的银发小公主。   “毕竟我最熟悉的人是殿下您呀!只是想着学着您的样子和气息,很轻松就做出来了。”   对面的“希雅特纱”在马车的座椅上摇晃着神官袍下露出的细丝小腿,她又歪歪头,学着女孩的样子雪白小手托住着双腮,眨动起鲜红的眼睛。   从椅子上跳下来的“希雅特纱”又朝着她抿唇而笑:“其实并不是一模一样的,我只是学着您的表象,还有相当多的区别的。别说圣女殿下,只是国王陛下我就肯定不能够隐瞒过。”   银发的女孩子也点了点头,仔细打量后,她还是多少能够发现一些对方和自己的区别……不过嘛,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除非是精神力强大到可以直接破晓或者像是菲儿那样对于圣光“洞晓”的权职有着极深的领悟,不然想要发觉一定还是极难极难的!   这么说,要是以后父王把我关在王宫中不准我出去,也可以叫艾米姐姐帮我顶替一下?   希雅特纱转了转眼睛,心中这样想着。   “我想的话,那一位艾玛拉尔娅小姐所变化的形象,说不定也是她所亲近的姐妹呢。”   艾米西娅取下手链将它交还在女孩手中,比密瑟亚丝之晶的光彩也收敛起,变化了原本模样。她忽然又对了女孩露出笑容:“殿下要不您也来试下?”   “啊,我吗?”   希雅特纱稍稍摇动着大眼睛想了一会儿,眼睛的余光最终落在微笑看着自己的金发少女身上。希雅特纱回忆着自己和少女的相处的过完,心神微动。   只需数秒后,希雅特纱就听见了对面少女掩着唇也止不住的笑声。   她好奇地朝着艾米西娅举起的小银镜中看去,只见得银镜中身着着华贵礼裙的少女有着神官般端庄圣洁的面颜,却有着贵族小姐天生般的优雅矜持的气质,又时不时流露出几分孩子般灵动纯真,这样的差异感也让希雅特纱也忍不住嗤笑出声。 chapter 132 尝试   “殿下,艾玛殿下!”   离开赤红色的建筑之后,青木绿叶般长发的木精灵急匆匆地追上前方边的艾玛拉尔娅,伊尔薇看着转过身的向她温和笑着的艾玛拉尔娅,银发的精灵少女已经显露出自己熟悉的真容。木精灵小姑娘翠色的眸子露着不解和不忿的色彩,小手扯着少女的袖口。   “您为什么会把精灵王陛下给您的生命之晶送个那个人类!这样由瑟亚丝女神大人神力凝成的珍贵造物,整个圣泉中都不会有太多,还必须用来维持生命圣泉的稳定。但您却将它送了个区区一个人类……更何况您不应该还要用它来掩饰自己的面容和气息吗?”   “薇儿,她可不是一个‘区区’的人类。烈焰的公主与继承人,这样的名号在来到人类的世界后我们应该也听说过许多次了,她可丝毫没比那位白城的圣女逊色。况且,这位弗涅加特的小公主还帮了我们——”   艾玛拉尔娅只是轻轻摇头说,伊尔薇看见她伸出白皙小手中微微闪烁光芒的苍翠之晶,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解: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而且那位公主也只不过是顺手之劳而已,更何况这种蕴含着天空之弓气息的石头本身……”   木精灵的话语被艾玛拉尔娅轻轻摇头的动作制止了。她看见银发少女望着她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缩了缩手。片刻之后,伊尔薇才听见精灵公主略微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薇儿,我不知道森林中还有多少人像你这样……但是此刻之时,人类的势力已经与圣光之下重新复苏,这样在两千年前人类陷入黑暗动乱时重新出现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早应摒弃。精灵王陛下同样深此处,不然也不会让兄长出访艾米洛斯特了。况且这位烈焰王国的小公主……”   想到先前自己所视的那一位有着无暇容貌、几乎比自己所见任何精灵更要精致的银发女孩子,以及自己微微从进来王话语中窥视的一点真迹,艾玛拉尔娅嘴角由略微露出一丝幅度。她伸手摸了摸身旁木精灵的发丝。   “当初在风羽的时候,我可没见你对依芙娅殿下抱有过这样的轻视。”   “那不一样!依芙娅小姐可不想那些无知的人类那样,她不仅美丽、勇敢,而且在智慧之余对任何不公都抱有着公正之心,这样的品格在我们精灵都十分少有。”   听见木精灵的声音,艾玛拉尔娅微微摇头:   “依芙娅小姐在那样的处境下还能为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申述正义,她所拥有的品质与力量同样让我也对她尊重,但是薇儿,我们刚刚所见的希雅特纱在我的眼中可一点也不比这位‘风之姬’逊色丝毫。更别说她还是弗涅加特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烈焰的辉煌也远非残破风羽可以比拟。”   艾玛拉尔娅落下目光,柔和的绿眸望着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伊尔薇。   “对于这位弗涅加特小公主善意的回报,除了这个生命之晶,我想不到有什么事物值得被她注意……至于这颗生命之晶,精灵王陛下赠送给我的时候,本身即是为了在寻回天空之弓之前,让我的踪迹不被那位叛徒所注视。”   艾玛拉尔娅忽然又笑了笑。   “但是当我的精神触碰到这颗苍翠之晶时,我能够感受到天空之弓的踪迹,那个叛徒自然也会察觉。比密瑟亚丝之晶的力量对我们之后夺回天空之弓的帮助并不大。”   “您是想说……”木精灵睁大着眼睛看着望着自己的艾玛拉尔娅。   “那个叛徒的身边可不知是有他一人。灼火、夜色……我想,这也许牵扯到弗涅加特的本身,乃至于路上听闻一个多月前刺杀了这位小公主的那些同迦南部的堕落者们一样坠入深渊之人。”   艾玛拉尔娅伸手拢了一下落肩的银发,她抬起起眸望向暮色下愈加清冷的雪月天穹,她忽然笑了笑。   “薇儿,让‘寒凛之月’的战士们都出现吧,也许我们应该以正式的身份同烈焰的王国交涉……正好,听说不久后即是弗涅加特的雪月节。”   ——   在御林骑士护卫下平稳行驶的马车中,希雅特纱把弄了比密瑟亚丝之晶好一会儿,才渐渐对生命神力的掌控熟悉了下来,她最后望着镜中已经渐渐和自己记忆中一个模样的金发少女,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诶,殿下,这个样子,单单凭着眼睛我都快认不出您来了。”   坐在希雅特纱对面的艾米西娅也有些惊奇地说。看着渐渐收敛起溢出的女孩气息,变得逐渐完整起来的“自己”,她也是感到一些奇特的感觉。   “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连艾米姐姐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会有多少的问题!”   希雅特纱笑着,她又催动精神意念“消除”先前自己在身上和意志之外搭建具有“艾米西娅”外貌的表象,镜中的金发少女又重新变成了银发红瞳的女孩。希雅特纱眨眨鲜红色的大眼睛,目光又重新落在收敛起光芒的比密瑟亚丝之间上。   “不过这个生命女神的神力结晶的用处远远应该不止这些。即便只是触碰都能够感受到在它其中彭拜强大的生命力量,要是一直戴着它,说不定会和每日饮用精灵们的‘青春之泉’一样的效果呢。”   正如艾米西娅先前所说的,发源于精灵圣树之侧的青春之泉拥有着常驻青春、复苏生命的工作,虽然效果并不比传说之中,但是浸染过生命女神的泉水也自然不凡。   在人类的市场中,每年都会有冒着生命危险穿过风之平原的行商们从精灵手中获得的“青春之泉”售卖,仅仅只是一小瓶的价格就能卖上一整个炎金币以上,并且还广受着大贵族家中的夫人小姐们追捧——毕竟没有人愿意见到自己容颜衰老,而这样泉水的价格虽贵,却比同样功效的炼金药水便宜太多。   希雅特纱这时候心想,要是自己有一天不得不逃出王宫,单单凭着这个比密瑟亚丝之晶就能过上相当不错的生活呢。   “不仅如此,这里面生命神力在战斗中也一定会有不小的作用么……”   她的指尖稍稍触碰晶石润泽的表面。忽然意念一动,女孩细润如玉的白皙手背上忽然出现一道锋利如切的剑痕,但是还未等血液流出,伤痕就在神力之下愈合如初。   “殿下您这是干什么——”艾米西娅惊惶的声音这时才传来,希雅特纱抬目看见少女心疼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嘛,艾米姐姐,只是了实验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艾米姐姐不用担心我……这样看,也许以后战斗中生命药剂的钱也能够省下来了。”   不单单是这样,流浴在生命神力的致润下,希雅特纱甚至都还产生了一种把自己手臂切断都能复原的错觉——当然这样的实验她肯定是不敢去做的。   又侧过头和艾米西娅聊了聊天,希雅特纱又轻轻依躺在车壁上望着窗外。她心中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比密瑟亚丝之晶的力量变成以前塞西格尔的样子——即便只是表面?   恩,毕竟没人比我更懂塞西格尔!   心中自己以前还是个“男人”的念头瞬间被点燃,希雅特纱一下子打起精神,说干就干,浓郁的生命神力倒映在她的脸颊和意志之中。   不过最终结果却是出乎她意料的惨淡,对于“塞西格尔”的样貌,别说模拟出来,甚至连最基础的构建自己都做不到,触之即碎。   怎么会这样呢……   希雅特纱垂头丧气的地低下脸,目中的鲜红色不解地看着手中因为生命神力而呈现翠绿的晶石。   ——   死线冲锋…… chapter 133 所视   正当希雅特纱露出疑色,不解地看着小巧掌心中隐隐显露翠色光华的,忽然马车停下动能散尽的抖动让她略微地抬起了眸,红眸尽头即是烈焰般赤红装缀的繁盛王宫。   马车的木门随即也随即被人轻推而启,露在女孩眼中由战甲与利刃全副武装的御林骑士于银发公主之前恭敬垂下面首。   “公主殿下,国王陛下已经于王宫中等候您多时了。”   “那……有劳诸位了。”   希雅特纱摇摇头后还是将脑海中的烦绪和因之而生的疑惑搁置在一边,收起手中的比密瑟亚丝之境,朝着着御林骑士轻启唇音和声说道。   银发女孩精致的面颜又转向对面的神官少女,小手拉在对方袍口下纤细的手腕上,微微露出笑颜;“艾米姐姐,我们走吧!”   位处烈焰之都维涅洛特东侧的被王家园林与建筑群星环绕的烈焰王宫起源于两千年前帝国领下卢比克赛尔最初以战功受封男爵领地中搭建的红堡,经历无数岁月与君王的统治,即使昔日红堡在盗贼动乱、宫廷政变和反抗魔兽王庭统治的战争之中不知一次地损失甚至于一度被夷为平地,如今作为烈焰君王统治整片浩大烈火之地的红宫几乎能够称为整个艾泽瑞恩大陆之上最为繁盛的宫廷,即使是白城的圣座宫、翡翠之森深处的精灵王庭也难以在这方面网之项背。   解下斗篷之后星耀闪烁的发丝触碰与纯白与银耀的鸢尾花瓣装饰的华美礼裙之上,长裙边下露出纤细小巧而洁白的细绒鹿皮的小长靴轻轻踩在柔软的地毯之间,名贵的丝华洛亚地毯的边缘依然隐约可见由黄金装饰的深红理石地板,而宫廷墙壁两侧被微微照耀柔和灯光于描绘着炎龙与赤月挂毯织锦装饰。   希雅特纱微微垂首向着前身向她致敬的王宫女仆、卫兵和文官们示意,白皙而无暇的精致容颜上鲜艳美丽的赤色双瞳却注视着王宫之中与黄金色彩的金碧辉煌和奢侈华贵之上显露的赤红颜色。   对于这座王宫,出诞生至今十三余年的日月分秒也未曾让它的每一处线条完全印入脑海……希雅特纱又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思索,这片未来也将由她统治的宫廷,究竟对她意味着什么?   微微摇头后,希雅特纱伸着小手拢过一缕银发——王都的锡德公爵,西方大地如同苍豹一般雄踞窥视的马西米安·普特林,从北方之地回到的亚伦、苏缇娅……还有父王。希雅特纱裙袖细腻薄纱下的洁白小拳头微微捏着,女孩红眸中的色彩变得坚毅起来。   最后在国王王位厅前希雅特纱停下了足步,向着正门护卫着身着银白甲胄披着金饰或者银色披风的王宫卫兵抬起雪白的小手示意,红瞳落在面前厚重的红木大门之上。   忽然王座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从中走出的中走出人影落在希雅特纱的眼中,让她顿住想要推门而入的动作,忍不住一惊。   “路德大人?您是刚刚和父王说完事情呀?”   落在希雅特纱眼中的人中年男人正是先前陪同在白城圣女身边圣光教堂弗涅加特总教区的红衣主教。   此时在希雅特纱眼中,路德主教虽然仍然披着端庄肃穆犹如沐浴鲜血的鲜红教袍,而身上装束同样严整端肃,但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却比先前所睹平和却不失圣光的威严的红衣主教黯淡太多,甚至眼眸之中也隐隐可见极深的疲倦之色。   “公主殿下,您会来了?是的,先前之时我同陛下确实是有事所相谈……”   路德主教抬起目看见身前光鲜而耀目的银发女孩,深灰的眸光动了动。他向着公主微微张唇,似乎要向说些什么,却似乎又由于某些的顾忌,最终只得摇了摇头,重新沉默下来。   “公主殿下。”   沉寂了片刻后,红衣主教重新抬抬起的眼睛望着鲜红双眸一直凝望着自己的银发女孩,他将圣光的圣银十字柄手贴在胸口,微微向着公主躬了一身,在女孩的耳畔压低着声音说道:“您能够安然无恙乃是圣光对于烈焰最好的祝福……请您牢记我的话语,务必小心塔罗德·莱塔。”   话音落后,红衣主教没有待女孩提出疑问,再一次向着她躬了一身,然后匆匆离去。   “塔罗德·莱塔?”   望着路德主教的背影,希雅特纱轻轻念起了这位前任“国王右手”的名讳,目中露出思索。   对于这样一个势力遍及烈焰王宫乃至于整个维涅洛特的人,即便他已经交还首相职责,要让希雅特纱对他放下心思自然是毫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他还似乎和苏缇娅勾结在了一起。但是现在她却被路德主教如此慎重严肃地提醒、甚至是告诫,而向来谦逊严谨的路德主教却直呼了这位受人尊敬的前任首相名讳……   希雅特纱抬起红眸看向身旁的艾米西娅,金发少女覆盖在纤长睫毛下的淡金色眼眸也微微闪烁思考着。最终她还是抬眸看向希雅特纱,摇了摇头。   “唔,看起来这个塔罗德大人似乎也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呀……”   思索无果后希雅特纱还是暂时将红衣主教的话语置于一边。她抬起眼帘,朝着艾米西娅微微一笑后就拉着她的手推开厚重的深红木门,走入王座宫中。   ——   深红色调的王座厅中,不灭的火焰静默地燃烧于灯盏之中,灼火的光芒染遍地板、墙饰与王座之间,由纯金修饰的红色倒映着焰火的温度……然而,给整个大厅氛围给予希雅特纱最直接的感觉却并非是往日般火焰般炽烈而明亮的感觉,反而幽冷沉寂。   大厅中仅有燃烧的火烛,王座御前的侍卫们离开后更多了一分空旷,只有刚刚到来的侍卫长杰拉尔德站侍于王座之旁。   希雅特纱纤细的足步轻轻地落在大厅之中,抬起的眸上看见王座上的国王眉目紧紧皱着,脸庞上露着极深的疲倦,而镶嵌烈焰宝石的王冠随处安放。烈焰的国王听见声音,察觉到她的到来,因为深卷疲倦而变得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国王尽力在脸上露出了用来遮掩其他情绪的笑容:   “露莉丝,你回来了?有没有累到,有没有挨饿?我刚刚听杰拉尔德说锡德·塞西尔家的那个兔崽子和你起了冲突,你有没有受伤?”   “父王,我没事,一切都很好……十分抱歉父王,让您担心了,之前是我太过任性……”   看着国王的面容,希雅特纱感觉自己小小的心脏被抽了一下,出现了微微窒碍着呼吸的难过之色,女孩低下的面颜之间发出细微的声音。希雅特纱又咬了咬薄唇,裙袖下的纤细手指用力捏着手心,又重新抬起眼睛看着国王,十分坚定地出声。   “但是父王,您之前对我所说的,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接受的!”   国王脸上因为女孩而的出现的一抹惊喜之色连同意图从王座上起身的动作一起凝固了下来,中年男人凝望着精致美丽的女孩子小脸上的倔强之色和坚决地从心中发出的声音,忽然再一次赶到深深的无力。他垂下手放在王座之上,疲惫地朝着她说:   “暂时就先如此吧……露莉丝,你才回来,先好好休息吧……”   “我知道了,父王。”   希雅特纱看着国王的脸,手指提着裙摆群着膝行了一礼。她闭了一下鲜红的眼睛,背着身离开大厅。艾米西娅正想快步地跟上公主,忽然国王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身后响起。   “艾米西娅小姐,之后宫廷中会有迎接白城使节的晚宴。你去帮助瓦格莱纠正一下应有和不当的礼仪吧。”   淡金色长发的神官少女看了一眼公主纤细的背影,还是转过身,对着国王恭敬致礼。   “是的……国王陛下。谨遵您的命令。”   ——   追着虚空之间目睹的一抹深红的温度,安特维尔急匆匆地赶到自己最初察觉的地方,少年湛蓝色的眼眸之前略微露着一抹焦急,四处打望着那一抹美丽的银白色身影。   “嘿,小安,在这儿!”   忽然一个稚嫩柔和而微微带着一丝欣喜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安特维尔连忙目光一扫,发丝绚丽如同曦日晨光的女孩子从桌前果干、蛋糕之类的小零食积成的小小山丘中露出了柔和的小脸,朝着他挥着白皙的小手。   “洛昂大人!”女孩身边的御林骑士也纷纷向少年身旁的白甲剑士投过目光,面容俊俏的青年剑士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打扰到身旁圣剑骑士同圣女的交谈。   “菲儿……你在这儿?公主殿下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嘻,小安你来的太迟了,希儿姐姐已经回到王宫中去了。”   “这样……看来公主殿下并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多心了。”   安特维尔说道。他在心中略微安稳之余生出了丝丝的失落之意。   “这可不是!希儿姐姐还是遇见了一些事情的……不过这些暂时没时间和你多说了!”   菲尔蒂娅拉着一下自己的圣纹银缀的袍边,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女孩雪白的小手抓住了微微露出错愕神色的少年袍口,精致脸颊上的笑容绚如晨光。   “弗涅加特的国王陛下可是在今天晚上有邀请我们所有人哦!安陌主教那边也知道的,我们也得快一点呀!可不能让希儿姐姐他们等急了!”   ——   来不及想名字了…… chapter 134 洗浴之时   王宫中独属于公主的浴室中仅存一缕的雪月寒气早已被女仆提前准备好的烈焰之晶加热融化,即使摘取衣服、赤身**地站在此处,也不会感觉一丝的寒意。   纤细的手指松开蓬松微曲的银白发丝,身旁持着银盘的女仆恭敬地接过刚刚解下雪蚕丝织纯白的华丽礼裙,希雅特纱却稍稍停下了手中继续解卸衣物的动作,长长睫毛下露出的绯红目光望向浴场一侧,镶于浴壁的落地银镜在因热气蒸腾而蔓起的云雾之间落上薄纱。   在悬顶的水晶灯柔光下更显得朦胧的云雾之间,莹白的女孩也在同时对视着。   作为希雅特纱以来已经相当久了……即使是如此目视着这具白皙柔软而精美犹如诸神造物女孩娇躯在她心中也不曾生出丝毫的波澜,只剩下欣赏和些许的自得。甚至她如今已经逐渐习惯并且喜欢紧紧贴着肌肤上细腻而柔顺的薄丝、舒适而美丽的裙子。   但是希雅特纱又想到先前自己在马车中生出的困惑。银发女孩绯色的红眸微微低下看着自己的手心,纤长细白的指尖微曲,触于肌肤的柔嫩触感准确无误地反应在她的意识之中。   “公主殿下,水温已经调试好了。您来看看是否合适?”在一旁的浴池旁忽然传来女仆长凯瑟琳的声音。   “哦,好的凯瑟琳。请稍等一下……”   希雅特纱回过神,朝着隐约在薄雾间露出栗色长发的少女女仆长凯瑟琳应了一声。弯着身细腻丝绸的白色长袜,女孩纤细的手指又摘下皓腕上银白色的手镯放在身侧女仆拖着的银盘上,希雅特纱又垂下头看着自己娇嫩白皙的肌肤,指尖微微碰在略微起伏的胸前,终于还是取下了白色的小巧胸衣,露在空气间的一抹纤细幅度纯白无暇。   将所以布料取下递给女仆并向着弯身向着自己致意的她们轻轻一笑后,希雅特纱摇摇头将先前思绪挪入耳后。   莹白的女孩步入水雾与热气弥漫着的一方,她来到光泽由如同玉器般润泽般的上等白耀石搭建而成的硕大浴池旁,伴着蒸腾热气的是潺潺流入的水声。希雅特纱在浴池边上微微曲了一下身,首先伸出的细白小巧的纤足碰在水面将因为水声流入而规则荡漾的涟漪打碎,与外部空气截然不同的水温让女孩晶润如玉的足趾微微颤了一下,然后浸入水中。   热水漫过女孩娇躯。   浴池之中洒落了炼金的药水、红蔷的花瓣,温热的流水洗涤尽身躯之间一整日的疲惫,女孩娇嫩的肌肤也在逐渐发散的热量中于白皙之间微微泛起了一抹润红。   希雅特纱将小脸贴在水面上,银白的柔顺发丝漂浮着,她“嘟嘟”地在清澈的水中吐出几个小巧的气泡。   “公主殿下,您的发质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上好多呢……我想,即使是双月之上迦依纱女神被诸神称耀的淌落月辉的发丝也不过是如此。”   耳畔边又传出了女仆长称赞的声音,少女细嫩的手指仔细地为公主的银发涂抹上炼金的药水,仔细洗涤了起来。   作为王宫女仆长的凯瑟琳虽然年纪并不大,不过很是受到信赖,希雅特纱在王宫中相当多的日常除了麻烦艾米西娅外大多都是由这位女仆长安排着手的。   头发?希雅特纱稍稍从水中抬起了小脸。   女孩银白丝绸般的发丝一直都倍受他人的称赞,连她自己都相当喜爱,所以每日洗浴时都会用上方才凯瑟琳涂抹价格相当不菲的炼金药水进行着保养——虽然希雅特纱对这倒是觉得一点必要都没有。   “像您这样完美的身躯……真不知道在未来究竟有谁能够有资格亲自为您打理。”   凯瑟琳似乎略微带着一丝感慨的的声音传入希雅特纱的耳畔,银发的女孩子抬了抬在水中浸泡后显得有些湿润的睫羽,露出鲜红色的眼见。她听着女仆长的话语,却忽然地发出了一丝声音。   “凯瑟琳……你这意思,是想说要把我嫁出去吗?”   公主的声音让女仆少女微微一愣,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隐约知晓了一丝正午时小公主同国王陛下争吵的原因,连忙出声解释道。   “公主殿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要是在之后……”   “凯瑟琳,你不必说这么多。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公主轻轻摇首后发出的轻音打断了女仆的辩解。站在公主身后,凯瑟琳看不见女孩确切的表情,却所睹着她轻轻地从水面下升了一层晶润细腻的薄肩,湿润的银发越过优美而纤细的白皙脖颈紧贴其上。   “我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应该怎么办呢?”   小公主低低的喃音之中微微露着一丝惶恐和迷茫,凯瑟琳正想出声宽慰她,忽然女孩似乎又轻轻用着皓齿咬住了唇瓣。   “凯瑟琳我问你一个问题……今天晚上的晚宴,父王除了是宴请白城的使节,是不是还邀请了别的人,比如过是亚伦公爵他们?”   虽然是站在公主的身后,但是少女女仆长却仿佛感觉却是被这她鲜红的双目对视一般。凯瑟琳犹豫了一下,还是埋下头发出声音。   “是的……公主殿下如您所说的,国王陛下的确由邀请亚伦大人的打算。但是本应在今日抵达王都的亚伦大人似乎在路途上遇见了不得不处理的意外,代表温顿沙赫尔家出席陛下宴会的也许会是公爵大人提前一些达到维涅洛特的那位少爷。”   “亚伦公爵家里面的那个诺伊克吗……哼。我就知道有他。”   空气中又传来公主平淡的声音,却似乎带着一丝嘲讽,她最后哼了一声,干脆又将小脸埋进了水中。   一边的凯瑟琳看见公主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微微凝望着女孩的纤细身影后,少女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为公主的发丝洗涤起来。   ——   小脸上娇嫩而单薄的肌肤被水温加热着,但心中的思绪却不同于身上滚烫的温度,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希雅特纱微微地睁开了红眸,在浴池近乎透明的清澈水中,目光也能够看见倚坐在浴壁边女孩美好而白皙的娇躯。   女孩垂在水中的小手守紧了,细长的手指在水中稍微的滞碍后,轻轻地抓在了一起。希雅特纱又想起今日以来一再在自己脑海中出现、然后又一再被她讨厌的那个叫做“诺伊克”的少年名字。   虽然无论怎么看,对于这个自己一面都没有见过的“讨厌”都是毫不理性的,不过希雅特纱却一点点都不愿意停止,毕竟……   在此时希雅特纱却稍稍停住了思考。女孩的红眸间出现了一抹迷茫。   为什么会讨厌这个人——他是亚伦公爵这个叛贼的孩子?但是,我真的应该将也许和他毫不相干仇恨发泄在他的身上?又或许是对父王独断的决策不满?   脑海中出现许多的理由,不过希雅特纱却并没有因此对那个人的厌恶好转了一分……当然她本心也并不想着因为自己这样的胡思乱想就接受那种事情。希雅特纱又微微仰起了眸。她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孔。   除了这些以外,还是是不是因为曾经作为男性的我对于这种事情的抗拒、作为女孩子本身的希雅特纱的害怕?但是……   银发的女孩子在水中吐了吐气,小小而单薄的气泡一颗一颗地升到水面上……   ——   过度章节……卡文卡得厉害 chapter 135   沐浴结束后,肌肤间的浮溢的热量渐渐随着空气散溢,发丝中的水分也在特意地烘干后变得蓬松而柔顺起来。   在凯瑟琳的安排下,希雅特纱跟着身着着黑白女仆服的少女们带着来到自己房间中梳整,但似乎因为察觉到公主此刻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一路上一些往日活泼还不时会和她打笑的女仆们在今日显得相当安静,连女仆长凯瑟琳露出的微笑也稍稍有些故作的感觉。   这……是害怕我因为父王的怨气,殃及到她们什么?   希雅特纱手指把弄着一缕垂落在胸前红色水晶上的银发,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想着。   她又睁起了红瞳望着对面落地银镜中被三位女仆精心装饰着的女孩子,解下浴衣的薄纱后,女孩的娇躯之上又重新换上了一袭以烈焰的真红和纯白二色为主调的宫廷礼服,在红蔷花饰与鸢尾的修饰之余,礼服在袖口与领口处也用着纯金的丝线刺绣了高贵华美的线条。   细腻如同丝绸的柔顺银发在女仆们紧张却仔细的打理下编成了相当复杂的款式,她们时不时在公主的发丝间装饰着宝石和纯银的发饰,在华美之余却不显得繁缀;希雅特纱又望着镜中女孩无暇的面颜在仔细地涂妆后更显得明艳的俏颜,但是不同于往日时被艾米西娅仔细梳妆后抬眼时出现的心中隐隐的欣喜,此时她的内心却如同寂静夜色下的寒潭,毫无一丝的波动。   还不只是这样……在身侧一个浅栗发的女仆弯身请求后,希雅特纱手指放开方才无聊时把玩的一缕发丝,红眸微微垂下望着娇躯上真红色的礼裙,不动声色地微颦着细眉。   比起往日雪纺和细腻丝织的裙子,这身宫廷式的公主礼裙的用料更加显得昂贵,即使是为了显得更为华丽端庄所采用的布料更为沉重些,却并不给女孩单薄而娇细的身躯丝毫负担……但是她却感觉有些不适——大约是因为礼服间的束腰和怎么看都会妨碍着行动的裙撑?   “啊啊我来迟了,凯瑟琳小姐你们已经帮殿下梳整完了吗?”   耳畔边忽然又传来了一个少女稍显急促的声音,希雅特纱微微抬头望着落地银镜,镜面折射的光泽中倒映了金发的神官少女熟悉的面颜。   刚刚忙完国王安排的任务后少女就急匆匆地赶到公主的房间,小心地绕开因为挑选合适的礼服而从女孩的橱柜中取出的华丽裙子,又向着对自己问好的女仆们微笑地回应后,艾米西娅来到公主的身后,望着镜中还正被女仆精心修饰着最后一抹妆容的银发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脸庞上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   “殿下您今天这身可真是美丽……即便是外边天穹上迦依纱女神的光辉也会被此刻的您比下去呢!”   “美丽吗……也许是吧。”   希雅特纱低声喃语着,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银发女孩着上盛装后更加显得鲜明的精致华美即使是她自己也难以从心中否认。即使是北方的与圣光的文明交流断绝的荒人们一眼看见如此着装的自己,也一定难以认错她应有的身份吧。   弗涅加特的明珠,精致无暇更胜于迦依纱女神挥洒的纯净月辉,但是这样的身份……希雅特纱忽然又微微低下了小脸,真红色礼裙的丝绸袖口下纤细的手指微微抓着。   “怎么,殿下您心中不高兴吗?”艾米西娅察觉到女孩心思中十分显然的异样,眼眸望着在镜中红水晶般精致却稍显着黯淡的眼眸。   “当然,要我穿着这样的裙子去参加这样的宴会,是因为那个叫‘诺伊克’的讨厌家伙,我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要不是父王还叫上了菲儿和白城的修士们,我才不想去。”   见着身后的女仆们都已经为自己梳整完毕并朝着自己躬身致意后,希雅特纱活动了在礼裙的束缚下显得有些不适的身子,两只小手抱在身前,明艳而精致的小脸上红唇却微微嘟了起来。对于艾米西娅,现在的她却没有藏着自己心思的打算。   很明显地听出了女孩话语中对国王不满的意思,艾米西娅在袍口下遮掩的手指稍微地抓紧,脸颊上却重新向着她浮露着一抹笑容。   “殿下……您过虑了。毕竟陛下今日的宴会主要还是为了圣女殿下和白城的众人嘛,可不能让您着装得更庄重一些,至于您所说的……”   少女的话音在此时一顿,她想到方才时与自己对话是国王对女孩婚约几乎难以动摇一丝的坚持,又想到了先前下午是眼前这个娇细的女孩子在自己怀中轻细但却坚定的话语,不由稍稍沉默了。   片刻后,艾米西娅抬起眼帘,伸出的手掌轻轻碰在女孩涂上了妆容后显得更加白皙而精美的面靥,忽然轻微地发出了声音。   “殿下您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会有办法帮到您的。”   “不,艾米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待会儿应该怎么做。”   回应少女话语的却是公主轻轻的摇头。艾米西娅看见镜中的银发微微抬起了脸颊,精致美丽的红眸中在先前稍显的一抹黯淡褪去后微微露出坚定的色彩,显然女孩心中早已做出决定。   “但是,您和陛下……”艾米西娅紧捏着袍口下的纤手,声音中出现了一点犹豫。   “嗨,艾米姐姐之前同你说的我可还没忘。你放心,我可不会偷偷逃走的!”   似乎看见了对方脸上露出的表情,银发女孩小脸上又绽放出了和往日时一模一样艾米西娅十分熟悉的灿烂笑容。但是看着公主的强掩着心中烦绪而露出的轻松神情,艾米西娅心里却更加难受了一点,她轻轻地向着希雅特纱点点头,在心中先前所想的思绪却更加坚决。   “唔,艾米姐姐我们不说了!”   希雅特纱忽然又扬了一下声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将裹着细腻白丝的纤足落入精致美观的细跟鞋上。扶着少女伸来手的银发女孩在地上站稳了身子,又望了眼摆在自己橱柜上的银白手镯,又将同样细腻丝绸制成的纤长手套轻轻贴拢在小手细嫩的肌肤上。   她忽然向艾米西娅扬起笑颜。   “我们走吧!毕竟是几十年来圣城的人第一次来到我们烈焰之城,作为这里的主人,我们可不能让菲儿他们久等了!” chapter 136 直视(一)   红墙灼火,由黄金雕饰的赫斯托加神像于黑夜之间显露着深红的光芒。   在稍微的等待时间夜风略微吹拂于方才换上的一袭艾米洛斯特骑士白袍正装,安特维尔略微抬起的瞳孔望于等候的红厅窗外由工匠雕饰的神像之间,于群云与红龙之间,炎之国的主神手持战剑高大威武,即使仅有纯粹的黄金制作却仿佛灼裂之焰熊熊燃烧。但是少年却不由分发地想到了另一簇自己所视的烈焰之色。   “圣者起源之所、光耀之地艾米洛斯特的圣光之女、圣主的教士……”   随着金边镶嵌厚重赤楠木制的宫廷正厅大门的缓缓打开,站于白城修士之间的安特维尔耳畔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沙哑却显得有些发尖的声音,安特维尔转目一视,打着金色和纯银装缀烈焰旗帜的王宫卫兵间身着繁琐服饰的宫廷太监身材干瘦佝偻,但略微扫过的灰瞳却有着精明之色。   烈焰王国维涅洛特红宫的宫廷主管瓦格莱……对于这位自上一任烈焰之王之时就已作为统领王宫的宫廷太监,自白城临行之前,安特维尔同样从格里高利主教口中听闻过他的名字和事迹。   瓦格莱于白城修士之间移动的目光最终停顿,宫廷主管眉目挑动一缕不可得见的幅度,随即微微躬身施礼:   “……晨曦的光耀之剑,吾主烈焰之王命令我在此恭候诸位的到达。祝愿圣主的光辉长耀世间。”   待对方的声音稍息后,安特维尔目中望见于陪行主教安陌修士身旁的菲尔蒂娅微微上身半步,手持于圣女手中光辉之杖间散落的光芒挥散于女孩稚嫩但却显得端庄的脸颊和换着的圣女金边圣辉的白袍裙角。   在挥动的权杖在烈焰的赤红锦绢旌旗照落圣光之耀的时际,菲尔蒂娅目光闪动的光线也落于俯身的瓦格莱之上。白城圣女如染初晨曦光的脸庞浮露微笑:   “您无需如此至礼。请为我们感谢与赞美尊王的盛情,此时之刻,教宗圣座也为陛下的健康与荣耀祈祷。”   女孩柔和而纯净的声音传至在安特维尔的耳畔,即使音色和声调和往日没有丝毫的差别,但是却并没有以前小孩子那样娇软的语气,而显着作为艾米洛斯特使者的端庄和肃穆。   菲尔蒂娅又同烈焰国王王宫的管事者进行了一些礼仪性的对话,圣女身侧的安陌主教也上前进行问候。   但是似乎因为烈焰王国的倨傲与对接应圣女规格的不足,安特维尔也很显然地观察得出,在这位资历甚高白城主教在祷告声下露出不满之色,以至于瓦格莱隐约透露意图和他交谈的意向也被安陌主教婉言推脱。   “……圣女殿下与晨曦之剑愿意到临此处即是我等的荣幸。白城的诸位,请进,国王陛下已在红厅中恭候圣光的莅临。”   瓦格莱对于白城修士的拒绝也并没有太过在意,他特意落了一眼即使换上寻常装束但依然由如以晨曦冠名的圣剑般耀目的少年身上,又对着身侧的圣女躬身,伸手引向缓缓推开繁盛宫门。   ——   作为圣剑的骑士,即使他的名声并不如「裁决」的艾格林、「公正」的奥洛瑞尔等成名已久的圣剑骑士般响亮,但同样拥有圣剑的称号,安特维尔在昔日讨伐或执行任务之际也多次被当地的领主、商人们所邀请,不过这样的请柬几乎都被安特维尔所推绝。   出去半年前在狮城兰克斯顿的宫廷中因为公主的安危守卫之外,此次弗涅加特国王的邀请几乎是安特维尔作为白城的骑士以来第一次参加世俗领主们的宴会。   湛蓝双眼的骑士少年微微抬起透过额发下的目光望于烈焰王宫长廊中的华贵装饰,即使尚未到达正厅,火红地毯铺垫的长廊之间中无数锦绣、银雕、刻花与挂画即使以安特维尔最低的估计也足够让大陆上最顶尖的商人瞠目,但是此时的他却无心震惊,而是……   安特维尔足步忽然在红地毯上微微顿住,被白袍掩下的手指微微抓起。对于前方之处奢侈光芒朦胧、已经隐约可闻银杯与瓷碟交错之声王宫盛厅,少年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份犹豫和畏惧。   她……   “安特维尔兄弟?”   耳畔边响起白城修士关切的声音,安特维尔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双目。   “抱歉,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在思索一些事情。”   白袍的边角于无风之境中略微,用力闭眨深蓝双眼的少年轻声回应。安特维尔抬目所视弗涅加特宫廷主管带领着的菲尔蒂娅已经触及的一片光朦,眼瞳中的犹豫深沉而下,忽然大步迈动。   光线洞开,灯与火的光彩散发着无数的光芒。   红黄的耀眼灯烛、辉煌的金碧宫殿,扑于地与盖于顶的红绸散发赤红的烈焰之色,然而一起喧杂的色调于耀目光彩在他的眼中却纷纷黯淡,仅仅余留纯白之中一片细腻而温软的银白,犹如纯净月辉在无暇的镜面间点落光辉,却又倒映着一抹晶莹而剔透的鲜红。   安特维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将他的目光从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上挪开的,他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拒绝国王侍者的邀请和圣女的要求——那是让他前去正席,即使那里距离记忆之中那一抹如逝去美丽的幻影伸手可触。   乃至于……他也不愿意在此刻直视少女对他的所望所想。、   为什么会这样逃避?   晨曦犹如剔透之境,安特维尔再次审视于己,宫廷宴会的喧哗与贵族们虚浮于表的关切问候中,然而心中回声静寂。   “……赫斯托加荣光与胜利的烈焰长燃的伟大之王、圣光照耀之弗涅加特的守护者、红炎的顿河之君,余谨借圣光之名致敬至尊的烈焰君王,陛下之礼遇圣国的吾主与艾米洛斯特之圣座教宗亦将洞晓。谨愿圣光照耀的尊国长盛不熄。”   忽然在喧杂的环境之中安特维尔沉思的思绪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幻想,少年稍稍抬目睹视,于红厅最睹目处一披纯白服饰的圣光圣女正郑重地向着烈焰君王致礼,柔和的圣光洒落在地。   ——当然在烈焰国王微笑地点头致意后,菲尔蒂娅还不忘朝着旁边于纤细娇躯上坐着宫廷礼裙的银发公主眨眨大眼睛,惹得烈焰王国的小公主之前似乎因为不开心的事情一直微颦起细眉的无暇俏颜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在这时安特维尔的思绪忽然僵住了,于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也渐渐停顿。   是的,她的心中也在烦恼着什么……   ——   再过渡一章…… chapter 137 揭纱(二)   随着冬月夜晚到临已经深黑如墨的天穹之上,高悬明月散落月辉犹如潺潺澈水,渗过王宫高窗透明的玻璃落入红厅,即使由奢侈锦缎珍宝堆砌的宫廷之中的灯火与金银宝石的光亮耀目,也难以遮掩住这一缕清澈却纯净的细微光华。   安特维尔望见一缕月辉穿过红宫中的摆满珍肴的长桌、被国王宴请的贵族与廷臣们在交谈间向银杯中浇盛的美酒与无数同这繁盛宫宴相得益彰的热烈氛围、炽目光华,却静静地落在宴席最中心处的静谧的女孩子身上。   ——即使她从最初之时,就是整片宫廷之间最为耀目的一朵白蔷,纵使万千光彩也难以抵过她的万一。   弗涅加特的小公主绸绢般柔顺美丽的银发经过了精心的打理,精美的宝石银白小王冠下落出的一缕长长发丝触碰于她娇细纤躯上的华丽宫裙上。   女孩涂抹了精美妆容的小脸比起往日更加显得精致与无暇,水晶灯剔透的光线落于她的侧颜,彷如令人目睹着诸神精心琢刻的造物于人世间显露佳容——但是,在安特维尔的眼中,女孩方才略微抬起的脸颊落在清冷月光下的却在精致无暇之间渲染着微微的单薄和苍白。   彷如是在红水晶一般的眼眸边光中露出的不甘、难过和孤独……也许是他也知晓的缘由,安特维尔昔日从女孩单薄娇躯上感受的情感此刻清晰了不知多少,即使无关圣剑也足以洞晓。   “安特维尔大人——”   正当少年微微愣神之际,一个俊朗之中略微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安特维尔起身后转身而视,随同自己与圣女一同抵达王宫后才告别的洛昂挂着微笑地向他走来。   作为烈焰国王御前近卫的青年剑士此时也卸去甲胄而换上正装,腰间依旧挂着白色的长剑。   “白影圣剑”洛昂两只手托着剔透的水晶高杯,其中盛着红葡萄酒沉酿之后于灯光照下宛如深红宝石般的色泽,即使是微微靠近也能够感受酒精与果木汁液发酵而生的醇香。   洛昂一脸微笑地将其中一支递向少年。   “洛昂阁下?谢谢您,然而我少有品味葡萄酿造的酒精——”   “安特维尔大人,我知道您出身在北方的拉尔启斯。也许南方酿酒并不比寒风雪中纯粹酒精构成的饮品浓烈,然而却多少自带着些许风味。”   青年剑士微笑着,半打趣地说,“您第一次来到维涅洛特的土地,说不定这种在烈焰的土地上酿造的也许也会适合您的口味。其实若不是有您和圣女殿下到来,这份五年前马西米安大公向陛下进贡的美酒在下也一定无福享用。”   犹豫了一下,安特维尔还是从对方手中接过高杯,称谢一声。   “说起来,安特维尔大人,原本我以为您会是在上席,没想到您却是在这个地方——您在看着什么?”   安特维尔正想解释,忽然听见对方的声音,不由心中一惊,抬目望见青年剑士正好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去,视线的尽头正是精致而无暇的银发公主。   “洛昂阁下,你听我说……”安特维尔的声音忍不住抬高了一分。   “安特维尔大人您无需向我解释。您心中所想的事情也许我也能够知晓一二。”   洛昂朝着一边的桌上放下盛着葡萄美酒的高杯,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青年剑士的目光也望向了于一袭纯白华服之中更显洁白的银发女孩,嘴角边挂起微微的笑意。   “‘生命和自由是多么宝贵啊,但若是能够一睹您月光下的佳颜,我宁可将这两者统统抛弃。’三百年前风之国的吟游诗人尤多菲就曾向着月下湖中少女抚琴歌颂这样的诗篇,更何况是在我们的小公主面前?安特维尔大人,您知道弗涅加特的人们是怎么称呼我们的小公主的呢?”   弗涅加特的迦依纱、烈焰之间最耀眼的明珠。   安特维尔一瞬间想到了无数个用来称赞这位美丽女孩的美好词汇,但是最为深刻的却是自己最初一睹的这簇话语。   “您想的不错。弗涅加特的迦依纱、最耀眼的明珠……迦依纱女神是赫斯托加神的挚爱,她拥有着和殿下同样的美丽银发和更甚风之神伽芙特的美貌,而殿下的美貌,即使是在烈焰的荣光之中同样堪称耀眼。”   洛昂仿佛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的,微微一笑,望见落在小公主纤细娇躯上的一抹薄薄月辉。   “其实不瞒您说,在弗涅加特人的眼中,就算是整个大陆上所有珍宝发出的光芒加在一起,也比不了小公主落下的一缕发丝,然而却并相比于国外一些对公主殿下‘艾泽瑞恩的光辉’这样的恭维,我们却反而更喜欢‘弗涅加特’这样更狭窄的词汇。”   他顿了一下声音,接着又转面朝着少年说道。   “原因并无太多,因为公主殿下烈焰王国的子民们心中是属于弗涅加特的小公主,她有着赫斯托加鲜红赤焰的双瞳、迦依纱纯净如曜的发丝,公主殿下是烈焰王国最美丽的一抹红炎。”   “洛昂阁下,你的意思是……”   耳畔边白袍青年的声音稍微落下,安特维尔抬眼望着对方,仿若凝冰的眼眸中若有所思。   白袍剑士朝着他微微一笑,又重新从实木长桌间拾起高杯,将深红的酒精微品后转目望向纯白礼裙下纤细而美丽的银发公主。   “和您说了这么多,大约也只是想向安特维尔大人您阐明公主殿下在烈焰王国子民心中的地位。自从五年前公主殿下随着陛下于那年的雪月节第一次在王宫外正式露出面颜那日来,殿下就在不知多少青年少年的心中高居不下,不单单是平民们,维涅洛特中几乎所有的贵族少年们也心心念想着殿下的名字。”   “——即使这半年来公主殿下的举动很大程度侵害了他们祖父或是父亲的利益,但我也想也并未过损殿下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洛昂拍了拍身上的白剑,忽然发出了一声感慨。   “安特维尔大人,五年前我之所以愿意加入陛下的宫廷充当陛下的御前近卫,正是因为那日一睹了殿下的佳颜。”   安特维尔却没有立即接话,只是抬着眼睛打量着对方。   “哈哈哈,您无需如此戒备。虽然平心而论当年我也的确同烈焰王国无数少年般喜爱这位传说中比水晶更为清澈美丽的烈焰小公主身上,不过嘛,我也自知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抑或是经历,殿下的意中之人可不会是我。”   看见眼前有着“晨曦之剑”名号少年的眼神,洛昂摇摇头哑然失笑。他抬起眼望着少年的瞳中忽然亮起一抹光。   “但是……您也许不一样。” chapter 138 揭纱(三)   红宫之中喧哗、繁杂的色彩依旧,但安特维尔的视域与感知之间却短暂地陷入一片寂静,唯有方才御林剑士半带着真意的话语回响。安特维尔抬目望向对方。   “洛昂阁下,我并非知道我是如何能被你如此看重,圣光之下我应该绝无虚言——对这样的话语我应该喜悦与庆幸。但是,对于公主殿下……”   安特维尔的声音一顿,转而望向银发公主的眼眸中深蓝色犹如凝冰而沉落。洛昂仿佛感觉身旁圣剑骑士的思绪陷入深层,但是对方的声音却转瞬而至。   安特维尔眉毛轻轻皱着,重复念到。   “……对公主殿下,方才之时我仅仅是在思索着她心中所想与所思之事……我也许看得见,公主她的心中似乎有些心事。”   宝石银冠与纯白华裙下公主落于纯净月辉下的面颜绝美而精致,然而落在安特维尔的眼中,银发的女孩子小小的身上沁在无暇之下的一抹烦绪无比清晰。   “您说的是这个,是的啊……殿下虽然还是一个孩子,但她的心绪也许也并不比我们轻松。”   白袍剑士说道,他也望向了宫廷正席中的银发公主,微微叹气,放松腰间剑柄后看着身旁的少年。   “安特维尔大人,不瞒您说,在担当陛下的御林近卫以来,我也曾在陛下身旁亲眼见过小公主——那时候的殿下虽然总是想要帮着陛下分解忧愁,但在我的眼中她还只是一个懂事的小孩子,想要提前学着承担着自己的责任,但是也天真而纯净和美好。”   安特维尔听见对方的声音重新在耳畔响起。   “不过半年前殿下重新回到王宫中,虽然在我看来小公主虽然还是和过往那般美丽和善良,但她却真真切切为我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觉,我想有着这个想法的也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您看殿下身边的那些贵族大人们——”   坐于国王身侧的萨利森公爵一如既往地温文儒雅,他站起了向着银发的公主对话,希雅特纱侧过精致的小脸,在秀眉之下,剔透而美丽的红眸中透着冷笑,表情同神态强硬而不含着丝毫的退让;锡德公爵淌在微笑下的表情彻底僵住,在他身后的贵族们掩杯窃语,偶尔瞟向公主的目光带着胆怯。   安特维尔凝望着少女——尽管他并非在公主的身旁、听闻不清女孩的话语,但是单单望着她的表情,安特维尔就已经能够想象出、听得见女孩究竟是以着何等的姿态、语调对向这位烈焰王宫权高的内阁重臣。   “连在陛下的宴会上都会不顾着这样的表情……对着小公主这样的孩子恐惧了起来。这些贵族大人们可一定料不到他们在殿下面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同样不会猜到小公主她会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站直接触及到他们的权益。”   身侧的白袍剑士稍微发出了对高居于王国上层的贵族们讥讽的声音,他忽然又摆了摆头。   “虽然,正如您说的,这些掌握着王国大权的贵族们心中惧怕着殿下,相应的他们的惧怕同样也在殿下的身上落下了相等的重担。有的时候我在陛下的身边目睹了小公主,真不能想到她是怎么样在这种的压力下依然坚持的心意而不动摇着丝毫……”   她此时的心中被什么负担着……?   软弱的国王和势大的贵族廷臣们还是游荡在阴影之间的深渊黑影,她的那个姐姐,还有艾米洛斯特不容世俗的教士们?又或许是……   安特维尔的目光又看见了国王和两位公主之间的由着绸布红垫和金银宝石装饰的次坐之位,此刻却空无一人——但是在场的任何人都应知晓,这是国王为从北方而回的亚伦公爵所备之位。安特维尔又回想起临行之前格里高利主教同自己的对话,心中再一次生出那日自我的疑问。   她会不会也是因为温顿沙赫尔家的那个少年而忧心?   “她——”   ————   “安特维尔,你在这儿!”   忽然一个清丽的少女声音打断了少年内心再度繁杂的思绪,安特维尔转过面首望向急匆匆的来人。   “艾米西娅小姐。”   “洛昂大人?没想到您也在这儿……但请容许我此刻的怠慢。”   青年剑士的声音让少女的步伐一顿,她也稍稍曲身着对方至意,但是艾米西娅还未等他向自己回话就急着伸出手抓住了安特维尔的袖口。   “我原本以为你会在圣女或者殿下的身边的……不过也不要紧,能找到你就行!快跟我来——”   “艾米西娅小姐,您这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吗?”   安特维尔对拉着自己不断走着的艾米西娅说。对于这位陪伴在希雅特纱身边的修女小姐,安特维尔也并非第一次接触,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举措。   “是的,你说的没错……安特维尔,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旁边拉着自己袖口不断向着前走去的少女的步伐在自己的声音中渐渐放缓了,安特维尔听见少女垂下的面颜间发出了一个低低的声音。   “艾米西娅小姐?”   回应少年话音的是艾米西娅忽然一下子转身抬起的脸上露出坚定神色的淡金色眸子。安特维尔一愣,他看见少女皓齿轻轻咬在红唇上,淡金色眼眸中放射的目光不容人后退丝毫。少女忽然又发出了声音。   “我想让你帮一帮殿下。”   “公主殿下……?”   眼眸前不由分发地再一次出现了那位纤细而无暇的银发女孩,安特维尔感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变得局促起来,而在他对面的少女用力地点头。   “是的。安特维尔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殿下被国王陛下给北方战争中取得胜利的亚伦公爵订了婚约,亚伦·温顿沙赫尔的那位独自正跟着他的父亲一同来带维涅洛特——本来今晚陛下晚宴的主角也必定包含着这位未来的首相大人。”   我当然知道。   安特维尔心想,他抬了抬头,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咽喉却以干哑然而无声。直到良久后,他才在几乎发干的唇间挤出了一点声音。   “艾米西娅小姐,公主她……”   “安特维尔,你也喜欢着殿下吧?”   艾米西娅忽然对着沉默起来的少年认真说道。   ——   断断续续地写了几天……快过年了有一点忙地说。 chapter 139 昭心(上)   安特维尔的眼眸忽然一缩,他急忙抬起眼看着身旁的艾米西娅,而金发少女凝望自己的目光认真无比。   “我……”   安特维尔艰难地发出了一丝的声音,他的手指用力抓紧,却无法缓解心中一丝的困境。   安特维尔记得自己于叛贼剑刃之下第一眼见睹那一抹美丽却纤弱的倩影场景,他的指尖同样记忆火焰与凄寒剑气之中触碰于那一根纤长银丝时的温润和残余的淡淡余温……乃至于,与她同行之时,每一寸分段的画卷。   即便自己一直都试着将他们隐藏心底最深最暗的檀盒里,对面少女的目光却是如明镜,倒映在其中的事物仿佛而缓缓地溢出。   但是……安特维尔一闭双目。   “今日下午的时候,我感受得到你对殿下的感情。”   艾米西娅忽然轻声地说道。她双手轻轻用力地按在身前,但是目光却未曾在眼前少年的身上挪动一瞬。艾米西娅看见少年听见她的话语后用力捏着的手掌颤了一颤,又忽然地重新睁开了双瞳。   “艾米西娅小姐,你刚才所说的……实不相瞒,在从艾米洛斯特临行之前,格里高利大人就已经同我和圣女殿下告知。我想国王陛下原本也是打算借着接待亚伦公爵的晚宴向世人宣布此事。”   安特维尔的声音重新变得平静。他对着艾米西娅说道。   “你……”   看着避开自己直接话语的安特维尔,却平静地道出这样话语的,少女的秀眉忍不住颦起。难道……不,艾米西娅决不认为自己的目光会看错,可他这样话语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你这是想说什么?”   “公主殿下是弗涅加特未来的女王……我想,国王陛下也是担心现在的公主难以压制住不轨的封臣们,才会选择让她同自己旧日的故友、如今大破拉尔启斯霜阵骑兵的亚伦公爵结姻。”   安特维尔能够感受得到对面少女望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变得不善,但他还是压制着自己的心绪诉说着。少年面容仿佛附了宫外的霜雪,平静下来的声音难以见得太多的涟漪。   “对殿下这些天的举动——弗涅加特王室和贵族和诸侯们间的对立,来时之前格里高利大人曾同我对话,这样的举措的确对公主和弗涅加特的利益最为有益。并且我想以公主殿下的才智一定不难理解陛下的意愿。”   “那你呢!”   安特维尔听得见少女的音色中多了一分很难掩住的愠意,他避开艾米西娅几乎恨不得想将他整个人刨开的目光,用力闭了双瞳,重新道。   “公主殿下说她把我当做她的朋友。我当然不会辜负了她。”   对方的声音越是平淡,落在少女胸中的无名愠火越是浓郁。看着前方少年英挺的身姿态,艾米西娅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了冷笑。   就算表现得再平静,但她又哪里看不出眼前这个“晨曦圣剑”心中的犹豫、挣扎和痛苦?   担心自己耽误了殿下的事情?害怕自己给殿下带来害处?又还是觉得自己一个白城的剑士利益和价值上比不上公爵家与王室的联姻,不能够帮助到公主?又或许……只求着远远柱剑沉默着望着殿下?……但是,你究竟知道殿下心中是怎么想的吗?   心中想的越多,少女脸上的笑容越是讥讽。然而……如果不是真心,又何须顾忌?   想到这里和公主,艾米西娅望着少年的目光中生出一缕怜惜。   “……艾米西娅小姐,请容许我先行告退了。”   安特维尔最终抬起头对着少女说道,准备起身离开。方才他同艾米西娅的对话地处在大殿的偏僻处,又刻意驱散了女仆侍从并用了法术进行消音,因为他也并不怕被外人知晓,让公主忧心。   “站住。”   回应少年举动的少女压低住声线的喊声,尽管声音偏低,却不难以察觉其中蕴含的失望和不争之怒。   安特维尔止住步伐,转目望向叫住自己步伐的艾米西娅。   今日晚宴上艾米西娅同样身着着圣堂的神官礼袍,但是此刻给安特维尔之感却绝非沐浴于圣光下的修女和教士。艾米西娅往日柔和的眸光收敛住杂绪后落在少年的眼中显得十分强硬。艾米西娅微微吸气,重新抬眸正视艾米洛斯特的“晨曦之剑”。   “圣光照耀于黑夜,唯以坚韧与勇气。安特维尔,作为圣剑的骑士,你不应该这样懦弱。”   懦弱……?安特维尔的眉目跳动了一下。   在接受格里高利亲自的册封以来,即使在无数次险境乃至生死危机之前都未曾后退过一步的他,此刻却无法反驳艾米西娅的指责。   过了良久,安特维尔才缓缓地抬起双眼。   “艾米西娅小姐,对于公主殿下……你之前和现在说的都不错。我的确是在害怕。所以她才应该……”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殿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艾米西娅的斥责声让少年心神一颤,安特维尔看见艾米西娅朝着自己冷笑着,“你当真以为殿下愿意因为国王的一纸婚约,就嫁给一个甚至还没有见过面的人?”   “……”安特维尔低下眼睛。   艾米西娅却紧紧盯着少年的双目,她又想起女孩对自己所说时无比决断的语气。   “安特维尔你知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殿下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出王宫吗?殿下和国王的争吵就是因为此事而起,殿下绝不会愿意就因为这样嫁给温顿沙赫尔家的那个人!你真的认为殿下能从这样的政治联姻里快乐和幸福?”   “我……”   安特维尔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艾米西娅看见他的眼中生出挣扎之色。安特维尔忽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您说的对。是我太过自私了……但是公主殿下……我能够给她什么?我的身上有着圣剑……而我……”   圣剑。   安特维尔所说的话语让艾米西娅的秀眉忍不住一颦。对于圣主的“三圣”造物之一的圣剑,不同于其他人,与加尔文主教的书信之中艾米西娅也隐隐察觉到一点的辛秘。   艾米西娅看见少年眼中的挣扎之色漫到了脸上,欲言又止,正准备向他继续说话,忽然看见少年的蔚蓝如冰的双目抬起,正视着自己。   “……而且在公主的心里面,我是什么样子的?”   少年的手指紧紧抓着手心。而艾米西娅则稍稍闭目后,轻声开口。   “我也许能够猜到殿下的心思,对你的话,殿下她……”   “艾米姐姐——!!”   一个清冽的女孩声音忽然想起,打断了艾米西娅的话语。女孩的声音虽然悦耳,拉长的尾音间却不难洞察出盈余在她小小胸脯间的愤怒和着急。   ——   这章提笔又放笔了好多次……老是动不了手,加上过年有点忙,就咕到了现在……   (咕咕咕) chapter 140 昭心(下)   纵然灯火辉煌、心绪繁杂而难堪,但是听见女孩的一声轻呵之后,安特维尔却彷如感觉四周的一切均已沉寂进入时间的夹缝间,目中仅仅只有着视线尽头出纯白宫裙间的那抹纤细身影。   “殿下!”   艾米西娅心神急剧地一漾,急忙回头。少女眼中尽是惊容,她甚至来不及想着公主是怎么来到他们的身边的、也来不及想为什么自己的精神竟然没能够察觉到她的到来,艾米西娅急急忙忙地朝着女孩的身边赶去。   宫裙的裙角与一缕银白发丝微微吹漾着,希雅特纱没有发声,只是望着他们。女孩覆在镂空的丝绸长袖手套下的两只纤手握在身前,但是安特维尔却仿佛能看见女孩在柔滑布料下的纤细手指也在随着她的心绪发着颤。   ——不只是手指,剔透而美丽的红眸中的鲜红色也彷如是落入清水间的鲜血般,随着她的心绪而荡漾。   直到艾米西娅赶到她的身边后,银发女孩才稍稍地侧过了小脸,轻声地说:“艾米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都说了,你不用担心我。”   听见了女孩拒绝之色相当明显的声音,艾米西娅目光一颤,忍不住想要争辩着,但是希雅特纱只是轻轻地摇头。   艾米西娅想要的事情……希雅特纱当然知道。尽管国王已经暗中将她同亚伦公爵家中独子暗中定下婚约,但是毕竟还仅仅只是“私下”,要是有人能够在这之前当众提婚,加上她自己的意愿,国王又会有多少的理由反对?   要知道,在整个大陆的绝大部分人民的眼中,一个公爵家中的孩子,分量可远远比不上持有圣剑的骑士。   可是,她又怎么能这样做?   希雅特纱又看向了前边低下头了的少年,露出自嘲的笑容。尽管在这敞厅的边角处看不见宴席最中心处的场景,但她却总是感觉菲儿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希雅特纱忘不了当初自己和菲儿的话语,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而困扰到他们间的感情?更别说她自己……希雅特纱用力地抿住唇,比起艾米西娅想做的事情,她宁愿直接向国王不留余地地挑明!   “……是,我明白了,殿下。”虽然公主的表情平静着,但艾米西娅又怎么能看不见她的决意?少女缓缓地低下头回答道。   点了点头,希雅特纱又稍稍呼出了轻细的呼吸。她又稍稍地闭了眼红眸,准备面向前方沉默着的少年。   “安特维尔……”   轻轻地启口,但是当她将眼眸打开后,看见的却是少年忽然提起深冰般坚固的双瞳,希雅特纱忽然一愣,然而耳畔却抢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公主殿下。”   少年的声音先前的犹豫在此刻仿佛统统如腾气般蒸发了,变得坚固而坚决,犹如他凝冰般的双目。希雅特纱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看见这道比拉尔启斯凛北中永不融化的坚冰更为坚固的双瞳时的场景,然而此时,在她的眼中那对冰眸更甚了数番,不见动摇丝毫。   “艾米西娅小姐此前所说的不错。在这之前,我的确没有勇气直接面对你,我应当后悔……我仅仅只是逃避而已。自以为用为了公主你的借口一昧逃避问题,实际上却是对你的自私而已。”   随着声音,少年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向着银发公主靠近。   从听到他的语气时,希雅特纱就已经能猜测道他要说的话语,心中想要立刻喊声让他停下,但是声音和身体却都仿佛在此刻僵固了一般,只能够点点地看着他朝着自己缓缓接近。   安特维尔也看着仿佛愣神的银发女孩,在她鲜红美丽的红眸中,看到见惊讶、惶然与一抹的害怕。安特维尔用力的闭了一下目,心中再次痛恨起自己之前的犹豫和逃避。他的手掌松开用力抓着的衣角,然后深深吸气,异常坚决地开口。   名誉、别人的看法,还有……公主以后会疏远我吗?这些都不重要。   “公主殿下,请你原谅我自以为是的隐瞒。自从半年前目睹你之后,深扎在我眼前的只有你的面颜。我无法忘记亚克利恩大人的长剑下你的身影。实际上,和许多人相同,我在心中喜欢着你。”   不,绝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能够这样,明明菲儿才是和你适当的伴侣……   安特维尔近乎明枪直入的话语杵得希雅特纱意识一阵昏白,女孩瓷器般光润的小脸上渗出苍白,她杵在了地上,却彷如感觉自己并不站在地面,而被风所刮到吹走。   心中回荡了无数次的否认也难以抵消住耳畔的声音,希雅特纱银牙紧紧咬着红唇,却仿佛不能感觉到一丝的疼痛。   “希雅。”   一个轻轻的呼声再次将女孩从恍恍中露出思绪,希雅特纱看见少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仍尚显些许稚意的脸上此刻尽是决然。   “我在心中妄想过想要守护你的一切,快乐、幸福和想要做的事情。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已经错误,我需要做的应该是如此时一般。”   “不、不……”   希雅特纱细微的声音颤抖着,她看见了眼前少年的决意,红唇也如胸膛中被巨浪掀动的心跳般发着颤。   无数的光影掠动在眼前,塞西格尔的,菲尔蒂娅的,她的,他的……希雅特纱想要闭上眼睛地逃开,但是对方的声音却让眼眶无法闭合。   安特维尔的身躯仍尚显几分单薄,但是却如风暴之中毫不动摇的磐石一般,安特维尔忽然犹如尚待主君册封般的骑士单膝跪地,而声音无显犹豫。   “公主殿下,对于国王陛下和亚伦公爵,如果您需要我……不。”   在此时安特维尔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他忽然抬起双瞳看着希雅特纱,深深吸气后,“请您给予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够向国王陛下袒露我对您的心意。”   良久无声,安特维尔稍稍抬起脸,精美彷如幻影的美丽女孩依然愣神在他的面前,仿佛伸手可触。   安特维尔忍不住伸出手,银发的女孩却退身避开。   “希雅……”   “不,我不能,我不能……”   希雅特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念出这个话语的。她深深吸了气……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可能的。   希雅特纱心中想到。   “安特维尔,你知道吗,其实我、我……”   希雅特纱在脸上尽力露出的完美微笑荡然无存,原本做出决断后,她心中想要用恶毒的语言回拒,断绝这一丝的可能性,但是看见身前凝望着自己的安特维尔,女孩的心中忽然一阵地酸楚,红眸间微微颤着的眼帘下渗出了一抹温热。   “对不起……我接近你,只是想要借着你的力量,你原谅我……呜……”   声音还没有落下,希雅特纱就已经捂着脸朝着外边跑去。珠泪盈出眼眶,滴滴沿着白皙无暇的肌肤滑落。   ——   男主终于踏出了第一步!不过嘛,小希还是得矜持一下…… chapter 141   银发的公主身影如同飘羽地远去,纤足轻踩着的细跟却在地板间落下清脆的声响,如是清澈的雨滴落在如镜水面,荡起涟漪扰乱恍然之梦。   安特维尔缓缓地挪着目光,女孩子纤细而单薄的倩影长长留于眼眸之前。他忽然重重闭上了眼睛。   “公主殿下,您要去哪里?”   王宫的女仆看见了公主跌跌撞撞的身影,连忙上前迎去;但是女孩只是挥开了她的纤手,像是受伤的小狮子样,低低地吼道。   “让开!”   尽管她是以着公主之尊对着女仆呵斥,但是女孩的声音中却见不到丝毫上位者的语气,反而是柔弱的哀求声。女孩晶莹纤细的声线中夹着低低的呜咽声,她用力地抹了眼睛。   “安特维尔!你赶紧去追上殿下呀!”   耳畔边响起了艾米西娅焦急的喊声,安特维尔的眼睛微微一颤,他望着女孩的背影缓缓地站起身,银发的女孩挣开女仆的阻拦后身影已经远去。   看见身边少年仅仅只是凝望着公主的背影,艾米西娅面色焦急的用力跺了足,心中恨不得推着身旁一瞬间彷如干枯为死木的少年赶上去;艾米西娅不甘地从身旁少年身上挪开目光,急忙地朝着公主赶去。   “殿下,您等一下我!”   银白倩影远去、连带艾米西娅的喊声也已经淡去,直到难以看见女孩一缕的色彩后,安特维尔略微地低下了头。他伸出右手,但是掌心中空无一物,安特维尔回忆着自己曾经在她娇柔的身躯上触碰的温度,忽然手掌握紧。   寒夜之中温软易逝,然而……安特维尔顿目摇头。   “安特维尔大人。”   安特维尔顿住脚步,方才尚和他交谈白甲的御林剑士出现在眼中。洛昂也注意到他的表情,“您方才和艾米西娅小姐,还有公主殿下……?”   安特维尔沉默地摇头回拒了对方的猜测,他忽然发出了声音,“洛昂阁下,请问寻我会有何事?”   圣剑骑士的声音中并不见太多感情的波动,但是洛昂却感觉到一种刻意压盖的冷淡。从对方的表情和方才的一睹,洛昂隐隐猜测得到竟为何事,但是从对方的脸上显然绝不会愿意提及此事,御林剑士略微注目,正色发声。   “安特维尔大人,下午的时候您所说的深渊教会的踪迹……凯尔子爵以及察觉到一些的痕迹。您看此时可否和我一同前去查看?”   听见对方话语,安特维尔彷如深冰凝固的表情忍不住生出一丝波澜,他微微垂首,“稍等。”   少年又转身望向公主离去侧门,尽管空气与光影中女孩倩影皆以褪散;他用力闭眼,深深吸气后后重新转面对象洛昂,安特维尔此时面上的渗露的情感重新隐去,他出声道。   “洛昂阁下,很抱歉让你见笑。我们走吧。”   ——   女神官洁白长靴急匆匆地踩在地板上,而艾米西娅脸上的表情与长跟同实木地板接触所发出的错乱声音同样焦急。   艾米西娅在追着公主的过程中见了好几位女仆,光是看她们的表情就能够知道公主现在的状况——其实不需要她们,甚至是无需艾米西娅自己,任何人光是看在女孩湿润起的红眼睛就能够洞晓到她心中的情感。   殿下难过了……   艾米西娅淡金眼眸上睫毛轻颤,心中不由对自己方才的举动生出一丝懊恼。   “艾米西娅小姐!请等一下!”   少女稍微逐步,看见来人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惊奇之色,她立身行礼。   “苏缇娅殿下,您怎么会到这里了?”   在少女停驻足步的时候,同为王室公主的苏缇娅就已经赶到了她的面前。位在国王意借接迎亚伦公爵与艾米洛斯特圣女的晚宴上,苏缇娅同样身着着盛装的礼服,但比起希雅特纱的华贵和稚美,落在少女身上却更显得英气。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公主,艾米西娅眼眸中忍不住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对这位今日才刚刚回到王都的公主殿下,艾米西娅仅仅只是在刚刚宴会上一睹,而未曾交谈,但是在苏缇娅前去北方前,作为公主身边的“侍女”,对殿下这位姐姐,艾米西娅虽然并未同她交际过深,但也相互熟悉,这也是为什么苏缇娅能一下子就叫住她的缘故。   对苏缇娅……虽然在艾米西娅看来,她们间的立场有所不同,但自己却是相当钦佩这位比她还小小上几岁的少女。对于殿下这位姐姐,自己同女孩的交谈中也没有任何的违心之语。但是……   艾米西娅又想到了殿下对着自己说的话语,还有凝望着自己湿润的红瞳,不由忍不住眼帘轻颤,纤白玉指微拽袍缀。   苏缇娅并未注意到艾米西娅的异样,她来到少女身前回礼后,伸手撩动稍微凌乱的鬓发,急忙问。   “我是见小希突然离席,还有……”   回想起一睹女孩单薄摇曳的背影,苏缇娅忍不住声音一滞,又接着连忙问道:“艾米西娅小姐,小希怎么了?”   “殿下她……”   艾米西娅看着眼前的少女,在她眼中,这位公主殿下言语和眼神尽是对自己妹妹的真诚关切,不含虚假。少女不由轻轻叹气,抬起眼前轻声说道。   “苏缇娅殿下,请让我为您阐述。”   银发少女也放缓了步伐,听着身旁艾米西娅一点一点完整的讲述。   “小希不愿意嫁给诺伊克少爷,所以艾米西娅小姐你才会想着让这位圣剑骑士阁下向着陛下申明吧?难怪你会这样做……中午的时候父王向小希提及这个婚约时,她就已经相当抗拒了。”   苏缇娅轻声向着身旁的少女说道。她又回想道在自己替国王的解释后,银发的女孩子转而望向自己的目光,在冰寒中夹杂着深深的憎恶,少女的神色不由微微变得黯淡。   但是银发少女又很快振作起精神。   “至于安特维尔阁下……我知道他。半年前莱恩领叛乱的时候,就是他救下了小希,艾米西娅小姐,你的意思,小希会喜欢这位圣剑骑士吗?”   “恩。我能够感触到殿下的心意,殿下对安特维尔的情感并不普通。但是……殿下刚刚却拒绝了……”   艾米西娅轻声说,她又想到公主刚刚的言语和举动,脸上的表情变得困惑。   苏缇娅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身旁少女的脚步一顿,她一抬眼,发现已经到了女孩的寝居门前。   艾米西娅望着实木的门前,神色似乎动了动,仿佛顾忌着什么,忽然转过脸看向苏缇娅,“苏缇娅殿下,之后请让我一个人安慰殿下吧。”   苏缇娅却是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公主向着艾米西娅微微躬身施礼。   “有劳艾米西娅小姐了。”   ——   想了想还是让姐姐露下面才行……小希就放下章了!   PS:话说,斟酌再三后,还是觉得把小希的年纪再减上一年比较合适…… chapter 142 深晚远声(一)   烈焰之国深冬的晚风同样寒冽,苍墨天宇之中蔓动飘雪,薄薄的银月霜华夹在雪瓣的缝隙间,透过玻璃沁照房间边边栏精美的鎏金雕花。   因心中情绪而用力的摔门声于一次次的回漾后终于宽阔空间之间再显沉寂,让她用力压得很细、却随小小胸脯起伏不断而依显得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如落湖之瓣。   女孩子坐在了窗前,两只纤细的手臂试着抱住柔白布料下的双腿,稍稍仰头后霜华沁落在银白发丝之间。   房间中并未点亮盏火与水晶灯,希雅特纱伸着手指触碰了雕栏,如是被窗户外的凛风所侵染,雕饰华美的金属上传递的冷意冰针般地扎在女孩的娇嫩肌肤上,渗着血液,流入心房……希雅特纱无声地笑笑,伸手擦拭掉中的泪迹。   果然啊……明明都说是只不过是想看着他们像过去那样在一起,为什么拒绝后会觉得难受了?   唇瓣中微微发出了轻细的声音,仿佛对着自己的质问。借着月华的光亮,希雅特纱忽然微微呼气,抬目望见微结霜华的窗户间隐约倒映的少女幻影。   精致而无暇的容颜而稍显单薄的娇躯、华贵的礼服裙与银白编发和微微红润而更让人显得怜悯的大眼睛,即便仅仅只是隐约的倒映,任谁看见她的影像都不得不赞美诸神造物的精心雕琢,但是落在了希雅特纱的眼中,却让她心中不由得感到讥讽。   为什么呢……难道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希雅特纱,当成弗涅杰特的公主吗?明明只是你自己软弱,然后却期待和奢望着别人的保护?   如是对自己的质问,呼啸在冬月之中的寒风再加大了几分,砰声地撞击在窗户上,纤薄的玻璃彷如透着寒气;冻凝的雪花如是淋漓雨滴一般激荡在透着月华照映的光影上,希雅特纱忽然缓缓地低下了双眸。   可笑!塞西格尔,你明明是一个男人,却假装在小女孩的身体里?   心中回荡着憎恶的责骂声,女孩纤细指尖紧紧的抓紧在娇嫩的手心中,然而她却彷如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一般,原本红宝石般精致而耀眼的红眸此时却黯然无光。   深深呼气——不能这样一直消沉,不然一定会被别人看出来的。你本来就和这没什么关系,一定不能够动摇你的,想想别的事。   别的事情——   但是,他在我的眼中呢……   眼中的思绪水波般荡漾过一簇簇熟悉的光影:枪阵之中持剑浴血的银甲少年、柄持圣剑坚定不动于自己身前的身形,他是决断的、顽强的战士,旅途中是饶是沉默和不擅言语也不乏感受在他身上的关切和安稳……但是他刚刚对着自己的话……   希雅特纱忽然又望见方才是少年注视自己的话语,深冰般的眼眸中尽管不见丝毫炽热,唯是与言语一同的承诺与誓言。但是,真想不到那个家伙也能够说出这样直接的话,直白却不含掩藏,不过粗拙的样子倒是同自己以前想象的一般无二——果然是这样同女孩子告白的!   希雅特纱嘴角边挑起细微而柔和的弧线。不知他当初和菲儿告白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恩,当初就应该去嘲笑他的……   风声呼呼扑碰于玻璃之上,然而屋内的时空却如同凝固,女孩红唇轻轻挑着柔美的幅度,小脸上的柔和笑容却仿佛被王宫以外呼啸的寒风一点一点地冻僵。月华的光亮被一点雪瓣挥过,银发女孩的红眸中凝固的色彩忽然晃动,她的心中一酸,紧接着激漾起极浓的愤怒。   为什么你就放不下来!你真的是喜欢他吗?!你不过是想要借着他的力量、借着他来掩饰着自己的懦弱!   愤怒的声音在心房中不断地咆哮着,但是希雅特纱眼中的神色却越来越慌乱,她想站起了大声地斥责自己的行为,但是身躯却仿佛不听自己的掌控,唇瓣间只是发出了“呜呜”的抽噎声。   她似乎发现了一个荒谬的事实,难道我真的是喜欢他、依恋他吗?   那他呢?他可是最强的圣剑、最传奇的战士,你当他真的会喜欢你?你以为你用所谓的容颜能够欺骗到他?他只不过是不忍心拆穿你、或者只是想要帮助你罢了!……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披着女孩子皮囊的怪物!   暴风中颤抖的小小心房中愈发地惶恐、慌乱——温热的泪花萦绕在眼眶。   他明明是和菲儿才是最正确的伴侣,你难道忘记了自己对菲儿的承诺吗?你这样的妄想,对得起菲儿吗?   断续的心绪犹是深凝的冰锥一般狠狠扎在她小小的胸脯中,女孩娇细的身躯忽然一阵摇曳,落在苍冷月色下的的脸颊血色尽褪,即使是精美的妆容也掩不住更加苍白了数分的面色。希雅特纱银牙用力忽然地咬着唇瓣,萦在红色的大眼睛中的温热珠泪漫过瓷白肌肤滴滴滑落。   ——   “殿下,您能让我进来吗?”   房间门外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声,忽然一个熟悉的少女呼声传来。希雅特纱楞了片刻,还未来的急回话,连忙地举起冰凉的小手擦拭脸泪,片刻后,一个轻轻的推门声出现在静寂的时空中,紧接着水晶灯中的光线照亮房间中的漆黑。   柔和的光线点点洒落在女孩雪白的礼裙间,落在柔顺银发间折射的散光犹是水晶般清澈晶莹。艾米西娅看见了小公主慌忙抬起小脸上还未来得及抹去的泪迹、精致的妆容也被眼泪浸湿和擦拭后露出了一点肌肤,彷如易碎瓷器的苍白令任何人忍不住怜惜。   鲜红的红眸中残余的液滴闪烁的光泽犹是璀璨水晶般美丽而纯粹,但是艾米西娅却仅仅只是看见了女孩心中的惶然、害怕、无助和深深的自责厌恨。金发的少女有些黯然地垂下双眸。   我,真的应该这样看着殿下吗?   时间稍稍在重新变得安静的空间中流逝过一息,直到远边女孩的声音响起。   “艾、艾米西娅姐姐,你怎么来了?”   饶是用力地压抑着声线,女孩话音中微微的抽噎声清晰无比。   小公主并未像过去般表现出对自己的亲近,反而隐约带着丝丝的疏远,但是艾米西娅当然清楚这绝不是殿下对自己的不满和厌倦,仅仅只是公主想要躲在别人看不见她的地方中,逃避的想法。   殿下的心思……她总是看别人胜过了自己呀。艾米西娅心中忍不住叹气。   重新抬起眼睛看着女孩的小脸,艾米西娅闭了次眸,重新睁起后就即落下了决心。她没有说出之前时打算的向公主的致歉和安慰的话语,反而轻轻开口。   “殿下,您真的要拒绝安特维尔吗?”   ——   这章卡得好难受……还有点没写到,干脆放明天吧(大概) chapter 143 波骇潮涌   重新抬起眼睛看着女孩的小脸,艾米西娅闭了次眸,重新睁起后就即落下了决心。她没有说出之前时打算的向公主的致歉和安慰的话语,反而轻轻开口。   “殿下,您真的要拒绝安特维尔吗?”   寒风声夹杂着深寒的雪瓣,于纤薄剔透却坚实的玻璃高窗边呼啸破碎,希雅特纱却彷如被凌寒结成的冰晶狠狠地刺中了一般,苍白小脸上异常引人注目的红瞳中出现了难以置信之色。   “艾米姐姐,你说什么?”   艾米西娅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女孩忽然急促起的声调和在她心中涌越起的情绪,微微垂下脸,轻声重复。   “殿下,在您的心中,真的是和您之前所说的那样吗?”   “为什么不是真的!”   彷如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在少女略显平静和哀愁的话语下彻底刺破了般,破堤的山洪伴着轰鸣的雷霆声,激烈的话声声调拉得极高。   身子一下子跳在了地上,希雅特纱望着对面熟悉的少女,之前就已经甩掉水晶鞋的小脚踩着红地毯“蹬蹬”地窜到依然微微捏着纤细手指的少女面前质问,但在艾米西娅的眼中女孩小脸上露出的神色却远比她所表现出的更加地愤怒。   “你难道真的认为我会喜欢那个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女孩几乎从在自己面前露出过的声调却只是让艾米西娅轻轻叹气,她想要伸手去扶住公主的身子,却看见女孩执拗地避开,“殿下您是知道我的。即使我也是这样认为,您能够骗得过您自己吗?”   “怎么不是——”   希雅特纱大声喊着的声音在空气中一滞,仿佛随着心中的酸楚,眼眶中也渐渐再次变得湿润,她用力地一仰脸,转声向着艾米西娅命令道:“艾米姐姐你不许说了,我不想听这个事!”   艾米西娅没有立即回话,她轻轻地近身在了公主身边,女孩单薄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少女伸手握住她发凉的小手,看着安静下来凝望着自己的鲜红双眸。   “殿下,其实……我不应该没有考虑道您的意愿就贸然地去想要让安特维尔帮忙,但是我更不愿意看着您以后一个人难过。当年如果不是小恩……”   提到这个名字时,艾米西娅的语气忍不住一黯,但又很快地打起了精神,重新在公主面前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当年要不是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我一定经历不了这么多难忘的日子。我不愿意看见您以后一个人后悔的样子。”   “我……”   女孩唇瓣边发出的细声像是澈玉触溪,她微微一顿后,却微微咬住了皓齿:“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真的喜欢我吗?”   希雅特纱声音轻涩,她轻轻闭上双眼,萦绕在眼眶的液滴再次顺着瓷白的肌肤滑下。又看着自己心中不切实际并且无理的奢望,希雅特纱想要出声讥讽,到了嘴唇边却变成了带着一缕抽噎的泣音。   “而且,明明安特维尔和菲儿才是天造地设的伴侣,我算是什么?”   是啊,我算是什么?明明他们珠连璧合,天成一对,关你又有什么事?   深深吸气,希雅特纱睁开眼睛,声音微颤却异常决然地说:“无论如何,我和他都是不可能的。”   听见了女孩的话音,艾米西娅顿时忍不住一急:“殿下,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就算是圣女殿下,您就就要让自己伤心吗?您真的愿意看见圣女和安特维尔在一起吗?”   我真的愿意吗……希雅特纱想要笑,却难以在脸颊上做出一丝的幅度。她稍稍地低下眼睛:“我说过了,艾米姐姐你不要再继续了。”   “但是——”艾米西娅的声音不依不饶。   “都说了不要再继续了!我不想听!”   仿佛是心中承载的压力到了极限,希雅特纱忽然一下子甩开少女轻轻握住自己的温软手心,女孩嘶力竭的喊声中夹杂着低低的呜咽声。   “但是,明明安特维尔他也喜欢您——”   “他喜欢我什么?这张脸,这个身体?”   勉强安稳的情绪像是断掉的琴弦般崩坏,方才止住的的泪滴也亦如断弦的玉珠滴滴衰落,她一根手指泪水洗涤下显得格外苍白的小脸,歇斯底里地朝着少女大声发泄着。   “他知不知道这下边藏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艾米西娅忍不住朝着公主走上前了一步,却在女孩的眼神下生生地止住。   “可是殿下您——”   “不要说了,出去!”   希雅特纱一抬脸,手指指着不远处掩住的房门,愤怒大声嘶喊。   于公主极具愤怒下似乎无理取闹的喊音间,整个房间中的空气却彷如陷入片刻的寂静。   银发女孩纯白礼服下覆盖下小小的胸脯急剧起伏着,艾米西娅看见她远比红宝石更要耀眼美丽的双眸中激动的神色渐渐平息下来,然而余留下的却不是往日般比之傍晚远虹更为美丽的色彩,反而仅仅只剩下比窗户外雪月寒风中呼啸冰砾更冷的颜色。   ——甚至这发于心迹的寒意比之冰之神塞启克物质层面上的极寒更让艾米西娅感到骇然。   艾米西娅当然知道殿下这样的寒意不出针对着自己。这是中一切的热量燃尽之后、仿佛死灰般的寒寂。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殿下她,心里面更难过了。   房间中沉寂的空气仿佛被冻结成了冰霜,只能听得见女孩细微却急促的喘气声和断续的抽噎。艾米西娅心中更加感觉到黯淡,朝着公主流着泪水的小脸缓缓低下头。   “是……殿下。艾米西娅向您道歉,请您保重好身体,暂时休息。”   ————   PS1:做了做一些人物卡,不过具体的数值和特质还只是暂阶段的,还是会有不少变化的。   希雅特纱·卢比克赛尔:女 年纪 12 人种:弗涅加特人 职业:公主 斗气:火系斗气  魔法:火焰魔法   外交:20(4)优秀   统帅:11(7)良好   管理:17(8)优秀   谋略: 0 (2) 糟糕   学识:11 (6) 普通   特质:节制 慷慨 勤勉 勇敢 公正 慈悲 忠贞 固执 轻信他人 生于紫室 贵不可言 可爱 好奇 倾国倾城   [img=601,533]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1/03/857b6acf-9ffd-4066-9cc6-38c7218ece88.jpg[/img]   (话说ck3里的女孩子太早熟了吧!)   武力:(1)斗气(四阶上位)   正常状态 :85(拉涅加尔)   艾瑞欧根之心状态:145(拉涅加尔)   (2)魔法 (五阶秘银)   正常状态:95(焚渊法杖)   艾瑞欧根之心状态:暂无战绩   PS2:具体各个等级的武力值大概这么设定的。   武力设定(正常范畴):   剑士学徒级(黑铁级魔法师):1~10   见习剑士级(青铜级魔法师):10~20   剑士级    (白银级魔法师):30~50   上位剑士级(黄金级魔法师):50~70   至位剑士级(秘银级魔法师):70~100   圣位级    (圣位级魔法师):100~200   传奇级    (传奇级魔法师):200~500 chapter 144 宁静   艾米西娅向着公主微微躬身致歉,然后在女孩一眨不动的红瞳中缓步退后,房门的闭合声在少女的控制下如若如无声,在是落在希雅特纱的耳中却炸若一声惊雷般,让着女孩单薄的娇躯忍不住地狠狠一颤。   静寂。只有黯无声色的步伐。   走了……   银发女孩唇瓣动了动,却未曾发出丝毫声音。红瞳中的寒色渐渐在时间划动声中褪去,余留下一抹深深的茫然,希雅特纱目光仿佛凝固,只是望着前方,似乎那位熟悉的少女并未从自己的眼前离去。   她朝着一边挪动目光,但是大约是哭喊的原因,躯体的反应却比思绪慢上了几分。希雅特纱闭了眼睛,指尖紧紧抓在娇嫩的手心上,试着让痛楚磨去躯体的僵硬,朝着自己的床边上一摇一晃地走去。   房间中寂静得仿佛幽深湖渊,只有女孩纤足细腻布料同地摊细微的摩挲声。希雅特纱身体微颤而轻地朝着覆盖在温暖的天鹅绒床被下的床边坐去,泛红的双瞳空洞而无神。   艾米姐姐走了吗,被我赶走了……呜。   鼻子忽然又一发酸,希雅特纱使着劲让眼泪没有流下来。弗涅吉特公主被精致装饰的闺房精致而美丽,各个华贵的急剧几乎能让任何一位贵闺的小姐挪不开眼睛,但是希雅特纱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卧室中,却只是感到一阵的害怕,独自一个人,动摇起的思绪止不住地发散……哪怕是一分一秒都如同煎熬。   她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小脸上冒出惶然,饶是房间中的空气被昂贵的火晶石加热、水晶灯的光线柔和明亮,但在她的心中却如是被深邃的幽渊所吞没,漆黑、幽冷……女孩的手指忽然拽住了裙角,礼裙下稚幼的小小身子忍不住地发颤。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再生气,也不应该责骂艾米姐姐呀,更何况,艾米姐姐也没做错什么,错的都应该是我才对,她明明也是为了我着想,但是我却……   希雅特纱感觉到心中一阵发冷害怕,她伸着纤细的胳膊紧紧抱住了床边上等身的毛绒玩偶,将这小脸贴着柔软的细绒上,想要寻求一丝的安全感。但是,女孩身子却止不住地发抖,心中的惶恐飞快地蔓延,希雅特纱忽然一垂脸,紧紧咬着的唇边忍不住呜咽地发出了声音,温软的泪滴再次打湿了眼眶。   艾米姐姐会不会生气了,她会不会也要离开我?   无论是希雅特纱在艾米西娅陪伴和关爱中成长的过往,还是这大半年依恋,如是巢绒间的雏鸟,希雅特纱都对着着艾米西娅有着哪怕她自己都看不清楚的依恋感。   如今,艾米西娅却在自己毫无理由的愤怒下的责骂离开了……女孩心中被着恐惧和自责不断凌剐,她伸手用力抹着小脸,但是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流淌。   “呜,艾米姐姐,对不起……你原谅我……”   先是低低的呜咽声,然后泣音却越来越深,希雅特纱忽然用力的一抬头,甩掉怀中打湿了的玩偶,伸手用力地擦掉眼睛中的泪水,从床上跳下跌跌撞撞地朝着房门边赶去。   “我要去向艾米姐姐道歉……艾米姐姐,不要丢下我……”   一边抽泣地念嚷着,希雅特纱“砰”地一下撞开房门,王宫走廊上亮倘的光线照在女孩哭花了的脸上,希雅特纱忽然止住了步伐,茫然地望着守在自己门前的人影。   “公主殿下!您怎么——”   耳旁边响起一个惊惶的喊声,但是希雅特纱却彷如闻若未闻,在重新溢出的泪水下变得朦胧的眼睛望着急着朝着自己搀扶来的女仆。   不是艾米姐姐……也不是……她,还是不是……   希雅特纱失神得跌坐在了地上,银色的长发垂在地板上。女孩两只小手抱着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呜,艾米姐姐,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   艾米西娅匆匆赶来时,几位留候在门前的女仆慌乱地劝说着坐在地上哭泣的公主,但是银发女孩却似乎什么都没听见般,只是一个人地悲伤地啜泣流泪。   公主的泣声虽然并不高,但是很快也引来了许多王宫中的女仆和侍卫,也许正在宴席上的国王陛下也正在赶到的路途上。但是也许是没有主事人在场的缘故,除了急急忙忙地赶去报告的人外,大部分的他们都只是围在了女孩四周。   艾米西娅却没有想太多,急急忙忙地拨开人群并告了声歉,蹲在了女孩的身前用力地握抓了她的小手,“殿下,您没事吧?是我让您伤心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能告诉我吗?”   感知到熟悉的声线,希雅特纱浑噩的思绪忽然一荡,抬起盈满眼泪模糊无比的视线看见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哭泣的声音一滞,眼睛中忍不住溢出更多的泪水。   “艾米姐姐、呜,我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殿下您在我心中比任何的一切都要重要,我怎么可能离开您呢!”   艾米西娅连忙擦拭着女孩的眼泪,她一下子就想清楚了缘由,伸手将女孩娇细的身子抱在了怀中,轻轻抚着女孩小脸解释道。   “殿下,我刚才只是见您在之前的晚宴上没有吃太多的饭菜,所以方才才和凯瑟琳小姐去为您找一些您喜欢的菜肴……在这之前,没有考虑到您的想法,十分抱歉殿下。不过无论怎么样,就算是殿下您赶我走,我都不可能离开您的。”   听见了少女的解释,希雅特纱稍稍抬起眼睛,看见一边急急忙忙推着银色小车赶来的女仆长凯瑟琳,不如感到小脸一阵发红,干脆“呜咽”地一声又俯贴在了少女的胸脯间。   ……   在艾米西娅的安慰声中好久后,希雅特纱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她已经被艾米西娅重新抱回了房间中的床榻边,靠坐着少女的怀中望着她的脸,尚有些抽泣地阐述着,原本璀璨若星辰的美丽红眸此时却显得灰旧。   艾米西娅依然一边细声地宽慰着女孩。公主刚刚的原因,自己在方才的思索后也不难洞晓出:   殿下今天本来就很累了,中午时又同国王进行了争吵,压抑的委屈到了现在都没有发泄出去。还有圣女和安特维尔的事情……   艾米西娅当然看得清楚殿下对那位少年绝对不是像她想说的那样,但是女孩却因为一些原因,生生地放弃了,她的心里边一定也十分难受,而自己却……艾米西娅忽然轻轻垂下了脸。   “殿下,您和安特维尔……”   话音一出,艾米西娅就看见公主的神色蓦然变得黯淡,少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   “殿下之前是我没有查明到您的心意就贸然地行事……您的心意,等明日我再向安特维尔阁下阐述吧。”   银发的女孩却没有出声,只是微微咬着红唇。直到艾米西娅稍微地抬开眼眸时,空气中才响起了公主的声音。   “不是的。”   艾米西娅一愣,看着女孩瓷白的稚颜,她两只纤白的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裙角,似乎正如她的心绪般激烈的斗争。   良久后,希雅特纱才微微地提起了红眸,稍有犹豫和发颤、但还是清晰地开口。   “其实,艾米姐姐你之前说的没有错。对他,对安特维尔,也许我心里面就是这么想的。”   “那您怎么——”艾米西娅的声音一滞,“是因为圣女吗?”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抱住了双手。   “其实,我——”   音节刚刚到了唇边,哪怕刚才就已经下定了倾诉的决心,希雅特纱却又生出了犹豫。但是望着少女关切的眼神,希雅特纱的心思忍不住一动,刚刚按下的话语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唇缝边发出。   “其实,我也许……并不是希雅特纱。”   ——   这几章写的相当痛苦……不过终于结束了(虽然不怎么满意)其实咱还挺嗑小希和艾米西娅这对的2333   话说小希终于要自爆了! chapter 145   银发的女孩稍稍地翘仰起了小脸,瓷白无暇的肌肤微微映在轻微的一抹月华下显得入梦似幻。希雅特纱忽然又稍微地咬住红唇,耀美似乎星辰般的鲜红瞳眸间的纤长睫羽似乎也和她心中泛滥的犹豫般轻轻的摇曳着。   “艾米姐姐……其实,也许我并不是希雅特纱。”   在片刻的寂静后,女孩纤柔的嗓音还是如轻微地从唇缝间落出,于夜间安静而清冷的空气中犹是一点纤薄的细雪。   “殿下,您这是在说什么?”   艾米西娅眼帘一颤,露出的眸间落在一缕惊色,她想过公主所说可能的任何原因、理由,但是唯独不曾思考过会听闻这样的话语。   少女垂下的目看间怀中银发女孩色彩忽然变声深层、沉默凝望着自己的红眸,连忙地在脸上抹过一抹笑容遮盖住脸上的惊讶神色,“殿下,您可不要打笑我呢。要是您不是我的公主殿下,那现在在我眼前的您又是谁呢?”   希雅特纱眼眸中的色彩又变得黯淡了一些,她默默地低下了脸。艾米西娅的反应当然不难猜,但是明明知道会这样,希雅特纱却感觉到心里面更难受了几分。   是呀……我又是谁呢?嘴边挑起了稍稍的幅度,再于片刻间消褪。   深夜如海中的记忆自己还深深的记得,那些一声声不屈的誓言、痛彻心扉的嘶吼声,举剑交错、血浸大地的痛楚……希雅特纱深记得,她来自于十多年后黑暗战役中那片崩溃的世界——魔王黑翼震天蔽日,光芒寂灭,黑炎灼烧无数大地。   希雅特纱低下了脸望着自己安静放在双膝间的两只小手,稚嫩的肌肤在如水月华下宛似乎细腻的羊脂稚玉,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随着她自己的思绪而微微跳动。   即便并不置在落地的长镜下,她也记得自己的容貌:银白而稍显透明的柔顺长发,鲜红色的双眸艳泽若是星曜、彷如跳动在纯净雪原上鲜艳美丽的一簇赤焰,以及哪怕稍稍稚幼,但是任谁也不得不惊叹的绝美容颜。   ——她是烈焰王国的小公主,弗涅加特国王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流淌着卢比克赛尔诸王与烈焰之神赫斯托加的高贵血脉。从她应诸神的呼唤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了无数的人关爱着她,无数人爱慕着她。但是,有谁知道,在这小公主美丽而尊贵的躯壳下,会是一个男人的灵魂?   在作为希雅特纱生活以后,她原本只是想着把这件事情深埋在自己的心中,让谁都不知道。这样,自己能够借着公主的势力复仇,亦或是享受其他人对她的关心爱护……但是在方才像是个小女孩那样哭泣后,自己压抑得难受的心中忽然又生出了茫然:自己,真的应该隐瞒着吗?   “艾米姐姐……”   低微地发出了纤细中带涩的声音,希雅特纱银牙咬着嘴唇,指尖用力地拽在手心。她稍稍打开被纤长的睫羽遮住的视线,望着自己的少女眼中深深蕴藏着关切,但是她关切的自然是这个可爱而美丽的小公主,要是艾米姐姐知道了躲在这个躯壳下的,居然是一个男人的灵魂,她会怎么做?   希雅特纱忽然不敢再去对视少女的目光,小小的胸脯中堵塞得厉害。想到了种种的可能,希雅特纱原本以为女孩子的泪腺会再次溢出泪水,但是似乎又是因为今晚流泪的次数过多了,仅仅只是心中的难受泛滥。   “殿下……”   耳畔边传来了少女轻柔的声音,还有想要伸着手触碰抚摸自己肌肤的手指,即便该隔着一层空气就已经能感受到少女手指上的温暖与温柔。但是希雅特纱却只是默无声息地摇头,伸手挪开了少女的手臂,离开了少女温暖的怀抱。纤细的小脚从床榻边跳在了地上。   艾米西娅也急忙地起身,看着公主的背影影朝着窗台边一点一点的移动着,纤薄的玻璃外雪月的寒冷风声搅碎月华,微微地击撞与窗户上。银发的女孩忽然稍稍地发出了声音。   “艾米姐姐,你还记得,半年前回到王都后,我让你帮我找的一个人吗?”   “当然记得!”   艾米西娅上前一步,双手握在身前连忙说:“您让我去是在法兰伯爵治下一个叫瓦林的小镇里,找一个叫做塞西格尔,大约十岁左右的孩子吧?不过整个法兰伯爵领中都没有名叫做‘塞西格尔’的人。”   艾米西娅还记得当初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公主后,殿下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连带着女孩的心情也低落了好几天的样子。这个叫做“塞西格尔”的人,难道和殿下有什么关系吗?   “恩。”希雅特纱低低的应了一声,她起身坐着窗台边,眼睛却凝望着墨色的夜空下在凛风中卷动的片片白雪。   女孩细玉般的纤细指尖忽然轻轻地贴在了窗户上,渗过玻璃的寒气寒针般扎进女孩娇细的肌肤间,让银发的女孩子忍不住打了个颤。凝在窗户外壁的冰晶闪耀在女孩的红眸间。   闭上双眼,推开了一丝窗户后吹进的一抹冷冽空气被希雅特纱深吸,让繁杂的思绪随之冷却。银发的女孩忽然回过眼睛,望着关切注视自己的艾米西娅,希雅特纱微微笑着,纯净的月华落在女孩微微仰起的精致小脸上,她认真,而十分确定地开口。   “其实,我就是那个塞西格尔。”   “您您您,殿下,您说什么?”   艾米西娅在女孩轻细的话语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前咫尺之距的美丽女孩,下意识地否认:“殿下,您一定是在打趣我吧?”   “艾米姐姐,我当然没有说笑哦。”   银发的女孩子微微的摇头,她忽然伸出双手抱住了纯白色裙子下的纤细双腿,微微低下红眸望着细腻丝织的长袜下纤小的足尖。旋即后,女孩抬起双眸凝望起天穹上的无尽夜空,目中追忆。   “还记得我和艾米姐姐你说过的那些梦境吗……其实,那些可都不是‘梦’,全都是我亲自经历过的事情。那还不是现在,是十多年后,塞西格尔……我,就是从那个时间回来的。”   艾米西娅没有出声,床边的女孩子略微在朦胧的光线下仰起了白净的小脸,夹杂碎裂雪砾的的晚风声稍微地拂动在女孩编发松散了的几率柔顺鬓发间。女孩子故作着轻松,但是她自以为掩饰住的沉重却在艾米西娅眼中昭然。   银发公主往日里柔美而悦耳的嗓音在静寂的空气中断断续续地阐述着。   “格利克斯老师……我最开始从军的时候,就是和格利克斯老师一起上的前线。那个时候魔王的先遣军才刚刚摧毁了西境大公的一切,不只是我们…还有白城和其他国家一起的军队,但是却被轻而易举地毁灭了。最后,我是被白城的圣女,也就是那个时候的菲儿从无数的尸体中救了出来。”   “还有在莱恩公爵领的兰克斯顿,那个时候,我也亲手刺杀过萨里斯……最后我在凯恩主教的帮助下才得以逃脱。所以……半年前我才会执意去那里,但是没想到,最后是我害了大家……”   ……   女孩的声音渐渐变得发颤,长长的眼帘也重新被温热的液体浸湿。   “菲儿和安特维尔是十分的相爱的……最后的时候,我本以为我已经死了,但是没想到,我却钻进了这样一具的躯体里,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艾米姐姐你。”   “就是这样的,要是艾米姐姐你……”   断续而微颤的语音后忽然滞住,空气中陷入了低层的寂静。窗户外的寒风钻着礼裙的缝隙刮凌着女孩细腻娇嫩的肌肤,让她用力的紧了紧衣裙。希雅特纱微微地低掩下了小脸,不敢去看少女的表情,虽然此时心中就已经假想过了,但是面临着此刻,女孩的心中却重新陷入了一抹深深的惶恐。   艾米姐姐她,她会怎么看我?她会不会不要我了?是的,明明艾米姐姐关爱的应该是希雅特纱才是,而我不过是占据了这个躯体的陌生人……   “难怪殿下您不愿意接受安特维尔阁下,原来还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缘故呢。我还以为,是我贴近不了您的心意了。”   正在希雅特纱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温柔的嗓音传入她的耳畔。希雅特纱不由一愣,抬起眸看见金发的神官少女带着走近了她的身前,也坐在了窗台边,又将女孩轻巧的身子轻轻抱在了怀中,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诶,艾米姐姐……”   “虽然有着火晶石,但是这窗台毕竟是琉璃制的嘛,要是殿下您生病了我可难逃其咎了!恩,还有殿下您想要透透气的话也千万别被冬月的风吹着凉了哦!您看您的手这么冷了……”   一边稍稍地掩住窗户,艾米西娅又朝着怀中的女孩输送着温暖的圣力。   “但是,艾米姐姐,你难道,不觉得我……不觉得不值得这么对我吗?”   希雅特纱挣扎的的从少女的怀中探出小小的脑袋,她看着少女的表情,忽然又一咬舌,“毕竟,我……”   “殿下您这是怎么样的话。就算殿下您想要撵我走,我都不可能离开您的身边的!”   “但是、但是,”听着少女的话语,希雅特纱顿时一急了,“我又不是希雅特纱!”   “要是您不是我的公主殿下,那现在在我眼前的您又是谁呢?殿下,您可不会觉得我会认错您吧?更何况,殿下您和我在这半年多来,我可不认为您会是其他假装公主的人哦。”   艾米西娅轻轻抚顺公主稍凌的发丝,又笑着重复了自己之前语句,希雅特纱听见后,神色却微微一愣。   “而且,就算是您所说的,那位‘塞西格尔’可在现在是不存在哦!您还是是谁?”   “可是我……”   看见公主忽然又变得迷茫起来的眼神,艾米西娅忽然一笑,伸着手指摸了摸女孩的小脸。   “说起来,殿下,您能不能给我讲一些您经历的那些故事呀!”   ——   来不及了…… chapter 146 晚声   安特维尔摘下摘下臂甲呈现在女孩的面前,菲尔蒂娅从被窝里探出的小脑袋眨了眨金色的大眼睛,又忍不住伸出了手指摸了摸秘银的锻甲新添的那一道剑痕。   尽管在少年赶来的路途中虽然已经被圣力洗涤过无数次,但菲尔蒂娅依旧隐约可以感觉到一抹夹杂血腥下的深寒切凛寒,仿佛能将血液冻僵。   “这是……难道深渊教会中还有拉尔启斯的人?甚至那个人的实力都能在小安哥哥你的身上留下痕迹。呜呜,好冷……”   菲尔蒂娅原本都已经按着睡眠时间钻进自己温暖的被窝里,娇小的身上换下白日的礼袍后就只剩下一层稍显单薄的丝织睡裙,隐隐还可见她娇稚的白皙肌肤。现在掀开细绒被抓着少年的手坐起,没多大一会菲尔蒂娅就感觉到空气中的寒冷,抱着细小的胳膊“呜呜”了一声。   虽然作为白城的圣女殿下居住的房间当然会是圣堂中最上好的,不过由于无论是那个地方的圣光教会,都会提倡苦修和虔诚,所以像是一些贵族家庭中昂贵的暖热仪器自然是不会有的。   “这样很容易着凉的,菲儿。其实我想我的确应该明天再告诉你的。”   安特维尔将女孩的小手从手臂上摘下,又重现在她的身上搭盖上棉被。   “嘿嘿……”菲尔蒂娅又探出了小脑袋吐吐细舌。   “大约就是这样。虽然她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属性和身份,在最后全力一击时也不得不多留下一些痕迹。女性的剑士、冰系的剑气……不过比起绝大部分拉尔启斯人的寒冰斗气,她还是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区别的,反倒是和传说中的那位寒冰魔女的力量有些相近。弗涅加特的那位‘白影圣剑’也认为,最后的这个女性剑士或许会是‘寒冰魔女’塔露丝身边的眷属。”   “那她是想做什么?杀人灭口,还是特意去深渊教会的暗处搞破坏的?还有这个深渊教会所谓‘大祭司’就只是看着吗?”   菲尔蒂娅眨着疑惑的大眼睛。   安特维尔稍稍默然,手臂提动洗净黑血后、稍稍闪动光芒的圣剑,手掌隐约还能够感觉到交剑时渗入的冰冷寒气。此前他和“白影圣剑”洛昂斩杀掉释放的上位魔物、追赶那个暴露的深渊教会的高层人物时,最后所见一位突然黑袍的人影将他直接刺死。自己再同这个疑似“冰霜魔女”眷属的女剑士交剑一击后,就被她接着一具甚至连圣剑都未曾察觉的化身逃脱了。   “也许。”   安特维尔稍微抬起头,“洛昂阁下已经去汇报给烈焰王国的军事总管,安陌主教他们也在讨论。也许明天会有新的消息。”   因为刚刚低头的缘故,安特维尔并没有看见女孩大眼睛中流逝的一缕患得患失。   事实上,他也是冒着夹雪回到圣堂后,大概地向安陌主教和路德主教阐述了遭遇,就刚刚躺下床还未熟睡的圣女殿下惊喜地叫到了面前。   看见少年回过神,女孩连忙地将眼中流露的神色掩盖过去,她忽然抬了一下小脸,纤细的小手掀开绒被再一次地试着坐起。   “什么呀!这样重要的事情居然都不告诉我,我可不能缺席,小安,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唔!”   圣女殿下挥着手臂的呼声还没发完就被安特维尔再一次轻轻地摁在被窝里,少年稍微有些无奈地摇头。   “菲儿,现在是睡觉时间了。老师可是吩咐过我要监督你按时睡觉的。”   “呜,我可每天都有好好睡觉的,今天就例外一次嘛,老师他又不会知道……”   女孩似乎萦着泪光的哀求声让少年骑士无动于衷。过了好一会儿,菲尔蒂娅才泄气地踢了踢被窝里的小脚,手指拉了拉被子,做出很不高心的样子,“好吧,我好好睡觉就是了。不过小安哥哥,你不休息吗?”   听见了菲尔蒂娅忽然的声音,安特维尔俯着身子替女孩子添加床被的动作不由一顿,他的脑海中忍不住又重新想起微微泛红着双眸的银色倩影。安特维尔稍闭眼眸,重新睁起后色彩回复如初。   “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所以,菲儿你先好好休息吧。”   “哦……”   菲尔蒂娅纤白的手指拽着被单,睁大的眼见看着起身后朝外走去的少年背影,女孩子美丽澄澈的眼睛中不知为什么沾染起一丝仿惶、和害怕。   但是我……菲尔蒂娅轻轻地咬着唇瓣,她想起在弗涅加特国王的宴会上隐约看见、困扰了她整个晚上的问题,女孩忽然从被窝中伸出了纤薄白皙的手臂,朝着少年的背影问道。   “等一下小安哥哥!我还有一个问题……”   少年步伐一停。但是似乎在犹豫,菲尔蒂娅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传来,“那个……小安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欢希儿姐姐呀?”   菲尔蒂娅看见安特维尔转过身,冰蓝色的眼中神色动荡,但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女孩子又“哼”地一下子抓起了绒被盖住了小脑袋,“嘿嘿,不过,小安哥哥你可不许告诉我!”   ……   ……   雪月深夜,漆黑的苍宇微微落着薄薄的雪花,携带的寒气被夜间微微的风所卷动,掩着门窗的缝隙,让不知为何显得十分燥热的酒馆清新了几分。   诺伊克坐在靠窗的木桌前,深深吸了一口似乎带着薄雪气息的空气,让胸口中的隐隐痛感平息了不少。诺伊克按了按压着稍长金发的兜帽,另一只手碰了碰盛着酒精的金属杯具。   正当他回忆着今夜国王陛下的晚宴时,忽然一个轻微的推门声出现在他的耳畔,在夜深冬夜时仅有几个稀疏人影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诺伊克一抬眸,对方同样是一个少年身影,双瞳深蓝如冰。   “安特维尔大人?”   诺伊克发出了一声。他可没忘掉下午时的自称为“安格克”的少年骑士,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对方确实的身份,不过稍加询问后自然能够确定——如今执掌晨曦的圣剑骑士。   虽然安特维尔名字一直都未被白城所公布,不过对诺伊克公爵之子这个层次的人物而言显然算不得秘密,诺伊克还知道了半年前小公主和晨曦的圣剑骑士之间的关系。   不过,以对方的身份,怎么会来这样个破旧的小酒馆里?诺伊克有些不甚其解。   少年的目光也转向了这边,看见坐于桌前的诺伊克后略微惊奇,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和下午见到的那位少年这么快地再见。   “你怎么会在这儿?”   “父亲大人不在,家里又呆着有些烦闷,就干脆出来透透气。”   诺伊克埋下心里的心思,笑了笑,又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安特维尔,发现少年的双眸有些微微地愣神,不由好奇地问道,“安特维尔大人你心里边有心事?让我猜猜……是不是和您下午时和我说道的,那位小姐有关?”   安特维尔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恩。”   诺伊克坐直了身子,准备认真倾听,不过对方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身子一歪,“我今天晚上的时候,向她表诉了我的感情。”   “额……那结果呢?”诺伊克试着问道,但是他看见少年变得黯淡起的眸色,心中忽然地生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她没有接受。然后哭着跑开了。”   “这……其实我想,也许她也对您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吧,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样剧烈的感情波动……”诺伊克试着安慰对方。   “其实,我并不奢望是否真的能够在她的身边……我想,我并不能为任何人带来幸福。我只是希望能够看着她快乐和健康。”   安特维尔摇着头,他似乎不愿意再说自己的事情,稍稍抬头看着一边的少年,“那你呢?”   “我吗……好像还是和您差不多的事情。”   诺伊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苦涩了起来,他微微抿了一口杯具中的酒精。   “今天晚上的时候我本来是计划和我的父亲一起去拜访我的那位未婚妻……其实应该也不能叫未婚妻,应该说是和我缔结婚约的女孩子,虽然我的父亲有事情没能到来,不过我还是一个人去了。”   “然后呢?”   “我没能见到她。那位伯父大人说她有事情,先离开了餐宴。”   安特维尔看着对面少年忽然落寞起来的脸,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宽慰对方,只得将手搭在了对方肩上,“也许真的是有事情才不得不离去?”   “这可不会。”   诺伊克摇摇头,他可记得自己在王宫的侍卫带来红厅时,国王陛下尴尬的笑容言语、以及一些贵族和廷臣们隐约讥讽的表情。要是公主殿下真的是有事情外出了,国王陛下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在稍微的思考中时,空气沉寂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后,安特维尔才微微发出了声音,“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   诺伊克老老实实地摇头,他的脸色忽然一白,手掌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你怎么了?”安特维尔目中生出一丝疑惑,连忙问。   “啊,没什么,以前小时候患的旧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难受一会儿。不过……好像没到重新吃药的时候?”   诺伊克没有看见圣剑骑士忽然提起的精神和眼中一晃而过的疑惑,他勉强地从身上拿出洁白的瓷瓶,服下药丸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微微摇头笑着。   “不过,要是她真的不愿意和我结姻……也许,我会自己去提出取消。”   ——   王宫,公主的寝居由洁白琉璃制成的窗台,柔和的月华如水沁落,银发的小公主轻轻贴着金发少女的薄肩上,散开的银白发丝似乎微微地被一缕从窗户缝隙间流入的夜风轻抚。   “那……殿下您在多莱河伏击之后呢?那边可还有上万人的魔界军团,还有好几个圣级的魔族将领呀。”   金发少女问出的话语却没有方才那轻细的女孩嗓音解答,艾米西娅稍稍转了转头,透过玻璃的柔和月华轻轻地洒在女孩瓷白无暇的小脸上。小公主美丽的红眸已经在纤长的眼帘遮盖下闭合起。   艾米西娅静静的看着公主轻倚在她肩膀上静谧的侧颜,忽然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殿下……睡着了呢。是啊,殿下今天本来就很累了。”   艾米西娅抱着轻巧的女孩子回到了她柔软的床上,一件件地替她换掉身上的义务,穿上绸白的睡裙。最后艾米西娅将公主的小巧银冠放在了她的柜台上。   “公主殿下,晚安哦!”艾米西娅轻轻说。 chapter 147 谈声   光明纪第987年冬日之末,雪月的寒意携着朵朵落雪渐染在整座烈焰之城内,所视之处亦如是远北拉尔启斯凛冬城中披落的白皑之色。   灯光摇晃,燃于银盏的火色照化从空气中蔓延至屋内的寒气,燃烧火晶石的火炉散着热气,锡德公爵身上披着一袭火纹的黑衣裘袍,正经端坐于金边镶缀的案桌之前,回忆着方才侍从呈上的文卷目中若有所思。   在明日雪月节绝大部分官僚的休日之前,今天王宫中尚有一次由国王陛下主持的内阁会议,但是作为外交大臣的锡德·塞西尔却生硬地忤逆了君王的意志,拒绝出席。   对于这点,绝大部分人都是知晓这是这位作为塞西尔家家主与维涅洛特大部分贵族派系的锡德公爵在上一次内阁会议时,对小公主意图进一步削弱王国下属领主赋税权的提案在当即不可退让的反对后,更甚一步直接向着国王陛下表明自己的态度。   回想到那位精致美丽仿佛不应于尘世存在的公主殿下,以及她对向自己是绝美的无暇容颜上露出的坚决和愤怒,赤红而鲜艳的双眸中仿佛燃烧着焚灭万物的炽烈火焰,锡德公爵按于桌面的指尖不由一顿,旋即稍微摇头。   屋门外忽然略微响起了侍从的声音,锡德公爵略微抬目,片刻后深掩的房门在侍从恭敬的躬身中打开,来的人吩咐自己的侍从稍加等候,拍下肩上夹杂的落雪,径直地走在公爵身前,稍稍躬身行礼,“公爵大人。”   “克罗蒙阁下。”   锡德公爵也起身迎上了刚刚赶来的财政总管克罗蒙伯爵,“劳烦此行。马西米安赠给的红翡翠酒已经热好。”   克罗蒙伯爵也没有推脱,稍稍抬起被饮了一口杯中的美酒,夹杂与浓郁的葡萄果香中的热量很快地驱散身上残留寒气。他就听见对面公爵的话语,“克罗蒙阁下,不知今日的内阁会议如何?”   虽然对于会议上的内容自然会有相应的书记员替自己准备好,不过锡德·塞西尔更愿意提前听闻自己盟友的见解。   “和以前差不多,国王陛下虽然参加了,但是大部分还是有首相大人主持。前日公主的议案不出所料地被否决了。”   “理所应当。”   锡德公爵说道,“公主殿下太过天真,她并不知道这会让多少依附于王国的封臣们生出叛逆之心,乃至于所谓的‘赋税’也不可能到达王国的钱库中。不过既然是亚伦阁下主持的会议,应该不用担心什么了。”   一个月前从北方新设的克顿莱斯公爵领返回的普茨奇沃特公爵亚伦克尔·温顿沙赫尔到达王都后,就即被国王陛下钦任为新一任的御前首相、国王右手。   起初时,这位不世出的统军名将试图将他的立场维持在中立,但是在一次为某个受到欺压、田产被公主剥夺的贵族抗争后,亚伦克尔的姿态却逐渐明朗。锡德公爵自现在时还深深地记得当时小公主的话语被这位新任的首相反驳后紧紧捏着小拳头愤怒的样子……总的来说,虽然亚伦克尔在他看来虽然有些迂腐,但的确是一位可以新任的盟友。   不过听闻亚伦也曾同国王陛下定下了婚约,但是到现在不知也为何没有确切的举动……锡德·塞西尔忽然想到,“那公主殿下呢?”   “您过虑了,公主殿下也没有参加这次的内阁会议。不过我想也许是知道既定的结果,心里面不高兴生出小脾气了吧。”   克罗蒙伯爵说笑一声,“不止是她,特克赛迪大部分时候也保持了沉默。”   锡德公爵点了点头,他抬起深灰的眼眸,“不过说到公主殿下,我早上的时候听闻……昨天深夜的时候,公主殿下跟着精灵王的来使连夜突袭了加来伯爵的庄园?”   “是的,公主殿下还带上了她的卫队,和精灵公主艾玛拉尔娅的银月骑兵一起的。据说,精灵王的这个女儿来到烈焰王国,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追踪一件被暗夜精灵盗走的圣物。这个暗夜精灵的确藏身在加来伯爵的庄园中。”   “暗夜精灵?”   锡德公爵忽然皱了次眉,他转动银杯的手指顿住,“我记得加来伯爵是依附在塔罗德麾下的,难道……”   “您想得没错,除了那只暗夜精灵外,公主殿下还和几个上位级别的魔物交了手,甚至还有堕入深渊的魔化死侍。据特克赛迪大人所说,加来伯爵的庄园也许会也是深渊教会的一个据点,即便只是最初的探查就发现了很多深渊教会的迹象。只可惜加来伯爵在交战中被公主所击杀了。”   对于藏于王都中的深渊教会,锡德·塞西尔并不是毫无了解,在近一个月来,维涅洛特的圣堂教会、白城的圣剑骑士以及国王的亲卫调查下,他也隐隐察觉着前任首相塔罗德在其中涉足的背影。作为内阁的重臣,锡德·塞西尔也曾私下地同国王隐晦地交谈过,显然国王陛下明晓他的意思,但是却在推挪和犹豫。   当然锡德也并未全力劝谏。毕竟圣光笼罩于大陆之上每一寸的土地,这些像是阴沟老鼠般躲在暗处狭缝的异教徒们自然微不足道,也许他们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但是锡德却并不在意,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些深渊的遗毒还能掀起太大的动乱。   比起这些,也许锡德·塞西尔还有兴趣看着他们给公主制造些麻烦。   “那么陛下的意思?”   “国王陛下依然正在犹豫。按着特克赛迪大人的意思,无论和塔罗德大人有无关联,也应该趁早将他拘捕。但是陛下却暂时拒绝了。陛下害怕这会生出动乱。”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要是塔罗德真的和深渊教会有关,让他知道了这被摆到明面上的事情,陛下难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锡德·塞西尔终于不负之前的平静,用力的皱下眉毛,他向来知晓自己侍奉的君王优柔而寡断,却没想到到这这样的程度他却还不能做出决断。   “也许是陛下仍有所思。”   锡德公爵依然皱着眉毛,没有发声,摇了摇头。   ……   烈焰王国财政大臣与外交大臣之间的对话将近持续了一个小时。   “还有一件事情。”   克罗蒙抬起眼睛望向沉思起来的公爵,“昨天傍晚的时候,公主殿下在莱恩公爵领的亲卫,在她任命的摄政带领下到了王都,来了大概有五百多个人,其中近一半的都是全甲的精锐骑士。也许……”   中年男人的声音一顿。   “恩,我知道。不过你放心,公主殿下虽然年幼天真,但也并非不知秩序的人,国王陛下也宠爱着她,她没理由做你所想的事情。更何况五百个人在维涅洛特中并算不了什么。”   锡德公爵稍微摇头说,“不过半年前公主在兰克斯顿留下的那个摄政……”   “我记得是多菲领伯爵,好像叫瑞恩·瓦伦丁的来着。”对方说。   “恩,就是这个小家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瑞恩大人好像是一位盖斯提亚人来着的样子,在亚克利恩大人家中的那位萨里斯叛乱时曾帮过公主,所以小公主才会授予他一个伯爵领的土地,来酬谢他。”   “您说的没错,公爵大人。”   克罗蒙伯爵微微点头,不过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不过,公爵大人您知道吗,我们这个刚刚攀得高温的尊贵伯爵,竟然将他的发色和瞳色都弄成了金色,还穿着烈焰王国的传统衣服连脸的样子都装成弗涅加特人……我真的不清楚,难道这位伯爵大人光光注重着外貌,却改变不了血液的颜色吗?而且我还听说,公主殿下昨天看见了这个人,也被他的这个样子弄得很生气,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走了。”   “无知而怯弱的小子,纵然一时好运攀上了公主,却根本不知道小公主在意的是什么。以为装成弗涅加特人就能更讨公主的欢心?”   锡德公爵略微不屑地摇头,但是在他眼中就一道精光却一闪而过。他忽然垂下手看着财政大臣;“这样的小角色不应该麻烦您的心思。克罗蒙大人,今日劳烦您的到来。”   “能为公爵大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克罗蒙伯爵也连忙起身说,再对着公爵谈论几句后,起身告退。锡德公爵目送对方走至大门处,忽然看见中年男人又转过身,“对了,锡德大人,我还忘了一件事情。苏缇娅殿下也托我询问您,不知道格克斯少爷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锡德公爵目光一顿,缓缓开口:“劳烦殿下的关系。克罗蒙大人,请你告诉苏缇娅殿下,让她毋需担心。”   ——   希雅特纱当然不会知道烈焰王国内阁两位权重的阁臣今日的交谈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当然就算是她知道也不会在意。   银发女孩忽然一样手中抓着的小锤子,望着身前纤长而优美的银白色长剑,鲜红的双眸中露出雀跃的神色。女孩亮晶晶的大眼睛忽然转向了一边欣然地擦着额角汗滴的中年工匠。   “嘿嘿!大功告成,马迪克大师,能让我再试试这把‘流月鸢’吗?”   ——   想了想,还是把亚伦公爵和天空之弓的剧情跳过了……恩,不然估计下个月这卷都写不完。   这章过度一下。 chapter 148 燃羽之誓   王宫的锻造工坊中,银发的小公主今日穿着一身条白色的连身裙子,月光般银白而顺滑的长长发丝上别着一道明红色的发带,一对洁白的蝴蝶结点轻轻点缀于腰间,显露着女孩腰际的纤细和柔软;在小公主纤细的娇躯上,上好绸缎制作的裙身上织着银边的鸢尾花纹,袖口与裙摆绣着精致而华丽的镂空花边,更为女孩子在可爱之余增添了几分华贵的气息。   而在长至膝盖的裙摆下,小公主细长纤美的双腿裹着一袭柔亮顺滑的雪白连裤袜,微微泛着柔和而亮泽的色泽,直至女孩子纤细的小脚落入一双镶皮的白色小短靴里——当然看似纤薄的布料实际上却做好了足够的保暖措施的,不然希雅特纱可不敢在这个天气里就这样子跑到寒风凛冽的空气里去。   除了比起以前精致不少的服饰,比起过去的时候,希雅特纱身上还穿戴不少小巧而精致的银质首饰,就连往日时都有些抗拒地妆容都没有拒绝。   ——大约是那日和艾米西娅袒露心境后,忽然地发现自己对以前一直抗拒地事物也没有自己想象地反感,也渐渐试着重新融入自己以前的生活……   不过不得不说,虽然一开始还是嫌着有些麻烦,不过看着装扮完全焕然一新的形象和气质,没过多久希雅特纱也有些乐在其中的样子了,甚至都还主动向艾米西娅学习了一些化妆打扮的简单技巧……   毕竟哪位女孩子不喜欢看着自己漂漂亮亮的?更别说像是殿下这样可爱的孩子了!——这是当初艾米西娅打笑她的话语,银发的女孩子则是小手稍稍用力拉着洁白的小裙子上柔滑的绸带,在落地的银镜前微微低着羞红的小脸,那样滚烫的温度仿佛都还残留到现在的时候。   当然除了这些日常的生活片段外,这近一个月以来希雅特纱同样完成了不少的正事——比如去找马迪克、普特林他们商讨设计,还有特意从贤者西迪瓦罗克寻到的建议,特意约在今天重新为当初购买的“流月鸢”改装计划,就在方才顺利完工了!   摘下了配套镂空长手套的白嫩小手稍稍捏着一只银色的小锤子,稍稍用力地在呈在锻台上的纤细长剑敲了一下,小银锤与剑刃的亮银色金属间发出的清脆响声出现在一瞬安静的空气中。   “嘿嘿,大功告成!”   希雅特纱红眸闪亮,望着面前纤长而弧线优美的长剑,雀跃道。   实际上在希雅特纱敲下小锤子之前,这把全新命名为“魔法武器”的长剑实际上就已经在武器工匠马迪克和他的秘法师朋友西林瓦,还有魔法学派领袖普特林以及他们的学徒们一起改装完成了。   之所以让她最后来收尾,主要是让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得以参与进这样的工程中,为的嘛,主要还是讨实际上还是小孩子的小公主的开心一下。   ——当然希雅特纱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是毫无作用地挂个名头,毕竟最初时的想法和具体的概率,可都是自己提出来的,而且等他们具体研究时,虽然好多有关锻造和魔导秘纹有关的内容都听不懂,但是自己还是都有认真出席,更别说上边具体的魔法纹路也是她设计的,自然不能够算什么都没干!   眨了眨大眼睛,希雅特纱目光又重新落回了长剑上,比起之前的时候,“流月鸢”的造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当初弧线细长的优美剑刃,但是在希雅特纱的灵视中,亮银色的弧锋上却多了许许多多粗细不一晦涩繁杂的魔法纹路,无数道条纹交汇后通止剑柄之处。   在长剑秘银制的剑柄处,一枚鲜艳明红的龙炎火水晶则静寂地嵌于刃中,红水晶色泽艳丽,散射的光泽如是于空中燃烧,仅仅只是目睹就仿佛能够感受到极炽的高温。   希雅特纱满意地点了点头。   即便没有伸出指尖触碰,她也能够感受到隐约共鸣在剑刃中的亲近和熟悉,对于这把全新的剑来说,铭刻在其上的施法纹路是由她自己亲手刻画的。   红莲业舞……五阶的火系魔法,这也是希雅特纱研究西迪瓦罗克赠送的古代魔法这些天来,最擅长的一个,所以她也就直接将它铭刻这样全新概念的魔法武器上。   事实上,对于这把由马迪克和西瓦林设计制作的,意图直接驱使元素的长剑“流月鸢”,希雅特纱回到王宫后重新试着了几次后,心里面有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虽然这把剑只能够进行简单的元素附着,对自己并无太大的用处,但是要是能够借着这把剑的魔导属性,让它能够直接承载确切的魔法,那样会怎么样呢?   有了这一个想法后,隔天后希雅特纱就跑去找大学士老师询问他的的建议,然后又找着普特林商讨了好一会,又被普特林动用了整个魔法学派的力量,根据公主的想法,才将魔法咒语确定实际化成为具体的魔法纹路。然后到了今天才得以动工完成。   希雅特纱忽然转过小脸望向一边直起身子的马迪克,饶是在寒冬的雪月,一连串艰巨的工作依然让他的脸上渗出汗水,不过这位铸造工匠的神色同样是欣慰和隐隐一丝的激动。   毕竟这可能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工艺在他手中出现,要是魔法武器能够流传下去,作为主要的参与者的马迪克,想不被史书留名都十分困难。   想清楚缘由后,希雅特纱“嘿嘿”一笑,忽然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闪动着雀跃的神色,“马克迪大师,能让我再试试这把‘流月鸢’吗?”   “当然,毕竟这把剑当时我就卖给您了的。要不是您的金币,可能现在我连房子都会被抵押出去了。”   马迪克连忙俯下身子说。近一个月前的时候他超级割肉,将两把短剑以二十枚炎金币出售给了眼前这位小公主,也顺便将这把长剑赠送了了公主,当时来看显然是极为值得的,在获得应急的钱币之余,也向着公主表示了自己的善意毕竟,也就当时的希雅特纱看在它外观的样子上愿意多出一些价格。   虽然现在看,这把剑的价值也许会不止如此,不过以来马迪克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二来也是因为公主的原因才会让这把剑更具有价值,要不是公主的缘故,由国王提供的这颗来源于炎龙之血结晶的火焰宝石就算是想买都没多大可能能够买上……当然最重要的是,谁会蠢到因为这样毫不占理的原因得罪眼前这位相当受国王宠爱的小公主呀!   马迪克又忽然微微仰头看着公主,“其实,这把剑应该并不能够算当初的‘流月鸢’了。公主殿下,不知道您是否有给它重新想一个名字?”   “这个呀,名字的话……”   银发的女孩稍稍埋下头认真地想了想,又把目光落回在红水晶发散的光芒下隐约中似乎燃烧在火焰中的秘银常见你,忽然抬起了红色的大眼睛。   “要是马迪克先生您不介意的话,要不我就把它叫‘燃羽之誓’了?”   马迪克和在场的众人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意思,但既然是公主提出的自然不会有人反对。倒是只有站在一边微微笑地看着女孩的艾米西娅若有所思。   希雅特纱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了剑柄,秘银锻制的剑柄端在金属稍稍的凉意之时,也让她仿佛触碰至深燃与烈焰之中的燥热力量,只要轻轻会让,积蓄的红莲之后就足以燃烧于天地之间。   “不过……应该怎么做了?直接用精神趋势吗?”   “是的,公主殿下。您只需需要用您的精神点亮释放纹路就可以了。”   回答希雅特纱话语的是一个中年声音。希雅特纱稍稍别过头注视着西瓦林,中年的秘法师西瓦林和绝大多数同行一样披着黑袍,但是神色却毕恭毕敬。   不过希雅特纱可记得自己最初时被马迪克带着去拜访对方,哪怕马迪克介绍出自己公主身份后,对方依然倨傲无比的神色。直到女孩耐着性子和西瓦林谈论了一个多小时对方一直追求的元素,又介绍魔法学派和普特林给这位“无业蹲家”的秘法师天才……   结果嘛,这位最开始对所谓“魔法”嗤之以鼻的西瓦林就加入了普特林的行列,连同对自己的态度也毕恭毕敬起来,大约是感激自己对他的推荐?   正当希雅特纱心中想着的时候,西瓦林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就再次响起。   “公主殿下,这把剑的力量直接来源自您提供的这颗火焰宝石中。如果您全力施展‘红莲业舞’,最多可以施展四次,然后就需要再进行一个周的充能才能够再次施展。”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这些具体相关的事情她也是心中清楚。   “不过,殿下,要是您在这里就释放您的魔法的话,恐怕就算是国王陛下也会忍不住责骂您呢。”   忽然少女轻柔的声音又在空气中传来,希雅特纱抬了眼眸,看见一身白色袍裙披落长长淡金发丝的艾米西娅走近了她的身边,少女微微笑着。   “五阶魔法的力量……都能够比得上至位的剑士斗气爆发后的全力一击了,要是您将它释放出来,恐怕陛下的武器工坊只剩得下地上的碎砖了。”   “嘿嘿,艾米姐姐,我当然知道。不过可以去练武场试试嘛。”   看着女孩翘起的小脸,艾米西娅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这恐怕不行了。刚刚圣女殿下又来约您外出了。您难道会拒绝吗?”   “诶?”   希雅特纱诧色的面容中露出微苦的神色。   ——   男主的人物卡……恩,前几天都忙着死线冲锋了没空搞。   安特维尔 (安格克·希伯蒂斯):男 年纪 16 人种:拉尔启斯人 职业:圣剑骑士 斗气:圣光斗气   外交:12(4)普通   统帅:30(9)优秀   管理:12(2)普通   谋略: 8 (4) 较差   学识:15 (4) 良好   特质:天才的军事家  勤勉 勇敢 公正  冷静 耐心 节制 忠贞  海格力斯 眉清目秀 天才 侠义骑士 军事家  灵活的将领 (私生子)   武力:(1)斗气(五阶至位)   正常状态 :98   圣剑晨曦状态:150 chapter 149 车中相谈(一)   艾米西娅手指摸了摸女孩绸绢般顺滑的长长银发,看着希雅特纱露出花容失色的翘首,耸了耸袍子下略显纤薄的细肩,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说起来,关于被菲尔蒂娅约着去逛街这件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希雅特纱确实有些逃避和抗拒,原因自然是某个一定不能在现在她的面前提到的某人和某事……不过在硬着头皮应约了第一次后,希雅特纱心中稍微自菲的芥蒂和纠结在菲尔蒂娅热诚真切的目光和一口一个甜甜的“希儿姐姐”下化解了,但是,新的问题就很快出现了:   为什么陪着这位圣女大人去逛街会这么的累呀!要不是她带路希雅特纱都恐怕不知道维涅洛特会有这么多的地方可以去四处游逛还能够买这么东西,都让希雅特纱心里面怀疑起到底谁才是东道主来着。   所以一来二去后,希雅特纱都渐渐对着小姑娘的请求产生了畏惧的情绪,现在听到艾米西娅的话语,望向少女鲜红的大眼睛中下意识地露出了哀切的色彩,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大约是圣女大人在艾米洛斯特里憋坏了吧?毕竟她也是一个活泼的小孩子嘛,白城里的东西当然比不上维涅洛特的啦。而且,我看殿下您也不可能会去拒绝圣女大人的请求。”   艾米西娅打趣了一声,看见女孩急忙抬起的眼睛中忽然一晃而过的娇羞之色,手指又摸了摸她小小的脑袋。   在那日在深夜薄雪与单薄月光的映射中听闻了公主的轻声倾诉的故事后,她也渐渐明白了菲尔蒂娅究竟在公主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除了这一点外,公主总是喜欢为别人想得更多,以这样的性子,艾米西娅估计她也不会好意思开得了这个口。   当然艾米西娅也乐着看着女孩在这几天里能够跟着圣女一起难得地放松片刻,而不是一直练习剑术或者钻在书屋里研究魔法之类的事情。   最终希雅特纱还是按捺下心中想要确切尝试手中燃羽之誓的念头,将秘银的魔导长剑收进洁白皓腕上银镯的小小空间后,又稍稍躬身朝着在场的的马迪克、西瓦林和普特林他们道了声歉,就跟着艾米西娅一直走出了王宫,踩着木梯登上早已为公主的出行准备好的小马车上。   ——   马车平稳地行动王都的大道长街上,薄薄的落雪铺垫于地面,仿佛将整个世界浸染得纯净而剔透。   稍稍挺身坐直,希雅特纱并拢着细长的双腿,手指轻轻拉了拉裙子的边角,一双红色的眼睛却望向了车窗外行动不息的人群们,其中有衣着华贵的贵族、大商人们,还有一些带着剑盾和护甲的冒险者、佣兵,但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平民和小商贩之类的人。   “明天的时候……就是雪月节了呀。”娇嫩的红唇微微启了启,银发的女孩子目光望着窗外,发出了轻细的声音。   “是啊……我还记得去年雪月节您还怂恿我陪您偷偷溜出了王宫呢,我听说,国王陛下还心急好久,连宫廷会议都顾不上了。”   艾米西娅也说道。不只是国王,她还记得当时的殿下还自己用零花钱给北方的苏缇娅公主买了好多小礼物,还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想到这件事,艾米西娅又回想到殿下如今对自己姐姐的敌视和怀疑,不由双眸微微变得黯淡。   希雅特纱没有注意到少女的目光,她伸着手指稍稍地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浸染了寒雪凛意的一缕微风轻轻碰在她无暇而娇嫩的脸上,让女孩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银发女孩稍稍回过眸,置在并拢双膝上的两只小手稍微地抓着:   “其实,我也知道父王一直都爱护着我……我也不想惹到他生气,只是,对父王的举动,我也是一定不能认同的。”   其实这几日来,弗涅加特的国王也是有心思想要和自己的女儿缓和关系的,但是对于公主殿下最不能容忍的“婚约”之事,国王陛下却一直都没有松口,这样搞得父女二人的关系比起一个月前反而更加僵硬了。   艾米西娅稍稍叹了口气,她也是清楚公主殿下心里面对于此事的抗拒是有多么坚决,但是另外一边却是至尊而意志不容抗拒的国王陛下,让她也难以插手。   希雅特纱目光又注视起了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和商贩们用着铜币购买着节日必要的货品。女孩目光神色若有所思。   作为寒冬雪月的最后一日的雪月节,象征着冬日凛寒的逝去、烈焰之神意志长长沉睡之后的再次复苏,灼热的热量将使皑皑白雪与凛寒消融,为大地带来和煦暖风与复苏的生机。在以烈火为信仰的弗涅加特王国中,作为旧岁的最后一刻、新年伊始和火焰复苏的雪月节,自然有着相当高的地位。   所以不止普通的常人们,弗涅加特的王室们也有着在这一天举行祭典的传统。当然以希雅特纱的猜测,今年主持祭典人不会是国王陛下,而应该是刚刚接任首相职责的“国王右手”亚伦克尔·温顿沙赫尔公爵。   又回想到那个刚正严明、实际上却无比守旧顽固的亚伦公爵,希雅特纱稍稍皱起纤细的眉宇,但是旋即松开,捏了捏洁白的小拳头。   对这个自己明知道他会做什么、却难以找到任何突破口的首相大人,希雅特纱感觉相当难堪,即便有着特克赛迪的帮助也渐渐被压落至下风。   除此以外,希雅特纱还得知到,国王陛下也准备在明天的雪月节中召开新一届的骑士大会。   烈焰王国的骑士大会主要是考究着骑士们的剑术、枪术和马术这三项技能,而并非是考验具体的武力强弱,按照传统都会禁止使用斗气——这也是为什么三年前斗气水平还只是四阶上位的苏缇娅能够以剑术摘得骑士桂冠的缘故。   不过显然的,对于这样的比武大会,希雅特纱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这对绝大多数人而言,仅仅只是一个难得的娱乐机会,而即便是摘得桂冠的骑士,也只是被国王陛下亲自册封、冠以骑士封号。   ——这也许对许多青年骑士乃至于大贵族家的子弟都会是一个难得机会,用来博得名誉、提身晋阶,但是对希雅特纱二线,显然是可有可无的。   希雅特纱目中思索的显然不会是这些东西。   但是……   “公主殿下,明天雪月节时您的计划,您真的打算不告诉陛下一声吗?”   仿佛看清楚女孩心中的思绪,艾米西娅忽然施法在她和公主间开启了一个隔音的结界,向着公主正色认真地说道。 chapter 150 相谈(二)   薄薄圣光加护的无色结界悄无声息地落于少女和银发的公主之间,虽然并非有着很强的防御力,不过隔音性和隐蔽性却是极佳,艾米西娅自信只要面前站着的不是同样精通这样法术的人,哪怕对方是圣位的强者,也一定不能够洞晓方才的法术力量,更别说窃听了。   虽然这辆昂贵无比的马车隔音的效果同样是极佳,并且马车中仅仅只有着她和公主两个人,但是奈何她察觉到女孩心中所思考和自己刚刚说出的话语太过严重,由不得艾米西娅不得不谨慎。   “恩……关于深渊教会,还有那个塔罗德的事情,我是不准备提前告诉父王……而且,就算是我想错了,也大不了被父王关上紧闭,就算是父王不堪那些贵族们的压力,也最多被取消掉王位的继承权而已。比起要是塔罗德真的是那群人的‘大祭司’,这可算不了什么。”   希雅特纱回过小脸,红色的大眼睛看着艾米西娅稍稍担切的眼神,用力的点点头。她想起凌晨时自己应着精灵少女艾玛拉尔娅的请求,帮她重新找回精灵族的圣物天空之弓的的突袭中,在加来伯爵的庄园中所见的事情,以及这些天从洛昂手中得到的汇报,不由微微摇头。   如果前任首相塔罗德真的和深渊教会有关……其实从安特维尔和洛昂这些天扫荡深渊教会据点所见的蛛丝马迹,在这样的可能性还相当不低。   也许他的本意还是继续隐藏,但是既然都接近地摆上的明面,他真的愿意继续隐忍,将自己胜利的机会托付在国王的犹豫和信任之下吗?   而要是他选择鱼死网破的反扑,那样的结果,一定会远远比现在更糟。   银发的女孩稍稍握了握小拳头,心里边想到。   所以,当时的时候希雅特纱心中就冒出了直接带着骑士团将塔罗德围剿的念头,但是却被稍微察觉了的特克赛迪按捺下,军事大臣隐晦表明的意思是需要先向国王禀报,结果会是什么样……当时的时候希雅特纱心中就有所着落了。   希雅特纱拨动了一缕银色的鬓发,抬起的红眼睛望着艾米西娅的脸庞,“而且,一个月前的时候路德大人就似乎发现了一些迹端,我想洛昂还有……”   又想到那个名字是,她咬了一下舌尖,手指抓了抓裙角,稍稍遮住眼中摇曳而过的一缕异色,不动声色的继续说:“还有安特维尔他们给我的消息,我不信父王没从他们那里这样的文卷。”   自从上个月的晚宴上,和安特维尔分离后,尽管同样处在同一座城市中,希雅特纱却没有再见到过少年一眼——也许是对方心中和自己同样地躲避着……想到着,希雅特纱稍稍摇首,但又露出了一点自嘲的笑容,心中想这难打不是自己希望的吗?   不但是这些天来有时偶尔忍不住的时候,希雅特纱也会向艾米西娅或者菲尔蒂娅打听了他的消息,得到的消息大多多是他探查着烈焰城中深渊教会的据点和踪迹。   不过有一次时菲尔蒂娅倒是眨着大眼睛试着问她要不要第二天帮她把这个少年约出来,结果却被希雅特纱慌忙地摇着手拒绝了,弄得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中忍不住露出十分疑惑的神色,心想难道希儿姐姐难道是和小安哥哥闹矛盾了吗……   言归正传,在安特维尔和洛昂对深渊教会据点和相应人员、物资的探查中,其中相当多的线索都指向着这位高居在幕后中的塔罗德,这也是在今日凌晨的时候,希雅特纱能够下定决心将目光锁定在这位前任首相身上的总要原因。   艾米西娅知晓到女孩话语中的意思,她也稍稍颦住秀眉:“但是,陛下却没能够做什么。”   “恩,是的。这些天来父王却一直无动于衷——并且还根本不是故意的示敌以弱或者欲擒故纵,甚至父王在犹豫的时候连稍微的应急的准备没有”   希雅特纱点点头,眸瞳中的鲜红色间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她望向可车窗外薄薄的落雪。   “父王生怕逼迫和恐吓了对方,却没有想到,要是塔罗德真的还是深渊教会的大祭司,像他这样的行为,除了拖延一点时间外真的有用一点益处?而且,今天特克赛迪叔叔隐约向他透露的意思,同样被父王继续推挪了,我想不到父王能赞成我去直接袭击塔罗德的理由。要是真的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动手呢?”   银发的女孩子在胸前抱起了自己纤细的手臂,娇嫩的红唇有些不满的嘟囔着。   艾米西娅听着公主对国王陛下的抱怨声,默然不语。对于当任烈焰之王的寡断和优柔,和他对于群臣的宽仁同样广为世人所知,连她自己对此产生了担忧。   正如是公主所说的,哪怕仅仅只是多来伯爵和塔罗德间露出的关系,以及和深渊教会的关系,就完全能够让对方生出殊死一搏的理由了,哪怕是仓促之中,对方能够拉出的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视。   稍稍沉默了片刻,艾米西娅忽然朝着公主有些担忧地开口:“但是,殿下,要是塔罗德的身后真的藏着深渊教会,甚至他本身就是这个所谓的‘大祭司’,只是您一个人的话,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按安特维尔阁下的话,深渊教会中可至少有三位以上的圣位强者……”   “哎啦,艾米姐姐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弱小呢,就算是当初在亚克利恩公爵前面,我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银发的女孩向着少女流露出了一个宽慰的微笑,又伸着手指触了触胸口处微悬着的“艾瑞欧根之心”,红水晶微微散着火焰色泽的表面如是跳动与她指尖处的一簇火焰。   希雅特纱又自信地扬起了自己的双瞳。   “我可不信这几个只敢躲在阴影下边的灰老鼠们,会比得上这位亚克利恩公爵这样的传奇强者。”   “可是……”艾米西娅眼眸中的担忧之色依然不见褪散。   “而且,我可也没指望我一个人就能够把这些深渊的教徒们收拾掉,我只是想要帮着父王做出决断而已——只要父王下定了决心,就算他们能够有十个圣位也不足为惧。”   希雅特纱声线压低了许多的声音变得坚定。无论是怎么样,既然国王不愿意挑破那条他自认为安稳的平衡界限,那由她自己去斩裂开,如果对方真的是深渊教会,暴露在光线下后,国王又有怎么样的理由继续犹豫?   艾米西娅点了点头。以国王陛下对殿下的爱护,少女相信他也一定不会让公主落入危险中。于是艾米西娅稍稍捏紧女孩娇嫩顺滑的小手,“但是,无论如何,请让我跟着殿下您一起去。”   “诶……其实艾米姐姐你不用这么担心的,我还能叫上艾玛拉尔娅小姐他们帮忙,更何况,还有瑞恩莱和莱恩领的士兵在呢……”   对于突然准备的攻击行动,希雅特纱只告诉了艾米西娅一人,毕竟对方是德高望重的前任首相,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得避免因为人多口杂的缘故而泄露出秘密。   当然刚刚从莱恩领来到的瑞恩也许能够算是另外半个人,毕竟希雅特纱还得靠着她统帅宫廷外忠诚自己的莱恩领士兵,因此她也托付艾米西娅告诉对方明天晚上时会有某个重要的行动……   但是说这个这个快有大半年没见的名字时,希雅特纱的话音却忽然地顿住。银发女孩的表情落在艾米西娅的眼中,稍稍地有些落寞和迷惑。   艾米西娅了然于心,拉起了她的小手:“殿下,您还在在意昨天晚上瑞恩先生的事吗?”   犹豫了片刻,希雅特纱还是点点头。她稍稍仰脸看着少女凝望着自己的淡金色眼眸,语气中流露出心中一丝的一丝不快。   “是有那么一点……要不是当时他叫了我,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会半年前在兰克斯顿遇见的那个瑞恩……居然将自己弄成了那个样子,难道他这么讨厌自己盖斯提亚人的身份?”   “我想,他也不会知道您当时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吧。那天晚上,您去了特克赛迪大人的晚宴,瑞恩先生一个人来圣堂里找我,等我赶到时,他已经在雪中站了大半个小时了。”   艾米西娅回想起当时的少年脸上无比惶恐和不知所措的神色,不由微微摇头,轻声地开口。   “瑞恩先生说他不敢来见您,想要请我向您道歉。”   “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够当面和我说吗,难道我真的有这么难相处吗?”   希雅特纱像是被一下子激起了怒火,声调抬高了许多。但是片刻后她又稍稍低下了小脸,微微地发出了纤细的声音。   “其实,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多么生气。我只是不敢相信他会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朋友:当时的瑞恩正直、勇敢,虽然有些怯弱,但是我也愿意相信他的品格,哪像是现在……”   希雅特纱忽然提起了小脸:“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想的,也觉得我会鄙夷他盖斯提亚人的身份?”   “其实……我大约能够理解到瑞恩先生的一点。在我看来,瑞恩先生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他一直都渴望着能够融入弗涅加特人的生活中,而不是作为盖斯提亚人那样被人排斥。”   艾米西娅忽然轻声地发出了声音。少女将白皙的手指放在公主的身上。   “在兰克斯顿时,瑞恩先生毕竟并非是贵族出身,又是一直以来都受到歧视的盖斯提亚人,又没立下让所有人信服的功绩,哪怕有殿下您的支持,也难免受到其他人的排斥。所以瑞恩先生这么做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难道,他以为假装成弗涅加特人的样子,那些人难道就会接纳他吗?其实,我一直觉得,盖斯提亚真正需要的可不止是雷霆之神佩克索尔的力量,而是能够站起来的自尊自信……就像格雷恩一样。”   听见女孩提到黑发少年冷硬的名字,艾米西娅又稍稍带着笑意地摇摇头,伸着手指宠溺地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   “格雷恩可不一样……就冲他对您那样生冷的态度,整个大陆上都找不到多少像他一样的人。”   “唉。”   希雅特纱摆了摆小脑袋,稍微地叹了口气,女孩子白嫩的小手撑着脸颊望着车窗外薄薄的雪色,音色变得有些迷茫和黯淡。   “其实现在我也有些不知道,当初,我执意授予瑞恩多菲领的领地和莱恩领摄政的职位,究竟是不是害了他……”   “殿下,要是瑞恩先生明白了您的心意,一定会有所不同吧。”   ……   随着少女轻柔的嗓音,马车的车轮盖过薄雪覆盖的车道。银发女孩柔顺的发丝被细风微微抚着,露着芒白之中一抹显得格外鲜红的眼睛凝望着不息的人群。   也许其中也有故人来往。   ——   越写越多…… chapter 151 闲暇的下午茶与烈焰神殿   于昨夜夜中一直持续到今日的落雪在圣光将遮于太阳的云层消融之际缓缓停下,原本寒白的雪迹上也覆盖上温暖而柔和的淡金光泽。雪月时难得一见的太阳光辉落下天穹,暖金色的柔亮光泽透过檐木上微微摇曳的银铃,轻柔地触碰在女孩子娇嫩白皙的肌肤间。   不错的糕点,不错的阳光……恩,还有暂时不用去想那些讨厌的事情。   希雅特纱放下切下一小块精致蛋糕的纯银餐刀,品味着好久没有见到过的温暖阳光,有些惬意地眨了眨眼睛。   说起来,从回到王都以来,除了不得不去的应酬外,自己也都好久没这样悠闲地喝着下午茶,再品尝着甜腻的小蛋糕了……不过要是像是前几天那样,不是这样温暖的阳光一直刮着夹着破碎冰砾的大风声,那一定也没什么意思。   自然而然,菲儿的邀请当然不能算是应酬了。   希雅特纱原本以为今天又会被圣女大人兴冲冲地拉去到处逛街,不过只是下午茶的话,那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和菲儿一起前来的时候她们还偶然遇见了几天没看见过的格雷恩,大约是前几天圣女跑去找着这少年时相处的还不错,所以格雷恩也措不及防地被圣女大人“热情无比”地拽到了一起。   当然,希雅特纱原本就打算对于某些事情特意去找格雷恩谈及一下,现在碰上了,倒是正好……所以在当时格里恩招架不住圣女大人的请求,似乎“哀求”地将目光看向自己想要找个理由回拒掉小姑娘,希雅特纱却心安理得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看着一边似乎无所事事的少年,格雷恩用刀用力切割着苹果派的动作像是直接在战场上挥剑杀敌,银刃碰在了餐盘上放出了仿佛闷雷一般沉闷而重的声音……   不过这也是难怪的,毕竟她对格雷恩的了解,少年似乎一直都不喜欢这类型的活动,要是换成以前的自己,看着身前都是这种贵族小姐们喜欢的甜腻甜点,一定也会更加的坐立不安。   长长的眼帘随着心绪的波动微微动了动,希雅特纱轻轻一笑,挪动的红眸打量着这间并不怎么宽敞、但是装饰得却相当精细的甜品店。   不过除了他们外,甜品店中并没有其他的客人,因此也显得安静,身着相当考究的女店主站在她们的身旁,从对方的仪容和气质上,希雅特纱也猜测这位女店主会是贵族出身。在露出了从容宽和的笑容下,希雅特纱却稍稍看得出对方心中的一点惴惴不安的情绪,大约……是猜测到她和菲儿一些的身份了吗?   “呜唔……好冷好冷!”   正当希雅特纱心中想着的时候,耳畔边却出现了菲尔蒂娅“呜唔”的声音。艾米洛斯特的圣女大人毫不顾忌自己形象的用力咬下银勺子中盛起的雪糕,两只鎏金色的大眼睛却似乎快眼因为寒冷冻出眼泪来,可怜兮兮的样子都让希雅特纱不忍心看下去了。   “菲儿,这么冷的天气,吃着这样冷甜品,当然会很冷呀……”希雅特纱给小姑娘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对于雪糕这样似乎才出现不久的甜食……其实希雅特纱还真了解的不怎么了解,至少不论是上世,还是现在的大半年里,她都没有见过,只是大概知道用牛奶、鸡蛋、霜糖还有奶油这样的材料制成的,再搅拌上一些果仁、梅干之类的小佐料。   据菲尔蒂娅说,似乎这种前年才发源在南方巴洛赛斯同盟威尼特自由市的甜点在白城是也相当受人欢迎。   不过……银发公主眼睛看着菲尔蒂娅精致的玻璃盏中盛放的名贵甜食“雪糕”,却忍不住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对这种东西,也许在炎热的火月时用来当做降暑的饰品来时可能相当不错,但是在冬天……希雅特纱可没忘记自己刚刚在菲尔蒂娅的怂恿下轻轻用贝齿咬了一小块,结果嘛,冻得希雅特纱连忙推开这种被作为自己“天敌”寒冰之神塞启克祝福过的“毒物”,换成常见的添加了霜糖的甜红茶。   “但是,希儿姐姐,这很好吃的呀,而且在雪月里吃这东西才刺激嘛!而且我可不怕,要是我连区区的小冰块都对付不了,以后怎么去当圣光的圣女呀!”   小姑娘又挑了一小块咬下,抬起大眼睛看着希雅特纱的脸,似乎十分认真的说。不过听到她的话希雅特纱红眸却生出一缕异色,若有所思起来。   对于圣光和寒冰,至少,她一直都知道北方的拉尔启斯绝对的不可靠。但是菲尔蒂娅的话语……是自己想多了吗?   “说起来,希儿姐姐,我从老师那里听说,烈焰之神赫斯托加的神殿也被烈焰王国的王室供奉着,据说他们除了侍奉火焰的神祗外,还有一些相当重要职责……可是我来维涅洛特这么久了,却一个烈焰神殿的修士都没见到过。”   菲尔蒂娅忽然仰起了小脑袋,搬着凳子贴了上来,眨着大眼睛望着希雅特纱的脸颊。   “希儿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一看呀?”   “啊,菲儿你说烈焰神殿呀?”   希雅特纱听见女孩这样问,稍微在脑海中认真想了想。   “其实,从我出生到现在,那座神殿里我也很少去,比起圣堂这样面向所有圣徒的教会,赫斯托加特的神殿更像单独对于烈焰之神祭祀之地,在神殿中修行的教士都很少被允许外出。”   希雅特纱又抬起温热的茶具稍稍地饮了一小口红茶,才笑着说。   “说起来菲儿你可能不信,就连在维涅洛特居住的许多居民都不一定找得到它的确切位置呢。”   “诶,是这样……”   “对维涅洛特的居民而言,对于烈焰神殿神职人员最多的接触,也许会是在每年父王举办的祭典上,明天的雪月节时,烈焰神殿的大祭司大约也会到场为火焰的复苏祝福……当然不只是这些,比如每一任烈焰之王的加冕仪式上,作为烈焰之神代表的大祭司,他的出现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我知道!”   菲尔蒂娅忽然抬起了明亮的大眼睛,“老师也给我说过,像希儿姐姐你这样每一位卢比克赛尔王室成员都是赫斯托加神的子女,因此在加冕仪式上侍奉于烈焰之神的神殿大祭司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是有这么一部分原因……”   虽然作为弗涅加特的公主,不过听见菲尔蒂娅认真地说出“天赋神圣”这样的话语时,希雅特纱还是有些想捂住嘴巴笑。   卢比克赛尔自诩流传着烈焰之神的血脉,不过嘛……近千来年弗涅加特的王子和公主们都不知有多少个了,难道,烈焰之神赫斯托加真能生得出真么多的孩子? chapter 152 拉涅兰特监狱与盖斯提亚兄弟会   虽然就算是希雅特纱也不得不承认,她自己似乎也和这名讳为赫斯托加的尊贵神祗之间有着很大的关系,也许正如是弗涅加特诸王所宣称的那般,每一位以“卢比克赛尔”为姓氏的王室成员血液之中流淌传说之中烈焰之神的炽热血脉,但是,她可不认为自己的父亲、还有历代先王对于身下这片广袤土地的统治,会只是依靠着所谓“神赋血脉”带来的宣称。   对于无数窥视王权的野心之人而言,所谓神圣的血脉只能够助长其心中的野心,唯有与权位足以匹配的的势力与力量才足以君王驾驭王冠。这样简单的道理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心照不宣。   “不过,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大约还是自弗涅加特王国建国后传承到现在的一个相当重要的仪式。”   手指轻轻撩动了一缕柔滑的银丝,希雅特纱浅笑地望着身边的女孩,稍稍眨动的眼眸中亮着鲜红的光泽。   “千年之前,在驱逐魔兽王庭建立起弗涅加特王国的初代烈焰之王重回不灭的烈焰之前,按照弗雷德里希陛下将他的冠冕和战剑托付与烈焰神殿中,留下的遗命是每一任的弗涅加特国王在加冕王位之前,必须在它们的认同,才能够称得上是‘烈焰之王’。不然的话就只能叫做‘弗涅加特人的国王’。”   在现在来看,“弗涅加特国王”和“烈焰之王”似乎是等价性的称号,但是实际上两者之间却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前者代表的是通过血脉继承的世俗王冠,而“烈焰之王”的名位却高的很多,象征着一切火焰的君王。   希雅特纱记得自己以前翻看卢比克赛尔的王朝史书,因为诸多的原因,自己还是有几个先祖也并没有获得过“烈焰之王”的称号的。   菲尔蒂娅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又露出了亮金色的大眼睛。   “火焰之冠和烈焰之剑……哦对,老师也好像和我说过,它们之中也寄存着初代弗涅加特的国王陛下的意志,继承‘它们’的人才能够称得上是烈焰之王。”   “恩,大概就是这样的。所以,对保存着火焰之冠和烈焰长剑的烈焰神殿来说,在加冕仪式为新任的国王加冕都都是最重要的一个职责了!”   说到这句话说,希雅特纱又回忆起自己很小时候,在国王的怀抱中在烈焰神殿中看见燃烧于不灭烈焰之中的火焰之冠、烈焰之剑。   火焰之冠象征着统帅烈焰的权位、烈焰之剑意味着承担火焰职责的力量。   她在这时又稍稍低下头,手指碰了碰悬挂在胸口前的艾瑞欧根之心上,由烈焰之神意志与起源之火结晶的水晶微微泛着光耀。   对这种似乎由赫斯托加意志凝结的小石头,许多人包括艾米西娅姐姐都认为真正意义着神命对于王位的认定,甚至认为比弗涅加特佩戴的烈焰之冠还要重要。但是,她却知道,比起“神命”,弗涅加特王国更看重的却是这两件作为烈焰王国存在来源的冠冕与战剑。   希雅特纱还记得那时候的她趁着国王不注意时伸着小小的小小的手指触碰着王冠冰凉的切面,呈现在她眼前世界前连天烬燃的炽烈火焰,不朽而炽热的意志滚滚而来久久灼烧,惊吓得当时的她一下哭了起来。   想在回想起来,大约,这两件承载了初代烈焰之王意志的圣物,大约也和自己的那颗“艾瑞欧根之心”,还有不久前的那根法杖十分相似着……那样尽管不同,但均皆彷如意图燃尽一切的不朽意志。   不朽的境界……还有神与最初的巨龙……   稍稍摇头停下了思考,希雅特纱又轻轻缀了一小口红茶,转过脸又朝着一边似乎若有所思的菲尔蒂娅挂起了笑容。   “不过,除了这一点外,我记得父王还告诉过我,烈焰神殿的大祭司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自责,恩,菲儿你看!”   银发的娇细少女忽然一样她精致而俏丽的面颜,白皙的手指指向了门户外不远处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建筑。   “这是……?”   菲尔蒂娅目光也顺着少女的指向看了去,在她稍稍疑惑的大眼睛中,希雅特纱指的的建筑暗实无华,但是看得出来相当坚固。   坐在公主对面的艾米西娅看见女孩的动作稍稍惊讶了一下,想到其中可能涉及的隐秘,少女连忙发了一身,“公主殿下,请您稍等一下。”   艾米西娅站起身示意意一边的女店主避开,又顺手施加了一个隔音的法术。   “谢谢艾米姐姐。”   希雅特纱冲着少女甜甜一笑,又转过小脸向着菲尔蒂娅眨了一下红眼睛。   “这个地方嘛,大约是叫拉涅兰特……监狱!虽然并不是维涅洛特为了维持城市的治安对罪犯们用来收押和监禁的地方,不过某种程度上却能够算是整个弗涅加特中戒备最森严的地方——这一点甚至就连王宫都不一定比得上呢。”   低下眼睛望着小姑娘还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看起来,她现在还并没有从大主教那个地方听说过这件地方的名字,希雅特纱又想了想,说道。   “要是能类比的话,大约应该和艾米洛斯特里的圣光白狱差不多吧。”   “哦哦,是这样!”   菲尔蒂娅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尽管对于白城中的圣光白狱她并没有亲自去过,但是作为白城的圣女,菲尔蒂娅至少从格里高利主教那里对这个白城用于关押异端、黑夜生物的地方有了一些了解。   希雅特纱回过目光,朝着小姑娘莞尔一笑。   “弗涅加特的拉涅兰特监狱也差不多是这样,我听父王说过,从烈焰王国建国至今,里面关押着相当多危险但却很难灭杀的生物,比如被上次战争时深渊魔气侵染制造的强大魔物、古神的残骸、一些被深渊魔族创造高级巨魔之类的……我还听说过,一千年前,在和魔兽王庭最后一战中被弗雷德里希先祖击败的兽王巴特罗穆尔德,到现在也都还被监禁在拉涅兰特监狱里面呢。”   不过希雅特纱忽然想到,拉涅兰特监狱中既然有这么多危险的生物,要是深渊教会动乱时,想要试图先攻克它来增加自己的实力呢?   但是她很快就哑然一笑地摇了摇头。要是深渊教会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估计整个维涅洛特被他们彻底摧毁也都不在话下了,那他们要不要先这么做也没什么区别。再说自己就算是贵为公主,也管不到拉涅兰特监狱和烈焰神殿他们。   她又回过神朝着菲尔蒂娅浅笑着。   “烈焰神殿另外一个的重要职责,就是作为烈焰之神的狱卒监禁他们,并且试图彻底地消灭这些家伙。”   “这样呀,在白城里,这样的职责我记得也是专门由审判司负责的,现在执掌审判司的本笃大人在枢机教团中的顺位也相当地靠前。这样看,烈焰神殿的职责也并不轻松呀。”   希雅特纱稍稍地点了点头,又挑起面前的一小块蛋糕用力地咬下,才重新抬起了大眼睛。   其实,关于拉涅兰特监狱还有一点她还没和菲尔蒂娅说,就是这个地方也是会关押不便直接处决的重犯的,比如王位斗争失败的王子公主之类的。   据她了解……从弗涅加特建国至今,被关押在这座囚犯们,也几乎没有一例得以越狱而出的记录——当然能安然地被生还还放了出去自然是更不存在的。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这一点,大约是一个月前,希雅特纱也心里面生了一些恶念,想要把苏缇娅的那位忠实的骑士格克斯用一些小手段弄进这个拉涅兰特监狱里去。   结果自然没能够如她所愿,那位格克斯·萨利森还在上个周时就被苏缇娅和锡德公爵弄了出去,搞得知道消息的希雅特纱还不高兴了撇了几下小嘴。   不过对于格克斯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说起想把他弄进这个拉涅兰特监狱,希雅特纱其实也只是想想而已,至少她也知道这没什么可能性。并且在如今国王统治的二十多年间,她也不知道又谁被关进了这个“王国之囚”,要真论起是谁的话……   银发的女孩子忽然挪动自己鲜红的双眸,直到落在一边沉默起的黑发少年身上。   小公主娇嫩的唇角挑起了一缕纤细的幅度。   恩,以格雷恩这家伙在那个时间线的历史中所作所为,都直接带着维涅洛特里的盖斯提亚人暴乱攻打王宫,要是当时真被抓住了,就算不被砍掉脑袋,也一定会被扔到这个监狱里面去。就是不知道以他的能耐究竟能不能打破这个拉涅兰特监狱无人可越的记录呢?   一边的格雷恩感受到女孩的目光,忽然不知为何,少年的身上生出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格雷恩抬起自己漆黑而沉默的双瞳,望着银发公主精致白嫩的小脸,“公主?”   “啊,没什么事,格雷恩。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而已……恩,说起来还真有些事情得和你说一下才行。”   希雅特纱连忙说。银发的娇细少女又眨着眼睛想了一想,忽然又打开纤长的眼帘,露出了红宝石鲜艳绯色眼眸望在对方身上。   “格雷恩,你们在维涅洛特中聚集的盖斯提亚人团队,是不是,叫做盖斯提亚兄弟会来着?”   ——   对“弗涅加特人的国王”和“烈焰之王”的区别,大约可以类比下“罗马人的国王”和“罗马皇帝”(大概) chapter 153 闲谈   整个艾泽瑞恩大陆上存在着相当多的组织,其中或是有圣堂、各国王室或者大贵族的长期赞助,比如炼金术师公会、锻造协会、佣兵联盟之类的大型机构,但是,更多的却是单单依靠民间组织搭建的协会,普特林的魔法协会在得到希雅特纱资助以前,就是属于这样一类连日常的运营都窘迫无比的小社团,甚至让身为会议长的普特林,都不得不放下自己的研究四处寻求贵族们的金币资助。   至于刚刚希雅特纱所说的“盖斯提亚兄弟会”……自然也就属于这中类型的机构。   据她所知,这个“盖斯提亚兄弟会”,大约因为是在烈焰之城中的盖斯提亚人们不满于自己和同胞们被压迫的现状,致力于保证盖斯提亚人不受欺辱和压迫。不过希雅特纱倒是也知道,在以后不久的时间里,他们的理念也会渐渐变化成用武力抗争取得盖斯提亚人应有的权利和地位。   ——当然这一点在另外一个不知虚实的时间线中,也至少得等到格雷恩彻底取得对这个组织的领导权后,现在的这个“盖斯提亚兄弟会”也跟重新改名为“盖斯提亚团结阵线”。这个由单纯由盖斯提亚人构成的组织,势力从烈焰王国为中心几乎扩散整个艾泽瑞恩大陆上,乃至让无数的大小领主们坐立不安。   银发的女孩子抬起漂亮的红眸看着身前沉默的少年,娇嫩的红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纤细浮现。女孩明红色绸带下束着的柔顺银丝似乎因着她的心绪随风而微微拂动,希雅特纱眨动眼帘,露出微微的笑容。   当然现在这家伙自然也还不是过去记忆中那位说一不二的盖斯提亚人领袖……不然嘛,我也不用特意来告诉他一声了。   “格雷恩,你们在维涅洛特中聚集的盖斯提亚人团队,是不是,叫做盖斯提亚兄弟会来着?”   银发公主的声音清脆而悦耳,但是落在格雷恩的耳中却让他的漆黑色的同人一缩,腰杆提得笔直地坐起,一言不发地看着女孩红宝石般精致美丽的眼眸。   啊……这样的表情,不会是觉得我想对对他们下手吧?难道这家伙觉得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黑发少年在沉默下掩藏着怀疑的漆黑眼睛让希雅特纱感觉自己、小小的心灵大受挫折。银发的女孩子鼓了鼓雪白双腮,装出了一阵生气的样子狠狠地瞪着少年一眼。   “喂,你这家伙,要是我真还在意你们刺杀我的事情,我早应该就动手了!再说了,如果我真在你这个小社团里面动动手脚,那这么多天来我用力你们身上好几万个炎金币不都白费了吗?”   黑发少年坚挺的双肩稍稍地放松了一些。   虽然,对于这位弗雷加特美丽而正直、又时不时露出可爱样子的小公主,自己似乎也愿意信任她,但是毕竟关乎到自己同胞的生死。如今女孩子正式地说出来后,格雷恩悬着的心终于略微放下了了一小点。   格雷恩朝着银发公主微微垂首,简短地发出了声音:   “恩,是叫做‘盖斯提亚兄弟会’,我们要让所有的盖斯提亚人不受压迫、不受歧视。当初利坦所动我们刺杀你,大约也是因为某个大人物的许诺……虽然我对这样全靠其他人设施的‘平等’绝不看好。”   利坦是一个多月以前盖斯提亚人在烈焰之城中的领袖,并且和深渊教会有所勾结。按照希雅特纱的猜测,在原本的历史上,格雷恩应该也是在不久后察觉了这个魔法师同深渊教会的勾结,因为亲手将他杀掉后才当上盖斯提亚兄弟会的领袖。   当然现在的历史也并没多少的差别。希雅特纱心想。   “公主,你的意思是?”   希雅特纱小脸上假装出来的生气样子转瞬即逝,朝着少年露出稍稍的微笑。   “哈……当时我就告诉格雷恩你了呀,我并不认为盖斯提亚人应该低人一等。只不过,我从哪个‘八爪蜘蛛’的图里斯知道了一点和你们有关的消息。恩,为了我们的合作,必须得告诉你才行!”   格雷恩望着银发公主娇稚而精致的容颜,片刻后,女孩轻悦的嗓音出现在空气中。   “大约是,你们这个社团里你那个叫做亚历克斯的副手,他在前几天的时候和锡德公爵有过一次私下的接触。还有一点是大约他们接收了价值五千多枚亮银币的装备。”   虽然说得有些简略,但是其中蕴含的信息却相当得显而易见。   以格雷恩为代表的盖斯提亚人,近一个月以来,希雅特纱在他和初步组建的“雷霆军团”上投资了几万枚烈焰金币,并且还用她王国继承人的身份请求如今位在王都中的“炽焰十字”大骑士团团长,斯特雷奇爵士帮助训练着将近万人的军队:无疑他们的立场是站于小公主这一方并从当她的利剑;而以锡德·塞西尔萨利森公爵之尊,却愿意屈尊同一个区区的盖斯提亚人协议……   为的嘛……当然是借着这个名字是亚历克斯的人,干翻格雷恩这个家伙呀!至于所谓的原因,无非就是金钱、地位、名爵这种俗套却相当有用的东西。   微微停顿了声音后,希雅特纱抬着眼睛看着一边重新沉默起的少年,只见对方利剑一般笔直的漆黑双眉用力地皱下,但是看他的表情,似乎也并非不是对于此事毫无差别。   黑发少年皱着眉毛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出声音。   细长白皙的手指挪了挪微微散着温热的差距,希雅特纱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打着纤长的睫羽后散露出的鲜红眸光落在少年的身上。银发的公主忽然向着他开口。   “格雷恩,要是你下不了手……或者你不愿意向你的同胞们下手,那就交给我吧。”   “不……谢谢你,公主殿下。但是我不能够什么都依赖着你,尤其是这样本就是我们自己产生的问题。”   少年忽然发出了声音。格雷恩抬起了双眸,希雅特纱看见对方漆黑的双瞳之中不含有任何杂色,唯有一份浮露而出的坚决之色。格雷恩轻声却十分坚定地开口。   “公主殿下,谢谢你为我的考虑。但是请交给我吧。”   “恩,那好。”   希雅特纱也没有否决,微微地点下螓首。   ……   在同格雷恩交谈了“盖斯提亚兄弟会”中可能冒出头的内鬼外,在和煦的冬日暖阳下闲暇的下午茶又继续地进行了,希雅特纱轻轻切着甜酥的小蛋糕,一边又和相当活泼的菲尔蒂娅四处闲聊着。   当然,格雷恩却是一直皱着眉毛,目中的思绪似乎万千,希雅特纱猜测,要不是顾忌圣女殿下还在这儿,以这家伙的性子,估计一刻钟也坐不住了。   “对了希儿姐姐,安陌主教告诉我说,明天雪月节的时候,国王陛下突然决定了将要召开一次骑士大会……说是为了庆祝新的一年烈焰复苏,还有迎接首相阁下的到来来着。”   “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希雅特纱也点点头。   说起来,这个消息她也是前天才得知的,不过对国王这个突然落下的决定,希雅特纱还是有那么一点疑惑:据她所知,维涅洛特里似乎从来没有因为雪月节而举办骑士比武大会的传统。   至于所谓为了首相亚伦克尔大人举办的大会……要知道这位首相大人可是从北方回来了足足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在之前可一点风声都没有。   白城的小小圣女一下子就冒出了小脸,鎏金色的大眼睛中亮出了亮闪闪的光泽。   “那希儿姐姐你会参加吗……连小安哥哥都非常称赞希儿姐姐你的剑术,如果参加这样的比武大会,那摘得桂冠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哈……安特维尔称赞我的剑术?菲儿你别听那家伙瞎说,论剑术我可比不上他呢。”   希雅特纱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顺滑的银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论起剑术,哪怕到了最后,她也并不认为自己比得上那位传说中的圣剑骑士。银发女孩又稍稍睁开红眸。   “不过,我应该不会参加吧?毕竟我只会一点剑术,其他的要是跑上台去丢脸了估计父王胡子都会被气歪。”   恩,长枪的话也许还能凭着剑术的基础勉强使一使,但是论起对战马的驾驭……她可真的一点都不会。哪怕是成为了希雅特纱,日常的出行也是靠着舒适而平稳的马车,要是让她与试着骑马,希雅特纱害怕自己还没跑几下就会被活活地甩了下去。   “这样呀……”   菲尔蒂娅大眼睛中期翼的光彩熄灭下去,稍稍有些失望地说。   “不过,我认识的还是有好几个年轻的骑士知道消息后,都摩拳擦掌地想参加呢。毕竟这是父王突然下的命令,比起以往的那样全王国的骑士都有时间报名的骑士大会,这次的桂冠压力估计也会少上许多。”   希雅特纱忽然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她所说的这几个“年轻却实力强大”的骑士,都是自己在这半年暂时掌管赫斯托加骑士团时认识的,并且和她的关系还很不错……应该都能够归于自己这方。   着半年来她在练剑的时候还和他们切磋过不少次,单单比起剑术,希雅特纱都觉得这些骑士们都并不比当初的艾洛恩弱上许多,想要去争夺剑术的桂冠,应该还是有挺大的可能性的。   银发的女孩会然扭头看向一边沉默着的格雷恩,“格雷恩有兴趣没有?以你的枪术水平,想要取胜应该相当轻松。”   格雷恩朝着公主摇了摇头,他抬起眼睛说,“和公主你一样,对这些虚名我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况且我也不是弗涅加特人和弗涅加特的骑士。”   “是哦……我都忘了,弗涅加特的骑士大会得是弗涅加特人或者有着骑士封号的人才能参加。真是的,真该早一点去找父王,让他取消掉这一点用都没有的规定。”   希雅特纱嘟了嘟红唇,对不能见到格雷恩的长枪大杀八方摘得桂冠,心中感到相当的遗憾。   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是,耳畔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温和而悦耳,仅仅听闻就令人身心舒畅的熟悉声音。   “公主殿下,还有圣女大人。午后贵安,愿生命之息长伴于您的身侧。”   看着浅笑着走入这间小小的甜品店的精灵少女,希雅特纱发出稍稍惊讶的声音。   “艾玛拉尔娅小姐?” chapter 154 天空之弓   希雅特纱看着有着苍翠绿瞳的银月精灵优雅而美丽的面庞上浮露着沁人心脾的温和微笑,走近在希雅特纱身旁,朝着她和一边的圣女优雅施礼并加以祝福。   跟着艾玛拉尔娅身后的木精灵小姑娘伊尔薇也从少女背后露出小小的脑袋,向着弗涅加特的银发小公主打招呼:“希雅小姐,下午好呀!祝愿此时的和煦阳光能常随你前行的道路。”   因为这几天跟着艾玛拉尔娅和希雅特纱的交际,希尔薇也渐渐不对这位容颜精致得仿佛是生命女神大人精心雕琢的瓷器玩偶,甚至连自己所有的族人都很难在自傲的容颜上比拟的人类小公主怀有戒心,还能把她当成可以放心信任的战友了。   希雅特纱连忙起身迎接这两位精灵小姐,不过因为她们并不怎么喜欢红茶的缘故,所以只是要了木叶的翠绿清茶。   艾玛拉尔娅轻轻抿了一小口茶叶,又同一边的希雅特纱稍稍谈论几乎后,银月精灵翠色的绿眸就看见一边白城的圣女朝着她探出了小小的脑袋,灿金发色的小姑娘大眼睛中冒着冒出了好奇的颜色。   “艾玛拉尔娅姐姐,我听希儿姐姐说,你们在今天凌晨的时候,就已经从那一个暗夜精灵叛徒的手里面夺回了你们的天空之弓了?”   “圣女大人,看起来公主殿下都已经告诉您了呢。”   精灵少女朝着她轻轻一笑,她又转过眸光看向了一边的银发公主,“其实这也多亏了希雅殿下的帮助,要不然,光凭我和薇儿,可不能这么轻松地从哪个叛徒的手里夺回先祖的圣物。”   艾玛拉尔娅回想起据此前尚且不久前的战斗,饶是以她的经历也忍不住微微摇头。   暗月精灵的势力、人类的深渊教会,再加上弗涅加特本地贵族的参与下搅动成一片的混乱局面,要不是因为希雅特纱以她公主的身份直接地参与斩断了烈焰王国其他人窥视的目光,甚至正面趋势同危险的魔物奋战,艾玛拉尔娅自清,她一定无法保证“天空之弓”将会落入谁手。   “嘿嘿,艾玛拉尔娅小姐你别这么说。”   希雅特纱有些不好意思地碰了碰自己顺滑的银发,“这把弓本来就是你们的,更何况还是弗涅加特的人同深渊的组织、还有那个暗夜精灵勾结,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都怪希儿姐姐,这样的事情,居然都没叫上我……”   一边的小姑娘似乎有些沮丧地嚷嚷了一声,情绪相当低沉的声调,弄得希雅特纱心也不好意思起来。   白城的圣女大人对这张作为精灵族圣物的天空之弓一直相当感兴趣,而且希雅特纱倒也没有忘记当初时,菲尔蒂娅特意嘱咐自己一定要叫上她的话语。   不过,昨天艾玛拉尔娅找到她时,都已经到了深夜,考虑到现在尚且年幼的圣女大人估计都已经在温暖的被窝里沉入梦乡,再加上担心如果加上白城的势力也许会额外生出波澜以及深渊教会可能带来的危险性,所以,希雅特纱也就心怀愧疚忘记了自己对圣女大人的承诺。   菲尔蒂娅向着一边艾玛拉尔娅看去,小姑娘金色大眼睛中微微漾出水波中闪烁的嶙峋让人心生不出拒绝之意。   “艾玛拉尔娅姐姐,能不能给菲儿看一看这把天空之弓呀?”   “当然,如果圣女大人您愿意的话……圣女殿下,您请看。”   以白城圣女之尊,这样小小的请求艾玛拉尔娅自然不会有拒绝的理由。精灵少女冲着圣女微微一笑,纤长白皙的手掌往小木桌上一按,一阵纯白的流光滑过,作为精灵一族圣物之一的天空之弓落在了菲尔蒂娅的大眼睛中。   女孩子好奇的目光落在面前这把造型修长而优美、修饰精致的长弓之上。   优美而欣长的弓身之上并无艾玛拉尔娅往日配弓般纫着灿如黄金的华丽雕痕,然而仅仅只有光华流动的弓柄落在菲尔蒂娅的眼中却似乎整个世界上再无如此完美锲合的构物,她下意识地伸出小小的白嫩手指碰在了长弓的一面,轻巧如木的弓把上却传来似乎玉石般的冰凉触感,眼前晃动仿佛天空之息。   天空之弓边刃所嵌的苍翠之晶微微闪烁着青色光芒。   “其实,这把天空之弓真正的名字应该是‘裁断天空之翼’。在我们银月精灵的传说典籍中,是在诸神的纪元中,艾露希亚大人在同传说中天空之龙的决战后,用着那只神圣巨龙最精华的骸骨所创造,天赋着天空巨龙身前裁断诸天的权能。”   精灵少女解释的声音缓缓而至。   “不过,对这把长弓来说,除了身负着艾露希亚大人血脉之外,它还要求着拥有者相当多的要求:天赋、精神,意志……很多时候整个精灵王庭都还未曾有合适于它的主人,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那个暗夜精灵才或许同深渊教会想勾连,想要用深渊的魔气浸染艾露希亚女神这个造物,来让他们拥有使用天空之弓的资格吧。”   声音一顿后,艾玛拉尔娅垂下的翠瞳望见天空之弓上,目中生出一丝遗憾。哪怕是并未失落多久,在深渊教会的手中,天空之弓一角的弓柄上被魔气浸染的漆黑却异常的显眼。   艾玛拉尔娅估计,哪怕是至于生命之泉的泉眼中全力置养,想要让这把天空之弓剔除魔气恢复如初,能够释放出全部的威能,至少也需要十年之久的时间。   听着精灵少女一边的解释声,希雅特纱的目光也再一次被这把优雅且完美得不是凡人造物的天空之弓所吸引,而且哪怕已经是不止一次地近距离接触了,她的心中却再一次心生出显而易见的亲近气息,甚至,心里面还冒出一份渴望,想要把它私自拿走,亲自拿着它射出一箭……   不过自然而然,这样奇怪念头刚刚冒出来的时候就被希雅特纱连忙地摇头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不说自己对弓箭的造诣几乎毫不存在,她也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提出要这把天空之弓拿走的话语,面前这位露着温和笑容的精灵小姐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立马翻脸……更别说,这种精灵族的圣物,自己拿它来除了装饰和收藏外还能有什么用?   艾玛拉尔娅又讲述了些许时间,才把天空之弓收入空间中,重新蕴养——按她的话语,这把长弓这些天以来受到深渊魔力的侵染太过严重,所以需要时刻注意使用生命之泉的泉水温存。   “对了,艾玛拉尔娅小姐,薇儿小姐,说起来,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稍稍挪动着目光看在银月精灵身上,希雅特纱红宝石般晶莹红瞳中对着少女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这些天以来,她可知道实际上这位从容而优雅的精灵小姐相当的喜欢安静,要是没有必要的时候,她一般都只会是在国王临时为精灵王庭的使节特意划分的精灵使馆里或是读书,或是轻轻弹奏竖琴。但是今天,特意外出还找到自己了?   “的确特意有事来找您。”   银月精灵纤长白皙的手指放下轻缀的茶具,向着烈焰王宫的小公主浅浅地笑着,“我和薇儿是特意来向你告别的。”   “诶?艾玛拉尔娅小姐怎么会这么早就想离开了?”   这些天和这位优雅美丽,不失温柔并且不像传闻中的精灵般高傲的精灵小姐接触来,希雅特纱对艾玛拉尔娅还是抱着相当多大的好感的。如今听到少女的说声,女孩红眸中的色彩一慌,下意识地问道。   哦,还有……我才和艾米姐姐说了,明天晚上的行动可以去请艾玛拉尔娅小姐帮忙,可是这样一来……   “我和薇儿来到烈焰王国的使命大约就是为了寻回遗失的天空之弓,在此期间,承蒙公主殿下您的照顾和帮助,艾玛拉尔娅十分感激,要是公主殿下您不在意继续被打扰……”   艾玛拉尔娅注意到女孩红眸中的慌乱神色,心里面对她的心思猜测出大半,也印证了自己在将醒晨曦时所见公主表情猜测出的事情。精灵少女回过眸望了一眼一边的木精灵少女伊尔薇,精致精致如画的脸庞边流露出笑意。   “其实,公主殿下,我在前来之前,碰巧遇见了白城的晨曦圣剑安特维尔大人。安特维尔大人让我替您和圣女大人转述一句话。”   “啊,安特维尔?他说了什么?”   虽然不清楚精灵少女为什么突然提到那个家伙的名字,但是听见说,银发的女孩小小胸脯下的心跳声忽然一急,她下意识地抬目发问。   “‘维涅洛特之中深渊与魔气的痕迹愈加频繁’。圣剑骑士阁下也许也是怀疑烈焰之城中深渊教会的举动。”   精灵少女微微地摆首,翡翠般的眼瞳盯住女孩俏丽的面首:“公主殿下,如果您并不在意精灵王庭的力量在烈焰之城中势单力薄,我和薇儿都相当愿意陪同您铲除五十年前深渊魔界于大地之上残留的阴影余毒。”   “啊这……谢谢艾玛拉尔娅小姐。”   看着银发公主稚嫩而无暇的容颜上忽然露出的惊喜神色,精灵少女温和而笑。艾玛拉尔娅微微眨动眼帘,翡翠般的瞳眸光彩流动,而她眼眸之前出现的却是一片无垠的翠色之森。   对于她和伊尔薇前来烈焰王国的目的,除了追回天空之弓外,其实艾玛拉尔娅还有一点没能告诉希雅特纱。   艾玛拉尔娅回想起此行的所见所闻:魔兽王廷下辖的无数兽人部落肆掠与曾经富饶的风之平原,而被人类的风之女神伽芙特祝福的风之王国却将她的身躯卷缩在狭窄的云顿丘陵之间,苟延残喘。   饶是风羽之中存在着哪怕是连她也钦佩的“风之姬”依芙娅公主,然而在贪婪的王室、腐朽的吏治之下,即使是艾玛拉尔娅自己,都并不认为曾经有着“风羽”之名的美丽王国能够重复昔日的光彩。   无论是自己兄长前去人类的圣城、还是自己此行烈焰王国,除了担心人类重现昔日光明帝国的荣光之外,也无不抱有着在残破的风羽败亡之后,面对魔兽王庭的威胁时,能够得到人类势力全新的支持——   人类之中,烈焰的光芒璀璨辉煌;而得到烈焰支持的最好方法,无疑是获得她未来的继承人、现在是个孩子般的小小公主的友谊和善意了。   故而,艾玛拉尔娅这些天除了试着和烈焰的小公主搞好关系外,在今日清晨时略微同伊尔薇商议了弗涅加特公主可能的心意后,精灵少女也做出了决断:如果她试图同这些腐蚀在王国体内的深渊阴影宣战,那她们自然应该全力支持哪怕会因此付出伤亡的代价。   不只是自己手中的“寒冽之月”,包括艾玛拉尔娅本身。   ——   今天的状态有点差……不过,总算到这卷的最后“一天”了(终于)   虽然不知道这“一天”也要写多久来这…… chapter 155 深渊之血   烈焰之城维涅洛特中一处不知名的小小甜品店中,由艾米洛斯特的光之圣女邀请,烈焰王国的继承人、精灵王庭的艾玛拉尔娅公主参加的和煦而轻松的下午茶会议,在傍晚时斜日洒下昏黄之时,宣告顺利结束。   银发的精灵少女起身后朝着希雅特纱提着裙摆微微曲身施礼,一双翠瞳中流露着温和的笑意:   “公主殿下,多谢您对苍翠之森的善意。打搅您多时,我和薇儿就先行告退了。愿今夜深时,艾露希亚大人眷属的柔和月光能够为您带来美好的梦境。”   希雅特纱也连忙起身向着精灵少女回礼,望着银月精灵微微含笑地朝着她点头示意,然后拉着也向她道别后的木精灵伊尔薇一起离去。   “菲儿也得谢谢希儿姐姐特意来陪我玩!嘿嘿,最喜欢希儿姐姐了!”   正当希雅特纱回过目光的时候,一边的菲尔蒂娅又从她的身后探出了小小的脑袋。女孩白嫩纤细的指尖拉了拉她长裙上洁白的袖口,纯真无暇的雪白脸颊上流露璀璨如绚烂之阳的笑容。   “我也很喜欢菲儿呀……和菲儿在一起,我也十分高兴呢。”   希雅特纱微微笑着望着女孩亮晶晶的大眼睛柔声说着,但是听着空气之间自己的一点余音,希雅特纱心中却感觉忽然地一颤,那种最近来自己感触过许多次、但她却根本不愿意直面的莫名的情绪再一次蔓延起。   “嘻嘻,不过希儿姐姐,菲儿也得先回去了,等下还得去晚祷呢。如果迟到错过了……等回了圣城安陌主教告诉了老师,菲儿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嘿,那希儿姐姐明天见!”   菲尔蒂娅倒是没注意到银发公主鲜红水晶一般晶莹美丽的瞳眸中一闪而过的黯淡,她在小脸上露出了害怕的情绪,片刻后又露出可爱而灿烂的笑容向着希雅特纱告别。女孩子仍带着些许稚气的声音落在空气中宛似银铃般清脆悦耳。   不过还未等她多走了几步,白城的小圣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倒着退了好几步。在希雅特纱微微诧异的目光,菲尔蒂娅从身上取下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厚重书籍,郑重地递给了希雅特纱。   “希儿姐姐,这个给你!”   “这是……”   希雅特纱微微垂下目望着菲尔蒂娅递来的书籍,虽然被这漆黑的封皮和法术保护着,但是仅仅只是触碰着就让她知道这应该是历史及其悠久的一个古书。她稍稍打开封页,饶是在精心的保护下,纸张仍在时间的侵蚀中泛起枯黄。   “论魔气与深渊的相关性与关联探解?”   希雅特纱微微启唇读出了落在她红瞳中的古籍书名,抬起的红眸望着身前一脸认真的圣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菲尔蒂娅双手递给她的古籍上书写的文字并不是如今的通用语或是任何一处王国使用的文字,这些造型奇特的文字甚至看起来比昔日的帝国文字还要古朴。   也全是因为这些天来,希雅特纱通过对大学士西迪瓦罗克对于有关魔法的上古藏书相应研究,才勉强读出了书名的大概意思。   “恩。”   菲尔蒂娅点了点头,又向着女孩晃晃小脸,露出笑容。   “希儿姐姐你几个月前,不是写信菲儿,问我有没有一些和‘深渊之血’有关书吗?当时的时候菲儿在整个白城的藏书馆里都找了圈,都没能找到多少……不过,前天的时候,我恰好发现安陌主教收藏着一本这样的藏书,就向他为希儿姐姐借来了!”   听菲尔蒂娅一说,希雅特纱立刻恍然地想起了缘由。   具体事情的起因大约是半年前,她在同安特维尔一同前去艾米洛斯特时,这个少年向着自己突露了他的生母体内流有一半“夜之民”的血液。   换句话说,这位在未来将会大放光彩、作为圣光救世之人的圣剑骑士,他的血液中流淌着四分之一的所属于“夜之民”的深渊之血。   对于“深渊的血液”……希雅特纱心中深知,这样充裕着枯朽、毁灭、寂无与死亡力量并且同“光之民”的血液、身体完全对立与冲突的黑暗之血,对身体的侵蚀和伤害,无过于世界上最猛烈的毒药。历史之上,很少有混血的人类能够活过四十岁。   虽然之后,少年也向自己重复了昔日格里高利主教的话语,并向她保证了在圣剑的庇护之下能够隔绝深渊的注视,不过在她心里面留下的担心却还是没能放下。   等回到了维涅洛特,希雅特纱又在王宫的图书馆里搜索无果后,就偷偷地写信去询问远在艾米洛斯特的菲尔蒂娅。   只不过,从小姑娘的回信里知道她也没什么了解后,对于此事希雅特纱也渐渐地放了下来……但是现在却听见菲尔蒂娅重新提到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菲儿这样都能找到……谢谢菲儿了!”   银发公主雪白的脸庞边露出了惊喜之色,红眸中亮起闪动的光彩。   “嘿嘿……”   菲尔蒂娅有些不好意思地绕绕自己柔顺的发丝,忽然冲着女孩笑道:“关于深渊之血的内容……大约是在236页开始的,希儿姐姐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内容呀!”   银发女孩连忙点了点头。女孩白皙而娇嫩的指尖摩挲着发黄的书页,随着“沙沙”翻动着书籍的声音,一行行古朴而文字艰难苦涩地映入她的红眸中。   远在帝国建立之前,世界混沌而混乱,缺乏守护自身力量的孱弱人类先民艰难地在世界的夹缝之中生存。   为了获得生存的权利,先民的领袖们除了试图通过血缘向诸神们窃取斗气的火种,也有许多的他们将部落的处女们贡献着强大的黑夜生物,企图借着混血的后裔获得深渊之血的力量。   ——深渊之血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带来的仅仅只有虚弱、痛苦,但是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他们中也会诞生出天赋与力量不下于夜之民王族血统的强大混血种,在斗气的种子萌发之前,无数年的历史中,人类的部落依靠着他们的存在于混沌纪元中勉强而艰难地生存。   但是,即使是对那些能够驾驭起“深渊血脉”力量的混血者英雄来说,这种极具侵蚀性和破坏性的黑暗血脉依然会极度腐蚀他们的身体与生命力量。在历史中,即使是最强大的混血者战士也很难活到绝大多数人类的平均年纪。   所以,当时的先民们也十分注重对于他们身体中“深渊之血”的平衡和压制,确保能够延缓这些用生机守护整个部落的英雄们的生命……   要来了!希雅特纱眼睛一亮,手指连忙翻动到下一页。   “凝聚着生命力量的泉水,极炽烈焰之国,北方永冻之国的冰蓝晶……”   等等,冰蓝晶?   希雅特纱声音忽然一滞,她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得到亚伦公爵与北方新任的拉尔启斯王在一系列条款下还额外进行的交易。这是什么回事……   银发女孩目光忍不住看向一边的艾米西娅,金发少女望着她的目光也微微泛起疑惑。   ——   黄昏日暮犹如残血,洒落于少年身着银甲之间。   安特维尔目中深蓝,手持的圣剑从身前被抛弃在据点并且被魔气彻底腐蚀的深渊教徒一拔而出,深渊教会暴露的据点里最后一位残余的邪教徒丧失生机后倒落于地,胸腹间被圣剑炽白光耀焚尽的骨肉与血管间数息之后才在地板间渗出。   安特维尔一言不发,圣剑纯白的刃边微微闪烁的光芒刺破覆盖其上的漆黑之血,斜阳倒映的光泽浸染与闪动的白光之中。圣剑骑士忽然皱下眉毛。   毫无疑问,那一位深渊教会中不知名的“大人物”再一次从他的眼前逃离。   自上一个月起,对于这个已经被自己锁定踪迹的“圣女”,安特维尔无数次尝试着将她彻底地从覆盖在烈焰之城隐约间揪出,甚至动用了烈焰王国的卫兵和军队。   然而无一例外地,对方却每一次都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眼下消失不见……就像这一次,自己距离“圣女”似乎仅仅差之毫厘,却仿佛是对方向自己无用功的讥讽,甚至连对方确实的容貌都没能见到。   这让这位意志坚定无比的圣剑骑士都感觉到无比的无力。   安特维尔忽然垂下了深冰般的瞳眸,目中深寒的色彩流动。   之前托付银月精灵告诉公主的话语,安特维尔并没有说谎。他能够察觉,烈焰之城表面的繁荣之下,深渊的阴影愈加浓郁,但是现在……   “安特维尔大人。”   弗涅加特的御林剑士洛昂·凯特莱擦掉剑上的血迹走到少年的身旁。安特维尔也收起圣剑。   “洛昂阁下,还是没有这个‘圣女’更进一步的‘痕迹’吗?”   “没有,她的痕迹都已经被摧毁。”   “白影圣剑”洛昂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他对个所谓“圣女”也是相当头疼。洛昂注意到少年的表情。   “安特尔大人,您不必这么心急。至少,深渊教会的这一个被我们摧毁的据点,显然在他们中也极为重要。”   “心急……”   少年摇了摇头。   凌晨时希雅特纱与银月精灵的公主所做的事情他已经清楚。安特维尔很难不担心这些腐蚀在夜色与弗涅加特贵族之中的深渊阴影下一步的所作所为。   抬起瞳眸,并肩与御林剑士同行,少年别过脸,忽然地问道:“洛昂阁下,你知道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   “安特维尔大人您问这个……”   白袍剑士显然没想到对方忽然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扭过头想了一会,有些不大确定地说道:“殿下的话,下午应该是去找圣女殿下了吧?”   安特维尔默无声息地点下头。在他深蓝流动的眼瞳中,出现的却是自己深思中精致而无比美好的银发女孩无数没破碎片段构成的画卷。   每一次所睹她的一点一滴——她站在自己面前抵挡住战剑之时,倾听着自己过往、担忧地触碰着自己被深渊之血所染透的手掌的那一刻,侧着小小的脸颊、倚靠着自己见臂沉沉入睡的那片几乎定格在自己心中永恒的绘卷……   包括着,深红而喧哗的晚宴之中,华贵礼服的的银发公主,凝望着自己的、鲜红的瞳眸中被泪水分割切断的破碎光芒。   他无法忘记自己心中许下的誓言。   安特维尔用尽力气握住怀中圣剑的柄端。瞳眸之中流动的深蓝瞬间凝固重为坚冰。   为什么会心急……对弗涅加特的公主,就算是弗涅加特的最势大的贵族,在她的面前,也必须压抑住不忿之心——至少在表面之上没有人胆敢对她不利。但是,对那些黑夜阴影下存在的深渊教会呢?   “无论如何,我至少应该为她扫除这样的威胁。”   圣剑骑士忽然沉声发出了话语,他的声音同眼瞳中的色彩同样坚决。   ——   恩,咱似乎再一次高估自己了…… chapter 156 夜影圣女与寒霜之约   “好险好险!幸好咱溜得及时,要真被那个圣剑骑士逮住了,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昔日余晖于少女洁白的裙身之上染出一层昏黄的色泽,远望着圣剑骑士和弗涅加特卫兵们离去的背景,银发少女吐了吐舌,然后一脸后怕地用着纤白玉手抚弄着胸口。   站于少女身侧的格琳娜不可置否地微微扬起纤细的颈脖,稍微显露的下颌冷若如是白寒之霜。冰蓝长发女子握稳冰霜凝结长剑的柄端,同如寒冰般的瞳眸间一触深蓝的寒芒一晃而过。   “这位圣剑骑士,比一个月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强了许多。”   “诶……变强了多少?”   银发少女扭过头望着发话的对方,好奇地眨了眨绯色的大眼睛。   格琳娜沉默了半许,稍稍扬起脸颊望着圣剑骑士几乎目不可视的背影,吐露声音:   “一个月前,他的力量在圣剑骑士中也许只算得上末席,远不如前去北境的「裁决」艾格林,就算是我,只用一把剑就即能够击败当时他。但是现在……”   霜之魔女最信任的女剑士声音一顿,霜冰一般白而苍冷的面色上一瞬沉重闪烁而过,“但是现在却必须倾尽全力。如果他使用圣剑……也许我能够保住性命,但是一定无法顾及到索菲亚。”   “连格琳娜姐姐都打不过他……嘿,那看来本小姐果断跑路不愧是个正确的选择!”   银发少女脸上露出了相当后怕的表情,但是格琳娜却可以看见在她做出的畏惧神色下,却流露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戏谑。   只见银发少女又将精致如画的面庞对上了一边精致黑色裙装的小姑娘,绯色的漂亮眼睛弯成长长的月牙。   “要是让可爱的小索菲亚被这些脑子里只知道圣光和圣主的骑士们伤到的话,那我可一定会相当伤心的……”   少女打趣的女孩子正是大半年前,一个人从兰克斯顿中逃出来的索菲亚。   此时,索菲亚量身定做的裙装的身子依然纤细瘦弱,不过比起以往瘦削而苍白的面色,气色却好了太多,连黑色缕缕发丝也多了许多光泽。   银发少女虽然气质高贵优雅,和煦的笑容和关切的眼神却让索菲亚不由地想到昔日在伊丽丝姐姐的庇护下,真心关爱着自己的那些姐姐们的。   但是索菲亚的小脸上却忍不住地露出害怕的神色,黑色的眸子中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极为可怕的事物般,小小的身子下意识地朝着身旁冰蓝长发的女子身后躲去。   “好呀你这个小索菲亚!才和格琳娜小姐在一起的了没多久,就这么嫌弃姐姐了吗……呜呜,小索菲亚你都忘了是谁陪你买的这些漂亮的小裙子还交你法术的了,实在是太让本小姐伤心了。”   银发少女顿时不乐意了,她一跺脚,装作不高兴地瞪了小姑娘一眼,然后润玉般绯红的眸子里流出伤心的色彩。   “呜唔,圣女姐姐,我不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索菲亚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忽然一簇冰蓝色的身影走到了她的面前,格琳娜对着前方暗影的圣女微微发出似如寒风般淡漠的声音,仿佛静寂之夜是被寒气冻结的深冰凛气:   “圣女,索菲亚现在是姐姐大人的弟子,请不要欺负她了。”   银发少女稍稍撇了嘴角,很是失望地说。   “真没劲……好了好了,既然格琳娜小姐都这样说了,那咱也不逗小索菲亚了。”   格琳娜眼瞳一闭,正想在同对方说些什么,忽然只见到银发少女精致面庞上表露出的失望神色眨眼而逝,取而代之的是饶有兴趣的好奇。   少女手指抓了抓自己绸绢般柔顺的发丝,绯色的眼睛转了转,朝着圣剑骑士早已看不见身影的地方继续看去。   “不过,这个圣剑骑士大人才这么几天不见怎么这么强了呢?这样的天赋,难怪白城的那个主教老头会怀疑他会是那个所谓的‘光之剑’来着……”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抬起眸瞳转过面望着冰蓝色的女剑士露出好奇的笑容:   “不过说起来,格琳娜姐姐,你说,这位圣剑骑士是不是和某些骑士小说里面的主角那样,就是因为那天被我那位可爱的公主妹妹拒绝了,才突然化悲痛为力量,修为猛进来着?”   对少女突发奇想的话语,格琳娜并没有立即回答。在她如是白霜笼罩的双眸中思绪微微闪烁,所想的是之前少女所提的“光之剑”。格琳娜的面色上抹上了一缕担忧,但她却转身朝着银发少女发出声音。   “圣女,你在之前之所以被圣剑骑士发觉到,是因为去见了那位公爵吗?”   “毕竟这位公爵大人和那个小家伙有所关系嘛,所以当然容不得我们不得不放在心上咯!”   银发少女伸手拢了了耳际的发丝,忽然在她的眼瞳中冒起了一片亮光。   “不过还真不瞒格琳娜姐姐你说!咱可算知道为什么我那位父亲会对他这么忌惮了,这位公爵大人除了是不世出的传奇名将外,还真是在整个弗涅加特那些连猪猡都不如的贵族老爷们中难得的异类:刚直,忠诚,慷慨,坚韧,节制,英勇、正义,我可没想到这些曙光之神宣扬的所谓‘美德’竟然都出现在这位权势滔天的公爵大人身上,简直活脱脱就是第二位亚克利恩公爵!”   少女的声音一顿,在她绯色的眼眸忽然微微闪烁起光泽,她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转身望着暮色倾洒下的烈焰之城。   “嘿,要不是因为这位公爵大人所在意的更甚于他所拥有的一切,别说是我,恐怕连大祭司都找不到机会下手!”   “的确……塔露丝大人也提到过许多次他的名字。”   耳畔边传来冰法女子淡淡的声音,银发少女忽然看见她笔直的向着自己看来,格琳娜的目中的色彩仿佛纷纷被寒霜冻结,仿佛凝成结冰的利剑刨刃开她所进行的一切掩饰,直接注视着自己心中所想。   少女脸上微僵的神色极快地恢复了轻松的神采。格琳娜的声音也在此时到达。   “圣女,你告诉我,你为的是不是那一位‘漆黑之剑’?”格琳娜直视着少女的瞳眸。   “啊,格琳娜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这个‘漆黑之剑’可还远远没能成熟,就算是我想用,他也发挥不了什么用处。再说了,大祭司也肯定不会同意我的!”   银发少女叫屈着。   格琳娜却对着她的声音熟视无睹,自顾自地说,“除此以外,这一个月以来,你被圣剑骑士追杀过十四次,让你们在烈焰之城的据点被他们铲除了十七个。”   “诶诶!格琳娜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又不是我愿意被追杀的!”   少女举着手大声抗议了起来,“看见教徒们被杀害,我也很难过呀,他们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的部署呢!”   “圣女,这个月来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我察觉得到,和塔露丝姐姐所告诉的一样,你心中的理念,和你所表现出的并不相同。而你的那些部署们也并非都会认同你的理念。”   “格琳娜小姐,你的意思是,是我故意把自己的痕迹透露给圣剑骑士的吗!”   听见对方的话语,银发少女忽然生起地用力抱起双手,精致的脸庞露出愠意。   “甚至我还特意害死了我自己的部署,格琳娜姐姐,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吗?还有你说我这么做,究竟为的什么!”   对于少女的愤怒,触碰在格琳娜无动于衷的眼中,却似乎如滚烫的火星落在霜雪中,热量不存。格琳娜望着她。   “对于圣女你而言,所谓的‘冷血’二字,并非是贬义。以你的心思,要是真不想要被他们察觉,恐怕那位圣剑骑士就算是带着在这里寻上永恒的时间,也不能够捕捉到丝毫。”   “至于你想做的事情……塔露丝姐姐也许有过猜测,但索菲亚也告知了她的所想:圣女,正如你之前所言‘所谓漆黑之剑不过是魔王的武器’,你所做的,不过只是意图提前折断这把剑刃。”   冰发的女子忽然一笑,“当然除了这一点外,圣女你对于深渊教会的想法,就不是我能多能揣测的了。”   格琳娜的尾声被凝固在空气中的沉寂渐渐吞没。银发少女睁着纤长的眼帘,露出的精致眼睛亦如是在定格的时间中静寂。她微微垂下自己瞳眸。   “真没想到……居然被小索菲亚察觉出来了,真是位聪明的孩子。”   银发少女忽然嗤笑出声音,她看着怯生生地躲着了格琳娜身后的盖斯提亚小姑娘,饶有兴趣地摇着头,“当然啦,还是塔露丝大人更让咱害怕一点——恩,都没见过本小姐,居然就能洞察到这些,简直就是个可怕的怪物呀!”   “那么,圣女的意思是?”   “既然格琳娜姐姐你都说道这个地步了,想必也一定知晓了塔露丝大人的意志,正好——”   塞莉转过俏丽的面颊上潺露出灿然笑容,在她红眸中亮动起一簇耀眼至极的光芒,“格琳娜小姐,不知道您现在是否还记得,当初从我这里交换小索菲亚时,答应过我的一个陈诺?不知您和塔露丝大人能兑现?”   “当然。”   格琳娜环抱着寒霜的长剑,她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帮助我,除掉大祭司。”   ——   总算把需要写的铺垫都写完了……天哪,真没想到会写这么多!   PS:塞莉的人物卡   塞莉 :女 年龄 17 人种:弗涅加特人 职业:夜影圣女 斗气:????   外交:4 (8)较差   军事:7 (5)较差   管理:10(8)良好   谋略:33 (7) 万中无一   学识:11 (4) 良好   特质:难以捉摸的影子 冷静  耐心 愤世嫉俗 睚眦必报 狡诈 冷酷 傲慢 阴谋家 精明   武力:???? chapter 157 清洗   霜雪之月的终日,也是旧年的最后一日。   每年每度在这一天,烈焰之城的居民们无论是自以高人一等的贵族和大商人们,还是最普通的平民,都会举行相当正式的仪式:庆祝寒冬的逝去、火焰的复苏,或是家人团聚,在温暖炉火与丰盛晚餐中,为烈焰燃起后全新的一年里许下祝福。   但是格雷恩对此却并不在意。对于这种烈焰王国这样每年一次的节日,自于格雷恩来到弗涅加特中已经经历十六次,然而任何的一次均皆同他毫无关联。   他并非是弗涅加特人,对于烈焰的神祗炽热而强大的祝福自然绝不可能注视于他身上一瞬;此外,自己的“家人们”,也许也会突然心思地给他在晚餐时中留下一个边角的位置,但也绝不会在意他是否会出现。   ——也许在就算是在自己父亲的心里面,也担心着他这样冰冷而漆黑的双瞳与发色,会破坏那一份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   盘膝坐地,格雷恩默无声息地擦拭着手中枪刃,深黑如墨的瞳眸间却并无任何色彩波动。   窗户外的长街中,烈焰王国的居民和小商贩们欢庆佳节的气氛热闹非凡,却难以侵染在他身前沉静的环境分毫。   但是除了他们……黑发少年忽然又想起了昨日傍晚离开之前,那位可爱美丽的银发小公主,拉住自己的袖口想要找自己陪她一起去弗涅加特王室在今日雪月节的典仪,红水晶般剔透晶莹的眸瞳亮晶晶地闪烁着期翼的神色;在自己说出理由回拒后,女孩子在表示理解的一点微笑里,稍稍垂下的眸中又稍稍流露出一抹失望神色。   公主……   格雷恩不动声色地摇起头,他持着枪站起,透过窗户浸入少年视野的光线芒白。回想起记忆中公主精致瓷器般完美无瑕的容颜时,少年心中却生出了一丝犹豫。   那位晶莹剔透而绝美的小小少女,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样,也没办法看清楚这位尊贵无比、火与炽的炎之公主究竟为什么会如此对待自己。   无论是毫不在意自己对她的刺杀、理解自己对她本应来说是大逆不道的理想,甚至还动用自己的金币帮忙组建一支属于他们自己的军队……仿佛,就像是自己一开始就是和她亲近熟识并且友善一般。对她……   是的,我本应对一切弗涅加特的人们毫无善意……除了这一位赤色的火焰中出生,但却绝美仿佛静寂月空中洒落的银白月辉的美丽公主。除了盖斯提亚,唯有她值得我用枪剑为之战斗。   黑发少年瞳眸之中一瞬的笑意收敛,抹换决心,手掌捏住枪柄。在此时,深掩紧闭的房门在来人的推动下洞开,同样黑发黑瞳的为首少年向他看来。   “格雷恩。”   黑发少年提着长枪大步迈至门外,他抬眼看了对方,发出平淡、但却异常坚决的声音。   “沃德,我们走吧……对亚历克斯,不必留情。”   “格雷恩!”   对方的身影再一次响起。黑发少年留住足步,片刻后少年沃德抹上深深犹豫的声音追来。   “格雷恩,我们,真的应该听那个公主的吗?无论怎么样,亚克利恩都是我们自己人呀。”   盖斯提亚兄弟会自建立的一刻起,能够凝聚起所有人意志的,所依靠的即是唯一的“团结”。格雷恩抬起眼瞳,扫动的目光落在被他迅速而秘密地集结起,配甲带剑的战士们,无一例外,所有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显露着犹豫。   “沃德,我们需要的是团结,而非是为此的‘妥协’。勾结锡德公爵……你知道这样的行为对组织的伤害究竟会有多大,而无限制地妥协下最终造成的即便最佳也无过于分裂。就算是为了我们自己,清理‘不团结’的因子同样誓在必为。”   “但是,也许这会是一个误会呢?亚克利斯和锡德公爵勾结,这都只是那位公主的一面之词,要是她想要借此……”   沃德忽然感觉脸上刺过一簇冰冷的寒光,如是锋利的剑般生生将话语切断而止。片刻后,往来沉默的、但此时意志却不容抗拒的领袖发出了声音:   “为什么要故意欺骗自己并忽略掉亚历克斯近日的作为?即使没有公主的话语,我也必然将将这样的人清理出组织。更何况,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怀疑公主,因为她给予我们的帮助,还是比起其他弗涅加特贵族,她更愿意和我们说话?”   格里恩的话语让盖斯提亚少年沃德一时语塞。他无法否认这一位弗涅加特的小公主这一个月来对于他们的帮助,就连这座对于“兄弟会”从阴暗的地下沟道搬动城市中的总部,也是托公主的金币所赐。   但是……沃德还是忍不住对于短短一个月就让自己彻底信服的领袖进行最后的劝诫。   “格雷恩,你真的愿意这样毫无余地相信一个欺压我们的弗涅加特人?”   “对所有弗涅加特人,我只相信她。”   回答的话语是对方的毫无犹豫如是坚石的坚定声音,以及用力地握枪之声。   ——   亚历克斯坐在新换的办公长桌前,身上的服饰虽然深黑,但是也隐隐可见其质地的上乘料子。此时亚克利斯的脸上掩饰不住地露出了意之色,他自顾自地发声音。   “公爵大人的手笔,还真是惊人。哼,格雷恩……到时候有你好受的了!”   对于那个通过献媚公主,凭借着公主的帮助才当上“领袖”的好运小子,亚历克斯向来对他都是不屑一顾——无论比起资质、还是对“兄弟会”的贡献,才加入没几年的混血小子怎么比得上自己?   然而在利坦老大死后,接替“兄弟会”领袖的却是这个这个小鬼!   亚历克斯手指狠狠抓着桌角,眉目间冒出一缕极深的怨毒之色。但是想到那一位公爵大人对自己的许诺后,亚历克斯脸上的表情又换成了一抹欣然的笑容。   格雷恩……   “盖斯提亚兄弟会”的副领袖亚历克斯还在念到这个令他厌恶无比的混血杂种小子的名字时,忽然房门之外沉寂的空气中爆发出激烈的交战声,仓惶拔剑和受创的哀嚎声让亚历克斯心中顿时大惊;他扶着长桌试着站起,目光所触坚硬大门的缝隙间暴射入刺目无比的炽白电光,紧接着一声咆哮的雷霆炸响,笔直的枪芒刺裂足以抵挡至位强者全力一击的坚墙,撕裂雷霆与狂风的咆哮长贯而入!   金属与木屑湮灭为尘,辉煌枪芒怒响如雷!   “格雷恩!”   亚历克斯大声怒吼,随着他竭力地站起身体,呼啸涌动的磅礴斗气之中闪动着雷电的光泽;然而比起闪动于少年长枪之上宛如是雷神狂啸怒雷,刺目雷光撕裂无数重空间覆盖整个房间之中一切光与暗的惊人枪芒,却只不过是萤火之虫发出的细小鸣声,意图压盖过咆哮于整片天地之上的雷神之怒。   破碎的雷光溅射、斗气溃散,亚历克斯面色苍白如纸仓惶地倒退数步,然而甚至还未等他感受到斗气被破撕搅内脏造成的痛楚,一柄霜寒的枪刃抵落于咽喉之侧。   仅仅一瞬间,战斗就已彻底结束。乃至连房间以外自己部署们仓惶拔剑进行的抵抗,也渐渐稀疏,直至变成最初的静寂。   亚历克斯知道方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究竟对他意味着什么。但是此刻亚历克斯丝毫不敢愤怒,架落在自己眼眸边的枪刃上散发着寒霜般的冷意,其中跳动的银白电弧让他毫不怀疑能够轻易将他整个人的身体如是面前的长桌般撕裂成碎片。   但是更让亚历克斯恐惧的,却是在雷光和枪芒之后,少年毫无情感的冰冷目光。   “格、格雷恩……”   亚历克斯原本并不愿意在这个讨厌的小鬼面前露出怯意,然而牙齿和舌头却仿佛不受身体控制地打起了颤;黑发少年目光看来,亚历克斯身体差点一软,他硬着头皮说出了声音。   “你这是在干什么?就算我之前得罪过你,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做到到现在这个地步!”   黑发少年冷笑一声,声音和目光一般,落在亚历克斯眼中比之架落在咽喉边缘的枪刃不知冷冽了十倍百倍。   “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公主告诉我,你和锡德公爵相互勾结,意图背叛我们。”   亚历克斯感觉额头上冒出冷汗,他眼睛的余光忽然见到这位混血杂种小子的部署也走了进来,顿时心中一横,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那个公主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吗,她只不过想要挑起我们自己内部的分裂,然后彻底地收服我们!就算是我和锡德·塞西尔相勾结,你这么做的结果又有什么区别?格雷恩,你年纪还小,别被公主欺骗了……”   亚历克斯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停滞。因为他发现走进入屋中的人尽皆默不作声,而黑发少年看来的目光,宛如是在看一只会说话的尸体。   片刻后,格雷恩发出了声音:“你做了什么,等下一探即可知。至于公主的话语,抱歉,亚历克斯,比起你还在相互猜忌和博弈的锡德公爵,我自然愿意相信她。”   少年的声音一顿,眼睛盯着眼前资格甚高、脸上还抱着一丝侥幸的组织老人。   “公主本来提议是由她来清除你们的,担心我不愿意向你们出手。但是我拒绝了。”   ——   格雷恩的人物卡:   格雷恩·帕特里克 (格雷恩·克希莱格):男 年纪 17 人种:盖斯提亚人 职业:长枪骑士 斗气:雷霆斗气   外交:10(4)普通   军事:25(8)卓越   管理:6 (4)较差   谋略:15 (5) 良好   学识:10 (5) 普通   特质:天才的军事家  勤勉 勇敢  冷静 耐心 愤世嫉俗 专断 敏锐  军事家 组织者 激进的进攻者   武力:斗气(五阶至位) :90 chapter 158 骑士比武大会(一)   格雷恩的声音落在沉寂的空气中异常地清晰,亚历克斯的心绪仿佛被至入了寒冬下的北方冰洋,发泵而出的冷意由几乎微不可闻的心跳直达全身。   亚历克斯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绝对不是生怕公主动手杀掉自己,选择保全他们,而是向公主表示出自己和她同样的决心,绝不会因为他是同族就心慈手软。   想到这里,亚历克斯抬起的眼瞳正好触碰格里恩的目光,少年眼中的杀机让他胸膛下的心跳声不由停顿了半刻,身躯一软,却生生因为家在脖颈边的枪刃而没能跪下。   “等等!我为组织立过功,我为领袖流过血!格雷恩,你不能杀我!”   在颈脖刃边宛如死神镰割的威胁下,亚历克斯脑中的思绪犹似电光般闪动,他忽然猛地抬脸。   “格雷恩,你如果杀了我,公主她还会这样支持你吗?你只会变成她彻底的一条狗!只有组织里仍中存在反对你的人,她才会继续供给你资源?”   “你这是劝我养寇自重?亚历克斯,我和公主之间,不是你这样挑拨的。”   格雷恩冷笑一声,枪刃之上的杀机更加浓郁。   亚历克斯“扑通”地一声跪倒在地,仿佛感受到枪刃上的寒意越来越近,他急忙挣扎地抬起脸嘶吼。   “格雷恩你不能这样!我们流着同样的血,盖斯提亚人不应该相互残杀!”   “利坦也是我杀的。”   “我知道您是迫不得已!”   亚历克斯知道格雷恩在来到组织后,深得同为修习“魔法”的师兄利坦的关照,他们间的关系素来甚佳。此时听到少年这么发出声音,亚历克斯顿时感觉有所期翼,连忙说道。   “格雷恩大人您那是为了不让利坦老大落入公主的手中备受折磨,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您屈膝在公主哪里也都是为了组织的发展,才如此忍辱负重,这些我们都知道!”   感觉到悬于半空的霜冰刃边停顿,亚历克斯心中一阵窃喜,他又急忙在眼中流出眼泪,恳切而悲伤地说:“格雷恩大人,我们‘盖斯提亚兄弟’会的立足之本就在团结之上,盖斯提亚人不能杀盖斯提亚人啊!”   空气中的沉寂凝固了半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少年缓缓的声音传来。   “沃德,把这个人的下属都放了吧。将他们赶出兄弟会就行了。”   听见如此话语,亚克利斯脸上露出喜色。就算被赶出了兄弟会,只要还有性命在,联络到自己的下属们,他同样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更何况他还有锡德公爵的支持!   到时候,我先宣扬自己刚才说出的话,让公主彻底丧失对这个混血杂种的信任。没公主的支持,你怎么可能斗得过我和……   正当亚历克斯盘算着自己黄粱美梦之时,忽然咽喉处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漆黑、冰凉的寒意不受控制地扩散,亚历克斯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没跃上脸庞就彻底凝固。   男人的双手死死捂住颈脖,但是却难以阻止滚烫血液的渗出、生机的流逝。   黑发少年冷漠的声音萦绕于亚历克斯垂死的耳畔。   “利坦投靠了深渊教会,这样的行为……无论是否有公主,我都会除掉他。而你也是同样如此。”   ……   在对于盖斯提亚兄弟会这一个小小组织的清洗行动,在格雷恩出众的武力和预先准备、完全碾压的准备阿西,仅仅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基础结束。对于亚历克斯尚还游离在外的其他部署,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可能掀起太大的波澜。   格雷望着毫无生机的亚历克斯和已经清洗完的房间,扭过头对着自己身边的少年沃德。   “沃德,等一会儿去向公主派来的骑士报备一下。杀掉亚历克斯……还是别被锡德公爵他们抓住把柄才行。”   沃德应声告退,但是瞬息后黑发少年的声音就再次传来,“等一下,公主现在在?”   沃德停下步伐:“我听闻,公主现在正在弗涅加特国王召开的骑士大会的烈焰广场。但是不同于以外,据说,除了骑士的桂冠和王家的封赏以外,弗涅加特王想要借此机会,选出新一任的赫斯托加骑士团团长。”   “赫斯托加骑士团……”   格雷恩剑锋般双眉突愕地用力皱起。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天来,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把“炎神之剑”究竟对公主意味着什么,以及国王如此行为的意义。   少年忽然一把抓起长枪,“沃德,这里交给你来处理了,我去找公主。”   ——   弗涅加特雪月的最后一日,天宇朗晴,太阳的光辉洒落于昔日初代弗涅加特之王伫剑而立,并以此而筑城的烈焰广场广场之上,上等白耀石铺成的地砖倒映着太阳灿如黄金的光芒,浴火红龙、战枪骑士与燃火之剑之类长久屹立于烈焰之城的雕筑则是目睹着身下小小人类借此彰显自身勇气与荣誉的小小游戏。   华丽而精致的马车在银甲骑士们护拥之下与搭建完毕比武场边停驻,持枪佩剑的高大骑士驱散周围好奇围观的平民百姓们,然后谦恭地落马行至马车侧畔,敬语地恭问车乘中尊贵而美丽的女孩。   马车中的女孩微微露出面答了一声,然后稍稍拉住裙摆跟着艾米西娅一起,踩着扈从们准备好的木梯走下马车,洁白而纤细的柔亮皮革小靴子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比起上午时出席王室雪月节奠仪时名贵而繁琐的赤红色宫廷礼服,银发的女孩子并未像昔时般佩戴者精致美观的小银冠和许多精美华贵的小巧发饰,精心梳理的柔顺银发间束了一簇洁白的蝴蝶结发带。   此时,小公主稍显纤瘦的娇躯上仅仅一袭银边纯白蔷花纹瓣的白色裙装,稚白娇嫩的小小双手上戴着细腻绸绢编织的及肘白色长手套,纤柔的布料微微映着柔亮的光泽,在简约与恰和年纪的纯洁可爱之余,却又不失显露着她华贵而美丽的气质。   看见这位人气甚好的小公主出现,在围观四周骑士外到场的不少居民们不由地露出惊讶而激动的神色,时不时还有几簇灼热的目光越过骑士们的阻拦落在她纤柔的娇躯上。   不过希雅特纱并没有太多在意,鲜红眼眸中露出的光泽打量着四周。   整个烈焰广场之上搭建起的比武场地,白耀石铺成被金灿的光芒微微渲染颜色的地面之上,在隔开数以千计算观赏平民以内,百座以上所属骑士修整的营帐已经拉起,无数色彩鲜艳的旌旗用着金银镶边着各式的家徽,于宆空之上作响;而于扈从们竖起如林的笔直骑枪之间,骑士的战马高大雄壮、披金挂银,闪亮铠甲擦整着战剑的他们摩拳擦掌,眸瞳中亮闪着对于胜利和荣耀的渴望。   这还是因为国王陛下临时地召开,除了维涅洛特和附近的骑士外,其他广袤的王国大地上的封臣们和效忠于他们的骑士竟然根本来不及赶到参加,让到场的人数甚至都远远比不上过去的十一。所以过往那些经常都会持续好几天都结束不了的骑士比武大会,说不定只用今天下午的半天就结束了也说不定。   不过这对维涅洛特来说也许还是个好事,至少不会被外地来的领主骑士们顺路携带的扈从、铁匠还要妓女这类型的随从搞得乌烟瘴气——她可不对外地的那些骑士老爷们的自己和约束随从们的纪律抱有多大的期望。   希雅特纱眨了一下纤长睫毛下的大眼睛,心中想到。   实际上,比起到场的骑士们,用来维护秩序的卫兵倒是更多。希雅特纱倒也不用担心比武大会进行一半时因为战斗而激怒的骑士们会招呼上自己的扈从在场地上来一场真正的“战斗”。   银发的小公主又侧过小脸对着一边护卫的骑士首领吩咐了一声,又拉着一边艾米西娅的手,径直走向了应该所属于自己的位置。   希雅特纱这次并没有跟随着国王的行列,而在雪月节奠仪后的午餐结束后,就提前了半步来到——大约也是对国王举动无声的反抗。想到那个男人的面容,女孩无暇的面颜上泛起了一抹冷笑。   或者说,对于这个国王所谓为了雪月节和首相大人临时决定的骑士大会,她并没多少兴趣,之所以愿意到来,无关国王陛下和弗涅加特王室的尊严,仅仅只是因为昨日菲尔蒂娅期翼的话语才勉强的应下……   “希儿姐姐!”   耳畔边忽然响起女孩银铃的声音,希雅特纱一转眼,看见国王邀请白城使节的席位上,从一袭艾米洛斯特式纯白的圣女长袍探出脑袋的小姑娘正兴高采烈地向着她挥着小小的手。   “菲儿,你也来了……”   希雅特纱嘴角挂起了一小抹微笑,连忙朝着菲尔蒂娅走去。但是银发女孩眼眸中的色彩忽然一滞,红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鲜艳红眸反复凝固。   在向着她挥着小手的圣女身侧,熟悉到几乎凝刻在她记忆中的少年面容。于圣光浸染下,发色微微透露着一丝微蓝色调的少年深冰般的眸瞳一如初日可见。   他、他、他,他怎么也来了……   心中乱绪如麻,生着一抹惶恐、慌张、犹豫还有一丝刻意被忽略掉的难过和不甘……希雅特纱不敢去看他的面容,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究竟该怎么做。   “公主殿下。很荣幸能够再次亲眼目睹您。”   摘下圣剑、取下甲胄的圣剑骑士挂袍下的身躯似乎稍稍显着一丝单薄,他向着身前如是造物之主精心琢刻着的美丽女孩微微弯下身躯。   “公主殿下,祝愿圣主的祝福长伴您的身侧,您的旅途上不会缺少光芒的陪伴。”   圣剑骑士向着公主致礼的声音平稳,而似乎带着一丝疏远,仿佛……之前自己所睹的一切,都是梦中幻境。   希雅特纱心中冒出失落,和酸楚的感觉。她忽然感觉鼻子一酸,却又微微地咬着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了一切力量才勉强在脸上做出了一个礼节式的微笑。   “我也很高兴能再见你。安特维尔,烈焰之神的荣光亦必将长照你的身边。”   ——   有没有人发现,男主和小希最后的两句话是一对相互的誓言来着……(钦定) chapter 159 骑士比武大会(二)   希雅特纱在圣女面前只说了两三句话,就像逃跑一般地跑到了自己的观战位置上。因为离得很远不怕被他看见,女孩两只小手扶着脸颊,稍稍无神的的红眸中露出难过的神色。   那天之后,艾米西娅也知道她究竟心里面对圣女和圣剑骑士究竟抱着怎样的情感,少女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却没有说话,纤长而温暖的手心微微地握着她。   在银发女孩心情难过的时候,时间也一点一点地过去,平民和贵族们观看大赛的席位很快地盈满而起。不久后,作为烈焰的国王的车架也随之到达。   银发的少女在她的面前顿了步伐,低下头看见女孩子稍稍无神的面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了清丽的声音。   “小希。”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希雅特纱一下子抬起小脸,目中原先泛滥的情绪一瞬间收敛为无,只剩最初的冷清。   在她眼中的苏缇娅也已经更换之前的服饰,而换上一袭轻薄的银甲,少女骑士纤细的腰甲边陪着十字的长剑,显得格外英气。在苏缇娅的身后,希雅特纱还看见了挂着单薄笑容的外交大臣锡德、财政大臣克罗蒙之类宫廷重臣。   但希雅特纱只是在她面前站起身,纤手微提着裙裾屈膝,用着清冷而疏远的语气出声:“姐姐大人。”   苏缇娅看着女孩熟悉而美丽的面颊,“小希,别让父王为难了,好吗?”   对此希雅特纱心中却生出冷笑……不让父王为难,来让你和锡德公爵他们如愿吗?   银发女孩向着少女微微仰起稍显稚幼却决意毫不动摇的面颊。   “姐姐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一点,不劳您多此费心了。”   听见她的回话,苏缇娅只是轻轻地叹了气。   在他身后的锡德公爵也只是向公主行了最基础的礼节,发出任何谁也能一眼看破的虚假问候,而财政大臣克罗蒙倒是真诚而热情地对着公主施礼……但他也跟着苏缇娅一同离去。   对他们,希雅特纱也懒得去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只是最简单地应付。   随着绝大多数廷臣的到来,军士总管特克赛迪和大学士西迪瓦罗克也来到了她的身旁,微笑地向她示意,然后低声地交谈起了。   当希雅特纱向大学士西迪瓦罗克说道,魔法和因为她的意愿,而很快就正式竣工完成的魔法学院,近日以来一直忙碌此事的西迪瓦罗克抚了抚发白的胡须,向着公主苦笑道。   “公主殿下。不瞒您说,就算是借着您和老夫的名头来宣传,‘苏尔涅拉特’学院到现在为止表示过兴趣的人也不过千来人左右,而且绝大多数也就是粗浅地询问一番,整个进行了了解并且有资质有意向来学习的人,其实只有十来个左右。”   “苏尔涅拉特”这个名字是希雅特纱所取的,寓意大约是“诞生于火焰之花”,相当形象地表现了公主对这所学院的抱有的期望。   话音一顿后,德高望重的贤者忽然又向着公主一笑:“普特林阁下知道了这些之后,也十分感觉大受挫折的样子。”   “还有十多个有合格资质的学生,其实也算还算不错吧。比起无人问津还是好了太多。”   希雅特纱摇摇头笑道,“至于普特林先生,我想他实在是对魔法太过在意,关心则乱了。我从来不担心魔法的潜力,它只是缺少一个能够展现自己的机会……”   女孩子柔和宛如轻吟唱语的话声忽然微微一顿,从她鲜红的红瞳中发出的目光,恰好望见身披着赤色披褂的国王陛下,和一身黑色披衣,领口别纫着作为“国王右手”象征银制把手的御前首相、普茨奇沃特公爵的亚伦克尔·温顿沙赫尔。   亚伦克尔虽然并未身着战剑、携带佩剑,但是在落在任何人的眼中,却无过于驻守北境将近二十年之久的名将形象。   但是希雅特纱的目光仅仅只在在这一位令她相当忌惮并且难以下手的首相身上停顿一刻,却转瞬间就即落在亚伦公爵身后一位面容秀美线条宛似女孩子般柔和的少年身上。   “露莉丝,这位少年就是亚伦家的独子诺伊克了。”   军事大臣特克赛迪注意到公主的目光,便出声解释道:“不过这个诺伊克并非是亚伦和他的公爵夫人莱纱所生,有传言,当初亚伦接受陛下的请求和任命,前去镇压北境逐渐肆掠的荒人时,同一位他深爱的少女所生。”   特克赛迪又忽然一笑,“不过那位少女在生下诺伊克的时候就逝去了,所以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竟然能俘获我们‘凛冬之怒’爱意的女子究竟是何等地明艳动人。”   希雅特纱点了点头,细长的秀眉却忍不住微微地颦起。   对特克赛迪刚刚所说的,她也大致都有所了解……而至于这个诺伊克,因为亚伦公爵和被国王强迫乃至现在都还没松口的“婚约”的缘故,她自然厌恶至极,乃至于一个月来都故意对他避而不见。   但是,现在看见了这个人,为什么自己的心中没有想象地那么厌倦,反而在对对方身上,似乎还找得到一份熟悉的感觉?   银发女孩轻颦眉宇,大大的红眼睛中露出不解的疑惑。   ——   弗涅加特的国王望见不远处坐席虽然接近、但却氛围却截然地对立分明的苏缇娅和银发女孩,回想到方才前,希雅特纱甚至当着亚伦克尔面前对他再一次毫不留余地地强烈抗拒,让这一位整个拥有大陆上最加强盛国度的君王不由再一次感到一阵深深的头疼。   不只是她们,特克赛迪,锡德,克罗蒙……这些凭借着她们而站在不同立场的重要廷臣们,也均具以泾渭分明一般。   “陛下。”   身后响起首相轻微的呼声,国王回过身向着自己的故友说道,“亚伦,先前露莉丝的话,让你见笑了。都是因为我对她管教不严、又太过溺爱,才让露莉丝在你面前如此放肆。”   “陛下。”   “国王右手”亚伦克尔稍微地低下头,“其实公主殿下的话语,我也深以为然。这些天以来,我毫不怀疑这是她对平民们的怜悯和慈悲、与对贵族之中腐朽堕落渣滓的不忿,我也毫不怀疑公主殿下假以时日之后必将成为一位优秀的女王陛下。”   普茨奇沃特公爵的话语一顿,接着对者国王说道:“只是,公主的行为太过于极端和激进,稍有不慎,定将会激起王国的动乱。所以我才不得不反对她。”   “亚伦,你的心意我自然清楚。”   国王点头,“只是露莉丝太过蛮横和娇惯,对你多有不敬。还得请你对她稍加体谅。”   亚伦克尔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后,他才重新抬起面首。   “陛下,关于公主殿下……臣下不知可否胆敢请您一事。”   国王微微一愣,片刻后御前首相的声音传来:   “请您收回昔日让诺伊克与公主殿下订婚的王命。” chapter 160 骑士比武大会(三)   御前首先亚伦克尔在国王面前低下面首,沉声发音:“陛下,请您收回昔日让诺伊克与公主殿下订婚的王命。”   国王顿时心中一惊,急忙扶住对方的肩膀,“亚伦,你这是什么样的话!如果露莉丝得罪了你,请勿必……”   “不,国王陛下。”   忽然一个少年声音从亚伦公爵的身后传来,诺伊克上前一步,同样低下头,“是我求父亲大人这样告诉您的。”   国王的声音顿住,他看着身前故友微闭眼瞳表示默许的态度,又望见少年湛蓝双眸中露出的一抹失落,目中的色彩顿时化为愧疚。他对着少年说。   “诺伊克,露莉丝这些天对你实在是太为过分,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陛下!”   诺伊克心中一急,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君王摇手拦下。弗涅加特的国王望向紧随着身旁的掌玺大臣迈恩伯爵。   “迈恩卿,请宣告这次的比武大会正是开始吧。”   “谨遵您的意志,吾王。”   迈恩伯爵恭恭敬敬弯下腰。   ——   从那个叫诺伊克的少年身上摇摇头收回目光后,希雅特纱又重新同大学士西迪瓦罗克、军士总管特克赛迪轻声商议起了。   在此期间,除了宫廷的内阁重臣外,辉煌圣约大骑士团团长,诺斯亚特子爵、苍燃烬火大骑士团,特尔因爵士还有自己熟识的炽焰十字大骑士团团长,斯特雷奇爵士等作为弗涅加特王国最重要的几个大骑士团的指挥领袖也纷纷到场。   再加上亚伦公爵等人,一时间,构成如今整个弗涅加特王国最高端站力的二十三位圣位强者竟然有近半出现于此。   而被卫兵维护秩序比武场外,一众骑士们扶起战剑和骑枪,目中光彩跃跃欲试。   希雅特纱向着另一边的斯特雷奇爵士望向目中,而这位浸染风霜于士兵面前不怒自威的强大战士却向着公主微微点头,露出善意的笑容。   在这时,忽然整个空间中响起站于高处国王身侧的掌玺大臣瓦恩的声音,希雅特纱先是微微一皱眉,旋即无趣地摆摆俏首。   迈恩伯爵所宣告的内容,和她之前所想的大同小异,无非是为了庆祝在首相大人的指挥下击败拉尔启斯的入侵者、寒冬的逝去,以及鼓舞着所有烈焰之光照耀的骑士们为荣耀和胜利而战斗。   这样的陈词滥调哪怕是加上了再多修饰与激昂华丽的词汇,也难以激起希雅特纱太多的兴趣。   掌玺大臣迈恩的声音忽然一顿:   “于今年的火焰之月时,莱恩领的萨里斯之叛不仅让我们的露莉丝公主备受磨难,同时还让国王陛下、整个王国失去了一位值得信赖的伙伴与骑士、忠臣而勇敢的战士。请让我们祝福昔日正直而忠诚的格利克斯大人此时与烈焰之神永恒的国土之上得以安宁……”   希雅特纱心中忽然一阵惊觉   “格利克斯老师……为什么会突然说道格利克斯老师,难道他想要的是……”、   “炎神之剑”,赫斯托加骑士团!   少女纤细的指尖捏紧身下椅把,秀眉不可思议地颦起。她望向一边的特克赛迪,此时军事总管也是面容沉重地向她摇头。   显然特克赛迪也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迈恩伯爵的下一个声音传来:   “国王陛下谕令,此次骑士比武大会的冠军,将会授予赫斯托加骑士团团长职责……除剑术、枪术与骑战的比武,将额外增加根据骑士真实武力决定胜负的比武,以此决定优胜。但凡封号桂冠者,亦将授予一万枚亮银币、由王室珍藏的全身板甲。”   “赫斯托加……”   希雅特纱喃喃地念到,红眸中露出微冷的神色。以至于连迈恩伯爵之后宣称国王的话语,比起往日桂冠骑士丰厚了不知多少,甚至于于对她而言都算是个不小数字的封赏都没曾在意。   军事总管特克赛迪的眉峰也紧紧皱起,他忽然向她发出声音。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特克赛迪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并没有掩饰他心中的怒气,军事总管过面对向银发的公主,目中似乎燃烧着不能容忍的怒意:   “公主殿下,‘炎神之剑’的确本应即由陛下执掌,这点即便你我也无以加扰。但是陛下却借着这样的机会向你隐瞒,刻意而为……公主,这是对你我的羞辱!”   希雅特纱略微的摇头,红宝石般的眼眸微微摇晃着一抹光泽。   正如特克赛迪所说的,赫斯托加骑士团本来就是国王的直属骑士,自己只不过是代管。对于这样一点……一个月前她的心中就有觉悟了,如果国王真的想要自己交出完全的掌握权,也许希雅特纱心中会有不甘,但也绝不会拒绝。   但是国王这样的做法……银发公主指尖用力抓紧,娇嫩的手心上传来阵阵的刺痛,但她纤薄的唇瓣边泛起一抹微冷的笑容。   希雅特纱眸光略向一边身着一袭轻薄单甲的银发少女,苏缇娅秀长的发丝于微微风间悄抚,少女清丽的面颜上却是沉静如澈水,眸间不见一缕的波澜扰动。   国王的目的当然很简单啦:锡德公爵家中的长子、强大的至位骑士格克斯·塞西尔,苏缇娅身边最忠诚的追随者,如果让他摘得桂冠,接任赫斯托加骑士新一任的团长,那着“炎神之剑”与其掌握于那个女人手中,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曾经与自己一度交剑的格克斯·塞西尔,希雅特纱火般炽红的眸瞳中泛起冷光。   对于锡德公爵这位本应继承家族领地的长子格克斯,即使希雅特纱鄙夷对方的人品,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出身于南境火纹黑鹰家年轻骑士强大的武力。   四年前的,面对昔日同艾洛恩骑士桂冠之争时,当年仅仅十五岁的格克斯只输了一招;而在北境磨砺数年,现在的格克斯真实的实力究竟又多么强大?   而这次不限制斗气以考验真实武力的比武大会,含无疑问也是对这个人量身而备……希雅特纱忍不住对国王的心中的想法称赞:   ——这样做,自然能毫不费力地堵住她可能抗议和赫斯托加骑士团中不满的声音。   场地下,听闻国王如此慷慨的封赏,到场的骑士们无不欢呼振奋,剑与枪的芒光之上跃动起惊人的战意;唯有少部分察觉出国王其中隐约含义的骑士才稍有不安地皱下眉。   格克斯·塞西尔灰眸中跳动着刃肩般的寒光,他将整备完毕的霜寒长剑掷入鞘中,寒霜一般冷硬的面颜之上笑意收敛为无。   希雅特纱看见他望向自己,眸中露出暗冷的笑意。格克斯又一把将剑刃交付于身边的随从,起身站起后命令陪同的扈从们为他装整战甲。   “可恶的家伙……”   希雅特纱忍不住咬住银牙,声音略无一丝。   “殿下。”   艾米西娅看着眼前起身皓齿轻咬唇瓣的银发女孩,忍不住发出的声音中露出一抹心中的担切。   “也许陛下仅仅只是担心您……担心您因为赫斯托加骑士团,而被锡德公爵这些人无法耐……”   希雅特纱摇摇头。她置气般地收回眼眸,纤细的指节似如她的心绪一般用力抓着。   父王,我能够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你这么做,把我当成什么了……就这么地不信任我、觉得我心胸狭窄故意和苏缇娅不对付?   希雅特纱感觉自己心中泛起了一分涩意,她努力地在脸上做出微笑,转面迎向一边特克赛迪望向自己的担忧目光,停顿后稍稍发出了轻快的声音。   “特克赛迪叔叔你不用这么担忧。诚然,父王的确想将‘炎神之剑’交付在姐姐手中,锡德公爵家的长子,格克斯·塞西尔也确实实力强大,但是我也并非没有任何的机会。”   声音稍稍一滞后,希雅特纱无暇精致的雪白面靥间泛起一点笑容,转面朝向比武场边际骑士们中不少她熟悉的身影。   “赫斯托加骑士团内也有不少的骑士打算报名参加,他们的实力也并不普通。对上他们,就算是格克斯也不会有必胜的把握……”   女孩的话音还没落下,掌玺大臣迈恩伯爵在一串无用的激励话语之后,最终的声音传来:   “除此以外,对于公主殿下对于‘王国需要全新血液流动、只有不断的革新才足以维持弗涅加特长久荣光与活力’这样的观点,国王陛下深以为然。”   迈恩伯爵忽然的话声宛似响吟闷雷的重锤一般狠狠击打在女孩娇躯之上,希雅特纱一下子抬起脸直直地望向一边的君王,弗涅加特的国王似乎心有所愧地挪开目光。而迈恩伯爵的声音继续传来。   “故而,对此次特例召开的骑士比武大会,陛下诏令:参加之人必须年纪必须低于二十岁以下,并且不得在军中抑或宫廷中任职,以此确保能够为‘炎神之剑’和弗涅加特所有骑士们带来全新的活力。至现在为止,半个小时以内,请所有符合资格的骑士们报名。”   掌玺大臣此言一出,比武场四周的骑士们一阵轩然,甚至有骑士极端激怒地拔起佩剑,但提前就以到位的士兵们在带领下同样迅速地维护起秩序,将动乱的骑士们拔下甲和脱鞘的剑,统统制服。   格克斯则似有讥讽地微微摇头,带着剑在扈从的跟随下朝着报名处走去。 chapter 161 幕前波澜   “父王……”   观战席上,希雅特纱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声音,红眸中的色彩片刻颤抖,娇白的肌肤上露出不甘之色;不止是她,坐在她身侧的特克赛迪瞳眸奖难以忍受地出现愤怒之色,就连大学士西迪瓦罗克也皱起了眉毛,对国王这样的决定产生出异议。   不远之处,银甲银发的少女面色平静如初。   “陛下这真是好算计!仓促之下,就算是公主和我的人脉加在一起,也难以找到一位能够和格克斯抗衡的人选,用这样的限制来保证锡德家的小子能够获胜,哼,也难得他如此的用心.”   特克赛迪终于对着眼前的银发公主发出愤慨与不甘的声音,他一下子抬起赤色的怒眸:“但是陛下究竟有没有想过,那些因此而无法参战的骑士们,会怎么看待露莉丝!”   对那些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而造成自己无法参加比武大会、摘得荣誉的骑士们,无论怎么样,希雅特纱必然将会被他们滔天的愤怒所淹没。   “殿下……”艾米西娅则是抓着她娇细的小手,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音。希雅特纱稍稍闭上纤长的睫羽掩下红眸,小脸上的表情忽然地收敛,向着她摇摇头。   “艾米姐姐、特克赛迪叔叔,谢谢你们的关心。苏缇娅、锡德公爵还有父王的算计我都清楚。如果父王真的想让我交出‘炎神之剑’,我并没多少拒绝的理由,但是这样的想法……我可不会直接认输。”   银发的公主忽然提起红眸,其中赤红之炎熊熊燃烧。她沐于光芒之下站起,银边的裙角如是燃烧起了金灿的光耀,双瞳炽燃的鲜红之下燃动不可抗拒的决然。她微抬侧颜而笑。   “父王和苏缇娅以为限制住其他的骑士的参与就能让格克斯摘得头衔……但他们忘记了,我也能用剑去争夺这份桂冠的。”   ——   自掌玺大臣迈恩的声音落下、整个比武场中掀起喧哗之时起,安特维尔的眉峰就已经紧紧皱起,尤其是他听闻混乱之中暴怒的骑士大打出手、乃至于对那一位高贵而纯净的银发公主发出粗鄙的“不忿”之语时。   “烈焰王国国王这么做,也是因为希雅吗?还有她,会因此而难过吗……”   安特维尔望见远处银发美丽的小小少女眸瞳中不甘而摇曳的色彩,在心中默念道。他显然知道国王的此举究竟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闭眨双瞳,少年忽然站起,目光如是准备于战场之中持剑征战。   “等等!小安哥哥你想去帮希儿姐姐上场吗?至少现在,这是一定不可以的!”   但是圣剑骑士的手臂却被身边的菲尔蒂娅一下子抱住,少年身形一顿。   看见对方转而落下毫无色彩波动,显然已经下定决心的深蓝双眸,菲尔蒂娅仰着雪白的小脸急忙地发着焦急的声音:   “就算现在白城和弗涅加特王国暂时地缓和的关系,但也绝不是我们能放松心思的时候……小安哥哥,你想帮希儿姐姐,但是要是希儿姐姐的父亲看见这次大赛的冠军落到了你的手里——一位不属于烈焰王国却反而归属艾米洛斯特的骑士,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白城是再一次对他进行挑衅?”   在女孩略微显得焦急的声线中,安特维尔默语。   菲尔蒂娅所说的他也并非不是未曾所想,但是……感受到四周同属白城的修士们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少年忽然扬起瞳眸对象圣女的视线。   “圣女大人,你说的我心中清楚。即使弗涅加特国王不会有这个想法,他手下的廷臣们……也许同样也会借势逼迫他生出如此的念头。”   “那你刚刚怎么……”   菲尔蒂娅的声音刚刚出现一瞬就已低缓下去。菲尔蒂娅看见面前的少年向着她摇头,而表情于瞳眸中的色彩宛如他身形一般不可动摇。   “菲儿,我想你猜测得出弗涅加特国王此举的目的。‘炎神之剑’赫斯托加骑士团,他们的声名我在白城之中都以如雷鸣贯耳,就算是最精锐的一批光耀骑士们也不一定能够和他们完全比拟的。我一直都认为他们能在公主的身边,就即使对她安全最好的保障。”   安特维尔看见身下女孩娇靥上的一抹犹豫,当即重新提起双目望向场下在比武场中被卫兵们渐渐平息的骚乱。   “但是要让这把‘炎神之剑’被交到她敌人的手中……我一定无法放心。如果是国王别的心思我无法作为,但是既然是通过这次比武大会,我自然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安特维尔又回头望见四周修士们似乎将要忍不住发声的目光,忽然在圣女面前垂下目请求:“菲儿,请你支持我。”   “但是、但是……”   菲尔蒂娅大眼睛中焦急得快要落出泪来。   她自然看得出少年眼中的决意,但是菲尔蒂娅也相当知道对方这么做会造成的后果——就算是弗涅加特国王本非想要把这柄“炎神之剑”从希儿姐姐手中剥夺,他也绝不会容忍一个并非弗涅加特的骑士执掌这一只整个大陆上最精锐的骑士团。   可是这样的话……   正当这时,比武场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菲尔蒂娅急忙地一抬眼,看清楚一个熟悉的面容后大眼睛中顿时亮出一簇亮光,惊喜地看向身边的少年:“是希儿姐姐身边的格雷恩!”   安特维尔眸光一动,向着圣女点头,然后重新坐下。   有关公主身边这位盖斯提亚少年,安特维尔虽然并未曾有过交集,但也曾听闻希雅特纱的称赞和女孩红眸中稍有自得的神色。对她的眼光,安特维尔自然不会怀疑。   ……   “……但是父王他忘记了,我也能用剑去争夺这份桂冠的。”   少女伫于灿阳与风中的声线清冷,微微风声摇曳的银发末梢宛似烫上金色,而跃动于她目中的色彩不可动摇。   “公主殿下,您一定要三思,千万不能冲动呀呀!”   听见公主想要亲自下场的声音,大学士西迪瓦罗克连忙起身劝谏,“您是万金之躯,万不可因为置气之事将您的安危置于危险境界!”   “西迪瓦罗克老师,我没有赌气。我只是不愿意束手投降而已。”   少女摇头着,纯银的发丝被风轻抚,娇稚的小脸上的决意宛似她的语气般不可动摇。她再次轻声地说:“况且,我可不认为这个格克斯·塞西尔真能伤得到我。”   “公主,我也建议您不要为此而冲动。就算苏缇娅他们掌握了‘炎神之剑’,也对您的局势没有任何影响——只要陛下依然在这赤红的王座之上。”   紧皱双眉的特克赛迪也发出声音,他从不认为自己的兄长对眼前的公主失去宠爱,“但是要是您执意参加这次比武……谁也不会知道这是否是他们为您制下的陷阱:我们不知道锡德公爵针对您留下了哪些阴毒的手段。但是如果真有万一,那时候的局势才真正不可挽回!”   银发的少女公主轻颦起细眉,她没想到自己会被大学士和特克赛迪一致的反对。希雅特纱稍稍仰起颜再次发出了声音:“西迪瓦罗克老师、特克赛迪叔叔,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但是……”   正在这时,希雅特纱眉宇忽然一跳,精细瓷器般白皙的小脸也向着比武场的边缘望去。显然她也听见了已经沉寂下的环境里在一度掀起的骚动声。   “请等一下。”   希雅特纱叫住一位急匆匆路过的文官,露出红眸说道。   “啊……公主殿下!”   听见如是月之女神迦依纱般神圣美丽、却地位尊高得不容任何人亵渎的公主问向自己的话语,文官一下子在她立正施礼。   “先生,请告诉我,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主稍稍颦着纤细的眉,声音依然宛似精致玉器轻击宁静湖水般清澈动听,但是在这位几乎自己从没资格见到的高贵少女面前,年**官却激动地几乎将心跳声绷成了一条弦。   “是,公主殿下!大约是林茨伯爵家里的长子,克罗特·伊蒙骑士,在瓦伦丁大人那里和一位无……”   文官急忙地将自己的声音咬断,他想起了身前尊贵公主的一个忌讳,连忙改口道:“和一位盖斯提亚少年发生了冲突,才造成这样的骚动。”   文官所说的“瓦伦丁”是这次国王召开的比武大会上负责报名工作的负责人,但是希雅特纱却完全被他所说的“盖斯提亚少年”所吸引住,鲜红的目中露出了一抹惊喜色,急忙追问。   “他是谁,有说了些什么吗!”   “属下不知……”   文官低下头,他忽然又想起自己隐约听见的对于一抹冷而硬的声音,又稍稍犹豫,说道:“不过,那位盖斯提亚少年似乎是说,是要来找公主您!”   “果然是格雷恩!”   希雅特纱一下子敲定了那个家伙的身份,惊喜亮出了红色的大眼睛。不过她转瞬一想就知道这大约又是锡德公爵那边的人对格雷恩的刁难,随即鼓了鼓雪白的双腮不忿地说。   “不行,竟然敢欺负我的人,看来得我亲自出面才行!”   她向着文官称谢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向着比武大赛的报名处赶去。   看着公主的纤细的背影,军事大臣特克赛迪摇摇头露出笑意。他对向一边的大学士:“‘贤者’大人,看来我们也暂时不用为小公主操心了,这位叫格雷恩的少年……”   想起这个希雅特纱身边沉默却如是他黑色双瞳般冷硬的少年名字,特克赛迪微微而笑,也跟上了公主走下台席。   ——   似乎水了一章来着…… chapter 162 骑士册封(上)   扈从簇拥间,于王都名门中诞生的克罗特·伊蒙一着高挺明亮的华贵银甲,倨傲地府视着身低贱卑微的黑发少年。   但是眼下这一贱民瞳眸间露出的和他的血液一样令人厌恶的冷漠神色彻底激怒了这一位伯爵家族直视甚高的年轻骑士。   克罗特眸间不屑之色瞬间变为暴怒,年轻骑士甲胄覆在的手臂抓紧腰甲处利剑柄端:“‘无地人’!是什么样的妄想让你能站在我的面前?圣主光辉与陛下的厚德在上,贱民,念在我此时的仁慈尚未退散,赶紧滚出我的视野!”   黑发少年只是微冷地望向对方,枪尖直指地面。念在那一位美丽的银发女孩的恩情上,格雷恩按捺着胸膛之间的愤怒,并未向眼前这只不自量力一再折辱自己和同伴的披甲猪猡冒出杀意。   格雷恩忽然举起视线视线对视着骑士暴怒的目光,漠视地说。   “我没兴趣对你出手。我说过了,我只是想见到公主。”   对上黑发少年漆黑而冰冷的视线让落在克罗特眼中,尽管尽皆冷漠的霜冷,然而其中仅仅掠动一丝的森然却让青年骑士心中忽然一紧,笼上了仿佛极深之夜般的恐惧。   竟然在一个贱民的身上感受到恐惧……认为这样的胆怯是对自己骑士荣耀和高贵家族血脉的羞辱让克罗特更加暴怒,他按着剑朝黑发的少年,脸上怒意反而生出森冷的笑容:   “想见公主殿下?殿下之尊贵,岂是汝等卑贱之人可以亵渎!圣主在上,‘无地人’,如果能让你等这种蛆虫般低等的贱民出现在公主殿下的眼前一秒钟,即使对我等烈焰的所有骑士们荣耀的永恒侮辱!”   声响激昂之中,克罗特猛地拔出鞘中佩剑,银亮笔直的上等剑刃之间燃动如他胸中怒火的熊熊烈焰,“‘贱民’!你一再以你的愚蠢与自大考验我的宽宏,更在此时羞辱所有弗涅加特人的公主殿下!如此妄为,能够洗刷你之愚昧的,唯有你那低卑贱和腐臭的血液!”   格雷恩终于忍不住皱下眉峰,提起的视线中抹上一抹不耐之色。他的右手提起墨云一般幽黑的枪刃。   “林茨伯爵家的人……还有一个月前那个小鬼旁边的少年,有趣。”   人群中,已经全身覆盖厚甲的格克斯腰甲间悬配战剑,饶有兴趣地抱着双臂地看着场中的林茨伯爵家的白痴骑士和格雷恩对峙。   格克斯自然知道这位名为格雷恩的少年是当日红曜石商会公主身边出现的那个人。   想到昔日被希雅特纱强行扔下监狱,同时被剥夺军中职务和历年荣耀仅仅勉强保住最初级的“骑士”身份,以至于自己公爵之子的身份也免不了额外的甚至如今也不时隐痛的“照顾”,青年骑士灰褐双眸中不由冒出一簇极冷的光束。   毫无疑问,其中自然少不了看似纯洁无暇的小公主安排。   格克斯又想到那日苏缇娅和锡德公爵的商议,限定二十岁以下以及不得担任宫廷、骑士团职务的骑士参加比武大会以确保他能够摘得桂冠。对于此,当时格克斯认为并没有必要,不过他也没有拒绝……然而现在看来,也许那位自傲而自矜,却又无知稚幼的小公主,也许也会让这个人上场也说不定。   “有趣。”   格克斯抱着双臂再次冷笑了一声。   不过他也并没有出面的意愿,这位所谓林茨伯爵家中的骑士与他并不熟识,若是他真的能同这位名叫做“格雷恩”的少年交手……自己也可以顺便看看对方真正的实力。再次,要是能看见格雷恩真的将林茨伯爵家的骑士击伤、乃至于击杀,那样最少也可以给那个小家伙找些麻烦。   正当格克斯心中所想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一簇目光袭来。青年的银甲骑士转动眸瞳,映在格克斯视线中的是一张绝美无暇的精致面颜,而对方凝望他赤红如火的眸瞳中却泛着冷光。显然她也已经看见自己。   “没想到我们的小公主也来了呀,看来不会有好戏看了。实在无趣。”   格克斯摇头而笑,自顾自地说。他招呼上四周的扈从们,带上剑提前一步离开,直接前去比武场为之后的战斗准备。   ——   克罗特·伊蒙仅仅咬着铁石一般的牙,按在金属与秘银混锻柄端的掌背上经络彷如随他心绪中澎湃的怒火跳动,似乎下一刻就将举起手中代表着骑士与家族荣耀的长剑将这只不知好歹的“无地人”贱民斩于血泊中。   “克罗特·伊蒙,圣主与烈焰光辉之下,你在此举起本应指向异端与敌人的剑刃、却对向我的朋友,究竟意图为何之事!”   清冽而动听的少女声音方式风月十分清澈的溪水,然而落到克罗特的耳中,却比霜冬时节的惊雷声更加让他胆寒与惊惧。   克罗特骑士不可置信地转过目光,容颜亦如所有诗人在唱诗中赞美她般、水晶宫里月之女神迦依纱般绝美而不容亵渎的纤细少女缓步朝着他走来,出声质问。   仿如在微光下水晶般剔透闪耀的银白长发、火色美丽宝石中燃烧起愤怒之炎的眼瞳。   少女娇躯之上仅仅只有一袭华白的裙装,而并无太多贵族小姐们用以彰显自身高贵的昂贵首饰,但是任何谁人都无法否定这一位宛如是诸神造物绝美少女的尊贵地位。   但是王都名门中出身的克罗特·伊蒙却感觉浑身如坠冰窖,俊朗的脸庞上的全是近乎信仰破灭般的不可置信之色,一时间连同剑上燃动的光焰也因他动摇的心绪而黯淡摇晃。   小公主说了什么……这个低贱卑微的无地人贱民,竟然被公主说是她的朋友?这怎么可能,圣主在上,请不要让这幻觉困扰您虔诚的骑士!   但是银发公主下一刻传来的语声再一次击碎了克罗特骑士苦苦哀求的祷语,将他在一度拉倒了冰冷的现实中。   “克罗特,作为弗涅加特的骑士,我很失望听见你如此羞辱我的朋友、和他的同胞们,更甚曾经他们的祖先还与我们一同站在圣光下与来犯的深渊之敌奋战。我希望你能够向他致歉。” chapter 163 骑士册封(下)   “克罗特,作为弗涅加特的骑士,我很失望听见你如此羞辱我的朋友、和他的同胞们,更甚曾经他们的祖先还与我们一同站在圣光下与来犯的深渊之敌奋战。我希望你能够向他致歉。”   饶是银发少女的话音轻柔,并且使用了询问的语气,但是其中不可抗拒的意志却同样昭然。克罗特骑士一下子涨红了脸,此前慷慨激昂的话语仿佛都是对他此刻的嘲讽般阵阵萦绕。   克罗特手指在捏紧地剑柄的手指颤抖着,心中备受的屈辱让他突愕的生出一份勇气想要大声地抗拒公主的意志。然而当他环顾一周后,围观的一众骑士们却纷纷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克罗特还看见随着银发公主的到来,国王陛下、御前首相、军事大臣这些自己往日里想见也没有资格的大人物们纷纷赶来……在这些人的边角中,自己的父亲,林茨伯爵则向他登下愤怒的双瞳。   最后,他不得不在这位卑微的“无地人”面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阁下,请您谅解我方才对您的妄语。”   还没等格雷恩回话,克罗特就即调头走开。临行之前对面前这位短短时间屡次折辱自己的“无地人”流露出怨毒的神色——克罗特不敢对那位地位尊贵的公主殿下流露出任何一丝不满的情绪,但不代表他会畏惧这个贱民!   对他的神色,格雷恩毫不在意。   “格雷恩,你那边怎么样了!”   黑发少年一定神,朝着一边向着自己露出轻快明媚笑容的少女走去:“没多大问题。我让沃德他们帮我处理后事。”   声音一顿后格雷恩稍稍垂目望见身前向着自己露出关切眸光的银发少女,心绪忽然一动,说。   “其实公主你没必要帮我出头的。”   “说的也是呢。”   希雅特纱托着双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个叫克罗特的家伙估计也嫉恨上你了,诶,让我想想怎么办……”   “那个人并不算什么,我指的是,那个……”   黑发少年忽然看见身前的稍稍仍有些娇稚的银发公主向他扬起了红宝石般晶莹美丽的大眼睛,不由声音一顿,良久后,才重新出声,“总之,我得感谢你刚才帮我。”   “嘿嘿,这算什么。”   希雅特纱向着他挥了挥纤柔的小手,面颜上浮露出一抹笑容。少女眨眨大眼睛看着身前的少年,“就算在他面前的不是你,而是其他盖斯提亚人,我也一定会好好斥责这无礼的家伙,更别说格雷恩你是我朋友呀!”   看着向着自己展颜而笑的绝美女孩,格雷恩没有出声,深黑而冷硬的眸瞳似乎柔和了些许,而唇角露出一抹细微的笑容。格雷恩很快就听见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起来,格雷恩你这次特意来,是为父王召开的骑士比武大会吗?”   “恩。我听说弗涅加特国王意图把你手中的‘炎神之剑’当做比武冠军的封赏。”   “是有这么回事。而且我想,要是格雷恩你去报名的话,也一定会被刁难的……这样,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希雅特纱稍稍埋下下小脸想了想,忽然抬起眸对着身边的少年露齿一笑,纤细的手指拉着少年的袖口就朝着负着此事文官瓦伦丁所在的“报名处”走去。   ——   原本在瓦伦丁的“报名处”被骑士的扈从们簇拥得相当拥挤的空间在银发公主到来的前一刻,就提前自觉地散开。   希雅特纱拉着格雷恩的袖口来到瓦伦丁面前。对这个人,虽然她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大约知道他也是站在锡德公爵的一侧,自然也不会有太好的表情,直接开口说:   “瓦伦丁,我带我的朋友来报名。”   听见公主这么直接的话语,瓦伦丁不由感觉一阵头疼,但也不敢直接违背公主的意愿,只得说:“公主殿下。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您的这为盖斯提亚朋友如果想要参加陛下的比武,恐怕……”   “哦,你是说格雷恩是盖斯提亚人所以不能够参加?可笑,我可不知道我们王国会有这样的规定。”   少女的语气顿时变得不善起来。她从这次特意框定的“骑士比武大会”一开始是就特别地不快,此时漂亮的眼瞳中露出冷冷的眸光。   “更何况,父王难道单单知道我所说王国需要新鲜血液,却忘记了,圣光之下,一切光之子民皆应平等而不受歧视?”   少女清亮的声音中饱含着她此时小小胸膛中一切的不满和怨气。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调,落于此刻一瞬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弗涅加特国王有些愧意地从自己这向着自己抗争不屈的小女儿身上移开目光。   “不,不,公主殿下,当然不是这样的。”   在公主眸瞳间似如冷焰火光的视线下,瓦伦丁汗流浃背。他是在是不愿意在这里抗拒这位公主殿下,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只是……公主殿下,您知道,‘骑士比武大会’,毕竟是骑士的比武大会。而您身边的这位盖斯提亚朋友,以属下的妄测,应该也并非是一位得到册封的骑士大人,所以……”   “但是,如果我执意要让他参加呢?”   希雅特纱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带着浓凛的寒意。   瓦伦丁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只得尴尬地笑着。   “这……”   “瓦伦丁大人,要是我能够被册封为一位骑士,不知能否参加王国的这次比武?”   格雷恩忽然扬起漆黑的瞳眸朝着“报名处”的主事者瓦伦丁问道。   “要是您能够作为一位光荣的骑士,就算没有公主殿下在,也不可能有任何一点的障碍!毕竟,王国历年召开骑士大会的目的就是从广大的骑士中为弗涅加特选拔英萃!”   见到对方为自己解围,瓦伦丁长舒了一口气。饶是对方是一位“无地人”少年,他也抱上了笑容和敬语。   等到对方的话语,希雅特纱只是微冷一笑,显然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语。但是格雷恩刚刚的话语……少女眸中出了一缕异色,“格雷恩,你的意思是……”   黑发的少年稍稍默语,片刻后他所抬起望向少女的瞳眸间抹上坚定的深黑。盖斯提亚的少年忽然在银发白裙的华贵少女面前单膝触地。   “公主殿下,请您册封我为您的骑士。”   “什么……”   希雅特纱望向单膝跪落于自己身前的黑发少年,鲜红的眼眸中折射出惊讶的光彩。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这带上严肃的语气向少年发问。   “格雷恩,你是认真的吗?你清楚‘骑士’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骑士与封君存在的联系,即是最基础的臣服。骑士的最基础的信条即是要求他们为主君的荣耀而战斗、随时为主君的安危而奉献生命。这一点,更胜于圣光对骑士们所谓美德的束缚,乃至作为“骑士”阶级从诞生之初就应承担的义务。   希雅特纱从没有想过让这位曾经的友人臣服过的念头——她也绝不会认为像格雷恩这样一生致力于祖国和同胞们、伟大而传奇的人物,会愿意屈膝臣服于一位异国人的麾下。就算是对她,格雷恩也极少使用敬称,而是使用者简单平述的语句。   在这一个月来,虽然希雅特纱对格雷恩资助甚多,但是也仅仅只是局限于她和格雷恩之间的友谊和最初时所定的盟约,而不代表格雷恩臣服在她的麾下、她将对方当做自己的下属。   但是格雷恩请求她将册封骑士的做法——   “公主殿下,我清楚。”   黑发少年传来的声音清晰而明冽,宛似犹如于他意志之间闪动的雷霆。少年单膝触地下的身形枪般直挺,如是墨云缠聚的瞳眸中亦不带丝毫的犹豫。他向着公主出声。   “作为您的骑士,我需要永久向您奉献我的忠诚、性命,视您之荣耀为我之荣耀,以您之仇敌为我之仇敌。您的意志指引我挥剑的方向,我亦将永不背弃此时许下之誓言。”   “那你为什么还……”   希雅特纱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但是她看见了少年漆黑如墨的双瞳,少女忽然莞尔一笑,“如果你真的愿意……”   国王、内阁的重臣和无数人的围观之下,银发的公主忽然取出一柄被她所收藏的佩剑,银亮的刃锋笔直而修长,嵌于柄端的殷红宝石宛似她的红瞳一般散溢火焰的光泽。   希雅特纱走向前,举起十字的长剑:   “骑士需要向主君奉献生命,然而余毋需你向余以荣耀与性命。余只期待你可向我等之理想与事业起誓:世界之最东仍为深渊的余毒统治,圣光之下阴影藏匿,魔兽、荒人边境之患从未断绝,格雷恩,你可愿意追随余之步伐,向世界之阴影彻底宣战,甚至不惜生死?如果你愿意接受,请向余奉上你之姓氏‘帕特里克’,并称呼余为你之封君。”   “我愿以生命追随您的理想,公主殿下、我的主君。”   格雷恩声音明断:“至于我的姓氏,‘帕特里克’的荣耀从不需我为他们奋斗。公主殿下,请您赐予我可以为之奋斗的荣耀与全新的姓氏。”   希雅特纱想了想,“我听闻,你的母亲有着‘克希莱格’这一昔日时盖斯提亚光荣而辉煌的姓氏,然而今天,‘克希莱格’的血脉早已断绝。格雷恩,不知余可否以这一姓氏重新赋予你,在火焰与雷霆之光下,重燃昔日光辉!”   格雷恩俯下首表示对她的臣服。   “我期待你在日后定格于史书之上的荣耀,余之骑士,格雷恩·克希莱格。”   在四周寂静无声的光辉下,长裙边缘彷如烫染灿金般的色彩,银发的公主将封剑举起,置于对方肩膀。   “你的不屈彷如寂冷深夜时的不熄之火,而你的意志亦承载着执守与力量。从今往后,愿你守卫贫弱,救济苦困,对于弱小者关怀怜悯,永远为理想与正义而战。以此剑赠你:‘烈焰之神的荣光保佑你成为伟大的骑士,并将在战斗中为你赐福。’格雷恩·克希莱格,余以炎之公主、莱恩领的女公爵希雅特纱·露莉丝·卢比克赛尔的名义册封你为骑士。” chapter 164 启幕   尽管并非是相当正式的册封仪式,但在炎之公主清冽如是珠玉落盘的声音中,弗涅加特的君王、重臣见证她于此册封了作为她此生亲自册封的第一位骑士。   也许在如今绝大多数人的眼中,这只不过是正在和国王置气的小公主赌气的一点任性行为,但后日盖斯提亚王国的史书中,却是诗歌中传颂的光复故地的伟大英雄和传说中炎之公主友谊的开始、和他们伟大征程的起点。   虽然在事实上,由他们代表作为火焰与雷霆持续近千年的友谊应该早于两个月之前就已经缔结——在希雅特纱的心中还会更早。   希雅特纱将手中的封剑递给站起来的黑发少年,又向着少年一笑:“嘿,知道格雷恩你不擅长用剑,就随便拿了一把了,只有像是拉涅加尔这样的武器才足以承载你的意志……不过,说到拉涅加尔嘛,我应该也舍不得来着。”   银发公主也不复之前庄重而肃穆的模样,冲着他眨眨大眼睛,十分俏皮地吐吐舌尖。   在少女莺鸢鸣语般清澈动听的声音中,格雷恩往日冷然的表情上也忍不住掠起一份的笑意。   黑发少年,望向了手中银亮的剑刃,火色的宝石隐隐散溢着饶是以他也忍不住惊心的——这种秘银锻钢的的剑刃,就算是自己的“父亲”家业未曾衰败的时候,也仅仅不过凭借祖先的荣耀珍藏了一柄,论起品质和工艺更是远远比不上公主手中的这一把。   至于她所说的“拉涅加尔”,格雷恩也从艾米西娅那里知道这是五十年烈焰之王赠送于挚友亚克利恩公爵以赞颂他击败魔王的佩剑,这样的武器,恐怕任何骑士都不敢奢望有资格拥有。   ——不过格里恩也只是当公主是在向他说笑,心中和这位尊贵美丽的炎之公主之前之前自己的举动而稍稍拉远了一丝的距离,也再次感觉亲近来了。   在这后,希雅特纱又再在少年的身旁,认真“监督”瓦兰克没有动一丝手脚地将流程进行完成,这才离开。   “格雷恩,这次父王召开的比武大会……他们就是为了确保格克斯能够取得冠军。我想,你最大的对手也一定会是他。”   一袭柔白长裙的的银发公主忽然停住她的步伐,抬起眼睛向着身旁的少年说道。   “锡德公爵家中的那位‘鹰刃骑士’吗?当初在红曜石商会时,我也记得他,当时他就有向我出手的计划以回避你的问责。”   格克斯记忆起昔日格克斯对在公主身边的自己所说的话音,深黑的眸中似如闪烁雷鸣的微光。   格克斯握紧枪柄,沉声说,“格克斯的确傲慢,却不像绝大多数贵族家中纨绔般空有自大,我猜测,他的实力已经将近圣位的边缘,确实是有如此的资本。殿下,我会注意他的。”   银发少女先是点下头,又摇着小脸轻笑。   “你说的不错。不过现在格克斯可不是‘鹰刃骑士’,而应该称他为‘银霜骑士’。大约是在北边挨冻久了想不开把自己的封号也改了。”   希雅特纱嗤笑了一声,但娇嫩无暇的脸颊上又很快地止住笑意,她双眸中的鲜红色彩微凝,有些担忧的看在身旁少年身上,轻声地启唇。   “但是,无论如何,请注意自己的安全。你是我的朋友,对我来说远远比一个骑士团重要得多。”   格雷恩握着枪沉默了片刻,才点下头,“公主殿下,我会的。”   ……   最后向他道别后,希雅特纱望向少年背影的眸光中依然带着一缕担忧之色,细腻纤白的丝绸长手套下的双手微微捏在身前。天穹上倾洒的柔金色阳光间,女孩洁白的蝴蝶结发带轻轻束着的银丝似乎她心绪般被微风轻拂。   “殿下。”   一个轻柔的少女声音触碰在她的听觉中,希雅特纱回过眸,看见艾米西娅露出温柔笑意的秀丽面颜,一袭洁白的圣堂式长袍的神官少女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您是否还在担心格雷恩呢?”   即使是隔着一层薄纱的布料,之间也能够感觉到少女肌肤温柔的触感。希雅特纱没有隐瞒的意向,对着她点了点头。   “是的,毕竟那是格克斯呀……虽然我确实很讨厌他,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确是一个相当强大的白痴。”   希雅特纱摇摇头说,“我和他也交过一次手,正如格雷恩所说的,这人距离圣位仅仅只有一步之遥。并且,格克斯这三年间也跟着苏缇娅在北境磨砺,我并不觉得他在亚伦公爵这个当世名将和最顶尖的圣位强者手下会毫无长进……而格雷恩,对于这个人我想不到有什么地方会有优势。”   在两个月前的希雅特纱同格雷恩交手时,在她看来,对方的实力也大约在于四阶上位的样子,但是借着和她的“艾瑞欧根之心”有一定相似、似乎承载着佩克索尔意志碎片的“雷霆之血”和他自身的融合,格雷恩最终的斗气强度也可抵达五阶。   然而,即使是忽略掉战斗的经验,格雷恩的斗气力量比起格克斯久在至位浸染的斗气水平却也绝对差了不止一筹——希雅特纱也绝不会认为出身黑鹰塞西尔家族的格克斯所修行的功法或是武技水平会是大路货色。   “公主殿下,既然事以至此,我们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艾米西娅看着娇细的女孩仍旧有些微微带着担切的娇稚侧颜,“至少比起您为他担忧,也许格雷恩也更愿意看见您能为他加油呢。”   “是的呀……现在,也只能期待他自己了。我只是希望,格雷恩不要因为我在别人手中受伤。”   银发少女叹了口气,抬眸看着艾米西娅,“艾米姐姐,我们回去吧。”   在返回自己坐席的途中,希雅特纱路过国王身前时,只对稍稍冷淡地向他呼了一声“父王”。银发少女的目光又落在国王身后的锡德公爵、御前首相亚伦克尔还有他那位面容清秀地似乎女孩子般的少年,不过她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而是径直地来到一边驻足微笑望着自己的特克赛迪那里,才微微抬起了鲜红的眼眸。   “特克赛迪叔叔,让您见笑了。让我们回去吧。”   “露莉丝,其实我倒觉得那位叫格雷恩的少年相当不错。”   特克赛迪不吝对格雷恩的夸赞,微笑地开口。   希雅特纱微微挑动眼帘,正想开口,忽然先前被她忽略掉的锡德公爵声音传来。少女转过眸,身披裘袍、领口之处挂着金鹰挂徽的中年男人走入她的视线。外交大臣微笑地向着公主施礼。       “正如特克赛迪大人所说,您的这位骑士的确是可用之才。公主殿下,愿您的骑士在之后的战斗能够旗开得胜、为您摘得荣耀。”   锡德公爵的微笑让希雅特纱感觉无比厌倦,她冷哼了一声,漠然地向着对方回话。   “这样的事情就不劳烦公爵大人您费心了。锡德大人,您还是多在意您家的这个傲慢自大的家伙能够安然无恙吧。特克赛迪叔叔,我们走吧。”   锡德公爵倒是面色如常,看起来对公主的讥讽并不在意。军事大臣特克赛迪朝着他微微一笑,“锡德阁下,愿您在日后尽心辅佐公主殿下。”   话音落后,特克赛迪一紧身上暗红色的长衣,跟上了银发公主的背影。   远处,诺伊克修长的手指委屈触碰衣襟,想起先前目中看见银发公主精致如初的面前,而她此时红眸中的色彩却寒冷地比自己在北境所见的霜寒更要冷漠。此时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渐渐远去,少年湛蓝的双眸中不由得生出了一分黯淡的落寞。   “诺伊克。”   少年的神色落到了亚伦克尔的眼中。御前首相宽厚的手掌忽然轻微的拍在他的肩膀上。   “父亲大人。”少年连忙地抬起双眼,隐去其中流露的情感。   亚伦克尔·温顿沙赫尔此时并无作为纵横王国北境守卫边境近二十年之久王国名将的坚毅与果决,也不似担任御前首相以来,严正刚直的形象,只是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般宽和地望着与自己有着血脉之亲的少年。   “想不想也参加陛下的这次比赛,用你的剑术来替我赢得荣耀?”   “骑士的比赛,父亲大人您是说我吗?”   诺伊克一惊,连忙开口说:“但是我……”   亚伦公爵挥挥手打断了少年,开口笑着说:“一个多月前来王都的路上,在陛下的见证下,我也将你册封为骑士。二十年前陛下同样用这一把「摧寒」为我授剑。”   说话的同时,亚伦公爵望向了身旁自先前公主冷淡的话语后,就一直沉默着的国王陛下。弗涅加特国王微微点头,表示默许。   诺伊克下定决心,点下头:“是的,父亲大人。”   ——   在稍有的余波后,在午后太阳微斜的光芒下,只剩下五十四位骑士有资格报名参加骑士比武大会正式召开了。   不同于往昔,今年本来就是由于国王私欲才召开的骑士比武大会,流程被极大地缩短,并且作为最重要构成的完全性比武,也被设定为在今日就彻底决出胜负。   这样急迫的安排,代表则骑士们连续的战斗之间最多只能够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最终考验的也绝不只是战斗力,还是耐力、意志以及斗气的雄浑程度。   对于这样显然是偏向于格克斯的规定,希雅特纱虽然极为不满,但也只得嘟囔了几声,但却没办法作为。她最多也就只能监督这些人究竟有没有在抽签这样简单却容易操纵的事情上动手脚。   枪与剑的芒光闪烁,旌旗飞扬,于群众们高声吆喝和剑刃与甲突然爆鸣的相击声中,骑士比武大会终于就此启幕。   为了进一步缩短时间,首先进行的即使意图将所有骑士们淘汰得只剩十六人的三处混战。   对于这个淘汰性质的比赛,只要是格雷恩那家伙不直接碰上格克斯,希雅特纱自然也不会多么担心。不过很快地她的眸光就忽然一亮,然后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怎么亚伦公爵家里的这个小子也会来参加呀?”   银发少女眸光看见战局之中首先大人的独子,那位不知怎么总让她生出一丝熟悉之意的少年。希雅特纱红眸上纤长的睫羽在微风间颤了颤,露出不解的神色。 chapter 165 一枪之击   亮银的枪剑交错,骑士战甲之上倒映寒芒。   对希雅特纱来说,这个因为某些人的秘密,而少了不少资深、强大骑士参加,剩下的大多都是空有斗气和力量而缺乏磨炼与技艺的年轻人的战斗,实在是有些无趣。   对格雷恩那家伙还有格雷恩,希雅特纱也只是观察了一小会,只是见前者没什么问题,而后者也不会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中露出深浅,所以没多久她就干脆托着双腮和身边的艾米西娅悄悄聊起天来。   混战之后,即是十六进八的战斗。   格雷恩持枪屹立于战场之上,因为以“因为并不习惯穿着甲胄战斗”的理由拒绝了公主提议地想要为他临时找一副全身甲的建议,比起其他骑士们银亮厚实的战甲,黑发少年身上只有一袭单薄长衣,深黑的衣襟沾染金色芒光,猎猎于雪月风声之中作响。   很快地,格雷恩的对手也站在了战场上。   “格雷恩阁下,以您这凌冽的枪术,难怪公主殿下愿意以您为朋友。”   站在少年对面的骑士恭维道。他清楚之前公主亲自持剑为这位黑发少年册封,也知晓之前的混战中,眼前看似年轻的少年在所在的战团中,持枪将围攻他的九位骑士尽数淘汰的事迹。   黑发少年抬目大量对方。   “你不是维涅洛特的骑士?”   在黑发少年对面,比起维涅洛特大贵族家中出身的骑士,眼前的对手甲胄非造价高昂的全身甲,并且显得陈旧,战剑虽然锋利坚固,但是制式却以老旧。   “不错。在下格兰特·加尔洛斯,三年前被加兰男爵册封。”   对方掩在面罩后的脸似乎是在微笑,“此次随同男爵大人前来王都,有幸得以参加陛下召开的大赛。”   加兰男爵……格雷恩稍稍沉思,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地方,估计也是某个偏远的乡村男爵。他突然对向对方:   “不知你我可否以剑术决定胜负?”   ……   一声清脆如雷响的霹雳而下,格雷恩手持着剑刃光芒在切动风声之中击中对面骑士的战甲,秘银所锻的锋利刃尖毫不锋利地切断金属。格雷恩腕间一用力,止住重击之下剑上的动能。   格兰特放下手中的剑,表示认输。他摘下桶盔,露出冒着冷汗的脸。   “格雷恩阁下,感谢您的手下留情。没想到您的剑术也同样如此凌厉。”   “我只不过是凭借着武器之利而已。”格雷恩目光落在公主赠送的封剑上,稍稍摇头后收起。   “您过谦了。”   骑士说道。他忽然又望向了目色深邃如墨色天穹的少年,忽然问:“格雷恩阁下,只是在下还有一个疑问,在刚才的交锋中,我能感觉到您体内的斗气无论是雄厚程度抑或强度都要胜过在下,明明使用斗气您可以更轻松地胜过我,为何您会提议只用剑术对决?”   格雷恩沉默了半刻。他抬开的目光看见不远处以着凌冽至极点、狂躁而暴戾的剑气之下一瞬间击毁敌人一切防御的格克斯,黑鹰家中最强大的那位骑士也冷漠地睹视了他一眼,倒着日光的甲胄却闪烁寒芒。格克斯向他挑衅般地剧情寒剑,然后才离开战场。   格雷恩忽然说,“我只是想多节约一些斗气而已。”   “您是指……”   骑士立马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也睹望了一眼以着决不可阻挡之势一举击败对手后,以着冷漠而傲视的姿态离开的塞西尔家骑士,转过头对着少年微微笑道:   “那么,格雷恩阁下,圣主之光佑您长胜。”   “格雷恩刚刚打的这个骑士还不错嘛!”   稍稍品了一小口甜红茶,希雅特纱大眼睛中的光彩一亮,转过面对着身边的少女说,“不错的剑术,战斗素质也不错。虽然没和格雷恩这家伙比较斗气,但是没被一下子淘汰说明也还不错。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也许会真是个可造之才。”   “殿下,您可否有招揽他的意愿?”艾米西娅对着柔声说。   “嘿嘿,那得看看他的背景和个人的品格,还有他愿不愿意了。”   银发的公主说道。她继续品抿着茶具中的红茶,又挪动漂亮的大眼睛望向身边的少女,“对了艾米姐姐,格雷恩下一场的对手是谁?”   “殿下,是林茨伯爵家中的克罗特·伊蒙哦。”   “是他?”   银发女孩眼眸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纤手轻轻放下茶具,呢喃而语:“真是巧合呢……”   一边淡金色长发的少女也稍稍抖了抖白袍下圆润的双肩,秀丽的脸上对这位年轻的骑士英才露出了默哀的表情。   ——   黑发少年柄持着枪刃,深黑眉峰微皱,往常终日默然的脸颊上露出不耐之意。   在他对面,装备精良的骑士不仅仅披着着厚实而坚固的全身甲,但在那颗做工精良的头盔面罩下,格雷恩已经想象得出对方那张怨毒、而聒噪的脸。   克罗特·伊蒙举起剑指向不远处一言不发的黑发少年,寒光冷如头盔中迸射出的憎恶眸光。这样的动作在骑士礼节中象征着极大的侮辱——往往接下来将是意味着生死之仇般永不罢休的决斗。   但是克罗特只看见对面那只“无地人”只是微微抓紧枪柄,不由冷笑:“果然是比高廷那样乡巴佬还要无知的贱民。‘无地人’,别以为攀上了公主的高枝,就觉得你是和我一样高贵而荣耀的弗涅加特骑士!连骑士礼节都不懂的你……败在我的剑下亦是对我的侮辱!”   格雷恩稍微抬起了毫无温度的眼眸,淡然而声,“我并不认为自己和你等这样空晓荣耀而不知进取的猪猡会是同类。我只是公主的骑士。”   格雷恩平静淡漠的语气却将对方彻底激怒了,克罗特·伊蒙怒极而笑,钢铁的桶盔下回荡着胸膛中压抑到极限的怒火。   “好!无知而卑贱的小子,让我告诉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死不休的决斗!别以为我会因为公主而对你手下留情!”   作为伊蒙家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骑士,克罗特就算是在整个弗涅加特的青年贵族中享有盛名……但是却因为一个区区的“无地人”而被折辱!   要不是因为有公主在,我的剑那时就一定会教训这个贱民什么是尊卑!   想到方才在公主的要求下,自己屈辱的场面,克罗特几乎咬碎钢牙。他甚至可以肯定,要是自己不将这份耻辱洗刷,哪怕在身死之后,“因为胆怯而向卑贱之人屈膝”这样的耻笑名声也一定会跟随着自己的名字而记录在家族编史之上。   “多说无益。”   格雷恩也举起烁动寒芒的枪刃,目中寒芒一闪而过,“克罗特·伊蒙,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空有自大而不自知的蠢货存在,才让她会为弗涅加特的未来而担忧。但你放心,我最多只会让你知晓,你那所谓的自傲在离开了你的姓氏之后微不足道。”   尽管格雷恩对于这个傲慢而愚蠢的骑士话语已经几乎忍无可忍,但他依然按捺住自己的杀心。   毕竟生了一个好姓氏……少年嘴角抬起一丝冷笑。   这个白痴的父亲——林茨伯爵还并没有公然地站立于公主的对面,格雷恩并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为那美丽而可爱、却帮助了自己甚多的小公主增加额外的麻烦,哪怕对她来说已经见烦不惊了。   “小子,好大的口气!”   克罗特骑士被对面少年蔑的语气彻底激烈,一抹雪亮的剑锋随着愤怒的喊声撕裂提前就已经被刃上寒气冻结的空气。克罗特剑刃上深寒的斗气凝固为几乎实质的寒霜光芒,呼啸寒风似如肆掠与极北之国吞噬一切热量的恐怖巨兽般狰狞咆哮。   一瞬之间提至顶点的强大斗气呼啸气无数冰寒剑光,一抹似如冰晶凝结的剑刃劈裂暴泻雪啸般的恐怖波动,而克罗特·伊蒙的嘶吼声回响。   “蠢货!因为公主,此前我仅仅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但是饶是以我都不曾料到,‘无地人’的贱种竟会如此无知而愚昧!哪怕拼着殿下责罚,我也要要将你这个一定会玷污她光辉形象的污垢再次铲除!”   持枪屹立在狂风之雪间,格雷恩衣襟拂动。他只是轻微地抬起深黑之眸,剑气溅洒无数冰晶与动如山啸般的恐怖斗气波动倒映于他眸间,但是他只是摇头。   “这样的力量……比起格克斯当初站在公主面前,仅仅展露的气势都远远不如。”   淡漠的发出声音,黑发的少年拾起枪刃,深黑如墨的瞳眸中仿佛响起雷啸,无数的寒霜剑气尽数定格、破碎。   隔着暴风之雪与桶盔的阻隔,格雷恩也似乎看出对方忽然占据整个视线的惶恐。他向上举枪,雷霆激鸣。   万千风雪于闪动的电光中凋零残破,仅仅只留一步之遥外已经畏惧、但也不得不持剑重劈而下的银甲骑士,黑发少年明亮的枪刃在半空中划动一簇亮痕。   明亮的银芒划为圆弧,枪刃似于一阵炸雷声中轰然刺出。   ……   希雅特纱摇摇头,目光从战场上挪开,似乎有些不忍心看那惨烈的场景。   她忽然轻轻动了动娇嫩的唇瓣:“唔,格雷恩这家伙,几天不见,实力又变强了……要是不用这个,我打得过过他吗?”   银发的女孩子细玉般娇嫩的指尖触了触胸前悬挂着的鲜红水晶,歪歪小脑袋,似乎想不出来结果。   一枪之击,震响的狂雷后,战场上重回寂静,饶是四周不停的喧哗与议论声也不能侵扰丝毫。贯穿雷霆刺出的枪刃下,寒冬的凛寒碎裂为破碎的冰砾,带着一缕血般的猩红淋漓坠地。   克罗特骑士身上明亮而美观的全身甲胄在放开一瞬的炸鸣之间被无数炽白的雷霆撕裂伤痕、桶盔挑飞,他双目丧失了一切的光芒,麻木的看着持枪架与自己咽喉的少年,仿佛感受不到铁枪寒光的凛芒下撕裂颈脖的一缕殷红线条,但是身体却抢先因为恐惧而颤抖。   “我说过,哪怕你动了杀心,我也不会杀你。但是这是因为公主。”   格雷恩抛下一句话,枪刃一拔而出,银芒下的雷声轰隆而熄。 chapter 166 诺伊克   格雷恩收起长枪,不顾对方畏惧。不可置信缠在一起神色,径直走下。尽管休息的时间不长,但他也不愿意浪费在于击败这样般纨绔的骄傲上,与其自得,不如冥想。   “格雷恩阁下……”   忽然,一个稍稍带着一抹犹豫的少年声音出现在空气中,格雷恩一横眼眸,对面少年稍稍的金色发丝下湛蓝色双眼中,渗透露出的纠结之色,毫无掩饰的落在格雷恩的视线中。   面前的少年面容上的线条柔和,一双湛蓝色双眼彷如是雪月深时深山中晶莹的湖泊,又宛似一颗美丽的蓝宝石般亮动着光芒——干净、澄澈而明亮。但是这一位面貌俊秀仿似乎貌美少女般的贵族少年,却并不显得柔弱。   格雷恩自然知晓他的名字:诺伊克·温顿沙赫尔,如今御前首相家中的独子,也是他如今效忠的银发公主婚约之人。   故而,对这个出身贵胄的少年,格雷恩没有理由理会,他只是冷冷的一视,而没有出声。   “那个……格雷恩阁下,我想请问,刚才,你的那一枪,是不是留手了?我想从那一枪的拔出的攻势,威力绝对不止是这样……”   少年断断续续,以这样的话语来拉紧关系再进行对话的方式蹩脚无比,格雷恩一皱眉,目中渗出不耐之色:“诺伊克少爷,如果有什么事情,请你直说。”   “格雷恩阁下您这些天一直都在小公主的身边吧……但是我一直都没能见到她,所以,我是想向您请问一下,她……”   少年脸上展现出的犹豫更甚,他顿下声音,“她是怎么看待我的……是不是,很讨厌我?”   格里恩凝望着对方,深黑眸瞳上的眉峰却不由皱起。不知为何,他竟然在这个立场显然因该于他截然相反的贵族少年眼中看见了“真诚”,让人难以生出厌恶。格雷恩摇头,忽然说。   “公主是否会厌恶你,这样的事情并不应该由我知晓……但我知道,就算是弗涅加特国王乃至圣座教宗的意志加在一起,也不会改变她已经做出的决定。”   黑发少年朝着对方抬起眸瞳,雷霆的光亮洪泻以后,仅余留深邃漆黑。   “至于我……我只是作为她的剑,斩杀所有她想消灭的敌人而已。诺伊克少爷,你说的没错,对那位克罗特我的确手下留情,但是之后和你的战斗,无论你是如何作想……我一定会倾尽全力。”   言罢后,格雷恩不再看对方的表情,起身离去。而诺伊克则是微微垂首。   黑发少年最后一句的意思,他相当清楚。为了“炎神之剑”……对方必须战胜自己后才见得到格克斯·塞西尔。   至于格克斯这个人……诺伊克忽然又回想到到自己站立于这位骑士凌冽剑气之下的一瞬,以及身旁稍稍在兜帽下露出一抹娇稚肌肤的女孩子。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剑上。   对那位传说中,和自己本应该生疏而陌生,像是天穹间银月水晶宫中遥不可及的一抹月光,却因为国王一纸的婚约而扯上联系的女孩子,诺伊克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她。   她是高贵而美丽的炎之公主,她正在和自己的父亲对抗着、为了她的理想而战斗,她也对着自己无比的抗拒以至于厌烦……但是,他却也目睹过这遥遥不可触碰的她,站在自己面前真切袒露出的一抹关切目光。   诺伊克自然不会自大到认为这一个月来,一直被公主拒绝着的他会被不被讨厌,他之前的话语,只是最后的确认而已。至于记忆……那个名为“华兹沃斯·埃利奥特”的少年,自然不应该是此时的他。   诺伊克再度回想到昔日自己同似乎也和着小公主关联甚深的圣剑骑士进行的对话。   他那时正担忧着女孩子是否会讨厌自己,却摇头着朝着同是少年的圣剑骑士微笑:“任何人都不会喜欢别人强加给自己的事物,更何况还是她……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命令,就不得不嫁给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善良还是暴戾,面容是否丑陋,是否与自己有合适兴致的男人,还不得不把自己最珍贵的纯洁乃至一生都交付给他。我想,如果我是她的话,也一定会心生出不满。”   “我的确不应该妄想着打扰她的生活,回忆留余美好……应该就是这了。”   轻语了一声,片刻,诺伊克重新抬起目光,走上正等待自己的战场。面对已经等待自己的银甲骑士,少年湛蓝色的眸瞳中神色澄澈而清,而银亮的剑上跃动青色的风息。   “阁下,诺伊克·温顿沙赫尔,向您请教。”   少年的声音落下,片刻瞬息之间,长剑锋芒切断雪月洒下的空气,伽芙特女神赐福的风息将清澈的回音荡漾在银亮剑刃之上。   ——   风声搅动雪月清冷空气中的薄薄日光。   “小安哥哥,你难道认识这个少年吗?”   一边菲尔蒂娅大眼睛中柔亮的金色稍稍闪动,女孩子侧过雪稚的侧颜看着身旁圣剑骑士自看见这少年起就深沉下去的眸瞳。   菲尔蒂娅又侧了侧小脸,目光又重新落回挥剑趋使着风之元素的少年,又眨了眨眼眸,“这个亚伦公爵家的孩子,噗,看起来也是一位相当优秀的人呢。我想,要是他不是亚伦公爵家的孩子,没有那个婚约,希儿姐姐一定会和他成为好朋友的!”   “是的。我见过他,并且同他有过对话。”   安特维尔忽然发出了声音。圣剑骑士深蓝的眸瞳亦重新落在对方身上,“如同圣女说的,他的确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少年。我也十分乐意同他成为朋友。”   说道这时,安特维尔却不由想到自己从对方身上感到的一丝熟悉、而奇异的感知……以至于让自己将身上的十字剑徽也赠予了对方。安特维尔微微低下眸望向圣剑。   “又来,都说了不要叫我‘圣女’了。”   菲尔蒂娅双手插着腰,小脸上装出很不高兴的样子,嘟起了红唇。   安特维尔却没在意,他回想着半年前弗涅加特的国王望向自己的目光,“其实,我应该也理解了弗涅加特的国王为什么会想把公主交给他。除开亚伦克尔大人的背景、领地,无论是天赋、品性、容貌和意志,这位少年,诺伊克·温顿沙赫尔均也无疑是上佳之选。要是我是希雅的父亲,能让这样的少年在她的身边,我也会放心。”   “诶……”   耳畔边出现了女孩子疑惑的声音,安特维尔却重新沉默。他的眼前不由出现了那一抹单薄、而美丽的身影,于是微微摇头。   ……   “亚伦大人。”   锡德·塞西尔在已经胜负将定的战局中挪开目光,微笑的望着身侧的御前首相亚伦克尔,“我听闻,您不是已经将陛下当年册封您的那一把‘摧寒’赠予了诺伊克少爷吗?怎么不见他使用。”   “毕竟那把剑是陛下赐送予我的。诺伊克觉得,他自己的荣耀,应该由他自己的力量去争取,而不应该依靠祖辈的光辉,所以就用了一把他自己制作的武器。”   御前首相微微一笑,他也将目光从诺伊克的身上移开。   对于这次苏缇娅和锡德公爵的策划,虽然他也是有所了解,但却并未太过涉足,此前让诺伊克参加,也只是随性而为的事。   对于自己独子的实际情况,亚伦克尔心知肚明,毕竟比起格克斯·塞西尔,诺伊克足足小了五岁,方才四阶斗气的强度自然也有所不及。   亚伦克尔并非在意他的最终成绩。   不远处,看着剑的银光与青风几乎融为一体的场下,银发的小公主挪开红眼睛,也相当不高兴地抬起了雪白的小脸:   “怎么可能,西迪瓦罗克老师,你说那家伙的魔法天赋比我还高!”   希雅特纱对刚才贤者称赞少年的话语相当不忿,女孩子抬起俏颜争辩道,“老师,我都能够释放出好多个当初您赠送给我的五阶魔法了,怎么可能比不过那个家伙!”   “公主殿下,要是论起是对元素的锲合,即便是老夫,也不敢肯定古今乃至于未来,能有任何一个人能超过您。”   西迪瓦罗克温和笑着,像是往时私下般伸出遍布皱痕枯瘦却有力的手,打算摸摸自己这位可爱学生的小脑袋,不过这次银发的小公主却似乎生着孩子般的性子,一下子躲开。   于是大贤者稍有尴尬地把右手收回抚摸着自己的白须。   “不过您看见了吗,那个少年剑上的风元素——伽芙特女神的力量为他祝福,而风的声音环绕。他的剑被清风的力量加护着,风的力量延展、凝聚而实质,每一次的攻击都无异于一次释放的法术。”   西迪瓦罗克又对着身边渐渐丧气的女孩子微笑,“殿下,这点您应该做不到吧?这样对元素的掌控能力,同样是我生平仅见——这还是他并位学习过普特林阁下的魔法、以及掌握灵视的技巧。”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早就想到了……”   希雅特纱嘟囔着红唇,十分不忿地说。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和马迪克和西瓦林铸出意图驱使元素的武器同样,虽然让“每一击、每一剑都等同于一次魔法术式”这样的念头也在她的脑海中也存在了好久,不过真正试着尝试的时候,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入手,以至于最后才一起弄了燃羽之誓作为代替。   但是这个家伙……   想到底下边被自己十分讨厌的家伙竟然这么简单地让元素粒子们乖乖听话,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银发女孩小脸上的表情更加不高兴起来。   ——   阿这……这章究竟写的是什么?(错乱) chapter 167 千风彻雷   看见下边那个叫做诺伊克的小子在掀动无数风声的挥剑下胜负已定的战斗,希雅特纱又相当不高兴地鼓起雪白的双腮,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甜红茶。   不过,在女孩不悦的红瞳之间,却流露着丝丝一缕始终不解的疑惑。   从之前第一眼看见这个叫诺伊克的讨厌家伙时,她就总是隐约感觉着一点熟悉,这时候看认真看见了对方的战斗,这样的感觉反而还扩大了。   可是希雅特纱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无论是外貌,还是用过的招式,都没和她记忆中任何一个人有过联系,甚至一点相近的地方也不存在。   “真是奇怪的事……”希雅特纱撇撇嘴唇,嘟囔一声。   “殿下,在我看来,现在他展现出的力量,也许也并不是全部。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意志绝不止是这么一些。”   艾米西娅两只手挽在身前,也挪开了她的视线看着身边银发的小公主,“格雷恩下一个的对手就是他……我想,就算是格雷恩,或许也不能轻松取胜。”   “这个斗气水平也四阶的家伙,怎么可能打得过格雷恩!”   希雅特纱争辩地说。不过她显然也看得出,底下的这位少年拥有的实力根本远远不是寻常四阶上位的水准,又相当郁气地咬了咬贝齿。   “可恶!亚伦克尔一定是和锡德这个掉毛老黑鹰提前商议好了的!”   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的所视的现实中,亚伦克尔这位北境名将都对着苏缇娅相当欣赏、或者甚至可以直言忠诚。   此次担任御前首相后亚伦克尔所展露的立场更是不言而喻,故而他让诺伊克也参加这次比武,就算不能够确保更加一分保险战胜格雷恩的可能,至少也可以更多地消耗敌人,这样简单的问题任谁都想得清楚。   在希雅特纱气愤和不忿间,又看见格克斯再一度用着寒锋的剑芒摧枯拉朽地击败了通往决赛的最后一位对手,格雷恩也持枪走上到战场。   格雷恩望向对面俊秀少年的深黑眸瞳中额外多了郑重。   “格雷恩阁下,您好。”湛蓝双眼的少年持剑首先向他见礼。   “你的实力很强大,完全不应该局限在四阶的范畴……刚才在你剑上的力量?”   格雷恩抬起视线,道出了自己的询问。尽管格雷恩的魔法天赋并不出众,但是想要认出之前少年剑上由风之元素凝固的力量究竟为何本质,也并不困难。   而金发的少年则是一笑:“斗气和躯体仅仅只是作为力量的呈现、而非是决定。骑士们依靠剑与斗气获得相应的武力,而在这之上,亦存在着剑技、战斗技艺和元素与诸神的加护之类,直至圣域与传说之中的权能和意志……对这一点,我相信您也一定并不陌生。”   少年湛蓝眸瞳的光彩落在自己持在手中的银亮剑刃上。   “至于我刚刚在剑上运用的,不瞒您说,这并非是我的本创,而是大约半个月前,为了见到公主,我前去苏尔涅拉特学院时,所学习到的——当然那个时候我也肯定没能见到她。”   稍稍摇头后,回想起自己第一眼所见那一名为“魔法”技艺的惊叹,饶是粗略地一睹,在“魔法”的背后,由他所见的那绚烂而广袤的世界令诺伊克直到如今也惊叹,“公主的理想……我想象得到那时个多么璀璨的世界。格雷恩阁下,其实我很羡慕您——至少能够用枪与剑守护着她的道路。”   “那你——”   格雷恩皱住眉头,他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黑发少年眸中露出不解之色。   “我吗?”   少年摇头而笑,目中却流露出复杂的光彩。   收敛住目中的神色,诺伊克手掌重新摩挲在金属的剑刃上,他重新望向不远处的黑发少年,露出笑容:“其实,对于‘魔法’,我也仅仅只能拙劣地模仿在我的剑上。格雷恩阁下,在下布鼓雷门,请您毋要见笑。”   诺伊克的声音相当恳切。在他看来,对面这位作为公主朋友的黑发少年,自然应该也知晓这一技艺,并且所知的地方也必然远远胜过自己。   但是格雷恩却沉默了,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一下。格雷恩自问无畏惧世间任何事,但是“魔法”这一事物,却是永远是让他尴尬的胸前之痛。   黑发的少年忽然抬起眸瞳,露出极具认真的神色望向不远之处的少年:“诺伊克阁下,我此前说过,面对你,我应该全力以赴。不知你手中的剑名字?”   这句话和他之前所说的虽然没有任何一个字的差别,但是意识却完全不同——他必须要全力以赴。   而在盖斯提亚的传统中,战斗之前询问对方武器的名字,亦是对于对手的尊重。   “这是应该自然。”   诺伊克点头说道。看着对面气势完全凝重而深敛的黑发少年,他手掌也按过剑柄,长风之声奏响:“至于这把剑,大约是不久前我在维涅洛特找到一位铁匠让他帮我铸造,名字是千风。不知您的枪?”   “它没有名字。不过,我愿意称它名为——雷霆!”   一声厉喝,咆哮的枪芒骤然一刺而出,激荡的雷声横彻天宇!   “这样的气势……就算是格克斯,也难免会心生出忌惮吧。如果——”   少年在银芒闪烁的雷声之下,岿然不动。风的声音吹动少年发丝,然而整片世界的元素海洋中更多的青色之风却泉涌倾注与银直的长剑上,无尽呼啸狂风席卷,凝固于剑刃之间一击劈斩。   青翠之风于半空掀动的涟漪与雷电长贯的枪刃相击,刺裂天宇,破碎的长风之声贯彻雷霆的咆哮。   诺伊克前进半步,硬皮的靴底践踩于地,竖起的剑刃间急速流动的风声构成青色的风璧;随着对面少年的枪刺,无数惊惶的狂雷之声倾泻其上,灼白刺目的雷光分割碎裂。   青翠之风与雷霆仅仅只是最初的交错声就以震聋发聩,半空之中激荡的狂波摧毁四周一切的色彩。   格雷恩落步于此,少年目中的色彩深沉而下,一刺而出的枪芒撕碎风刃,破碎的凌冽风声撕开身上护体斗气,割裂单衣;无限雷霆凝固于此的刃尖触碰万千风声的屏障。   刹时间,风元素的晶璧镜般破碎溅洒,挟持怒雷芒光的枪刃如是雷龙重击。   诺伊克在此时亦以重新举起剑。   咆哮的雷声中,枪的刃边同银剑相击而装,最初时静寂无声,仿佛被无数风呼啸与雷霆吞没;但是仅仅片刻,两边刃上的力量却似难以在承受如此的压抑而彻底崩碎,金属错锋之声摧灭枪与剑上一切的光芒。   格雷恩忽然手臂一震,落于二者之间的石质地板寸寸破裂。   长剑与枪交接而过,黑发少年后退半步,而在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下一式中雷声贯耳。 chapter 168   银剑与枪刃,截然不同的少年之人与风与雷霆交绕的漩涡之间厮杀。   金属相击、无限惊雷咆哮的枪芒刺碎举剑的挡格,而急速流动的风暴在一度掀动惊颤如雨的剑光荡漾。   “真是一场优美的战斗,暴风、雷霆,枪与剑的舞曲,当然要是换成两个美貌的少女就更好了。不过不得不说,我那位妹妹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银发少女塞莉并没有跟着自己父亲的步伐,而是坐在观众席间,咬着手中拿起的赤心兰果,甜腻的汁液触碰在少女舌尖。   少女红玉眸子中忽然掠过一抹笑意,她转过头看着身边坐着,但一直宛如寒冷雪雕般的冰发女子格琳娜,娇美的面颊上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我真正意外的,还是那个孩子,单单凭借着一曲风的奏章就可以展现出这样的力量,不得不说,这孩子的天赋可真是恐怖呀!”   不过对少女的感叹声,一边的格琳娜却依然无动于衷。银发少女塞莉终于忍不住鼓起了双腮,不满地伸着指尖碰撞冰发女子的纤细腰际:   “喂!格琳娜姐姐,你多少也得对咱的感叹多表示一下呀!”   极北凛寒而来的女剑士终于侧过面颜,她的语气如是往日一般地平静而淡漠。   “圣女你的评价,与我所想的相差无二。自然不需要我再多话语。”   “格琳娜姐姐,你们北方人可真是没趣!千万希望塔露丝大人别又是你这个样子。”   嘟着唇瓣嚷嚷了一声,银发少女又将身前的一个甜美水果递给身旁的女子,红玉般的眸子下,精美如画的面颜绽出一抹笑容。   “要不塔琳娜姐姐再尝尝这个‘赤心兰果’?咱保证,一定不会像上一次那种‘忧心果’那样!”   一对冰眸望着少女脸颊绚烂的笑容,格琳娜目中闪过一缕畏惧,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下了银发少女的赠礼。   细腻甜软的果肉被皓齿咬碎后,入唇及化。格琳娜收拢起自己的视线,轻声开口。   “圣女,对于弗涅加特国王这场无聊的把戏。我原本并不愿意跟你一起来的。”   “我也知道格琳娜姐姐你对那位圣剑骑士更感兴趣,还有想去陪着小索菲亚。不过嘛,好容易来弗涅加特一次,要是格琳娜姐姐不来看看烈焰王国的青年才俊们,要是塔露丝大人问起来了,可怎么都说不过去。”   塞莉轻轻拉扯了一下长裙的边角,也重新咬动又抓起的一颗果子,娇柔的白皙脸颊边露出意得的笑容。少女细腻如绸的银发被因她的动作而微摇。   “至于这个骑士大会,怎么说呢,虽然嘛,国王陛下为了针对我那个高贵而可爱的妹妹举办的小游戏是有些无聊,不过其中参加的人都还很有趣呀!比如这两个小家伙,还是苏缇娅姐姐身边最忠诚的那位骑士。恩,说不定还可能看得见那位圣剑骑士大人帮咱的妹妹出头。”   格琳娜一闭眸瞳:   “我本以为以你马上将要面临的事,也不会有如此的闲暇四处闲逛,甚至还有心情向我打趣。”   “那件事,反正该做的也已经差不多了,反正咱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做的。要是让咱一直坐在那个黑漆漆的鬼地方,徒增紧张不说,没准还会露出马脚。”   银发少女又微微仰起白净的小脸落在冬月时最后一日的暖阳,笑颜嫣然:“说起来咱还很喜欢这样的阳光的。只可惜估计过不了多久又将是一片大雪。”   格琳娜沉默。良久后,女子唇缝间才微微发出了一缕声音。   “圣女,你的心思可真让人难以揣测。你知道大祭司现在?”   “这谁能知道?说不定正和我们在一起看着下边这两个少年打架呢。”   银发少女塞莉的声音依然相当轻松。   “我看见,炎之公主的战士们,正监视着你们弗涅加特王国,如今正在生病的塔罗德伯爵。”   格琳娜的声音忽然再次出现,女剑士如冰般寒冽的眸瞳再次对上少女红瞳。“暗影的圣女”娇颜上不禁再次无奈而笑。   “塔琳娜姐姐,要是我知道大祭司究竟是不是这个塔罗德伯爵,咱会有这么悠闲吗……不过咱的这位妹妹决断倒是胜过了陛下不知几倍,当然了,实际上也没什么意义。”   格琳娜知晓少女话音中蕴含的意义,在距离终章如此短的时间中,那位炎之公主能够做的,无论是什么都微不足道:如果塔罗德伯爵不是,那代表着她的视线被欺骗;而假若“暗影”的大祭司正是此人,那这小公主的所谓的“监视”,意毫无存在的价值。   “所以说嘛,格琳娜姐姐不如陪我好好看比赛,你看,咱的妹妹可比你认真多了——”   少女的声音忽然一顿,在她倒映场下剑枪交错的绯色瞳眸亮起一簇光芒:“咦,战斗居然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完全不应该呀!”   ——   风的屏障破碎,青色的碎片如镜而坠,再于雷霆的枪芒间重新湮灭为最本初的元素粒子。   格雷恩所持的枪刃别开金发少年挡格的剑刃,但是他却没再进一步,而只是凝望。雷光之下雪亮宛似短刃的枪锋凝固在少年面前。   “我输了。格雷恩阁下,多谢您手下留情。”   诺伊克似乎对此毫不在意。破碎的风声重新凝成的细风微触少年稍长的发梢,诺伊克微笑,湛蓝色的眼瞳之中波澜一如既往般宁静。   但是格雷恩如墨眉峰却用力皱下:“为什么刚才会撤掉你的剑刃?”   格雷恩对之前刺击的情景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对面的少年剑剑锋撤去,此刻的结果绝非是如此时一般的胜负分明!   “因为您的那一枪我可一定接不下。于其受伤,不如提前认输。”   诺伊克笑笑,少年也重新收回剑,接着向着对面的格雷恩施行骑士决斗后恭贺胜利方的礼节。但是格雷恩却并未回礼。   黑发少年眸瞳紧盯着诺伊克湛蓝的双眼:   “从最开始交战时,我察觉到你并没有多少战意。而在刚才,我也能够感觉得到你强行压抑下去了一个令我也胆颤的力量。”   “那个力量……其实格雷恩阁下,之前我对你所说的一点一直都是我心中妄想的:我羡慕您能够持有枪剑为公主争夺她需要的荣耀。”   “你这样的话?”   格雷恩深皱眉瞳,他显然知道对方所说话语的意味。但是格雷恩想不出这和苏缇娅公主关系良好、又是亚伦首相独子的少年这样选择的理由。   “我并不认为那个‘力量’能够战胜你……至于格克斯,不瞒您说,我并不喜欢这个人。相反希雅殿下,其实我想,她之所以和陛下的关系现在如此的僵硬,也大半都是我的缘故——至少我胆怯而妄想。也难怪她会讨厌我。”   格雷恩忽然沉默了。对这位少年所说,有关公主的事,他并不愿意涉足。   诺伊克倒是没有注意对方的神色。少年又回想着一个月前,那位身在黑袍下的银发公主为自己抵挡下黑鹰的银霜骑士剑气的场景,于是收起剑后再次一笑。   “既然格雷恩你的对手是格克斯,我也不乐意在这里帮他多消耗你的实力了。恩,大概就是如此,不过格克斯这人的确强大,格雷恩阁下,愿你小心。” chapter 169 凛北冬封之剑(上)   “那个诺伊克,在搞什么?”   一直关注着战局的希雅特纱忍不住抿住红唇,鲜红水晶般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她拿起茶具轻轻一抿红茶,娇靥间的露出的表情却愈加迷惑。   居于高处,方才格雷恩的最后一击希雅特纱自然看得清楚。   尽管她也认为格雷恩最后贯穿全身意志的雷鸣一击相当强大,就算是她也只能暂避锋芒,不过在这之前仍在和他保持均势的诺伊克居然这么直接明了地投降了?   难道这是在写剧本吗?   希雅特纱微微摇头,一缕如绸银发为微风轻触。   从之前这诺伊克表现出的实力看,希雅特纱至少也认为格雷恩将会经过一场苦战,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   “殿下,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好事。”   艾米西娅忽然轻轻握住女孩娇软的小手,一双金瞳中微微亮着光芒。   “至少格雷恩能够多剩下一些体力和斗气去对付格克斯。”   “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迟疑了一下,希雅特纱还是微微点下头。女孩鲜红眸瞳依然忍不住一睹尚距不远苏缇娅。   一袭单薄银甲的骑士少女面容依然平静如水,难见丝毫波澜。   饶是这场别有目的的骑士大会在希雅特纱眼中已经相当乏味和无趣,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全神贯注。   破碎的地板很快就已已再次准备完毕,格克斯·塞西尔摘下头盔露出的面容冷漠,如是极北凛寒的冻霜。   天穹之上,照亮光耀的太阳微斜了半许,雪月飘零的寒冽之间,单薄的芒光仿佛北境之时,倒映于骑士甲间的无数寒光。   剑刃、骑枪、火焰、寒冰以及稀薄地难以而视的太阳光芒。   格克斯忽然抬头的灰褐眸间一抹深寒冻结,他看见持枪走近自己对面的黑发少年,深燃冰凛的长剑也再此拔出。格克斯嘴边挂起讥讽的笑容。   “小公主的骑士,格雷恩,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黑发少年瞳眸间的深黑却未曾动摇丝毫,他持枪伫立,而枪刃之上银色的雷芒闪动,强大的波动仅仅只用注视就可让人骇然。   格克斯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而生出异样的情绪,在他嘴角的冷笑更深,冻结如冰的瞳眸也蔓延出笑意与赞赏,只不过,依旧如呼啸的暴风之雪一般严寒。   “虽然,那位小公主在我的眼中无知而幼稚,不过她的眼光却是不错:至少这次战斗,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拔剑的。”   格克斯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当然,这此比赛,本应就是为你我而准备。”   黑发的少年突然在此时拔出枪刃,凛雷的光芒刺破半空无限蔓延的寒意,格雷恩持枪踏地,眸中深敛光芒凝如枪尖!   他的声音刮动猎猎风声。   “同你等在此卑鄙而无耻的战斗中交锋,不仅仅是对公主的羞辱,亦是我的耻辱!”   “卑鄙,无耻?是的,你说的没错。”   格克斯挥动白霜蔓延的剑刃,深寒剑气击中格雷恩的刺击,极寒的剑光与闪动雷霆错结。   黑发少年一振臂肩,冻结的冰晶自空挥洒,彷如怒龙的枪刃竖劈而斩。   对格雷恩的再度的攻击,格克斯仅仅注目而笑。骑士手中的剑刃忽然凝固风霜与寒冰,他的声音深深敛入刮动的啸声之间:“但是,你居然还想在这样不过君王游戏的战斗中寻找除了卑鄙和无耻之外的事物?”   格克斯讥讽的声音让黑发少年心中巨震,刹时的片息寒霜的剑刃与枪芒相撞,雷霆的光芒撕裂寒冰,但旋即被更深的重冰覆盖。无数的白霜于金属的长枪间攀延。   塞西尔家骑士的冷笑在凝结的冰霜之间碰击出颤音:   “格雷恩,归根结底,这次所谓的比武不过是陛下的游戏。国王乃是弗涅加特的君主,‘炎神之剑’亦不过陛下的私产,对着场游戏的定义,即使是卑鄙与无耻又有何关系?”   白霜覆盖下的枪刃咆哮的雷声撕裂天穹,与紧紧相邻的寒霜长剑下一瞬劈斩而过;震声的雷霆掀动风暴,冰晶搅碎,而深寒之息侵染大地。   格雷恩重重踩地,满地霜冰尽数破碎,于他手中刺出的极烈枪势穿破重重冰霜的剑气,骤然惊啸的雷霆将碎裂结冰溅洒。   “国王的私产?即使是你们的赫斯托加骑士团,也是由无数位骑士构成。公主亦曾告诉我:弗涅加特的烈焰是由所有弗涅加特人的意志而凝聚,烈焰王国的力量归于一切之炎。”   对少年的重击格克斯不屑一顾地持剑挡格,反震的巨力令骑士仅仅后退半步,而他如是剑般寒冰的眸瞳中讥讽之色更深。   一簇弯月的剑气撕裂至空,极寒的气息近乎将天空冻结。   而格克斯的声音在冰封的天空下蔓延。   “我就猜得到这位无知而稚幼的公主殿下只知晓这些空大而高远,却没有任何一丝意义的话语。弗涅加特是所有弗涅加特人的弗涅加特……这也许是一句永远正确的话语,但她究竟是否知晓,作为整个大陆上最尊贵的炎之公主、被所有人爱护和羡慕着,她所拥有的所谓尊高与崇贵,却是来源于她的血液中,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弗涅加特人的压迫?”   呼啸的寒风在格克斯剑势之下蔓延,似乎笼罩在整个世界之中。格雷恩一侧枪刃,雷霆炸裂的声响如坠星辰,黑发少年数步退后,强行抬起的一枪击碎劈斩的剑气。   “你这只不过诡辩。更何况,即使公主仅仅只是这般理想,但她至少为她所宣称的理想而奋斗,比起你们——只知趴伏底层之上喝血吃肉的蛆虫们,难道不更胜百倍?”   “喝血吃肉的蛆虫……十分形象的比喻。然而,我从不认为她所说的即是真理。”   格克斯的剑气亦如他的声音一般寒冽,锋利的剑气在转瞬之间同雷光闪烁的枪刃交接,电芒刺目,无尽的风雪亦如呼啸于凛北冻原的冰神之怒。   格克斯一击重击劈落,凝聚至极点的剑式如是掀动世间一切极寒凝成的风暴,朝着底下螳臂当车的渺小之辈重劈而下;黑发少年目光紧紧咬牙,身下大地于巨力间不断破碎,而转瞬冻结。   “公主那样的小孩子,她见过几个平民,又见过几个生活艰巨的人民?她的一声不过局限在这狭窄而繁盛的王城:我曾经随着苏缇娅殿下步及整个王国疆土,亦曾于北境严寒之中挥剑抵御莽荒。而你所宣誓效忠的小公主——她对外界的感知除了所谓的书本和教授以外,是否真的真切所视过这片大地?”   格克斯冷目而笑,他的声音在剑声中荡漾,无尽的剑气笼罩。   “她所认为的真理,不过是看似光辉亮丽,实际却即使是圣主神国亦不可能出现的奢望:所有的弗涅加特人构成整个弗涅加特——她忘记了在初代烈焰之王持剑燎原之前,这片土地不过是被魔兽王庭奴役的附庸,所有愚民与懦夫仅仅只是对兽廷的王者屈膝以求繁衍的奴隶。”   茫茫的冰晶在世界冻结,剑的啸声斩断雷音的间隙。   格雷恩退步,在对方剑光的压迫之间,黑发少年难以发生发出一丝的声响,深黑的眸瞳却光芒凝练。   而格克斯的剑光连绵仿佛重重群山,每一击整片山脉将即蹦碎为无数寒霜剑气。青年骑士冷漠而声。   “你的公主认为烈焰王国的力量归于一切之炎——她也忘记了,所有人的生性本为懦弱而胆怯,自私而贪婪,弗涅加特千年来的荣光是由他们塑造……简直是小女孩一般的妄想!”   格克斯目中深寒而讥讽,“难道她会认为,这些胆怯而懦弱,自卑而贪婪的人们,会心甘情愿地为她的伟大王国贡献力量、缴粮纳税,真的愿意为了她所谓的一句口号而御敌于国境,为烈焰的光辉而拔剑浴血?”   砰。   枪与剑再一度相击,而金属的接刃之声却被冰洁的寒霜所吞没,闪动的雷霆与冰晶被急速的交锋下碾碎为不可直视的元素粒子。   霜银的骑士转腕一剑劈裂的剑气再一步将试图反击的黑发少年压制,茫茫的寒霜凝固在少年发梢、衣襟与握枪的手腕,然而不屈的雷霆依然亮动一抹银芒。   格克斯继续质问:   “你的公主能为她的理想付出什么?她是高贵的弗涅加特王女,烈焰王国的炎之公主,她的血液中流淌着赫斯托加的炎之血脉……然而这些尊高的一切,让她足以在我的面前颐指气使的凭借,在她的理想中——在那些她一直念挂的贱民中,却是生而有之的原罪!她能够做到什么,用剑革去自己美妙的公主生活?”   “你说了这么多……”   闪动的雷霆中,积赞着黑发少年无尽的愤怒,“难道就是想要证明你们的压破理所应当,而我们根本不配站在你的面前!”   “是的。世间一切的王国均是建立于君王、封臣、廷臣的统治,无‘统治’之民,不过是懵懂而无知、不知将力量施展何处的无用之徒。我向来坚信此处:贵族们用剑为平民指引道路,用剑为王国增添力量。即使其中或有腐朽之辈,但也绝非应该利弊颠倒。”   万千的冰晶深坠大地,而一柄寒剑拔出。茫茫的风暴以深寒的骑士为原点,随同他的声音一同扩散。   “所有的历史均皆证明,愚昧、怯弱之辈需由强者统御,唯有以此才可将他们自私而自怯的力量方才集中于一人之手。而决非应是自革于卑懦之间——暴民永无无止境的贪婪和无知必将摧毁整个王国。黑鹰塞西尔家伴随卢比克赛尔的红炎的兴盛已愈过千年,无论是父亲还是我,决不可能放任她的辉煌倾塌在小公主的手中。”   ——   其实这章本来想乘机讲清楚格克斯的政治理念的……结果扯了半天,就先这样吧…… chapter 170 凛北冬封之剑(下)   随着霜甲的骑士淡漠话语,无限的寒霜以他为原点扩散,仅仅片刻之间一切寒气笼罩之地冰霜层层冻结,呼啸的寒冽彷如拉尔启斯冻土以北终日怒号的北风之兽。   侵染的寒气被闪动的雷霆劈裂为碎裂的冰砾,然而无穷无尽的霜寒在少年紧握的铁枪冻结不断蔓延的寒冰,白霜呼呼地扎根在格雷恩衣衫,寒冽之意亦如根根铁针深刺在少年面庞。   然而格雷恩凝聚着心中无尽愤怒掩藏的黑眸下,却坚固如岩地不动丝毫。   整片寒冽的风暴笼罩整个场地,近乎实质的冰蓝剑气利剑一般割裂雪月空气之中稀薄的日光。   从格克斯的剑势压迫着黑发少年的反击,到一剑再度将对方的枪劈击退,无数咆哮而极寒的凛霜扩散,实际上仅仅不过数息交锋的时间,但是此时出现的一切,就可以让在场几乎所有有识之人动容。   “圣域。”   一直凝神望着战局的安特维尔忽然发出声音,但是他比舞动于空中的寒气更为冰蓝的眸瞳却未曾未曾摇曳丝毫,紧紧盯着一瞬间扩散的寒冰领域。   “至少是圣域的雏形。即使是我,除非动用圣剑,否则也将很难击破这倒寒冰的领域。”   “这个格克斯,居然这么强!”   一边的菲尔蒂娅也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一抹柔和的圣光将扩散在面前寒气消融,女孩指尖忍不住碰了碰自己洁白的圣女袍的边角。   在那天跟着希雅特纱以前见到这个蛮横而跋扈的弗涅加特骑士时,菲尔蒂娅的对这位声名远扬的青年骑士感官就不怎么样,但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强!   “那,格雷恩,还有希儿姐姐该怎么办?”   女孩儿绚烂日曦般精美的眼眸间生出一点忧虑,菲尔蒂娅望着身旁圣剑骑士的侧颜,在少年似乎不为所动的表情下,菲尔蒂娅却看得出他的心中正在犹豫。   “这个格克斯,怎么可能!”   细细品缀的红茶仿佛已经失去了味道,希雅特纱红瞳中不可思议之色急速地蔓延,而精致的玉靥间,第一次出现惊慌的神色。   以她的所见,自然认得出随着霜甲的骑士不断扩散的冰霜领域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在她的记忆中,这个格克斯不应该在四年后,比格雷恩还迟了两年才踏足圣域的吗?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就已经掌握了如此的稳定,并且规模不小的领域雏形?   想到这儿,和无尽风雪之下的格雷恩正面临的压力,希雅特纱更是心乱如麻。   圣位之境,和寻常的五阶至位,看起来仅仅只有一个等阶的差异,实际上却完全是天壤之别,尽管人体、斗气的强度并未有本质上的改变,但是凭借着足以触碰神之「权能」的领域,却足以给圣位的强者带来完全超凡脱俗的力量。   圣域之中,言出如同神语!   作为曾经的塞西格尔,希雅特纱不可能不对“圣域”之中蕴含的强大力量抱有轻视。即使当时被霜之魔女塔露丝狼狈追杀的她,在晋升圣位之后,就完全得以将力量颠倒,甚至得以战胜击杀这位全大陆最强大的冰霜魔女。   尽管格克斯此时并非完整真正的圣域,也并非代表着他已经踏入举世稀少的圣位之境,但是即使只是这领域雏形对他的加成,就完全足以对之前就已经压制的格雷恩带着决定胜局的压力,甚至全力一击下乃至足以将他击杀!   这样的事……希雅特纱咬着唇瓣,指尖紧紧抓紧。   身旁艾米西娅凝重的淡金眸瞳中也即被漫天呼啸的寒气所凌冽,“的确是圣域的雏形,真没想到,才三年不见,这格雷恩就然就这么强了……殿下,您要干什么!”   艾米西娅忽然睹见身旁的银发女孩一推身前的案桌,小靴子踩着地上站起推开试图向她迎来的人往着战斗的场地跑去,连忙喊道。   “我得去叫停这次战斗!无论怎么样,哪怕让‘炎神之剑’落在苏缇娅手中,至少不能让格雷恩受伤才行!”   希雅特纱头也不回地急匆匆赶去,艾米西娅心中一急,也连忙跟上了他的身影。   ……   亚伦克尔长衫在夹起碎冰的风中舞动,对于寒冰的风暴和不断凝固而扩大的领域,这一位曾经驻守雪境的北方军团领袖并不陌生。   他忽然扭头看着一边锡德公爵。   “没想到才几日不见,格克斯竟然就已经足以触碰乃至足以施展出领域的地步,即使在我当年也未曾有这样的力量。”   “也是多亏昔日犬子于北境时,首相大人对格克斯的指点。”   锡德公爵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谦谨。   亚伦克尔凝望着半空中凝结的冰晶,似乎回忆着昔日狂风啸雪中的记忆。他忽然摇了摇头。   “我并不喜欢格克斯的作风和理念,在北境之时,也未能给予他任何指引。”   锡德·塞西尔微微一愣,他未曾料到已经隐隐作为盟友的御前首相,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语。亚伦克尔又摇头一笑。   “其实,在我看来,格克斯并没有必要强行施展出这片领域——至少以我的见解,为了维持领域的稳定,此刻的他至少已经投入全身的意志与力量。如果格克斯能够像最初时那般用剑步步压迫那位名叫格雷恩的少年战斗的空间、击破他的进攻、防御,最后的胜利自然应该属于他自己。”   锡德公爵微僵的神色转瞬就被重新掩去。   “但是,即使这样,胜利不同样属于我们?”   亚伦克尔只是微微笑着,久经风雪侵染深蓝的眸瞳重新看向笼罩整个战场的寒冰领域。   对御前首相的态度,锡德·塞西尔稍微感到一丝尴尬,外交大臣正想再次发生,他的眸光忽然睹住匆匆朝着战场赶去的希雅特纱,眸瞳忽然一亮,转面朝着一边轻皱秀眉的银甲少女说道。   “苏缇娅殿下,看来您的妹妹已经想去拯救她的骑士了。不如,让我们也跟着她,替小公主见证格克斯为您摘得的桂冠?”   苏缇娅秀丽面颊边银发微风而动,她的眸光望向逐渐而远的那抹熟悉、而单薄的女孩背影,沉默片刻后,点头应许。   ——   格克斯·塞西尔拔出深寒之剑,整个世界仿佛一切之冰的意志均皆随同他的意志而起舞。芒风之间冰啸如剑裂,每一片飘零的冰雪即使一柄寒冰的剑,支撑起整片霜冰的世界。   “格雷恩,我曾经漫步塞启克的国度三年之久,你的意志为何、你的执念为何?寒冰之神的霜冻毫不在乎,每逢凛冬至时,似如你般的贱民尸骸,铺满白雪,然而拉尔启斯亦长屹北境千年。”   格克斯居高领下的俯视在暴风雪中,雷霆闪烁几乎不可而视的光芒,无尽凌冽的剑意随同他的意志而凝固实质,进而破碎为穷穷霜雪。   “追随苏缇娅殿下以来,我始终在思考一个合格的剑式——王国西疆,北境,王都和萨利森之中尚无所获,反倒是你的公主以王女的身份将我扔进监狱那刻,我才明悟何者是我追求:强权即使真理。”   饶是格克斯只是俯视,领域间无尽的风雪,亦化成无尽的剑向格雷恩攻伐。护体的斗气被仿佛笼罩整个世界的领域欺压为一片薄纸,而渗透的寒冰如是利剑的锐芒,寸寸凌割与血肉。   黑发少年注意到对方手中凝聚覆盖的霜寒长剑上间的寒气与力量急剧提升,将要终焉的一剑中蕴含的力量更是让整片领域覆盖的空间扭曲,但是格雷恩只是冷然发声。   盖斯提亚的少年挥动的枪刃将重新一激雷芒,将覆盖的寒冰寸寸炸裂,一股古老、似如荒古之第一声怒雷的咆哮的芒光炸响在格雷恩深黑的眸瞳。   “你只看见的强权,而我所视的却是公主的公正——格克斯,你所谓贵族的剑与刃、辉煌和荣耀,以及你的傲慢和自大,在我眼中,统统不如我见到任何一人的呐喊。”   “终于使出这招了吗,佩克索尔的遗泽?不过,真是笑话。”   格克斯手掌微微颤抖,却冷笑地提起手中积聚了整个领域之中一切寒凛凝成的寒霜之刃。他俯视着身下在整片领域的压迫下一切气息皆将隐没,却将最后的意志爆发而出的少年。   “早已陨落的雷神,何不长眠于世界,和你们的国家一同毁灭!”   “只要我一息尚存,盖斯提亚,就不算灭亡。”   “那就看看是谁将你灭亡吧!”   格克斯大笑,随风而澜动的偏长发丝翻飞,“我本应感谢你的公主让我可以创造这一剑式,不过首先让你品尝吧!此剑名为,凛北冬封之剑!”   随着格克斯的厉声,整个世界的色彩仿佛都被抽调一空,黯淡之间,仅仅余留一抹亮至极点的冰蓝。   格雷恩抬目看见占据整个视线的冰蓝剑气,随着剑痕的一瞬,空气中仅存的水气顷刻冻结,但旋即被剑气的余波碾碎为虚无的粒子。   这样集结整个领域中的力量,单单论及威力,完全可以堪比圣位强者全力一击的攻击,无论如何格雷恩都不认为自己可以接下。   但是少年的眸瞳却忽然变得明亮,在刃边上再次亮动雷霆的光芒——此次并非银白,而是最为纯粹的耀紫之色!   “我也还有一枪之击。我愿将它称为:封凛裂冬之刺。”   格雷恩的拔枪只是让格克斯冷笑。但是霜甲骑士的脸色却蓦然惊变:对方刺枪之处并非自己劈斩的剑气、亦非自己,而是被勉强而颤抖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盈溢着整片领域一切力量的“剑”!   ——   最近的状态真不行……下个月等咱歇会儿再写小希和苏缇娅的战斗吧 chapter 171 火与炎之战(一)   冰般霜兰的寒气搅碎天空。   希雅特纱急匆匆赶到战场边时,比武场间无数风霜笼罩,半空无数凝集凛寒冰棱划破的空间之下,格克斯持剑俯视抬起深黑眸瞳的格雷恩。   忽然看见霜甲的骑士举起寒冰之剑,希雅特纱心中一紧,还未等她喊出声音,整个片视野之中的色彩一瞬间被一抹寒冰的剑气抹成冰蓝之色,仿佛汇聚这整个世界上一切的寒冰力量,重重朝着黑发的少年劈斩。   “这是……”   希雅特纱心中紧紧地一抽。这样的手段她当然也不会陌生:借助领域的加成,每一次劈击的威能就即是意味着那片领域一切力量的合计!是圣位强者,除了圣域的压制之外,远远凌驾于凡人之上另一个几乎不可逾越的天堑!   即是距离尚有数十步之外,急速扩散而来的寒气已然将空气中微不可见的水气冻结为粒粒冰砾,远远眺望仿佛半空之间自结了一环深冰的冻弧,饶是急速提起的火焰斗气之下,都让希雅特纱感觉阵阵刺骨的寒意。   绝对堪比是圣位的一击!   不仅仅是她,哪怕是距离甚远,对圣位一知半解的小贵族、平民们,都已经感受到这一击的可怖。   “绝对不能让格克斯将这一剑劈下!”   希雅特纱红瞳中抹上焦急之色,她甚至没空去叫喊比武的裁判制止这场比赛,而直接握住银镯空间拉涅加尔剑柄,准备直接攻破格克斯的寒冰领域!   而在这一刻,无限而浩瀚的寒冰领域覆盖下的格雷恩眸瞳忽然明亮,右手而拔的枪刃亮闪紫雷的电弧,殊力一击的刺枪,如是亘古之时咆哮的雷霆怒龙般,一击而刺!   希雅特纱停下动作,还未褪去焦急的眸瞳间,一抹惊喜涌上。   “殿下。”匆匆赶到女孩身后的艾米西娅也恰好看见这样一击。   “艾米姐姐,这格克斯太自大了……噗呲!”   听见了女孩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带着欣喜的声音,艾米西娅伸手触了触她柔顺的银色发丝,少女抬起的秀丽面颜被依旧寒冽的空气所轻触,而帘睫剪动的淡金色眼眸间流露出一抹笑意。   蔓延在空气中的冰晶仿佛破碎,淋漓而落于锡德公爵华裘的披衣、几缕银丝斑斓的发丝间,外交大臣往日脸上从容不迫的微笑微凝;在他身旁的的银发少女微微地抬起面靥,极点微雪触碰在肌肤之间。   苏缇娅轻闭眼眸,轻轻摇头。   同样微皱眉毛的国王身侧,御前首相长衣被风所拉动,寒风触至就被风霜侵染的面庞。亚伦克尔忽然微笑地移开目光。   “格克斯的性格,太愿意彰显他的力量。整片领域的力量被他汇集在剑中,却并不能完整地操纵。是维持领域的力量被此时击破,倾塌的霜之领域反而会成为压垮他自己的凭借。”   亚伦克尔望向持枪刺出的黑发少年时目中不吝赞赏。   “倒是这位叫格雷恩的少年,我想,他之前强行压抑着身体中的力量,也是在等待着格克斯的这一刻吧。”   护体斗气击穿,四肢、躯体被深凛之剑般的寒气割裂,鲜血淋漓而出,然后顷刻被风霜冻结为冰砾,被狂啸的风浪撕裂。   然而格雷恩却似未有丝毫察觉般的,刺出的枪刃,直指向骄横之色尚未褪尽、却也面露出惶恐的霜甲骑士。   闪烁雷霆的枪与寒冰相击,枪刃与剑交刺之间,静寂无声,仿佛一切的音调均被冻结。   整个世界如是冻结了一瞬,旋即之后,遮蔽整个视野的霜之领域塌陷。   轰雷的声响中,巨兽一般凝聚穹顶的风暴摧毁,明亮的雷芒撕裂每一寸破碎的冰晶,希雅特纱微微仰起的鲜红红眼瞳闪着晶莹的亮光,霜冰融解渗入微寒的空气触碰在丝缕银发和她娇稚的肌肤,让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也掩不住小脸间露出的欣喜之色。   距离她不远处,薄薄银甲亦凝结起一抹霜色的苏缇娅则轻微叹气。   “格克斯,你输了。”   格雷恩持枪俯视身前单膝触地,却不甘地试图重新抬起脸的霜甲骑士,饶是方才最后一击耗尽的力量后四肢沉重如是万千蚁噬,但是他发出的声音亦如尚为将霜冰褪去的枪刃一般深寒。   “可恶,本来,不该是我输的……”   格克斯并未佩戴桶盔的脸上生出狰狞的表情,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未让这强大的骑士重新站起身。格克斯·塞西尔手甲破碎右手狠狠地支在破碎的地面,碎石划裂血肉,溢出的鲜血混入渐融霜冰。   “如果……”   “没有如果。你的‘凛北冬封之剑’,已然封凛裂冰。”   格雷恩说。他闭了一次目,避免因为脱力的晕厥而跌倒:“格克斯,你自比强权,然而却根本不曾拥有此之力量,更被我的一枪所击灭;至于你此前所言的以强者压榨弱者,以获得力量,更乃是谬论。”   格雷恩摇摇头,准备拔枪离去。   暴风间的霜寒零散之后,苏缇娅看见战场上的二人,在她身旁的锡德·塞西尔忽然也收敛住脸上微凝的表情,向她望来。   “公主殿下。”   微风轻拂少女轻柔的银发,苏缇娅以然了解对方目中的含义。少女轻微点头,轻迈步伐朝着以然被碎裂的砖石、半融的霜冰和偶尔闪动雷幅的战场走去。   正露出喜悦神色的希雅特纱眸瞳一睹走近比武场地的苏缇娅,忽然心中生出一个不妙的感觉,她急忙朝着少女的背影喊道:“姐姐,你要做什么!”   苏缇娅步伐一滞,回头望了朝着自己喊声的女孩一眼,摇摇头,却没再说话,翻身跃进应由骑士的剑与甲统治的战场中。   “苏缇娅,你要干什么!”   希雅特纱一把挣开了试图拉住她的艾米西娅,迈开身子抛动,脸上的表情却越加焦急,声音中甚至连对那个女人最基本的掩饰也不复存在。   回应她的是锡德公爵微冷而不再对意图做丝毫掩饰的声调:   “诺斯亚特阁下,请您拦住公主殿下,务必让殿下不在危险之地受伤!”   锡德公爵又回眸看向身旁此前一同到来的辉煌圣约大骑士团团长,诺斯亚特子爵,开口道,“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弗涅加特的荣冠落于一个无地人身上。”   “锡德·塞西尔!”   希雅特纱紧紧咬住银牙,燃起愤怒的火焰的红眸对向身前身负重甲、声名显赫的诺斯亚特子爵。   “诺斯亚特,你给我让开!”   诺斯亚特看着身前小公主愤怒到极致的面颜,心中一阵犹豫,又抬头转向高台上的国王。   弗涅加特的君王微闭瞳眸,表示默许。   ——   准备持枪离去的格雷恩忽然停住步伐,他的余光睹见越入视线的银甲少女。苏缇娅走至单膝跪地的格克斯身前。   高大的骑士艰难的发出了声音。   “殿下……抱歉,我有负您的期望。”   苏缇娅本想说什么,但却见到骑士的表情,终于再次摇头。片刻,少女重新抬眸发出声音,声色虽然轻柔,却不乏安实之色。   “你先下去吧。剩下的,由我来处理。”   话落后,苏缇娅面向已经重新转身的格雷恩,一把银亮的长剑拔出。   “格雷恩阁下,苏缇娅·涅夕·卢比克赛尔,请指教。”   远处,银发女孩的眸光被这一抹银芒刺得冰寒,她忽然想要冷笑,重新抬起的视线冷冷地落在了面前阻拦自己的圣位骑士身上。   对苏缇娅忽然拔剑、几乎昭然的意图,满场之中近乎一片哗然,按捺不住心中愤怒的军事大臣特克赛迪更是一步直接冲撞至国王身前:   “陛下,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如果真想把炎神之剑交给苏缇娅手中,又何必进行这次荒谬无耻而卑鄙的比赛!露莉丝心中会怎么想,她又会怎么看待你!你的骑士、臣民们又会怎么看待苏缇娅和你所谓的荣耀!”   特克赛迪激怒之下,发出了几十年都不曾在这位陛下身前说出的不敬之词。   而国王看着身下银发的女孩儿,对方察觉后,回视着冰冷至极处的眸光。弗涅加特的君王叹声,深深地垂下手:   “特克赛迪,你不用说了。”   ……   格雷恩望见自己面前拔剑、并以着骑士礼节,认真报出自己姓氏的银发少女,心中感到讥讽。格雷恩说。   “我没想到会碰上你。”   “这的确是一场卑鄙而不公正的战斗。格雷恩阁下,请容我先向你致歉。”   银发少女低下头致歉,而眸间的神色越加认真,“不过,我不能够退步。”   “难得能听见一丝真诚的话语。”   格雷恩手掌重新握紧长枪,他摇头,而眸瞳却跃起厉芒,“公主,你剑的名字?”   “格雷恩阁下,此剑名为霜月庇护。”   “很好的名字。只是可惜,我不能告诉你我的枪名。”   黑发少年说道,“苏缇娅公主,哪怕你是她的姐姐,我也不会留手。”   银发少女默然,却庄重地举起剑。   局势千钧一发,一个愤怒到极限的女孩儿声音却骤然再次响起。   “诺斯亚特,你给我让开!苏缇娅,你要是想打,就来找我!” chapter 172 火与炎之战(二)   “希儿姐姐,想要代替格雷恩,亲自和她姐姐打?但是,那可是‘凛冬之北的烈焰’呀!连老师都不止称赞过她一次。”   菲尔蒂娅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唇瓣。对炎之王国的苏缇娅公主的经历,在来到烈焰王国前,作为白城圣女的她自然也应该知晓。   女孩眸瞳间抹过一缕担忧:尽管希儿姐姐和苏缇娅是姐妹,但是,王位的争端哪能有那么多的血脉之亲?   要是她对希儿姐姐下了死手……   菲尔蒂娅忽然看见身边的少年一起身,心中一惊地喊道:“小安哥哥你要去做什么?”   安特维尔身形一顿,回过的深蓝眸瞳看着也一急地站起望着自己女孩儿,少年稍微地沉默半刻后,说:   “菲儿,你放心,我不是阻拦公主、想要代替她战斗的。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看见她在我的面前受一丝的伤。”   菲拉菲娅睁大着眼睛听着少年不可置疑的声音,安特维尔对着她稍稍躬身,带着圣剑离席而下。菲尔蒂娅一抿唇瓣,也一下跳了下来,喊道:“小安哥哥,等等我!”   ……   希雅特纱愤怒的喊声混着已经微凛的风声,遍及整片场地,感受到所有人几乎不可置信的目光,银发公主却冷冷地一笑,眸间如是冻结出深冰的火焰寒芒甚至让圣位的绝世强者诺斯亚特也心中一凛。   “诺斯亚特,让开!”   第三次听见女孩已经冰冷到极限的嗓音时,辉煌圣约大骑士团的骑士长诺斯亚特心中一叹,他毫不怀疑要是自己继续忤逆她的意志,眼前这位尊贵而美丽的烈焰公主,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剑。   圣位的重甲骑士微微垂首表示自己对她意志的服从,侧身让开道路。   希雅特纱冷哼了一声,冷然的眸光斥退四周想要意图阻拦她的人,登上骑士决斗之处。   银色的发丝微微触碰在银甲,苏缇娅看着一脸憎恶愤怒的女孩走到自己的对面。少女稍稍垂下了眸,但是已经握于手中的剑却没有动摇,劈裂一缕吹拂的风声。   “公主,你没必要过来。”   看着一袭华丽裙装走近自己身前的银发女孩儿,格雷恩一皱眉,说道。   “格雷恩,我可不比你弱!而且你还受伤了。”   女孩儿发出的声音带着她心绪间的关切和不忿,黑发少年抬起双瞳正想说写什么,却正好看见她转过的,将愤怒和厌憎之色统统凝固凝固后,鲜艳火焰中沉淀的认真之色。银发的公主说。   “而且……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战斗。”   格雷恩沉默了,他自然听得出公主话音中几乎不可动摇的坚决之色。片刻后,格雷恩才收起长枪。   “公主殿下,请小心。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希雅特纱也点了点头。向他道声感谢后,希雅特纱也摘去纤手上华丽镂空与丝缀的礼裙长手套,暴露在雪月空气手指握住“炎之精灵”拉涅加尔。   ——希雅特纱并不喜欢隔着织物使用自己的武器,因为她一直觉得,这样并不能和着自己亲密的同伴心意相通。   金属凛冷的寒意触碰在女孩儿娇嫩的肌肤间,然而,维钢之剑上流动的彷如她心扉寒芒,却比之远远更为冷寂千万倍!   ——   少女骑士依然伫立于另一边。   看着持枪走去的格雷恩,和持着剑转过面,似如传说中月之女神迦依纱一般美丽而无暇,细腻软瓷般白皙精致脸庞上却仅仅剩下连一丝亲近也不愿意假装的淡漠之色。   苏缇娅轻轻叹了口气,眸瞳的目光却注视着自己手中轻握的剑刃上。   “小希,我本因为,永远都不会对你指向刀剑的。”   “那么,姐姐大人您为什么不直接认输呢?”   回应少女的却是女孩子嗤笑,而冷漠不屑的话声。   “苏缇娅姐姐,哪怕不是现在,我也相信你所说那一天,在你的挥剑下,也一定不会久远——我当然应该提前见识着您的剑是什么样子的!”   四周的骑士和人们喧哗的声音蔓延,但是在她的耳畔,却皆以寂静,唯有对面女孩冷漠而冰冷的话声。苏缇娅眼帘一颤,细玉般的手指却紧握住“霜月庇护”的剑柄。   少女重新抬起眼瞳,视线中,洁白蔷花纹瓣的华贵礼裙下,银发的女孩子熟悉的面容,一如昔日记忆中那般纯洁而无暇,彷如易碎的精美瓷器般令任何人都不忍触碰。   但是在此时,她红色宝石般燃烧的眸瞳中,陌生而冰冷的眸光,却让苏缇娅恍然意识到,这些年间,改变的远远不是自己一人。   骑士少女轻闭眼瞳,旋即睁开。   她说着:“是的,小希,你说的都没有错……我也有着不能退步的理由。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看着你成长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少女手中的银剑拔起,流动的银芒清澈如寒月照耀下的水波。   苏缇娅望着身前的女孩,再次开口:   “小希,我听说半年前,你用着艾瑞欧根之心的力量战胜了亚克利恩大人。你用它吧,让我见识一下炎之神、与原初之火的力量。”   少女并未压抑的声音在整个骑士比武的场地间传播。   对她的话,除了少数已经知晓此事的人外,相当多的贵族、骑士们露出惊讶甚至震惊的神色。   世界第一缕的起源之火,原初之火的碎片、以及烈焰的神祗赫斯托加意志化身的的晶石……如今名为艾瑞欧根之心的火焰晶石。   作为世界一切火焰的起源,原初之火的结晶在弗涅加特王室并没隐瞒并且甚至隐隐相宣传的背景下,相当多的人都知道这样甚至被誉为“王选之石”蕴含的意义,乃至胜过烈焰之王的冠冕、佩剑。   在苏缇娅说出之前,虽然许多人都已经隐隐知晓大半年前火月之初,小公主曾和已经入魔的亚克利恩大人战斗的事情,但却并非知道,她已经能够掌握这样几乎代表火焰起源的力量!   “公主殿下是想干什么?”   一边,重新站在了锡德公爵身旁,依然因为脱力而泛着苍白的格克斯深深皱起眉毛,对苏缇娅如此的发言有些不解。   格克斯自然也知道,那颗石头象征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但是正是因为如此,公主殿下为什么要说出来,岂不是在替她的妹妹制造声势?   “这自然是公主殿下高明的地方。”   锡德公爵嘴角抹过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眸瞳中却露出称赞的色彩。 chapter 173 火与炎之战(三)   “殿下……高明?”   格克斯眼眸一缩,重复道。   “自然是。格克斯,国王陛下虽然对苏缇娅怀有愧疚之心,但是你我都知道,陛下对小公主的关爱却远远更甚于此。此刻的小公主虽然怀有愤怒之心,但是殿下说出此语,谁能怀疑她对小公主抱有不利之心?”   灰褐瞳眸的银甲骑士一皱眉头,脸上依然不解。   “但那时殿下却让她用那块石头的力量,那么,要是她没能赢呢,那可是……”   “起源之火的遗泽、炎之神祗意志的本源。固然,当初的希雅殿下借着这份力量即是是亚克利恩大人也可以抗衡,也许现在的苏缇娅并不能比拟,然而毕竟这份力量是被小公主掌握着……”   锡德公爵的话音一顿,他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淡漠的微笑。   “我们唯一能利用的,只能是苏缇娅找到这枚水晶,并将它赠送给自己妹妹的事实。苏缇娅殿下自然知道这一点,此刻点出,那位骄傲而自持,却充满愤怒的小公主真的会借用这风力量?”   黑鹰的骑士垂首默语。   “格克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为胜利与荣誉、所谓‘炎神之剑’,不过是烈火王冠之前微不足道的点缀而已。一颗原初之火的碎片也许的确能带来诸多的声望。”   锡德公爵抬首的灰褐眸子望向持剑凝视,华贵白裙微微被风轻抚的美丽女孩,嘴角抹过一缕若有若无的笑容。   “然而,希雅殿下本身就是王位正统的继承人,这样的声望对她而言能有多少益处?不过,要是这些人接续深究此事,知道了这颗‘原初之火’本应是苏缇娅殿下所有……”   雪月之末的空气中印落萨利森公爵微携笑意的尾声。   ——   “小希,我听说半年前,你用着艾瑞欧根之心的力量战胜了亚克利恩大人。你用它吧,让我见识一下炎之神、与原初之火的力量。”   骑士少女清冽的嗓音落在了希雅特纱的耳中,让着女孩纤长的睫帘一动,红水晶般的眸瞳间光芒闪动,似如焰色璀璨的辉耀。   原初之火、艾瑞欧根之心……   女孩细嫩的手指触碰胸口悬挂的红色水晶,原初的火焰凝聚而成,成眠在漫长时空间,作为“火焰本源”象征的晶石微微向着她的指尖传递着火焰的温度、火焰的力量。   她当然知道这枚这些年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火焰晶石,本应是由对面的女人所有,并且是对方送给自己的。   希雅特纱细瓷般的精美面容上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忽然用力地将艾瑞欧根之心扯下,用力向外抛出。   火焰的水晶在空中抛出弧线,相当多的人轰然、一直目睹女孩的神官少女也惊呼一声,急忙地赶去找寻。   “小希,你这是……”   骑士少女目中不可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银发女孩,而希雅特纱只是微微仰起瓷白的面颊冷笑着,微侧的拉涅加尔上倒映着与她红瞳中同样的冷冽。   “姐姐大人,你放心,我不会借助你的力量。我会自己战胜你。”   “但是小希你现在不过只是四阶,而我已经触及圣位……”   苏缇娅的话声只是出口了一半就已经制止了。她从对面女孩儿红宝石般精致美丽的瞳眸间,不仅仅看得出疏远和冷漠,以及几乎毫不掩盖的厌赠。她望着手中的剑叹了声气,指尖重新握紧剑柄。   “这样,那……让我见识你自己的力量吧!”   少女的话声余末被急速的风声卷末,银亮的剑光顷刻之间凝聚成笔直的线切断风声;于此同时,对面的银发女孩儿也一下子抬起了冷冽的眸瞳,拉涅加尔跳动的寒芒贯入炽烈的红炎。   银亮的剑光与浴火之剑于半空中顷刻之间于半空之间如是暴风之下的雨幕交集,断裂的银芒与焰光挥洒,银剑与拉涅加尔之间放出清冽而似急剧暴雨的交错之声。   “小希,你的剑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些年,你也一定相当用心吧?”   骑士少女面色沉稳地挥剑施压着,却忍不住感叹出声,而在她的剑光之下,银发公主精致而华美的白裙如是一朵被风欺凌的洁白花瓣,女孩儿似如从花朵之中抬起娇首。   “这用不着你管!”   希雅特纱侧身避让,别见剑封死一道对方突破的剑痕,被剑气凌剐的声音之中包含着难以想象的冷漠。   你自然没有见过,但是你的剑术……   虽然,此刻的她,和那位的炎之女王截然不同,尚且青涩的剑术更是远远不如,但是希雅特纱当然认识。   希雅特纱紧紧咬住银牙。   眼前的这一抹,和在后世里屠杀无数防抗军的战士、不屈者,刺穿无数她的敬佩者朋友们以至最终贯穿自己胸膛的剑光,实在是有太多的相似。   挥剑再次挡格,剑与刃交接之后于半空划出冰冷的弧线。   银白的鬓发在冰冷的雪月空气中触碰在她娇稚的面颊,如是对面剑气之间呼啸的寒气,但希雅特纱却仿佛感受不到丝毫温度般,纤玉似的手指用力握紧的剑柄似乎如火般炽热。   维钢之剑上平亮如镜的剑面上似如亦是被火焰所点燃般,炽黄与赤红交灼的色彩美丽如是细腻琉璃,然而燃动的高温却极度危险!   庞大的火焰蔓延而生。   “辉耀之赤!”   于女孩儿娇细的体内爆发出击庞大炽焰一瞬凝聚在拉涅加尔之上,随着女孩决断的剑势似如火焰的洪流一般洪泻而出。   赤红的焰光蔓延燃烧着无尽的光耀激涌着,炽热至极的高温刹那间将四周一切雪月的寒意点燃,在明亮而烧灼为赤的剑下,点燃出更为炽热的火焰,如是振翅遮蔽半片天穹的浴火炎龙般——这不仅仅只是在卢比克赛尔血液中流传着的炎神记忆,更代表她自己的火焰!   “这样的火焰……”   苏缇娅喃喃而声,似有赞叹,也似有失落。   在红烈火焰风暴淹没四周景象,触碰至少女身前,仿佛也亦要将她也吞没之时,少女手中紧握的剑柄忽然一侧,霜月庇护冷冽而银亮的剑刃之上亮起一簇光芒。   “烈炎。”   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刹时之间,同样明红而炽烈,却截然不同的炽炎之光骤然在似乎将要燃尽一切的火焰中亮起! chapter 174 红莲业舞   雪月之中寒冰神祗的权顷刻之间即被无尽的赤火焰光所吞没,咆哮的炎之烈风呼啸舔舐,燃烧的炽焰之花散发的红炎之光笼罩银发的女孩,她微微仰脸。   无限的火焰彼此撕裂、焚烧着,烈焰截然不同的光与炽如是在风暴中国撕凝般,深深印刻于半空的色彩中。   红炎的洪流于半空之间轰然炸裂,炽与灼颜色覆盖于整个世界的色彩上,希雅特纱低低的哼了一身,少女精致的雪靥间抹上一缕潮红,然而红眸中被寒意冻结的鲜红之色却更加深凝。她讥讽笑着。   “姐姐大人,你还想试着对我手下留情……是想讨父王的欢心吗?”   希雅特纱卸后了半步重新挥下拉涅加尔,长剑之下,溅洒零落的红莲之火划过冰冷的空气,如是绯红的绸缎般,点缀在她洁白的裙缀边,显得格外华美。   银白的长发在红炎下辉映这,她冷笑劈下长剑:“收敛你这故作的怜悯!”   拉涅加尔斗气不计损耗的如是潮水般熊熊燃烧着,鲜红的灼火下,冷而银亮的剑痕劈裂赤红的烈焰掀起的无尽的狂风,携带着寒凛与炽火的灼热,对着一击而下的苏缇娅再次进攻!   苏缇娅显然未曾料到女孩儿在方才如此威能强大的一剑后还有余力再度进攻,少女仓储地回刃挡格,银月般的长剑上深燃的火焰斗气再不受压抑下变得明亮,骤然于半空间坠凌而下的拉涅加尔相击。   剑与刃交击的清亮响声被骤然轰鸣的烈火焰光吞没,四周一瞬凝聚、却再转眼间破碎的火焰元素们四溢在少女们的身侧。   “小希,抱歉……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愿吧。烈焰,起。”   苏缇娅退了半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绯色眸中的清光变得微冽,少女银亮手甲下覆盖的皓腕忽然下按,五阶至位强者强大无比几乎凝聚为实质的烈焰斗气忽然倾轧而下。   银霜的剑刃之间凝聚为耀眼至极的深红之色,顷刻间,灼炎而燃,强大至极的烈焰波动几乎令整片空间扭曲。   苏缇娅提剑而斩,长锋之剑划动的一簇深红线条以后,极热与极炽间崩塌蔓延的火焰之海覆盖天穹!   “这样的火焰……即使是我在哪,也一定无法轻视。那公主她……”   不远处观望着的格雷恩深黑的眸瞳不由一阵凝重,在银发少女忽然提剑劈下的炽烈焰光中,即使是他心中也不免感到危险,而直面在那片烈焰下的希雅特纱呢?   黑发少年注意到四周不少大骑士以及圣位强者们面色也出现紧张之色,似乎准备随时出手,确保这位地位尊贵的小公主的安危。格雷恩心中也默念了一声,手指抓紧的深黑长枪雪亮的柄端微颤。   “小希,这一剑名为深焰之涟……你看看吧!”   苏缇娅望着女孩儿说。   随着她的声音,苏缇娅毫不犹豫地斩下剑光,整片天空的色彩均被深红的烈焰光芒吞没,即使是明艳瑜珏的美丽少女和她剑上残余的那一抹鲜艳赤红的烈焰,也仿佛黯淡。   拉涅加尔鲜艳而明红的火焰顷刻之间,即被在在质与量绝对性压烈焰斗气加持下,截然不同的烈焰摧枯拉朽般的击溃,炽烈的焰光吞没四周的光彩。   深焰荡漾的海洋中烈火燃烧,炽烈之炎一瞬凌空。   拉涅加尔斜切劈裂,希雅特纱翻转皓腕,而微微抬起了红眸。   娇细少女雪白俏靥间倒映着烈火之中剑的光彩,银白鬓发在呼啸的灼风手中抚动着,但在她一对赤瞳中却毫无波澜,仿佛将要看着这一式威力甚大的长剑焰芒将她焚烧。   “殿下……”   艾米西娅置在身前的纤细双手忍不住用力地捏着女孩儿抛出的水晶挂坠,一双淡金色的眸瞳中浓郁无比的紧张之色毫不掩饰着。   即使她相信着公主,也不认为她向自己姐姐挑战只是一时气愤的冲动,但是看着这样炽烈的深红一剑,仍然心中忍不住在生出了极浓的担忧。   紧紧跟着安特维尔,追来的菲尔蒂娅也在艾米西娅的身后停下了,她还没来得及喘气,一对亮金的美眸即被凌空而斩的赤火之剑吸引住。   “希儿姐姐,这……”   菲尔蒂娅下意识地想要举起随身携带来光辉之杖,但还未等她念出圣语,女孩纤细的手腕即被身旁的少年轻轻按下。   “小安哥哥?”   薇拉菲娅一抬脸,却看见安特维尔向着她微微摇头。女孩垂下法杖,皓齿咬了一下薄唇。   “小安哥哥,你说,这样的一剑,希儿姐姐她能接下吗?”   “我不知道……”   安特维尔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少年抬起稍微露出凝重之色的深蓝双瞳,凝望着被烈焰烈焰风暴掀动起洁白裙角的美丽少女,她微微仰着小脸,银白秀发抚动着。   “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公主心中的决意:她并不畏惧。而且在她的身边,烈焰的元素们,也在共鸣着……那样的力量即使是晨曦也感到畏惧。”   ——   “终于认真了吗,姐姐大人……五阶至位,深红之涟……呵。”   希雅特纱轻轻笑着,而她的赤瞳中却清冷而漠然。   少女反手刺出拉涅加尔,维钢之剑银冷的寒芒刺破赤红之涟,灼裂而燃的火焰斗气包裹下的剑锋急剧颤抖着,与似乎凝固在半空间的剑光迸发出强大的波动。   拉涅加尔上烈红的火焰急剧炸鸣着,但却顷刻间即被呼啸着的焰光吞没。   “小希,这可还不够……”   苏缇娅说着。忽然她的话声一顿,在她对面,绯色烈焰下洁白裙装的少女抬起了绝美而冷淡的面靥,赤瞳中跃动着森冷的烈焰。   “苏缇娅姐姐,你可别小瞧我。”   拉涅加尔撕裂在灼色的火海中撕裂一片缝隙,希雅特纱左手同时抽出纤长的银白剑刃,剑柄间,赤红的水晶微微亮着。   银发少女赤瞳中的色彩冻结着,世界中,无数的火焰意志,在她的命令下重新凝聚而复苏。   弧线优美的长剑上,忽然一簇烈焰的光泽燃动,亮银色之间繁涩复杂的魔法纹路燃烧而亮,顷刻间,一抹强大而燥热的火焰光芒蔓延至剑刃之顶,随着红莲的魔法纹路急速闪动凝固。   希雅特纱挥下魔导长剑,倒映着她绝美玉靥的银亮剑上,急剧澎湃的红莲火焰凝聚着,旋即于虚空绽开的红莲赤焰如是洪流般轰鸣倾泻。   “燃羽之誓:红莲之业舞!”   少女清冷的声音响彻整片被苏缇娅火焰剑光笼罩的世界。 chapter 175 灼风凌羽   银发少女拔出的红莲之火刺破凌空剑光,漫天燃烧的烈焰尽数定格,旋即间,即被随着她划下的燃羽之誓亮芒而舞动的深绯的红莲舞曲侵吞而熄。   烈焰之花舒展的纹瓣浸格在世界的表层以下,急剧凝固,而顷刻爆发的强大威能仅仅眨眼就即将以她为原点百米之类一切寒冰的气息尽数蒸灭!   “这是……”   亚伦克尔一下起身站起,见到随着少女划动痕迹、直指苏缇娅而洪烈燃烧的红莲烈焰,饶是以他的经历与见解,眼眸中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惊骇之色。   “亚伦?”国王侧过脸看着自己身旁故友即使是他也少有所见的惊容,出声说。   “抱歉陛下……请您宽容我的失态。”   亚伦公爵深吸了一口气,而目光却紧紧地落在于女孩儿剑上急剧凝聚的鲜红赤焰,瞳眸中也仍难以遏制住惊色。   “陛下,我听闻,露莉丝公主殿下近日,曾在内阁会议上提出过‘魔法’这一议案,不知这把剑和她所说的……”   “是的,西迪瓦罗克老师还特意找我谈过这事。露莉丝手中的这把剑据说也是他们将这一个技艺铭刻着的。”   国王忽然转过面向着首相笑道。   “怎么,亚伦你也对露莉丝弄搞出的新鲜玩意儿感兴趣了?”   亚伦公爵默不作声地点头。   作为世界间最顶尖的圣位强者、甚至于已经隐隐触碰权能这一界限的亚伦克尔,自然见识得出希雅特纱在方才挥下另一把剑的片刻,整片世界中的火焰元素几乎一瞬间地凝聚而构建,爆发出远超女孩儿本应可以掌握力量上限的强大火焰!   尽管,这朵鲜红而明艳的红莲之花对于他来说,其中蕴含的力量并不足以足以令他如此动容,但是亚伦公爵当然能够明见到女孩儿此刻挥下的红莲之剑中蕴含着究竟何等重大的意义。   调动着整片世界的元素与力量,凭借她的意志掌控着这些诸神们的精灵们——以他的见知,这不仅仅掌握着此类人类们只能依靠着神祗的恩赐才能够触碰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又何尝不是打开世界真知的一把全新钥匙?   亚伦公爵手掌用力相握,触在他面庞上的风声也似乎沾染上了焰光的灼热。   “魔法……”   仅仅只是他对此前景的简单窥视,单单凭借这个名为“魔法”的技艺所代表的意义,胜过这次所谓“炎神之剑”不知多少倍,而王冠更替,更不过是在这片绚烂浪潮中微不足道的点缀。   “陛下。”   亚伦公爵忽然再次开口,此时御前首相面庞上剩下肃穆,向着君王微微躬身,“不知,能否让在下与公主殿下亲自相谈?”   ……   现场中,与亚伦克尔得出相似结论的并非简单数人,而直面在这片绯色的红莲之炎下的苏缇娅,所直观的感触,更是远远胜过了其他人。   在她收缩的眸瞳间,无尽的绯色尾羽似乎在急速的移动中在世界的色彩中定格,苏缇娅急速地抽出烈火之中的银剑,“霜月庇护”燃烧的赤焰下,一抹金白的明亮光辉渗透而起,刺出茫茫亮光。   “圣光?”   希雅特纱目中落下那片纯粹的金灿光芒,忍不住出口。   刹那之间,仿佛燃烧着世界中一切的热量的法术与她挡格的剑身轰鸣地相击,在苏缇娅举起的剑刃间,似乎以此为界线,一筑无形而强韧的领域切断的绯色的红莲之火,炽烈的赤莲似如海啸般倾泻着力量,却难以撼动这片圣光与烈焰中的高墙。   破碎的残火与碎光溅洒在苏缇娅银甲间,苏缇娅微微抬起头看着火焰洪流后隐约的一抹女孩儿身影,忽然反手按住剑柄。   “斩断。”   剑刃划动,由破碎的光芒、焰火凝聚的庞大光浪,于骑士少女按下剑刃的瞬间破碎,爆发出的狂澜几乎将破碎的整个空间全部淹没!   “不愧是烈焰王国常有盛名的骑士公主。”   分裂破碎的光芒在空中无数次的衰竭后,落在艾玛拉尔娅微仰着的脸上,变成一抹柔和的亮色。精灵少女裙衫与微微被荡漾的涟漪轻抚着,艾玛拉尔娅忽然轻轻低下头,轻笑着。   “除了血脉带来的烈焰外,没想到圣光的纯粹也毫不逊色……我曾听兄长大人说起,人类圣城艾米洛斯特的圣座教宗称赞过希雅殿下的这位姐姐,想比,以她如此纯粹的天赋,即使是圣光于尘世间的代言之人,也一定会动容吧。”   艾玛拉尔娅身边的木精灵少女伊尔薇小脸上稍稍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殿下,您说……希雅殿下能战胜她的姐姐吗?”   “希雅殿下的年纪毕竟还是太小了一些。虽然她这剑上的法术中蕴含的力量,即使是对我来说都不能够轻易接下,但是对她面前的苏缇娅却并不算什么……看见那片‘域’没?比起之前黑鹰家的格克斯,她对圣域的感触与领悟还要深邃许多。这一式攻击并不够撼动她的剑锋。”   银月精灵一对翠绿的眸瞳微微倒映着火焰的光泽,艾玛拉尔娅银白发丝被风拂动着,她轻笑着摇头。   “不过,这件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我只能感觉,希雅小姐身边凝聚的火焰元素可没有丝毫衰竭的迹象,反而按着一种特定的‘旋律’共鸣着……我想,希雅小姐前些日子给我们所说的魔法,可不只是这个样子。”   ——   足以担当厚重壁垒的坚石所搭砌的场地,在肆虐的烈焰间分割残破,灼热而破碎的灼炎风声如刀锋般呼啸,被希雅特纱持起的拉涅加尔切断后,散落一缕的涟漪掀动着洁白的长裙,宛似一朵为风神轻息所吹抚的白蔷花瓣。   希雅特纱横转拉涅加尔的剑锋,左手柄持的炎羽之誓凝聚的热量急速地冷却。她轻微地吸气,微微抬起眸瞳中,在散溢的光芒后,一个纤细的少女身影缓缓地持剑走出。   “仅仅距离一步之遥的圣位……苏缇娅姐姐,除了那个家伙外,这个年纪中,我可想不到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难怪你会这么的自信,不过圣光……呵,这可真是可笑。”   ——   这章摸了好久…… chapter 176 冠以烈焰之名(一)   “那是……圣光?这样的精纯程度,我一定不如,即使在白城的骑士中,也只有奥洛瑞尔能够和她媲美。而且她对领域的领悟程度……也许初入圣位的强者也比不上她。”   看着从残裂的火焰碎片中持剑走出的银甲少女,比起艾玛拉尔娅,安特维尔受到的震撼更大上了许多,他的眸瞳一缩,下意识地开口。   菲尔蒂娅也微微仰起了小脸,碎裂的几蔟光芒洒落在她洁白的面靥间。   “我曾听老师不止一次地称赞过她,但是希儿的这位姐姐……难怪教宗爷爷也会对她动容,要是,她不是烈焰王国的公主,说不定‘光芒’的圣剑也会交给她使用。”   安特维尔默然。作为圣剑晨曦的持有者,安特维尔自然知道这位银发公主挥剑引动的圣光之曦,究竟达到了何等程度!   即使,白城中对圣光之道浸染一生的虔诚主教,所对光芒的领悟也不过如此——以苏缇娅光凭对圣光的领悟,就足以达到五阶至位最顶尖的战力,再加上她的烈焰、剑道以及完全快要达到圣位级别的领域?   安特维尔自问如果不使用圣剑,即使是自己也绝非她的对手。这样的实力,就算是对初入圣域的圣位强者也绝非没有一战之力!   饶是安特维尔对女孩儿一直有着信心,此时也忍不住开口。   “希雅殿下她……”   “希儿姐姐还有她的法术没有动用……但是真能抵挡得住她的姐姐吗?”   薇拉菲娅忽然低下头望了一眼自己握住的光耀之杖,又仰起了小脸,“不过……我能够帮上希儿姐姐一点。”   ——   持剑的少女身影缓缓地从呼啸的炎风中走出,绯色而灼热的燃炎,却无法靠近她丝毫,仅仅只是接近,就即被无形的领域所湮灭。   “仅仅距离一步之遥的圣位……苏缇娅姐姐,除了那个家伙外,这个年纪中,我可想不到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难怪你会这么的自行,不过圣光……呵,这可真是可笑。”   希雅特纱微微地喘气,她用力地仰起了面靥,清冷的声调弥散在被破碎的热量无数次分割的空间中,带着她心中的讥讽。   苏缇娅之前能够以一剑之势阻挡住她爆发的红莲业舞,甚至连身上都没有太多的损伤,所依靠的,自然是随着她的意志生出而蔓延、乃至几乎快要达到圣域强度的领域,但是,苏缇娅举起领域后在剑刃上诞生而光明,希雅特纱自然绝不可能疏漏。   那样精炼到极致……甚至在她见过的人身上都是难得一见的纯粹光明,居然出现在这样的人身上,实在是可笑……这个人却丝毫未曾施展过任何一丝和光明有关的力量,是因为心怀愧疚,还是恐惧失去魔王的宠爱?   想着这里,女孩儿轻咬着皓齿抬起鲜红而冷淡的红瞳,娇细的手心用力地握紧手中拉涅加尔的柄端,维钢之剑明亮如镜的剑面仿佛因她心中的讥讽而裂出炽火般的纹路。   “小希,你刚刚的那一式,就是这些天来你一直研究的魔法吗?不得不说,实在是令人相当震撼的一个技艺。”   苏缇娅却并没有理会她的讥讽。远处,随着骑士少女足靴轻微踩地的声音,少女清冽而平稳的话音缓缓传来。   “如果我不是已经踏足在圣位之缘,那样的一剑,我可不能这样接下……如果,小希你能够再继续修炼两年时间,那样的结果一定会截然不同。”   “用不着两年,现在就可以!”   洁白长裙的女孩抬起脸愤怒地喊了一声,左手冷却的炎羽之誓换下的瞬间,一把暗沉黑色,却有着无比悠远与威严的法杖即被她纤白的指尖抓起,润玉般光滑的法杖表面灼热之色蔓藤而起,镶嵌于顶端的赤红宝石放发的璀璨光芒似如悠远天穹上永不熄灭的炽燃灼星!   被女孩儿握起的法杖上灰浅而曲折的纹路一瞬间重新点燃为深红的炽色,引动的鲜红烈焰舞动在她的身侧,鲜艳的色彩燃烧的光与炽,点点印染在在烈炎的的暴风中舞动的洁白裙缀边。   当年炎之龙“亚顿”长眠的法杖,在被希雅特纱握起的一瞬间,引动的烈火,就几乎令整个世界的颜色黯淡!   “希雅殿下的这个法杖……”特克赛迪凝望着举起烈火法杖的希雅特纱,忍不住念了一声。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公主手中的法杖绝不平凡。   “大概是一月前普特林带殿下选购的法杖,有趣……不过公主施展的这个法术,并不是我交给她的法术。”   大学士西迪瓦罗克扶着白须,干瘦的脸上一对枯凹的眸瞳中却亮起思索的光芒,比起特克赛迪,有着“贤者”之名对元素与世界本质有着更深见解的他自然能从女孩举起的法杖中看出更多的东西。   “龙……还有火焰。”   苏缇娅吐了一个音节,她的意志感触着整片天地中共鸣的悠久意志,以及被女孩意志所掀动的仿佛笼罩在整片天空下沸腾的烈焰海洋,被烈火风暴刮动炎息所掠动的银发下的脸庞露出庄重之色。   希雅特纱将法杖横在身前,在她坚硬而冷漠的红目中,随着由着晦涩文字书写的、却能够让任何人都能够知晓含义的吟唱声,法术的模型急速在无尽的火焰粒子下搭建而起。   “炎之神祗的精灵们,燃尽真红之赤,堕入无垠的境界之后,在余之手中凝聚吧……”   一个强大而危险至极的烈焰波动萦绕在她的身侧舞动着,随着吟唱,女孩儿的面色急速地苍白,但是她的意志却越来越炽热。   强大而炽烈的元素波动几乎将整片空间搅乱为混乱的海洋,狂躁的烈焰魔力扭动空间的裂痕,散发出无尽的炽热,整个世界的色彩仿佛都被火的光芒所点燃,燃烧成茫茫的灼红。   “小希,这就是你一开始就在积攒的力量吗?这种程度的法术,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啊……但是,你真的这么想要胜过我吗?”   苏缇娅深吸了一口气,灼热的空气里仿佛也燃烧着火焰,触碰在肺叶里。少女再次举起剑,银亮的剑刃上,一半光耀,另一面却被绯色的火焰所烧灼。   苏缇娅一手握起了剑柄,认真地凝望着在面色在急速的消耗下苍白如纸,却咬着唇坚持将她纤弱的娇躯站立在即使是她也感到心惊的庞大火焰法术中的美丽女孩。   随着骑士少女的意志不断凝聚而攀升的强大领域在一瞬间凝聚,无形的视界横立在她与持杖吟唱的银发女孩间,被法术余波所掀动烈焰暴风扑啸在无色的高墙上,滚动而破裂的艳丽红炎仿佛将她们间分割成两片截然不同的世界。   ——   感觉自己都不会码字了…… chapter 177 火与炎之战(终)   “炎之神祗的精灵们,燃尽真红之赤,在余之手中凝聚吧……恢宏之红,灼火承载于之意志,揭露烈火的宏怒!”   吟唱声间,越加强大与危险的火焰波动萦绕在少女纤细的身躯般,长裙似如洁白的鸢花瓣绽开起舞,空气中,凝练的绯红火焰似如携带来亘古之前的不朽之炎,再顷刻间被她的意志渲染鲜红!   希雅特纱紧紧握着法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少女轻咬着皓齿,玉洁无暇的脸靥上不由控制地露出一抹因为急剧透支而出现的痛苦之色,但是在她清冷的红眸中,鲜艳的赤红也似如被她的意志所浸染,赤焰熊熊燃烧。   希雅特纱踏上这片战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用这一魔法结束战斗,在这之前她一切的战斗,无一不是在为这铺垫。   不仅仅因为这是她目前除去艾瑞欧根之心外掌握的最强大、也是唯一可以突破五阶至位等级界限攻击,同样,也是她想借此,真正为魔法的时代在世间拉开序幕,让所有人真正看见魔法的璀璨!   甚至对她来说,这样的目的比所谓的胜负更为重要。   希雅特纱垂眨纤长的眼帘,目光望见不远处,举剑的苏缇娅,在骑士少女身前,领域扩延,无形的高墙将这片天空中被风所席卷的红炎阻拦。   希雅特纱鲜红的眼眸中露出了复杂之色。她心中清楚,在她持杖吟唱的这几息时间里,苏缇娅绝对有实力和时间,对她进攻,而不是像这般单纯的防御。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退步,无法退步。苏缇娅姐姐……   银白的秀发在愈加鲜红的炎风中飘飞,希雅特纱用尽一切力气将手中的法杖压下,彻底透支的精神如是刀剐般地疼痛。少女用力地抬起眼眸,颤抖、坚定地念出最后的音节。   “绯红炽与热的极致、燃烧,湮灭之末烬,尽皆聚拢余之眼前……”   忽然,希雅特纱听见一个轻声的女孩儿祈祷声音,圣光如水般清澈,而神圣、端庄、肃穆。精神的疲倦与透支的剧痛在温和的圣光下迅速的消退。   “菲儿……”   希雅特纱轻轻侧目,感受着触碰在自己意志上的那一抹柔和圣光,唇瓣边,挑起起一抹纤细的幅度,旋即在少女娇稚的面靥绽出笑容。   少女将“焚渊”挥下,深黑的古老杖身间燃烧起鲜艳而明红的光焰,洁白的蝴蝶结发带下,月光般华美洁白的秀发渲染着明亮鲜红。希雅特纱举杖高声念出最后的声音。   “……世间一切之炽,尽皆燃烧沸腾!瓦尔莱汀,洛斯提特,苏兰格尔,赫斯托加之怒火!于此降临!”   世界的深红一瞬凝聚,在少女身后,炽红而灼热的火焰如是海啸般拔起,极限的热量下甚至整片空间都寸寸裂出缝隙,然后更为灼热的火焰燃起,整片天空下的色彩仿佛只剩下烈火的芒光!   首先是被风席卷几乎燃烧起的气流,然后仅仅瞬息,点燃在世界最深层出的绯红烈焰就以扑啸而至,滚滚火雨挥洒,像是毁灭世界的惊啸骇浪般,将一切的炽与热,倾泻在阻拦的高墙之上!   不仅仅是她的鲜红烈焰、血液与意志中火焰之神的辉煌炽火,更是燃烧着似如亘古时代,神祗屹立大地以前不朽之龙的烈焰威严!   颤抖、燃烧,破灭!滚裂而下的暴风中,不断引燃和伸展的炽烈火焰中威能尽情的舒展。   苏缇娅抬眸望见白裙少女,领域被强行击破的创伤令她脸上翻入出苍白,而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吞没的火焰中蕴含的恐怖威能,仅仅只是接近,就以让她周围坚固无比的地面一眨眼中,尽数灰炽。   苏缇娅一把举起剑,银亮的剑锋上,踊跃的斗气在灼火中亦同点燃,圣光和炽红之火笼罩的光芒沿着破碎领域的碎片,一剑挥斩!   “轰隆!”   火与剑的光芒尽情的倾泻着,湮灭的光亮,几乎淹没了四周一切的色彩。   目中惊惧,却来不及阻止两位公主战斗的圣位强者,也在竭尽全力地释放出自己的领域与防护,避免战斗的余波牵连围观的贵族、平民们。   饶是如此,灼热的烈焰之风中,仍然有相当多的人被烧伤,带来的痛苦仿佛是被焚烧至死。   战斗的余响足足十余秒以后才渐渐平息。   希雅特纱一手持着拉涅加尔,另一只手握着焚渊法杖,站在渐渐褪色的烈焰风声中,洁白的裙角微微掠动着。   女孩儿细细的喘着气,长裙下小小的胸脯也急剧地起伏着,饶是准备已久,并且在最后得到了菲尔蒂娅的圣光加护,但是,方才远远超过她承载的一击,依然几乎将她的精神和力量消耗一空。   “希雅殿下!”   离她最近的大骑士长诺斯亚特爵士高声喊了一声,急忙地跑到她的身边,想要确认这位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有无伤势。   薇拉菲娅只是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少女用力抬起的眸瞳望着不远处,被搀扶站起的苏缇娅身上,水晶般精致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复杂之色。   她自然知道,在刚才的战斗中,其实,对方有着不止一次的机会可以击败她。哪怕在最后的时候,要是苏缇娅强行向她进攻,最后的胜负也一定不可获知。   这个女人……究竟是想着什么?   哪怕知道自己应该彻底敌视这个在未来给世界和圣光毁灭的人,但是在这时,希雅特纱心中却生出了犹豫。   似乎察觉到了女孩儿的视线,苏缇娅也抬起首向她笑了一下。骑士少女摆摆手谢绝了身边骑士的搀扶,向着不远处的白裙女孩靠近。   希雅特纱抬着鲜红的眸子,望着微微笑着走近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苏缇娅也看着女孩儿,又似乎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想要触碰她。   希雅特纱本想躲开,但是,不知是精神太过疲惫,身体却一动不动地,愣愣地看着苏缇娅轻柔地伸出手指,抚摸着她小小的脑袋。   雪月苍穹边的落日光耀挥洒,少女摘下手甲后,纤长温暖的指尖轻轻触碰在女孩儿柔顺的银白发丝。   “苏缇娅……姐姐?”   微微启动的唇瓣间,发出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情,纤细颤抖的声音。   骑士少女向着她笑着。   “小希,你赢了。”   ——   天国的vic3复活了……咱也得赶紧复活一波2333